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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第 241 章 按照老校长的想法,新……


    按照老校长的想法, 新来的五个知青,两个男孩子睡一张课桌拼起来的大床,三个女娃睡一张课桌拼起来的大床, 不是正好?


    哪晓得这五个知青矫情地很!两个男知青一左一右,各拼了一张床, 铺上了他们从老家带来的床褥、被子, 女知青那边, 三个前几天才刚认识的三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阮芷兮率先开口说:“我看这课桌挺高的, 要不我们把课桌拼在一起睡吧?拼好后再各自睡各自的被窝,你们看成吗?”


    她比划着课桌的高度,那是比本地人防潮的高床还要高, 要是她们各自睡一张床,肯定不能太大, 这样晚上睡觉就很容易滚到地上,这要摔一下, 可轻不了。


    杜晓雅原本还想自己睡,听阮芷兮这么说,就不敢再坚持了, 点头说:“也……行吧。”


    楚秀秀打量了一下教室, 教室里放满了桌子长凳, 要想拼成三个床, 其它桌子长凳务必要全部堆的摞在一起,才能将空间腾出来,若是拼成一张床,只需要竖着靠黑板, 从左面墙拼到右面墙,说是一张床,实际上空间无比的大,并排睡十个人都够,她们三人各自有各自的铺盖,完全不是问题,还像阮芷兮说的,能够防止她们晚上睡觉掉下来。


    昨天在蒲河口监狱睡了一晚的她们都知道,这里是没有电灯的,夜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安全很重要。


    她是个行动派,当下就将自己的行李都堆放到教室后面的桌子上,招呼她们:“那来吧,先把床拼出来,再把这些桌椅板凳摞到后面,不然这样太乱了,晚上我们想要喝口水,都得小心着别撞到课桌,得把它们都规整到一起。”


    阮芷兮在家里没干过什么活,杜晓雅也是,但看楚秀秀这么利索,阮芷兮过来和楚秀秀一起抬桌子,杜晓雅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傻站在那:“我怎么办?”


    楚秀秀指挥她:“你把这些板凳也搬到后面去。”


    长凳也是实木的,用的却不是什么好料子,都是树林子里最常见的普通木料,并不沉重。


    三个人一起,很快腾出来教室前面的位置,又拼成了大床,先把她们自己的被褥竖着铺在桌面上,头对着黑板,脚对着隔空,等床铺收拾出来,三个女生就已经累到不行,杜晓雅率先找了个凳子坐下:“不行了不行了,我累死了。”


    床铺收拾出来,晚上就有地方睡了,她就不着急了,休息了一会儿,朝隔壁男生宿舍探头望:“苏向阳他们怎么还没好啊?”


    她还想着苏向阳那边先弄好,可以过来帮她们一下呢。


    她起身朝隔壁的窗户看去,只见两个男孩子在教室两边一人拼了一个床,中间是宽敞的过道,现在他们也和她们一样,在清空中间的桌椅长凳呢。


    杜晓雅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见他们只有两个人,还分开睡,不由诧异地问道:“你们就两个人,还搞两张床啊?睡一起不就行了嘛?这么麻烦!”


    魏兆丰动作不由一顿,朝苏向阳看去,苏向阳一边搬桌子,一边囔囔道:“有自己的床不睡,非得和人挤一块儿,我贱不贱啊!”


    他这些年在家里可是挤的够够的了!


    他家境虽还殷实,但远不能和魏兆丰、阮芷兮家里比,他家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他是家中老二,上面还有个姐姐,去年已经下乡了,中间兄弟三个,从小三个人就挤在一个房间里,他家房子不小,足足有六十多平,无奈他家兄弟太多,除了他们三兄弟外,下面还有个妹妹,他都十八岁了,这个年龄过两年就得相亲成家,他要不下乡,真结婚了,他两个弟弟都没地方住,总不能把他们小妹的小房间给占了吧?那他妹妹住在哪儿?


