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是我的 指腹下的肌肤随着呼吸微微起……


    窗外, 夏虫鸣叫声忽然变得遥远。


    顾笙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唇舌和紧紧相贴的身体。


    那身惹祸的睡衣此刻成了最薄的屏障,每一处接触都带着电流般的战栗。


    当李修远的手滑入他衣摆时, 顾笙猛地清醒, 红着脸推开他:“等、等等!不要在这里。”


    李修远深吸一口气,忽然上前一步,将人抵在窗边。


    两人相对而立, 呼吸都有些不稳。


    顾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发现领口不知何时已被扯开, 不禁轻笑出声:“看来这身衣服的杀伤力比我想象得大。”


    李修远无奈地看着他, 眼中的情意逐渐被温柔取代。


    “你穿什么都好看。”他低头亲吻着他侧颈,一路轻嗅至耳垂,心道, 不穿更好看。


    顿了顿, 又补充道, “但只能穿给我看。”


    顾笙眨眨眼,故意道:“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顾、笙。”李修远一字一顿, 眼神又危险起来。


    顾笙大笑着扑进他怀里:“逗你的!只给你看,只给你抱,只”


    余下的话语被淹没在又一个深吻中。


    这一次, 顾笙没有推开他,而是环住对方的脖颈,任由那身现代睡衣成为今夜最无辜的“帮凶”。


    窗棂的雕花在月光下投下细碎阴影, 李修远将顾笙抵在窗边。


    交缠间, 他一只手隔着那层柔软丝滑的丝绸,精准地扣住了怀中人纤细的腰肢。


    指腹下的肌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尾不安分的鱼。


    “唔”顾笙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丝绸衣料随着李修远的手掌上移的动作被推起褶皱,一寸寸露出腰间雪白的肌肤。


    夜风掠过,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李修远突然屈膝,用大腿抵进顾笙双腿之间。


    这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动作让顾笙脚下一软,下意识攥紧了对方肩头的衣料。


    还未等他适应悬空的不安,李修远骨节分明的手已托起他的腿。


    重心骤然悬空让顾笙喉间溢出短促惊喘,另一条腿无意识地跟着环上来。


    “阿远!”尾音带着甜腻的颤意,他如同溺水的树袋熊般攀附在这具躯体上。


    冰丝绸料在挣动间堆叠成浪,暴露出的表皮猝不及地贴上滚.烫的腰腹肌肉。


    李修远喉间滚着低笑,指腹沿着膝窝向上寸寸碾磨,喉结蹭过沁汗的锁骨,“怎么这么轻?”


    温热的吐息裹着这句话钻进衣领,游弋在后背的手掌没有停歇。


    带着薄茧的虎口卡住后背脊椎凹陷,所经之处激起层层战栗。


    顾笙仰头,月光为他修长的脖颈镀上一层银边。


    李修远故意将鼻尖抵在那段凝脂般的颈侧游移手臂的力度故意松了几分。


    骤然失衡的恐慌令顾笙如同受惊的树袋熊般,四肢并用将人攀得更紧。


    隔着薄薄的衣料,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


    “你你别”顾笙尾音未落,李修远已经齿关衔住心口,不轻不重地碾.磨。


    a——


    战栗的银蛇自尾椎骨攀缘直冲天灵。


    顾笙反弓成弦月的腰肢簌簌发颤。


    他如同搁浅的游鱼死死咬住救命甘泉,每一片鳞都浸透求生欲。


    李修远趁机将人往c帷方向带。


    顾笙被逗弄得眼角泛红,原本推拒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紧紧环抱,指尖无意识地剐蹭着对方后颈的发茬。


    当后背触到柔软被褥时,顾笙才惊觉那件惹祸的上衣早已不知所踪。


    李修远撑在他上方,目光灼灼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此刻的顾笙发丝散乱,嘴唇红肿,丝绸短裤歪斜地挂在胯骨上,露出半边腰窝。


    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像是浸了水的黑曜石。


    “阿笙,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李修远拇指擦过顾笙锁骨上新鲜的红痕,那是他情难自禁时烙下的私章。


    身下的人随着触碰战栗,像张被拉满的弓,每一处线条都绷得极美。


    “我也是你的!”


    每个字都裹着炽热的喘息砸在顾笙耳畔,李修远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他汗湿的后颈。


    顾笙偏头躲开那道热气,却将天鹅颈抻出更脆弱的曲线。


    沾泪的睫毛扑簌簌扫过李修远掌心,像濒死蝴蝶最后的振翅。


    “谁、谁要”未完的嗔怒被碾碎在骤然侵袭的唇齿间。


    李修远此刻的吻轻若初雪,可紧绷的腰腹却如同蛰伏的凶兽,预告着即将倾泻的滔天爱意。


    窗棂外流云缠住新月,将满室春光绞成旖旎的琥珀


    李修远抚着怀中人浸透汗意的蝴蝶骨,顾及这人明日还有得忙,两番云雨后,终是压下眼底翻涌的爱意。


    让这株染透他气息的白芍药稍作休憩。


    顾笙早已累得不想动弹,任由这人给自己收拾。


    第二日,顾笙早早起了,但他起时李修远已经准备好早餐了。


    晨曦微露,李修远熬的小米粥正冒着热气,配着几样精致小菜,香气飘满了整个小院。


    顾笙揉了揉眼睛,看见李修远正将最后一碟腌黄瓜放在桌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李修远擦了擦手,替他盛了碗粥。


    “今日有的忙。”顾笙接过碗,“需要早些过去看看。”


    今天是揽月阁开业的日子,因此大哥李明远他们都没再去食味坊,而是一同去了揽月阁。


    话说这揽月阁从修葺到现在他们也没到过,关于它的宣传这几日倒是听得多,不禁很是好奇。


    “二哥夫,门口那真要作诗才能进?”李倩咬着筷子问道,但她不会啊。


    周兰笑着给她夹了块酱菜:“你呀,到时候当门童呗。”


    一家人说说笑笑用过早膳,八点开业,他们六点多就到了店铺。


    天色尚早,但街上已有早起的商贩开始摆摊。


    揽月阁门前挂着的红绸在晨风中轻轻摆动,门楣上“揽月阁”三个鎏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顾笙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新漆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堂内,二十多个伙计和使女们早已做好准备。


    绮梦阁来的姑娘们也已经各司其职。


    高空中,十盏琉璃宫灯高高悬挂,虽未点燃,却已能想象入夜后的辉煌。


    正中央一座四面环绕的三尺高的红木台子,上面留着空白,是为展示今后佳作准备的。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名家字画,很多都是周林安和柳如是花关系花大价钱弄来的。


    最显眼处是一副丈二长的对联,上书:“揽月摘星非妄语,吟诗作对有真人”。


    “这”李明远环顾四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原以为夫只是开了个普通饮茶论书的酒楼铺子,没想到竟是这般气派。


    柳如是和周林安这时也来了。


    顾笙朝二人点打招呼,最后一遍检查各处细节,确认无误后,便待八点准时鸣炮开业。


    七点半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慕名来了一大群乌泱泱的人。


    打头的是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儒衫,一看就是城中知名的文人雅士。


    他们身后跟着数十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个个手执折扇,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冲那本传闻中的古籍来的。


    “听说三楼全是大儒之作,闻所未闻。”


    “管它是什么,能一睹真容便是三生有幸!”


    人群中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已经开始吟诗作对,为待会儿的进门考验做准备。


    普通老百姓也有不少,虽不识字,但也好奇来看热闹。


    几个卖糖葫芦和泥人的小贩见人潮涌动,赶紧在揽月阁对面支起了摊子,生意顿时红火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两个伙计抬着一块丈余长的木板挤过人群,将木板立在店门右侧。


    板上贴着一道入门试题:“一轮明月照九州”,求下联。


    “这联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啊。”一位老者捋须沉吟。


    “九州对什么好呢?四海?不行,平仄不对”


    “我想到了!‘半卷诗书传千古’如何?”


    人群中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更有心急的书生已经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书写。


    店门左侧,周林安摆好了桌案,准备登记那些对出下联的客人姓名。


    另一边,赵明轩收拾好后准备出门,却见平日这个时辰在看书的父亲也一副要出门的打算。


    赵常林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藏青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佩,连平日里随意挽起的发髻都梳得一丝不苟。


    “父亲这是要去何处?”赵明轩好奇道。


    赵常林正了正衣冠:“有几位老友约我今日去个新开的铺子,听说那铺子很是独特,我便想去瞧瞧。”


    正说着,赵月芸也来到了院中。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发间簪着一支蝴蝶银钗,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赵明轩很是惊讶,平时这会儿这人还没起呢吧?


    “你这是”


    赵月芸挽住了父亲的胳膊,笑吟吟道:“哥哥不知道吗?今日揽月阁开业,我和雨棠姐姐她们约了要一同去的。”


    “所以,我们都是要去揽月阁的?”赵明轩说道。


    赵常林也露出惊讶之色:“原来你们说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赵月芸点头:“林姐姐爱诗词如命,听说揽月阁今日开业,还有对联诗会,她怎会错过?昨儿个就差人送了信来,邀我同去呢。”


    赵明轩了然,他们三人都是同一个目的地。


    “既然如此,便一同去吧。”赵常林说道。


    赵家三人出门时,街上已经热闹非凡。


    远远就能看见揽月阁方向人头攒动,不时传来喝彩声,想必是有人对出了妙联。


    走近了才发现,店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有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有布衣书生。


    甚至还有几位戴着面纱的闺秀,在丫鬟的陪伴下站在一旁小声讨论。


    “赵大人!”一位白发老者看见赵常林,连忙上前行礼。


    “您可算来了,老朽们正等着您来评鉴今日展示的珍本呢。”


    赵常林拱手回礼:“陈老客气了,这揽月阁果然名不虚传,还未进门就已感受到文墨之气。”


    赵月芸踮起脚尖张望:“父亲,我看见林姐姐她们了,我先过去找她。”


    赵明轩则站在父亲身后,没一会儿也看到了张子谦和叶顾言。


    他正欲上前,却被父亲拉住了袖子:“明轩,来,随我去见几位长辈。”


    与此同时,店门前的对联比拼已经进入白热化。


    一个年轻书生高声吟道:“一轮明月照九州,万卷诗书载千秋!”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小厮提笔记下姓名,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高才。”将人请到了一边。


    后面排队的人见状更加跃跃欲试,有人甚至当场翻起了随身携带的诗集寻找灵感。


    二楼雅座上,李修远正陪着顾笙喝茶,周林安和柳如是站在栏前看着下面的情景。


    从这儿俯瞰,整个大堂和门外的盛况尽收眼底。


    “顾笙可真厉害。”周林安咂舌道,“我原以为就是个卖书吃茶的铺子,哪想到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李倩在另一处,她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


    “哥夫你看,那不是赵家的小姐吗?她身边那位是不是林府的千金?”


    周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看来笙哥儿的宣传做得不错,连这些深闺中的小姐们都吸引来了。”


    门外,赵明轩好不容易摆脱了父亲那些老友的寒暄,正想找机会去寻好友们,却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吉时已到,揽月阁正式开业了!


    第72章 公子高才 这狗粮,非吃不可吗?……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渐歇。


    青烟缭绕中, 顾笙、柳如是和周林安三人并肩站在揽月阁大门前。


    阳光穿透薄雾,为三人镀上一层金边。


    顾笙今日特意穿了一袭靛青色织锦长衫,腰间悬着那枚同心圆环佩, 整个人如修竹般挺拔清雅。


    “吉时已到。”周林安低声提醒。


    顾笙颔首, 与两位合伙人各执红绸一角。


    红绸在晨风中微微飘动,像一尾活过来的锦鲤。


    “三、二、一——”


    随着围观人群的齐声倒数,红绸应声而落。


    鎏金匾额“揽月阁”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柱上覆盖的对联红绸也同时揭开。


    上联:诗胆茶胆一般壮,下联:墨香饭香两相宜, 横批:文食共赏。


    “好联!”赵常林忍不住击节赞叹, “诗茶并重,墨饭同香,妙哉!”


    他身旁几位白发老者纷纷捻须点头。


    此时, 已有伙计捧着登记名册, 引领方才通过对联考验的客人入内。


    忽然, 一位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挤到前排,他双手生满老茧, 显然是个做惯了粗活的人。


    “掌柜的,”老汉局促地搓着手,“俺识些字, 但对对子实在没这个能耐,能不能”


    他话未说完,身后那些普通的百姓都露出期盼的神色。


    人群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面露不屑, 有个穿湖蓝长衫的甚至轻哼一声:“粗鄙之人也配进这等雅舍?”


