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 261 章 许红桦不提这事,江天……
许红桦不提这事, 江天旺都要忘了,这一整年他的心思都在水电站上,毕竟这才是真正能够惠及子孙后代的大事, 过去他哪里想过,他们临河大队也能通上电啊!原本以为有这么一条大河隔着, 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才能轮到他们大河以南呢, 现在这么快就要落成了!
江天旺用双手搓了搓黑红的脸,压下激动的心情,说:“那事情就这么个事情,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回去后赶紧安排人去吴城码头接发电机。”
这发电机毕竟是国外的设备,现在对外国的东西格外的敏感, 他也怕夜长梦多。
散会之后,他们也没有在水埠公社多停留, 时间紧张,他们都快速的离开水埠公社, 回去做准备工作。
许明月离开前,许凤莲特意给许明月塞了一大包东西,许明月还好奇是什么东西, 被许凤莲拉着, 神秘兮兮地说:“回去看!”
许明月在船上的时候打开看了一下, 是一袋袋用银色袋子装的粉末东西, 看不清里面是什么,许明月估计要么是麦乳精、豆奶粉之类的东西,但她没想到,许凤莲一次性给了她六大包。
等她到了蒲河口, 打开袋子看了里面东西,才惊诧的发现是奶粉,她这才主意到,这包装奶粉的银色袋子上虽没有一个字,切口却是精细的齿锯形,袋子的质量看着也十分好,有些像几十年后,她给阿锦小时候买的奶粉袋子。
她不由疑惑,这年代的奶粉包装就已经这么好了吗?不过想到这年代就有铁皮奶粉桶,许明月又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这个问题。
存在既合理,别看这个时期国内这么困难,好似科技很落后的样子,可早在百年前,冰箱就出现了呢。
只是小姑奶奶给她的奶粉也着实太多了些,这东西拆开包装后,一个月内就得喝完,不然就坏了。
想到爷爷的二儿子,也就是她爸出生了,现在正是喝奶的年纪,许明月给自己和孟福生留了两袋,给阿锦留了一袋,剩下的三袋准备给她爸许爱党去。
倒不是她不心疼阿锦,不给阿锦多留两袋,而是她穿过来时,车上就带着阿锦每天都要喝的羊奶粉,还有1L装的含5.0克乳蛋白的鲜牛奶,她对奶粉的需求不高。
倒是许凤莲自己此时正是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给自己多留一点,等她孩子出生后,也是要喝奶粉的。
许凤莲当然给她自己也留了许多,自她阿姐说,那船老板不可能是间谍、特务之后,许凤莲就放下了心,中间又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船主再来卖东西,倒是黑市又多了几个手上有大批货物的人,他们同样打听蒲河口下放人员的消息。
许凤莲怀了孕,看到有不要票的奶粉,这东西简直可遇不可求,连公社的供销社里都很少有这东西,她手里有钱,就一下子囤了十袋,给了许明月十袋,给完了,才想起来,大哥家的小儿子也正是吃奶粉的年纪。
也幸好许明月想着她,给赵红莲三包奶粉的时候,没说是自己给的,说的是许凤莲让她转交的,两家一家三包。
赵红莲当下就要给许明月钱,被许明月拦住了,说:“这是小莲给的,你要给钱,给小莲去。”
赵红莲想想也是,这三包奶粉可不便宜,在供销社里买,三包至少要小五十块了,也不知道这三包奶粉多少钱,赵红莲准备了五十块钱,知道小姑子在黑市买的,怕小姑子自己多掏了钱,又想着开春家里晒了不少笋干、蕨菜干、咸鱼干,到时候给在公社里上班的小姑子送些去。
别看这些东西在农村不稀奇,公社里的人想吃到这些也是不容易的,市面上不流通啊!
许明月回到蒲河口第一件事,就是将许凤翔、许凤潮、周宗宝等几个民兵排长叫到会议室开会,说了明后两天,周县长和吴城革委会的主任可能会莅临蒲河口考察的事,让他们都下去准备起来:“这段时间的批斗和学习红色宝贝书不能停,天热了,把那几个牢房内不该存在的东西也全都撤出去,只留一床草席。”
她说的自然是给陈卫民、张医生、叶守成等人准备的‘牢房’,他们的牢房说是牢房,实际上洗脸架、储物柜一应俱全,虽不算多好,却绝不是这些下放到农场的人该有的。
许明月说:“从今天开始,所有下放到蒲河口的犯人,全都只能穿狱服,别的一概不能穿!”说着,她想到了还在蒲河口挑石头的王根生,对许凤翔说:“凤翔大哥,这几天王根生那几个人先带到采石场搬石头去,千万给我看住了,别让吴城的革委会主任看到他。”
吴城到五公山公社之间有两个必经之路,一是水埠公社,二是炭山。
王根生被抓到蒲河口挑石头,劳动改造,五公山公社革委会主任换人,愣是过了几个月,都没有传到吴城去,上面的人看王根生到下面当公社一把手后,就跟消失了一样,前几个月到处批斗游街,十分活跃,后面就销声匿迹,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上面是派了一波又一波人来打听王根生情况,才到了水埠公社,就被拦下了。
有穿过水埠公社的,到了炭山又被截住了。
还是王根生的妻子和二姐在吴城左等右等,见这人当了这五公山的一把手,就不回去了,有些着急,让他二姐回娘家来打探消息。
王引娣虽不愿意回娘家,但是她和小妹王招娣夫妻俩还是有联系的,她毕竟是五公山本地人,语言和水埠公社的方言一模一样,水埠公社的人见她是本地人,也就没防着她,让她顺利的回了五公山公社,谁知道回了五公山公社,没找到小妹招娣,只见到了谢二牛,从谢二牛那里知道五公山公社革委会主任竟然换了人,王招娣和王根生也被抓了。
王招娣还好,被抓了两个月就放了,现在夫妻两个每天都在挑堤坝,每天都被陈正毛的人看着,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王根生据说是被抓到蒲河口挑石头去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王根生一被抓走,家里就只剩下王老头和王老太了。
王老太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两年已经老的下不来床,整天就眼巴巴的看着蒲河口的方向,嘴里喊着:“根生哎,我的儿哎!我滴命哎!”
王老头一辈子自私自利,哪里会照顾瘫痪在床满身褥疮的王老太?见二女儿回来,拉着她就不给走了,要她照顾他和王老太。
这一耽搁,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还是王根生媳妇见家里跟保姆一样的二姑姐,一去人也没影了,下来询问情况,才知道王根生被抓的消息。
等吴城那边从王根生媳妇那里得到消息,五公山这边早已经尘埃落定,许金虎的女儿女婿早在许金虎的帮助下,站稳了五公山公社革委会主任的位子,这边民风又彪悍,距离水埠公社又远的吴城革委会那边是想伸手,都伸不过来。
但上面的人都只知道王根生无用,那么大好的形式,还让人夺了这革委会主任的位置,肯定下场没多好,还不知道王根生被抓到蒲河口挑石头呢!
许明月又吩咐周宗宝:“这几天就辛苦你在养猪场那边多看顾一下,让老郑也主意一点,这几天和老范也做打扫猪粪的事。”
老范就是当初孟福生发出去的那封电报的接收人,只是他与孟福生的关系,除了许明月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孟福生在蒲河口见到老范的时候,有些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但他和老范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来,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甚至连许明月都没打算说。
可他后来想了想,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说了老范是他舅舅的事。
许明月当时只是拍了拍孟福生的背,什么都没说,隔了几天把老范调到了养猪场,和郑济河一起养猪去了。
养猪场的第一批猪已经出栏,全是本地产的黑猪,猪的个头和长肉速度都不如从国外引进的白猪,胜在肉质鲜美。
第一批猪肉出栏,许明月没有急着向公社的肉联厂送,而是准备在双抢期间,先杀一头猪,犒劳一下蒲河口众人的辛苦,同时许金虎、周县长那边也不能少。
许明月在蒲河口搞养猪场,自然是要向公社那边打报告的,自从养猪场开了后,她猪厂里的猪,早早就被人盯上了,毕竟现在缺肉的人太多了!
许金虎、江天旺、许红菱那边缺肉,吴城那边也缺肉啊!
江天旺为了搞到发电机设备,可是许诺出去不少养猪场的猪和养鸭场的鸭、鸭蛋、咸鱼。
不然搞国外发电机这么大的事,要是没有足够多的好处,也没人敢冒险给他搞这么一套要命的东西。
虽然建设水电站利国利民,可这时代敏感啊!
她这养猪场是新开的,目前数量上不稳定,出栏时间也不稳定,还要去除可能出现的病猪,所以想要靠着养猪场按时的向肉联厂供货赚钱,暂时还做不到,所以养猪场目前来说,还处于赔钱阶段,不过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这次周县长和革委会主任他们下来视察,别的没有,至少几头猪肯定是要贡献出去的。
好在孟福生培养的小球藻和浮萍产量已经稳定,可以大量的制作成猪饲料喂猪,正值春日,山脚下村子里的小孩们也会打猪草送到养猪场换工分,兑换糠米,现在养猪场内又新添加了上百头小猪崽,只等着年底就可以再出栏一批了。
解决完了这些事,许明月又叫人重新打了块木牌子过来,挂在了隔壁办公室的门上,上面写着:蒲河口革委会主任办公室。
里面也像模像样的搞了一套桌椅和柜子,她让孟福生暂时在自己办公室坐着,自己搬到了隔壁的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
第262章 第 262 章 蒲河口的动作吓到了新……
蒲河口的动作吓到了新来的王守成他们, 在蒲河口的后勤人员来他们的牢房搬东西走的时候,他们以为他们的末日就要到来了,想问却什么都不敢问, 一直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批斗大会的到来,没想到等来的并不是对他们的批斗, 而是对一些侮辱妇女的坏份子的批斗。
一场批斗结束, 这些坏份子被骂的狗血临头, 身上又被民兵抽了不少鞭痕,伤痕累累的回到牢房,几个新来的老头儿也都吓的不轻, 回到牢房坐了好久,都不敢说话,第二天一早, 安安静静的拿着木铲子去堤坝铲土。
许明月知道吴城革委会的人下来必没有好事,她怕出什么意外, 没让孟福生回临河大队,蒲河口有他们夫妻俩的房间, 晚上他就宿在了蒲河口,许明月独自一人回的荒山。
阿锦白天在临河小学上学,她必须得回去。
许红桦已经叫人去山上挖了不少映山红花种在了大队部的大门口两边, 水电站下面的泥土路两边也都种上了鲜红的映山红。
按道理这个季节映山红应该下市了, 山上只剩下少量的还在开着花的。
水电站原本只是一个四十平的水泥砖石的两层平房, 下面一层依据地势和高地齐平, 二层建在高地至上,从正面看,就仿佛是一个一层的平房,但如果从斜坡下去, 绕到后面,就会发现下面还有一层。只是一个四十平的水泥两层平房,自然不需要建设一年时间,这个时间主要耗费在连着大山里面的水渠、溪流、河道而形成的一个完整的工程,发电机的设备还没到,水电站里面还是空的,只等设备一来,就可以开始后续的工作了。
许明月看了一下,和前世家乡的水电站差不多,今生或许是因为公社书记和主任都出自临河大队,水泥厂那边给的水泥够,水电站里里外外全部铺上了水泥,就连水电站下面三四米宽的水道,都用水泥铺了百米左右,就连两边用石头砌成梯形的墙壁,都抹上了水泥。
水道与下面的河道相差三四米高,由两根三四个人合抱粗的大铁水管连接,铁水管的另一头深深的插在下面五六米深的河道中,在有洪涝的时节,可以两个巨粗的大水管同时往上面的大水道里抽水,将水通过纵横在山脚下的水沟,输送到山脚下的各个良田与池塘里去,水道包含着施、胡、万和小江家村四个村子的山地,减少洪水风险。
若没有洪涝,只是平常需要灌溉农田,则只需要打开其中一个的铁水管,负责灌溉农田的作用就行了。
这一段河道因为要起到蓄水的作用,挖的非常的宽大,大约有三四亩地的大小,形成一个圆,周围全是用石头砌成梯形,抹了水泥,并建有一个个水泥阶梯,大约是为了防止有小孩不小心掉进去,在水库与梯形墙面中间的地方,还砌了一道宽约一米多的平台,退水期这道平台会露在水面上,涨水期这道平台会被淹没,若有孩童不小心掉入这个水库中,会在这里有个缓冲,方便救援。
许明月此时就在这里观看者,许红桦正带着人往水电站的水泥平房上挂红色木牌,有些像木质的对联,上面写着‘临河大队第一号水电站’。
之所以叫‘第一号’,是陈卫民教授他们在考察了整个大河以南的山脉、水脉后,觉得今后有机会,还可以在大山里建立‘二号水电站’‘三号水电站’,通过这些水电站,将整个大河以南,连带着大山里面的电都联通。
现在临河大队还做不到,甚至江天旺和许金虎都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去做,大山里只有靠外面的一层是属于水埠公社的,再往里面,就是别的公社、城镇的地盘了,具体隶属于什么地方,很多一辈子都生活中大河以南,最远也只去过邻市和五公山公社的人,都不知道,只统称大山里面为‘山里’。
可许明月和陈卫民教授他们,总希望,等再过两年,国家形式好一些了,他们这些人还能有机会,将‘二号水电站’‘三号水电站’计划都能建起来,期望有一点能够看到整个大山里都亮起电灯。
这是遥远的目标,也是他们的一个梦。
许明月在查看这个与前世不太一样的水电站,上面正带着人挂红色牌子的许红桦忍不住喊她:“大兰子,你在下面看什么呢?快上来帮我看看这牌子行不行?这还是我特意请陈教授写的字,快帮我看看这样行不行?”
