第91章 蛇蛇成神


    “师妹竟然能不被所惑。”


    鹤无咎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诧异。


    天道设下的幻境在她的眼中仅掠过几息,便被堪破,如何令他不震惊。


    明月夷看着他脸上露出愧疚和怜悯,眼底却空无一色:“抱歉,大师兄,我是真的不想死在你的剑下,也想要破境成道,所以请你也去死一死吧。”


    说出这句话时耳边响起不知从何处发出的一声尖锐狂叫,疯狂刺着她的耳膜。


    明月夷面不改色,再次用力,直至彻底刺穿他的胸口。


    身体被捅破,鹤无咎竟还能笑道:“虽然师妹道心稳定,但师妹可能要失望了,现在我恐怕暂时还死不了。”


    明月夷蹙眉,不知他是何意。


    很快她便知道了。


    被钉死在墙上的青年松开剑身,双手张开,墨发飞散,轮廓清晰的面容在乌云闪电下显得异常的丰神俊美,天上不断落下的天雷全被他吸入胸膛的伤口中。


    他本应是正常的白皙肌肤蔓延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腐烂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巨大的蚕蛹破茧,后背拱动出一双满是眼的蝶翅,连他的手上也生出了几双眼,如神明睁目,慈悲盯着她下发杀令。


    明月夷及时抽剑闪身往后面退,警惕地看着他的异变。


    天边的天雷几乎都被他吸食,不一会,青年周身蝴蝶妖纹,不人不妖地站在她的面前,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遗憾地看着她。


    “师妹,这些年我本想要一步步踏着原本应该发生的线走下去,不让天道察觉,但你对我的怨气似乎太重了。”


    他想要为师妹与自己铺出一条无阻大道,便是飞升上界也能成为至高的神者,可师妹却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师妹,放下屠刀,来我身边吧。”


    她看着前方肆意吸食天地妖邪灵气的青年。


    猜出他在重生前已经破境飞升过,所以现在才会连天道都不惧。


    鹤无咎吸食完最后一道天雷,身影闪至她的身后,变异的后速度之快,明月夷躲避不过被他掐住了下巴。


    明月夷眼前面容妖邪的青年,眸中浮起怪异:“浮屠海里的沼泽蝶妖能寄生,是你在背后搞的手脚。”


    这种最后才出现的寄生妖,频繁出现在青云宗她隐约察觉不对过,当时只当是剧情被扰乱,没想到竟然是他。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曾经那个有天下无妖鸿鹄浩志的青年竟然成了妖,这太可笑了。


    明月夷忍不住笑了出来,毫无被他钳制后的落魄,反而扬起脸笑着问他:“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天下妖为邪祟,凡是妖皆不可留,剑指苍穹,意在天下。”


    曾经的鹤无咎被同门误会,诋毁,他都不曾变过,那时的他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这样?


    明月夷松力笑得靠在他的肩上,眼尾笑出几滴晶莹的泪都忘了擦拭:“好可惜啊,不能让曾经的师兄也看看你,你还能说出那些话吗?”


    这番话落进鹤无咎耳中,他表情微妙生变,浑身所有妖邪的眼睛一齐垂望她笑出泪的脸:“师妹,怎会知晓这些话?我并未与你说过,莫不是……”


    他眉尾上扬,笑意已落在了无数双眼中:“师妹原来也是重活一世,难怪,我就说,师妹为何会如此对我,还有我的金刚杵没在云镇,应该就是你手中这把剑罢。”


    他目光睨向明月夷手中的这把剑,温声问:“它在这里护你吗?”


    明月夷并未反驳。


    虽然本应该属于他的被人夺走,但这人是明月夷,鹤无咎不仅没有责备她,反而轻轻笑道:“其实师妹不主动抢先拿走,其实我原本也打算给师妹的,如今刚好,算给师妹的聘礼。”


    “做梦。”明月夷被他拂在耳畔的气息弄得心中升起恶心,手中剑变成短剑,反手直接朝他胸膛插。


    鹤无咎双指夹住剑刃轻叹:“都说过了,师妹,你杀不死我。”


    世间的凡器杀不死他,甚至连天雷或许都奈何不了他,所以明月夷杀不死他的,而她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依旧会带着她成神。


    成为真正的神,不受天道约束,凌驾万物之上。


    他含笑地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像布施慈善的神,掐着她的脸庞,语气中是对成神的狂热与向往:“师妹,我会带着你共成大道,成世间唯一的真神。”


    明月夷被迫仰头看着眼前似有癫狂的青年,口吻遗憾:“大师兄恐怕成不了神了。”


    “这又是为何?”那些眼睛盯着她,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


    “师妹,这世间已无人能挡我了,你还不懂吗?”


    他连天雷都不畏惧,抬手便能撕破天,他不成神,何人能成?


    明月夷长发猎猎地站在受他传召的逆风中,双手撑着插在地上稳定身形的剑,平静说:“因为,真的规则,醒了。”


    随话音落下,逆风止,乌云散,天睁开了眼。


    或许不是天睁开了眼,而是巨大的,无形的雾白混沌。


    它睁开瞳孔猩红的眼注视着眼前苍生万物,一眼便锁定了掐住明月夷的鹤无咎。


    从混沌中伸出一条蛇首,咬断了鹤无咎的手,迫使他不得不放开明月夷。


    明月夷不放过任何能杀他的机会,趁他抬头被混沌眼引走,再次将手中匕首插进鹤无咎的胸膛。


    这次,她终于听见灵根与心脏齐断的声音,她等了无数年,终于……听见了。


    多美妙的声音啊。


    这才是她无法抗拒的诱惑。


    在她愉悦地弯眸享受,而从混沌中显出少年的身影张开修长的手,从后面拥住她。


    “是你。”鹤无咎看见少年面容那一瞬间,眼中闪过诧异。


    竟是菩越悯。


    菩越悯没有看他,而是亲昵地蹭着明月夷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师姐,你今日很高兴,笑得真好看。”


    明月夷嘴角上扬着,含笑地着被彻底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鹤无咎。


    当然高兴啊,她忍着恶心爱鹤无咎,为的便是今日他能死在她手中,只要她杀夫证道成功,就能离开这鬼轮回,如何能不高兴?


    “大师兄,不……”她红着脸对鹤无咎道谢:“焚净道君,谢谢你助我。”


    焚净。


    真的是许久不曾听见这个名字,鹤无咎一时耳生,竟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唤的是他。


    这层身份从未有人知道,哪怕直到后来他飞升,也没谁记得当年那个为了天下苍生,以身驱赶妖邪入浮屠海,托起整个青云宗,救下所有人的焚净道君。


    他还以为这个名字会随着消失,再也不会被世人记得。


    原来,还有人记得啊。


    鹤无咎看着眼前长发披散,满脸鲜血的女人,笑得竟有些恍惚:“师妹,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明月夷又插了他一剑,震碎他的道骨:“焚净道君,当年为救天下,修得大功德,传言飞升上界了,谁知当年令无数人敬仰的修士当年并非飞升,而是道骨重塑了。”


    携道骨者,生来便是半脚临神,需经历十世苦难方能修成正果,她替他承受了近乎十世。


    “这次该我了,师兄。”她抽出剑,冷漠地挖出他的双灵根,当着他的面摧毁。


    这次他沉默地蜷着身,在痛得发抖中承认下,“我不懂,师妹是从何处得知的?”


    明月夷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和他解释是在幻境中发现的,原本她只是怀疑,可在透过妖皮看见的画面方才确认下,最初倚靠吃菩越悯飞升的那七位修士的弟子也有道骨。


    青云宗先祖焚净飞身也并非是真的飞升,而是重新伪装成另外一人,回到青云宗想修道成神。


    而他假死之前留下预言,将有大妖临世,指的便是被封印在云镇上的菩越悯,但他正因为没有见过他的模样,所以在云镇上将她当成了被封印的妖。


    最可笑的是,现在两人同宗门,他认不出来菩越悯。


    这些她早在云镇遇上焚净便猜到了大半,只是唯一没猜出来的便是妖皮是菩越悯的本体。


    至于菩越悯到底是什么妖,是不是妖,如何被这些人扒皮封印在云镇上,她凭借现有消息无从考究。


    因为鹤无咎就快死了。


    大局已定,鹤无咎被钉在地上,看着亲昵贴在她身后的少年,感受体内的灵根绷断,灵力一点点散去。


    鹤无咎忽然想起来,既然明月夷没有偷走妖皮,为何会没在地牢中。


    原来是因为她将妖皮给了原主。


    那只被七修士遇上后心生贪婪后哄骗扒皮的妖,当年他知道云镇上的妖迟早会察觉,所以他舍弃焚净的身份,伪造新的身份来避免被它寻到,没想到现在会被明月夷发现。


    “师妹果然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小孩,但你没有师兄引路,你还会受苦的。”鹤无咎笑着,并不打算告知她破境之后上面并无真神。


    她会和当初的他一样,成为天道的养分。


    明月夷冷看着他,静静等着天雷临下。


    甚至连鹤无咎也在等。


    可等了许久,渡劫的天雷迟迟没有落下。


    明月夷望向上空,笑意僵在脸上:“为何没有?”