    顾笙耳尖地捕捉到这句话, 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朝老者温和一笑,说道:“老丈您莫急,文人有文人的进法, 咱们老百姓自有老百姓的门道。”说罢击掌三下。


    两个伙计立刻抬出个漆成朱红色的木箱,箱面绘着祥云纹样。


    顾笙亲自揭开箱盖,取出一张系着红绳的宣纸。


    “这叫‘脑筋急转弯’。”


    他举起卷纸向众人展示,“不必吟诗作对,只要答对趣味题目即可入内。”


    方才出言不逊的蓝衫书生嗤笑道:“孩童把戏!”


    顾笙不以为意,打开手中的题,念道:“有一个鸡蛋无家可归,结果它变成了什么?”


    全场霎时安静下来。


    赵月芸正巧挤到前排,闻言掰着手指喃喃自语:“无家可归能变成什么?”


    众人听闻后也不自觉地加入了思考中。


    就在大家绞尽脑汁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野鸡蛋!”


    大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童躲在母亲裙摆后,露出半张红扑扑的小脸。


    他母亲慌忙捂住孩子的嘴:“童言无忌,掌柜的莫怪”


    顾笙笑出了声,蹲下身平视男童:“小兄弟聪慧!正确答案正是‘野鸡蛋’。”


    他从袖中摸出个彩绳编织的如意结,“这是奖励。”


    众人此时方才回过味,无家可归的鸡蛋可不就变成了野鸡蛋嘛。


    ‘脑筋急转弯’吗?确实名副其实。


    孩童惊喜地接过,二人被邀请入阁。


    惊喜来得太突然,孩童的母亲完全高兴坏了。


    顾笙起身环视众人:“诸位可见,这游戏不论年龄出身,全凭急智。”


    他指向红木箱,“现在谁想试试?”


    “我来!”赵月芸第一个举手,跃跃欲试。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箱前,纤纤玉手探入箱中,抽出的纸张上写着:“什么东西越洗越脏?”


    林雨棠挤到她身旁,蹙眉思索:“越洗越脏莫非是墨砚?”


    赵月芸眼珠一转,突然拍手,高声道:“水,是水!洗东西的水越洗越脏!”


    顾笙笑着点头,亲自引她们入内。


    这下可点燃了全场热情,百姓们争先恐后涌向红木箱。


    连原本排队对对联的文人也忍不住凑过来围观。


    赵明轩站在父亲身侧,“明轩,”赵常林突然唤他,“你与这顾掌柜相熟?”


    赵明轩解释道:“父亲,他正是修远的夫郎。”


    赵常林小小惊讶了一番,正要说话,忽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原来赵月芸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正拉着付洛泱在脑筋急转弯的箱子前手舞足蹈。


    “父亲!这个太好玩了!”她双颊绯红,“比那些酸诗有趣多了!”


    赵常林无奈摇头,对赵明轩道:“你去看着月芸,别让她太胡闹,为父先与陈老他们进去品茶。”


    赵明轩如蒙大赦,快步走向妹妹地方走去。


    此时脑筋急转弯的摊位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每当有人抽出新题,立刻引发七嘴八舌的讨论。


    顾笙见气氛热烈,又命人搬来两个红木箱分流人群。


    现场欢声雷动,连对面酒楼的伙计都趴在窗边看热闹。


    一楼栏杆处,李修远望着这盛况,嘴角不自觉上扬。


    张子谦摇着折扇感叹:“顾兄这手实在高明,既保全了文人的体面,又让百姓参与其中。”


    叶顾言倚栏轻笑:“你们瞧那几个起初不屑一顾的书生,现在不也偷偷往红木箱边凑?”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游戏确实好玩。


    他刚才还偷偷地跟着猜了几个,结果都没猜对。


    确实,那几位原本矜持的文人见脑筋急转弯妙趣横生,终是按捺不住,也参与了进去。


    大堂内,赵常林与几位老者已在雅座落座。


    侍女奉上特制的“墨香茶”,茶汤乌润如墨,入口却清香回甘。


    陈老捧着茶盏惊叹:“竟真将墨香融入茶中,名副其实!”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穿着异域服饰的商队停在街口,领头的波斯商人用生硬的官话喊道:“听说这里有好玩的谜题?我们也要试试!”


    顾笙眼前一亮,迎上前去:“四海之内皆兄弟,请!”


    大门处的热闹声渐渐远去,顾笙与周林安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柳如是早已手持象牙骨扇,施施然立在通往二楼的雕花楼梯口。


    “诸位。”顾笙轻击双掌,声音不大却让满堂宾客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接下来将开启二楼‘文心阁’的闯关活动。”


    他话音刚落,两个伙计已抬着一块丈余长的檀木板来到楼梯前。


    板上蒙着红绸,隐隐透出墨迹。


    柳如是“唰”地展开折扇,轻轻一挑,红绸飘落:


    “沧海桑田凭尺量”


    “寂寞寒窗空守寡”


    “烟锁池塘柳”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四副上联依次排列,墨色如新。


    大堂内霎时鸦雀无声,连端着茶盘的侍女都僵在了原地。


    “烟锁池塘柳”赵常林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落在案几上,茶水溅湿了衣袖都浑然不觉。


    陈老直接站了起来,胡须颤抖:“这这绝对称得上千古绝对了!”


    特别是那第三对,五行俱全实在是妙~


    一楼角落处,李修远瞳孔微缩。


    这四个对子一个比一个难,尤其是最后两个,可称“死对”。


    他下意识望向顾笙,却见自家夫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正巧也投来。


    两人视线相接,顾笙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诸位见多识广。”柳如是轻摇折扇,“这四联只需对出任意一联,且得多数人认可,便可入二楼文心阁。”


    大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几个年轻书生冲到木板前,指着第一联七嘴八舌:


    “沧海桑田凭尺量这‘尺’字双关,既是量具又指时间”


    “许兄,你觉得:‘白云苍狗任毫描’如何?”


    被称为许兄的人思量了一会儿,点头又摇头,“平仄不对!‘白云’对‘沧海’尚可。”


    “但,‘苍狗’,又感觉太过随意”


    可这也是能想出的最好的一个了。


    雅座区,赵常林已完全顾不上仪态。


    他身旁的老者们个个抓耳挠腮,有人甚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墨开始记录。


    赵明轩趁机溜到李修远身边,用手肘碰了下对方,低声问道:“顾老板准备的这些,有没有事先告诉你?”


    李修远摇头,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望着台上被众人围住的顾笙,那人站在四幅绝对前,衣袂飘飘,仿佛站在文山墨海之巅。


    原来,他的夫郎在为他铺路,要让他在这文人荟萃之地一展才华。


    “我不需要提前知道。”李修远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他信我能对出来,这就够了。”


    赵明轩这狗粮,非吃不可吗?


    此时楼下已有人尝试对第一联。


    刚才已想到下联的书生高声吟道:“我对‘白云苍狗任毫描’!”


    柳如是扇尖轻点:“意境尚可,但‘毫描’对‘尺量’欠工整,不过关。”


    那书生顿时面红耳赤。


    又有人试对“日月星辰任斗量”,同样被驳回。


    众人这才意识到,即便是看似最简单的第一联,也暗藏玄机。


    忽然,角落里传来清朗的吟诵声:


    “乾坤岁月任棋枰”


    满堂宾客回头望去,只见李修远凭栏而立,少年身姿挺拔,模样俊逸,声音中带着一股从容与自信。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沧海桑田凭尺量,乾坤岁月任棋枰——以棋盘喻天地,棋子喻岁月,诸位觉得如何?”


    大堂内一片寂静。


    柳如是扇子停在半空,眼中闪过惊艳。


    顾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指尖悄悄掐进了掌心。


    “妙啊!”陈老突然拍案而起,“‘棋枰’对‘尺量’,既工整又意境深远!”


    几位老者纷纷附和。


    柳如是扇子“啪”地一合:“李公子高才,此句通过。”


    李修远点了点头。


    这下连赵常林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木板前,盯着“烟锁池塘柳”一联眉头紧锁。


    而第一个对子,几个年轻书生试着对了几个下联,都被柳如是以“意境不符”为由否决。


    “我来试试。”


    众人回头,只见张子谦不知何时也站了出来。


    他折扇轻敲掌心,也对了第一道的对子。


    柳如是眼前一亮:“张公子此对倒也工整,诸位以为如何?”


    赵常林捻须点头:“虽不及原联精妙,却也说得过去。”


    在一片赞同声中,张子谦顺利过关。


    此时,大堂内众人抓耳挠腮。


    连赵常林都摇头叹息:“此联,本人苦思冥想也未能对出”


    他今日是要跟这第三联杠上了,对不出此联他绝不上二楼!


    又过了许久,第一个对子又相续有两位姑娘对出,柳如是扇子轻拍掌心,邀请了四人上了二楼。


    随着四人登上楼梯,二楼的真容终于展现。


    整个楼层被布置成五个雅致区域:


    琴案旁两位抱琴的姑娘静立;棋盘前对坐着两位执子的佳人;书案上宣纸铺展,墨香浮动;画架前彩墨齐备;诗台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文心阁设琴棋书画诗五关。”柳如是介绍道。


    “每关由绮梦阁的姑娘守擂,胜者可上三楼‘摘星阁’,一睹古籍真容。”


    琴南姑娘已轻抚琴弦,清越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泻。


    “例如琴关,则是听音辨曲,二位姑娘弹奏三曲,猜中两曲者胜,每人只有两次机会。”


    有两姑娘对视一眼,双双上前。


    第73章 我家相公真贤惠 夫郎赚钱养家辛苦了,……


    两刻钟后, 二楼琴音渐歇。


    方子谦等三人面色凝重地走出房门,走下楼梯。


    他的折扇无意识地敲打掌心,发出“嗒嗒”的声响。


    两位姑娘绞着手中帕子, 鬓角已见细密汗珠, 眉间凝着一丝郁色。


    “如何?”叶顾言第一个迎上去,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张子谦苦笑着摇头:“我过的是即兴作诗一关,第一次尚可, 第二次却”他摇头,望向正在擦拭额角的两位姑娘。


    “琴南、琴竹两位姑娘琴艺了得, 我俩输了。”


    张子谦继续道:“李兄选的是棋关, 我们下来时,他还在和那棋语姑娘对弈。”


    满堂哗然。


    “我曾有幸与那位棋语姑娘对过弈,她布局如鬼似魅, ”大厅中一中年男子露出钦佩之色。


    “开局三十手看似散乱无章, 实则暗藏杀机。”


    “待我察觉时, 已入彀中。”


    一位穿绛紫长衫的老者捻须惊叹:“早就听闻这绮梦阁的棋语姑娘棋艺精湛,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


    正议论间, 忽觉堂内温度骤降。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一阵沁凉的风不知从何处涌来。


    如初春溪流般漫过脚踝,又似山间薄雾般拂过面颊。


    方才还闷热难当的大堂, 转眼间竟凉爽如深秋。


    “这、这是”陈老惊得胡须直翘,手中茶盏差点脱手。


    只见墙壁上雕刻的竹节纹路中,正缓缓渗出丝丝白雾。


    那雾气触地即散, 却将满室燥热吞噬殆尽。


    几个孩童好奇地趴在地上, 追逐着从竹管孔洞中飘出的凉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顾笙立在柜台后,指尖轻抚着一个雕花的铜制机关。


    他不动声色地转动阀门, 更多的冷气便从隐藏在梁柱间的竹管中涌出。


    这是他在修葺店铺时精心设计的系统,在后院挖了个地窖,专门储存冰块的。


    “诸位。”顾笙声音清朗,“天气炎热,不妨尝尝本店特制的消暑小食。”


    他话音刚落,几名使女、伙计鱼贯而出,手捧鎏银托盘。


    盘中盛着:蒜蓉木耳、凉拌藕片、扒银耳、怪味鸡丝、卤猪蹄、蒜拌猪头肉、口水鸡、猪皮冻、凉拌猪耳朵、酱牛肉、酸辣凉拌鸡爪等。


    最引人注目的是,刚才还枯涸的水渠不知何时已经注满了水。


    流水中,有源源不断的小瓷碗,盛着颜色各异的汁液和凉面。


    “此乃室内版的‘流觞曲水’。”顾笙说道,“这里的所有食物,一两银子便可随意无限食用,我将它取名为自助餐。”


    赵月芸第一个冲上前,拿起了一杯酸梅汁,刚饮一口,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凉!好甜!”


    “爹,您快来尝尝,比咱家冰窖存得还凉!”