许明月听到他的喊声,才走上去,望着不大的水泥门脸,点头说:“没问题。”她指着下面的水库说:“这周围一圈最好加一道防护栏,我看着水库颇深,别让村里的娃儿们掉下去了!”
在许明月的前世,这里就是没有加防护栏的,就她知道的,就出了好几起事故,全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在这里看热闹,掉下去被抽水机抽走的,因为事故发生的次数有些多,这里后来就有了水鬼的传说,哪怕大人们明令禁止,不许村里的孩子们围在着周围看热闹,可夏季抽水,就意味着水库里的鱼会通过大水管抽进上面的水道,哪里能阻止得了过来围观打鱼的娃儿们?
许红桦有些没太在意地说:“嗐,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明儿周书记他们就要来了,你帮我检查一下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又抱怨说:“要早两个月来就好了,那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映山红,现在哪里搞那么多映山红去?现在这点还是我叫人漫山遍野的挖的。”
许明月笑了一下:“没问题。”
早上四点多钟,临河大队的许红桦、江建军他们就起来了,江建军带着一批大队部里健壮的青年们,去吴城接发电机设备,和周县长他们,许红桦也没闲着,喊了所有村民到大队部门口排练:“我们先来一次啊,鼓掌一定要热烈!看我动作!”他双手往上一挥:“好!鼓!”
村民们拼了命的鼓掌,满脸兴奋之色。
学校里的孩子们昨天已经排练过好几次了,主要是请了几个长相端正,成绩好的小男孩小女孩来献花。
昨天是在学校排练的,今天要在水电站下面的稻场上排练了。
阿锦作为蒲河口小许主任的女儿,长的也漂亮,成为献花的小花童之一,她就很乐意干这样的活,一大早就激动的起来刷牙洗脸,上学去。
许明月平日要睡到七点才起床的,但大队部和临河小学的动静太大了,许明月所在的荒山,正好就处在大队部和临河小学的中间,那欢呼声、鼓掌声、临河小学有感情的朗读主席语录的声音,吵的她根本睡不着,起床刷了牙洗了脸,就过来观看。
六月份的早晨天亮的非常早,五六点钟的时候,天空就已经大亮。
许红桦远远的一看到她,就朝她喊:“大兰子!过来!快点!”
许明月准备吃了早饭就去蒲河口上班呢,却被许红桦拉着到高地上的水电站水泥台上,对她说:“来来来,你和老校长扮演一下县长和革委会主任。”又朝下面站满了稻场的村民和小孩子们喊:“刚刚献花的,再来一次!”
许明月就站在高台上,和老校长一起,接受以阿锦为代表的几个小孩子送上来的一把狗尾巴草。
许红桦对阿锦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们说:“送了花,不要马上走,站在领导们身边,拍个照再走,听到没?”
阿锦不怕生,兴奋的小脸通红,站在许明月身边。
却不知道,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子,比阿锦更加兴奋,抬头仰慕的看着距离她近在咫尺的女人。
许明月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她刚洗过脸,脸上只涂抹了点日霜和防晒霜,皮肤并不白皙,却也和她从小看到的身边人的黑不同,是和阿锦皮肤一样好看的颜色。
她有些激动的不能自已,好半响才克制住了自己激动到颤抖的手,脑瓜子嗡嗡的。
许红桦又对其他几个有些怯怯的小孩子们说:“你们就跟在阿锦身边,她站在哪儿,你们就跟在哪儿,别乱跑,听到没有?”他问阿锦:“你知道你站在哪儿吗?”
阿锦声音响亮:“知道,站在这里!”她站在许明月和老校长之间。
“对对对。”许红桦很满意阿锦的大胆,摸摸她的头,让她带几个小孩子从另一端下去。
跟在阿锦身后的草丫忍不住羡慕的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地问她:“阿锦,小许主任就是你妈妈呀?你妈妈可真厉害!”
把阿锦给骄傲的,小胸脯挺的老高!“那当然了,我妈妈是最厉害哒!”
草丫忍不住回头,又看向了站在水电站前面的水泥台子上,安静当工具人的许明月。
如鸭蛋黄一样的太阳此时正缓缓从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升起,铺的河面一片金红,许明月迎着日出,金灿灿的光芒照在她脸上,草丫恍然觉得她好像看到阿锦妈妈身上镶嵌着一层金边,在发着光。
脚下是泥土路,她没有看路,差点摔倒,被阿锦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看着阿锦修长有力的手,又看看自己粗糙枯黄,因采集药材,被山上的荆棘刺藤抓的伤痕累累,宛若鸡爪般的手,心底蓦地升起一股难言的自卑来,小心的将自己的双手藏在了身后。
许明月没睡好,当了一下工具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回蒲河口上班,被许红桦拉住:“你可别走了,跟着一起等周县长来!”
他抹抹额上的汗,此时江建军去吴城了,临河大队就他一个做主的,许明月不在他心里还真是没底,拉着许明月不给走,被老校长拄着拐杖骂了句:“就你这点出息!”
但也没让许明月走,他老头子心里也没底。
这可是县长!他当了一辈子的村长,见得最大的官,也就是他儿子许金虎,现公社革委会主任。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一艘黑色的柴油船突突突突的出现在了临河大队的河面上。
渡口码头那里老早就安排了人观察河面,一旦发现了回来的船只就要大声呼唤许红桦。
他们都以为至少要到十点至十二点左右,他们才能返回。
没想到回来做的不是手摇木浆的小船,而是柴油机船,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听到渡口的喊声,许红桦连忙组织了人,来到许家村的大河沟码头接人。
一群人到码头不到五分钟,两条柴油机船就装着崭新的水利发电机设备,缓缓的驶进了许家村挖的人工河道。
第263章 第 263 章 这是两艘长约十二米,……
这是两艘长约十二米, 宽四米的柴油机船,通身漆黑,看木料应该也有几年了, 中间一个巨大的船舱,船舱下面是水, 中间有个甲板, 发电机设备便用红布盖着, 放置在甲板上。
另一艘船和这艘船造型差不多,只是在船长掌舵的位置,有一个约四平米的乌篷, 周县长和吴城革委会主任、报社记者等人就坐在这个木制乌篷内,此时大约是要到了,柴油机的响声已经停止, 船尾有个年月三十的中年妇女,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篙, 在河道内乘船而行。
这条许家村河道当初修的又深又宽,还兼具养鱼, 是完全可以吃得下这两艘船的水深和柴油机船速度的。
但两个船老板平时是在吴城那边跑船,有时候会去江里拉货,对临河大队这一块的水域并不熟悉, 怕这河沟狭窄水浅, 在刚进入这条河道边沿的时候, 就停下了柴油发动机, 使用人力乘船了,毕竟船舱内放置的发电机设备可不轻,竹竿伸到了水里,才知晓这条河道相当的深, 她手中的竹竿还撑不住船,忙喊了她的丈夫:“水有些深,你在那头撑一下船!”
船老板闻言也弯腰从船沿抽出一根长竹竿来,夫妻俩一左一右,撑着两边的河堤向前。
江建军见状也从船沿的地方抽了一根竹竿出来,笑着一起乘船道:“我就说了我们这河道挖的深,可以行船的吧?”
船老板望着越来越近的许家村,笑着说:“我们送货,也行了不少像你们村落的河沟,鲜少见到像你们村修的这么深这么宽的!”
说到这河道,江建军就忍不住开始吹自家大队这条河沟来,说:“三年灾害的头一年,我们这河沟就挖好了,那时候谁都没想到后面还要再旱两年,我爹那时候还是我们大队的书记,和大队长一起,带着我们全大队把这条河沟挖的又深又宽,一直挖到竹子河中心去了,靠着这条河道,我们提前储存了不少水,解决了接下来两年的干旱问题,我们临河大队的粮食你们听说过吧?光是我们一个大队运出去的粮红薯,就有几百万斤!”
船长看着河道两边一望无际的绿色稻苗,忍不住感叹道:“就是你们大队啊,听过,咋没听过?多少人靠着你们临河大队活了下来,要不说你们大队出能人呢?你看看这良田!”
他语气难掩羡慕,对江建军这个年轻的大队书记更是多了几分尊重,尤其得知他父亲还是临河大队前大队书记的情况下。
他们在乘船的时候,坐在乌篷里面向河道两旁观看的周县长和革委会刘主任等人也都看到了乌泱泱一大片过来接他们的村民。
周县长、刘主任一站起来,坐在两边船沿上的民兵和刘主任带来的红小兵们也都站了起来。
后面的船老板只看到船沿上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没看到乌篷里面的周县长和刘主任,忙大声喊:“坐下!都坐下!还没到码头呢,你们站着我都看不见了!”