    每次鹤无咎杀妻证道都会有天雷落下,为何这次没有?


    不可能的。


    明月夷低头狠狠地盯着他,再次举起剑□□进他破烂的身子中,问他:“雷呢?吐出来,不是喜欢打我吗?打啊,现在打啊。”


    一剑接着一剑,晴朗的天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泄了一丝暖意的金光,落在疯狂刺穿浑身邪眼的青年身上。


    她不信没有雷,所以动手挖空他肚子。


    她像眷恋情人的变态,痴痴地牵着血滑滑的肠子,刨着鲜红的心脏,坠着睫毛在里面认真找。


    扯断肠子,没有雷。


    她丢了被扯成几截的肠子丢在一旁,去刺心脏,刺得心脏满是血洞,还是没雷。


    任由她如何将这具身体损坏,天上都无半点雷落下。


    而地上尚未断气的鹤无咎看着迟迟没来的天雷,脸色微妙一变,手指不禁攥紧地上的泥,与明月夷同样生出不可能。


    他都能靠着杀妻证道一步步飞升,她为何不能?她一定也能靠杀他历劫。


    可偏生两人等了许久,天边不见一丝天雷降下。


    明月夷找不到雷,浑身是血地泄了周身力气,颤抖地歪头靠在同她一起看天的少年肩上。


    她问:“是你做了什么吗?”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


    “我?”菩越悯轻颤乌黑鸦睫,唇角往上勾起,握住她的手拔出插在鹤无咎胸膛的短剑,敛着眼帘仔细将上面沾染的鲜血擦拭干净,然后对着自己的胸膛。


    “师姐,要不要再试试?”


    他像是等她发现许久的少年,望着她的猩红瞳珠渐变得纯黑,秾艳的面容似浸在浓稠的期待中:“师姐杀他不行,杀我试试。”


    她早该明白杀的人是他,她才能得到想要的。


    这一日他等了许久,久到迫不及待想让别人亲眼看着他才是师姐的最爱,看师姐因他飞升。


    “师姐,杀我。”他兴奋得可怜求她。


    明月夷蹙眉想要抽出剑,他却握得很紧,甚至还迎剑朝她拥来。


    “师姐,我不会死,你试试能不能迎来渡劫天雷。”


    明月夷撞进他含笑的眼中,受其引诱凝滞须臾,直到剑刃刺破了他的胸口。


    少年的胸膛被刺破皮,尖剑刃陷入骨中,鲜血沿着剑流下,然后天边开始翻涌着黑云。


    要有狂风骤雨了。


    明月夷感到体内的灵力开始变热,那些忽然饱和的灵力不断冲击周身脉络,她品到一丝破土重生。


    像是埋在土里受着迢迢春雨滋润的嫩芽,只差一点就能破土而出,长成苍天大树。


    她不过心念一动,上空中的隐约出现一道界门,整个修真界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与向往。


    明月夷是在少年倒下时回神的。


    他抱着她,整个身下都是血。


    虽然知道他死不了,明月夷的心中仍是一颤,下意识对垂手可得的飞升生出放弃,想要拔出剑。


    他俯身吻上她的额头,让整把短剑都插进胸膛,轻声问:“师姐,感受到了吗?”


    明月夷额心一痛,还没仔细感受便察觉他的唇落在她的眼角,含住眼睫低声笑呢喃:“师姐就算是没有情根,也会为我落泪。”


    落泪了吗?


    明月夷茫然眨眼,望着眼前被泪雾模糊的少年,只依稀辨别出他在笑。


    他笑着说:“师姐,你爱上我了。”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那日他坠落湖底时在她的额头留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她输了,并非是无论她走到何处他都会找到她。


    而是因为留在她额头的不是血,而是以他血肉为引重新种下的情根,因为没有情,她无法修成无情道。


    原来她早就不爱鹤无咎了,她的执着早就是一场空了。


    月亮早就碎了,可有人捞起了碎在湖里的月亮拼凑,不想让月亮发烂发臭。


    明月夷抱着少年失去温度的身躯,转过含泪的脸望向躺在地上残缺的鹤无咎,像刚才学懂的小孩一样委屈:“原来我不喜欢你,是无法破境的啊,鹤无咎。”


    “不……不可能。”鹤无咎因为她这句话而面容生出裂痕,那张被撕下又重新贴好用法器维持,便是他被震碎道骨,挖出灵根也还是维持不裂的脸掉了,半边血肉模糊的肉上眼蠕动。


    不可能的,他一直都知道明月夷喜欢他,为他做了许多事,甚至能做出囚禁菩越悯。


    所以明月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这是不可能的。


    “师妹,你喜欢我。”鹤无咎按住空荡荡的胸口,执拗看她的眼神如看不听话的孩子。


    他都能杀她飞升,明月夷也能,他身上还有她能毁的。


    可明月夷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没有看他眼中的光逐渐涣散出不甘心,只在他额间种下一道必死剑意。


    这次该换他看着明月夷飞升了。


    界门彻底打开,几束金光落在她的身上,几千年没有降临修真界的飞升渡劫天雷,伴随束束金光落下。


    还没彻底落在明月夷身上,那些雷忽被虚空中伸出的一双手抓住,生生扯了出来捏碎。


    明月夷抓住了那双手,眼中的泪成了笑。


    界门中只剩下金光落在她的身上,映得那双含情眼盈盈,散下的发丝染金,一步步被那双手牵着入金光中,如神登归上界。


    那日整个修真界的人亲眼看着这日的飞升大典,所有人都纷纷放下手中事,跪伏在地上拜渡劫成功的神,齐呼‘恭送上神飞升’。


    第92章 蛇蛇结契-


    那日飞升进界门中的明月夷,其实过几日很快就出来了。


    少年牵着她的手从金光中出来,降落在焚净峰。


    明月夷眉眼掩盖不掉的失落,因为上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坨臭烘烘的烂肉。


    她落后菩越悯一步,所以刚看见藏在里面的不明物,便全被蛇尾扫干净了。


    所以飞升成神只是一场骗局,飞升后的界门里全是等着修士飞升,好汲取灵气的不明之物,那些便是这个世道的天规,天道。


    它们选定吃过妖皮拥有道骨的鹤无咎为‘天选之子’,诱导鹤无咎飞升成为它们口中食,以此来壮大自身,没想到上来的却是她,以及它们一直藏在这里害怕被发现的宿敌。


    因为世间没有真神,所以明月夷从狼藉的空间中再次回来了。


    明月夷压下心底的失落,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问:“我现在是从主神空间出来了吗?”


    “主神空间?”他有些疑惑,沉思着揽腰抱起她,平稳地踏着金阶往下,温声与她解释:“师姐进入的不是什么主神空间,也不是什么另一层世界。”


    “那是什么?”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歪靠在他的肩上,额间的红如点痣的朱砂,清丽面容呈出与往常不一样的柔和。


    菩越悯抱着她一步步往下:“不知道是什么,大抵是它们当年吃了我,发现我吃不死,害怕被我找到,所以他们自己挖了个藏身的洞穴?结果被世人误以为是天道。”


    明月夷想到已经死去的鹤无咎,忽然明白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应该是飞升后发现另一层小世界中迎接他的并非是神,而是一群饥渴许久的不名状黑雾,那些东西躲在里面饥饿多年,所以选定凡间最有灵气的道骨,将他当成饲养的牲畜长大了打算吃。


    而鹤无咎被选定飞升后在里面饱受折磨,又在机缘巧合下重生了。


    有了前世的经历,他知道掌握了杀死那些东西的方法,便打算再打回去寻那些东西报仇,只是他没想到重生的不止是他一人。


    思此,明月夷忽然抬眸看向菩越悯,道出藏在心底一直没问的疑惑:“既然你能找到它们,为何还会被困在云镇上?”