    赵常林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冰爽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他转向顾笙,难得地露出赞许之色:“顾掌柜这手笔,怕是皇宫里也未必有。”


    正值盛夏时节,冰的珍贵不言而喻。


    然而,揽月阁却如此慷慨地将之用于一座楼中,其手笔之豪迈可见一斑!


    大堂内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交谈声。


    “妙极!妙极!”陈老捧着第二杯冰饮,凑到墙边研究竹管构造。


    “这冷气构思精巧,竹管埋于墙内既美观又不占地方”


    他突然压低声音,“顾掌柜,老朽愿出五百两,买这图纸如何?”


    顾笙正要婉拒,忽听“咚”一声巨响。


    众人抬头,只见二楼棋关的铃声被敲响。


    棋室内,棋语脸色煞白,手中还保持着推棋的姿势。


    她望着棋盘,轻声道:“我输了。”


    李修远缓缓起身,朝人作揖行礼后离开。


    满堂寂静,直到李修远出来,才有人发问道:“这是李公子赢了?!”


    很快,四名青衣小厮鱼贯而出,对着棋布将二人刚才的棋局逐着复原。


    当黑子屠杀白子的刹那,满室能听见吸气声,众人见到了一场精彩的对弈。


    “李公子胜!”


    “李兄藏得深啊!”张子谦挤过人群,折扇在李修远肩上轻点,“早知你有这等棋力,我早就拜你为师了。”


    李修远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却穿过人群寻找那个身影。


    顾笙正站在大厅廊下,见他望来,那双桃花眼立刻弯成了月牙。


    “请李公子上摘星阁。”柳如是手持象牙骨扇,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


    众人屏息等待,却见李修远拱手一礼:“等第二位通关者一同登楼吧。”


    满堂哗然。


    要知道那三楼藏着的可是古籍啊。


    多少文人雅士梦寐以求一睹真容的机会,他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推迟了?


    顾笙眸光微动,趁众人议论纷纷时,悄悄将李修远拉到角落。


    那里摆着个小几,上面放着几样特意留出的凉菜。


    “怎么不去?”顾笙压低声音,指尖在李修远掌心轻轻一挠。


    李修远反手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拇指摩挲着对方腕间跳动的脉搏:“夫郎为我搭了这么漂亮的戏台,我怎能独自登台?”


    他夹起一片肉片送到顾笙唇边,“再说,好东西要与人分享才更有滋味。”


    顾笙就着他的筷子咬了一口,麻辣鲜香在舌尖绽开。


    他望着李修远沉静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这是要把独占鳌头的风光,变成揽月阁持续的热度。


    “狡猾。”顾笙轻哼,眼角却漾起笑意。


    他转身招呼伙计添茶,没看见李修远望着他背影时,眼中化不开的温柔。


    这时,一道清亮嗓音忽自后方响起:“顾公子,我家少爷今儿随老爷下庄子了,实是抽不开身亲自来贺。”


    “特遣小的送来几坛陈年花雕,恭祝揽月阁开业大吉!”


    顾笙旋身见是钱世荣贴身小厮,当即含笑迎上前去。


    李修远脊背陡然绷直,指节不自觉攥紧茶盏,那个传说中的钱公子?!


    (钱世荣:对,没错,是我)


    阿喜离开后,顾笙哄了自家相公许久


    日影西斜,揽月阁的热度却丝毫不减。


    冷气系统成了最受欢迎的奇观,连对面茶楼的掌柜都忍不住假借喝茶之名来打探。


    自助餐区的水渠里,小瓷碗载着凉面与饮品循环流转,几个孩童追着碗沿渠奔跑,笑声如银铃。


    “顾掌柜,这‘自助餐’的巧思从何而来?”


    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商人拦住顾笙,“在下经营酒楼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就餐方式。”


    顾笙简单为其解了惑。


    那商人听得认真,立刻有眼尖的同行围上来一同听取。


    顾笙朝周林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捧出一叠帖子开始登记。


    这正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二步,有望将揽月阁打造成为连锁店。


    暮色渐浓时,几位白发老者还在为“烟锁池塘柳”的下联争论不休。


    赵月芸拉着林雨棠在脑筋急转弯的箱子前流连忘返。


    顾笙站在二楼回廊,望着满堂宾客,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个破败的绣庄,如今却成了川州府最炙手可热的雅集之所。


    “累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李修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顾笙放松地靠进那个坚实的怀抱,后颈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呼吸:“赚钱养家,不累。”


    直到亥时初刻,最后一批客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吃碗汤面再回去?”李修远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安子留了骨汤和抻面。”


    小厨房里,李修远熟练地抻着面团。


    顾笙坐在灶台旁的小凳上,托腮看着那双手将面团拉成细丝。


    这双能写出锦绣文章、下出绝妙棋局的手,此刻正为他做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汤面。


    “给。”李修远将面碗推到他面前,金黄的煎蛋卧在红油汤上,翠绿的菜叶间点缀着雪白的鱼丸。


    顾笙挑起一筷子面,热气模糊了视线。


    他忽然觉得,比起白日里那些喝彩与惊叹,此刻灶台边这碗面,才是他穿越千年最想得到的温暖。


    回小院的路上,夜风带着槐花香。


    李修远提着灯笼走在外侧,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


    顾笙走两步就往他身上靠一下,像只慵懒的猫。


    “好好走路。”李修远无奈地揽住他的腰,“当心脚下。”


    顾笙反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累了,背我。”


    李修远叹了口气,却蹲下身去。


    顾笙笑嘻嘻地趴上那宽阔的背脊,脸颊贴着对方的后颈,嗅到淡淡的墨香。


    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摇晃,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个。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大哥他们的厢房还亮着灯。


    李明远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回来了?灶上温着水。”


    “大哥快去歇着吧。”顾笙从李修远背上滑下来,冲李明远摆摆手。


    洗漱完进屋后,顾笙踢掉鞋子,长舒一口气倒在榻上。


    李修远端来铜盆,试了试水温,然后握住他的脚踝放入水中。


    温热瞬间包裹了酸胀的双脚,顾笙舒服得眯起眼,脚趾无意识地蜷了蜷。


    “别动。”李修远掌心覆上他的足弓,拇指不轻不重地按揉穴位。


    烛光在那低垂的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显得格外温柔。


    顾笙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白日里那些惊艳的目光。


    这个在众人眼中才华横溢的男人,此刻正跪在榻前为他洗脚。


    心头涌起一股热流,他忍不住用脚尖撩起一点水花:“我家相公真贤惠。”


    李修远抬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


    他忽然扣住顾笙的脚腕,在那白皙的足背上轻轻一吻:“夫郎赚钱养家辛苦了,为夫自当尽心伺候。”


    顾笙耳根一热,想抽回脚却被牢牢握住。


    李修远擦干那双脚,又换了盆热水来给他敷脸。


    棉帕拂过眼睑时,顾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阿远。”


    “嗯?”


    “今天开心吗?”


    李修远动作一顿。


    烛火噼啪声中,他望进顾笙眼底,看见那片琥珀色海洋里盛着的忐忑与期待。


    白日里那些精妙机关、珍馐美味、满堂喝彩走马灯般闪过脑海,最终定格在顾笙站在台上,衣袂飘飘如谪仙的身影。


    “开心。”他俯身将人拥入怀中,声音闷在对方肩窝,“但最开心的,是看见你在闪闪发光。”


    顾笙怔了怔,随即笑开了花。


    他一个翻身将李修远压在榻上,指尖点着对方的鼻尖:“这才哪到哪?”


    “我要让整个川州府,不,是整个云商朝都知道,我家相公是天下第一的大才子!”


    李修远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十指相扣按在胸口前:“才子虚名有何用?”


    他吻了吻顾笙的指尖,“不如夫郎一个笑。”


    烛火“啪”地爆开一朵灯花,将顾笙眼底的狡黠映得格外明亮。


    他忽然跨坐上去,丝绸寝衣随着动作滑开,露出半截白玉似的香肩。


    李修远还未来得及反应,双手就被一股巧劲压在了头顶上方。


    说是压制,倒不如说是被猫儿用肉垫按住了手腕。


    “夫郎这是”李修远喉结微动,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他稍一挣动就能脱身,却在瞥见顾笙眼中跃动的火光时改变了主意。


    修长的手指放松下来,任由对方用单手握紧双腕,对他为所欲为!


    第74章 阿笙,晚了! 夫郎方才玩得很开心?……


    这个仰视的角度让李修远看清顾笙每一根颤动地睫毛, 还有那载着呼吸起伏的纤细脖颈。


    顾笙俯身时发带松开,青丝如瀑垂落在李修远胸前。


    他故意放慢动作,温软的舌尖扫过颤动的喉结, 像品尝新酿的蜜酒。


    感觉到掌下身躯瞬间紧绷, 听到对方喉咙里溢出低沉的颤音,他得意地低笑。


    空闲的手顺着寝衣缝隙滑入,在起伏的肌理间游走。


    指尖掠过紧绷的腹肌向下逡巡, 在触及那滚烫的命脉时,五指骤然收拢, 指腹在薄红皮上轻轻摩挲划出月痕。


    “嗯”修远喉间迸出破碎的气音。


    腰肢如弓弦般绷紧的惊颤, 却在即将离榻的刹那被哥儿的膝骨镇压。


    素来清冷的的眸子漫起烟雾,眼尾泛起薄红,像雪地里洇开的胭脂。


    贝齿深陷樱唇的模样即破碎又格外惹人怜爱, 与白日执棋子屠杀的凌厉棋手仿佛如另一个人。


    “相公耳尖怎地这般红。”顾笙衔着耳垂软肉研磨, 琥珀色眸子映着烛火跳动。


    吻如沾露的蝶翼掠过颈脉, 贝齿衔着绯色轻捻慢。


    七分疼中混着三分痒,竟让那点朱果如红梅遇暖般绽透三层丝缎。


    薄绸下红樱绽出旖旎轮廓, 濡湿的云锦洇出海棠胭脂色。


    李修远猛地仰头,喉间溢出的喘息像被揉碎的月光。


    他原本虚握的双手骤然攥紧,指节泛白的样子像是抓着无形的缰绳。


    烛光将他的绷紧的颈线镀上一层蜜色, 暴起的青筋如同瓷器上裂开的冰纹,美得惊心动魄。


    “阿笙”


    这声呼唤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危险意味。


    顾笙正玩得开心, 欲抬头调笑, 忽然天旋地转——


    方才还任他摆布的人不知何时挣脱了桎梏,将他严严实实罩在了身下。


    李修远撑在他耳侧的手臂肌肉偾张,寝衣领口大开, 露出大片泛红的胸膛。


    那双一见顾笙就含笑的眼此刻幽深如潭,翻涌着顾笙从未见过的暗潮。


    汗湿的额发垂落几绺,随着粗重的呼吸扫在他脸颊,痒得像被羽毛撩过心尖。


    “夫郎方才玩得很开心?”李修远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拇指重重碾压过他刚吸吮得水润的唇瓣。


    原本想体谅这人劳累一整日的心思,早被那通点火的操作烧成了灰烬。


    顾笙此刻才觉出怕来。


    他下意识往下缩,却被一把扣住腰肢。


    隔着薄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蓄势待发的热度,烫得他尾椎发麻。


    方才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


    他讨好地蹭了蹭对方的手臂,乖觉地不成样,“相、相公”


    “现在知道叫相公了?”李修远低笑,“阿笙,晚了!”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缠绵的吻里。


    那个总裹着月白长衫的温润书生,此刻却撕下了他端庄的外表,化身为吞噬一切的狼。


    挟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抵在锦绣堆中。


    烛光不知何时被碰到,烛泪在案几上凝成珊瑚般的红珠。


    细白指尖深深陷入少年绷紧的肩胛,顾笙仰着颈,承受着攻城略地般的爱。


    青丝扫过汗湿的锁骨,他像搁浅在滩涂的贝,软甲尽褪,予取予求。


    破碎的喘息间,唯余掌心紧叩着楠木床沿,声声催更。


    月光安静地照在地上,却照不尽升腾的热火与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李修远收拾好满室的狼藉,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发顶,轻声道:“做个好梦,我的小财神。”


    第二日卯时刚过,李修远便醒了。


    仲夏的晨光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低头,便看见顾笙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


    那张白皙的脸庞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天虽热,顾笙却像只贪暖的猫儿,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李修远不禁莞尔,手指轻轻抚过夫郎细腻的脸颊。


    想起昨夜这人也是这般,明明热得鼻尖冒汗,却还是紧紧缠着自己不放。


    “嗯”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动作,顾笙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李修远心头一软,喜欢得打紧。


    忍不住低头在那光洁的脖颈上轻轻一吮,瞬间印出个印子,似要昭告所有不怀好意的人靠近。


    顾笙的皮肤极薄,稍一用力便会留下痕迹,像雪地上落下的红梅。


    “我要起了,今日去书院。”他在顾笙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你在家里要记得想我,我会很想你。”


    顾笙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清,只是本能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片刻后才松开。


    李修远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整齐后,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顾笙侧卧着,锦被只盖到腰间,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上面还留着几处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他喉头微动,强压下再次靠近的冲动,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辰时,顾笙才被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惊醒。


    他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身旁早已凉透的被褥,心里空落落的。


    刚想撑起身子,腰腿间便传来一阵酸软,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个狼崽子”顾笙红着脸小声嘀咕。


    昨夜那人像是要把他拆了似的,折腾得他又哭又求饶。


    现在,自己像个被拆散重组的木偶,动一下都困难。


    他扶着床柱慢慢起身,双腿打着颤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茶水顺着喉管滑下,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燥热。


    铜镜中映出他泛红的脸和脖颈上明显的红痕,顾笙赶紧拢了拢衣领,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年轻人精力旺盛是不假,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


    顾笙抿唇想着,那种被填满、被珍视的感觉,让他甘愿承受这甜蜜的折磨。


    “笙哥儿,起来了吗?”门外传来哥夫的声音,“早饭好了。”


    “来了!”顾笙应道,强忍着不适整理好衣衫,缓步走出房门。


    餐桌上,李家人已经坐齐了。


    周兰见他走路姿势有些缓慢,了然地笑了笑,给他盛了碗热粥:“多喝点,补补身子。”


    顾笙耳根发烫,低头扒饭,不敢接话。


    大哥李修文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揽月阁今日还忙吗?”


