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恶有恶报
王青办事效率很快，隔天就集结了兄弟们假扮成学生混在食堂里。
几人俩俩坐在食堂里，刻意选在学生人多的地方和人家拼桌。
“哎呀我滴亲娘哎，这什么烂菜叶子烂菜帮子，这哪是给人吃得，这都是给猪吃的吧！”彪子一口吐了嘴里的白菜梗，气愤道。
“你听说了吗？我听人说厨房里的采购员叫张雄的？每天都在晚上买打折的烂菜叶子给我们吃，心坏得很！”
“为什么呀！他人怎么这么坏！”王青故意拉扯嗓子让周围人都听见。
“少见多怪了吧，晚上的菜虽然品质差但人能吃回扣啊！”
“不是吧？那个张雄那么大胆？学校的钱都敢克扣？”同桌的学生忍不住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有靠山！上面领导都动不了他！”王青故意糊弄道。
“什么靠山这么厉害？我看这就是知法犯法！现在都是新时代了，我们早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一个小小的食堂采购居然在搞贪污腐败，简直太不像话了！”
“对！太不像话了，我们上大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学成以后为广大的劳动人民谋福利？现下眼前就有贪污腐败的事儿，我们必须揭发，必须由我们来揭发！”
……
王青和他兄弟们做得很棒，经过三天的发酵，广大的学生群体已经知道了学校有一个叫张雄的人，他正在学校搞贪污腐败!
于是这天中午，陆水芙看到食堂外面聚集了一帮义愤填膺的工农兵大学生们。
他们叫嚷着要打倒坏分子，要消灭贪污腐败。
他们甚至还自制了简易横幅，势必让食堂交出张雄这个坏分子。
陆水芙事不关己在角落里抓出一把瓜子看热闹。
她知道王青那帮人已经扮成学生写匿名信把张雄告到校长办公室了，她只等着上面来人怎么解决问题，怎么安抚躁动的学生群体。
此时张雄仍然像个孙子一样躲在后厨不出来，直到赵强生闻声赶来了，他才颤颤巍巍打开门躲在人身后。
然而这次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学生们不畏惧赵强生的威压，甚至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他就是那个靠山！”。
此话一出，人群变得更加激昂了。
学生们抓着赵强生胳膊就质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人民，为什么要放任张雄这个坏分子搞臭食堂。
更有甚者问他是不是和张雄一伙的，要把他和张雄一起绑起来质问。
过了好一会，校长终于匆忙赶来了。
他先是安抚了学生们，请他们派几个学生代表来办公室谈判，不要都围在食堂，阻挡了其他来食堂吃饭的同学。
最后学生代表和张雄、赵强生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
校长先让学生代表说明今天学生讨伐食堂的缘由，听完后他也非常愤怒，学校怎么出了这种贪污腐败的勾当。
不过作为一校之长，他必须先审问下赵强生，看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冤情。
“赵主任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学生们有没有诬陷你和张雄？”
明明已经是初秋天气十分凉爽，张强生的额上仍旧不停地冒出冷汗，他在心底疯狂想着对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知道张雄平时会吃点回扣，可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有他撑腰后厨也没人敢举报张雄。
可谁知道这件事怎么就戳到学生肺管子上了，就非得聚众来抓他们？！
事到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捅到校长这边了，他只能尽全力保全自己，只有自己全身而退，他张雄这狗日的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要是倒下了，那以后谁都别想好过，他第一个拿张雄开刀。
“张雄你怎么回事!谁让你干这种缺德事的！怎么能损害学生们的利益呢！你知不知道你在学校工作，学生就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你让花骨朵们吃烂菜叶子啃烂骨头，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张强本来就心虚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这件事就这种严重了呢？他不就是吃了点回扣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从学生到校长都来审讯他吗？
本来他就在蒙着，突然被表姐夫一间吼，更是吓得面色苍白。
他想伸冤，可他哪有冤情啊，学生们都把他做的事儿说出来了，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他做的事儿呢？
是菜站卖菜的小李告密？还是食堂里有人记恨他偷偷举报他？
到底是谁在害他？
他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此时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谁在搞他！
他想着这下不会被开除吧，他好不容易得到油水这么大的工作，难道就要这么丢了吗？
他知道表姐夫朝他使的眼色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让他把事情一个人抗下来，别连累他嘛。
他懂，他都懂！
可是太不甘心了！
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这份工作是表姐夫帮他找的，如今只能认下这个罪名，他表姐夫有门路，就算这份工作没了，表姐夫也一定可以帮他再找一份工作的！
张雄心如死灰的内心因为这点强撑着的念头有了复燃的迹象。
“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赵主任他什么都不知道。”此刻的张雄倒有了几分为了同伴英勇就义的的气概。
“好啊张雄，你居然在学校干这种勾当，你等着，等着学校的处分下来，在这之前你别在食堂干了，回家等学校通知！”校长很快下了决断，然后摆摆手让人走了-
三天后的中午。
陆水芙拿着一大罐辣椒酱放到桌面上。
“刘大姐你上次不是说辣椒酱吃完了吗？我给您带了点您拿回去吃。我还留了一罐放在橱柜里，谁想吃自己去拿别跟我客气。”
“哎呦太不好意思了，每回都拿你吃的。”刘玉芬连忙接过罐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伸手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这不怪她贪小便宜，实在是小陆做的辣椒酱太好了吃了！
又辣又麻又香！
食品店里做的都没小陆做的好吃！
他们一家都爱吃辣的，她家里头那位更是把辣椒当饭吃，恨不能顿顿辣椒就饭。
自从吃了小陆做的辣椒酱后每顿都要沾点来吃，一顿不吃总觉得少点什么。
这不上个礼拜她家辣椒酱又吃完了，她也不好总是和人要东西吧，治标不治本啊。
于是她问了小陆制作方法，想着自己家里可以做来吃啊。
可是做了好几次，她家那位总觉得不对味，没小陆做的好吃。在家唉声叹气好几天，说想吃小陆做的辣椒酱。
她被人吵得实在头疼，才又向小陆讨了来吃。
小陆人非常爽快，第二天就拿了一罐辣椒酱给她。
“这有什么的，就一瓶辣椒酱，你要想吃了还来找我啊，千万别和我客气。”陆水芙今天从家里带饭来吃，谷爱英这几天老说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好了，要是不让她做饭，天天呆在家里腿脚都快养废了。
她把碗里的酸辣土豆分给王丽丽和刘玉芬，她觉得谷奶奶这道菜做得酸辣可口特别下饭。
“对了，你们知道张雄被开除后，学校打算新开一个采购员的岗位吗？”王丽丽说。
“真的假的，那张雄不是把方贵害惨了，毕竟这个工作原来就是他的。”刘玉芬惊讶道。
“也不算吧，我听说方贵原来干采购的活，工资还是一样的没有增加，所以就算不干采购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那这样就还行，不过新的采购员是谁啊？什么时候来食堂？”
“应该就这两天吧，我听说这次的人是校长亲自找的，跟赵强生没关系。”
“管他是派来的人呢，只要不像张雄那狗日的就行。”
“说得也对，再坏也没有张雄坏了吧。”-
食堂内。
食堂厨师轮流在窗口打饭，今天轮到陆水芙。
陆水芙所在的那个窗口队伍排的别的窗口都要长，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见了，自从陆水芙来了后只要她在时的窗口人就肯定不会少。
只是像今天这样人多到吓人的地步还是得从三天前说起。
学校里有一份校园报，平时上面会刊登一些学生的作品，记录校园生活等等。
报上有一个小小的板块，上面记录了上次的食堂风波。
也不知道是谁没有登记张雄等当事人的照片，将陆水芙工作时的照片刊登上去了。
报纸上陆水芙穿着厨师服，即使这样也能看见她清丽的面容。
看到报纸的人都惊呆了，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出现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了？
好奇的，来看美女的，被同伴拉着看热闹的。
这几天来食堂吃饭的人比平时都要多，要是有业绩考核的话，陆水芙这几天应该能得到很多提成。
“这队伍怎么这么长啊，燕子，你看见那女的长什么样了吗？”张萍萍眼睛有轻微近视，没戴眼镜看不清窗口人长啥样，只能伸长了脖子使劲眯着眼往前看。
“她长得很好看，比报纸上还要好看得多。不过咱们不是见过她吗？就是之前给我们喝绿豆汤的女职工。”林燕已经和陆水芙近距离见过，她不仅长得好看人品也特别好，上次就是她帮自己把流氓赶跑的。
“我上次没戴眼镜没注意人长啥样，而且，哼，再好看能有白薇好看吗？白薇才是我心中的校花！”张萍萍特别不服气地反驳。
自从陆水芙上了报纸后，她们班的男生经常凑成堆在说悄悄话，而且一看见女生来了就散开了，偷偷默默的一看就不在干好事。
有一次她进教室前又看见他们凑成堆，于是躲在教室外面想听听他们在干嘛，要是在谋划坏事她就给老师打报告！
“我去食堂见过了，陆同志绝对比照片上还好看！”
“而且说话声音特别好听！同学，请往后走！”
“和咱们班白薇比呢？”
“这叫人怎么说呢，两位同志长得各有特色，我觉得小陆同志更甚一筹！”
……
“好啊你们！居然敢说白薇坏话！”
张萍萍作为白薇的同学，室友，以及好朋友，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白薇就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
张萍萍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她就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做朋友。
她进宿舍第一眼就看见白薇了，看到她漂亮的脸蛋后立即下了决心，一定要和这个美女做朋友！
上大学这么久，她还没见过比白薇还要漂亮的女同学。而且她经常和白薇一起玩，早就和白薇处成好闺蜜了。
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私底下校花的名头一直是白薇的。
现在这群男生在说什么？一个厨房打菜的小厨娘居然比白薇还漂亮？开什么玩笑啊！
“我说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啊！”男生们被吓得站起来，一群大男人和张萍萍面面相觑。
张萍萍气势甚至比男同学们更强。
“就偷听你们说话怎么了！你们说白薇坏话就是在说我坏话！我要告老师去！”
“张萍萍你等等！”男生们知道坏事了，连忙喊住张萍萍不让她走，他们平时私底下开玩笑说说的东西，要是拿上台面上被辅导员知道了，他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而且张萍萍这个告状精，都多大了怎么遇到事还爱告老师，真幼稚!
不过该想个什么办法牵制张萍萍呢？
有了！
“我们怎么就说白薇坏话了，我们明明在说事实啊！”为首的男生知道张萍萍性格急躁，最受不了激将。
“对啊，我们说的就是实话，食堂里的小陆同志就是比白薇漂亮啊，怎么了我们又没有说谎，怎么就成了说白薇坏话，你别污蔑我们好吧。”
“对啊，你可别污蔑我们！小陆同志就是比白薇好看！”
“吱呀——”后门被推开了。
“白薇你怎么站在这不进去啊？”林燕从后面推门进来，感受到教室里不寻常的气氛，她奇怪道，“怎么了？”
卧槽！
白薇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她听进去了多少？！
此时男生们恨不得变成化石，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没事，萍萍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白薇仿佛没有感觉到尴尬，很善解人意地把张萍萍拉走，给一教室的男生解了围。
等人走后男生们抹了把额头的汗，心里想着白薇果然很温柔，比张萍萍那个泼妇强上一百倍！
这么一想的同时脑海里又响起小陆同志说“同学请往后”的音容，小陆同志也很温柔啊。
还是小陆同志更胜一筹吧！！！
第62章 变态原来是他……？……
话说回食堂。
白薇把张萍萍和林燕拉出教室后，张萍萍忽然对俩人说，“咱们去会会那个小厨娘吧！”
闹不过张萍萍，另外两个人被迫拉着来了食堂。
队伍很快就排到她们了，张萍萍排在最前面，等排到时她没急着打菜，下巴往上一翘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她眼珠子上下快速扫射了一下眼前人。
大眼睛，小翘鼻，樱桃嘴，皮肤白皙……
大美人该有的特征她都有了……
张萍萍的下巴弧度慢慢降了下来，也渐渐看不见鼻孔了……
“同学你要什么菜？”
好吧，说话声音也还挺好……听的？
“要烧土豆和炒鸡蛋。”
“哼！”说完后张萍萍很傲娇地冷哼了声，端着菜在一旁等着白薇和林燕。
陆水芙对面前女同学的态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知道这几天总有人特意来食堂偷看她。
不过没一个像刚才那个圆脸女生一样奇怪，似乎是带着不好的情绪来审视她。
不过她很像一个整天无忧无虑只需要上学考试的学生一样，有些天真，有些单纯，小脾气也不算讨厌甚至还蛮可爱的。
“嗨~我们又见面啦！”轮到林燕了，她对陆水芙非常有好感，自从上次帮了自己之后就一直想找机会和她亲近。
其实她来食堂吃过好多次饭了，只是她有些害羞，没有主动去和陆水芙打招呼。
“林……燕同学？好久不见，你和同学来吃饭啊？”陆水芙记得这个小同学。
“嗯，和室友一起，就……刚才那个，叫张萍萍，还有我后面的，她是白薇。”林燕自觉当起了介绍人。
白薇原本在后面悄悄观察这个小厨娘。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从小学、初衷、高中，厂里的优秀员工一直到被推荐来上工农兵大学，一直都是班级里，甚至全校最好看的女生。
被男生讨论早已是家常便饭，直到刚才在教师门口，她生平第一次被打脸了，啪啪两下打得很响，有点疼。
这群男生居然说有人比她长得还好看？比她还……好看！
她打量了女人好一会，好吧，确实有点姿色，只是一点点而已……
可是这群男生什么眼光，明明自己比这个小厨娘漂亮多了，而且自己可是大学生！毕业后可以直接分配到机关工作，可以成为国家干部的人，这个小厨娘能跟自己比？
校花？笑话还差不多！
陆水芙捕捉到后面那个叫白薇的女生眼里的恶意，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笑笑打了声招呼。
“嗯，你好。”白薇正在打量人呢，忽然被林燕拉住往前看，让她一时间神色有些僵硬。
林燕怎么回事？平时一声不吭的这会怎么突然不哑巴了？
介绍个鬼啊？谁要认识这个小厨娘啊！
不过周围这么多人，她必须维持自己平易近人的形象，只能僵硬地和人着打招呼。
“萍萍，薇薇，你们快尝尝陆同志做的土豆，口感特别绵密特别好吃!”几人落座后，林燕迫不及待向两位室友分享陆水芙的手艺。
张萍萍尝过后，神色变了变，怎么还……怪好吃的咧？
土豆块特别入味，捣碎了拌到米饭里，再加点土豆汁肯定特别好吃！
她从小就喜欢吃这样的拌饭！她……
不对！她可是薇薇这边的，怎么能说那个陆水芙的好话呢!