    方才她飞升小世界里,他二话不说一尾便扫去,那些东西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显然他是早知它们在这里,可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来报仇。


    “不是困。”菩越悯不喜这个字,轻声纠正道:“是我当人,暂时在里面住过一段时日罢了,没找他们是因他们很弱,不如当人有趣。”


    他诞生有意识一来便是妖,当年初出雪山遇上七位人类修士,他们便说能让他成为人,只是没想到竟被人扒皮吃了。


    而那些人飞升后成了如今的天道,临走之前留下了几名弟子守着他,那些弟子没经受住先人飞升的诱惑,没过多久就开始为了争夺他而自相残杀,修士鹤无咎更是与其师兄弟一起藏了他的皮,创造了云镇来囚困他。


    他那时候不知人类的贪婪当了真,自然也就住进云镇了。


    当然这等丢人之事,他自然不会与她说。


    “我不喜欢杀人,我是好妖。”


    少年说此话时眼神无辜,若非明月夷知他本性,怎会信他的话。


    不过他倒有可能真喜欢当人,觉得杀那些东西脏手。


    明月夷想了想又问:“你和它们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你是从混沌中诞生的,它们呢?也是吗?”


    菩越悯垂眸看着她因好奇而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身子往上抬,黑白分明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师姐好可爱。


    他盯着,眼珠渐渐竖起。


    “你们是什么东西?”明月夷追问,浑然不觉他年少气盛受不住这种眼神。


    菩越悯抱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将她放在一旁的石上,抬起她的脸低头吻去。


    猝不及防被吻住,明月夷心跳失律,恍神间被他顶开唇齿,舌倏然顶了进来,在里面进出吮舔。


    刻意的勾引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手指攥住他腰间布料,心口也肿胀得古怪。


    明明两人不止交吻,无数次亲密交合比现在更露骨,她现在却觉得脸颊热得透赤,吞咽都隐约有些生疏,甚至是茫然无措地开始紧张。


    好奇怪的感觉,这就是有情根吗?


    明月夷忍不住往后收脖颈,唇水涔涔地张着喘热息。


    “师姐别紧张。”他温和地含着她的舌,语调含糊的引她进唇中。


    “没紧张。”明月夷咽了咽喉咙,睁大的杏眸闪烁水光,在他柔情地舔舐中浑身热得有些说不出话。


    “真的没紧张吗?怎么身体这么烫。”他手指冰凉游走,近乎享受得发出喟叹,“热得我好想碰一碰师姐的心。”


    嘴上说着想,实际已经隔着胸膛握住了。


    “软软的,师姐的心好软,我可以尝一尝吗?”他五指收紧,软溢在指缝。


    明月夷瑟缩抖了一下肩膀,这下不止是脸烫了,被他拂过的肌肤都生出滚烫。


    他本体不是色胚蛇,怕是只狐狸精吧。


    明月夷别过发烫的脸,推他埋下想要看心头,“你还没说呢,啊——”


    短促的惊呼让她猛然软在他怀中,依稀听见他用无辜的语气,可怜道:“我也不知道啊,师姐。”


    是真不知,他睁眼有意识时就在什么也没有的混沌中孤独了,后来因无趣而随手捏造出星点,那些星点自己变成山川、湖泊、日月……万物。


    可仍是太无趣了,所以他就睡了会儿。


    等他再次醒来,才发现原来世上繁衍出了名为人的东西,他们制定规则,各有不同,很有趣。


    所以他便想要成为人。


    后来有人说他想成人就要脱下妖皮,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是天生的妖,要脱下妖皮才能成人,所以他便舍弃了本体予他们。


    但他终究不是人,人都当他是妖,毫无为人的感受,甚至那些人拿走他本体,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藏了起来。


    一副褪下的本体其实可有可无,直到后来他初次为人,去到那些人为他打造的凡间城镇,降生便被师姐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后来她无端消失,他一直以为师姐是他们创造的人,所以在里面重置无数次最后在撕破城镇那日看见她刚好从天而降,被青云宗的人带走,所以也跟着去了青云宗。


    菩越悯斟酌用词说与她,其中省了无数故事,专挑拣好的说给她听。


    “那你是为何被鹤……”明月夷轻喘的声音一顿,继而问:“焚净封在云镇上的?”


    “焚净?”他仔细想了想是鹤无咎,纠正道:“不是焚净,也不是被封印,是我在里面当人。”


    他随时都能出去,只是这次焚净要比靠吃他飞升的那几人聪明,会设法阵布下轮回。


    在里面轮回几世后发现找不到想要的就打算离开,但云镇被他摧毁前,他遇上了明月夷。


    “师姐应是忘记了。”他说:“你来的那日,就在我面前的不远处,好漂亮啊。”


    女人从天而降,误入全是妖物的地方,茫然地坐在地上,浑然不知身后有位少年趴在妖尸中痴迷地盯着她。


    那时他沉浸终于找到她的快乐中,等回神时她已经被青云宗的人带走了,而他又回到了云镇。


    他说得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但明月夷已经记不住到底是不是了,反正从天而降四处是鸟妖,一定是她刚穿书来的时候,现在更是被他痴迷耸得心眼生出恍惚。


    明月夷忍不住摸着他泛红还是冰凉的耳:“你说,我抢了你的人生?然后你找不到我,出来才看见我从天而降?”


    可明明她情根修复后恢复的记忆中,前世她在进入云镇前,早就认识了他。


    菩越悯被她温柔的手摸得眼睫轻颤,挺腰用力,埋怨她:“师姐当时正坐在我的尾巴上,看都不看我,不过我不怪师姐,毕竟这时候的师姐并不认识我,还记得我曾经送你的礼物吗?那日才是见面礼。”


    礼物。明月夷认真想前世,隐约想起前世从云镇出来后他当时是缠着送了她礼物,说是见面礼,不过当时他也没入宗门多久。


    她还以为他轻视她,没将她这个师姐放在心上,原来那真是见面礼。


    明月夷抬眸看他:“我那次进的云镇,不是后来的云镇,是最初的云镇,而裳儿是那些人用来封印你的法器,只是他们不知道封印对你无用,所以裳儿哪怕这么多年过去,都不记得你,还是下意识害怕你。”


    “嗯。”他衔她红软的唇,哼得她耳蜗发麻,忍不住伸手推他过深进入。


    明月夷想起来了,当时小师弟很怪,半点人态都没有,她还以为是被妖夺去了心智,没想到竟然是他的最开始。


    不过她现在可不敢告诉她,当时消失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去救鹤无咎的,在里面找不到鹤无咎的气息,以为他出去了,便也丢下他出去了。


    这难怪在妖皮上,她看见菩越悯不停在云镇轮回,似乎找着什么,原来是在找她。


    “我回去后就离开云镇,来找师姐了。”他笑着说,“我原是敬爱师姐,艳羡师姐,想当师姐的师弟,但师姐说喜欢我,要与我结契。”


    “抱歉。”她泛红的脸上浮起愧色,额间的汗水打湿的碎发凌乱贴在颊边,滚白的粉嫩划江而治地吞着。


    菩越悯噙着她的唇啃吻,搅着的舌尖缠绵地拉出透明银丝,干涩的喉间发出模糊的急声,“不怪师姐,都是我的错,师姐再打开些,我换一换。”


    他从不觉得委屈,明月夷心中越发觉得愧疚,正要打开时忽然想起现在是在外面。


    虽然周围无人,但如此暴露她实在无法接受。


    哪怕心中还是愧疚,明月夷仍旧抬脚踩在他的狂送的髋骨上,弄开他:“菩越悯等等。”


    “师姐……”他被无端踢开,望向她的眼神浸着茫然,而那尚未交替得到满足的物什骇人。


    明月夷扫过一眼,心中一跳。


    太吓人了。


    她匆忙低头整理身上的凌乱的衣裙:“方才我们下来时,此处有异,一会应该会有人要来。”


    菩越悯阴媚的神色瞬时散开,上前如缠人的蛇般拥住她,眼睫湿哒哒的拂着她的下颚:“那师姐我们现在回洞府继续。”


    明月夷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先放开我。”


    话音刚落,忽有几道剑光划破天幕,分别钉在八方,形成八卦铜钱阵将两人围在其中。


    明月夷看见金光一顿。


    果然,她就知会有人来,好在她及时阻止了菩越悯。


    一旁被打断的菩越悯目光不悦地抬首看着上面那些修士。


    这些人打扰了他与师姐。


    明月夷抬头望向上空的修士,及时拉住似要出手的菩越悯:“不知诸位为何要将我们困在阵法中?”


    上空的修士看着少年的容貌,眼中也都闪过惊艳,安抚他道:“这位道友勿要害怕,我等乃青云宗修士,近日宗主陨落,天下不太平,方见此处有异,应是有浮屠海的妖物趁乱破结界而出来危害人间。”


    但很快转眼落在不远处的明月夷身上,厉声道:“妖物还不快束手就擒。”


    话是对明月夷说的。


    怎么菩越悯是修士,她是妖物了?