    “应该会。”顾笙感激地看了大哥一眼,“昨日反响不错,今日怕是还会有人来。”


    果然,当顾笙和张良来到揽月阁时,大门已经进进出出不少人。


    有昨日来过的熟面孔,也有闻风而来的新客。


    阁内人声鼎沸,十几个伙计穿梭其间,端茶送水,忙而不乱。


    “顾老板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转头。


    顾笙今日穿了件湖蓝色长衫,腰间系着同色丝绦,衬得肤白如玉。


    他微笑着向众人拱手:“诸位早,多谢捧场。”


    “顾公子,昨日那‘烟锁池塘柳’的下联,可有人对出来了?”一位书生模样的人急切问道。


    顾笙含笑摇头:“尚未有令人满意的答案。”


    众人哗然,又有人指着墙上新挂的对联问:“这‘万瓦千砖百日造成十字庙’又是何时换的?昨日还不是这个!”


    “正是今早换的。”


    顾笙走到对联前,“昨日第一联已有人对出,我们准备将其挂出,除非后续有更工整的才会进行更换。”


    “挂出的将会有新的补上,所以各位,迎接新的挑战吧。”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兴奋,纷纷绞尽脑汁思考起来。


    顾笙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通过不断更新对联,保持新鲜感,才能让揽月阁长盛不衰。


    “顾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笙回头,看见钱世荣带着小厮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正是郑秋娘。


    “钱少爷,郑姐姐!”顾笙惊喜地迎上去,“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钱世荣环顾着揽月阁的内饰:“昨日被我爹拉去城外庄子,没能来给你捧场,今日特地补上。”


    郑秋娘走到了顾笙的跟前,解释道:“我前几日刚去外面看了批货,昨晚才刚到,你可别怪姐姐没有第一时间来祝贺。”


    “怎么会。”顾笙笑道。


    三人正在聊着,忽然瞥见门口又进来一人——李倩。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衫子,梳着简单的双髻,看起来清爽利落。


    “小倩,”顾笙诧异地上前,“你怎么来了?是食坊那边有什么事吗?”


    李倩眼神飘忽,支吾道:“二哥夫,我我怕你这儿忙,来帮忙的。”


    她偷瞄了眼顾笙身后的钱世荣和郑秋娘,又补充道,“食坊那边有大哥和大哥夫看着,我闲着也是闲着。”


    顾笙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李倩言不由衷。


    他心中暗笑,这小丫头分明是替她二哥来“盯梢”的。


    李修远那狼崽子虽是个醋坛子,但估计做不来让自家妹子来看着他这种事。


    想来盯梢这主意,是小姑子自作主张的决定。


    怎么,是生怕他被别人拐跑了不成?


    “那正好。”顾笙故作不知,笑着拉过李倩,“我给你介绍两位好友。”


    他将李倩带到钱世荣和郑秋娘面前,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对张良道:“去二楼叫安子下来,就说郑小姐到了。”


    张良领命而去。


    不多时,周林安匆匆下楼,看到郑秋娘时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正了正衣冠,规规矩矩地行礼:“郑小姐。”


    一旁的钱世荣:怎么就单对郑家姐姐行礼,我不是人?!


    郑秋娘眼角含笑,落落大方地回礼。


    几人落座,全程几乎是郑秋娘和周林安在说话,虽全是在说生意上的事,但两人显得竟意外地投缘。


    顾笙看在眼里,顿时了然,看来这红线是牵对了。


    钱世荣凑到顾笙耳边,低声道:“你这是在给周兄做媒?”


    顾笙笑而不答,李倩见二人靠得及近,情急之下也加入。


    李倩紧紧挨着他的二哥夫,警惕地看着对面这个姓钱的少爷,活像只护食的小兽。


    钱世荣:他今日招谁惹谁了?!


    顾笙忍俊不禁,悄悄捏了捏李倩的手,低声道:“放心,我只喜欢你二哥一个。”


    李倩被戳穿心思,脸一红,嘟囔道:“谁、谁担心这个了!”


    但紧绷的肩膀却明显放松下来。


    第75章 上水村来人了 …二哥,二哥夫好难看护……


    揽月阁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


    短短几日, 便从新开张的小店一跃成为川州府最炙手可热的风雅之地。


    阁内,埋藏在暗处的竹管幽幽散发着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文人雅士们三五成群, 或执笔苦思, 或低声讨论,一楼大厅处处可闻吟诗作对之声。


    而寻常百姓也乐得花上几文钱,点杯凉茶, 坐在角落里听那些才子们绞尽脑汁对对联,权当消遣。


    顾笙每一两日便会更换一两副难度适中的对联。


    既保持新鲜感, 又不至于让人望而却步。


    而那些被对出的下联, 则会被工整地誊写在素白宣纸上,悬挂于阁内最显眼的位置,供人观赏。


    渐渐地, 揽月阁的诗词数量越来越多, 但质量的要求也愈发严格。


    如今, 若想对出比之前更好的下联,已非易事。


    揽月阁的名声, 也在短短几日传遍了川州府的大街小巷。


    酒楼里,茶肆中,甚至街边小摊上, 都能听到人们兴致勃勃地谈论:


    “听说了吗?昨日有位姓陈的秀才老爷对出了‘烟锁池塘柳’的下联,‘焰镕海坝枫’!”


    “啧,这联虽工整, 但意境差了些, 揽月阁未必会采用。”


    “可不是,听说前几日有个外乡来的狂生,对了个什么榆, 那才叫绝!”


    “啧啧,这揽月阁的对联,一日比一日难,再这样下去,怕是连那些举人老爷都要头疼咯!”


    揽月阁的热潮,自然也传入了青松书院。


    学子们除了日常课业外,私下讨论最多的,便是揽月阁那些令人绞尽脑汁的对联。


    就连书院的夫子们,闲暇时也会聚在一起品茶论对,试图破解这刁钻的上联。


    “这‘万瓦千砖百日造成十字庙’,你们可有下联?”芩夫子捋着胡须,私笑问道。


    “学生对了个‘一舟二橹三人遥渡七星桥’,但总觉得不够精妙。”一位学子恭敬答道。


    “嗯,平仄尚可,但意境稍显浅薄。”芩夫子点头评议道。


    这揽月阁的对联,不仅讲究对仗工整,更讲究意境深远,难怪能引得全城才子趋之若鹜。


    李修远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唇角微扬。


    ——他的夫郎,当真是厉害。


    揽月阁的成功,自然引来了其他酒楼茶馆老板的嫉妒。


    起初,他们不屑一顾,觉得顾笙一个哥儿,能有多大能耐?


    不过是仗着新奇玩意儿一时吸引人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门庭冷落。


    可谁知,揽月阁不仅没有衰落,反而一日比一日盛旺。


    那些原本在他们店里喝茶听曲的常客,如今都跑去了揽月阁。


    甚至宁愿排队等候,也要进去一探究竟或是纳个凉。


    “哼,不就是几副对联吗?我们也挂!”醉仙楼的刘掌柜不服气,命人连夜写了几副对联挂在店里。


    结果,第二日,客人依旧寥寥无几。


    “怎么回事?”他大怒道。


    小二苦着脸道:“东家,客人们说……说咱们这对联太俗,连揽月阁的边角都比不上。”


    “”


    其他酒楼见状,也纷纷效仿,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揽月阁的成功,不仅仅是对联的功劳,更是顾笙那独到的经营之道。


    阁内的冷气、雅致的环境、不断更新的对联,甚至伙计们恰到好处的服务……


    这一切,都让揽月阁与众不同。


    “唉,罢了罢了。”刘掌柜长叹一声,“这顾笙……确实有一套。”


    然而,揽月阁的风光背后,并非没有暗流涌动。


    某些眼红的商人,已经开始暗中打探顾笙的底细,试图找出他的弱点。


    “听说这顾笙是李家二郎、李秀才的夫郎?”


    “哼,一个哥儿,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这李家,难道就任由他这样?”


    “谁知道呢?不过,若是有人能给他使点绊子……”


    角落里,几道阴冷的目光,悄然盯上了揽月阁。


    五月底的川州府已有了盛夏的暑气,蝉鸣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


    这日清晨,顾笙正在院子里核对账本,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铃声。


    “二哥夫,二哥夫,”李倩提着裙摆飞奔进来,“堂姐和大堂哥来了!马车已经到巷口了!”


    顾笙闻言连忙搁下笔,整了整衣襟:“怎么提前到了?不是说还要两日吗?”


    “定是大堂哥赶路赶得急。”李倩兴奋地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走,“堂姐上次在信上说他们带了好多家乡特产呢!”


    二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一辆青篷马车稳稳停下。


    车帘一掀,先跳下来个二十四五岁出头的青年。


    一身靛蓝色短打,腰间系着条棕色牛皮腰带,肤色是常年在外跑晒出的古铜色。


    他转身从车上扶下个穿杏色衫子的姑娘,此人正是李娥。


    “堂哥夫!”李娥一见顾笙就笑弯了眼,行了个标准的福礼。


    顾笙正要回礼,那青年已大步上前,爽朗一笑:“这就是修远家的夫郎吧?我是李志,排行老大。”


    说着拱手行了个平辈礼,眼睛却不住打量着顾笙,目光里满是好奇。


    顾笙这才有机会细看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堂哥。


    李志生得浓眉大眼,身形比李勇还要魁梧几分,手掌宽厚粗糙,一看就是常干力气活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眉上一道寸余长的疤痕,给他原本端正的面容添了几分江湖气。


    “大堂哥一路辛苦。”顾笙笑着还礼,“快进屋歇歇,大哥他们在食坊,我已让人去唤了。”


    李志闻言哈哈大笑:“不急不急,先卸货要紧。”


    说着转身掀开车厢后的油布,“叔父和婶婶让带了十坛鲜味粉,还有两家自己腌的咸鱼、腊肉”


    顾笙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坛坛罐罐,一时哭笑不得。


    李母这是把半个家都搬来了不成?


    众人正忙着搬东西,忽听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明远扶着周兰匆匆赶来。


    “大堂哥!”李明远向前,说道:“不是说晚几天才到?”


    李志拍着他肩膀笑道:“赶着送三妹来,就日夜兼程了。”


    说着压低声音,“再说,我也想早点见识见识能把我们李家二公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夫郎是何方神圣。”


    顾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李明远轻笑:“堂妹一路可还顺遂?”


    李娥正拉着李倩的手说悄悄话,闻言笑道:“有大哥在,就是路上遇到两场雨,耽搁了些时日。”


    众人寒暄着进了正堂。


    李倩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围着李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顾笙不禁莞尔——这丫头憋了这么久,总算有个能说体己话的姐妹了。


    午膳时,李志带来的咸鱼腊肉成了主角。


    顾笙特意做了几道家乡菜,又开了坛新酿的梅子酒。


    酒过三巡,李志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笙哥儿,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回上水村差点认不出道来!”他举着酒杯,眼睛发亮。


    “村里修了条宽敞的青石板路,家家户户门前都种了花树。”


    “后山那片烂泥塘现在养满了鱼,岸边还建了凉亭!”