不行！这样就是在背叛薇薇！她张萍萍不是那种会背叛朋友的人！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贞，张萍萍忽然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薇薇你放心，不管那个陆水芙有多美，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校花！”
白薇：“……”
这个蠢蛋!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周围同学听不见是不是！
而且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管那个陆水芙有多美”？你心里已经认定陆水芙比我好看了，你给我同情分才说我好看的是不是？
白薇在心底深呼吸半天才把心里的火压下去一点，她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好心”地夹了块土豆到张萍萍盘子里，“萍萍你说什么呀，什么校花不校花的，这土豆你喜欢吃吗？那你多吃点。”
“薇薇你不喜欢吃土豆吗？怎么吃得这么少啊。”林燕有些好奇地问。
“我今天早上吃多了，现在有点吃不下了，要不分点给你？”白薇根本不想吃小厨娘做的饭菜，恨不得全给倒了。
“咦，你不想吃啊，那给我吧，我早上吃得少肚子早就饿了。”林燕闻言立马接话道，白薇不喜欢吃小土豆她喜欢吃！
白薇把盘里的土豆给分给了林燕。
给你给你都给你！我才不吃那个小厨娘做的食物呢！
……
结束工作在吃饭的时候，陆水芙终于想起来“白薇”是谁了！
白薇不是原文女主嘛！
她至今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原来男主赵向阳和女主白薇上的大学就是兰江大学啊！
而且今天见到了白薇，是不是说明赵向阳也在学校里，她有天也会在校园里遇见赵向阳？
还没等陆水芙想明白，赵强生带了个三十上下精瘦的男人来了后厨。
“大家把手上的活先放放，我给大家介绍介绍。这是我们后厨新来的采购员，叫孙国平，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
“孙采购今天第一天上班，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大家要好好配合知道吗？”
“放心吧赵主任，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赵强生说完后带着人走了，方贵之前留下的资料还在办公室里，今天都要拿给孙采购。
等人走后，后厨才开始渐渐恢复运作。
“这个孙国平什么来头啊？小王你上回说是校长直接派人过来，消息可不可靠啊？我咋觉得赵强生对新来的和颜悦色的？”刘玉芬抱着一捆青菜小声嘀咕。
“消息不会错的，这个孙国平是校长的人，赵强生平时不都这样么，整天巴结领导。上次张雄的事情估计把他搞怕了，加上这是校长的人，他能不好声好气对待嘛。”王丽丽也小声回应。
“说的也是，哎，只要不是张雄就行。”
“我看未必。”一直沉默的陆水芙突然插了句话。
闻言，两位饭搭子都看着她。
“咋了？你认识孙国平？”
“没有，女人的直觉，我感觉孙国平不是什么好人。”贼眉鼠目，一对眼睛都快眯成缝了，一直在女职工胸脯上打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哎，我也觉得，刚才和孙采购眼珠子对上了，虽然他眯缝眼看不清楚眼神，可总觉得胸口凉凉的不舒服。”王丽丽双手抱了下胸，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突然间的恶寒。
“咱们平时离他远点总没错。”陆水芙总结道。
“说得没错。”
“听小陆的。”-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这天下班回来，吃过饭要洗澡的时候，谷爱英忽然神色有些怪异地把陆水芙拉到了一旁，神色有些迟疑地问。
“水芙啊，你昨天收衣服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那条红内裤？”
“是我那天送给您的那条？”陆水芙想了想她没收到过谷爱英的内裤。
谷爱英勤俭惯了，身上的衣服总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陆水芙看着有些心酸。
尤其是某天她在看到阳台上挂着一条缝补浆洗过头，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与形状的四角内裤时，隔天就去市场扯了块红布，在老太太本命年给她做了条红内裤。
“我没看见啊，怎么了？”
“昨天不是下雨嘛，我把衣服拿到楼下树杈上晒，结果其它衣服都在，就这条内裤不见了，既然不是你收的，那就是丢了。”
“会不会被风吹跑了？”陆水芙猜测。
“也有可能，就是可惜了新扯的红布。”谷爱英一脸肉疼道。
“上次扯的布给糖糖做了件小背心后面还剩挺多的，您都拿去还能做好几条。”陆水芙连忙宽慰她。
“算了算了，我一老太婆穿什么新衣服啊，留着给糖糖多做两件穿。”
“哎呀您就别推了，本来都是给您买的，您就用了吧，您要是不做的话说明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我要伤心死了。”陆水芙佯装难过道。
“你说你这孩子。”谷爱英亲昵地戳了下大孙女的额头嗔怪道，“行了，我老太婆这是占了孙女光，以后有好日子过喽。”
“奶奶您放心，跟着孙女有肉吃！”陆水芙抱着她的隔壁难得撒娇道。
“行行行，我的乖孙女。”-
隔天吃午饭的时候，王丽丽唉声叹气地仿佛有什么心事。
“丽丽你怎么了？和对象吵架了？”
王丽丽的对象王志鹏有个从小就认识的表妹李梅花，说是妹妹他本人和她没有多少交集，这个妹妹是他姨妈认的干女儿，前几年下乡插队，这段时间回来了，回来时本来就不白的脸蛋黑得跟茶叶蛋似得。
王志鹏的姨妈和李梅花的妈妈是手帕交感情很深，李梅花妈妈很早去世父亲早就再婚有了儿子，王志鹏姨妈可怜她从小就对她很好。
王志鹏姨妈不知道他有对象了，所以想撮合李梅花和他，李梅花被王志鹏姨妈带回家吃了顿饭。
王志鹏也是个傻的，把这件事话家常一样和王丽丽说了。
他本来觉得都是他姨妈瞎掺合的事不必要当真，谁知王丽丽当场就和他发火，好几天都没理人了。
陆水芙以为她还在为这事怄气。
“王志鹏？哎呀不是他啦，他要和李梅花吃饭的事情他事先也不知道，是他姨妈突然袭击的，他父母也是当天才知道的。王志鹏已经和他父母说过了，他对李梅花没那个意思。而且，这个礼拜天他要带我去他家吃饭，见一下他的父母。”王丽丽说到这件事还有些害羞，她一开始还以为王志鹏背着她和李梅花相亲，气得好几天不理他。
后来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了，现在好了，和李梅花的亲是相不成了，她自己要和王志鹏父母见面了。
想想还有点小紧张呢！
不过……
“哎呀，我不是要和你们说王志鹏的事情啦。”
王丽丽忽然看了看四周，低下脑袋小声说：“我昨天丢了一条内裤，我怀疑咱们宿舍这边有变态，专门偷女人的内裤！”
“真的假的啊？”刘玉芬惊讶道。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听隔壁宿舍说的，说她也丢了一条内裤，我想着不会这么巧，俩人都丢内裤吧？肯定叫人给偷去了。”王丽丽脸上纠结，偷啥不好偷人穿过的内裤，变态就是变态也不嫌恶心得慌。
要是真有变态那她的内裤落在变态手里，指不定他用来干什么呢！
光是想想心里就犯恶心。
“你那天是不是把衣服晒在楼下了？”陆水芙问。
“对啊，前几天下雨，好不容易那天大太阳就把衣服都拿下去晒了。怎么你内裤也丢了？”
“不是，是家里长辈，不过咱们宿舍区可能真的出现变态了。”一次可能是意外，现在有三起案件同时发生了，肯定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同一时间的教务处。
“不得了了还，偷东西偷到学校来了，今天员工宿舍和学生宿舍同时收到举报，说有变态来偷女同志内……内里的衣服……咳咳……”
“方志远这件事交给你负责，务必要把偷衣服的变态找到！”
“怎么这么变态啊！偷女同志的……太变态了。可是我最近有点事，可能没时间处理这事儿。”方志远也很愤怒学校出了个大变态，可是他最近真的挺忙的。
“主任，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段岁聿来送学术资料，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小段？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务必要把变态给找到，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
由于有女学生的内裤也被偷了，学校派了个学生代表和段岁聿一起抓变态。
巧了，这个人就是赵向阳。
为了不打草惊蛇，段岁聿没有让保卫科的人明目张胆来搜寻，他把负责的师生分成两个小队，每晚蹲守在教工和学生宿舍楼底下，静候兔子进窝。
今晚轮到赵向阳和段岁聿两人在员工宿舍楼底下蹲守。
赵向阳和段岁聿俩人站在楼底下的树丛背后，忽然赵向阳捂着肚子站了好一会，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叫了段岁聿。
“段……段老师，我想离开一会……”
段岁聿警惕地环伺四周，闻言看向身边的学生，眉头微微隆起，借着微弱的月光问他，“怎么了？”
“……我……我晚上可能吃错东西了，肚子有点疼……我去一下厕所，马上就回来。”
赵向阳心里暗悔，就不该出来前喝白薇煮的汤的……
白薇是兰江市人，虽然住在学校宿舍里，每周放假了都会回家住两天。
昨天他在教室里见白薇闷闷不乐的就关心地问她怎么了，白薇犹豫半天没说出郁闷的理由。
还是她身边的张萍萍气愤地说女生宿舍出了变态，白薇内裤被偷了！
知道这种私密的事他尴尬地扭开了头不敢和几个女生对视，尴尬的同时心里也挺愤怒的。
女同志们害羞不敢大声说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义不容辞，有义务保护班里的女生和白薇。
尤其是白薇……
自从被推荐上了大学后，他一眼就看到了白薇的美丽，他看得出来，白薇也挺喜欢他的……
可是每次他们俩单独相处他想做点什么时，白薇又会明里暗里拒绝他的行为。
室友开玩笑说，城里的女生都矜持不好追求，需要男同志花时间花心思去追求才会答应他。
赵向阳心里想的是城里人真麻烦不如乡下人实诚。
可是自从他来了城里后就爱上了城里的一切，在这里他可以展开抱负，可以发展自己的事业。
可是他毕业后很有可能会被分配会老家，他心里不甘不愿，所以在学校里一直积极学习努力表现。
不管是白薇这个城里姑娘，还是留在城里的机会他都要得到。
他必须和白薇确定关系，必须要留在城里！
这次就是个好机会，他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取得白薇的芳心。
在脑子里迅速转过一圈后，他自告奋勇去办公室把情况和老师说了，并且强烈要求亲自去抓变态。
老师也早知道这件事了，第二天就安排他跟着段老师一起行动。
白薇知道他主动来抓变态很感动，今天晚上特意从家里带了鸡汤给他喝，还是她亲手做的！
赵向阳知道白薇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家从来不做饭，所以知道鸡汤是她做的后特别感动和骄傲，觉得自己离成功拿下白薇已经不远了。
可是喝下第一口鸡汤他面色微变，这鸡汤也太难喝了！！！
他忍着没当面吐了，一口气把汤喝完了。
喝完后还面色不变，笑着和白薇说，鸡汤真好喝！
喝完后他一直觉得不对劲，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晚上了，撑到现在他真是撑不住了！
“快去快回。”段岁聿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种时候出差错，没有多话让他走了。
……
陆水芙吃完饭下楼倒垃圾，倒完往回走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想到了偷内裤的变态心里也跟着警惕起来。
她的辣椒面平时都放在包里，今天下楼倒垃圾她一时疏忽没带包……
她四下看了看突然蹲下装作系鞋带，捡起脚边一根枯木枝。
等快走到楼下大门的时候，想着都到楼底下了，就算是变态跟着她，有危险叫人也能听见了，于是放下心来，，转身手举起枯木枝对着来人。
“谁！再跟着我要叫人了！”
十米外有一个老旧的路灯，除此之外只剩下月光和人间灯火。
陆水芙看着阴影里的人脚步顿了下，然后缓缓走出来直至看见面孔，“小陆同志，是我。”
段岁聿？
陆水芙看见来人心里惊讶了一下，同时一直提着的心瞬间落回胸口。
“段老师？你来找我的？”陆水芙放下枯木枝向他走去。
段岁聿看到她手里的木棍，知道她把自己当作坏人了，唇角拉了拉心里有些懊悔，不应该不声不响跟在她身后的。
刚才他在角落里蹲守的时候看见水芙出来倒垃圾，垃圾桶离得有些远，他有些不放心于是默默跟在人身后暗中守护。
没想到守护不成反把人吓到了……
他动了动唇瓣急着解释。
“不是，最近不安全……”
不知道水芙知不知道附近出现变态的事情，要是说出来吓到她了怎么办。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他是来抓变态的，就听见眼前面略显兴奋地说，“你也知道附近有变态出没！？”
也？
听到这个词他心里琢磨了一下，眉心渐渐拢起，说话时的语气重了些，“你知道最近有变态？”
紧接着又一句。
“你怎么知道？”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盛。
那天在教务处听见员工宿舍有变态出没时，他心里瞬间想到水芙也住在宿舍楼里，于是不假思索就揽下了抓变态的任务。
他没想过水芙本人会遇见变态。
陆水芙此刻正沉浸在段岁聿也发现了变态这件事上，她瞬间想到这件事得到了上面的重视，也猜到段岁聿刚才是在保护自己！
更让她兴奋的是，上面有可能已经采取了行动，她可以亲眼见证变态被抓啦!
许久没得到回答，让段岁聿眉峰越来越紧，他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你怎么知道变态的？”
你的……也被偷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眉目越压越低，面上的神情已经很明显的不高兴了。
“啊？”
冷静下来的陆水芙也注意到了段岁聿的脸色，下意识回答他的询问，“是谷奶奶，她的……内衣被偷了。”
“……谷奶奶？”段岁聿跟着她的话重复了一遍，面上已经不复刚才的紧绷，缓和了许多。
“对啊。”陆水芙凑近了继续说，“不止谷奶奶，我们食堂里也有人的被偷了，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偶然事件，咱们学校肯定出了偷内衣的小贼！”
“嗯。”段岁聿脸上的神情松了□□成，水芙的没有被偷就好……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陆水芙问。
段岁聿将学校的安排和一五一十都跟水芙说了。
陆水芙听完后眼睛变亮了，“我可以帮忙吗？！”
陆水芙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
在这守着也不是办法，她打算引蛇出洞。
变态不是喜欢偷内裤吗？她就主动做饵，把变态钓上来。
她打算亲自上阵，把内裤晒在广场上，然后派人在广场上守着，等人来了可以当场抓获。
“不行。”段岁聿一听她的计划当场否决了，察觉到自己态度有些强硬，抬手咳了声小声解释，“不能用你的……”
陆水芙立即懂了他没说完的话，立马解释，“当然不是用我的……我刚好给谷奶奶做了条新的，还没穿过，我就是拿过去晒，让人家以为是我……”
“不行。”段岁聿满心拒绝她的计划，他不想让她参与到危险当中，一想到她被变态盯上了就浑身不舒服，怎么都不答应和她打配合。
其实事先让人把内裤挂在广场上也是可以的，但秉着做事做全套的原则，得让一个女人去挂衣服。
陆水芙怎么都说服不了他，实在不行了就给他出了个注意，“不然你装成女人自己去晒？”
段岁聿接受了这个点子。
不过他本人没有参与男扮女装，他个子太高，就算扮成女人也没人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暴露他们的计划。
段岁聿回去和同事们商量了下，决定找一个身量瘦小的男老师来假扮女人。
于是某天中午，师生们吃完午饭，整个校园都沉浸在午睡的寂静中。
一个抱着红头巾，穿一身红色碎花纹路衣服的“女人”，大摇大摆把一盆衣服晒在广场上，包括三条大红色内裤。
内裤不是任何人的。
段岁聿自掏腰包让人买了三条新内裤作为作案工具。
段岁聿禁不住陆水芙请求，和她一起蹲在阴影处守株待兔。
“不管一会有没有人上钩，你好好呆在这不要出去。”段岁聿本来不想让陆水芙和他一起蹲守，耐不住人软磨硬泡带上她一起来了。
经过她昨天的提议，今天就和师生几个一起，准备好道具来蹲人。
今晚还是和昨天一样，每个宿舍点都留人蹲守，今天也是他和赵向阳轮班。
他让赵向阳去了广场对面等着，自己和陆水芙呆在一起。
不知道变态什么时候过来，所以段岁聿他们在这守了一下午，直到晚上陆水芙下班了才过来和他一起蹲守。
虽然天气越来越凉，这种天气下蚊虫都还没死绝。
陆水芙穿了件浅灰色长袖和同色系长裤，即使这样，裸露的脚脖子和脖子上都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
陆水芙一开始抓变态的兴奋劲没了，心里暗暗后悔，这种体力活交给男人们就好了，她何必来这受苦喂蚊子呢！
陆水芙越来越烦躁，手指甲把脖子都抓红了，留下一道道指印。
身边忽然响起衣物摩挲的声响，没一会声音停了，她的胳膊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陆水芙就着淡薄的月光查看眼前的东西，是段岁聿的衣服。
“用衣服包住就不咬了。”段岁聿淡淡地解释，眼睛没有看向她，仍旧警惕地在四周巡视。
“谢谢小段老师~”陆水芙没有客气伸手接过。
不是她不心疼段岁聿，她太招蚊子了，她在这打了半天蚊子不见段岁聿有动静。
而且段岁聿一个大男人身上咬了就咬了，她一个女孩子皮肤上有疤痕的话就太难看了。
这么一想她就更不客气了，抖开衣服就往自己脚脖子和脑袋上包。
她刚把自己包好，段岁聿就出声说人来了。
陆水芙连忙睁大眼睛往前晒衣服的地方看，果然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陆水芙兴奋了，想跟着段岁聿走，被他一把按住了，“去保卫科找人。”
陆水芙也想去前线，可是她忽然看见广场对面的人——赵向阳也发现变态了。
她知道今天赵向阳也要来和段岁聿一起蹲守，本来也不在乎身份暴不暴露，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
而且以她的力量在这呆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保卫科多喊点人来。
于是不再思索，起身奔向保卫科-
现在只有他和赵向阳两个人，广场是开放式的，四面八方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地方，现在贸然冲出去的话可能会把人放走。
而且在校园里追逐会让事态扩大，可能会引起恐慌。
段岁聿决定先按兵不动，等保卫科的人来了后再实施抓捕。
可是变态似乎察觉到什么，又或者过于谨慎。
他头上戴着一顶军绿色的帽子，用手捂着正脸看不清面容。他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影，于是他假装路过，走到内裤面前时，熟练地把内裤抽下传进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里。
眼见他就要逃走，段岁聿不再等待，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朝变态挥去。
变态察觉到有人冲着他来，立即迈开步子要逃走。
段岁聿一棍子打在他腿上让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变态被逼急了，忽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扒开笔帽用尖利的笔尖往后刺向袭击他的人。
……
第63章 变天了
陆水芙拿出上辈子跑二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保卫科，还好段岁聿和保卫科的人早就商量好了，刚走到半路就有在学校里巡逻的安保人员。
陆水芙简单说明情况后，带着人往广场那边赶。
他们赶到的时候，段岁聿和赵向阳正一人一边把变态死死压在身下。
由于要避着赵向阳，陆水芙没跟着保卫科的人一起去抓人，等人被押走的时候，陆水芙在一旁偷偷看清了变态的正面。
嗯？？？
这人不是新来的采购员孙国平吗？？？
陆水芙心里感叹果然一看面相就不是好人，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准。
段岁聿和赵向阳说了什么，赵向阳和保卫科的人一起压着孙国平到保卫室去了。
留下段岁聿一个人在原地。
陆水芙心想他可能在等自己，等赵向阳一群人走后，她才从树后走出来，走到段岁聿面前绘声绘色地和他解释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出面。
“刚刚吓死我了，我躲在树后面看见变态了，居然是我们食堂新来的采购员！虽然他平时看着就挺不像个好人的，没想到他真的是个变态！”
“没关系了，人已经被抓到了。”段岁聿见陆水芙似乎被刚才的情景吓到了，连忙暖心安慰她。
“今天多亏了你，你——”陆水芙目光一顿，眼尖地发现他很明显地把右手背到了身后，于是疑惑地循着他的胳膊往下看。
地面上有两三滴鲜红的血液。
“你受伤了！”
陆水芙没有跟他客气，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将他背在身后的右胳膊拉出来，在淡薄的月光下，她看见段岁聿摊开的手掌上有一条新鲜的划痕。
伤口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不知道伤口深不深，就是满手的血看起来特别吓人。
“段岁聿你受伤了！赶紧跟我去医务室！”
段岁聿不想吓到眼前人，想把手缩回来却被阻止了，并且接收到陆水芙谴责中带着心疼的眼神。
他掌心的温度瞬间发烫了。
“其实划得不深，我自己回去用纱布包一下就行了。”段岁聿没有说谎，刚才那个孙国平用钢笔头在他的手掌上划了一下，虽然看着吓人，伤口其实不深。