    明月夷正欲开口解释,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姐!”


    明月夷侧首,看见从天边御剑而落的关清云用手中的剑柄,逐个敲打为首弟子的头。


    方还一脸严肃的弟子瞬时恭敬垂头,“师傅。”


    关清云颇为恨铁不成钢道:“你乱喊什么呢,明显不是妖,回头将百妖录抄写几遍送来我亲自过目。”


    那弟子不敢反驳,点头应下,忍不住偷偷看向下面被少年抱在怀中的女人,周身半点灵气都没有,活似从浮屠海里逃出来伪装成人的妖。


    普通人怎么可能会上得了与外界分割的青云宗?


    但很快关清云的话打断了他心中疑惑。


    “师姐!”关青云解开阵法,满眼含泪地朝明月夷跑来。


    她还没碰上,明月夷便被身边的少年揽入了怀中。


    一道透明结界将她拦在了外面。


    这点结界也并不妨碍关清云可怜地趴在结界外,望着明月夷道:“师姐,我就知道你没死,我一直想给你报仇,但我发现他时就自己死了,我知道你肯定讨厌他,他浑身都是丑眼睛,我替你剁碎了。”


    她一副等着夸奖地仰着小脸,鼻尖红红的。


    明月夷道:“我们回去再说。”


    关清云忙不迭地点头:“好。”


    明月夷嗔拍了下菩越悯的手:“放开。”


    他迟疑后听话地放开。


    几人回到焚净峰,明月夷曾经的洞府。


    洞府还和曾经一样,没什么变化。


    几人坐在洞府的露天院中,关清云坐在两人对面,望着眼前被少年抱在怀中的明月夷,心急如焚,也想要靠过去。


    但每每一靠近,少年冷淡的眼神便会轻飘飘而来,她有种身后盘旋着一条巨大的蛇,只要她稍有轻举妄动,靠近明月夷就会被吞噬。


    她这小师弟也不是人啊。


    那日结契大典,她也在场,目睹了当时的一切。


    不仅看见师弟不是人,连大师兄也疯了,竟然要天下的修士为祭。


    那场活人祭祀,她本应也是其中一人,但大师兄临了看见她腰间别的剑忽然放过了她。


    自从师姐死后,她一直都想报仇,但奈何如何修炼,修为都比不上大师兄。


    直到前几日二师兄从外面归来,告诉她明月夷没有死,她刚得知此事,锁妖塔有异,以为有妖,结果匆忙赶来看见正在渡劫的明月夷。


    那日所有人都看见,明月夷破境飞升。


    她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明月夷了。


    想到此,关清云两眼泪汪汪地瞅着明月夷:“师姐,你不是飞升了吗?是在上面当神不好,才下来的吗?”


    上界并无真神,而疑似真神的人在身边。


    明月夷斟酌后还是决定将上界所见之事告知关清云。


    关清云闻言怔住了。


    她自幼被灌输修士飞升便是成神,如今乍然听见上界的不是神,而是最初飞升上去的那几位,这些年凡是飞升上去的修士都成了他们的吃食。


    明月夷安慰她的失落:“虽然飞升上界是谎言,但修炼长寿健康倒是真的。”


    关清云脸上失落一扫而空,“师姐说得对,等下我便将此事告知众人。”


    随后又与明月夷聊了许多,直到明月夷察觉身边的少年耐心告罄,看似漫不经心地捏着她的手指,实则在她耳畔轻声呢喃。


    “师姐,赶她走。”


    “赶她走。”


    “……”


    明月夷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少年周身阴郁的冷湿气息散去。


    关清云毫无察觉,仍说得很开心。


    明月夷等她说累了,柔声提醒道:“师妹,现在你刚接手青云宗,应有很多事要忙。”


    关清云正欲道不忙,话还没从喉咙发出,她的嘴莫名张不开,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按着她的头狂点,然后转身就走了。


    临走之前,关清云余光不经意扫过菩越悯。


    果然看见他诡异地盯着她,苍白的脸上隐约在为能独占师姐,而浮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挑衅,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关清云不情愿地被迫引离洞府。


    无形于透明的结界笼罩了整个洞府,这次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苍穹被枝丫茂盛树枝遮挡,几缕流光透过绿叶落在少年黑如乌绸的水泄般的发上,隐约泛起淡淡的奇异柔光,像供在神龛中的小神像,漂亮得发丝都仿佛圣洁。


    而小神像拉着她的手贴在脸颊上,皮相妩媚,眼含秋水地道:“师姐,现在终于无人打扰我们了。”


    明月夷坐在原地,脚踝被什么缠住了。


    不用低头,她便知是何物。


    是少年克制不住的蛇尾。


    因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甚至兴奋得藏匿在黑圆瞳下的竖眸隐约翻出猩红,姣好的容貌泄出神性之外的妖性。


    明月夷默认他往上的尾巴,专注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忽然抬手抚摸他的眼尾。


    柔软的指腹按在眼尾,菩越悯想到她不喜欢他露出妖性,克制不住的尾巴瞬间往回收,眼瞳也逐渐恢复成墨黑圆瞳,下意识想要讨好她。


    “不用。”明月夷及时攥住滑至小腿的蛇尾,用力拉出来。


    菩越悯猛地闷哼,蛇尾在她的掌心抽了两下,随后像懒洋洋的猫尾巴缠上她的手腕。


    他俯身将她圈禁在怀中,薄红眼尾微撩,疑惑地凝视着她:“师姐。”


    明月夷指尖划过他的眼尾,柔声道:“想要露出来便露出来,其实很好看。”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似乎并不害怕蛇,也不厌恶,他偶尔在情难自禁时乜出泪的猩红蛇瞳,竟然也觉得妖邪得漂亮。


    是真的很好好看,抛去她过往的偏见,以现在的目光来看,雪白的尾巴白得像雪,布在蛇身的鳞片在光下还有鱼鳞的银光彩,尾巴都漂亮,眼睛更不必说了。


    总之,他实在好看,难怪那些人总是会被她吸引。


    明月夷说后又补充:“只要不吓到旁人。”


    显然她的话令菩越悯很愉悦,蛇尾从她松开她的手腕,再度缠上她的腿。


    他往前倾,似红似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美丽而怪诞地充满了诱人的蛊惑,“我会乖乖听师姐的话,不会吓别人,师姐可要予我一些奖励。”


    蛇尾冰凉,磨蹭的力道恰好,她靠在石桌边,半脸腮红赛桃花,烂漫的风吹得云鬓坠出倦懒。


    软喘几息,明月夷迟钝地睁开杏眸,神色迷蒙问他:“什么奖励?”


    菩越悯低头埋在柔云中,单手解开她腰间的裙头,气息濡湿:“师姐与我结契,让我成为你唯一的道侣。”


    他都不受天地规则的影响,结契与他完全是无用。


    明月夷抬了抬腰,歪头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却因他将她抱在身上而力道一时过重,完全倒地而颤了尾音。


    “结契对你也无用。”


    “呃……”菩越悯皱着眉,掌住纤细的腰直捣黄龙,“有……哈,有用的。”


    结契后她便是他的,而他也是她的,他早就学会了人的规则,急于想要她给的身份。


    “结契后,我给师姐当炉鼎,师姐日日夜夜都能更好修炼。”他缠在她身上的蛇尾不自觉化长腿,箕踞在石凳上,开始无意识索取更多。


    没有来得急褪去的绸裤半散着,被她时不时地坐一下,很快便洇出深色。


    明月夷起起落落,身上不断涌来陌生又熟悉的激流,很像渡劫时的天雷打在身上,神魂都仿佛要脱离躯壳,达到某种意义的飞升。


    荔枝白肉也已经红了。


    艳丽的红色衣袍沾上些黏丝,断着,流着,甚至飞溅着,看得直教人心头发烫。


    “师姐。”菩越悯扬眸吻在她昂起的下颚,狠力得仿佛要弄烂。


    过激的一下令明月夷找回了神识。


    她低头一看,少年不比她好多少,陷入过度欢愉的粉红脸上呈现涕泗横流的色气,有种激烈的狂热掩在维持在冷静皮囊下。


    “师姐与我结契。”他又说,面如芙蓉般艳得勾人。


    明月夷被他弄得有些头晕,更多的却是身与心齐享的快意。


    “好。”她无意揪住他的乌发,亲在他的唇上,“那就结契罢。”


    “师姐……”菩越悯先是一怔,随后将她抱紧,面上全是笑,“我好好当你的炉鼎,当你的丈夫和道侣。”