    顾笙抿嘴一笑:“都是大家一起出的力。”


    “还有那个工坊!”李志一拍桌子,“磨粉的、筛料的、包装的,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村里那些大娘们现在个个能写会算,我娘都能记一手好账了!”


    李倩在一旁静静听着,眼中满是自豪。


    他的二哥夫不仅改变了李家,更改变了整个上水村。


    酒酣耳热之际,李志忽然正色道:“这次送三妹来,其实还想带着几个兄弟自己做点买卖。”


    他这次看到村里产的鲜味粉,就琢磨着能不能运到北边去卖?


    了解实情后,顾笙闻言眼前一亮。


    “北方确实少有海鲜,这鲜味粉定能卖个好价钱。”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肯定,李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就说这个法子不错。”


    他这些年帮人运货,沿途的税吏、帮派都混了个脸熟。


    而且他还认识几个漕帮的兄弟,这一路上能省不少麻烦。


    二人越聊越投机,从货物定价说到运输路线,又从包装改良谈到销售策略。


    李倩在一旁添茶倒水,看着自家二哥夫与大堂哥侃侃而谈的模样,心里又有了别的心思。


    她二哥夫如此能干,二哥人又不常在身旁,而她,现在又插不上话


    (李倩:…二哥,二哥夫好难看护住啊~你快回来!)


    夜深人散时,李志已喝得微醺。


    他搭着桌边,大着舌头道:“修远这小子从小就有福气,如今娶了你这么个妙人,真是真是”


    说着突然转向顾笙,正色道:“笙哥儿,修远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


    “我这个做大堂哥的第一个不答应!”


    扶夫郎回屋休息后返回来的李明远:那我这个亲大哥算什么?!


    李明远哭笑不得,正要答话,却见李志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客房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哪学来的小调。


    顾笙忍俊不禁,转头对李家兄妹二人说道:“你们这位堂兄,倒是个妙人。”


    李明远解释道:“他从小就这样,直来直往,最是重情义。”


    顿了顿,又替自家二弟酸溜了一句:“不过今晚你们聊得也太投机了”


    顾笙失笑,怎么小倩的想法也移植到了大哥这儿。


    李倩在一旁添油加醋:“诶,二哥夫太招人喜欢,我二哥哥又不在,我替他有危机感。”


    遭遇两人轮流调侃,顾笙听罢顿时哭笑不得。


    他想他家相公了!


    第76章 大人物?! 竟入了军需?


    两日后, 李志离开那日,川州府下起了绵绵细雨。


    李明远给备了蓑衣斗笠和干粮,顾笙则是又塞给他一包新研制的调味料和制作方法。


    “堂哥, 路上若遇到驿站, 用这个煮汤最是驱寒。”顾笙将油纸包塞进李志的行囊,嘱咐道。


    李志大笑着拍打顾笙的肩膀:“修远那小子真是积了八辈子福!”


    他真有点羡慕了。


    “等我从北边回来,定要给你们带些稀罕物。”说罢翻身上马, 马蹄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水花,转眼便消失在雨幕中。


    李娥看着自家兄长越疾行越远的背影陷入沉思。


    如今, 大哥好像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那她呢?


    她能靠这双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吗?


    像柳姐姐那样, 像郑掌柜那般,亦或者,像倩倩这样, 有个一技之长。


    从前在上水村, 身边的婶子们都说, 女子只需会缝补衣裳便够了。


    花样绣得再好,也不过是给未来夫家添些体面。


    可如今, 她指尖下的丝线却能换来真金白银,柳姐姐甚至夸她,“这丫头原是带着绣娘魂投的胎!”


    原来女子的一双手, 不仅能洗衣做饭,还能挣出自己的天地。


    她低头看着自己不再粗糙的指尖,恍惚间想起昨日在郑家绸庄, 那位飒爽利落的郑娘子捏着她的手腕笑道:


    “你这双手, 天生就该执笔描花、拨算盘珠子,怎能埋没在灶台边?”


    当时她只觉脸颊发烫,可现在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悄然松动。


    “堂姐, 发什么呆呢?”李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小丫头撑着一把青竹伞,裙摆被雨水打湿了边,却浑不在意,只笑嘻嘻地拉她:“柳姐姐说今日要教你核账,我们快去!”


    “对了,郑家姐姐也要来商量诗韵姐姐她们新衣样子的事。”


    李娥闻言指尖一颤。


    她被拽着往前走,心跳却莫名加快。


    之前在村里虽然也摸了几次算盘,但那是自家的小账,如今竟要学看整个揽月阁的账本?


    “我、我真的行吗?”她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李倩回头,有些疑惑:“怎么不行?”


    “柳姐姐说了,你这两日帮她理货,比铺子里的老伙计还细致!”


    李娥抿了抿唇,胸口泛起一股陌生的暖意。


    几日后,李娥感觉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清晨,她跟着柳如是学核账,纤细的指尖在算盘珠子上拨弄,竟渐渐能跟上对方的速度;


    午后,郑娘子带顾客来揽月阁谈事选料子,总爱拉着她品评花色,笑着说她眼光独到;


    傍晚,她会和李倩一起听顾笙讲各地商路见闻,她竟也能插上几句话。


    原来,她不是只能躲在闺阁里绣花的姑娘。


    她也能看懂账本,能分辨苏绣和蜀绣的差别,甚至能帮客人挑出最衬肤色的衣料。


    最让她吃惊的是,前日郑娘子竟让她独自接待了官老爷府上的嬷嬷!


    郑家绣庄与揽月阁仅隔一条街,因此郑秋娘成了频繁光顾揽月阁的常客。


    她与客户商谈时,总是选择在揽月阁进行,那里凉爽的冷气让许多太太感到舒适,因此也受大家接受和喜欢。


    这一日,她正低头核对新的账目,忽听柳如是笑道:“三姑娘如今可真是脱胎换骨了。”


    李娥一怔,抬头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发间别着李倩送的珍珠簪子,眉目舒展,唇角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自信。


    她忽然明白,不是这世道变了,而是她终于敢抬头看了。


    指尖抚过簪头圆润的珠子,她忽然想起顾笙说过的话:“珍珠原是沙粒,在蚌壳里经年累月才成了珍宝。”


    生活好像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但是是她喜欢的样子!


    有客人来,柳如是便去接待了,李娥嘴角噙着笑,低头继续着手上的活。


    没过多久,柳如是的贴身丫鬟焉霜急匆匆跑来。


    “三姑娘!小姐让您现在去一趟荷叶厢,州苏来的绣娘到了!”


    李娥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活。


    包厢里,柳如是正与一位陌生女子交谈。


    见李娥进来,柳如是欢快道:“快来!这是州苏锦绣坊的阮娘子,特意来看我们新制的花样子。”


    阮娘子约莫三十出头,眉间一点朱砂痣,说话时腕间的翡翠镯子叮咚作响。


    她展开一卷画轴,上面绘着繁复的缠枝牡丹纹:“听说川州府有位姑娘能绣出会随风摆动的花叶,可就是这位?”


    柳如是笑道:“正是。”


    她也没想到李娥竟在刺绣方面有如此高的觉悟,就连郑秋娘都当着她的面,挖了好几回人。


    李娥耳尖微微发烫,正要开口却见阮娘子拈起她手上的帕子。


    那帕角绣着几片银杏叶,金线勾的叶脉在透窗而过的日光下竟似流动起来。


    “好个灵透的针法!”阮娘子将帕子举到唇边轻吹,绣线随着气流轻轻摇曳。


    “州苏的绣活讲究齐整,蜀地的绣技重在华贵,姑娘这手活计倒是兼收并蓄。”


    她忽然噤声,指尖抚过叶片边缘若隐若现的银丝,“这是掺了冰蚕丝?”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郑秋娘火红的石榴裙摆翻卷如浪,缎面绣鞋还未跨过门槛,带着笑音的嗓门已撞进屋里。


    “怎么样,我就说你准稀罕这丫头!”


    她跨进房内,云髻上金步摇簌簌乱颤,眼波横飞地斜睨着阮娘子:“可满意。”


    李娥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三位姐姐说着她听不懂的哑谜。


    只见那位阮娘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满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月楼的雕花窗棂,在案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笙正在明月楼教厨子们做新式茶点,忽见焉霜急匆匆跑来。


    “顾公子!”她提着裙摆冲进后厨,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绯红的脸颊上。


    小丫鬟扶着门框直喘气,连珠炮似的说道:“我家小姐让您现在立刻去揽月阁!”


    她低声道:“好像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大人物?!


    顾笙手上动作一顿:“军爷?”


    焉霜点头如捣蒜:“那人一身玄色劲装,小姐见他气度不凡,且他点名要见您,小姐便让我赶紧来寻您!”


    “可知是哪里的军爷?”他边解围裙边问。


    焉霜绞着帕子摇头:“不知。”


    揽月阁前,一辆青帷马车静静停着。


    车辕上包着的铜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车帘用的不是一般的云纹锦。


    顾笙刚踏上台阶,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常年浸润鲜血的兵器特有的气息。


    “你来了。”柳如是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她今日难得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色衫子,发间只簪一支银钗,“里面那位是北境军的赵大人。”


    帘子“唰”地掀起。


    车中人探出半张脸,一身杀伐之气溢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顾笙注意到他虎口处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挽弓留下的印记。


    “赵琰。”对方抱拳行礼,腕甲相撞发出清脆的“铿”声。


    他说话时喉结处的疤痕跟着滚动:“奉镇北将军令,特来与顾掌柜谈笔买卖。”


    柳如是轻轻碰了碰顾笙的手肘:“赵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去雅间歇坐,有何事咱们边喝茶边聊?”


    “也好。”赵琰利落地跳下马车,皮革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咚”地一响。


    几人来到包厢后,赵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揭开后露出几块方形面饼。


    正是顾氏作坊特制的方便面!


    顾笙瞳孔微缩。


    这包面饼边缘已经有些碎渣,显然被反复拆封过。


    纸包右下角还印着他亲手设计的“顾”字朱印。


    “前几日粮草官从商队手里买到这个。”赵琰用指节敲了敲面饼,发出“咔咔”的脆响。


    “我们试过,一块面饼能泡出一大海碗,且放外面几日也不会坏。”


    他突然压低声音,“最关键的是”


    “不需要生火。”顾笙接口道,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赵琰眼中精光一闪:“聪明!北境苦寒,冬季生火易暴露行踪,若将士们能带着这个,”


    他忽然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从桌上拿了个碗,倒出些水在面饼上。


    “当然,这面饼即使生吃也能果腹。”


    不多时,热气便混着香气蒸腾而起。


    柳如是适时递来一双银箸。


    赵琰挑起面条吸溜一口,汤汁沾在他胡茬上闪闪发亮:“这宝贝,可比那干粮强十倍!”


    “将军说,先订五千斤,开春前要货。”


    顾笙心跳骤然加快。


    五千斤!目前他的小作坊暂时未想过这个数量。


    他强自镇定道:“面饼虽易存放,但保存需防潮,不知军中可有应对的法子?”


    “这个不必担心。”


    赵琰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图纸,“我们改良了装粮的油布囊,里层刷了桐油。”


    他忽然露出个堪称狰狞的笑容:“只要顾掌柜肯接这单,价格按市价加三成。”


    柳如是突然轻咳一声:“赵大人,这面饼的配方?”


    “哈哈哈!”赵琰大笑起来,震得跟前的茶杯水纹微微荡漾,“柳掌柜放心,我们要的是成品,不是方子。”


    他转向顾笙,眼神突然锐利如刀:“不过有个条件,这批货的包装不能有任何标记。”


    顾笙立刻会意。


    无标军需,这是要秘密调运!


    他余光瞥见柳如是微微颔首,便郑重抱拳:“顾某必当竭尽全力。”


    “爽快!”赵琰从怀中取出一块玄铁令牌递了过去,“两日后会有军需官来签文书。”


    他起身时,腰间的佩刀撞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在案几上漫开。


    二人将人送至大门外。


    待马车远去,柳如是突然长舒一口气,指尖轻轻抚过那块玄铁令:“没想到,竟是镇北将军的亲令。”


    顾笙喉结重重滚了滚,也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的方便面,竟入了军需?