他是站在船尾撑竹篙行船的,这船又大,船里东西又重,船上人也多,哪怕有他妻子和江建军帮着一起乘船,依然非常吃力,尤其是这河道很深,竹竿撑下去,只留下一截小小的竹竿在水面上,借不到力,行船就更难了。
倒不是不能再发动柴油机来行船,一来柴油机发动时都要用把手用力的摇,非常的吃力;二来柴油是要钱的,可不便宜,眼见着就到村口了,他也不想再浪费柴油。
船在缓缓向前行,许红桦他们也带着大队部的人往前走。
许明月突然在许红桦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大声喊周县长好,刘主任好,欢迎周县长、刘主任莅临临河大队……”
话还没说完,许红桦就已经大声的吆喝了起来:“周县长好!刘主任好!”
身后乌泱泱的村民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周县长好!刘主任好!”
“欢迎周县长、刘主任莅临……”
话音未落,之前就得到指示的村民们就齐声跟着喊:“欢迎周县长,欢迎刘主任!”
吴城革委会刘主任原本并不是县委的人,一个非县委的人,能够在去年那场权利争夺中,一下子把县委书记干的现在没了声,搞下去一个副县长,上位的手段不可谓不血腥,所到之处可以说是怨声载道,狠辣至极。
这还是他上位后,头一次受到下面老百姓夹道欢迎,说欢迎他的到来,原本阴沉凶厉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两分笑来。
只见这人身高一米七四左右,高瘦的身材,留着一头短发,一张六边形菱方形脸,两个下颌骨非常的方,连带着下巴也是方的,眉毛浓黑如墨,下面一双精光四溢的三角眼,不知是他鼻梁有些歪,还是嘴巴有些歪,总之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此人十分不好相与。
哪怕他此时脸上带笑,都仿佛是一头见血封喉的恶狼,盯着众人,伺机而动。
此时船已经进了许家村,船上的人已经全部站了起来,从堤坝上向河道里看去,只见两边船沿上站满了人,还有不少人身上都背着木仓。
老校长、许明月、许红桦几人看到他们身上带的木仓,心里都不由沉了沉,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在船老板将木桥搭在船头和河堤上时,全都十分热情的走下堤坝,去扶船上的人下船。
跟着来的民兵和红小兵全都是青壮年,还有几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们有仗着自己身轻体健的,直接从船沿上往堤坝上跳,抓着堤坝上长出来的蒿草和枸杞藤,就爬上了堤坝,还有部分站的位置离堤坝有些远,就从木桥上下船,然后回头等着刘主任。
刘主任身上颇具官威,他下船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了眼距离许家村码头不远处伫立着的红色建筑物——临河小学。
他不由呵呵笑了一声,说:“那栋建筑物做什么用的?建的不错啊?”
周县长笑呵呵地说:“天旺之前跟我说过,这就是大河以南的唯一一所小学,临河小学吧?”
江天旺态度十分谦卑,抹着额上的汗说:“是是是,是我们临河小学,我们大河以南穷,祖祖辈辈都是睁眼瞎,这不是去年来了些支援我们农村建设的知识青年,这些都是国家支援我们农村建设的知识分子,让他们都去种地,那不是大材小用吗?就让他们来当小学的老师,来教学生,这还是我们开学的第一批学生。”
他态度越是谦卑,刘主任的态度就越是嚣张,他是完全不把江天旺看在眼里的,昂首挺胸的走上岸,被他身边的红小兵拉着上了堤坝,站在堤坝上抬头看向这座建筑面积不小的小学,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这学校建的不小嘛?还都是红砖水泥砌的,现在各地都在修建堤坝吧?你们临河大队哪来的这么多水泥红砖?”
江天旺额上的汗水更多了,他身边的许金虎却朗声笑着说:“刘主任怕是不晓得,河对岸那座山看到了吧?那是炭山,水泥厂就建在炭山脚下,水泥产量不少,我们这学校也是在去年浓冬大雪的时候建的。”
刘主任‘哦~’了一声,说:“浓冬大雪,你们大队的人能出来建学校,却修不了堤坝?我问你水泥砖瓦哪里来的,你回答我浓冬大雪时候建的?”
到了自己的地盘,哪怕刘主任带了不少红小兵,还有木仓,许金虎也不怕他,笑呵呵地说:“你先听我说啊,冬季之前不得有双抢?双抢的时候都在抢收粮食,水泥厂生产的水泥砖瓦暂时也用不到,不就被我们临河大队买来建学校了吗?”
刘主任一双寒光四溢的三角眼盯在许金虎身上。
他三十七八岁,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面容无须,看着比他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两分。
许金虎却是四十来岁,高大沧桑的模样,皮肤黝黑,体型健硕,见刘主任看着他,他也笑呵呵的,一副憨厚的农家人模样,实际上一点都不鸟这个刘主任。
两人对视的几秒钟,时间仿佛很快,又仿佛很慢,就在众人以为冷场时,这位刘主任又勾起唇角哼笑了一声:“既然是大河以南唯一的小学,那不带我们参观一下?”
许主任上前用蒲扇般的大掌拍在刘主任的背上,大嗓门地豪爽笑道:“参观,怎么不参观?”他回头看向周县长,并指着后面那条也靠岸的船,喊许红桦:“红桦,先带人把船上发电机卸下来,搬到水电站去,叫人都小心些,这些设备金贵着呢,要是哪里磕着碰着,小心我扒了你们皮!”
许红桦早带着江家村和许家村的壮汉们在码头等着了,听到许金虎一声招呼,人群中立刻走出来五六十号身强体壮的高大汉子出来!
走在人群中第一位的,就是全村第一高,如今被许明月喂养的身材已经不再瘦削,而是健康有力的许凤台兄弟俩!
第264章 第 264 章 这些人是之前早就安排……
这些人是之前早就安排好的, 原本的意图也不是给刘主任下马威,而是专门挑身强体壮的汉子们出来抬发电机设备的,因为提前知道吴城革委会的主任要来, 人数就准备的多了些。
此时着四五十个壮汉一走出来,原本还淡定自若的刘主任立刻微皱了眉头, 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许金虎站在一旁招呼壮汉们说:“都小心点, 把设备抬下来, 先送到水电站去!”
另一头,江天旺还在笑呵呵的邀请周县长和刘主任说:“周县长,刘主任, 现在太阳烈的很,你们坐了一上午船也累了,不如先去大队部喝两杯茶, 都是今春新炒的新茶,自个儿山上种的。”
周县长在部队的时候就已经是江天旺的老领导了, 自然是给江天旺面子,和善地笑着说:“茶不茶的无所谓, 这在船上晒了两个小时,嘴巴是真渴了,有水的话, 给大家伙上两碗井水就行了。”
江天旺立刻说:“那哪儿行?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我们自个儿从山上采的茶, 只希望两位领导别嫌我们农家的粗茶味儿苦涩就行。”
原本还想拿喝茶的事情来找茬的刘主任, 听江天旺说是自家山上的农家粗茶, 便也不说话了,冷哼了一声,走在前头。
他带过来的红小兵们哗啦啦的跟了上去,很是威风。
被超了的周县长也不在意, 反而站在堤坝上,上看炉山,下看河圩里的稻田,点头夸赞道:“你这两年做的不错。”
他是真的惊讶,在他离开水埠公社后,他能把水埠公社经营的这么好,别的地方不说,光是临河大队和五公山公社两个地方,就增加了万亩良田,临河大队还搞了养鸭场和水电站,学校也建好了。
他们经过临河小学的时候,越发觉得这学校建的大,心底都看到了江天旺的野心。
他们此时都以为,这学校是在江天旺的全力支持下建成的,学校的规模和外形设计,也是由江天旺主持的,毕竟这次水电站的事,就是江天旺在一手操持。
在很多心里,和他搭档的许金虎就是个武夫,打打杀杀还行,要他搞政绩,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会搞什么政绩?
看着这么大的学校,刘主任又是冷哼了一声,抬脚就带人先进了临河小学。
今天临河小学的学生都被叫到稻场上演习去了,全校师生都在码头接他们呢,学校此时空荡荡的,只有门卫还守在门卫室。
怕刘主任找事情,老校长和几个老师连忙都跟了上去,反倒被刘主任身边的红小兵们推到了一边。
还有个不长眼的红小兵伸手想推老校长,被上前的许金虎一把抓住了胳膊,狠狠甩到了一边,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你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没看到是老人吗?滚开!”
走在前面的刘主任听到停下了脚步,回头阴沉着脸看了眼许金虎,又看了眼推人的红小兵,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不长眼的东西!”转过脸就是一张笑脸,对老校长笑呵呵的说:“老人家你没事吧?你看看,我们参观学校呢,你一个老人家还跟着看热闹,也是我这手下眼睛不管事,以为是村里头不长眼的年轻人呢。”
许金虎不客气地说:“那也真是眼睛瞎了,这么大个人拄着拐杖都看不到。”
刘主任盯着许金虎说:“既然是老年人,就站到一边去,别凑到前面叫人误会。”
老校长咳嗽了两声,望着刘主任:“鄙人不才,正是这临河小学的校长。”
刘主任看了老校长一眼,又看了眼和老校长有五六分像的许金虎,嗤笑了一声,对许金虎说:“许主任,你们临河大队也是没人了啊?老人家都多大年纪了,还贪恋权势,出来当什么校长……”他意味不明的看着许金虎,玩笑一样的说:“许主任,你这不是任人唯亲吧?”
许金虎丝毫不怵,笑声依旧爽朗,说:“咱这大河以南穷山恶水的,连识字的都没几个,临河小学到底是学校,总不好找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来当校长,咱可不像刘主任出身名门,身边多的是有学问的人!”
一句话,把刘主任说的脸色都黑了。
他出自屁的名门?有个屁的学问?初中都没读完,完全是靠着会钻营,心狠手辣走到如今,许金虎这话完全是挖苦讽刺他呢!
他如毒蛇般冷冷地看了许金虎一眼,又笑了起来,转身走到最近的一个班级,打量起里面的设施。
学校面积大是真的大,班级设施简陋也是真的简陋,除了桌椅长凳,就只有前后两个黑板和一个木质讲台,其余什么都没有。
他随手翻了下放在课桌上的书本,是本地最为普遍的一年级教材。
一连看了好几个班都是如此,全部都是一年级。
他望着人群中明显身高不像小学生的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问他身边的一个女老师说:“那几个也是一年级?”
他问话的正好就是许金虎的小女儿许红荷。
许红荷十八岁,模样不如她阿姐许红菱年轻时生的貌美,却也青春灵动,脸颊饱满红润,扎着两个麻花辫,脆生生地说:“今年是我们第一年招生,怕招不到学生,七到十五岁的学生都招,他们也是一年级呢!”
刘主任看着许红荷青春洋溢简单纯真的眼神,转过了目光,又往下一个教室去,一连看了几个,都是一年级。
现在的形式虽然严峻,外面到处都在批斗,初中、高中、大学的老师们没有一个逃脱他们的毒手,但也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小学都没放过的程度,更别说才一年级了。
他知道在一楼找不到什么可以批斗的把柄了,又抬脚上了二楼。
又是一群人跟着上楼,他率先去的,便是校长办公室。
可惜校长办公室除了几张过期的旧报纸和一本红色宝贝书,就只有一只用来敲击断犁头的小铁棒和一座自鸣钟,多余的啥都没有。
老校长一辈子都不喜欢看书,临到老了,被请到学校来当校长,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学校的娃儿们读书,看着本大队越来越好。
老校长这里找不出什么,他就又去隔壁教师办公室去翻找,还真从那些老师办公桌抽屉里翻出来几本小学课本和教案,教案上写了很多主席语录和主席的诗。
他仔仔细细全都翻看了,也没找出什么不对来,又去下一个教室去看。
上面的教室还没有作为学生教室使用,一连看了几个都是空的,瞧见远处有几个教室好似挂了衣服,不由问跟在身边的几个老师:“那边教室做什么用的?”