    虽然她知道其实他并非是炉鼎体质,而是别人吃上他一口肉都会吸食到灵力,所以在与他交合时那些灵力以另种形式,进到她丹田罢了。


    但她自从有了情根后才发现,原来真的挺喜欢他,连在情根都没有的状态下都会对他心软,眼下有情根了更不必说。


    第93章 蛇蛇人外


    师姐要与妖结契。


    关清云从二师兄口中得知,当天大受震惊,忙不迭赶来明月夷的洞府。


    只是还没靠近便被几只披着皮的人形傀儡木偶拦住了去路,在外吱哇乱叫好好半晌洞府中都没有丝毫动静,最后被傀儡木偶抬远了。


    洞府中。


    清晨里隐有暖意的晨光从半支起的窗牗照落于地上,榻上隐约听见动静的明月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便是少年靠得极近,白璧无瑕的脸。


    他像是一具冰凉得毫无温度的美丽尸体,睁着眼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见她醒来展颜露笑。


    “师姐。”


    明月夷目光掠过他的脸,从榻上坐起披了一件外裳,疑惑地看向窗外问他:“方才是有人来了吗?我好像听见了师妹的声音。”


    菩越悯乌发披散的赤足立在她的身后,解释道:“没有,应是我将洞府的傀儡木偶迁移过来,它们在外面玩闹的动静。”


    “是吗?”明月夷昨夜睡得较晚,虽是修仙的身体,也架不住少年磅礴的精力。


    此刻她醒来浑身懒懒的,倚在窗边黛眉低垂,神情显出几分微倦。


    菩越悯从妆匣中拿出桃木篦,手指勾起她的一缕秀发不紧不慢地梳着,“师姐,过几日是你我结契之日,今日可要下山采购大婚所需之物?”


    头皮被篦子按得很舒服,她眉心舒展道:“宗门不是还有吗?”


    修士结契会大办的极少,大多是决定结契当日便结了,不会如凡界那般择良辰吉日准备八抬大轿,所以连上次她与鹤无咎的那些结契之物都还在。


    但当她说完,梳在头上的篦子骤然一顿,随后下巴便被身后的少年抬起转过。


    他俯下身,鼻尖点在她额间的一抹红上,很轻地蹭着道:“师姐,那些东西我都毁了,没有了,只能重新买。”


    “你毁了?”明月夷睁眼讶然看着他,“那些东西都很贵的。”


    是真的很贵,比如她挺喜欢的南海鲛珠,鲛人在前几年受百姓捕捞,现都已经没有了,那颗巴掌大的鲛珠照明恍若白日,用来炼器极为适合。


    就这般没了她心觉可惜,不自觉在脸上露出。


    菩越悯见她眼底的可惜之色,眼瞳微竖,咬住她的说出惋惜的唇:“师姐不许想,我嫉妒。”


    算了。明月夷乜他脸上明显的嫉妒,歪头靠在窗沿回应般安抚他。


    菩越悯吻了许久,在她喘不过气时才放开。


    他凝着她红肿的唇上晶莹水盈盈,稠黑的嫉妒终于得抚平,指腹拂过她微启喘息的唇,低声道:“我会给师姐更好的,你喜欢鲛珠,我送你更多,师姐不要去想别人给的好不好。”


    嫉妒后他又像是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蛇,漂亮的眉眼耷拉着,让人见后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脸。


    明月夷好奇地点着他的脸颊,单手撑着下颌:“你可别去杀鲛人,它们又不作恶,又不害人,反而都快灭族了,我们应保护它们。”


    他的脸不是玉瓷,一戳便是一个小肉漩,和她笑时的梨涡很相似,怪可爱的。


    菩越悯惨白的颊边被蹂躏出红红的指印,任她点着脸,“好。”


    明月夷心满意足地放下手,顺而夸道:“真乖。”


    脸上女人指腹的温度离开,他下意识低头将脸再次放在她的手上,长发从肩上斜斜倾泻,露出的后颈短骨凸出得清瘦。


    “师姐,摸我……”他埋着头,语气有几分轻颤。


    明月夷闻言脊椎涌来说不出的酥麻感,连指尖都忍不住颤了下。


    “师姐……”他蹭她手指,低声唤她。


    “摸一摸,我想。”


    明月夷受不住他这般语气,指腹摸索着去碰他的唇。


    他早就启唇伸着一点舌尖,她的指尖瞬间被濡湿,心中不自觉地想起一件事。


    小猫吐舌头是因为它自觉这样很可爱,小狗是为了散热,蛇是为了什么?


    寻找食物或者探索环境……


    她想着,思绪乱飞,小腿被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上,她才蓦然回过神。


    等她回神时手指已经被菩越悯含在唇中,像触手般的小蛇钻进她的裙底不疾不徐地抚慰着。


    “唔。”她心跳快了些,有些难耐地就直起腰,指尖用力扣住他的舌,但也无法抑制如蚁虫啮齿的绵痒意。


    女子肌肤本就娇嫩,被这般弄了几个来回已然变得黏滑。


    她隐约察觉裙下的蛇尾一定痕迹长划,因为她插在他唇中的指根都滴着他没咽下的口涎。


    菩越悯含着她的手,埋头听着她的呜咽,缓缓绞紧她,待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缓缓抬起潮红的脸,吐出她被含得晶莹的手指,抽出蛇尾将她托在怀中。


    “师姐,还差一点了,我们双修一会儿再出去。”


    明月夷仰着透赤香腮,歪在他的身上,察觉他分开双膝,整个人都坐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怎么长的。


    明月夷实在忍不住咬住食指骨节,整个人在重而缓的规律中发出某种声音。


    一初授气生身之处求之,方以得彼先天真一气,整个房中浸在灵力充沛的暖意中-


    下午时分,明月夷面色红润,妆发齐全的与菩越悯从洞府出来。


    守在外面的小木偶纷纷化作一只只小玩偶,似也想要随两人一道下山。


    木偶太多了,即便是变小挂在身上也多。


    明月夷无奈地将它们都从身上拉下来,蹲在它们面前,柔声道:“你们就在洞府里待着,我让裳儿陪你们。”


    木偶内核虽是竹精,但因跟的主人妖邪,它们也有模学样地时常会做出些非人的行为,带出去恐怕会吓到人。


    小木偶们闻言也不闹着要出去了,欢欢喜喜地转身跳进洞府里找裳儿玩耍。


    明月夷终于将它们哄走,再次起身抬眸却见少年立在面前神情古怪地盯着她。


    “怎么了?”她问。


    菩越悯抬手抚过她温柔的眉眼,摇了摇头,似想说没什么,但顿了几息,如实道:“师姐如果有个孩子便好了。”


    他说此话时语气遗憾。


    修士常年修炼,寿命增长的同时,体质与寻常普通人不同,想要有孕很难,况且他是非人之物,能不能令她有孕连他自己也不知。


    “你喜欢孩子?”明月夷对孩子没什么想法,听他如此说便顺着问他。


    “嗯……”菩越悯将她拥在怀中,抚着她披在身后的长发,“不喜欢孩子,只是想要和师姐共同拥有什么,有我的血,也有你的。”


    明月夷闷在他的怀中,闻言抬起脸,笑道:“你看我额上的,不是已经有了。”


    菩越悯定睛落在她的额心。


    一抹红如朱砂,那是他的血。


    心中没来由升起满足,菩越悯轻吻她的额头:“师姐说得对。”


    “那我们走吧,说不定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明月夷被他的气息拂得痒痒的,忍不住催促他放开自己。


    菩越悯放开她,牵着她的手,两人相携朝着山下走去。


    青云宗位于婆娑国,国土广大丰富,乃天下修士集聚之地,黎长名便是婆娑国的皇子。


    皇城下繁荣昌盛,因修士多,故街上售卖的修士之物也甚多。


    两人初来街上,因菩越悯生得俊美,连修士都很难抵抗他身上散发的蛊惑气息,普通人便更难了。


    还没走几步,他便被不少人拦了好几次。


    明月夷早就松开他的手,距他远远的,看他在人群中温声劝说他们离开。


    言辞清雅,举止温柔,若不是她早就知道他内里是冒着毒的蛇,她也会和当初那般被他良善无害的外表欺骗。


    小圣父。


    明月夷想到以前对他的评价,忍不住笑了。


    终于将最后一人劝走,菩越悯脸上已维持不住微笑,眼底阴郁地浮着不厌烦。


    若不是师姐出门前便与他提前吩咐过,不许乱杀人,他早就将这些人杀了,害得师姐一进城门便松开他的手。


    菩越悯转眸去寻明月夷,见她假装买簪子站在摊位前,唇角勾着偷笑,他眼底阴郁一扫而空。


    上前道:“这位娘子,可喜欢此朱钗?”