    但也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食物了。


    柳如是忽然话锋一转,“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必须慎重。”


    顾笙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轻重。”


    第77章 总要有人记得来路 这东家怕不是脑子有……


    两日后清晨。


    顾笙站在食味坊后院, 望着眼前的面粉袋和油纸包,眉头紧锁。


    张阿婆正在石磨旁碾磨香料,小阿宁则踮着脚尖, 小心翼翼地将刚炸好的面饼码放在竹筛上晾凉。


    自从成功研发出泡面后, 顾笙便将制作工艺传授给张阿婆和阿宁两人负责。


    门店前厅还特辟出专区用于展示成品。


    虽未对她们二人设定指标,维持着以销定产的灵活模式,但自从泡面一出世后便一直供不应求, 大家还在店铺关门后帮忙制作。


    顾笙始终未启动量产计划,一是精力有限, 二是人手确实忙不过来。


    “公子, 这些面粉只够做一百五十斤面饼。”


    阿宁抹了把额头的汗,稚嫩的脸上沾满了面粉。


    如今她与大家都熟络了,并再没了刚开始时的拘谨与不安, 与顾笙更是亲近有加。


    “按这个速度, 五千斤……”她掰着手指算了算, 眼睛瞪得溜圆,“我和阿婆要做上小半年也做不完!”


    她的小脸上甚至闪过一丝惊慌。


    顾笙和张阿婆见状, 禁不住笑出声来,逗孩子什么的,果然是最好玩的。


    他宽慰道:“放心吧, 不会让我们小阿宁这么忙的。”


    颜安宁听完后竟然真的松了一口气!


    顾笙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赵琰离开后,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五千斤的订单, 对他这个只有两名帮工的小作坊来说, 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别说还要在开春前交货。


    离开食味坊后,主仆两人便去了揽月阁。


    来到揽月阁,顾笙整理衣襟, 对着张良说道:“去请柳掌柜来天字号,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映月厢里,顾笙推开雕花木窗,夏风裹着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楼下街市熙攘,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正与顾客讨价还价。


    他的目光落在街角一个独腿老兵身上。


    那人拄着拐杖,面前摆着竹编的簸箕,却无人问津。


    一个念头突然在顾笙脑海中炸开。


    ……


    “雇佣退役士兵?”柳如是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凤眸微睁,“你可知这些行伍之人大多性情粗犷,且……”


    “且手脚不便?”顾笙接过话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柳姐姐可听说过“白象”模式?”


    柳如是摇头,顾笙解释道:“这是我偶然在一本异域商书上看到的。”


    “有个地方的商人专雇残疾者做工,不仅工钱低廉,更因这些人心存感激,做事格外认真。”


    他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军中退役之人最重信义,我们又给了他们一个谋生的活计,所以绝不会泄露配方。”


    柳如是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可见你已经考虑周全了,不过这应该需要一个大场地。”


    “城西那座废弃的粮仓。”顾笙眼中闪着光,“我打听过了,是郑家产业。”


    “秋娘知道你这般惦记她吗?”柳如是轻笑,“罢了,看在你为那些老兵着想的份上,我这边负责和她说,不过。”


    她侃然正色,“今日申时军需官要来,你且想想如何与他说这件事,最好是取得他们协助。”


    顾笙郑重点头,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窗外那个独腿老兵。


    阳光照在那人空荡荡的裤管上,刺得他眼睛发酸。


    申时三刻,揽月阁天字号雅间。


    薛明踏入房门时,带进一股墨水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他约莫四十出头,一身靛青长衫洗得发白,腰间悬着的青玉玉佩却温润透亮,显是常年摩挲所致。


    “顾掌柜?”薛明的目光在顾笙面上停留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在下薛明,奉赵将军之命前来详谈面饼事宜。”


    “薛大人请坐。”顾笙斟茶推过去,“这是新制的菊花茶,清热明目。”


    薛明浅尝一口,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此物当真是顾掌柜制出?”


    顾笙不明所以。


    “半月前北境突降暴雨。”薛明声音低沉,“一队斥候被困山里五日,靠的就是这包被水浸湿发软的面饼。”


    他指尖轻点霉斑,“掰碎了用水直接泡开,虽味道不佳,但救了七条性命。”


    顾笙喉头滚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随手发明的方便食品,竟真能救命。


    “赵将军要五千斤,是看得起在下。”顾笙直视薛明,“但实不相瞒,目前食味坊日产不过五十斤。”


    薛明眉头微蹙:“顾掌柜这是要……推辞?”


    “非也。”


    顾笙从案几下抽出一卷宣纸,“这是扩大生产的方案,原料需军方协助,我这边会降低些费用,但人手,我需薛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他翻开书页,“我打算专雇一批退役士兵来制作这批军粮。”


    薛明猛地抬头,桌上的左手下意识地蜷缩。


    “城西粮仓可改作工坊,预计能容纳五十人同时作业。”


    顾笙指向草图一角,“腿脚不便者负责和面,独臂者可看管炸锅,耳聋者适合包装。”


    “这些工序都不需健全之人都可完成,薛大人觉得如何?”他问道。


    雅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茶汤冷却的声音。


    薛明喉结滚动数次,才哑声道:“顾掌柜可知……如今伤残退役的老兵,十之八九只能‘乞讨’为生?”


    那些因重伤解甲归田的将士,虽获朝廷微薄抚恤,然终难解生计之困。


    世人乃至至亲皆视其为负累,不复追念其沙场荣光,只念他们退役的累赘。


    幸得家人慈悯者,尚可三餐无忧安享余年;若遇薄情亲眷,则如残烛弃于荒野,让其自生自灭。


    而这一切,只因断肢折臂者既失劳作之力,反成多添箸食之累。


    像这样的情况,从官二十载的薛明见过太多太多。


    但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出来,宣布他打算招募一批退役士兵,为他们提供工作岗位。


    他为其提供工作机会,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赋予他们生前的尊严和退役后的敬意。


    不论这一举措出于何种目的,为士兵们提供就业机会,使他们有机会自食其力,这一点本身就极具敬佩之意!


    “顾、顾掌柜此言当真!”薛明结巴地再次发问道。


    他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且所有工人工钱按市价,后期还会不定时有奖金福利。”


    顾笙又推过一张纸,“这是拟定的契约,包食宿,每月休沐三日,伤病由食味坊请医问药。”


    薛明再也不淡定,桌上的手因激动的情绪猛地颤抖起来,茶盏“咔”地碰在桌沿。


    他匆忙去扶,却不小心碰翻了顾笙的茶,褐色的茶汤在案几上漫开。


    “抱歉。”薛明狼狈地擦拭,衣袍袖口沾了一大片水渍。


    顾笙默默递过帕子。


    薛明突然起身,退后三步,郑重行了一个文人大礼:“顾掌柜高义,薛某代退役的士兵们谢过。”


    顾笙赶忙将人扶起。


    签约时,顾笙执意将“优先雇佣退役军士”写入契约正文。


    “顾掌柜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胸襟。”薛明吹干墨迹,忽然问道,“可是家中有人从军?”


    顾笙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此刻的晚霞极具美意。


    “家中未有人从军,”他缓缓开口,声音里沉淀着某种超越年龄的厚重。


    “但我知道,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如此安稳煮茶论商,不过是有人替我们饮尽塞外风沙。”


    “前朝盐商尚知捐饷助军,如今商道通达更胜往昔,总要有人记得来路。”


    顾笙为这些士兵提供岗位,其实这并不是施舍,而是对等交换。


    用商铺的屋檐换得将士卸甲后的尊严,用契约的墨香承接战旗上的热血。


    薛明的眼睛不觉有些湿润,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将契约又誊抄了一份。


    送走薛明后,顾笙独自在雅间坐了很久。


    如果这座工坊真的建起,那它将不仅是五千斤军需订单,更是无数退役老兵的生计。


    顾笙轻轻摩挲着刚到手的军方令牌。


    这单生意,或许比他想象得更有意义。


    第二日。


    鸡鸣三遍,各村口的公告栏前便已聚集了不少早起赶集的村民。


    这日却不同往常,人群比往日更加密集,议论声此起彼伏,像一锅煮沸的水。


    “听说了吗?城里有家工坊招工,工钱按市价,还包食宿!”


    “每月休沐三日?伤病还管医治?这东家莫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了?”


    “快看看,招多少人?我家二小子正愁没活计呢!”


    人群中央,一个身着青色短打的年轻小厮正踮着脚往公告栏上贴文书。


    他叫张诚,是食味坊新招的伙计。


    他贴完最后一张,转身面对蜂拥而上的村民,清了清嗓子:“诸位乡亲,泡面坊现招募工人五十名,工钱每日四十五文,包三餐一宿”


    话未说完,人群已炸开了锅。


    “四十五文?!比我在酒楼当伙计还高!”


    “我家三个儿子都去!”


    “小兄弟,工坊在哪?现在就能报名不?”


    张诚被挤得后退两步,后背抵在了粗糙的公告栏上。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却淹没在嘈杂中。


    不得已,他抓起腰间铜锣猛地一敲。


    “铛——”


    刺耳的锣声终于让村民们安静下来。


    张诚深吸一口气,提高嗓门:“泡面坊此次招募,只招收退役士兵!”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油锅上。


    人群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什么?只招退役的?”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能干甚?”


    “这东家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第78章 回家抱夫郎啦~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


    张诚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语, 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


    他攥紧了手中的锣槌,指节发白。


    眼前这些人的嘴脸让他想起二嫂刻薄的眉眼,想起大哥缩在墙角编竹器的背影。


    “安静!”张诚猛地又是一声锣响,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不健全人怎么了?”


    “往大了说,他们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才变成这样!”


    “往小了说,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每个人的小家!”


    人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


    一个穿着绸缎马甲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小兄弟, 话别说这么满,那些残废除了吃饷银, 还能干啥?”


    “我家隔壁就有一个, 整日酗酒闹事。”


    “你放屁!”张诚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你以为酗酒闹事就真是他所想做的吗?”


    “我大哥前年从北疆回来, 少了一条腿。”


    “他在战场上杀了七个胡人, 救了整支小队!”


    “回到家后, 我二嫂嫌他做不了农活,嫌他吃得多, 天天指桑骂槐”


    张诚的声音哽咽了。


    他想起大哥张勇拖着木制假肢,默默忍受二嫂冷言冷语的场景;


    想起爹娘为了巴结掌家的二嫂,也跟着数落大哥不是;


    想起今年开春, 大哥主动提出分家时那平静得可怕的表情。


    大哥分出去后,住在村头的破草屋里。


    “没了一条腿,他什么活计也找不到, 只能编些竹器换口饭吃。”


    张诚抹了把脸, 声音低沉下来,“可是为什么?”


    他忽然嘶哑着挤出这句,指节抵着木桶发颤。


    “他编的竹筐比健全人编的还要结实, 却因为身体原因,那些竹筐在集市角落积了层薄灰都没人要。”


    人群中几个妇人悄悄抹起了眼泪。


    但仍有不服气的声音:“那、那是你大哥勤快,我见过的那些伤兵,大多游手好闲。”


    “那是因为没人给他们机会!”


    张诚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和怒火,“我家掌柜说了,即使残疾人,也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的事。”


    “凭什么说他们没用?”


    张诚忽然想起今早出发前,掌柜特意叫住他,说工坊会给他大哥留个位置。


    当时他就愣住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诚在出发的路上哭了一路。


    此刻站在众人面前,他忽然明白了自家掌柜那句话的分量: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


    “诸位,”张诚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平缓:“我家掌柜的工坊就在城西粮仓旧址,两日后辰时开始报名。”


    “只招退役军士,带着军牌来。”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拦住他:“小哥,你家掌柜为何要做这等赔本买卖?”


    张诚停下脚步,“我家掌柜曾言,我们今日能安心煮茶谈商,实因有人为我们抵御塞外风沙之苦。”


    “那些人,理应受到我们的敬重!”


    老者怔住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愧色。


    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钱:“小哥,替我捐给你家掌柜,就说,老朽惭愧。”


    张诚没有接钱,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老人家若真想帮忙,就请告诉村里退役的军士这个消息。”


    “对他们来说,机会比钱财更重要。”


    离开村口时,张诚回头看了一眼。


    人群还未散去,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有人摇头不解,有人若有所思。


    他摸了摸怀中特意多带的一份文书,决定绕路去趟大哥的草屋。


    他要亲口告诉大哥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终于有人记得他们这些“无用之人”的价值了。


    暮色渐沉时,张诚站在了那间低矮的草屋前。


    透过破败的窗纸,他看见大哥正就着油灯编竹筐,那只木制假肢安静地靠在墙边。


    昏黄的灯光下,大哥专注的神情让他鼻头一酸。


    “哥,”他推开门,声音轻快,“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屋内,张勇正就着微弱的油灯光亮编织竹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诚弟来了。”张勇放下手中的竹篾,伸手去够靠在墙边的木拐。


    “哥,你别动!”张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按住大哥的肩膀,“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


    张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那只在战场上失去的左腿处空荡荡的裤管轻轻晃动。


    “什么好消息,让你高兴成这样?”