“而且现在这个点，医务室已经关门了。”
“跟我回宿舍，不管怎么样都要简单包扎一下。”陆水芙不敢碰他伤口，只能拉住他没受伤的左手，不容拒绝地拉着人往宿舍的方向走。
到了宿舍，陆水芙怕把孩子们吓到，把人都赶出去和楼里的小伙伴们玩去。
因为家里有老人孩子，陆水芙以防万一准备了一个简易的医药箱，没想到孩子们没用上，倒是被段岁聿开了封。
陆水芙细白的指腹托着男人天生宽大的手背，用清水细细帮他清洗伤口。
伤口清洗干净后陆水芙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段岁聿所说伤口细长，满手的血看着吓人其实不深。
她动作轻柔地上药，察觉到纹路清晰的掌心抽动了下以为他疼了，她抬眼看了下，说了句“忍着，一会就好”。
然后低头，轻轻吹了下他的掌心。
段岁聿没觉得伤口有多疼，他小时候被爷爷塞到部队里和爷爷手底下的兵一起训练过，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他甚至可以自己去宿舍里随便包扎一下，反正过两天伤口就能愈合。
可是当手腕上贴上柔软的温度，他的手臂甚至身体都不受自我意志控制了，身体里的感觉都随着水芙的手指行动。
当意识到手掌的温度越来越来高，他的指节下意识抽动，换来更近距离的接触。
当那阵暖风顺着伤口，血液，筋骨，流向左边胸膛时，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更加波澜。
好吧……他不敢乱动了。
好不容易包扎好，段岁聿后背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趁人不注意，他缓缓出了一口热气，终于结束了。
“好了，这几天手别碰水，别吃黄豆羊肉这些会发的食物。”陆水芙最后给纱布绑了个蝴蝶结，很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作品。
“谢谢。”段岁聿欣赏了下自己被包成拳击手的右手，后知后觉地有点担心他的右手还能不能拿起粉笔。
“明天你去医务室换下药吧？”陆水芙想到她明天要上班，而且上班时间和段老师不同步，可能没有时间帮他换纱布，还是让他自己有时间去医务室让护士帮他换比较方便。
“哦，好。”
怎么有气无力的？
陆水芙觑着他的神色心里一动，犹豫着开口。
“咱俩上班时间对不上，我整天早出晚归的，你来我这没有去医务室方便。”
“嗯，我知道。”
“不过我饭点前后应该有点时间，要是你不怕麻烦的话，可以空闲的时候来找我上药？”
“……我……我明天下午一二节没课……”段岁聿不自觉抿了下唇瓣抬眼看着她，“可以来找你换药吗？”-
孙国平这事不是小事，和张雄引人赌博家里人来学校闹事不一样，这回这件事按现在政策来说应该按流氓罪来判，而且不止员工，还牵扯到了学校的学生，怎么都没办法私了了，只能把人扭送到派出所，让公家来断案。
孙国平昨天晚上就被保卫科的扭送到派出所了，现在暂时被关押在拘留所里，暂时没有听到什么新消息。
只是陆水芙还没忘记孙国平是校长的人，是校长推荐他来食堂当这个采购员的。
不知道这件事校长会不会插手，或者说事态过于严重的话，校长会不会被孙国平牵连到呢？
陆水芙自己瞎想了一番最后决定不想了，不管怎么样孙国平肯定不能再呆在食堂里，她最初想赶人走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等下午空闲的时候，陆水芙提着药箱到仙女湖，她和段岁聿约好了在这里换药。
段岁聿人已经到了，陆水芙见他要站起来，连忙走过去按下他的肩膀，“坐下吧。”
陆水芙小心地解开蝴蝶结，拆开纱布，看到伤口恢复得挺不错。
她重新上了药，今天已经不流血了所以纱布的用量相较昨天少了很多。
一切结束后，同样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陆水芙收拾药箱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右手今天还能用吗？应该不能拿粉笔了吧？”
她记得段老师说今天下午一二节没课，那应该就说明他上午在上课。
上课拿粉笔板书的话不利于伤口恢复，陆水芙心里思忖着该怎么让受了工伤的段老师请假休息两天。
“没关系，我用左手写字。”段岁聿虚虚握了下拳头，今天手上的纱布少了好几圈，手掌也能更加灵活地运作了。
“左手写字？”不愧是段老师，即使受伤也不忘为学生授课，佩服佩服。
“嗯，板书不如右手灵活，应该勉强也能看。”他今天用左手拿粉笔，虽然有点不习惯，板书速度也较平常慢了很多，不过底下的学生们也没有人说他写的内容看不懂，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你自己多注意点就行。”陆水芙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心，“左手伸出来，给你个好东西。”
段岁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听话地将掌心朝上向她摊开。
“当当~多补充点蛋白质有利于伤口愈合。”
段岁聿掌心上躺了两个水煮蛋。
“谢谢。”
“应该的，要不是你抓到了孙国平那个变态，还不知道后面他会不会做什么幺蛾子霍霍食堂里的单身女同志呢。”陆水芙早就看不惯孙国平了，长得鼠目寸光，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神整天盯着食堂里的女青年，光是想想被他猥琐的目光盯上她都觉得恶心。
即使不是段岁聿，她也要找机会把人踢出食堂。
怎么说段岁聿都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解决了她一个心事。
别说两个鸡蛋，就是做他两天小跟班她都愿意。
当然……仅限段老师，换别人她是不愿意的-
昨天回去地晚，陆水芙没有把孙国平被抓的事情告诉谷爱英。
今天下班回去她就把昨天的行动有声有色地说给老太太听，听得老太太脸色变来变去非常精彩。
等陆水芙说完后，谷爱英拉着她的手关切道，“小段亲手抓的变态？那他没受伤吧！”
“他……他挺好的。”陆水芙不想让老太太担心，于是隐瞒了段岁聿受伤的消息。
“没受伤就好。”谷爱英松了口气就开始嘱咐陆水芙，“你也是虎子，抓变态的事交给他们男人做就行了，你去凑什么热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柔柔弱弱的，要是不小心受伤了可怎么办？我得替你干爹看着你，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谷奶奶，我一定会让自己安安全全的，你就放心吧。”陆水芙搂着谷爱英的肩膀向她保证-
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三天，陆水芙依旧每天帮段岁聿换纱布，段老师本来就不太深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就在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的大事！
革命结束了！！！
今天中午所有人和往常一样正在吃午饭，校园广播里突然开始播报，四人组织已被粉粉碎的消息。
学生们，教师们，职工们……
校园里，街头上，全都是人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陆水芙也觉得开心，时代终于要变了，她的生活也能变得越来越好了。
今天过后很多事情都将变得不一样，该官复原职的官复原职，该受到惩罚的也在不久的将来得到惩罚-
天很快就边了，很多事情变幻地快到让人应不暇接。
第一件事就是孙国平判刑下来了。
孙国平被判流氓罪，要关五年大牢。
这个判决结果倒是和陆水芙之前预料得差不多，不过也算他罪有应得。这次是被抓到了才让他无所遁形，没抓到的时候不定早就做了什么恶心事呢。
第二件事和赵强生以及被食堂开除的张雄有关。
当初张雄被开除后虽然心有不甘，可他毕竟有一个算是有点本事的表姐夫赵强生。他想着就算是被开除了，只要他求着表姐和表姐夫，表姐多吹吹枕边风赵强生总能重新给他安排个差事吧。
就算不是食堂这种肥差他也认了，能找到工作就行。
没想到赵强生个不是东西的，整天忽悠他已经在找了，让他在家里等消息。
要不是他有天无意间听见赵强生和表姐说话，听到他赵强生早就想把自己这个麻烦给踢了，听到他只能给自己找个煤炭厂烧煤的苦差事应付自己，他还傻乎乎地在家做美梦，以为赵强生真的在为自己操心呢。
好啊，赵强生，你不认别怪我不义。
恰逢赶上了好时代，很多事情此刻都要推翻重来，很多不干净的都要重新洗牌。
赵强生当初为了坐上总务处主任做的一些污龊事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于是他狠心匿名举报了赵强生。
赵强生被办事人员抓走的那天食堂的人都忙着干活，等人被抓走调查了她们才收到消息，连个热闹都没看成。
听看到热闹的少部分人说，赵强生当时脸色惨白站都站不住了，是被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架着胳膊托出门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能把一向眼高于顶的赵主任吓成那样。
学校里这段时间非常不平静，除了赵强生被带走调查外，还有一件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孙国平不是被判了嘛，他在牢里把方校长揭发了，说他前几年诬陷前校长谭益民才把人从位置上拉下来，自己从副校长升到校长。”王丽丽热情地分享听到的小道消息。
“就今天早上，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亲自来抓他，他八成和赵强生一样被拉下马了。”
“那赵强生现在怎么样了？”刘玉芬问。
“赵强生直接被学校开除了。”王丽丽说，“他还算幸运的，听说方校长犯的罪比他要重，很有可能要被关大牢呢。”
方志平校长的判决也很快就下来了。
由于这件事影响重大，学校广播站特意广播了他在职期间的罪恶事迹，并且声势浩大地宣布即将有一批新的领导班子在这几天陆陆续续来到学校，希望新的领导班子能把学校带往更美好的未来。
“我现在在后厨都不敢说话，生怕什么时候就被学校开除了。”王丽丽说。
“咱怕啥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刘玉芬让她放宽心。
“刘姐说得对，咱们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就行了。”陆水芙也安慰她。
这段时间是混乱的，也是重生的，欢欣的。
学校整个领导班子大换血，其中校长和总务处主任的职位，由原来的方志平和赵强生，换成了谭益民和李文德。
不过与其说是换，不如说官复原职。
除了上面两位外，大厨方贵也已经身体康复从医院回到了食堂。
显然方贵这段时间住在医院里，对食堂后方矩阵的变动有些不适应。
不论是赵强生和张雄的离开，还是她陆水芙的强势上位。
方贵可能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食堂打菜小妹有一天会成功逆袭成厨师吧。
虽然她没有从方贵的嘴里听到这些意思，从他对自己的刻意漠视和复杂的眼神中能够读出他的想法。
不过她也不太在意。
外面的世界风风雨雨，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李文德是在方贵回来的两天后赴职的。
赴职的当天下午，李文德召集食堂职工一起开了个会，会议内容除了一些官方的客气话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要在在座的职工中选一个“食堂主管”。
“李主任这个食堂主管是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大家都知道从前咱们食堂没有专门的采购员，采购的工作都是方贵方大厨代为掌管，后来方大厨住院就暂时交给张雄办理。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学校方面专门设立了一个采购员的岗位。”
李文德不紧不慢地说。
“李主任，既然方大厨已经回来了，采购的事情还是交给方大厨不可以吗？”方贵的一个小徒弟周鹏站起来提议。
“对啊，以前方大厨也干得不错啊，直接交给他来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学校方面单独设立采购员的岗位是可取的。当然了，我也觉得方大厨以前管理得非常好，我由衷地佩服他的管理能力。”李文德先输出一波夸奖，而后话锋一转抖出他今天开会的最大目的。
“不过时代不同了，咱们不能用老一套的方法管理食堂，我们需要正规化的管理，所以经过学校领导的商议，我们决定设置一个集采购，管理为一体的岗位。”
“采购和管理以前不都是方大厨干的吗？直接让他做不行吗？”
“是这样的，这个职位管理的内容我大致说一下，从职工的出勤到工资发放，人事方面的管理，食堂物资的采购，大小活动的协助办理等等，而且重点是食堂主管的日常工作内容较为繁重，且为管理岗位，除了上述工作内容外，不参与食堂其他工种的工作。也就是说，成为食堂主管，就不能做厨师等其他食堂的工作了。”
“啊？这工作可比从前方大厨做的要细多了。”
……
“那您想推荐谁来当主管？”
“这次我们不采取推荐的形式，我们要在食堂采取公开选举的形式选取主管。”李文德很耐心地回答。
“公开招募？李主任您的意思是我们这帮人中间，谁都可以成为食堂主管的意思？”王丽丽也积极提问。
“我简单说明一下，我们会采取笔试和演讲两个方面的考核，最终获胜者即将胜任主管的职位。不过今天在座的职工全都可以报名参加，报名表我拿过来了，觉得自己有能力胜任的可以过来找我拿表。”李文德扬了扬手里的一沓厚厚的报名表，动员大家积极参加。
李文德话音未落，坐在底下的职工们就开始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无非是不敢置信，食堂的管理人员不用人推荐，咱随便谁都能报名参选了？
也有冷静清醒的听到了需要笔试和演讲两个环节，咱小学都没毕业哪能拿起笔杆子去考试啊，看见白纸黑字就头疼！
有断然不会参加竞选单纯想看热闹的，也有像方贵这样按兵不动在观望的。
方贵刚从医院回来感觉天都快变了，他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慢慢消化了这些意料之外的变数。
今天又出了精选“食堂主管”这么档子事儿。
一开始他也觉得李文德是脱裤子放屁纯找麻烦，从前他帮忙采购的时候也没见出过什么岔子，他既然回来那些事还交给他做不就成了？
肯定是李文德看不惯他不想放权给他。
其实他也没那么想上赶着揽下采购的活，也不给他多加工资，他就是做惯了事，出院回来什么事都不让他干了他都不习惯了。
而且他觉得李文德新官上任了不给他面子，一来就想要权力，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李文德说要公开竞选？
不是看不起他，不是要夺权的意思？
一旁的周鹏一直篡夺他去竞选，他犹犹豫豫没有做决断。
他刚才听得很清楚，李文德说当了这个主管就不能在厨房做饭了。
他是个厨子，不做饭怎么行？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可是旁边的周鹏一直叽叽喳喳地在撺掇他去拿报名表，还瞥向陆水芙那儿，说陆水芙也拿了报名表。
对于陆水芙的到来，他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一个女人怎么能在厨房呆着呢？
他返校这么多天一直没怎么和陆水芙说话，说不上讨厌她吧，就是怎么都看不惯，觉得女人在厨房里和他一起干活感觉很奇怪，破天荒从没有过的事儿。
仔细想想要是陆水芙这个小丫头片子以后成了自己上司转头来管他，那谁能受得了啊。
本来只有一半意愿还犹犹豫豫的方大厨，一时冲动也从李文德手里领了张报名表。
散会后，人群里有一些人手上拿了报名表。
“哎呀，刚才一时冲动拿了张报名表，现在看到它就有些后悔了，我对管理食堂一窍不通去凑这个热闹干嘛呢。”王丽丽看着手上的报表名忽然非常为难。
“机会难得，既然拿了表就去试试，反正又不花钱就当咱俩去凑个热闹。”陆水芙也拿了张报名表，不过她可不是一时冲动。
她在食堂干了几天，虽说在别人眼里厨师是个肥差，可也是个整天流汗的力气活，她就干了这几天体重就下降了四五斤。
厨师不是长久的工作，她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换工作。
既然现在有现成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没理由不好好抓住机会，成功越级成为管理阶层。
“我刚才看见方大厨也去拿了表，估计这个主管还是得他干。”刘玉芬也加入闲聊。
“李主任不是说公平竞争吗？还要考试来着？我觉得最后嬴得也不一定是方大厨。”王丽丽看了看陆水芙，“我觉得水芙也有可能嬴啊。”
“那敢情好，小陆要是当了主管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光，是不是小陆主管？”刘玉芬也跟着调侃。
“借两位吉言。”陆水芙也跟着她们嘻嘻哈哈，嘴上开着玩笑，眼神中却有争一争的勇气和决心。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第64章 笔试
笔试就安排在隔天，李文德在下午大家都空闲时段安排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笔试考核。
考试地址就在食堂大厅内，这个点基本没人来吃饭，李文德作为监考人坐在最前面。
这次的考核不限于他们食堂，包括教工食堂和另外一个员工食堂，共计三个食堂全部三十名员工一起遴选。
李文德印了三十份报名表，总共发出去二十五份，今天参加笔试的却只有十三个人。
这就跟前世学生时代参加考公考研一样，报名比谁都积极，真正敢来考场的人远远少于报名参加的人数。
昨天很多人都抱着好玩，凑热闹，一时冲动的情绪领了报名表。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兴奋的大脑冷却下来，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偷偷把报名表仍了，假装自己没领过。
陆水芙是参加笔试的十三人之一，她摒弃杂念，展开卷子认真答题。
卷面上题目不算多，大半张卷面都是实际应用的计算题，以及需要阐述观点的逻辑题。
王丽丽也来参加考试了，她考试期间坐立难安抓耳挠腮，像是遇上了让人苦恼的难题。
方贵虽然没有在座位上乱动，脸色看起来也很沉重。
到点交卷，陆水芙一派从容地第一个交了卷子。
在她之后，剩下的十二人也陆陆续续交卷了。
“完了完了，我早就说别来参加了，好多题我都看不懂，最后一道题我都没时间写，小陆你写完了吗？”王丽丽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喜悦。
“还行，勉强写完了。”陆水芙收拾完笔墨和王丽丽一起往后厨走。
“你也太厉害了，居然都写完了。”王丽丽叹了口气，忽然眼睛往前一瞥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对了，刚才方大厨就坐我隔壁，我看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题目难。”
陆水芙闻言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方贵，果然见他一脸菜色过度虚脱的样子。
其实不止方贵和王丽丽，今天考试的人大都面色不太好看。
今天卷面上的题目其实不算难，也没有那么多专业知识。只是在座的大都只有小学初中的学历，加上脱离学校太久很多东西都忘了，甚至提笔忘字的情况也时常发生。
陆水芙上学时成绩不错，即使毕业多年了，这份卷子对她来说也不算难。
“不管了，就当来凑个热闹吧，我老老实实干我的活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王丽丽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即双眼一亮兴奋地说，“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要开舞会了！”
“舞会？”陆水芙有些好奇，她还真不知道。
“对啊，好像连续开好几天呢，就在学校大礼堂里举行。”王丽丽兴奋地和她分享得到的消息-
办公室里。
段岁聿利用空闲时间正在批改作业。
他的右后方，有一群老师正兴致勃勃谈论这次的舞会。
学校为了庆祝解放和提倡新思想，动员各院系自发组织校园舞会，甚至校长亲自出面在广播里向大家倡导积极开展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
段岁聿所处的数学系就打算和隔壁外语系合作，两边计划共同组织举办这次的舞会。而且刚好两个院系男女比例极其失衡，双方合作正好可以互补。
“方老师想好找哪个舞伴了吗？”
既然是舞会就要有舞伴，一般已婚同志都会邀请家属来当自己的舞伴，单身人士就会互相找熟人搭伴凑个数。
黄老师和叶老师毫无疑问会邀请自家对象，方志远这种单身男同志就需要考虑该邀请谁来跳舞了。
“我认识外语系的陈老师，她好像还没结婚，要不我给你们搭个桥做个伴？”黄老师提议道。
“黄老师您可饶了我吧，我去凑个热闹吃点好吃的就行，您不用特意给我找舞伴了。”
方志远知道这位外语系的陈老师，二十七八的岁数，戴了一副沉重的黑框眼镜，看起来非常严肃的单身女同志。
方志远不敢想象和陈老师一起跳舞的画面，反正他也不会跳舞，去凑个热闹看看新鲜就行了。
“对了，段老师应该也没有舞伴，您要不给他介绍介绍？”方志远嘴角一勾憋了一肚子坏水。
“段老师？”黄老师前段时间尝试当红娘，撮合了隔壁机电系的一位男教师和娘家那边的姑娘，相亲成功的喜悦兴奋劲还没过去，现在看到单身男女青年就忍不住想撮合。
可是……
黄老师和对面的叶老师相视一眼，两人眼里都表达了一个意思：
段老师？他应该有对象才对啊？
“谢谢，我不用了。”段岁聿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盖上笔帽开始收拾东西去图书馆。
“你怎么就不用了，你不也没找到舞伴？”方志远拦住他不让人走。
段岁聿塞草稿纸的动作一顿，淡淡看了方志远一眼。
“谁说我没有舞伴？”？？？！！！
“你什么时候有舞伴？”
方志远崩溃。
“我怎么不知道！？”
黄老师＆叶老师摊摊手：我就说吧，果然如此-
在图书馆待了一下午，到时间了段岁聿收拾东西出了图书馆往教师食堂的方向走。
今天一下午坐在图书馆里都有点心神不宁，好几次都把α写成了β。