    明月夷装模作样的在头上对着铜镜比了比,“还好。”


    菩越悯一笑,正要付钱给商贩,身后忽然挤来一人,生生将两人隔开。


    “这位郎君,你喜欢这簪子吗?”


    来人是位粉妆女郎,模样瞧着不大,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却很大胆。


    菩越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望着正看着女郎一脸若有所思的明月夷。


    明月夷对他点头。


    他笑意矜持几分,瞥向面前的女郎,从鼻子里哼出:“嗯。”


    女郎闻言眼眸一亮:“太好了,郎君,我府上还有更多比这种珠子品相更好的朱钗,能不能……”


    她说到此忽然有些扭捏,还是鼓起勇气邀约:“郎君能不能帮我一件事?我愿将郎君看得上的都送给郎君。”


    “何事?”菩越悯问。


    女郎道:“要郎君随我去府上,我才能说与郎君听。”


    菩越悯敛思:“好。”


    “太好了,多谢郎君相助。”女郎大喜。


    菩越悯随女郎一道离去,明月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女郎只顾着与他欢喜讲话,没发现身后跟了人。


    女郎道她名唤孟娇,住在皇城郊外的不远的临海处。


    她热情雀跃,菩越悯甚少回她的话,身躯跟在她的身后,神识却在后面亲昵缠着明月夷。


    明月夷不断感觉手被缠,脚被缠,活似闹鬼般浑身不自然。


    终于随孟娇来到她的府邸。


    的确是一座临海的府邸,瞧着颇有家底,府上仆奴无数,一见她回来仆奴便争相迎去。


    “娘子回来了。”


    “先生今日如何了?”孟娇问仆奴。


    仆奴道:“先生今日安好。”


    话毕,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菩越悯身上,眼中闪过痴色,直接怔在原地如被勾走了魂魄。


    “娘子带回来的郎君是?”


    孟娇道:“来帮先生的,快去告知先生,我等下要过来。”


    仆奴点头称是。


    孟娇吩咐完仆奴,转头看向身后的菩越悯,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古怪。


    她有种跟在身后的少年仿佛只是一具空壳。


    很快这古怪的想法便被打散,孟娇道:“我方瞧郎君腰间佩戴青云宗的木牌,周身气度与寻常人不同,猜想应是修士,所以才请郎君过来帮我看看。”


    话落下许久,她都不闻少年回应,正欲再问,头顶便响起清冽的嗓音。


    “腰牌是我师姐的。”菩越悯腰间挂的乃明月夷的。


    孟娇闻言诧异抬头,“郎君的师姐是?”


    “嗯,便是方才被你挤开的人。”菩越悯盯着她,语气平静。


    孟娇骤然惊大了眼睛,急急往他身后看,“那郎君那位师姐可有跟在身后,能不能请她现身出来一叙?”


    她急得近乎在原地打转,菩越悯神色冷淡,望着眼前这座宅院。


    师姐是从她身上看见了什么?


    府邸宅院与外间的大有不同,里面设有乾坤八卦,若无人带路很容易便会迷失在里面。


    明月夷跟在仆奴身后。


    七拐八拐之下,终于来到一处周围被水渠环绕的院子。


    仆奴停在外面,对里面恭敬道:“先生,娘子从外面为您寻了一修士回来,问您可有空去一趟正厅?”


    先回应的乃扑腾的水声,随后再的青年温润的嗓音。


    “告诉孟娇,我随后便来。”


    “是。”仆奴躬身离去。


    待周围没了人,明月夷现身,立在门口望向紧阖上的门。


    里面的人似察觉外面还有人,复道:“是还有何事吗?为何还不去告诉孟娇?”


    声音熟悉,果真是‘故友’。


    明月夷抬手推开房门。


    里面是并非的院子,而被高墙围绕起来的湖泊,莲花绿藕,玉石台阶,趴在那边的青年惊诧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立着的乃是一位面容姣好的陌生女人。


    越青山看见她的瞬间,身后拍打的鲛鱼尾都停滞了。


    “你是?”


    明月夷从外面走进来,站在他的面前,低头道:“鲛人族,越青山。”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越青山从未见过此人却被她认出来,想要钻进水中,但奈何湖泊只有这般大,他又去不了别处,只得镇定地趴在原地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他想到方才仆奴说孟娇带回来个修士,以为明月夷是那个修士,心中升起警惕。


    明月夷自是看见他眼中的警惕,但她此刻很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她与越青山倒也不熟,在第一世的时候有过接触,之所以记忆深刻,便是她给菩越悯下的狐妖毒,是她从越青山手中得到的。


    和今日一样,她在街上被一位女郎认出腰间的腰牌,然后被请来此处遇上濒临灭绝的鲛人族越青山。


    他是世间唯一一条鲛人,是从捕捞鲛人的凡人手中逃脱,后来遇上孟娇,因为身受重伤无法治愈,孟娇便想找修士来为他渡灵。


    这段经历稍早,但因她没给菩越悯下狐妖毒,故而也就没来特意遇上孟娇,她也就忘记了此事。


    没想到现在她竟还是遇上了。


    不过小有不同的乃,菩越悯因佩了她的腰牌被认错了。


    现在的结局也到差不差。


    明月夷蹲在越青山的面前,打量他强装镇定的脸,问他:“你想要活下去吗?”


    越青山自是想活,不然不会苟延残喘在此处。


    他望向她:“你……能救我?”


    明月夷颔首:“能。”


    他眼含希冀,在明月夷稍显顿音下双手紧抓住岸沿,等她说条件。


    明月夷道:“别紧张,我不会要你什么别的,只是听说你手上有许多狐妖毒,问能不能都毁了。”


    虽然她不会给菩越悯下狐妖毒,但她不能保证后面时候还有人中狐妖毒,此物太霸道,且不是什么好物,既然遇上了,便一并毁了,避免被其他人用去。


    越青山没想到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知他手中有狐妖毒,心中大骇,正欲答应。


    明月夷补充:“是全都毁了,不是只毁一两个。”


    越青山同意的话卡在喉咙,半晌吞吐道:“不知这位道君为何要毁此物?”


    他便是靠着给人下狐妖毒才逃脱,若是都毁了,他身受重伤,身边又无保命之物,他实在舍不得。


    明月夷解释道:“因为你的狐妖毒太霸道,谁沾染都会……呃,你应该知道。”


    不知这算不算菩越悯的弱点之一,狐妖毒对他是有影响的,当年她给他下完,他完全似变了个人,所以经过淬炼的狐妖毒能毁便毁之。


    越青山也知,他望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修士,福至心灵道:“道君身边有人种过狐妖毒吗?若道君真能救我,好传授我几年的修为,我愿意摧毁此物。”


    这句条件在明月夷的意料之中。


    当年她寻救他时便是渡了他几年修为,他为感谢而赠送她一颗炼制成药丸的狐妖毒,后来吃下的是菩越悯。


    明月夷应下:“好。”


    越青山满目感激。


    这边明月夷在为他疗伤,而另一边。


    孟娇寻不到人,身边的少年又事不关己地看着她着急,心中忽然想到如何让他那师姐出来。


    她敛下脸上的急色道:“既她是郎君的师姐,那郎君应该也是青云宗的修士,我寻你也是一样的,不知郎君能否进屋一叙,我为你准备了茶水,然后再派人去请你师姐向她请罪可好。”


    “善。”菩越悯微笑颔首,随她一道步入府内。


    内设与外不同,水榭长廊,桃蹊柳曲,路过的仆奴从远处穿过隐匿,孟娇不似方在外面那般的雀跃,显得沉稳。


    菩越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偶尔转眸欣赏周边景色。


    跟着孟娇进到正厅,她面上又复笑意,抬手做请:“郎君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吩咐下人备上热菜热茶。”


    菩越悯单手撑着下颌,眼似含笑地点头:“劳烦。”


    孟娇目光从他的脸上掠过,心仍会被惊骇得一颤。


    乌发红衣,雪肤透惨,就如此坐在大厅中竟有蓬荜生辉之感,搭在颊边的清瘦骨节隐有清冷禁欲,容貌出色。


    他是她见过所有修士中最容色最好的。


    孟娇失神看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下晕头转向地出去。


    正厅无人,装潢雅致简约,但摆在架上的珍珠品相却极好,青铜香炉上亦是覆着一层浅浅的腻白珍珠粉,一缕轻细的烟雾从炉孔中缭绕上升。


    菩越悯看着香炉,唇角上扬,白璧玉面隐浮上愉悦-


    孟娇出了正厅,一路朝着后院跑去,本想告知越青山,说她快抓到修士,他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然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后推门而入,恰好撞进青年染着湖中潮湿的莲香中。


    “孟娇?”越青山按在她的肩上,将人扶稳。


    孟娇抬手见到他先是一怔,随后惊喜环住他的脖颈,跳到他的身上,“先生,你化成人身了,是不是伤好了!”