    “我家掌柜的泡面坊要招工!”


    张诚激动地从怀中掏出那张盖着红印的文书,“专门招退役军士。”


    “工钱每日四十五文,包食宿,还管伤病医治!”


    张勇的手猛地一颤,碰翻了旁边的竹篾筐。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用的门轴。


    “哥,掌柜的特意让我告诉你,给你留了个位置!”


    张诚蹲下身,紧紧握住大哥布满老茧的手,“你不用再编这些卖不出去的竹筐了!”


    张勇的嘴唇颤抖着,那双曾经在战场上凌厉如鹰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


    “可、可是,我的腿”


    “掌柜说了,腿脚不便的可以和面,独臂的能看锅,耳聋的能包装,总有合适的岗位!”


    张勇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粗糙的大手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


    张诚一把抱住大哥,两人相拥而泣。


    油灯将兄弟俩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融成了一体——


    与此同时,合三村东头的杨家院子里,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把军牌拿出来!”杨父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碗叮当作响,“让帆儿后日一早就去工坊报到!”


    杨康坐在角落的矮凳上,右臂空荡荡的袖管垂在身侧。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爹,那是我的军牌。”


    “你的?”大嫂林氏尖厉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一个残废去干什么?别到时候被人退回来,白白糟蹋了这个机会!”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杨康脸上,“帆儿是你亲侄子,你把军牌给他怎么了?”


    杨康的左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裤腿,指节泛白。


    三年前他为了救战友被胡人的马刀砍断右臂,鲜血染红了戈壁的沙石。


    而如今,这用一条胳膊换来的军牌,竟成了家人争夺的物件。


    “大嫂,”杨康声音低沉,“小帆四肢健全,去哪找不到活计?你何必”


    “放屁!”林氏猛地打断他,脸上的脂粉随着表情扭曲而龟裂,“你知道现在找个好活计多难吗?”


    每日四十五文还包食宿,上哪找这等好事?


    她转向杨父,声音立刻带上了哭腔,“爹,您可得为帆儿做主啊!他可是咱杨家的香火!”


    杨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烟袋锅在桌角敲得砰砰响:“康儿,别不懂事!”


    “你这样子去了也干不了活,不如让给小帆。”


    一直沉默的杨梅突然站了起来。


    十五岁的少女气得脸颊通红:“大哥虽然少只胳膊,可这些年家里砍柴挑水、农田里的活,哪样少干了?”


    “上次发大水,还是大哥单手把粮袋都扛上了阁楼!”


    “死丫头片子插什么嘴!”林氏厉声喝道,扬起手就要打。


    杨母赶紧拉住女儿,声音里带着哀求:“梅儿,你少说两句。”


    “娘!”杨梅挣脱母亲的手,眼中噙着泪水,“大哥为了保家卫国丢了胳膊,回家后你们就这样对他?”


    “杨帆整日在村里偷鸡摸狗,这样的人去了工坊才是丢我们杨家的脸!”


    “反了天了!”林氏尖叫一声,抓起桌上的茶碗就朝杨梅砸去。


    杨康猛地起身,用身体挡在妹妹面前,茶碗砸在他背上,热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够了!”杨父暴喝一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盯着杨康,眼神冷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今晚把军牌交出来,后日小帆去应工,这事就这么定了。”


    杨康站在那里,湿透的后背传来阵阵刺痛,却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看向母亲,那个曾经会在他发烧时整夜守候的妇人,此刻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娘。”杨康轻声唤道。


    杨母抬起头,眼中满是挣扎,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康儿,你就让给小帆吧。”


    “你大嫂说得对,你这样子,去了也”


    杨康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慢慢从怀中掏出那块已经被摩挲得发亮的铜制军牌,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


    “拿去吧。”他将军牌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向外走去,空荡的袖管在夜风中飘荡。


    “大哥!”杨梅哭着要追上去,却被母亲死死拉住。


    “别去!”杨母低声呵斥,“你明年就要相看人家了,得罪了你大嫂,谁给你出嫁妆?”


    院门外,杨康靠在土墙上,仰头望着满天繁星。


    三年前在战场上,他曾经以为最痛的是失去手臂的那一刻。


    现在才知道,原来最痛的是回家后,发现自己用生命守护的家人,早已将他视为累赘。


    夜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痕。


    杨康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向村外走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再留在这个曾经叫做“家”的地方。


    同一片星空下,张勇正小心翼翼地将军牌别在衣襟上,弟弟张诚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后日要穿什么衣服。


    草屋的油灯一直亮到天明,像是黑夜中不肯熄灭的希望。


    时光悄然流逝,十日的分别,对李修远而言,漫长得如同经历了一个完整的夏季。


    书院里的晨钟暮鼓都染上了思念的色泽。


    每一页书卷,每一滴墨汁,都浸染着对家中夫郎的思念。


    当休沐的日子终于到来,他几乎是踏着夕阳奔回家的。


    回家找夫郎啦~


    “阿笙!”李修远推开院门时,他清朗的嗓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连平日心里最在意的书生仪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片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


    李倩闻声从灶房探出头,脸上堆满笑容:“二哥回来了!”


    她手里还拿着准备剥的蒜米粒,“二哥夫晌午就去了城西的粮仓,有批面粉要亲自验收,说晚点回来。”


    “粮仓?”李修远眉头微蹙,放下书箱。


    他离家不过十日,怎么夫郎又要开创新的业务了?


    第79章 就蹭蹭 我的底气,从来都是你。……


    待到酉时三刻后, 当最后一缕霞光被青砖院墙吞没时,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在廊下响起。


    李修远从书案前猛地抬头,墨汁溅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幽蓝。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 他已然将人拥入怀中。


    顾笙带着五月晚风的气息撞进他的怀里, 炽热的鼻尖蹭过他的颈侧,激起一阵战栗。


    “我好想你。”李修远将脸深深埋进夫郎肩窝,十指几乎要嵌入那截柔韧的腰肢。


    顾笙的衣裳沾着面粉的香气, 后颈处却还留着家中常用的薄荷肥皂味道。


    两种气息纠缠着钻入肺腑,让他眼眶发烫。


    怀中的身体比十日前离家时单薄了些, 脊骨在掌心下显出清晰的轮廓。


    顾笙却笑着捏他耳垂:“书院伙食不好还是厨娘又克扣油水了?我们探花郎的下巴都尖了。”


    指尖顺着脖颈滑到喉结处, 在凸起处轻轻打了个圈。


    李修远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下一刻,将人打横抱起。


    三步并作两步跌进一旁的软榻。


    软榻上的毯子还留着晒过的阳光的味道, 他像拆解珍贵典籍般层层解开顾笙的衣带, 在每一寸新添的茧子上落下灼热的吻。


    “这是搬面袋磨的?”他舌尖扫过顾笙虎口处的红痕。


    “账本翻的。”身下人轻笑。


    “这里呢?”牙齿轻啮锁骨下的淤青。


    “粮仓梁木唔”


    未尽的话语被吞入唇齿间, 李修远吻得又凶又急,似是带着一股惩罚性的意味。


    直到顾笙眼角泛红地推开他肩膀, 才惊觉自己失控,忙松了力道转为轻柔的舔.舐。


    “方才小倩说城西的粮仓,这是怎么回事?”李修远声音沙哑, 指尖还缠绕着顾笙散开的发带。


    “我不过离家十日,夫郎这是又开拓新业务了?”


    顾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翻身坐做, 从一旁的架上取出一纸盖着兵部印鉴的文书:“我签了军粮供应的契约。”


    李修远接过文书, 手指微微发抖。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是如何办到的?”


    “说来话长。”顾笙抿唇一笑,拉着李修远来了书案。


    告知了他自己这段时间的事, 先是签署了军需粮,后是这两日要建一座退役军泡面工坊。


    “五十余人?”李修远惊得站起身来。


    他呆立原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十日,仅仅十日,他的夫郎不仅谈成了军粮大单,还扩张了家业,安置了退役士兵。


    这等眼光与魄力,便是许多经商多年的男子也未必能有。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李修远胸中翻涌。


    他为顾笙骄傲,却又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自己寒窗苦读这些年,至今仍是个秀才,而夫郎却已在商界崭露头角


    “修远?”炽热的掌心突然贴上面颊,李修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顾笙跪坐在他跟前,松散的中衣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


    方才被他吸吮出的红痕还在锁骨处泛着艳色,可那双望向他总是含情的眼眸此刻却盛满担忧。


    “怎么了?可是书院里遇到什么难处?”


    李修远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只是没想到我家夫郎这般能干。”


    他的手指无意识揪紧了衣角,喉结滚动几下,终究是咽下后面的话。


    轻轻抚过夫郎的眉眼,他该为夫郎高兴的,可胸腔里翻涌着自卑像墨汁般污染了整颗心,酸涩难言。


    心底那股不安如野草般疯长。


    他的阿笙在广阔天地翱翔,而自己还困在四书五经的囚笼里。


    李修远害怕,害怕终有一日,顾笙会意识到自己配不上他而离开


    顾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阿远,你有心事。”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的少年在他面前永远是个少年,顾笙太了解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李修远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笙叹了口气,“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修远终于低声道:“阿笙,你太优秀了。”


    顾笙一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李修远声音发紧,随即苦笑一声,“而我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


    顾笙眉头微蹙:“修远”


    “我怕,”李修远突然抓住顾笙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疼痛。


    “阿笙,我怕有一天你会觉得我没用,会不要我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李修远说完便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顾笙的眼睛。


    屋内一时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忽然,顾笙轻笑出声,在李修远惊愕的目光中,他捧起相公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带着顾笙特有的清香味道。


    李修远愣住了,直到顾笙退开,他才如梦初醒。


    “傻瓜。”顾笙眼中盈满笑意,“我顾笙这辈子就认定你了,谁也看不上。”


    李修远眼眶发热,一把将顾笙拉入怀中。


    “等等我,阿笙。”


    李修远将脸埋在顾笙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一定会考上,会高中,以后,以后我要给你争个诰命回来。”


    顾笙抚摸着少年的背,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我不在乎那些虚名,我只要你平安喜乐。”


    “可我在乎。”李修远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李修远的夫郎,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对待。”


    顾笙望着少年认真的神情,心中一片柔软。


    他知道,李修远骨子里是个极重承诺的人,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好,我等你。”顾笙轻笑出声。


    他忽然执起李修远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对方的掌心感受着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跳:“相公可知我为何敢接军粮生意?”


    他指尖顺着书生紧绷的手臂一路上攀,停在随着呼吸急促起伏的胸膛,“因为你!”


    顾笙将人推倒在椅子上,鼻尖相抵慢慢移动,温软的唇瓣贴上耳垂,“我的底气,从来都是你啊。”


    李修远眼眶突然红了。


    他翻身,将人带到软榻,欺身压下,吻得似要将彼此融为一体。


    顾笙在他身下化作一池潋滟春.水,眼尾洇着桃花般的绯红,仍断续吐露着令人耳尖发烫的情话。


    夜风卷着不知名的花香掠过窗棂,烛影摇晃间,不知何时从软榻辗转至雕花拔步床。


    青丝与锦衾纠缠成网,帐内身影宛若两尾交颈的鹤。


    李修远在情意翻涌的刹那叼住那截玉白的后颈,齿尖碾着凝脂般的软肉,将夫郎裹着蜜糖的呜咽尽数咽入喉中。


    三更梆子响时,餍足的书生抱着怀中人汗湿的蝴蝶骨,喉间溢出低笑:“明日,我帮你核账。”


    窗外,一弯新月正悄悄爬上柳梢。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床帐上,顾笙在暖意中悠悠转醒。


    他睫羽轻颤,欲翻身便被箍在温热的怀抱里。


    李修远的手臂正霸道地环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


    李修远骨节分明的手掌正扣在他腰窝处,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


    昨夜那些羞人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顾笙耳尖顿时烧了起来。


    他悄悄抬眼,正对上李修远含笑的眸子。


    这人早已醒了,就这般不知餍足地看了他多久?


    “夫郎醒了?”李修远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手指已经不安分地在他腰侧摩挲。


    “脸怎么这样红?可是想起了什么?”