几个知青老师此刻都有些害怕,不敢出声,还是许红荷被她爹妈宠着,有些不怕生,晒的红扑扑的脸颊上都是憨憨的笑:“那是新来知青住的地方,今年我们临河大队又插队过来五个知青,村里不够住,就暂时住到我们学校了,那是他们的宿舍!”
“知青住的地方啊?”刘主任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大步往前去:“走,我们瞧瞧去。”
他之前就在一个知青身上搜到过两本国外的书籍,这些新来的知青身上是最容易找到突破口的。
听到他要看他们知青宿舍,楚秀秀心中就不由一紧,目光不由自主的往阮芷兮看去。
阮芷兮也紧张的攥紧了裤腿。
插队下乡是枯燥且无聊的,她带来的东西不多,其中就有几本这个时期很流行的几本外国小说,深得这个年代年轻人的喜爱,阮芷兮自然也不例外。
楚秀秀和阮芷兮同住‘一张床’,自然看到过她的书。
只是那时没人检查,她也装作不知道罢了。
昨天大队部通知今天会有上面领导下来视察,其中就有吴城革委会主任,阮芷兮的几本书本来就藏着的,只有一本书是日常拿在外面悄悄看的,平时被她塞在枕头底下,这次听说有革委会的人来,她昨天特意塞在了床褥和稻草垫中间了,可听到这个什么主任要去他们宿舍检查,她还是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看到过阮芷兮带的那几本书的魏兆丰忙上前一步,笑着在前面带头说:“左边这个是我们男知青的宿舍,右边那间是女知青宿舍。”
他率先打开他们男知青的宿舍门,领着刘主任为首的一众红小兵进了男知青的宿舍。
这些红小兵们一个个宛如鬣狗一般,目光阴鸷的扫视这个看上去很简单的宿舍。
宿舍面积不小,原本一头堆满的桌椅板凳,已经被他们搬到了别的教室去了,只留几个拼起来的桌子在三面靠墙的地方当床和杂物桌,中间摆放了三个桌子当日常饭桌,上面堆放着一些他们从城里带来的日常用品。
刘主任走近中间的课桌,上面摊开着几本书,他伸手拿起来看了一下,是本地版的初中自动化丛书。
他随手翻了几页,回头笑着问临河大队的人:“这都是谁的?”抬眼看向几个年轻的知青。
魏兆丰上前一步,英俊的脸上微微笑着说:“听说咱们这小学明年还要招考老师,考试内容要从本地的初中知识,我们都在复习呢!”
刘主任在男生宿舍扫视了一圈,还掀了掀两个床铺,看看下面有没有东西,见没搜出什么东西来,才转身出去,走向女生宿舍。
此时女生宿舍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阮芷兮、杜晓雅和楚秀秀都站在宿舍内,等待着革委会的这些人的检查。
第265章 第 265 章 刘主任带着一群红小兵……
刘主任带着一群红小兵来到女生宿舍, 先是打量了一圈,和男生宿舍差不多,不同的是两个男生分开睡, 三个女生睡在一张课桌搭起来的床铺上,分成三个铺盖, 现在天热起来了, 但临河大队早晚温差依然大, 晚上需要盖被子睡,所以芦苇席子上铺着的依然是棉被和床褥子。
刘主任环顾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三人中相貌最为白皙秀丽的阮芷兮脸上, 阮芷兮才十八岁的年纪,刚下乡不久,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挪开,好一会儿才笑了笑, 目光落在三人的床铺上,伸手在她们的床铺上拍了拍, 笑着问:“这都六月份了,还睡这么厚的被子,不垫个凉席, 不热吗?”
随着他手抚在床褥子上面的动作, 阮芷兮一颗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来, 刘主任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她, 又视线下挪,看到了她紧紧攥着裤腿的手,手不由的在床褥子上,从床尾到床头拂过。
阮芷兮紧张的快要晕过去了, 此时她万般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那些书来,她只想着下乡后精神世界贫瘠匮乏,便想着带些书来解闷。
她平时也算小心,不在杜晓雅和楚秀秀在的时候看书,只偶尔累了,坐在堤坝的青草地上,独自一人迎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吹着春末的河风,看着摇曳的荷叶,看看书。
刘主任是看着阮芷兮身上穿着明显面料裁剪还不错的衬衫和长裤,看到这个铺盖棉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便猜测是这个女生的,又见她那明显做贼心虚紧张的模样,加上一张俏脸涨红,便在这张床铺这里试了试,见没摸到东西,又抬头对走进来的老校长和江天旺说:“江叔记,你们这学校不行啊?咱们这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也给她们稍稍住好一点,至少得有个床吧?你看看她们这下面垫的啥?”
说着,他就动手把阮芷兮的床褥子掀开了,露出下面的稻草,伸手在稻草里面捏了捏:“咋能让这些知识青年垫稻草呢?这可是你们工作的失职。”他笑着,又放下了盖在稻草上的床褥子,掀开阮芷兮的稻草枕头:“啧啧啧,连枕头都是稻草的,这些知识青年过去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头?”他直接将稻草枕头给拿出来拆开了,扔在了地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能枕这样的枕头?那河滩上不是有砂石吗?装点沙子到枕套里面,也比这痒死人的稻草强啊?”
见没有检查出任何东西,他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拍拍阮芷兮的肩膀,干燥的手掌贴在阮芷兮的肩头,“看你这小姑娘紧张的脸都红了,不用紧张!”
他走到另外两个铺面,一边走还一边观察楚秀秀和杜晓雅的面色,只见穿着打着补丁的洗的发白的深蓝衬衫和蓝色长裤的厚刘海女生面上一片淡定,毫不慌乱,他便略过了中间这个明显破旧不堪的铺盖,走到了末尾的铺盖。
以他这两年的批斗经验来看,会看国外书籍的,一般都是家里有些经济基础的知识青年。
杜晓雅此时完全不知道阮芷兮刚才汗已经湿透了背衫,此时被窗户吹过来的河风一吹,一股难言的凉意从尾椎骨一直冷到了头皮,她还傻乎乎天真的看着这个领导,人还怪好的,怪关心她们的,笑着说:“我们也是头一次枕这稻草枕套,听老知青讲,等到了秋天,满山谷都是野菊花,到时候摘野菊花回来晒干当枕头,可香了呢!”
她才十七岁,声音像是还未变声似的,带着几分童音的清脆,她又瘦又长,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十分典型的瓜子脸,明明是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可总给人还是孩子的感觉。
听到她的话,已经检查完了女生宿舍的刘主任回头笑了下,说:“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们刚插队到乡下不习惯呢,去年就有好些和你们一样插队到山里的知青,就来吴城跟我们说有人欺负她们的事,你们在这临河大队怎么样?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可千万不能忍着,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他对三个女知青的态度十分和蔼,说话温言细语。
杜晓雅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紧张的气氛,笑呵呵地说:“那不会,我们来临河大队几个月了,还没遇到敢欺负我们的人呢?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我们都非常照顾。”她拉着站在她身边的楚秀秀:“对不对啊秀秀?”
一直把自己缩成一个隐形人的楚秀秀突然被杜晓雅提到,忙点头:“是啊,是啊!”
刘主任又在三个女知青宿舍打量了一圈,就抬步离开了,其他人也都一脸紧张的跟在他身后。
之后就是学生宿舍,宿舍里所有发黄的校服都被收拾起来了,学生身上穿着的全部是他们自己原来的破衣服,因是六月份的白天,倒也不冷,只有几件同样褪色发白的粉色、蓝色小裤衩在走廊的竹叉上晒着。
那一看就是女生贴身穿的小衣服,刘主任看到了,却不好针对这个找茬,就又来到老知青的男女宿舍。
两个老知青宿舍,男知青宿舍住了九个人,女知青宿舍住了十个人,哪怕这个宿舍建的足够大,可住这么多人,里面依旧挤挤攘攘,东西显得很是凌乱,连插脚的地儿都没有。
临河大队因为坐落在在河边,空气潮湿,蚊虫极其的多,哪怕是白天,宿舍窗户门都关的紧紧的,生怕昨晚用蚊香熏死了蚊子,白天开门再把蚊虫放进去,是以里面的光线十分昏暗。
他只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进去把大门、窗户全部打开了,初夏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将宿舍照的明亮无比。
他们都看到了书桌上放的书籍,刘主任也都走过去一一翻过,基本上全部都是初中自动化丛书、《革命的接班人》、《红色宝贝书》《主席语录》,一本违禁的书都没有。
他回头问几个跟过来,紧张不已的男知青们,问:“你们平时就看这些?”
他之前查到的那些下乡的知青,看的可不是这些书啊。
带头的罗喻义听到刘主任问话,走过来精神奕奕铿锵有力地说:“主席说过:一个人如果他不知道学习的重要,他永远不会变得聪明!主席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这里是大有可为的!我们始终要牢记主席的话,要不断的学习,为建设农村作贡献!”
他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宛若一个精神小伙。
刘主任静静的看着他,心底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书,随手翻看着,看里面有没有写不合时宜的话,在主席语录画不合适的笔墨,要是给主席的话涂涂改改……
可惜,没有!
他又去女生宿舍那边看了眼,因为炕上面的竹篙上,飘满了各种女孩子的衣物、包袱,他也不好多看,只大致看了一圈,就阴沉着脸走开了。
没有查到临河大队的错处,让他心情非常不好,这些人没犯错,他也不能直接抄家式的搜查,只能像现在这个,以关心知青的名义,间接的检查他们的宿舍。
见他终于检查完了,要出学校了,阮芷兮长长地吁了口气,抚了抚胸口。
原本走在前面的刘主任却突然转过了头,笑着问阮芷兮:“我记得你是今年插队来的知青吧?你叫什么名字?”
阮芷兮被吓了一跳,却还是镇定答道:“我叫阮芷兮。”
刘主任突然顿下脚步,问她:“之前看你就很紧张,怎么?你很怕我?”
他一双三角眼倏地眯起,带有几分压迫性的问。
阮芷兮出身京城官宦家庭,哪怕她父母不是官,可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之前紧张不过是因为在床铺下面藏了基本外国的书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的她,在看到刘主任手就抚在她床铺上时,她才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现在他们都要走了,她也不怕了,反而笑着露出两朵小梨涡,摇头说:“是您的革命精神和严谨的工作作风深深的感染着我,您对我们知青的关怀,更是让刚插队来的我敬佩感怀不已!”她眨眨眼,突然落下两滴泪来,感动地说:“下乡这么久,突然受到您的关怀,让我不由想起了我爸妈。”
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擦了擦眼泪,抬头又笑了笑。
她本就生的如娇花一般,此时美人落泪,饶是刘主任铁石心肠,也不由柔下了眉眼,叹气道:“要是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来吴城革委会找我。”
阮芷兮展颜一笑,用力点头,满眼感激:“谢谢刘主任,我会的!”
刘主任这才又深深滴看了她一眼,学校外面在指挥着村里壮劳力们把发电机设备卸下船,正往水电站搬的许金虎见他们出现在校门口,大声喊道:“你们那边好了没?发电机要进站了,要拍合影了!刘主任,就等你了!”