看了眼时间快下班了，他不紧不慢收拾好东西，脑内思索着一会要做的事。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陆水芙工作的学生食堂门口……
他只好走到食堂门口的一棵老槐树下等着，方便看清门口来往的动向。
不一会，人群里出现了他正在等着的人。
陆水芙出门就看见了站得笔直的段岁聿，没办法，他身材太高挑了是人群中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她招招手快步走向他。
“段老师你来得正好！”
陆水芙边说边在随身挎包里翻找，“刚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会还要去找你呢，给。”
段岁聿下意识伸手接过，是三双崭新的袜子。
“谷奶奶在家里做袜子，每个人都有，这两双是她特意给你做的。”
段岁聿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袜子，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陆水芙。
“谷奶奶给你做了两双。”陆水芙笑了笑。
段岁聿明白了什么意思了。
“还有一双是我做的，我跟在谷奶奶后面瞎学的。”
那天谷奶奶在做袜子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看完了整个制作过程觉得也不过如此，于是兴致勃勃也跟着做了一双。
她的第一次缝袜子手艺奉献给了糖糖。
谁知道这种手工活看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一点也不简单，可她不信邪，又给两兄弟各做了一双，最后还剩下一点布料她给段岁聿做了一双袜子。
不过她好像缺少了女工方面的天赋，做了几双做工都粗糙得很，拿出去卖可能也不会有人买。
不过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把前面几双给了三个孩子让他们穿，给段岁聿做的这双也不例外给他带了过来。
“猜猜哪双是我做的？”
段岁聿展开三双袜子，有两双针脚细密整齐，看起来像是出自同一双手。另一双阵脚歪歪扭扭，和另外两双明显不是一个人所做的。
观察完后他看了眼右手上躺着的袜子，而后又看了眼眼前人，眼神清清朗朗地，“这双。”
“为什么觉得这双是我做的？”陆水芙故意逗他，抿了抿唇瓣露出失望的神色，“因为做工太差了吗？”
两人视线相撞，段岁聿立即察觉到她眸中异样的情绪，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问题。
他刚才应该犹豫一下的，或者直接沉默摇头装作不知道，可是他不想说谎话欺骗她，即使这算是善意的谎言。
两人对峙了有三秒，陆水芙率先败下阵来，她没忍住扑哧一笑，“段老师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的手艺连建业都嫌弃，能看出来哪双是我做的太正常。”
原来是开玩笑啊……
段岁聿在心底长舒了口气，幸好她不是真的难过。
不过……
“我觉得挺好的。”
“啊？”陆水芙刚才笑开了，现在开口说话时也带着笑意。
“看起来很结实，肯定很耐穿。”段岁聿一本正经地解释。
陆水芙见他态度诚恳，完全不像开玩笑或者在安慰她的样子，一下子笑得更开了。
她缝的的确不好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是缝补开口时她怕针线散了，又原路多缝了两轮，别的比不了，非常结实耐穿是真的。
陆水芙笑完后拿起他手上的三双袜子帮他塞到挎包里，在学校里还是要帮段老师维持下形象，不能一直手里拿着三双袜子站在外面。
段岁聿好像对她的接触异常紧张，身板站得比刚才更加挺直了，陆水芙顺势牵起他的右手，往掌心处仔细看了看。
掌心处已经没有了骇人的伤口与鲜血，只剩下一条淡粉色的疤痕。
她伸手戳了戳新长出来的嫩肉，果不其然看到段岁聿的五指收缩，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她笑了出来，“看来已经没事了。”
“嗯。”段岁聿展示一般握了下拳，“已经好了。”
该怎么邀请女同志去舞会呢，段岁聿感受着掌心残留的触感有些烦躁地在心里想。
“有一件事——”
“听说学校要举办舞会——”
两人同时出声。
“嗯？你说什么？”陆水芙问。
舞会？
是了，举办舞会不是一件小事，陆同志知道也不稀奇。
段岁聿不动声色垂下眼睫，某种闪过暗光，再抬眼时若无其事地阐述。
“没什么，我们学院三天后要举办一场舞会，上面通知我们每个人都要带一个舞伴参加。”
“这样啊……那段老师有舞伴了吗？”陆水芙瞳孔微微睁大，脸上露出求知的表情。
“ ……还……没有。”段岁聿有些诧异，目光谨慎又认真地对上陆水芙的双眸。
“这样啊……你说舞会在三天后？晚上吗？”
“嗯，晚上七点开始。”
“刚好那天我休假，白天还有一轮演讲，晚上刚好空着没啥事。”陆水芙眸色好奇地问，“我还没参加过舞会呢，我可以当段老师的舞伴吗？”
段岁聿努力克制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可不自禁上扬的唇角毫不客气地泄露他此刻喜悦的心情。
“嗯。”
“‘嗯’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段老师不会有别的想邀请的人了吧？那——”陆水芙盯着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扬了扬唇，心底里又冒出想挑逗他的恶劣情绪。
“没有。”
“不是。”
话音未落，段岁聿急了，急得不顾礼仪打断眼前人的话。
被打断了陆水芙也没有生气，面色淡然地等着他。
可是偏偏段岁聿从她的神色中窥见了一丝丝委屈，一丝丝难过……
段岁聿心里瞬间不安起来，再也没有了方才佯装的冷静。
“我……我想邀请的……从来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
说完紧张地盯着陆水芙的双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见她面上的神情松动，杏仁眼忽地向下弯起，唇角上扬噗地笑出了声。
“段老师我逗你呢。”
段岁聿听见她这么说。
从刚才起就一直提着的心骤然松动，她没生气啊，没生气就好。
他嗯了声算作回应，在她笑容的感染下也弯起唇线露出笑来。
第65章 这次是真的升职了！！！……
方大厨和陆水芙一样过了笔试，这几天一直在准备最后的演讲环节，就连上班时间都在积极地背演讲稿。
“水芙啊，你那个演讲稿准备得怎么样了？”王丽丽看见方大厨在专心准备演讲稿，而陆水芙还和平常一样在做菜，有些为她明天的演讲担心。
她扭头看了眼王大厨和陆水芙说悄悄话，“我看王大厨这两天都在偷摸着背稿子，要不你也偷会懒再去练练？”
陆水芙熟练地将红烧肉盛到铁盆子里，然后用袖套抹了把额上的汗珠说，“不用担心，我早就写好背下来了。”
“这么快?”王丽丽小声惊呼。
陆水芙抽空喝了口凉水，朝她眨了下眼睛，悄声说。
“我年轻，脑子好使。”
“噗嗤——”王丽丽偷摸笑了下，刚才还为水芙担忧的心忽然松了下来。看水芙一点也不紧张，还有心情在这和她看玩笑，肯定准备得很充分了！
她已经在幻想水芙当了主管后，后厨以后都是女人当家做主，再也不用看男人脸色的场景了。
光是想想她就兴奋得动力十足！
今天又能多吃一碗米饭了！-
很快就到了最终演讲这天。
演讲场所在食堂大厅，除了六个一轮笔试的合格者外，食堂员工都聚在大厅里，最后的结果由员工和领导一起投票产生。
陆水芙第三个上场，她前面两位竞选者分别是教工食堂的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男人，和陆水芙一样上山下乡回城的，返程后被分配到学校食堂做清扫工作。虽然是清洁工，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老三届，下乡前上过正经高中的高中毕业生。
能完成笔试并且成功晋级说明他有点墨水在肚子里。
陆水芙原本将一号列为种子选手和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没想到他一张嘴就让她失望了。
一号高高瘦瘦看起来挺聪明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小，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最后实在说不下去在台上待了五分钟就跑下去了。
一号选手出局。
二手也是种子选手，咱们的方贵方大厨。
方大厨倒是比一号沉着冷静地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也不怵得慌。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方贵从前一直都是后厨的一把手，应该也不会害怕这种小场面。
方贵拿着稿子读出最后一句话后，下面及时响起了掌声和叫好。
等叫到自己的名字后，陆水芙带着淡笑大大方方走上台。
她记性不错早就将稿子上的内容记在心里了，所以两手空空打算脱稿演讲。
而且就算她写了演讲稿也不打算完全按照稿子上的内容照本宣科，她稿子上只写了中心思想和提纲，只要大体思路方向对了，剩下的东西全凭临场和即兴发挥。
她大大方方说完了后朝底下的职工们鞠了一躬，换来了比方贵更加热烈的掌声和叫好。
陆水芙觉得自己发挥平稳，安心下来继续听其他人的演讲等待最终结果。
六位选手演讲结束后开始投票。
“水芙你放心，我和刘大姐的两票肯定都投给你！”王丽丽拉着刘大姐给陆水芙表忠心。
“还是丽丽和刘姐对我好，那就先谢谢你们啦。”陆水芙没有清高地让她们理性投票，她很认真对待这次来之不及的晋升机会，笔试后工作之余也都在认真研究如何让这次的演讲竞赛表现得更完美。
简而言之，她很想晋升成为食堂主管。
王丽丽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立马拉着陆水芙胳膊解释。
“哎呀水芙你不要误会，虽然我这票肯定会投给你，就算你说得不好……啊呸呸呸！可是你刚才真的说得很棒！非常棒！是六个人里面说得最好最棒的！我这票投给你完全是因为你是最优秀的！”王丽丽怕她不信，急忙叫一旁的刘大姐为她作证。
“小陆你不知道，刚刚那几个人里面，就你说得最明白，提的建议最管用，其他几个人光是说空话，要么就小家子气看着就上不了台面。”刘大姐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你今天就是这个。”
陆水芙掩嘴笑了下，她挺自信的，她认认真真努力准备的东西不可能会差。
也不能说谦虚，只是事关事业的比赛多少有些紧张罢了。
“我知道了，还是要谢谢你们，不管结果如何，等这件事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饭吧。”陆水芙一手一个，带着几分亲昵地挽着王丽丽和刘玉芬的胳膊，“我搬来宿舍这么长时间还没请你们来家里看看，就这个周末吧，丽丽、刘姐你们要没事的话来我家吃饭吧。”
“大姐哪能让你请客啊，太破费了。”刘玉芬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王丽丽和刘玉芬态度相反，她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也确实很好奇陆水芙新家长啥样，因此兴奋地应了，“好啊好啊，我要去！”
刘玉芬在王丽丽的撒娇攻势下也也跟着答应了，几人约好了周末去陆水芙家做客。
话说间，投票进入到最后节点。
不出意外，现场方贵和陆水芙票数遥遥领先。
方贵七票，陆水芙十票。
虽然现状陆水芙领先三票，可她也不算稳操胜券。
职工们投票结束了，目前只剩下李文德的三票还不知道花落谁家。
没错，其他人都只有一票，李主任身为领导他的一票顶三票。
如果他把自己的票数投给方贵的话，方贵和陆水芙俩人就算十比十平手，如果这样的话可能会有加时赛？陆水芙心想。
不过李主任没有给他们加时赛的机会，他把自己关键性的三票全投给了陆水芙。
李主任的票刚投完就带头鼓起了掌，场下的职工也跟着拍着双手。
陆水芙是今晚最大的赢家，最后的胜者，即将晋升为食堂主管的人选。
可是一片掌声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理由呢？李主任的三票凭什么投给陆水芙？”
陆水芙循声望过去，声音是从方贵身旁的年轻男人身上传出的，是方贵的帮厨小徒弟周鹏。
小徒弟的声音挺大，李文德自然也听见了。
他没有慌张，而且有理有据解释了投给陆水芙的原因。
和王丽丽和刘玉芬刚才说的理由差不多。
陆水芙不怯场，说得有理有据，脱稿即兴发挥部分说明她逻辑性极强，口才也好。
综上几点，陆水芙是几个人里面表现得最好的一个，李文德这票给得不虚。
李文德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即使小徒弟还是不服气也没有办法，只能蔫蔫地坐下生闷气。
方贵倒是没有说什么，在李文德把票给陆水芙的时候也没有露出特别沮丧或者愤恨的神情。
于是食堂主管这一职位就落在了陆水芙身上-
演讲结束还不到十点，食堂众人立即回到工作岗位，该摘菜摘菜该做饭做饭。
李文德要求陆水芙明天就要上岗，所以今天是她作为食堂厨师，最后一次在后厨做饭。
作为最后的午餐，水芙今天打算做一道老少皆宜的传统东北名菜——锅包肉。
锅包肉出锅前，方贵走到她的灶台前夹了一块锅包肉尝了尝。
陆水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品尝。
今天不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方贵回来那天就试了她做过的菜，从一开始的红烧鱼，东坡肉，糖醋排骨……到今天的锅包肉，方贵每次吃完都没有什么评价，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吃完一抹嘴就走了。
原以为他今天也会和平常一样，陆水芙等着他吃完了再盛菜，没想到等来了方贵开口说话。
“你以前去过东北？”方贵问。
“没有。”
因为地处南方，学校食堂里很多厨子包括方贵自己做的都是南方菜系，除了方贵早些年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学了很多当地菜。
陆水芙会的菜系很多，之前也说过，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下乡时从来自全国各地的知青同志身上学来的厨艺。
陆水芙大概知道方贵要问什么，淡然地将上面的理由说了一遍。
方贵听完露出了然的神情，然后说了一句让她略显惊讶的话。
“锅包肉做的不错。”
“哪里，和方大厨比差得远了。”陆水芙心里很认同方贵的话，她做饭什么水平自己知道，只是面上还是要装一下。
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贵回来这么些天，虽然没有主动找过她麻烦，对她也没有多少好脸色，今天能主动和她说这么写好话她也觉得挺神奇。
她一个女人出门在外，能多一个朋友就绝不要多一个敌人，既然方贵有心主动和好，她当然会配合成为一个好同事。
“你的厨艺不错，不用谦虚。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在灶台上工作，其实挺可惜的。要是以后还能在灶台上多培养培养，说不定以后厨艺能更上一层楼。不过既然当了主管，希望你以后能多为食堂多为学生们考虑。我脾气一直就这样，从前并不是针对谁，还有小周他们，也没有故意针对你，希望你不要多想，咱们以后各司其职，都好好工作。”方贵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说完神色莫名地看着陆水芙，等着她回应。
方贵作为厨房曾经的一把手，经历过一次开膛手术后渐渐有了隐退居于后方的心思，虽然人还没老到要退休的程度，却也不想多管后厨的事儿了。
正好这次主管选举，他心里残存的热血和掌权心思上脑了，笔试面试都认真对待了，最后没选上他也没多少抱怨，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再也不用深夜咬笔头写演讲稿，晨起背演讲稿的日子了。
可是选举告一段落，他又有了新的烦恼。
他不是十七八刚出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了，知道工作中和上司对着干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他一直不屑和女流之辈结仇，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陆水芙的麻烦没有和她正面结过仇，却多多少少有些摩擦。
他今后要想安安稳稳好好做菜，就要和陆水芙搞好关系，虽然他觉得自己一个老头子和小姑娘没什么好说的，但起码要给自己辩论辩论，他真的没有主动刁难她，可千万别误会自己和两个小徒弟了。
而且他今天主动和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陆水芙的厨艺确实不错，他刚才的话不完全是恭维，起码有九分来自真心。
他当厨子这么多年，陆水芙做菜水平在他认识的人里面属于前三，他方贵佩服有能力有本事的人，要是陆水芙是个草包蠢蛋，他今天也不会这么快说服自己主动言和。
方贵一番话说完陆水芙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很好，方贵现在想的就是她心里想的。
她本来也没打算刻意刁难谁，也没想拿方贵或者他徒弟开刀立下马威。
而且姜还是老的辣，即使方贵退居二线了，这么多年下来肯定掌握了不少人脉，以后指不定有用到他的机会，这时候交好对俩人来说是双向选择，她乐得握手言和。
“方大厨您说到哪去了，厨房是大家的工作岗位，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厨房好了咱们大家都会好的。您把心放肚子里，后厨的事以前都是您管的，我以后还得指望您多多指教呢。”陆水芙一番话既说明了自己绝对不以公谋私的立场，又间接表明了他方贵对厨房的重要性，使劲儿恭维了一番。
两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和结果，方贵乐呵呵地回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第66章 校园舞会
陆水芙去过的派对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所以对这次的校园舞会一点也不怵。
段岁聿说今晚会在宿舍楼底下等她，她下楼的时候恰好碰上段岁聿投来的目光。
楼底下站着的人让她眼前一亮。
段老师今晚穿得非常正式，非常笔挺。
一整套中式立领灰色中山套装，内衬白色的确良衬衫，就连头发也像是抹了发油，梳成了一丝不苟的三七分。
今晚的段岁聿，简直——帅呆了！！！
陆水芙快步走向段岁聿，等走到跟前了眼神毫不掩饰大胆又好奇上下盯着他看。
段岁聿被她亮晶晶的双眸盯着，不自在扶了下镜腿，喉结上下松滑动，清了清嗓子。
“是不是很奇怪。”
“怪，是很怪——”陆水芙像草原上的雄狮，满意地巡视完自己的领地，然后仰头看向段岁聿的脸。
她话音刚落，段岁聿的脸色非常明显地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且毫不留情。
他原本没打算将自己打扮得这么——怪。
是姑姑不知道从哪得知学校要举办舞会了，并且还有女同志作为舞伴……兴奋得把他喊回大院，急忙量体裁衣给他做了一套新衣服。今天出门之前还塞给他一瓶姑父用的头油，他虽然带回学校了……可是并没有打算用。
只是鬼使神差……他临走前倒了一点抹在头发上，就用了……
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我也觉得挺怪——”
在他脸上出现汹涌的失落前，陆水芙接了下半句话。
“怪英俊的！”
段岁聿的脸就像晴雨表，上一秒阴雨连天，转瞬间阴转晴天，就连黑色的瞳孔都忽地亮了起来。
“今天这身衣服很好看。”
“发型也很干净利落！”
“你穿着黑鞋我穿白鞋，咱俩好像穿了情侣鞋哎！”
……
陆水芙没说出一句话，段岁聿的耳尖就变得更红一层。
等她滔滔不绝地夸完，段岁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话语来回应她了。
只能极力掩饰，克制脸上的神情，不至于让人觉得他被夸得忘乎所以，是个轻浮跳跃的男人。
“你……你也很好看……”
……完了，怎么看起来更轻浮了，段岁聿唇瓣张合急着想解释，一时着急反而词穷了。
“谢谢，我就说吧，没白瞎谷奶奶给我做的新裙子！”
没有女人被优秀的男士夸奖会觉得不开心的，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抱有很大好感的段岁聿。
谷奶奶老早之前就在准备帮她做衣服了，陆水芙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穿新衣服，除了心疼老人家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年代所谓的时髦衣服颜色不是红就是绿，款式也大同小异。
可是抵不住盛情难却啊，为了不辜负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她点头同意做了，只是要她自己参与挑选料子和设计款式。
市场上的布料就这么些，她不想穿那些大红大绿的，就选了水红色，打算做一身连衣裙。
她设计的连衣裙款式非常简单大方，短袖修身长度到膝盖的中长裙。
谷奶奶听到她的设计款式时有些犹豫了，毕竟现在这个年代的衣服都是暗色打底，就算做连衣裙也多是宽松不显身材的，小陆这身设计虽说简单大方却也不太符合时代背景。
陆水芙早就料到谷奶奶会这么说，于是把时代已经变了啊，人们的思想已经渐渐开放啦，现在大街上穿什么样款式的都有这些话密集地说给她听。
谷奶奶是见过世面的，年轻时及其凸显身材的旗袍都穿过，只是后来因为时代原因那些旗袍早就拿到后院烧了。
加上这些年被迫害得瞻前顾后害怕惯了，这次被陆水芙一番鼓动后很快被说服，给她做了想要的修身的款式。
陆水芙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短袖连衣裙，上身圆领修身，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和前胸骄人的弧度。
脚上一双白色短跟系扣鞋，这双鞋还是陆水芙早死的娘亲早年留下来的遗物，她搬家的时候觉得鞋子质量不错还百搭就一起搬过来了。平时工作没时间穿，正好借着这次舞会拿出来亮亮相。