    越青山无奈拍了拍她的后肩,轻厉言辞中夹杂柔和:“下来,让人瞧见了不好。”


    “呃?”孟娇闻言这才看向他的身后。


    不远处立在开满莲池的岸边,女人正看着她们。


    “呀!”孟娇认出来此人便是她刚才一直想要找的师姐,倏然捂住嘴,“怎么会在这里?”


    越青山将她放下来,与她解释了方才的事。


    孟娇明白原委后露出几分心虚:“多谢道君救先生。”


    明月夷看她身后,问道:“我师弟呢?”


    孟娇心虚更甚了,但她一向越心虚,面上越是镇定,只有越青山知晓。


    他不禁侧目看向她。


    两双眼齐齐落在身上,孟娇镇定的对明月夷道:“郎君在正厅呢,道君若是要去,一会我让下人带你去。”


    明月夷:“好。”


    孟娇召来下人送明月夷过去。


    她前脚刚走远,后脚越青山便盘问她。


    “可是发生何事了?”


    孟娇讷道:“我将你给我狐妖毒加在正厅的香炉里了,那女道君的师弟恐怕已经吸食了。”


    越青山闻言大骇,正欲赶过去,但被身后的孟娇拉住。


    “先生你不要去,我瞧两人关系亲密,指不定是并非师姐弟,而是道侣呢,你去岂不是打扰了人。”


    越青山闻言坚持要去,孟娇无法,只得跟上去-


    明月夷随下人一路来到正厅,心中想着方才孟娇露出的心虚是何意。


    莫不是对菩越悯做了什么?


    菩越悯又非寻常妖,应不是。


    “道君,正厅便是前面了,奴便不送您进去了。”


    仆奴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明月夷:“多谢。”


    仆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离开此处。


    正厅的大门紧阖,周围阵法未启动状态。


    明月夷大约猜出方才孟娇将菩越悯囚在此地了。


    她推开大门,本以为会看见菩越悯,谁知先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郁香气沾上。


    满正厅皆是一股带着腥甜的沉香,她想要屏息已是来不及了。


    初吸一口沉香,盘绕在柱上的巨大白蛇睁开猩红的竖瞳,狂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长尾迅速卷住她的腰往前拉。


    明月夷手脚虚软地坐在蛇尾上,脸似桃花,眼底泛着水光,抱着蛇尾软喘了几声急促呼吸才抬起脸,与硕大的漂亮蛇头对视上。


    “菩越悯。”


    他甚少全部形态为蛇,这是她为数不多看见他的本体,和之前钉在木架上那张妖皮如出一辙,周身鳞片都散发着银白的光。


    一双猩红的蛇瞳中被野性的慾望占据,活似真的蛇妖。


    明月夷想推开他,他却将她缠得紧紧的,尾巴挑开身上的长裙,如拨莲般露出里面白皙的莲子。


    周围都是掺了狐妖毒的熏香,她反应虽快,还是误吸食了些。


    此刻明月夷手脚无力地掌着蛇尾,衣裙散乱,嘴唇微张,眼底是一片潋滟水光。


    “唔哈……”她咬紧下唇,低垂的两弯眉轻颦,双手有些发抖。


    蛇尾在下面。


    第94章 师姐创世


    像是百花谷的春季,雄蛇缠住雌蛇即将要交配,他的蛇尾从她的臀后往上,将她整个后背都托起。


    冰凉平滑的蛇尾在她后脊轻蹭,鳞片瘙痒她脆弱的肌肤。


    他注视着她,猩红的眼底泄出黏稠的慾望,似幽静深渊里注视被困在洞穴里的凡人。


    明月夷有种眼前的菩越悯已经完全失去了神识,变成了真正的蛇妖,


    她想要起身,后臀被蛇尾猛地一颠,软趴在了蛇尾上。


    随着他俯身靠来,蛇头渐渐蜕化作满脸布满不正常红晕的少年,竖立的猩红蛇瞳审视着她。


    看似压迫极强,明月夷却看见他瞳膜中蒙着恍惚。


    像是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他目光深幽,微微一笑,昳丽的眉眼洇出可怜的伪装:“师姐,你终于来了,我好像有些失控,师姐能不能帮帮我,好难受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墙柱、桌椅、花瓶与架上陈列摆放的珍珠与鲜花爬上如蛛网的霜花,地面冒起冷寒的雾,将她与刚从香炉中断开的最后一缕香裹在一起。


    明月夷双手撑在蛇尾上,被蓦然顶了下,仰面瞧着他,微红的眼中裹了潮气,模样比他看起来都还需要。


    她也吸了狐妖毒熏香,此刻满脑子都是一些奇怪念头。


    他有两根,会不会在失智下将她弄坏。


    菩越悯似从她失神的眼尾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鳞片下微微敞开,直直地怼在她的腿上。


    调整方向,他卷着她的腰抬起,带着她骤然相迎,与她十指相扣,毫不怜惜的用蛇尾勒紧,泛红的玉面难掩风流。


    明月夷指尖发麻,翻涌在脑中的浪潮骤然炸开,紧绷的身子彻底失去控制,与他共同沉沦其中-


    府上差点燃了一把火,最后是越青山用一颗巴掌大的鲛珠赔罪,才得以保住。


    “师姐,可喜欢?”菩越悯将鲛珠捧给她,眉梢间还有几分尚未消散的春情。


    鲛珠硕大,灵力充沛,一眼便是精心呵护的宝珠。


    明月夷看了眼阖上匣子,递给他道:“还给他们吧。”


    “为何?师姐不喜欢吗?”他不解。


    明月夷道:“世上鲛人本就稀少,若是他失去鲛珠,恐怕难有子嗣,而鲛珠放在我手中除了锻造法器,没什么作用,且能用灵石代替。”


    菩越悯敛思,遂接过她匣子道:“那师姐在这里等我。”


    明月夷颔首:“嗯。”


    菩越悯转身朝临海府邸而去还鲛珠,她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道路一旁的青石上。


    许是因是官道,许多过路人,明月夷看见一个小女孩哭闹着被人抱着急色匆匆地离去。


    她歪头打量。


    抱着小女孩的人似是她的父亲,但在那人察觉她直白的目光,却狠狠地瞪她一眼,随后捂着哭闹的小女孩疾步离开。


    菩越悯来时她正蹙着眉头在想什么。


    他将她牵起:“师姐已经好了。”


    “嗯。”明月夷若有所思地望着某处。


    “师姐在看什么?”菩越悯顺着她的视线侧首看去,并未看见什么。


    明月夷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人为何会哭。”


    菩越悯道:“许是因为喜怒哀乐。”


    身为人,明月夷比他更懂得情绪。


    想到方才路过的两人,她看向菩越悯道:“今日我们大抵会晚些时候回去了。”


    “嗯?”菩越悯眉骨微挑,捏了捏她的手:“晚点回去也无碍。”


    城郊外潮湿的矮巷中住的人鱼龙混杂,男人抱着被捂住嘴的小姑娘匆忙路过,周围的人只当两人是父女,目光掠过后便没太在意。


    男人拐进一道狭门中才放心地放下小女孩。


    “老实点。”他警告小女孩,随后出去将门锁上。


    小桃红蹲在角落瑟瑟发抖,方才在外面还敢哭,此刻眼中含着大颗的泪水,哽咽声都不敢太大。


    北边打仗,小桃红是随母逃难来的,孰料路上与母亲走散,遇上外面那男人说认识她母亲,要带她找母亲,她便跟上了他。


    谁知道此人是拐子,等到她发现他是坏人已为时已晚。


    男人在外面与她的买家讨价还价,她蹲在屋内附耳偷听,听见男人说小孩肉最细皮嫩肉,她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外面的不是人,是妖。


    正当小桃红红着眼哽咽,忽听见外面一阵奇怪的嘶声,像是某种冰凉的爬行动物发出来的。


    最先发出惨叫声的是打算卖她的妖,随后再是男人求饶的声音。


    “大人……放,放过我,我马上也是妖了,与您是……啊……”


    男人跪在地上还没有说完,便被蛇尾卷着头首分离,血溅地如生花。


    荒凉的破落院中人身蛇尾的少年单手抱着蓝裳女人,拢在身后用红发带松松束着的柔顺长发被风吹起懒懒的弧度,周身浮着宁静的气息,与地上被扯成残肢的血腥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明月夷目光掠过地上的残缺尸身上爬满的数不清的蛇,道:“先放我下来。”


    菩越悯浓眉滴翠,温柔的将她放在尾上,徐声道:“师姐地上好脏,等它们清理干净了再下地。”


    明月夷原是打算进屋,但闻言没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他搭在石桌上的蛇尾上等。


    小蛇很快便将地上的尸体吃干净了,


    明月夷看着那些蛇正朝着四面八方的墙上爬来,好奇问他:“你好像什么东西都吃,不会觉得不适吗?”