建水电站是一件大事,这样的政绩,哪怕是革委会刘主任都想蹭一蹭,闻言也不在学校耽搁,带着革委会的红小兵们一起,又乌泱泱的一群人往江家村大队部下面的稻场上集合。
阮芷兮等知青们,见这群革委会的人带着红小兵们都离开学校了,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阮芷兮更是等不及,拔腿就往楼上的宿舍里跑,被她身边的楚秀秀一把拉住胳膊,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你的书被我收起来了,先去水电站,回头再把书还你。”
阮芷兮心里一惊,看着楚秀秀厚厚的刘海下平静无波的眸子,紧张到跳跃不止的心脏还是被她强压下情绪,点了下头,跟着众人一起往水电站那边走去。
第266章 第 266 章 阮芷兮不知道楚秀秀说……
阮芷兮不知道楚秀秀说的, 她的书已经被她收起来了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替她收走的,她为什么要替她藏书, 她又有什么目的。
她刚才之所以急着回宿舍,就是因为她的书就放在了床铺下面压着, 正是当时刘书记手拂过的地方, 当时她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可此时她什么都不能问, 什么都不能说,额上、背上全是沁出来的冷汗,僵硬的跟在楚秀秀身后。
楚秀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多管这个闲事, 她本来打算好,下乡之后,靠着自己的这个一亩地的种田空间, 保护自己、吃饱肚子,看看戏吃吃瓜, 平安的度过这艰难的十年,等到高考消息放出来, 再考个好大学,跳出这个贫穷又偏僻的村子。
可没想到,来到这里两个月, 和她知道的情景完全不同, 杜晓雅、阮芷兮、魏兆丰和苏向阳四人并没有陷入你爱我, 我爱她, 她爱他,他爱她的四角关系中,从而关系恶化,上演爱恨纠葛荡气回肠的故事, 反而因为这里莫名多了个新建的小学,这批新来的知青全都受到老知青们的影响,一心想要在下次的教师考试中,考上临河小学的老师,一天天的书不离手,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全都来看本地版本的初中自动化丛书和《革命的接班人》了,根本没有时间搞什么我爱你,你爱她的爱情游戏,她自然也什么瓜都没有吃到。
而她原本打算的,在空间里种地,以吃饱肚子,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也根本用不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多出来七千多亩地的良田,一年四季,种满了红薯套大豆、水稻、冬小麦等,不仅不缺粮食,临河大队还是附近十里八乡少有的产量大户,家家户户实现了吃饱自由。
她的这一亩地空间似乎除了可以种些水果、蔬菜解解馋,好像不需要额外种任何东西。
哦,不对,还是要的,要种棉花。
除了棉花,临河大队什么吃的都不缺,正值春末夏初,堤坝两边一颗颗水灵灵红彤彤的新鲜野生枸杞子挂满藤蔓,两边的田野上,到处都是红的、橙的、酸甜可口的刺霉,小许主任所在的荒山门口,种的桃树、杏树、桑葚挂满枝头。
因为小许主任家的桃树、杏树、桑葚树长的好,村里不少人家都从小许主任家里换了树苗,和孟技术员讨教了这些嫁接过的果树的种植方法,许家村不说家家户户门口都种了桃树、杏树,基本上也都差不多,就连开春后,老校长都从孟技术员那里弄了好些棵桃树、杏树、桑葚树在操场边上种上了,只需等上三年,就能开花结果。
现在楚秀秀的种植空间里,除了种了些黄瓜、番茄、西瓜等蔬菜瓜果外,一半种了棉花,一半种了油菜。
她空间里种的西瓜苗,还是跟小许主任要的西瓜种子,据说这是小许主任的爱人孟技术员培育出来的西瓜,结出来的西瓜又大又甜,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好吃的西瓜,家家户户的自留地里,都会种个一小块,夏天双抢太热了,镇在井里解暑,还有人偷偷往黑市上卖,好卖的很!
这些都是楚秀秀听老知青说的,一时之间,她居然觉得,她这种田空间,除了可以在危险的时候躲进去,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好像也没啥用了。
哦,还能存存东西。
比如阮芷兮的这几本书,就是她在进宿舍第一时间,悄悄给收进空间的。
此时她和其他知青一起,给学校学生们组织纪律,安排学生们排队,因为昨天和早上都已经彩排过,学生们很是乖巧听话,一个个站的笔直。
记者看到这一幕,也是对着下面年轻富有朝气的老师、学生们咔咔拍了两张照片。
因阮芷兮生的好看,记者还特意给心不在焉的抬头望着台上领导们的阮芷兮拍了张特写,和她站在一起的杜晓雅、楚秀秀等人自然也拍进了镜头里。
记者拍完了老师和学生们,又拍脸上挂着淳朴憨厚笑容的村民们,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背心,露出精装腰身、抬着发电机设备的壮汉们,自然也是要拍的,许凤台作为大队部的小队长,又是全村第一高,虽然瘦,这些年被许明月养的身强体壮,干活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积极,他站在发电机后面,肩膀上挑着扁担,和他身边的许凤发一起,目光专注的看着发电机,穿着蓼叶草鞋的脚沉稳的踏在干燥的黄泥路上,脸上是纯然的质朴的笑。
许家人生的好看,哪怕是历经沧桑的许凤台在记者的镜头下也眉目清秀。
之后就是壮汉们在几个县领导的帮助下,脸上满是喜气洋洋的笑容一起抬着发电机设备进水电站水泥房的刹那;设备抬入设备房,领导们站在已经打开的发电机设备前,认真指导着村民们如何安装设备的画面,最后是领导们共同站在水电站的红色木牌前,学校的小同学们,手里捧着刚摘的新鲜映山红,向领导鲜花的画面。
一张张照片,拍的细腻且生动,完美的诠释了县领导干部与村民一家亲的画面。
拍完了这些照片,上午的水电站建成仪式和领导欢迎仪式终于搞完了,学校老师们也带着学生们回到学校上课,周县长和刘主任在江天旺、许金虎的带领下,继续参观临河大队,主要是带着领导们看临河大队这一年多的劳动成果,七千多亩一望无际的绿色稻田,接天莲叶无穷碧间数百只水鸭子钻入其间。
江天旺像一个努力了一年,积极向老师展示自己劳动成绩的学生,向现如今负责吴城经济这一块的周县长介绍他们的养鸭场:“这鸭厂是去年刚建的,去年最初只有一百只鸭苗,今年已经增长到五百只鸭苗,要是饲养的小球藻和浮萍够多,后续还会再大鸭苗数量,争取到明年,就能稳定的向公社供销社、肉联厂和吴城供销社、肉联厂,供给咸鸭蛋和鸭肉!”
这话听的原本想来临河大队找麻烦的刘主任,都没有话说了。
领导家里也缺肉啊!
要是临河大队这个养鸭场真的规模扩大,他在吴城能多点咸鸭蛋和鸭肉吃,也是好的。
不过不找麻烦是不可能的,他笑眯眯地说:“既然建了鸭厂,就不要小打小闹,要搞就要往大了搞!主席说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看你们今年的鸭苗还是养少了,五百只怎么够?要敢想敢干,要养五千只,五万只!不要光局限在我们一个吴城,要争取做大做强,让市里,省里的老百姓也都吃到我们吴城养鸭场养出来的鸭子!”
听得江天旺脸都黑了。
还是许金虎听不下去了,笑意加深地鼓掌叫好道:“好!”
他紧紧的握着刘主任的手说:“多些领导关心我们基层老百姓的工作,支持我们养殖场。”
他一副老农民的模样,对刘主任、周县长和周围跟拍的报社记者说:“有了刘主任这句话,我们下面的人做事就有数了!”他对江建军和许红桦说:“听到领导的话了没有?领导叫咱们扩建养鸭厂,咱就得听领导的话,遵循领导的指示精神,跟着领导的步伐前进!扩大规模!”
他用手指着现有的养鸭场厂棚,“厂棚要扩大,不要吝啬水泥砖瓦!也不要怕养殖小球藻和浮萍的地方不够,这么大的竹子河,怎么就不够养殖小球藻和浮萍了?有多多的小球藻和浮萍,我们才能养殖出更多的鸡、鸭、鹅、猪,才有更多的饲料供给给它们,才能更好的为城市经济做贡献,为吴城、乃至省城的老百姓提供更多的咸鸭蛋,让省城的老百姓也能吃到我们临河大队养的鸭肉!”
竹子河面积三四万亩,水埠公社虽坐落在竹子河的水域内,却并不属于水埠公社,而是属于政府左右,属于所有坐落在竹子河边的县、镇、乃至吴城和邻市共同所有。
之前临河大队的人取巧,利用三年干旱,河床露出河面,从而截取了三千多亩地作为临河大队的良田,又在大河沟多面开发出了三千多亩肥沃的河滩,这才有了临河大队如今的七千多亩良田,此外,还利用修筑堤坝的机会,为临河大队又截取了河道最为养鱼场,这些除了他们常年生活在本地的人,像刘主任这些外来的人,全都以为现在临河大队所有的养鱼场也好,良田也好,都是临河大队原本就拥有的,根本不知道这些全都是通过截取竹子河而改变的。
现在许金虎这话,便是利用刘主任的话,以后光明正大的在竹子河内养殖小球藻和浮萍,来给临河大队的养鸭场来提供饲料。
甚至如果可以,他还想利用刘主任,看能不能把养鸭场内的鸭子,弄到竹子河内来养殖。
第267章 第 267 章 不过这一点就有些困难……
不过这一点就有些困难了。
临河大队已经位于竹子河的主流大河边, 除了类似临河大队养鱼场这样的河道,好截留外,真正宽阔的大河, 是非常难截留的,太大了!
比如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也就是临河大队这里河道位置特殊。
现在许金虎就想通过刘主任的嘴, 正大光明的将竹子河的使用权划入临河大队和水埠公社来。
刘主任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还在说:“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临河大队既然有这个条件, 靠在河边,能够养殖更多的那什么饲料,就多养一点, 多承担一点,不要怕苦, 不要怕累,要是人人都怕苦怕累, 那老百姓吃什么?喝什么?经济还怎么搞?”
一番话说的好像他才是负责整个吴城经济的县长似的。
周县长也在一旁乐呵呵的不说话,任由他在下面耍威风。
许金虎也笑呵呵的说:“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吧?这是刘主任发话了,我们临河大队既然临靠着竹子河, 就要把竹子河利用起来, 把小球藻和浮萍在竹子河里养起来, 别小气吧啦的, 就在河圩这么一小块养殖,这么点大的地方,才能养多少小球藻和浮萍?哪里够养殖场的鸭子吃?要放心大胆的干,有刘主任支持呢!”
刘主任还不知道自己被套路进去, 他是吴城周边公社出身,却并不靠河,不知道河边生存的规矩,只以为这些渔民靠着河边,就能随意在河里打鱼,随意利用河里的东西,就像二三十年后,也无人认识到这边河沙的价值,随随便便就低价承包给了别人一样。
此时的他反而觉得许金虎这老小子好像也不是那么桀骜不驯,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
结束了临河大队水电站的落成仪式,刘主任还想在大河以南的其它几个公社看看,他们紧接着又去了隔壁建设大队,看过临河大队七千多亩良田那绿色秧苗,再看看建设大队那零星的几亩种着红薯大豆的田地,就好像一下子从肥沃富饶的公社,进入了一个真实的大河以南。
刘主任看着贫穷的建设大队,拉起了官腔,不悦地对许金虎和江天旺说:“你们两个,现在也是水埠公社的领导了,别只想着你们临河大队,建设大队也是你们公社旗下的大队,都在一块儿,你看看你们临河大队,再看看建设大队,别什么好东西都只想着往你们临河大队扒拉,也想想别的大队!”