被惊艳的人何止陆水芙一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段岁聿就深深为她心动折服，只是碍于男女大防没有将眼神明晃晃地放在她身上。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说了心里话，好在她没有介意。
“走吧，时间好像快到了。”陆水芙从容地握住段岁聿的右手腕，抬起他手腕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
“嗯。”-
学校大礼堂里传来优美的音乐。
礼堂门口全是陆陆续续往里走的年轻男女们。
陆水芙和段岁聿出现时，人群中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不时有小姐妹交头接耳偷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
大礼堂里灯光昏暗，目之所及全是乌压压的人头，两个系的师生们将会场填得满满当当。
段岁聿和陆水芙两人进场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来。
“我去拿杯喝的，你要喝什么？” 段岁聿偏头很绅士地询问。
“汽水就行了，谢谢。”
段岁聿起身走去旁边拿果汁，陆水芙无事四下看了看。
有很多年轻男女和他们一样，梳着大人发型，穿上好看的碎花裙，甚至有人的打扮用力过度出现了好笑的场景。
可在场的大学生也不都是二十出头青春靓丽的年轻人，大家都是因为工农兵大学生的政策被组织里推荐来上学的，有的人看起来甚至不像读书人，他们身上有种憨憨的野性，如果把裤脚往上一撸扛上锄头，和赵家村干活的村民没有差别。
不过十年内难得举办的舞会，不管学生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教师们，对今天的舞会都非常重视，每个人脸上的神采都异常明亮多彩。
只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陆水芙敏感地察觉到她好像正在被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偷窥……
“给，喝果汁。”段岁聿拿了两瓶北冰洋汽水回来。
“谢谢。”陆水芙收回目光，接过来喝了口，桃子口味的，还挺好喝。
说话间，舞台正中央的灯光亮了。
陆水芙顺势看过去，是校长谭益民要说话了。
谭益民的神情也挺激动的，可能担心大家放不开跳舞，主动带头和自己的夫人跳了今天的开场舞。
有了谭益民第一支舞，师生们的胆量也大了起来，毕竟都是年轻人，气氛很快被调动起来，大家纷纷抛下羞涩和自己的舞伴投入舞池中跳舞。
大部分人从来没跳过舞，都是舞会前两天临时抱佛脚，和会跳舞的同学朋友学习了点基本舞步。
舞池里时不时传来男女生被踩到鞋面的小声惊呼，不过谁也没在意这些细节，每个人都在快乐羞涩地跳舞。
“段老师……”
“水芙……”
两人默契地同时出声，双眸相撞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陆水芙弯起唇角甜甜笑了下，“段老师，请和我跳支舞吧。”
段岁聿站起身，弯腰朝她伸出右手，陆水芙指尖搭上他炙热的掌心，两人走到舞池中去。
原身不会跳舞，陆水芙不能表现得太好，所以开始的时候故意跳错了几个舞步，等到后面渐入佳境才表现得更为娴熟，保住了段岁聿干净的鞋面。
他们在跳舞的时候非常专注，尤其后面渐入佳境了两人都只专注于对方，没有在意周遭的事情。
事实上，两人不知不觉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和中心人物。
男俊女美的组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间就包括赵向阳和白薇。
两人不远处的两位男同学双眼盯着陆水芙，夸张地赞叹。
“我上次和你说得没错吧，校园报上的那个小陆，食堂那个姓陆的厨子长得好看你还不信，这下亲眼看到了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信了信了，百闻不如一见，这长相搁在旧时代，高低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电影明星啊。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她平时在后厨工作你当然见不到面，我和小张在校园报上看到她照片，去食堂蹲了好几天才看到她的脸，是真美啊！”
“哎，她旁边的男同志是谁？”
“不知道了吧？他是数学系的段老师啊，我上学期上过他的大课。我跟你说段老师可不是一般的老师，他以前是中科院数学研究所的，后来因为家庭成分原因被人举报退下来了。他上课质量好，除了女学生，很多男学生也爱上他的课。”
“家庭成分，是啥成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段老师母亲那边有海外关系吧，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哎，都是那四个人害的……”男同学叹息一声，转头又说道，“不过现在时局不一样了，好多以前遭受迫害的都平反了，你说段老师是不是也要回研究所了？”
“谁知道呢……”
……
两人的对话全被赵向阳听进去了，他全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舞台上的女人。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灯光下的人只是和赵家村那个叫陆水芙同志的人长相相似而已。
可是身旁两人忘我的谈话让他越听越震惊，震惊到忘了他正在追求的白薇就在身边，视线忘我地跟着陆水芙的舞步转动。
变脸的不止赵向阳一个人，他身旁的白薇脸色变得比他还要难看百倍。
她今天特意穿了新做的碎花裙来参加舞会，穿的时候就想象到周围的女同学羡慕的眼神，男同学和赵向阳惊艳的目光。
她设想的不错，一路上她都受到了同学们的注目，包括赵向阳，初见她的穿着时眼中的惊艳是骗不了人的，这些人的赞美让她认为自己今天是全场最美丽的女人。
她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打算在舞会上尽情展开美丽的尾羽，成为今晚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这一切美好的幻想，在陆水芙出现的那一秒被无情打碎了！
陆水芙一出现，周围人的眼睛全都像饿极了的野狗一样挂在她身上！！
陆水芙一出现，赵向阳也跟疯了似的一直盯着她，甚至她叫了好几声赵向阳听都没听见！！！
凭什么！
陆水芙你个破厨娘凭什么抢我风头！
赵向阳你平时不是对我很好吗？这时候怎么眼里又没我了？
是了，都是那个贱女人！
都是陆水芙的错！
白薇意识到自己的愤怒即将犹如实质喷发而出，她垂下睫毛，花了好长时间等压下眼底的愤怒后才抬起眼，然后佯装若无其事地挡在赵向阳身前，使劲拉了下他的胳膊。
“向阳，你刚才不是说一会学生会还有事要先走吗？”
“啊？哦！对，我还有事……”赵向阳眨了眨眼终于回了魂，而后又忽然意识到白薇还在自己身边，他……刚才没有失态，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他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犹如打翻了调味品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看着白薇清丽的面容，想到他们平日里的感情，他努力平复了心绪。
虽然对于陆水芙的出现他还有很多疑问，但理性告诉他，不能让白薇知道这件事。
“抱歉，好不容易能跳舞还不能让你尽兴。”
“跳舞的机会以后有的是，还是向阳你的事情比较重要。”白薇脸上尽是温婉和善解人意，她双手摇了摇赵向阳的胳膊撒娇道，“不然下周末你陪我去看电影吧？听说是最近新出的外国片子，就当是补偿今天的缺席，好不好？”
赵向阳宠溺地说好，临走前忍不住偷偷往陆水芙那边看了眼，眼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白薇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后槽牙紧了紧，盯着陆水芙的双眸中闪过阴狠的精光。
第67章 表白喽~
陆水芙和段岁聿跳了会后就从舞池里退了出来。
这时候忽然有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忽然来和段岁聿打招呼，她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区，把时间留给他们叙旧了。
她自己抽空来喝瓶汽水，跳了这么久头上都出了层薄汗了。
汽水刚喝了两口，身后忽然爆出一声惊叫，一道阴影朝她袭来。
她本可以躲过去，却下意识伸手扶住即将摔倒的人。
“谁啊，谁推的我！”
陆水芙低头，和她怀里的人视线相撞。
“是你？你走路不长眼啊，没看见前面有人啊！快放开我！”张萍萍看清头顶上的人，立马转变口风把矛头指向她。
哈？？？
陆水芙为自己的一时好心感到后悔。
她应该躲开的，这样就不用被汽水淋湿了前襟。
她应该躲开的，这样就不用听疯狗在这里狂吠。
她听话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嗷嗷嗷！！！”张萍萍的后臀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愤怒道，“你你你疯啦！！”
“不是你让我放开的？”陆水芙耸耸肩。
“我……我的屁股……我没让你这样放开啊！！”张萍萍觉得自己后面肯定摔伤了，她现在动不了了！！！都怪陆水芙这个小妖精！！！我的屁股呜呜呜……
陆水芙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她衣服湿成这样了没办法继续跳舞。
“萍萍你没事吧！”
这一声的音量有点大有点刻意……有点茶……
引得陆水芙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她。
嚯~这不是女主角白薇嘛。
陆水芙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哎呀，萍萍你没事吧？”白薇面露关切地将张萍萍扶起来。
“谁把你撞伤的？”说完很刻意地将目光投向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的陆水芙。
“这位同学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放手把萍萍摔下来呢？”
“简直是……太过分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啊……
倒也不算意外……
陆水芙抱手平静地看着三人。
张萍萍，白薇，还有……身后一脸纠结的林燕。
三个人都不算生人。
怒气冲冲浑身散发着蠢气的张萍萍。
神色复杂抱歉地看向她的林燕。
茶里茶气的女主角白薇。
她怎么记得原书里女主角的人设是温婉可亲，善良心软的校园女神，把赵向阳迷得神魂颠倒，后面将原身忘得干干净净的年代文校园女神？
哈？？？
你跟我说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绿茶气息的人是女主角？
她和温婉可亲，善良心软有一毛钱关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白薇非要找事，那今天就别怪她辣手摧花了。
不就是演戏吗？人生如戏，谁还不是老戏骨了。
“同学你没事吧！怎么样没摔到吧！你刚才让我放手，我以为你不舒服才放的，没想到你突然摔倒了！”陆水芙忽然上前拉住张萍萍手腕，满脸担忧地关心她。
她手上使了点力气，装作要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来，拉着她远离了白薇，然后趁没人注意装作不经意地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同学你和刚才扶你的那位女同学有什么恩怨吗？”
“谁？你说薇薇？瞎说什么呢你！我和白薇好着呢！”张萍萍十分不情愿地被陆水芙拉着走，她倒是想让她放手，可是奇了怪了，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力气这么大！她怎么使劲都睁不开她！
要不是怕再丢人，她肯定要找人帮忙的！
可是这女人说什么？说她和白薇有过节？
有个鬼的过节啊！
她明明是白薇最好的姐妹！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不过……”陆水芙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一脸复杂地看着张萍萍。
张萍萍被她看得陌生其妙，又被她说到一半的话弄得心痒痒，不情愿地催促她，“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哎呀~不知道能不能说。”
“？你有病啊，话说一半想急死谁？”
“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让我说……”
“说！”
“我刚才看见了，是你那位朋友在后面推了你一把。”陆水芙满脸诚恳道。
“骗人！白薇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张萍萍一脸的不可置信，立马觉得陆水芙是在挑拨离间，她和白薇关系那么好，她怎么可能故意推自己呢！肯定是这个死女人在胡说！
“好吧……就当我看错了。”陆水芙无所谓道。
“就是你胡说！”
“嗯嗯，我胡说的。”
“你……”张萍萍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敷衍样，心里也不禁觉得有点古怪，这种越不在乎的态度越说明事情的真实性。
她也不是相信陆水芙说的话，只是她当时真的有感觉，有一只手在她后背推了一把，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难道……
不可能不可能！
白薇没理由这么做，她们……是好朋友啊……
“你没骗我？”张萍萍犹犹豫豫地问。
“我没理由骗你。”陆水芙平静道。
她当然是骗人的啦，陆水芙在心里说。
既然白薇先诬陷她，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而且她的诬陷百利而无一害。
当时白薇站在张萍萍身后，张萍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摔倒呢？而且这么巧往她身上摔了。
结合白薇当时的反应，很难不怀疑她是被人刻意针对推倒的。
而且即使上面的推测有误，张萍萍就是自己一不小心腿软摔倒了，谁又能证明白薇不是幕后黑手呢？
毕竟她和白薇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真的没有陷害白薇的理由。
现在她说了这一嘴，想要的效果就是，就算不是白薇吃的凉皮除非她把肚子破开，否则没人能证明她的清白。
白薇这种类型的女生从小到大都是在赞美和羡慕的目光中长大的，这种人必定非常在乎名誉，只要周围少了钦慕的目光，让她的名誉受损肯定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就算张萍萍对白薇及其信任，只要今天这事能让她俩之间产生隔阂，能让周围看戏的十个人里有一个人对白薇的人品产生怀疑，那她今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张萍萍忍了忍没忍住，被扶着坐下来后非常直接地亲口问了白薇，“白薇你刚才推我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白薇面色忽然涨得通红，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睁着好看的大眼睛愣愣看着张萍萍。
张萍萍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做得很隐蔽，没有让人发现……
刚才赵向阳走了后她打算借张萍萍的手给陆水芙一个教训，于是把张萍萍引到陆水芙的位置，等走近后趁着人多没人看见，从身后狠狠推了张萍萍一把。
结果如她所料，陆水芙被泼了一身脏水，她幸灾乐祸的同时打算再给她一击，诬陷是她主动撞到张萍萍的。
可是……张萍萍这个蠢货怎么知道的？
一定是陆水芙！她刚刚看见陆水芙在张萍萍耳边嘀嘀咕咕的，一定是她说的！
张萍萍话一出来，周围人的眼光就都有意无意投向白薇。
这些眼神让白薇心里发慌，仿佛被扒了衣服丢到大街上一样赤裸裸，她受不了。
不行，一定不可以承认！
“萍萍你怎么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会推你呢？”话锋一转用愤恨的目光看向陆水芙，“一定是她说的对不对！她这是诬陷！你宁愿相信她也不信我吗？”
陆水芙不慌不忙，也不怕她把污水泼到自己身上，她在观察林燕。
林燕从刚才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尤其在张萍萍说白薇推人的时候，表情更是值得玩味。
难不成……
陆水芙心思百转，面对白薇时依旧是对着张萍萍的说辞，“同学，我和你无冤无仇。”
周围人也听出她的潜台词了：我和你无冤无仇，没必要陷害你。
果然话一出，白薇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青青白白反复交替。
“明明是你撞上来才害得萍萍摔倒的！”白薇还在努力给自己找补。
“可是被泼水的是我啊，要是我主动撞上去的被泼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周围吃瓜人看了眼陆水芙被浸湿的前襟，再看看张萍萍干干净净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陆水芙主动撞上去的。
“至于你说我放手，我刚才也说啦，是这位同学让我放手我才放的……”
陆水芙不打算给白薇喘息的机会，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看向一旁神色复杂的林燕，“林燕同学，你觉得是我的错吗？”？？？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林燕，和林燕有什么关系？
被直接点名的林燕有些惊慌，她脑子里一直想着白薇的事情，所以没听清陆水芙的问题，还以为她在问自己“是不是白薇推的人”。
她看了看陆水芙，又看了看面色发白的白薇，抿了抿唇张嘴，“我看见白薇推……我……”
“林燕！”白薇知道她肯定看见自己推人了，心里一急连忙打断她。
林燕被她打断后果然不再说话了，只是依旧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白薇。
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场所有看热闹的人都不约而同在心里浮现这句话。
林燕看见了，她去拿饮料回来的时候就站在白薇后面，因为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白薇可能没看见她，但是白薇伸手把张萍萍推到陆水芙身上的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心里给白薇找理由，也许是人太多，她不小心碰到张萍萍了，也许连她本人都没注意到呢？
可是不管怎么找补，白薇的确推到人了……
但是大庭广众下她也不能直接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啊……
可是她也不能撒谎说不是……
林燕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张萍萍就算再笨也看出些什么了，她心里涌上很多难过和委屈，看了白薇一眼后捂着脸冲出去了。
“萍萍！”林燕怕张萍萍出事，和陆水芙点了点头后跟出去找人了。
留下陆水芙和白薇两人面对面对峙。
白薇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愤恨地看了眼陆水芙，在各种吃瓜人的目光中也匆匆走了出去。
现场人太多，她们这里热热闹闹的在整个会场中也只是一点点小热闹，段岁聿叙旧结束回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水芙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简单地解释被人撞到汽水撒到身上了。
段岁聿嘴上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视线瞟到她被水浸湿的前襟后，面色更是暗了暗，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一步披到她身上。
段岁聿披好衣服后垂眸，恰好碰上她抬起的眉眼，眼神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月亮。
他意识到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掩饰般撇开视线看向别处，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晚上有点凉，小心感冒。”
“谢谢段老师。”陆水芙拢了拢外套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被水泼到后变凉的身体一瞬间暖了起来，她好像被包裹在香皂味的被窝里，不止身上舒坦，心里也一阵一阵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晚会还么结束两人就出来了，陆水芙身上湿哒哒的，汽水黏着衣服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她赶着回去换衣服。
路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月光清冷冷挂在天边，使周遭的温度也跟着降了几分。
学校里路灯并不明亮，两人慢悠悠并肩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走动时手背不经意碰上了。
好凉。
陆水芙没有多想，反手握住段岁聿被风凉的手掌，想为他暖暖手。
段岁聿像被忽然按下暂停键的机器人，蓦地停下脚步。