    顾笙羞恼地去拍他的手,却被反握住手腕按在枕上。


    李修远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侧颈,“说完的情话还记得吗?嗯?”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都记得。”


    “待会儿我就去一句句写下来,以后我说与夫郎听。”


    “你、你……”顾笙羞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昨夜情动时的告白,有些还是土味情话……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生李修远爱极了他这副模样,手指轻轻抚过他绯红的脸颊,又滑到那截昨夜被他吮出红痕的颈子。


    “别……”顾笙轻颤着要躲,却被腰间突然加重的力道按回原处。


    李修远的手掌贴着他单薄的中衣,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


    “我就摸摸。”李修远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手指却已经灵巧地挑开了衣带。


    “阿笙的腰怎么这样细,我一只手就能圈住……”


    顾笙闷哼一声,急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别闹了,天都亮了。”


    他真怕再这样下去,今早又要在床上度过了。


    昨夜的疯狂让他的腰到现在还酸软着,可经不起再来一回。


    李修远哼了一声,突然一个翻身将人整个罩住。


    他像只大型犬般把脸埋在顾笙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不闹你了,那让我抱会儿。”


    顾笙哭笑不得,感觉身上压了个沉甸甸的暖炉。


    李修远用被子将哥儿裹成一团,手脚并用地缠住他,脸在他颈间蹭来蹭去,活像只撒娇的大狗。


    “修远啊。”顾笙无奈地唤他,却被蹭得更凶。


    李修远甚至张嘴轻轻叼住他颈侧一小块软肉,不轻不重地磨着牙,惹得他一阵战栗。


    “说了就蹭蹭,”李修远的声音含糊地从他颈间传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夫郎别动……”


    顾笙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抬手揉了揉他散乱的长发。


    李修远立刻得寸进尺,整个人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鼻尖贴着他锁骨处的红痕轻嗅,仿佛要将他身上的气息都记住似的。


    一刻钟过去,顾笙已经被捂出了一身薄汗。


    六月的天,他被裹在被子里,又被李修远这个大火炉般的人贴着他,实在受不住。


    “好了,”顾笙推了推他汗湿的额头,“该起了。”


    李修远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钳制,却仍拉着顾笙的手不放。


    晨光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夫郎被自己蹭得凌乱的衣襟和泛红的肌肤。


    顾笙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赶紧抽手起身。


    谁知刚坐起来,就被拦腰一拽,跌回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修远趁机在他唇上偷了个吻,又迅速退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你幼不幼稚啊!”顾笙红着脸瞪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


    那人却支着脑袋侧卧在床,好整以暇地欣赏夫郎羞恼的模样,眼中满是餍足的笑意。


    第80章 莫不是有了? ‘再接再厉……


    等两人终于洗漱完毕, 院外已经飘来早饭的香气。


    顾笙推着李修远往书房走:“你看书去吧,我去帮小倩准备早餐,好了叫你。”


    李修远突然转身, 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顾笙还未来得及反应, 就被封住了唇。


    这个吻又深又急,李修远的手掌牢牢托着他的后脑,不容拒绝地攻城略地。


    直到顾笙腿软得站不住, 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你这人……”顾笙捂着发麻的嘴唇,瞪圆了眼睛。


    李修远却挑眉一笑,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还是吻的时间短了。”


    顾笙再不敢多留, 转身就往厨房逃,身后传来李修远愉悦的低笑。


    他摸着自己红肿的唇瓣,心跳如擂鼓, 却忍不住也抿出一个甜蜜的笑来。


    厨房里, 小倩正麻利地切着葱花, 见顾笙进来,刚要打招呼, 目光却落在他异常红润的唇上。


    小姑娘立刻了然一笑,递过一碗刚打好的蛋液:“二哥夫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搅匀吧。”


    顾笙接过碗, 假装没注意到小倩偷看他的眼神。


    都怪李修远,这人最近是越发不知收敛了。


    从前那个在床笫间都会害羞的书生,如今倒像个饿狼似的, 逮着机会就要亲要抱。


    想到这里, 顾笙耳根又热了起来。


    早餐是鸡蛋葱花饼加山药小米粥。


    顾笙脸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低着头小口喝着粥,不敢与李修远对视。


    那人倒好, 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看,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顾笙脸上烧出个洞来。


    “阿笙,你嘴角沾了葱花。”李修远突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顾笙的唇角。


    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帮忙擦拭,可指尖却在离开时暧昧地摩挲了一下。


    顾笙耳根一热,刚要瞪他,突然一阵恶心感从胃里翻涌而上。


    他猛地捂住嘴,来不及说话就干呕起来,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阿笙!”李修远脸色骤变,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桌上顿时乱作一团。


    周兰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快步走来,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笙哥儿这莫不是有了?”


    啊??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顾笙头上。


    他捂着肚子僵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有了?孩子?他和李修远的孩子?


    这段日子他们确实确实不知节制。


    若说怀上,也不是不可能。


    顾笙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与期待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现在倒是能接受男子生育的事,可当这事可能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准备好。


    “我我”顾笙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摆。


    一旁的李修远仿佛被定住了,俊朗的脸上表情凝固,眼睛瞪得极大。


    李明远连叫了他几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水!温水!”李修远突然跳起来,动作太急差点带翻凳子。


    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回来,指尖都在微微发抖,“阿笙,喝一口水,温的。”


    顾笙接过杯子,发现李修远的手比他还凉。


    抬头对上那双满是担忧与狂喜的眼睛,顾笙心头一颤。


    这人想来是很期待有个他们的孩子吧!


    周兰已经指挥小倩去请大夫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爹娘寄来的那些补品总算能用上了。”


    “我那儿还有点燕窝,回头给笙哥儿炖了。”


    “哥夫!”顾笙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肚子里的不适感反倒被这阵尴尬冲淡了些。


    李修远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小腹,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他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真的在这里?我们的孩子?”


    顾笙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


    李修远平日沉稳持重,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这份真挚让他胸口发胀。


    大夫很快被请来了。


    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老大夫慢条斯理地把了脉,又问了顾笙这几日的饮食起居。


    “唔”老大夫捋着胡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肠胃受了寒,吃些温和的药调理两日便好。”


    一院寂静。


    “不是喜脉?”周兰忍不住确认。


    老大夫笑着摇头:“哥儿这是吃坏肚子了,昨日可是饮了生冷之物?”


    顾笙这才想起,昨天在粮仓清点货物时热得厉害,他确实贪凉喝了不少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泉水。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又在看到李修远瞬间黯淡的眼神时,心头莫名一揪。


    “让大家担心了,”顾笙勉强笑道,“可能可能是昨天喝多了凉水。”


    周兰摸着隆起的腹部,俏皮地眨了眨眼:“没事,你们才刚新婚宴尔不久,再接再厉就是。”


    顾笙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腾地烧了起来。


    李修远却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温暖干燥的掌心紧紧包裹住他微微发抖的手指。


    “哥夫别打趣阿笙了,他脸皮薄,”李修远温和的声音响起,替自家夫郎解了围。


    “我们成亲不久,孩子的事不急,顺其自然就好。”


    顾笙猛地抬头,对上李修远含笑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失望,只有满满的温柔与理解。


    他忽然明白,李修远看穿了他的犹豫与不安,这是在告诉他不必勉强,他会等他准备好。


    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顾笙反握住李修远的手,眼眶微微发热。


    这个总是能读懂他心思的男人啊,让他怎能不爱。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让笙哥儿回屋休息。”大哥适时地打圆场,众人这才笑着散去。


    回到房里,顾笙刚关上门就被李修远从背后抱住。


    温热的唇贴在他耳畔,声音低哑:“吓到了?”


    顾笙放松地靠进他怀里,诚实地轻轻点头:“有点,修远,我还没准备好当爹爹。”


    李修远转过他的身子,认真望进他眼睛:“好,那就等你想当的时候再说。”


    拇指抚过顾笙微红的眼角,“我们有很长的一生,不急在这一时。”


    顾笙鼻子一酸,把脸埋进李修远肩窝。


    这个人,怎么总能说出他最想听的话?


    “不过”李修远突然坏心眼地咬了咬他的耳垂,“‘再接再厉’这部分,我倒是很赞同哥夫的建议。”


    “李修远!”顾笙羞恼地捶他,却被一把抱起。


    院子里,周兰擦了擦嘴扶着桌沿站起身,“明远,我们该去食味坊了。”


    李明远立刻跟着起身,扶着自己的夫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李娥和李倩两人则起身收拾桌子。


    李娥望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这二堂哥平日里端方自持,唯独在堂哥夫面前,活像只护食的大狗。


    屋里,顾笙轻喘着推他:“不是说有正事?”


    “这就是正事。”李修远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却在顾笙瞪眼时笑着退开,转而牵着人到书案前。


    他坐下,手臂一揽,轻松将顾笙圈进怀里,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做,做什么呀……”顾笙耳尖微红。


    这姿势太过亲密,让他想起昨夜那些荒唐。


    李修远却一本正经,从案上取过一份拜帖递给他。


    顾笙接过,墨迹尚新,显然是刚才才写的。


    他展开一看,惊讶道:“给知府大人的拜帖?你可是有事要拜访?”


    李修远轻笑,手指刮了下夫郎的鼻尖:“傻夫郎,这不是为我的事,是为你的泡面工坊。”


    “我的工坊?”顾笙更疑惑了,转身面对李修远,“这事为何要惊动知府大人?”


    李修远双手环住夫郎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慢条斯理地为夫郎解释:“这工坊若只招退役士兵,首先就得确认身份。”


    “军营里每年退役多少人,姓甚名谁,知府衙门都有登记造册。”


    “若能请知府安排个负责此事的小吏来协助,岂不省了查验的功夫?”


    “还能防止有人拿着假军牌来冒充。”


    顾笙眼睛一亮,他确实没想到这层。


    军中退役士兵多有腰牌为证,但若有人仿造,他确实也是不知。


    “再者,”李修远继续道,大手把玩着夫郎的小手。


    “你这工坊说好听点是善举,但也是挣钱的营生,难保日后做大做强了,不会有人眼红闹事。”


    “若从一开始就抬上明面,得了知府大人的首肯,便是有了官府的背书。”


    “到时候谁想来捣乱,也得掂量掂量。”


    顾笙越听越惊讶,转身捧住李修远的脸:“啊,我家相公这么这般精明!”


    李修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故作委屈:“难不成为夫在你眼中,就只是个死读书的呆子?”


    “才不是。”顾笙笑着凑近,在他唇上轻啄一记,“我的相公最是聪明。”


    这一吻如同打开了闸门,李修远立刻扣住顾笙的后脑,将这个奖励变成了一个深吻。


    直到顾笙气息不稳地推他,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还有呢,”李修远声音微哑,手指轻轻摩挲着顾笙泛红的唇瓣。


    “这位彦知府最重名声,你这工坊既能安置退役士兵,又能为城中增添一项产业,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政绩。”


    “我们主动递上拜帖,他必会欣然相助。”


    顾笙心中暖流涌动。


    他的书生相公,竟为他考虑了这么多。


    “修远……”顾笙声音微哽,将脸埋进李修远颈窝,“谢谢你。”


    李修远轻笑,抚摸着夫郎的长发:“谢什么?你我本是一体。”


    “你的工坊若成了,我也面上有光。”


    顿了顿,他又道,“拜帖已拟好,待会让张良送过去,每日我请一天假,我们一同去拜访。”


    顾笙抬头,眼中满是柔情:“好,都听夫郎的。”


    李修远凝视着夫郎明亮的眼眸,忍不住又凑近偷了个吻。


    顾笙这次没躲,反而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回应。


    两人唇齿交缠间,某年轻人的老二有了反应。


    “你……”顾笙又羞又恼。


    “这怪不了我,我家夫郎太可口。”李修远将人搂得更紧,唇沿着顾笙的颈线游移,“阿笙,我们再接再……”


    “二哥夫!”门外突然传来李倩的喊声,“良子来了。”


    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


    顾笙慌忙从李修远腿上跳下来,整理凌乱的衣衫。


    李修远则懊恼地叹了口气,俯身捡起不知何时掉地上的拜帖放回案上。


    “知道了!”他没好气地朝门外应道,转头见顾笙红着脸抿唇偷笑,又忍不住将人拉过来在唇上狠狠亲了一记。


    “你待着,我去拿给他。”


    李修远可不允许他人窥见到他家夫郎这副羞涩娇柔的模样,唯有他有权独享这番美景。


    顾笙红着脸瞪他,眼中却满是甜蜜。


    李修远理了理衣襟,拿着拜帖朝门口走去。


    顾笙望着相公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唇上残留的温度,笑得好不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