听的建设大队的干部们心中连连点头,却把许金虎的脸色给听黑了,不悦地皱眉,然后哈哈一笑说:“刘主任,你猜猜我和老江是怎么从两个小小的村干部,升任到现在的公社干部的?”他面色一肃,铿锵有力地说:“就是因为我们在三年灾害时期,不怕苦!不怕累!带领全大队的村民,开荒河滩为良田,为我们整个吴城每年贡献了几百万斤粮食,才有了我和老江的现在!”
他嗓门极大,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你以为这良田是随便开荒就能开的?你看看现在这河水!怎么开荒?你看着我们临河大队多了七千多亩地,看似简单,那是我们临河大队的村民整整三年,不眠不休日以继夜的和老天争饭吃,抢来的!现在谁还能在河滩上开荒试试?谁敢在河滩上开荒?”
一顿口水雨,喷的刘主任脸都黑了,“那也要想办法开发!办法都是想出来的!要是都有私心,别的大队怎么办?别的不说,那么大的小学建在了你们临河大队没错吧?这大河以南的第一个水电站也是建在你们临河大队,这不是你们的私心是什么?”他嗓门比许金虎还大的上纲上线地说:“当人民干部,要想着人民!私心最是要不得!”
被许金虎毫不客气的一顿冲:“你懂什么你就哔哔?临河小学为什么建在我们临河?因为我们临河大队左边就是石涧大队,施、胡、万三个村子都在石涧大队方向,右边是建设大队和和平大队,我们村正好处在这几个村子和大队的正中间,既方便了建设大队和和平大队的娃儿们来上学,也方便了施、胡、万乃至石涧大队的娃儿们来上学!就连山里的娃儿想出来上学,都可以通过石涧大队和和平大队、建设大队两个方向过来!”
许金虎谁都没有怕过,气势比谁都凶。
他站在许家村稻场的高地上,向下俯瞰着建设大队和和平大队,指着他们下面的村子说:“这两个大队地势这么低,堤坝又是最难修的,洪水一来,最先淹没的就是这两个大队,谁敢把学校往他们两个大队里建?”他指着许家村已经半满的河道,唾沫喷了刘主任一脸地问:“你就看着这河水,要是没有我们村这块高地,学校被淹了谁负责?谁负的起责?”
刘主任都被许金虎给喷懵了,他只是习惯性的上纲上线的找麻烦,没想到许金虎的脾气如此之差,性格如此之刚。
也是他不了解大河以南的情况,这才忽略了临河大队许家村的地势条件和建设大队、和平大队的地理位置的问题。
可以说,整个大河以南,都少有许家村这样既坐落在大河边,距离大河很近,同时又兼具地势高的优越条件。
但刘主任是什么人?无理也能搅的别人家破人亡的革委会头子,他冷哼一声,“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河边不行,那山脚下不是地?不能建学校?说白了,还是你这个当干部的私心重!”
许金虎都无语了,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和刘主任对喷,嗤笑一声:“山脚下建学校?是嫌我们大河以南的娃儿们太多,喂狼吗?”
刘主任从小在吴城边上长大,不在山边,没有见过狼,自然不知道本地山上是真有豺狼虎豹的,同样冷笑着左右张望:“狼在哪儿?你告诉我狼在哪儿?山里都能住人了,山脚下你说不能建学校,怕喂狼?那山里的村民全都被狼吃了!”
话音还未落,就听着远处的山林里响起了一阵清脆嘹亮的狼嚎声。
刘主任:……
山里传出狼嚎,在本地是见怪不怪的,大家都听习惯了,只要不是狼群下山了,一只两只的狼,本地人都不怕,就连插队来的知青们,晚上都习惯听着狼嚎声入睡了。
反倒是许金虎,听到山上的狼嚎声,嗤笑着说:“晓不晓得我们大河以南为啥养猪一直养不起来?”他指着山上的位置:“就那些狼,哪天晚上不到村子里晃悠一圈,偷个猪、偷个鸡,那都是怪事!”
他又指着远处堤坝上的养鸭场说:“刚才刘主任不是说养鸭场为什么不养五千只鸭,五万只鸭吗?我告诉你,除了要解决饲料的问题和疫病问题,头一件要解决的,就是鸭棚!没有水泥砖瓦建的鸭棚,那鸭子就是给山上的豺狼养的,一个晚上它不给你偷光,都算你运气好,鸭子们命大!”
刘主任也没想到大河以南居然是这么个情况,由于事先没有调查,此时被许金虎喷了个狗血淋头,除了黑着脸继续找大河以南的破绽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接下来和平大队他也不想看了,正好到了中午饭点,刘主任直接说去蒲河口农场,想去看看下放来的人员在蒲河口农场的情况。
于是一行人又坐他们来时的柴油机大船,浩浩荡荡的出发赶往蒲河口。
许主任早就听说过蒲河口,蒲河口不仅是关押劳改犯的监狱,还是大河以南最大的产粮大户,和临河大队的粮食还要分给下面的村民不同,蒲河口作为一个农场,它出产的大部分粮食都要作为公粮上交的,蒲河口只能留下小部分粮食作为蒲河口监狱的日常所需。
经过这几年的开发,蒲河口已经有超过八千亩地可以用来种植水稻、小麦、红薯大豆等农作物,加上土地肥沃,每年的粮食产量惊人!
他也早就知道蒲河口原来作为一处荒地,是由许金虎带着人开荒出来的吴城粮仓,就连蒲河口监狱都是许金虎亲自带人建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蒲河口监狱居然建的如此之大,如此之坚固,光是看着这栋坐落在大河边上的建筑物,都难以想象,这居然只是一座监狱。
想到这样大的一座监狱兼农场,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刘主任面色不由的就更阴沉了,黑沉着脸下了船,皱着眉头打量这座还算新的巨大监狱。
他目光先是看向监狱周围同样一望无际的绿色稻田,稻田中央,只有零星的一些人在田里去除水草,还有人在往农田里撒着什么。
他目光略过了田地间劳作的人,看向更远处宛如蚂蚁一样在堤坝上忙碌的人群,问许金虎:“那些人就是蒲河口监狱的犯人?他们在那边干什么?”
许金虎道:“一看刘主任就是坐办公室的人,没下过田种过地吧?现在是农闲,秧苗都插下去了,只要定期除除草施施肥就行了,那些劳改犯到咱这劳改农场是做劳动改造来了,平时哪里能让他们闲着?都要去河边挑石头,修建堤坝!”
修建堤坝刘主任晓得,现在除了城里,下面农村处处都在修堤坝,自己家这边没有堤坝的,就去几十里外修,修建堤坝是一件非常辛苦劳累的事情。
他原以为蒲河口劳改农场只是个农场,下放到这里的劳改犯人只需要干农场内的活就行了,没想到还需要挑堤坝,原本想来找刺的话,顿时又没了。
还有什么活比挑堤坝更辛苦的?他不知道。
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
只见许金虎指着往山里去,再挑着担子往河堤走的人群说:“重刑犯就从山上的采石场往下面挑石头。”许金虎一脸的冷漠无情,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凶狠残忍的话:“要是有那十恶不赦不知悔改的,拉到蒲河口来,让他先挑个三年石头,再好的人放出去,他也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一身伤病,人都废了!
第268章 第 268 章 刘主任并不知道挑石头……
刘主任并不知道挑石头的苦, 只以为挑石头和挑堤坝上的泥土是一样的,都是挑堤坝,别人能干得, 这些劳改犯人就更能干得了,不由赞同地点头说:“道理是对的, 哪有劳改犯人来享福的?就应该让他们干, 狠狠的干!要让他们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资本主义作风的错误, 批评他们的行为思想!”
上高度的话刘主任是脱口而出。
许金虎暗地里一个白眼看向了旁边,刚好和周县长对视上了,周县长只笑而不语, 两人在这一刻仿佛心灵相通了一样,都露出了一样的笑。
果然,再不熟悉的两个人, 只要有了共同厌恶的人,就有了默契。
周县长看着周围碧绿的稻田, 笑着说:“我早晓得你把蒲河口开发的好,要是别处都能有这么多的良田种稻米, 何处不是粮仓?老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啦!”此时已经临近一点,周县长一行人都饿了,谁都不愿意听刘主任在那里BB, 就笑着对许金虎说:“这还是我头一次来蒲河口, 走, 带我们尝尝你们大河以南的本地特色!”
大河以南的本地特色是什么?除了鱼之外, 菱角菜、荷叶尖,这个季节的藕带、蕨菜,早春的红薯藤、南瓜藤、豌豆苗、野芹菜,都是这个季节最当季的野菜。
许金虎也连忙说:“对对对, 小许主任,快带县长去食堂看看我们蒲河口时兴的野菜,叫我们周县长和刘主任尝尝!”
他可是知道许明月的手艺的,周县长他们来蒲河口视察,当然不可能许明月去做饭,但她做饭的手艺早就传给了后厨食堂的厨子,让后厨的厨子做也是一样的。
蒲河口的中午已经吃过了午饭,连残羹剩菜都剩不下一点了。
刘主任特意去蒲河口后厨检查了饭食,见犯人吃的陶缸下面还剩下一丁点带着糠的野菜粥,指着缸壁上贴着的几片煮的稀烂的指头大小的叶子问:“这是什么菜?”
厨子探头一看,笑着道:“这是我们竹子河里面的菱角菜,这季节正是吃菱角菜的时候,鲜嫩着呢!”
这菱角菜只能吃叶子下的一点八爪茎,叶子是不吃的,但给犯人吃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通常都是叶子藤蔓一起剁碎了放在大陶锅里煮,放些粗盐和糠米,便是犯人们的饭食了,除了菱角菜清洗干净了外,表面上和许明月小时候家里煮的猪食没啥区别,却是这个时候山里人普遍的主食。
许金虎见缸底还剩了个底,见刘主任探头探脑的模样,笑着问厨子:“咱们刘主任想吃吃咱蒲河口的饭食,给他来一碗!”
刘主任面色一黑,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梗着脖子说:“我一个人吃怎么行?都尝尝!”
被江天旺笑着打圆场说:“咱许主任开玩笑呢,就这缸底的一点剩的,连个碗底都盖不了。”他吩咐许明月:“小许主任,刘主任、周县长头一次来我们蒲河口,天气热,把养活了我们方圆百里老百姓的野生藕带凉拌一下,给领导们去去暑气!”
一直跟在领导们身边没怎么说话的许明月就笑着问周县长和刘主任:“两位领导吃不吃辣?”
本地气候潮湿,周县长和刘主任都是无辣不欢的,都点头要辣。
许明月又吩咐厨娘:“再来个凉拌番茄、拍黄瓜,咱大河里的菱角菜也炒一个上来!”