陆水芙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掌。
“这样就不冷了吧。”
她说，双眸在莹白的月光下闪烁着堪比星辰的眸光。
陆水芙忽然贴近，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抬起来贴在段岁聿左边胸膛。
“段老师，你心跳怎么这么快？不会是生病——”
“小陆同志……”段岁聿忽然握住她手腕，眸光沉沉。
“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陆水芙仰头看向他，这一刻的段岁聿和平时很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
可能在于看向她时和往常的温和柔软不同的，过分炙热的眼神。
可能在于握住她手腕时过分炙热的掌心，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五指。
可能在于她胸腔处不同寻常的跃动，脸颊上不断攀升的热度。
不止段岁聿，此刻的她也很不对劲。
段岁聿低头，默了好一会。
他收紧五指，将人又拉近了一分，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水芙同志，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处对象吗？”
陆水芙：“好啊。”
第68章 加薪了！！！
他们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段岁聿一路将陆水芙送回去。
虽然两人刚刚互表心意了，但是段岁聿整个人还处于发懵的状态，俩人间仍旧保持之前的相处方式，不像其他情侣间那样黏黏糊糊。
等段岁聿目送人上了楼转身回到学校时，方志远已经从舞会上回来了。
方志远手上端着洗脸盆刚从水房出来，他看到段岁聿回来后瞬间丢下脸盆凑到他跟前。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回家呢。”
还没等段岁聿张口说话，方志远迫不及待似地又开始说。
“快说快说，今天舞会上那位女同志和你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俩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把脸擦擦。”段岁聿不动声色挪开方志远搭在身上的胳膊，回屋后第一次没有先去洗手，而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停下，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方志远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擦完后看见段岁聿直挺挺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也不像平常一样把草稿纸拿出来在案头上埋头演算，有些疑惑地走近低头凑到他眼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嘿，段老师，回魂了。”
“方老师，我有件事要通知你。”段岁聿忽然伸手捉住方志远乱动的手，看向方志远的眼神就像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对数学的热爱时的坚定。
“啥？”方志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有对象了。”
“？？？”
“就是你今晚在舞会上看见的女同志。”
“……？？？”方志远被一连串重磅消息炸得失去了语言，等他好不容易消化了段岁聿有对象这件事后，开后第一句话竟然是，“所以你今晚特意回宿舍就是为了和我炫耀你有对象？？？”
段岁聿不甚明显地看了一眼方志远。
方老师确信他从段老师的目光中看见了嫌弃的意味……
段岁聿自从和陆水芙表白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等把人送回家后，他往回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一路小跑回了宿舍。
之所以回了宿舍没有回大院。
大概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状态不对劲，如果回家的话肯定会被爷爷和姑姑看出来。
他非常了解家里两位长辈，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有对象了，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可能会来学校偷偷探听情况。
他不想这么快把水芙的事情告诉家里，至少不是现在。
他和水芙刚刚确立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白日梦，明早醒来这一切会不会像泡沫一样天一亮就瞬间消失。
段岁聿想到这里眉间轻皱，心里懊恼刚才怎么这么不小心对方志远说了出来。
方志远看见段老师短时间内变化莫测的面色，他发誓认识段老师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么丰富多彩的神色变化，所以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到他发现段老师忽然面色一沉，盯着他“警告”了一句。
“你不要和别人说我和水芙的事。”
“噢噢，我不说。”方志远下意识答应他。
说完后，他看见段老师满意似地缓和了面色，然后拿上他的脸盆和换洗衣物去水房了。
留下方志远站在桌边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是，段岁聿这小子，刚才肯定就是在炫耀自己有了对象吧！-
新官上任第一天，陆水芙觉得自己应该稍微重视一些。
所以她今早起得比平时早了十分钟。
等她和孩子们收拾好一切，她送完糖糖去幼儿园后，就脚不停歇地赶去食堂。
她回来时走得急，只顾着闷头往前走，没注意周边的人。
直到快小跑到食堂门口时，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身后同样急促的脚步声。
陆水芙心里顿时警觉，不过眼前快到食堂了也不害怕，她猛然间转身，就看见了一脸慌忙的段岁聿。
“段老师？我还以为是谁呢。”陆水芙提着的心松下来，她就说怎么有人敢在学校做坏事。
放心下来的同时，心里疑惑他怎么在后面跟着都不吱一声啊，她走近段岁聿问他，“好巧啊，你今天也这么早上班？怎么不叫我一声啊，我刚才走得快都没注意到你。”
段岁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昨晚上难得在十二点前上床睡觉了，并且很快就进入梦乡。
只是梦里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一会五光十色，一会天旋地转，感觉比他平时晚睡时精神都要差。
脑子里满满都是昨晚上第一次和人告白时的对话，后来他强行挣脱梦境，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睁眼到天亮。
起床洗漱后他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鬼使神差地一个人走到了学校门口。
等了快半个小时。
直到看到陆水芙的瞬间，他一团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些。
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他几次想上前和人打招呼，可每次都喊不出口。
于是就变成了陆水芙一路小跑感到食堂，他在身后迈着长腿快走了一路……
陆水芙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一双好看的眸子飘忽不定，始终不敢和她对视。
怎么看都像在害羞……
哦，对了。
她和段岁聿昨晚上确定关系了，俩人现在是互为对象的关系，今天是他俩确定关系后的首次见面。
和面前害羞的男人相比，她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洒脱随性了？
陆水芙回想了下前世她谈恋爱时的情景。
不论是肌肉型男还是，还是斯文败类金丝边眼镜的事业型男人，或是单纯的清贫男大，家财万贯的暴发户，她都觉得可有可无。
男人嘛，无非是生活中的调剂品，开心就要不开心就分了。
可把用在别的男人身上的态度对段岁聿，好像……不太合适？
段老师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娇羞的？
爽朗的？
内向的还是外向的？
算了算了，想太多反而让人觉得奇怪，还是像平常一样的态度对待他吧。
不过马上要上班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
“段老师，不如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陆水芙提了个建议，然后想到他平时都忙着在图书馆埋头研究，又问了句，“你中午有时间吗？”
“有时间。”段岁聿这回倒是没有一点犹豫，果断回答，接着又解释了句，“我三四节没课，中午都有时间。”
“行，那我们十二点在食堂见面？”陆水芙说。
“可以。”段岁聿点头。
“那先这样，上班时间快到了，你快回办公室吧。”
陆水芙说完后，段岁聿没动。
“那我先走？”陆水芙心里琢磨了半秒试探着问。
“好。”
陆水芙没有犹豫，转身在段岁聿的目视下往食堂走了。
直到陆水芙走到食堂门口，进去前转身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快走，段岁聿才不疾不徐地收回视线。
转身去办公室的路上段岁聿心里有些懊恼，他刚才是不是太过黏人了，水芙会不会不喜欢他这样……-
陆水芙去后厨刚放下东西，就看见方贵也满身汗水的从后门进来了。
“方大厨早。”陆水芙主动和他打招呼。
方贵目前看着陆水芙心里还有点小别扭，不过人都主动打招呼了，他也不能装作听不见，他擦了把脖子上的汗也回了声，“早啊，早。”
陆水芙见他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穿的汗衫都被汗湿了，就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早上在家放凉了的一壶陈皮水递过去，“方大厨，您喝点陈皮水解解渴？”
要是放在平时，方贵估计还会矜持下推一推，可他现在实在是太累了，没心情想别的，道了声谢后就伸手把自己的杯子往前伸了伸。
陆水芙也没客气，给他倒了大半杯陈皮水。
“您慢点喝。”看他累成这样，陆水芙真心有些好奇地问，“您今早是去菜站进菜了？”
“可不咋地，鸡没叫就起床去菜市场了。”方贵灌了一大口陈皮水，你别说，陈皮水酸酸甜甜正好能解渴。
“今天进了啥菜？冬瓜还是南瓜？”不然给您累成这样……
“啥瓜都没有，今天光进了一车大白菜。”方贵叹了口气，心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干这点活就累成这样了。
以前食堂采购的活都是他负责，他每天早上早起蹬三轮车去市场上把一天要用的菜和肉买好，然后再蹬三轮车回食堂。
干了十几年的活早就轻车熟路了。
虽然陆水芙升职成食堂主管了，可是还没正式上岗，所以这次张雄被开除后，采购这件事自然而然就继续落到他头上。
哪成想一个阑尾炎手术后后，他的体力和精力就大不如从前，就骑一个来回，他就气喘得跟犁了三亩地的老黄牛一样，回来休息这老半晌还觉得身上直冒汗累得不行。
两人正说话间，刘玉芬进门冲着她和方贵走过来，“方大厨、小陆，李主任让你们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
“李主任，您在吗？”陆水芙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很快里面响起“进来”的声音。
陆水芙和方贵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李文德坐在办公桌后面，桌面上摆满了堆积得老高的各类文件。
“你们来啦，快坐。”
等两人落座后，李文德就开始安排两人接下来的工作。
“小陆啊，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详细讨论下你作为食堂主管，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和内容。”
“嗯，李主任您说。”
“是这样，你毕竟还年轻，也刚来食堂没多久，为了更好地管理食堂，我想让方大厨作为副主管来协助你的日常工作。”说完后转头又对方贵说，“方大厨，这件事我没和你商量，你们二位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这话一出，两人的面色各有不同。
方贵经历过一次阑尾炎手术，一次食堂主管考核，心里已经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只想好好在后厨做好自己厨子的本职。
不过既然李主任说要他帮忙管事他也挺乐意的，毕竟在学校食堂干了大半辈子，对食堂也挺有感情的。回来后知道张雄和赵强生干的那些缺德事，他也气得想把俩人拉过来揍一顿。
就像李主任刚才说的，陆水芙毕竟刚来没多久，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不太熟悉，他做个副手的话没事还能帮衬帮衬。所以他对做副主管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听李主任安排就好。
陆水芙也差不多是这个心思。
就她早上看方贵去菜站进菜累成那个熊样，万一主管要管采购的事她每天早上不得累死。
“李主任您提的意见太好了！方大厨在后厨这么多年，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要是能和他一起管理食堂的话，肯定会让咱们食堂蒸蒸日上越来越好！”陆水芙连忙附和。
方贵原本就不反对李文德的提议，被陆水芙一顿夸奖后，更是激起了心里辅助陆水芙，让食堂发展越来越好的心思。
两人都对这件事都没什么意见。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食堂未来的发展，你们都同意了我也就安心了。”李文德看两人都答应就松了口气。
他离开岗位这么长时间，多年积攒下来的资料他即使通宵熬夜也到现在都没看完，不过现在事关重要的是食堂管理的事情，他思考良久才想出让新人小陆主管和老人方贵协助管理的方案。
接下来就是和二人明确今后的工作内容。
简单来说，两人一主一副分工合作。
陆水芙主要负责食堂内部的人事、财务和各类事件的决策工作。
方贵辅助陆水芙执行实际的工作内容。
比如采购这件事，每天早上的买菜进货仍由方贵负责，每天采买的进货单要给陆水芙过目，月底进行各类财务结算。
诸如此类……
“行了，今天就先谈到这儿，以后具体事件具体分析，细节问题咱们一起在工作中慢慢完善发展。”李文德说完后站起来朝两人招呼，“走吧，咱们一起去食堂，正式向职工们介绍一下我的两个左膀右臂。”
三人出了办公室后直接往后厨走。
陆水芙走在后面想着刚才李文德说的工作内容，李文德很贴心地把体力活都交给方贵负责了，剩下的都是些简单的人事和财务工作，听起来也不难按照她从前的工作强度，她应该很快就能上手食堂主管的工作。
一番谈话下来最让她在意的事情的倒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而是伴随着升职，她终于可以加工资啦！！！
她原来的工资是每个月22块，升职后直接给她涨到36块每个月！！！
36块啊！！！那可是比22块多了14块啊！！！
14块她每个月又能多吃两顿肉了！！！
陆水芙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在欢呼雀跃，已经想好晚上买点啥好吃的回家庆祝了。
李文德领着她和方贵回了后厨，一声令下员工们都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聚集到一起。
“同志们，耽误点大家的时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新上任的食堂主管陆水芙和方贵副主管！今后我会和小陆方大厨一起，和同志们一起为了食堂的发展共同努力！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主管！”
李文德说完后，底下的员工也非常给面子地拍手鼓掌。
陆水芙和方贵，两人也配合得说了两句鼓舞民心的话，完事后，李文德回了办公室，她也跟着方贵交接下之前他负责的工作内容。
后厨的院子里有一个简陋的办公室，之前一直是方贵，有一段时间张雄在使用。
方贵目前的工作内容不需要使用办公室，所以这件简陋的办公室就暂时让陆水芙用了。
“这是之前的账本和员工表，你先在这看着，等明天早上我带你熟悉下进货流程。”方贵把一大堆落灰的资料从旁边一个破旧的小柜子里拿出来堆到陆水芙跟前，“行，要看的基本都在这了。那啥，灶台上还等着我做菜呢，我就先走了。”
虽说方贵晋升为副主管了，掌勺的主业也没落下。
陆水芙好生感谢了他一番让他先走了。
临走前方贵张了张嘴说，“我大字不识几个帐记得有点潦草，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就来问我。”
“行，先谢谢您了方大厨。”陆水芙笑着应承了下来。
等方贵走后，陆水芙才嫌弃似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比起看资料，她目前最该做的应该是收拾下这间小屋子。
也不知道方贵和张雄是不是从来没打扫过办公室，屋子里的灰尘都有三层厚了，空气里呼吸间都能吃到灰味儿。
她打了盆水先把上灰的桌椅板凳简单擦了一遍，等她把地也拖干净后，发现时间快到饭点了。
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做。
她擦干净手，从挎包里拿出一封信，忘了给季海林寄信了。
邮局就在学校对面不远处，陆水芙趁着学生们还没下课人少，揣上信往校门口走去。
陆水芙回城没多久就给季海林写过一封信，信上将谷爱英的现状以及她的近况简单说了下，好让他在赵家村安心，别把自己急出病来。
这次信里除了将谷爱英暂时和她住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季海林外，最重要的就是让季海林耐心等待回城。
目前局势逐渐明朗，谭益民和李文德首先平冤成功恢复了名誉和职位，相信季海林很快也能沉冤得雪恢复原职。
在这期间，很多消息闭塞的农村没能第一时间得到一手消息，自以为此生回城无望的知识分子，想不开轻生的例子不在少数。
因此陆水芙在信里写了很多鼓励李海林的话，希望他能继续坚持，终能等到回城相见的那一天，她还等着当面和干爹行认亲礼呢！
陆水芙很快去了邮局，花了两毛钱贴了到赵家村的邮票寄了封挂号信。
等她寄好信从邮局出来往学校走时，一个她完全不想看见的人忽然出现拦住了她的路。
……
第69章 和男主正式碰面
陆水芙目不斜视，劲直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经过那人时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陆水芙心里非常无语，可是脸上还是装作惊讶似地捂了下嘴，“臭流氓！快放开我！”
陆水芙一声惊叫很快吸引了周围同学的注意，赵向阳心里咯噔一声担心被人误会，手上本就没用多大力气，立马收回手以证清白。
他看见陆水芙很快挣脱开他，并且警觉地往后退了退……
赵向阳心里骤然间升起一股莫名地烦躁，他几乎脱口而出。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赵家村的赵向阳。”
陆水芙原本不想搭理他，她心里还想着会不会被男女主吸气运的事情，可是更不想和他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只能装作刚才没看清楚人，“赵队长，好巧啊，原来你在兰江上大学啊。”
一听陆水芙说完，赵向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不是自信，而是当初上大学的事情在十里八乡都是稀罕事，他爹早就把他在兰江大学上学的事情大喇叭告诉村里人了，村里人没人不知道他在哪上学。
而且他当初给她写的信里也说了学校的事情，陆水芙怎么会不知道呢？
除非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事情，连自己在哪上学都不记得了。
不过比起这个，赵向阳有另外一个更想问的问题。
“小陆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城结婚了？”
陆水芙心想关你屁事，你家住大海啊管这么宽。
不过陆水芙还是装傻充愣，“结婚？什么结婚？”
“当初……我爹写信说你回城结婚了。”赵向阳还能想起当初收到他爹写的信时的震惊。
他出村那天因为来送行的人很多，加上他爹好像看出什么苗头了一直在他身边转悠，他没有空闲去和陆水芙道别。
所以一到学校他就和陆水芙写了信寄回去，可是一连三封信都没有得到回信。直到某天他去学校通讯室，找到了陆水芙的回信，同时找到的还有他爹给他寄的信。
他兴奋地去了仙女湖边拆开信，就看见了陆水芙要回城结婚的消息。
他当即就想回去问问陆水芙怎么回事，转眼就看到他爹寄过来的另一封信就顺手拆开了。
信上照例说让他在学校好好学习，到时候争取留在城里给他们老赵家找个城里媳妇。
读完信后不知怎么的脑子冷静许多，恰好此时班里的文艺干部白薇也来了仙女湖，看见赵向阳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湖边，本就对赵向阳心有好感的白薇立马快步上前主动安慰他。
赵向阳看了眼白薇脑子更加清醒了。
他安慰自己现在不能回去，陆水芙她……既然选择回城结婚，说明她自己早就想清楚了，也许人家回城后找了个不错的人家，从此以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他按捺下纷繁的思绪，起身朝白薇摇摇头，然后和她一起回教室了。
回忆戛然而止，他满眼复杂地盯着陆水芙，看见她笑了下然后说，“哦~你说结婚啊？嗐～我俩互相没看上，吹了。”
吹了?