    “嗯?”菩越悯颤了颤鸦睫,微顿后解释道:“师姐,我不吃这些脏东西。”


    他不爱吃这些腥臭的东西。


    “不喜欢吗?”明月夷疑惑地双手撑在尾上,靴尖轻点在地上,显然不信。


    菩越悯放下尾巴,蛇尾逐渐恢复成长腿,跟在她的身后道:“师姐是觉得我连自己都吃,所以觉得我也爱吃这种脏东西吗?”


    “嗯。”明月夷诚实点头。


    她记得以前杀他时,亲眼见过几次他重新复活的场景,他连自己的肉身都吃。


    菩越悯眼中露出恍然,温声与她解释道:“因为我的肉身不同,无论是修士还是妖,亦或是一只尚未开智的狗、蚁虫吃了都会修为大增,而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吃我,所以便吃了自己。”


    “所以你不是自己吃自己,自己生自己才可以重生吗?”明月夷正欲推门,讶然回头看着他。


    菩越悯抬手轻揉她的额,无奈道:“师姐,我没异食癖,我早就和人相差不大了。”


    明月夷瞥他几眼,世上没有动不动就冒出两根,用尾巴卷人的正常人。


    她没再继续议此话推开了门。


    门刚打开,将里面的憋哭得满脸通红的小桃红吓得一哆嗦。


    明月夷没有靠过去,安抚她道:“别怕,现在没有坏人了。”


    小桃红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两位好看的大哥哥、大姐姐,都显得极为年轻,尤其是跟在大姐姐后面的哥哥,小桃红看呆了。


    原本害怕的情绪也被惊艳取代。


    菩越悯生得人妖皆爱,连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被吸引,明月夷早已习以为常。


    好在小姑娘心中恐惧大于惊艳,很快便回过了神,怯怯地蜷缩在角落,红着眼看着两人小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明月夷道:“刚才我在路边听见你在哭,后面又遇见了你母亲,是受你母亲所托,来救你的。”


    小桃红闻前半句话刚想起她便是不久前在路边与自己对视的路人,听见后半句话眼眸更是明亮了,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朝她跑去,但很快想到自己的遭遇,又变得不敢靠近。


    “真……真的吗?”小桃红怯怯的盯着她,再如何掩饰小脸上仍有明显的警惕。


    “嗯。”明月夷点头,说得更仔细些:“你母亲背着包裹正在四处找你。”


    小桃红听她连母亲背着包裹都知道,定认识母亲,顾不得害怕从地上爬起来朝她跑去。


    “姐姐,求求你带我去找娘。”


    小姑娘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苦,手腕上还有鞭伤,眼含希冀地望着。


    明月夷从芥子袋中取出药膏,蹲在她的面前将药膏抹在伤痕上,柔声应下:“好。”


    小桃红乖乖地点头。


    菩越悯靠在她身后的门框前,垂眸凝着两人。


    女人身上充满了祥和的神息。


    其实明月夷没见过小桃红的娘亲,只是为了让她不太害怕才如此说。


    在小桃红口中问出,她与娘亲是在何处走丢的,她便带着小桃红去那等着。


    小桃红是在交界处走丢的。


    几人在交界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她的娘亲。


    母女两相见时泣不成声地拥在一起。


    明月夷双手托腮坐在不远处望着母女相见的温馨场景,菩越悯将在摊前买的热饮放在她的身边。


    “师姐在看什么?”


    明月夷回神,捧起玉果壳喝了一口。


    水很甜。


    她眯着眸品了会味,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们好像都是我的‘孩子’,看见世间的一切按照正常轨迹走,我便觉得很舒服。”


    她说这句话时白净的脸上呈出微妙的神性,连发丝都仿佛散发着柔光,如供奉在龛中的神女雕塑。


    从飞升后再次临世,她时常会有这种感觉,有种她好像在造世。


    菩越悯似早就习以为常,将她抱在怀中吻着她的侧脸,低声道:“因为师姐是这世上唯一的神,她们都是你的。”


    “什么?”明月夷没听明白,因为他的亲昵差点让玉果壳里的水都倾在胸口。


    端稳壳后她清澈的杏眸看向身边含笑的少年:“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菩越悯勾了勾唇,忽而抬手捂住她的眼,道:“师姐静心感受,试试能听见什么。”


    明月夷闭上眼顺着他的话仔细感受。


    不知是因为视线受阻,还是因为她如今修为已不受世间影响,不知现在是什么阶段,她发现闭上眼仔细聆听,能听见很多声音。


    孩童降生的第一声哭啼,接生婆的报喜声,喜极的丈夫,孩童蹒跚学步,发出的完整讲话声,学童在书院读书的朗朗声,第一次心动,成亲,高中,生子,垂老……


    她还听见鸟声,虫声,打仗争夺土地的刀剑声……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得仿佛在耳边发生的。


    “师姐再睁开眼看看,能看见什么?”少年在她的耳边低语提醒。


    明月夷迷茫地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的视野开阔,看见了方才听见的声音在眼前发生。


    不……不止一两件事,她还看见了许多,哪怕是在不起眼的角落还没有冒出头的嫩芽,她也能清晰看见属于它一生的轨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世间是她的,所有的生物皆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像是听见她此刻心中所想,明月夷又听见少年道:“师姐可以试试想要他有怎样的一生。”


    他说的是她第一眼看见的孩童。


    明月夷看着他降生,父母为其取名为战安,希望天下太平。


    明月夷想他或许会成为将军,平定战乱。


    念头落下,她真的看见战安长大后从军,成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将军,平定战乱。


    见此,她倏然闭上眼,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眼前还被冰凉的覆着,少年亲昵地贴在她的耳畔厮磨。


    “师姐都看见了什么?”


    明月夷心有余悸,平息半晌后告诉他所见所闻。


    菩越悯放下覆在她眼上的手,她一时不适地闭眼埋在他的怀中。


    等她在缓解光亮的不适,听见他说:“这个世上本无神,但师姐从今以后便是这个世上的唯一的神。”


    是他赠予师姐的‘嫁妆’。


    明月夷从他怀中抬起头,怪异地看着他:“你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他茫然低头:“什么?”


    明月夷一脸平静地说出冷笑话:“所有的创世的神里几乎都有蛇的影子,女娲伏羲,阿兹特克神话中的羽蛇神,埃及的神话中的阿波菲斯,晒羲、列涅努忒……你确定不是他们中的谁谁谁吗?或者是遗落的亲戚吗?”


    这些名字他都没听过,眼中茫然更甚,但耐心笑着解释:“我不是这些人,也不认识他们,现在我们脚下的土地也并非是我创造,只是碰巧我醒在这里。”


    还说不是,她明明就看见他能创造规则,亦能随口扼杀假神,若他真是顶尖坏的灭世大妖,这个修真界能被他规则限制成狗。


    虽然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了,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现在都是她的。


    明月夷望着远处的落下的赤红金乌,懒洋洋道:“天要黑了,我们要回去了。”


    话毕她正欲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又压在膝上。


    美貌的少年眉眼温柔,捏着她细长的柔软指腹,不经意地问她:“师姐,方才你说的那些人是谁?”


    明月夷其实也是刚才‘睁眼’时,无意间分神时看见的,随口与他细说刚才。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明月夷问他:“怎么,你为何忽然这般问?”


    菩越悯低头轻碰她的手背,声音有点闷:“我以为师姐认识这些人,总感觉师姐会回去见他们。”


    明月夷:“……”她没活够。


    明月夷摸摸他委屈的小蛇耳朵,安慰他:“怎么会,我又不认识,干嘛去见祂们。”


    菩越悯放心从上面下来,仰脸朝她伸手:“师姐我们回去罢,天色不早了。”


    夕阳恰好落在他如透光的指尖,冷白生柔晕。


    明月夷抬手搭在他上面,被他拽着从上面一跃落在,宽大的裙摆与发带在赤红的夕阳下划过明艳的弧度。


    她整个人扑进他的怀中,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走吧,我的小蛇神,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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