后厨的厨娘深得许明月厨艺真传,主要是许明月平日里在蒲河口吃饭较多,本地人不管烧什么菜都是一锅炖,许明月吃了几次就受不了,私下先是教了许红菱,后来又教了赵红莲,她们会了,后厨的厨娘自然也就会了,她们也就知道了,小许主任嘴巴挑,午饭要给她准备分开炒的,不要大锅炖。
此时许明月一吩咐,她们就知道怎么做了。
牢房内的大操场上,就种着许多蔬菜瓜果,很快一份拍黄瓜和一份糖拌番茄就送了上来,一份装了满满一陶盆,是给刘主任和周县长带来的民兵和红小兵们吃的,一份是用黑色陶钵装的,给几位领导准备的,还有满满一碟子切成了片状的红色番茄,本地人其实叫它‘洋柿子’,但现在敏感时期,见到‘洋’字就批斗,就统一喊番茄。
周县长看到番茄上面撒的白糖,饿的当下就忍不住了,先夹了一块在嘴里,吃到那清凉爽口的番茄味道,才觉得通体舒泰,连带着刘主任都忍不住,也跟着一筷子夹了好几片在嘴里吃下,等几筷子将一盘糖拌番茄见了底,才悠哉悠哉的问许明月:“小许主任,你们这蒲河口农场的伙食不错啊,还有白糖吃,这白糖可是稀罕物,连我在吴城都吃不到几次,你们这小小的蒲河口农场,倒是有白糖吃了!”
许金虎翻了个白眼,正想怼一句: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就听许明月笑道:“刘主任,这你可就冤枉我们蒲河口了,这也就是今儿您和周县长来视察,没好东西招待您,这才将农场仅有的一点白糖用了,平时我们哪里有白糖吃?就像您说的,您在吴城都不见得能吃到几次,何况我们蒲河口?”
这话其实就是屁话了,供销社里就有白糖,谁不知道?不过是刘主任没事找茬罢了。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所以也没把刘主任这话当回事。
不过刘主任既然这么说了,接下来上的菜,就全是一滴油都没有的酸辣藕带、清汤菱角菜、蒜蓉南瓜藤。
刘主任看到后面上来的菜,全都是素菜后,脸都绿了,夹起那到炒过水后,直接用蒜蓉凉拌过的绿油油的南瓜藤问许明月:“这是什么?”
本地是没有吃南瓜藤的习惯的,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南瓜藤能吃,只因南瓜藤的表面上长着一层绒毛,绒毛若不去除,不光会有些剌嗓子,有些敏感的人还会对上面的绒毛过敏。
许明月还是前世进了城,才知道城里居然还吃南瓜藤!
许明月笑着夹起一筷子南瓜藤,笑着对刘主任说:“这是南瓜藤,很是清脆爽口,这些菜全都是我们蒲河口的劳改犯人种出来的,就是要让他们充分体验劳动人民的辛劳与伟大,来,刘主任,您也尝尝!”
本来还有一道鲫鱼豆腐汤的,既然刘主任找茬,许明月干脆让后厨的人就别上了,都吃素的吧。
刘主任没想到他只是习惯性找麻烦,许明月就真的敢用这样的餐食糊弄他,一顿饭吃的他没滋没味,郁闷了半天。
周县长是军人出身,那是真正受过苦的,这些菜色在周县长嘴里,已经是难得的美味,那一陶钵的拍黄瓜,他一个人就吃了半钵,吃完后,见到监狱内的大片土地上,还种植着许多瓜果蔬菜,还亲手在上面摘了跟新鲜的黄瓜,随手在水池子里洗了上面的刺,就啃了起来。
六月中正午的阳光也是非常热的,他们都没有带水壶,许明月倒是给他们准备了水,还是本地的茶水,都是刚泡好的热茶,周县长不乐意喝,宁愿吃这清淡爽口的黄瓜。
此时刘主任和周县长都站在食堂外面,打量着这栋外表看上去宛如堡垒般的蒲河口监狱,只见里面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四座瞭望塔上,站着四个手持木仓的民兵站岗。
周县长不由的转头指着四座瞭望塔问许明月:“那上面,是日夜都有人巡逻吗?”
刘主任也在打量这座监狱,见到如此庞大坚固的堡垒,刘主任心里就一直在盘算着,要在这里也成立革委会,调个自己的人过来,沾了这个革委会主任的位置,那以后这蒲河口还不是他的?
此时听到周县长的问题,不由也抬头朝监狱的四个角的瞭望塔看去。
许明月点头道:“瞭望塔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巡逻,每组两人,轮流值守,为的就是防止有犯人逃跑。”
她又指着里面到处都是持着木仓站的笔直的稍岗说:“蒲河口现有民兵两百人,预备役两百人,这些都是我们从大河以南的乡亲们家中挑选出来的忠厚汉子,往上查三代都是贫农,没有任何作奸犯科过的记录,才能来我们蒲河口当民兵。”
周县长倒吸一口凉气,吃惊地说:“这么说,光是一个蒲河口,就有四百民兵?”
他这是故意大声提醒想打蒲河口主意的刘主任,蒲河口四百个出身大河以南的民兵,即使你调了人过来,拉拢蒲河口的民兵,先不说语言通不通了,即使语言相通,本地人不帮着同样出身本地的许明月,会帮你一个吴城人?更别说你手下总共就没多少人,你调多少人来蒲河口,也是送人头的命,还想夺权?
许明月笑着对周县长说:“实在是送来的犯人太多了,那些都是作奸犯科的犯人,凶的很!前两个月还送来一批京城来的犯人,这些人每天都要挑堤坝,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看押他们,可弹压不住这些人!”
第269章 第 269 章 周县长和许明月一唱一……
周县长和许明月一唱一和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周县长是头一次知道蒲河口的民兵数量,实际上蒲河口最开始的一百民兵就是周县长在任水埠公社书记时送来的武装部的民兵,虽然已经调走了大半, 可里面依然还有周县长的人,周县长虽没有来过蒲河口, 却对蒲河口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刘主任看着两人也就冷笑了一下, 一间一间的去视察这里对下放来的犯人的批斗情况, 知道这里每天都会开批斗大会,让那些人上去做批评和自我批评,心底还是没放弃想要派人来的想法。
自从知道有领导来蒲河口视察, 整个蒲河口就重新整顿过,犯人那边的牢房倒是没什么需要整顿的,主要是几个下放过来的资本家、教授、黑五类。
大河以南因为早晚温差大, 晚上睡觉还是要盖被子的,此时牢房内所有的被子都被收了起来, 整个牢房内,就只剩下芦苇席铺在炕上。
刘主任是一间一间的视察, 牢房内光线十分昏暗,一连检查了许多牢房,都没有检查出什么, 主要是也没有犯人在牢房内。
他转头瞥了许明月一眼, 哼哼地冷笑了一声说:“小许主任对这些下放来的犯人倒是不错啊。”
许明月笑眯眯地问刘主任:“刘主任是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吗?”
刘主任指着干净的牢房, 面上笑眯眯地说:“城里一般人家都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这些下放来的黑五类倒是率先住上了砖瓦房了。”
许明月当下面色一整,说:“当初建蒲河口农场,就是按照监狱的规格建的,为的便是防止这些犯人逃跑, 要是不让他们住在监狱里头,放到外面去,万一他们晚上跑了,或是被山上的狼拖走吃了,咱这蒲河口的堤坝谁来建?那不是阻挠农村建设和发展吗?这些可都是修筑堤坝的主要劳力,别说让他们住在这干净的牢房内了,就是让他们住在外面淋雨我都舍不得,要是晚上冻生了病,谁来挑石头?谁来挑堤坝?”
后面许金虎帮腔:“就是!劳改劳改!他们下放到这里来,就是来劳动改造的,要是让他们生了病,有机会偷懒,不去劳动,那还叫什么劳动改造?”
刘主任扭头看了许金虎和许明月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们叔侄俩倒是齐心。”
许金虎一点都不谦虚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可不是,还得是自家人最靠得住,你说是吧?刘主任?”
自从刘主任夺了县委书记的权,搞下去曹副县长后,刘主任就提拔了大批的他自己和岳丈那边的亲属,这事整个吴城的领导班子人人都知道。
刘主任只是沉着脸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只是所有牢房都检查过了后,他问许明月:“我听说五公山公社的革委会主任王根生去找你麻烦,被你关了起来?他人呢?”
许明月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说:“您说谁?”
刘主任懒得再跟她装下去,冷着脸皱眉斥道:“我说的就是你前夫,别给我装糊涂!他就算去找你麻烦,人也不至死,他人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许明月呵呵笑道:“刘主任,您这可问倒我了,我每天两点一线的蒲河口、临河大队两头跑,早出晚归的,我上哪里去找那人去?我和那人都离了九年了,听说他也在吴城后娶了媳妇,在吴城日子过的潇洒,我被困在这大河以南,连吴城都没去过两次,哪里会知道他的消息?”
刘主任就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许明月,许明月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和他对视。
许明月现在的相貌和她前世越发的相像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穿到了大姑奶奶身上,还是身穿到了这个时世界,她前世就长着一张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一副温婉大气乖乖女的长相,前世她叛逆期,逃了一节课,第一次逃课路上正巧遇到了政教处主任,政教处主任看她上课时间在路上走,前面刚好是医院,宁愿相信她是身体不舒服请假去医院,都没怀疑过她是逃课。
可以说,她这张标准的温柔善良大白花的脸真的很具有欺骗性,尤其她一脸真诚的和你对视的时候。
刘主任愣是怀疑许金虎、江天旺和他们的儿子许红桦、江建军都没有怀疑一脸良善的许明月。
此刻刘主任看着她那双真诚无辜的眼睛,就有些怀疑王根生二姐给他传递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根生什么德行品行他一清二楚,对王根生以前的事,自然也调查的一清二楚,他本能的就不信任王根生,不信任是一回事,可这样的人就像是他手下的一把刀,一条指哪儿咬哪儿的恶犬,他手下的人不需要善良,只需要足够凶恶好用。
他眯起三角眼,狐疑地盯着许明月:“真不是你?”
许明月苦笑,“主任,我这蒲河口就这么大,您都亲自来了,您尽管看。”她指着蒲河口监狱外面修建堤坝的地方,“前面就是咱蒲河口正在修建的堤坝,这个时节,除了少数擅农事的犯人在田里除草、施肥,其余都在堤坝上挑堤坝,您亲自过去看看就是了,咱这蒲河口就这么大,人我也不能藏起来不是?”
她真的张了一张很‘乖’的脸,眉是天生秀气无攻击性的柳叶眉,细细弯弯的,一双圆圆的杏眼,水滴鼻,鼻梁高却不锋锐,唇不薄不厚,面容生的十分秀丽端正,一笑就两眼弯弯,天生就自带亲和力,给人的感觉,她就是许金虎留在蒲河口帮他看着大本营的傀儡,而不是实际上一个劳改农场的一把手。
刘主任看着她满眼真诚,也不可置否,抬脚走出蒲河口监狱,往修建堤坝的地方走去。
一连三个晴日,堤坝上的路被每天来来往往的劳改犯们踏出一条平坦的小道来,十分好走。
现在蒲河口的堤坝已经修到距离蒲河口监狱□□里的地方,再前面就是蒲河口的养猪场,包括养猪场前面五六里路的地方,都在修建堤坝。
现在是涨水期,堤坝很是不好修,却又不得不修。
此时正值梅雨季节,竹子河的水位是一日比一日高,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坐落在河边的人最为揪心的时候,生怕涨水太过迅猛,淹了河边的稻田。
此时的稻子正是抽穗的时候,稻穗包裹在秧苗里头,还没有长出米粒来,要是这个时候的秧苗被水淹了,这一季的收成就全没了。
刘主任带着他手下的红小兵,一路走,一路看,长长的河堤上,全是在挑土、铲土、挑石头干活的人,每隔三五十米,就能看到两个身上背着木仓、手里拿着竹丝的民兵在监督他们,要是看到有谁在偷懒,监督的民兵会直接一竹丝抽过去。
干活的犯人们全都穿着麻布背心和短裤,四只都露在外面,一竹丝抽下去,全是道道血痕,却不会伤到犯人的身体,影响到他们干活。
刘主任看到一路上有这么多背着木仓的民兵,心头更是沉的厉害,不由侧头看了眼一直带着儒雅的笑,看着河堤上一片忙碌景象的周县长。
他当上革委会主任后,连县委书记的权利都被他夺了,曹副县长更是直接下台,周县长不声不响的,不仅从原本的副县长,升到现在的县长,掌握了吴城的经济大权,他却丝毫耐他不得,就是因为周县长出身部队,后面有地方武装部队在支持他。
他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个蒲河口,根本就是周县长的人,没有他的支持,蒲河口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木仓!