这个回答瞬间将赵向阳打了个猝手不及。
在他的设想中，陆水芙应该回城后和喜欢自己的男人结婚生子幸福一生。
怎么会吹了？
而且小陆的的父亲也去世了，听说家里还有三个弟妹等着她照顾，小陆没个男人在身边……应该很不好过吧？
陆水芙看着他不断变换的神色内心一阵恶寒。
不是……赵向阳那眼神不会是在可怜自己吧？
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吧？
还好她早上吃得不多现在肚子里空空的，不然她现在能当着赵向阳的面吐出来。
她还能不明白赵向阳什么心思？
就是既要又要呗。
她知道赵满仓瞒着她给赵向阳伪造了一份绝笔信，信里说了她要回城结婚以后都不和赵向阳来往的事情。
而且原书中赵向阳收到信后虽然难过，可也自我说服“祝福”原主生活幸福，然后转脸就和白薇勾勾搭搭搞上了。
虽然原文为了保护男主伟光正的形象没有明说，可他那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陆水芙。
赵向阳心里隐晦地认为自己上了大学后就高人一等，和原主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即使原主没有离开他，他们以后能顺利地结婚生子，等美貌逝去，赵向阳最后也会因为积压在内心的各种不满冷落原主。
不然他怎么后来一次都没有主动去找过原主，并且在和原主分手后迅速和城里的白富美白薇打得火热呢？
不对，是在赵满仓写绝笔信之前，赵向阳就在学校和白薇互相欣赏了。
陆水芙心里冷哼一声，反正她现在已经离开赵家村了，这辈子她也没来得及和赵向阳发展出什么特别的关系，就连那封绝笔信也是赵满仓偷写的，和她陆水芙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也懒得和赵向阳牵扯太多，打算速战速决。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赵向阳在得知陆水芙没有结婚后，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还没等他想明白呢，眼见他蹲了一上午的人又要走，连忙出手想拦住她。
陆水芙刚才被抓了手腕后心里一直很不爽，和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防着他，见他又要来抓自己，连忙眼疾手快地将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碰。
赵向阳眼尖地发现了她躲避自己的动作，心间闪过一丝失落，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抢了先。
“赵队长你还有事？”陆水芙不耐烦地说。
“没什么，我只是……你现在住在哪？我……”
“等等！”陆水芙即时喊停，空空的胃囊让她的耐心逐渐减少，尤其是看见赵向阳一副关心她又犹犹豫豫的小家子样更是恶心地不行，
“赵队长我一会还有约，我和对象约好了要吃饭去，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对……对象！？”赵向阳当即惊讶道。
不是刚刚才说没有结婚吗?怎么就有对象了？
“是谁？”赵向阳又接着后面问。
“我对象他啊，是个身高一八零以上，长得很俊，吃国家铁饭碗，有固定工资的大学老师。”陆水芙一点点细数段岁聿的优点，满意地看见赵向阳越来越灰败的面色后，在心里狠狠唾弃这个恶心的凤凰男。
她现在倒是有点同情白薇了，甭管人品咋样，至少白薇是个有城里户口家庭条件优渥的城里白富美，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啊，碰上赵向阳这个表里不一既要又要的凤凰男。
既然书里他能为了前途顺势而为对原主不闻不问和白薇在一起，那么以后指不定碰上个条件更好的女人，会抛弃她和别人在一起。
她刚才把段岁聿抬出来是为了让赵向阳打住“心疼”她的小心思，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对象，以后别不要脸再来找她了。
“那……那挺好的，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赵向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但心里五味杂陈。
一会是为陆水芙找到一个可靠对象感到欣慰，一会又觉得什么男人有她说得这么优秀？能比他还优秀？
同时心底深处又轻轻松了口气，既然有对象了就不会再来找他要和他再续前缘了吧？
要是陆水芙懂读心术的话，这一刻估计会被赵向阳的内心活动恶心死。
她现在说也说完了，就像赶紧回食堂去吃饭，她现在真的很饿了！
陆水芙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见他没话说了就想走了，没想到这鸟人嘴巴一张又要巴拉巴拉。
“你刚才说对象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后面几个字赵向阳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震惊地看着神不知鬼不觉走到陆水芙身边的高个男人，他自然地贴近陆水芙和她并肩站着。
小陆对象是……是数学系的段老师！！！？？？
他眼看着陆水芙满眼深情地笑着看了眼段老师，然后用一种从来没有和他用过的甜腻的语气说，“你来啦，我们去吃饭吧。”
“抱歉，来晚了”，段岁聿说完后没有立即走人，而是看向了对面的赵向阳。
陆水芙见状瞬间心领神会，也看向了赵向阳对他说，“赵队长，我要和段老师去吃饭了，你……”
赵向阳此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晕头转脑，居然非常冒昧地质问道，“你对象是段老师？”
真的很冒昧！
陆水芙听到他的问题后，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不过还没等她回答什么，一旁的段岁聿开口了。
用和平时给赵向阳他们上课时一样平静无波澜的语气说，“忘了介绍，我是水芙同志的对象。”
简短的一句陈述后，段岁聿的音调略略提高，“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有。”赵向阳失神似地结巴道。
“嗯。”段岁聿说完后眼神示意陆水芙，两人就这么走远消失在赵向阳的视线中。
赵向阳在原地站了好久，等他终于消化了段老师是陆水芙的新对象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看着他的白薇。
赵向阳眼中略有惊讶，快步走到白薇跟前，刚想开口就被白薇抢先了。
“她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
赵向阳被白薇吓了一跳，心想刚才和陆水芙在一起说话被她看见了，他下意识选择隐瞒和陆水芙之间的过去，心里琢磨该怎么把白薇安慰好。
“你是说小陆啊？”赵向阳故作无所谓地说，“她下乡的地方碰巧就是赵家村，我们以前在农村见过，刚才刚好碰到了就打个招呼。”
白薇没说话，只是用她那双好看的大双眼皮死死盯着赵向阳。
平时赵向阳被她这样看着的时候，内心是怦然心动，是微醺喜悦的。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白薇的眼神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就在赵向阳忍受不了她凝视的目光想要说些什么时，白薇忽然展露笑颜，向往常一样语气温柔地和他说话。
“真巧啊，我认识那位女同志，她在食堂工作我和萍萍她们去吃饭的时候见过她。”白薇脸上展露的小柔无懈可击，可是心里早就星火燎原火气腾腾了。
她昨晚上从舞会上回来后就回了宿舍，当时张萍萍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
想到舞会上张萍萍对她的“误会”，她主动上前想和张萍萍解释清楚，谁知道张萍萍一看见她走近就起身去拿放在床底下的脸盆……
她有意求和所以在看到她明显抗拒的举动后假装不在意，厚着脸皮凑上前想和她说话，“萍——”
白薇才刚张嘴就被抢了话头。
“我先去洗漱了。”张萍萍说。
“哦哦，好啊，萍萍等等我，我们一起去……”白薇还想着和她一起去澡房，可是张萍萍双眼直愣愣地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剩下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白薇消了声，张萍萍又看了她好几秒然后独自出门了。
等宿舍大门嘭得被关上后，白薇忍了一晚上的怒气不受控地爆发出来，她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头朝大门扔了过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当官的爹吗！”白薇五官扭曲，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
她刚进学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张萍萍的爸爸是部队当官的，加上张萍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所以有意无意接近她，刻意制造机会帮助她，让她像自己的追随者一样喜欢自己，主动和自己做朋友。
她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拜，被人追求，被围在中间众星拱月的感觉。
尤其是像张萍萍这种天生家世比她优越的人，她们崇拜的目光会让她内心的虚荣心加倍增长。
而且以她以往的经验，这种从小在大院长大的小孩，天然比同龄人更加天真，说白了就是更蠢。
平时张萍萍得了什么好东西，她动动嘴皮子哄个三两句，东西就到她手上了。
这么蠢的蠢蛋凭什么给她脸子看！！！
从来没吃过闷亏的白薇现在都快气疯了，她使劲揉捏张萍萍布料柔软的床单，把她的床上弄得凌乱不堪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等心中的怒火发泄完毕后，理智归笼。
她深吸了几口气，趁人没回来前把被弄乱的床单重新铺整齐。
然后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从抽屉底层拿出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拧开笔盖在纸上写着什么。
没有注意到大门并没有被关实，有人正在透过门缝偷窥着她的一切……
第70章 白薇暴露真面目
白薇收回思绪朝他笑了笑，不打算深究赵向阳和那个小厨娘的关系了。
不是她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她都快在意疯了，心里对陆水芙的嫉恨已经让她克制不住暴躁的情绪，想抓住赵向阳狠狠质问他，他是不是喜欢那个贱女人！
好在残存的理智将她从暴怒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心里是喜欢赵向阳的。
当初上大学进班的第一天，她就在一众车间工人和泥腿子中间，看上了不管相貌还是组织能力都鹤立鸡群的赵向阳。
而且赵向阳和她身边别的男人都不一样，不像那群男人一样总是围在她周围像烦人的苍蝇转来转去。
当初就是因为这份不理睬让她对赵向阳高看一眼，因此有意无意在他面前路过企图增加存在感。
她的打算没有错，不管多高冷的男人也会在她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她已经能和赵向阳说上话了。
赵向阳和她被选为班里的班长和文艺委员，两人因为班级的事情时常有交集，也变成了能说上话的朋友。
可是不够，赵向阳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高冷了，可还是没有挑明想和她处对象的心思。
直到后来才知道他在乡下有个喜欢的女人。
白薇心里虽然不高兴可也是不屑的，一个乡下女人能有多能耐？
果不其然，她偶然在学校通讯室看到他高高兴兴拿了信，于是鬼使神差跟在他后面，看见他看完信后变化莫测的面色后，白薇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明确地表白过，可不管是班里同学还是他们两个当事人都心照不宣。
他们以后是要处对象的。
原本她还挺享受和赵向阳之间暧昧模糊的勾缠，也享受被赵向阳追着捧着的感觉。
可现在她忍不了了，她必须要和赵向阳说清楚。
因为凭着她强烈的女人的直觉，陆水芙就是那个赵向阳在乡下念念不忘的女人。
她在赵向阳面前一向是落落大方，不是外面那种喜欢嫉妒和发疯的丑女人。
所以现在不能主动提起陆水芙，只能装作不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赵向阳明确关系，能光明正大成为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白薇一改往日温柔知礼的态度，盯着赵向阳一双眼睛淌下两行清泪来。
赵向阳被白薇的眼泪弄得措手不及，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想帮她擦掉眼泪，没想到她脸一扭避开了他的触碰。
白薇偏头以四十五度角的侧脸面向赵向阳，然后自己抹了把泪，故作坚强地问他，“向阳同志，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关心我呢？”
什么关系？
赵向阳原本想说他们互相喜欢，是对方以后要结婚的对象啊？
可是他的脑子突然停顿了几秒，这几秒的时间不是一片空白，而是走马灯一样闪过他在赵家村和陆水芙相处的画面。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摇摇脑袋试图把过去的画面从脑子里晃走。
赵向阳向前半步，还是伸手擦了擦她光滑细腻的面颊，温柔道，“我们的关系难道你不知道吗？”
白薇看到了刚才他瞬间的停顿，她胸口的怒火在这一刻又有复燃的趋势，不过很快被她克制住了。
她眼珠子一转瞄了他一眼，娇羞似地扭过头，“你又没说过，我不知道。”
赵向阳愣住了，仔细想了想他好像真的没有和白薇明确说过俩人之间的关系。他只觉得和白薇的关系从知心朋友到现在每天腻在一起的亲密关系，一切都那么自然。
抬眼发现白薇望向他时鼓励式的眼神，赵向阳突然想起了从前的小陆同志，她也总是用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思思切切望向自己。然后他似懂非懂地尝试着想要告白，只是直到最后那些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罢了。
赵向阳在这瞬间福如心至，好像知道白薇想要什么了，于是小心翼翼握住白薇垂下的细白指尖，“白薇同学，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处对象吗？”
白薇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她心里松了口气，半推半就地点了下头。
于是两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了一起。
赵向阳表白的时候没有向当初预备和陆水芙告白时的激动和紧张，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后的松懈感，并没有多少喜悦。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赵向阳先是觉得惊悚，今天之前他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喜欢白薇的……
赵向阳瞬间觉得自己愧对白薇的喜欢，他甩开心头奇怪的想法，低头看向白薇。
“微微，你的入党申请书我已经帮你写好了，一会你跟我回宿舍我拿给你。”
“向阳你对我太好了！”白薇高兴地又扑进赵向阳怀里，只是在他看不见的背面，脸上佯装的笑容消失殆尽，眼中的嫉恨让她姣好的面容变得十分可怖-
陆水芙和段岁聿两人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陆水芙看段岁聿脸上藏不住的神色，知道他肯定很好奇刚才赵向阳为啥对自己拉拉扯扯的。
可是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他主动问自己，陆水芙觉得他们两个刚刚确立关系，不能第一天就出现信任危机。
于是她主动拽了下段岁聿的衣袖，成功让人停下，然后低头询问她，“饿了么？那我们走快点。”
“噗——”陆水芙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挺饿的，不过……”
段岁聿闻言低头看向她。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段岁聿目光一怔，在陆水芙的暗示下把一直犹豫着没说出口的话问了出来，“虽然赵向阳是我的学生，但……要是他继续纠缠不休的话，你可以和我说吗？”
“和你说你要怎么样？”陆水芙好奇地问，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道，“你要帮我揍他！？”
“……我帮你去保卫室叫保安。”段岁聿看似认真道。
陆水芙听到答案后，盯着段岁聿看了好几秒，直到他忍不住唇角泄出一丝笑来，陆水芙才明白过来。
“好啊，你骗我。”陆水芙也想笑，可她忍住了，也学着段岁聿之前那样，板着脸背过身，一副被欺负了的小可怜样。
初次恋爱的段老师慌了，心里懊恼不该一时兴起开玩笑的，把人惹生气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水芙不会一气之下要和自己分手吧！
分手是万万不可的，他决意好好认错，不管水芙要他怎么认错都可以。
“水芙，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段岁聿说完后，看见陆水芙的肩膀忽然上下抖动起来，并且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瞬间心脏都停了，水芙不会被自己弄哭了吧！！！
“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肚子疼，哈哈哈……”陆水芙转身憋不住笑地看向段岁聿，“段老师抱歉，我开玩笑的，我没生气。”
语毕，段岁聿打心底松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神色也松懈下来。
是开玩笑就好，我刚才也开了个玩笑，礼尚往来很公平，段岁聿心里轻松地想。
“不过段老师，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陆水芙笑完后缓了好一会才能开口说正事。
“你说，我听着。”段岁聿见她认真起来，也认真等着她说话。
“赵向阳是你的学生吧？”陆水芙肯定地问。
“嗯，不过只是公共课的学生，他成绩挺好的，我对他有点印象。”段岁聿不带偏颇地回答。
陆水芙和段岁聿两人拿上饭盒去教工食堂打了两盒饭，他们没有留在食堂吃，而是拿上饭盒去仙女湖的石凳上坐着吃。
“这豇豆味道不错，段老师你吃点。”陆水芙看他一副不自在的神情就知道他现在有些拘束，于是主动打破话题，将她碗里的豇豆给他夹了两筷子。
“你……你也吃，今天的土豆也做得不错。”段岁聿动作迅速地接过豇豆，然后从自己的饭盒里净挑大块的土豆给陆水芙。
“好了段老师，再给我挑的话你饭盒里就没有土豆了。”陆水芙看着段岁聿饭盒里的大半土豆都到了自己碗里，连忙挪开饭盒打趣他。
“抱歉，我——”段岁聿只想把好吃的都给水芙吃，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行为是否做得太过火，于是停下筷子，甚至有些懊恼地垂下头生自己的闷气。
都是他的错，第一次约会就把事情搞砸了……
“你……段老师，你和我处对象是不是很不习惯啊？”陆水芙看段岁聿怎么眨眼的功夫又一个人在那郁闷了，这可不行啊……
她是喜欢看段岁聿害羞的样子，但害羞过头开始郁闷了那多伤身啊。
不能谈个恋爱让个帅小伙搞出心理疾病了可不行。