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周县长也笑眯眯的回看了过去,嘴里夸道:“真是不容易啊,在这样的地方开荒出来八千多亩地,建了这么大一个粮仓,老许是有能为的人啊!”
被夸的许金虎笑道:“周县长,您知道我老许,就一身蛮力,当初提出圈河滩为良田这个建议的,都是我这大侄女,没有她这脑子,我一个人干到死,也就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周县长笑着说:“有小许主任的脑子,也要有你的魄力和行动力才行啊!整个大河以南,当初露在外面的河滩和河床那么大,也就只有你们叔侄俩,有这样的胆子和魄力了。”
许金虎立刻装作憨厚的回夸了回去说:“那也少不了老领导您的支持,要不是当初您顶住了压力,现在我和老江在不在还不好说呢!”
当初他打死都不肯夸大产量往上报,在周围一圈都是亩产千斤、万斤之中,就他一个临河大队亩产三百斤,他和江天旺差一点就被撤职了,要不是有当时还是公社书记的周书记和当时的曹主任在上面顶着,没撤了他俩,也就没有后来临河大队的七千多亩良田和蒲河口这么大的农场了。
刘主任也就去年才上的位,上位后所有精力都在争权夺利上,对过去他们的事情并不了解,见他们还互吹上了,心里很是不屑。
这时他已经看到前方建起来的不小的养猪场,问几个人中看起来最没有城府,最单纯老实的许明月:“那是什么地方?”
第270章 第 270 章 见刘主任主意到了蒲河……
见刘主任主意到了蒲河口农场的养猪场, 也没有在意,反而是笑着向周县长和刘主任介绍道:“那里是我们去年年底开办的养猪场,里面的第一栏猪苗还没出栏, 正在记录和观察这些猪崽的生长周期,看着今年是不是要多养一些。”
许明月笑着对周县长说:;“还没谢过县长对我们蒲河口养猪场的大力支持, 若不是周县长的支持, 我们蒲河口养猪场也没有那么快的搞来污水处理设备, 不然这养猪场污水污染问题不解决,养猪场我们想要开办起来也难。”
周县长和刘主任都是头一次听说开办养猪场还要处理污水治理问题,周县长不由好奇问道:“这污水不能直接作为农肥去浇灌庄稼吗?怎么还要特意处理?这个污水不处理会怎么样?”
周县长和刘主任都没有开过牲畜类的养殖场, 在他们的认知里,不论是养鸭场还是养猪场,产生的粪便直接清理到化粪池内发酵成农肥就行了,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还要什么污水处理设备。
许明月解释道:“包括养猪场在内的化工、制药、纺织、印染, 包括像我们河对岸炭山的洗煤、选矿、食品加工等,都是会产生大量的废水和污水的, 这些污水如果不进行污水设备的处理,直接排入咱们的竹子河中,不到五年, 咱们这青山绿水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污水地, 不仅对咱们的生存环境造成破坏, 对水中的生态环境更是造成难以磨灭的影响, 比如咱们长江中下游中的白鱀豚,污水污染一条大河容易,可治理起来就难了,通常要花十几年的时间, 花费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人力物力去治理它,所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咱们大河以南拥有这么好的自然风光环境,那就是拥有一条未开发的金山银山。”她指着此时随着河风摇曳的碧色荷叶,笑着说:“周县长,刘主任,你们看咱们竹子河的风景,看看那一望无际的荷花,比起南湖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差哪儿了?未来若是开发出来,未尝不能打造出第二个小南湖。”
她又指着围绕着竹子河一圈而居的村民和河对岸的水埠公社说:“包括围绕着这条大河而居的人,都靠竹子河生存呢,作为生在河边长在河边的人,我们就更不能去污染它。”
这边农村还没有自来水,吴城有些地方已经有自来水了,这些自来水全部都是来自竹子河的水,一旦竹子河水被污染,首先影响到的就是吴城内的人生活用水和吃水问题。
周县长本就被许明月的豪言壮语给描绘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这里被开发成第二个南湖的模样,刘主任则想到如果养猪场每日冲洗猪圈的污水,排入到竹子河中,他们每日吃喝的就是竹子河的水,心底也不由有些反胃,对许明月说的污水处理的问题重视了起来。
也正因为此时许明月的一个小蝴蝶翅膀的煽动,让周县长提前认识到了环境污染,尤其是水污染的问题,后来随着他的一路高升,对于本地环境保护和污水处理的问题,一直都维持的很好。
刘主任没有那么多的环境保护的想法,他只知道一点,他也是吴城人,喝的也是竹子河的水,未来要是各种厂子的污水排到竹子河里,他不得也喝被猪粪污染过的粪水?
他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对许明月说:“带我们过去看看吧,看你们这养猪场是怎么处理污水的。”
许明月就邀请几个领导一起,进了养猪场。
当初建这个养猪场,许明月就是想往大了办的,所以养猪场的建筑面积也很大,按照前世她见过的养猪场科学养殖的方式,分为了好几个区,猪栏与猪栏之间都是隔开的,这进一步的预防了一旦有猪生病,会迅速的传染给整个厂子的猪的问题。
他们之前已经见过了临河小学和蒲河口监狱,但此时见到了蒲河口养猪场,目光还是不由的落到许金虎和江天旺身上,刘主任更是哼哼的冷嘲热讽地说:“两位成了这水埠公社领导后,真是没少为你们的私心牟利啊!”
许金虎立刻虎着一张脸,瞪着眼睛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说我们有什么私心,谋什么私利了?这里哪一项是我们私人的?”
江天旺更是连连摆手,连道不敢:“刘主任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可是一心想着把咱水埠公社发展起来,全心为公,一点私心都无!”
刘主任冷哼说:“临河小学和水电站建在你们临河大队我就不说了,这个养猪场居然也建的这么大,一个养猪场,地上居然都铺上了水泥,人都还没住上水泥砖瓦房呢,猪住的比人都好,要是你们没有私心,这些水泥砖瓦哪里来的?”
许金虎当下就面容一肃,冷着脸问:“刘主任的意思是水泥厂的水泥砖瓦可以给大河以东的人建房子用,都不能给大河以南的建厂子发展经济?”
“我什么时候说了可以给大河以东的人建房子了?”
许金虎冷哼了一声:“你到炭山去瞧瞧,大河以东多少人家都是水泥砖瓦的房子,你再看我们大河以南的人家住的都是什么,有没有一栋房子是水泥砖瓦的?全是土坯房!大河以东建了那么多砖瓦水泥房,都不见刘主任说一声,咱这大河以南就建了这么一个养猪场,还是公家的,就被刘主任这么上纲上线,我不得不问一声刘主任,你觉得这个水泥砖瓦厂生产出来的水泥砖瓦,不应该建公家的厂子,是想着给你们私人建房子用吗?”
把刘主任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我啥时候说要给私人建房了?”
“那建公家的厂子有什么不对?你说!”许金虎眼睛宛若铜铃,瞪的比刘主任大多了。
他个子也高,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健硕,瞪大了眼睛杵在身高只有一七五左右,身材清瘦的刘主任面前的时候,气势赫人让刘主任直接后退了两步,声音也弱了下来,说:“我没有说给公家建厂子不对,但你们俩作为水埠公社的领导,不能只想着临河大队和蒲河口吧?水埠公社不是只有大河以南,大河以南也不是只有临河大队与蒲河口吧?你们把学校、水电站、养猪场、养鸭场全都建在你们临河大队和蒲河口,你说你们没有私心?”
说到后面,刘主任嗓门也大了起来,和许金虎对喷,气势丝毫不弱于许金虎。
这时候许金虎却不和他对喷了,反而嗤笑了一声,说:“刘大主任是不是忘记了,我和老江两人升任水埠公社书记、主任也才一年多,这一年多,我们建了学校、水电站、开办了养鸭场、养猪场,还为水埠公社开荒出来几千亩良田,和隔壁五公山公社合作,为五公山公社开荒了万亩良田,日常还要修建堤坝,你说说,一年多时间,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我就问问你刘大主任,你上任了吴城革委会主任这一年多时间,又为吴城做过了什么?”
你有什么屁脸来指责我们?
许金虎的声音是一声高过一声,只喷的刘主任鸦雀无声。
他这一年多,不是在斗倒这个,就是在争夺那个,他能做什么有利于人民有利于吴城的事?破坏他在行,建设他是一个都不会。
但他也不虚,冷笑着说:“这事你们问我问错人了,吴城经济这一块归周县长管,我这里是文化革命委员会,是负责革命调查小组,调查黑五类思想问题的地方!”
许金虎只‘呵呵’冷哼了一声,嘲讽的看了刘主任一眼,没再说话。
刘主任也没再说,他是发现了,眼前这三个人,周县长手里有木仓有兵,江天旺表面上和稀泥,看上去是个憨厚老实的老好人,实际上就是个唱白脸的,许金虎是地方势力出身,更是如土匪一般,偏偏这三个人手里都有人有势,在地方已经形成了势力,不是他能动得了的。
许金虎和江天旺看似不和,实则三个人是一丘之貉,刘主任想靠以前的法子,先扣大帽子再抓人去批斗游街夺权,根本不可能,批斗这样的法子只能对付讲规矩的人,对于许金虎这样不讲规矩的人,真要把他逼急了,说不定就和前五公山革委会主任王根生一样,直接被他们抓住不让他回去。
想到这里,刘主任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县委书记虽说权利被他夺了,现在人低调下来,不太管事,现在吴城大大小小的事由他和周县长在管理,但县委书记毕竟是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人家人还在呢,不是死了,也不是被下放了,只是形势比人强,他暂时退让了而已,要是他真被困在了这大河以南,不出三天,县委书记就能把他这一年多经营的势力全都拔了!
瞬间,他什么视察找麻烦抓人开批斗大会的心思都没有了,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回吴城!
立刻回吴城!
养猪场的猪圈内,从吴城革委会的人要来大河以南视察的消息传过来,就一直战战兢兢,和范老两人日日守在猪圈内打扫猪粪的郑济河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可能要被吴城来的红小兵们折腾的心理准备了。
还没见到革委会的红小兵们呢,就听周宗宝的人来告诉他,吴城革委会的刘主任突然想起来吴城还有事,带着他的红小兵们,又坐船回吴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