“没有！”段岁聿立马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出来，抬起头告诉陆水芙自己的答案，“没有不习惯……我只是……我从来没和哪位女同志单独出来吃过饭，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段老师你之前没处过对象？”陆水芙听他话里的意思，这是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
“我…我从前只知道学习和工作，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个人问题。”段岁聿斟酌地解释。
“没关系，热爱学习和工作嘛！我理解的！”陆水芙听到他没谈过恋爱更加兴奋了，没谈过恋爱没关系，她谈过啊！
好吧，段岁聿这个书呆子，都没和女人相处过，别扭一点怎么了！她就喜欢别扭的！！！
“段老师你把土豆给我吧，我突然特别想吃土豆了！”陆水芙故意揭开这个话题，她心态良好的想着，一次两次不习惯没问题，等以后慢慢让他习惯就是了。
段岁聿把碗里的土豆夹给陆水芙，心里却在琢磨着自家对象突然间问话的意思，想着自己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虽然现在还没琢磨出来什么结果，不过他会好好学习，学习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对象-
陆水芙新官上任中午没有太多时间留来吃饭，和段岁聿分开后就回了办公室，桌上还有一堆陈年资料等着她翻阅。
她难得加了一晚上的班，赶在食堂关门前把资料粗略看了遍-
隔天一大早，陆水芙比平常早起了一个半小时，鸡还没叫就穿戴整齐摸黑打着手电筒走到食堂门口集合。
陆水芙昨天看了一天资料后，今天就要和方贵一起去菜市场购买食材，虽说今后采购的活还是方贵接手，但其中的流程她必须要知道。
她前脚刚到方贵后脚也来了，而且是骑三轮车来的。
“方大厨，您来了。”陆水芙看见人来后上前有些好奇地打量起方贵骑的破三轮。
每天早上的食材都是方大厨起早去菜市场订购的，一般在陆水芙来上班前就买好了，所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食堂的代步工具。
“上车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方贵没做停留招呼陆水芙上车。
陆水芙坐到三轮车后座上，坐稳后朝前面喊了声，“方大厨我们出发吧。”
“坐稳了。”说完后，方贵调转方向往学校后门走去。
学校经常合作的菜站是附近最大的市场，陆水芙也经常去那买新鲜猪肉，骑车去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现在凌晨四点不到，原本非常安静的街道，越到菜市场附近路上遇见的人就越多。很多人都和他们一样骑着辆三轮车，估计也是附近单位或者国营饭店来购买食材的员工。
等把车停好后，方贵领着陆水芙先去了卖猪肉和水产的区域。
学校一个礼拜吃五回肉，今天恰好赶上了吃肉的日子。
这个时间的菜市场里全都是搬货卸货行色匆忙的人，目之所及也都是各种蔬菜瓜果和猪牛羊肉，脚下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滑倒。
陆水芙正小心看路，忽然被什么撞了下腰身，她由于惯性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心里暗暗叹声“真倒霉”，然后抬头看向始作俑者，是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小男孩。
陆水芙站起来想伸手扶起小男孩，就见小男孩满脸恐慌地护住怀里的东西，她下意识看过去，是……一小串香蕉？
方贵看见小男孩把陆水芙撞倒后，以为是个碰瓷的小叫花子，气冲冲地揪住小男孩的耳朵把人拽起来了。
“臭小子撞了人还不道歉？”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快放开我耳朵！”小男孩满眼倔强地解释。
“不是故意的就不用道歉？不是你把人撞到的？”小男孩一直在挣扎，方贵怕真把人拧伤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小男孩虽然还是不愿意道歉的样子，可是他好像很着急，好像后面有人在追他一样，和方贵僵持了一会后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对不起，是我撞了你。”
陆水芙的屁股被撞得真有些疼，可见对方是个小孩也就没继续追究，摆摆手让人走了。
两人都当这件事是个小插曲都没太在意，陆水芙跟着方贵继续往蔡大姐工作的猪肉摊子走，不过今天不凑巧蔡大姐上的晚班人不在摊子上。
方贵已经是摊子上的老熟人了，他熟练地和销售员攀谈，企图让她切给自己新鲜的猪肉。
陆水芙在后面看着他们聊天，忽然从隔壁摊子上传来一声厉呵。
争吵声惊扰了肉摊子上的几人，陆水芙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奇地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是王青和他的同事小李。
“王青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丢了的香蕉就应该让你来承担！”小李拽着王青的胳膊不让他走。
“凭什么？你自己的摊子丢了东西凭什么赖在我头上？要赔你自己赔，别耽误我搬菜！”
王青被这李解放这个无赖缠得脑壳疼，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秀才遇见有理也说不清。
他俩今天都上早班，他和李解放一人管一人的摊子，李解放这个傻子不先摆蔬菜，把昨天没卖完的水果先摆上了，哪家好人家天没亮来买水果啊。
蔬菜公司送菜来了，他在帮忙卸货，李解放这人懒人屎尿多，在他卸菜的时候闹肚子去厕所释放去了。
去就去吧，也不和他打声招呼。
李解放解决完回来的时候忽然鬼吼鬼叫说少了一串香蕉！
这龟孙子怕担责任，竟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我没看好摊子才让人把香蕉偷走的！
狗娘养的！老子卸货卸得汗衫子都湿了，哪有空闲帮你看摊子啊？还有，你出去拉屎拉尿的和我打招呼了吗？你让我帮你看摊子了吗？
“李解放我告诉你，我没有义务帮你看摊子，东西丢了你自己和经理说去，要赔偿还是要干嘛你自己去但这个责任，老子可不奉陪！”王青一把甩开李解放的手怒道。
“凭什么？凭当时就你一个人在摊子上，你不看着谁看着？我那么大一个人不在那你看不见？香蕉丢了就应该你负责，这理说破天也是站在我这边！”李解放被王青推得受不住力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心里冷笑，这下给我抓到把柄了吧！
原来上次张雄捡便宜贪污的事情李解放这边也受到了影响，不过他上头有人，只被罚了一个月工钱。
可李解放这人非常记仇，因为这事一直在暗地里仇恨着王青，这些天来没少找王青的麻烦。
直到刚才他又抓到了王青的把柄。
他没和王青说又怎么样？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知道他说没说？
眼下情况就是只有王青一个人在前面，他在的时候香蕉被人偷了，那这个责任肯定要由王青来担着。
而且就算不是王青的责任，他今天也赖定他了！
说话间，菜市场的李副经理也被其他菜摊售货员给喊来了。
“吵什么吵？一早上的不干活叫魂啊！”传说中的李经理李有福款款来了。
见他来了李解放谄媚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菊花般灿烂的笑容，连忙上前迎了上去，“李经理您来了？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怎么回事？香蕉被偷了？谁当值的等中午有空的时候再来谈赔偿，现在这个点别堵在这吵吵嚷嚷，赶紧散开干活去。”李有福大手一挥挥开了看热闹的员工。
“是王青，当时就王青一个人在摊子前面，就是他没看好摊子！”李解放眼珠子一转悠，无赖的话语张口就来。
“王青？怎么回事连自己的摊子都看不好？行了行了，这次你就赔偿一半吧，下不为例啊！”李有福很快就相信了李解放的说辞，并且十分慷慨地免了王青一半的责罚。
“李经理您凭什么要我赔偿？明明是李解放玩忽职守没有看好自己的摊子，应该让他来赔偿才对！你不能只包庇自己家亲戚！”王青为自己辩解道。
李有福闻言看了眼自家这个表亲，看到他贼眉鼠眼似的一张脸后又转过眼打量起敢和自己顶嘴的售货员。他眼珠子眯了眯，心里了然地质问起王青。
“你说不是你的责任，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来回答。”
“可以。”王青言简意赅。
“香蕉被偷的时候摊子上是不是只要你一个人？”
“是——”王青眉头一皱，这个李有福怎么和李解放一个思路，这不明摆着挖坑给自己跳么，他刚想解释就被李有福强势打断。
“那问题就很清楚了，既然只有你一个人在那就是你玩忽职守没看好摊子，这还有什么好多说的。”李有福瞥了王青一眼继续说，“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干活去。”
李有福刚想走，就从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李有福不耐烦地回头看向王青，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王青甩来一句，“老子不干了！”
李有福：？？？
李解放：？？？
看热闹的人以及姗姗来迟的陆水芙：？？？
王青说完后赌气似的脱下工作服甩到一边就想走，还没走出摊子就被人叫住了。
“慢着。”陆水芙从肉摊这边走过来，站到还来不及反应的众人面前。
“李经理您好，关于刚才你们讨论的事情，冒昧打扰了我有几句话想说。”陆水芙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李有福原本是有点生气的，先是被王青唬住了，又是被一个陌生人给叫住。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忍住了没发作，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位同志您有什么事？”李有福佯装和善道。
“我知道是谁偷了香蕉。”陆水芙一句话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大家纷纷聚焦于她的手指，然后眼睁睁看着她的指尖指向了自己。
……
话说回十分钟前，在李有福来之前，陆水芙和方贵打了声招呼离开人群，走向了人群外一个偷摸看热闹的小男孩身边。
陆水芙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捉住他的衣领，笑眯眯地低头看向他，“小朋友，我们聊聊吧，关于香蕉的事情。”
一听到香蕉两个字，小男孩原本还在挣扎的双手立刻停了下来，然后他听见面前这个坏女人说，“如果你不想被抓的话，乖乖跟姐姐走。”
陆水芙拎着小男孩去了个没人的角落。
“小朋友告诉姐姐，刚才你手里抱着那串香蕉是自己买的吗？”陆水芙盯着面前这个和建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也说不出什么重话，虽然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还是想要最后确认一下。
刚才听到王青他们的争吵内容后，她的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早上撞她的小男孩的身影。
就像犯罪者都会第一时间来现场勘探情况一样，小男孩在把香蕉藏起来后第一时间就返回菜摊子查看情况。
没想到被眼尖的陆水芙发现了。
“关你屁事！”小男孩倔强地瞪着陆水芙，既没有说谎是自己买的也没有说是自己偷的。
“不想说话？那姐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1、香蕉是自己花钱买的。2、是你不问自拿。3、要是你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你选择2了。”
陆水芙等了会看他还没说话，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也没有责备小男孩，只是时间紧迫，王青那边等不了人。
在心里思索一番后，陆水芙想了一个对策。
她从怀里掏出她自制的小荷包，把小荷包里的钱票都倒了出来，零零整整凑了七块钱，还好她想着今天要出门带了几块钱备用，不然现在就没办法帮小男孩。
“这里有七块钱都给你，算我帮你买了那串香蕉。”说是一串香蕉，实际上只有五六根，而且最近香蕉价格跌了些，不然她手上的七块钱都不一定能付得起。
陆水芙在小男孩一脸错愕的表情下将钱放到他手心，然后接着说。
“现在有个叔叔因为你拿了香蕉被他的同事刁难了，姐姐请你帮个忙，你把这七块钱交给菜摊子上的叔叔，就说……”陆水芙停了下，“就说你刚才走得急忘了付钱，现在把钱补给他们。”
“我凭什么听你的。”小男孩惊讶过后，握紧手里的钱嘴上仍旧不好好说话。
“可以啊，你要是不听我的，咱们现在就去菜摊前坦白吧，带你去见警察叔叔好不好？”陆水芙故意吓唬他，“虽然你年纪小可能不会被抓进去蹲大牢，不过肯定会被叫家长，或者让你赔更多的钱？”
“你真要给我七块钱？”小男孩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别别扭扭地听了陆水芙的话，只是瞬间又警惕地瞪着她，“我告诉你我身上可没钱，你不会过后还跟我要七块钱吧？”
“放心，这钱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只要把钱还给菜摊上的叔叔就行。”陆水芙见时间紧迫，说完后看见小男孩点头了就拉着他往王青那边走。
……
话说回来。
在众人一脸惊讶的目光下，陆水芙把小男孩推进了人群。
“开个玩笑，我刚才遇见了这个小男孩，他说他是来还钱的。”
小男孩被陆水芙推出去后，有些胆怯地抿了下唇，他扭头看了眼陆水芙，在她鼓励的目光下走向了王青，“叔叔，这是香蕉的钱，我……我刚才走得急忘了付钱了，对不起！”
“小叫花子，还还钱？我看就是你偷的吧！看我不打死你个小毛贼！”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李解放，好不容易等到的能整治王青的机会就要这么泡汤了，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气冲冲走过去就要教训小男孩。
被陆水芙拦住了。
陆水芙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后，对上满脸怒气的李解放。
“这位同志，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别在大庭广众下欺负小孩啊。”
“你又是谁？关你屁事！我教训小毛贼有什么错，我今天就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看他还敢不敢偷东西！”李解放一看有人出头，态度没刚才那么嚣张了，不过没有整治到王青的怒气还在肚子里没消化，他还不死心想把气撒在小毛贼身上。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小朋友明明说刚走得急忘了还钱现在来还了，你把钱收了就是了，怎么能随意污蔑别人的名誉。”陆水芙才不怕李解放，而且是她让小男孩来还钱的，就要保护他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除了陆水芙，当事人王青和在看热闹的方贵也反应过来了。
两人纷纷走到陆水芙身边，防着李解放动手打人。
李解放看他们人多势众，刚才还强盛的气势瞬间萎了下来。让他对付女人和小孩他勉强可以战一战，多了两个大男人他就没那没有底气了。
不过他可是有外援的！
李解放立马转身向李有福告状，“李经理！快找人抓住小毛贼，就是他偷的香蕉！”
不等李有福说话，一旁的王青挺身站了出来。
“李经理，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我都已经说了不干了，别拿个孩子出气。”
“王青你可要说话算话，李经理，王青自己说要辞职的，您就随了他的愿，把他开了！”李解放还没有放弃赶走王青，立马搭腔附和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吃明白了这个瓜，是非黑白人民群众看得明明白白，都在对着他们窃窃私语。
李有福虽然和李解放是表亲，可他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没人的时候他还能顺手偏心李解放，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他的身份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偏袒李解放啊。
可是他刚刚话都放出去了，而且王青这个死东西，都已经真相大白了还提什么辞职，这分明就是不想给他台阶下啊。
偏偏李解放还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让他开除王青，李有福忍不住在心里想李解放这个蠢东西，活该一辈子就是个卖菜的！
正当李有福进退两难的时候，方贵站出来了。
“李经理，好久不见了，我是食堂的方贵。”
李有福五百度的近视眼眯了眯，“呦，这不是方大厨吗？我听说你阑尾炎住院了好久不见了，您身体还好吧。”
“多亏了大家的照顾，身体恢复得还不错。”方贵寒暄完开始进入正题。
他在菜市场进货这么多年，比李有福在这工作的时间都长，认识李有福也有好些年了，多少有点交情。刚才他也围观了这场闹剧，也认出了小男孩就是刚才撞到小陆身上的孩子，对着这么个孩子他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李解放的态度过于激奋了，显然是把对同事的怒火发泄到小孩身上。本来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不必多管这个闲事，可是既然小陆管上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早点解决早点回学校，后厨等着他的菜做饭呢。
“李经理刚才的事我再旁边也看到了，既然小孩已经把钱拿来了，咱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好钱就散了吧，早上挺忙的，你看这才一会都有人来买菜了。”
李经理想，好啊，我的台阶来了！
“方大厨说得对，李解放你赶紧把钱收了，下次摊子看紧点，有事要走提前和王青打声招呼，别一声不吭就跑去蹲坑。”李有福顺着台阶下得特别快，说完后和方贵打了声招呼就推开人群往办公室的方向溜去了。
留下李解放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脑袋直冒烟。
这叫什么事！怎么到头来都成了我的错了！
王青才不管气得冒烟的李解放，他收了小男孩的钱后，看向陆水芙和方贵，“刚才谢谢二位。”
他看得很清楚，小男孩是被陆水芙带来的，这位方大厨也是和陆水芙一起来的，他们是在帮自己解围。
“没啥事，有人来买菜了你快去忙工作吧。”
陆水芙顺手帮忙就当还了王青的人情，所以没说什么摆摆手就要走。
她说完就和方贵一起走了，他们要抓紧时间进货买菜！
方贵走在前面，小男孩跟着陆水芙走在后边。
“对了，我叫陆水芙，你可以叫我水芙姐姐，我刚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陆水芙低头问他。
“李学军。”小男孩答。
“李学军，你家住在哪里？”陆水芙继续问，她想一个小孩子能被逼到出来偷东西，肯定是家庭情况非常困难，难到饭都吃不起了才不得已出来干坏事。看到李学军就想到自己三个弟妹，让她忍不住想多关心一点。
“就在附近。”李学军说完后仰起头看向陆水芙，“刚才的七块钱你真不不要我还了？”
“我说话算话，不要你还。”陆水芙向他保证。
“好，你要说话算话！”李学军说完就一溜烟跑了，陆水芙都没来得及喊他……
行吧，有缘再见吧李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