    现在插队到了乡下,没想到乡下别的没有,房间大的都快顶他家半个房子了,能一个人睡一张大床,他都要开心死,才不想再和别人睡一起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瞄向魏兆丰,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不是他兄弟的大男人睡在一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挠了挠略微有些发红的耳朵,问杜晓雅:“你们收拾完了?”


    此时楚秀秀和阮芷兮也到了学校走廊的窗户前,看隔壁两个男生收拾屋子。


    三个女生没有一个有自己是女孩子,就应该自己收拾完了去帮男孩子收拾的想法,都累的在窗户边看戏休息。


    休息了两分钟,三个女生又回到自己房间,继续搬桌子长凳,桌子太多,想要房间的空间更大一些,还得把一些课桌倒着翻过来,扣在另一个桌面上,三个女孩子有些吃力,杜晓雅就不客气的喊苏向阳:“苏向阳!苏向阳!”


    苏向阳和魏兆丰刚归置好一个课桌,听到喊声忙过来看情况:“咋地了?”


    “快快快,桌子太重了,帮我们搭把手!”


    见三个女生抬着一张桌子用力向上举,苏向阳看杜晓雅那小身板,长腿一跨,两只手往上一抬,实木桌子就被抬着倒扣到另一张桌子的桌面上了。


    此时魏兆丰也过来了,看她们三人搬的吃力,也过来,三两下将她们这边的桌子全部弄好。


    苏向阳看着三个女生拼成的桌子床,宽敞的桌面上并排放着三个铺盖,铺盖与铺盖之间相隔得有一米,眼睛不由一亮,说:“你们这样也挺好哈~”


    这么大的床,要是他家三兄弟睡,不是想怎么滚就怎么滚,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他们把宿舍收拾好了,剩下的行李包暂时放在了后面的桌子上,看着中间空出来的位置,觉得还得打几个柜子。


    他们都是带着锁的,没有柜子、箱子,暂且放不了东西,只能将他们的锁都拿出来,一个锁前门,一个锁后门,先将宿舍给锁了起来,然后下楼去参观这座学校。


    他们没有立刻下楼,而是先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乡下眺望,光是看中间一圈四百米的大操场,这学校虽只有两层,却着实算不上小。


    此刻大操场除了两边的跑道外,中间位置已经全部被老校长带着学校的学生们开垦出来,成了学校食堂的菜园,一颗颗鲜嫩的菜薹都长出来,这个季节,正是吃菜薹的好时候,有些菜薹上还开出了细小的黄色花朵,食堂里都已经摘了一茬又一茬了。


    他们从上面看完菜园子,都纷纷穿过教师办公室和老校长的办公室,走到老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就不可避免的看到从上面吊下来的一颗锈迹斑斑的断犁头。


    几人都不知道这满是锈迹的断犁头是干嘛的,他们甚至认不出这是断掉的犁头,只以为是一个破铁块,瞅了好几眼都没瞅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都顺着梯子下楼。


    还没到楼下呢,就在楼梯那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儿,很自然的,他们就在楼梯后面,发现了两个厕所。


    比他们之前在水埠公社临时用过的旱厕好一千倍!


    这个厕所里居然还能冲水!


    厕所里比他们想的要干净一千倍!


    几个年轻的知青早就憋了好久,释放了出来后,全都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又干净走到学校一楼的走廊边,对着操场上的菜园子呼吸新鲜空气。


    此刻走近了操场,才发现,操场菜园子边上还都插了一块木牌子,上面分别写着‘101班’‘102班’‘103班’等字样,他们这才发现,为了促进小孩子们种菜的积极性,学校操场的菜园,还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分给了每个对应的班级,每个班级种的菜长的也参差不同。


    接着他们就参观教室。


    教室的前门同样都有木牌,上面标着班级号,里面学生手里有书,桌上铺着的却不是纸笔,而是每人一个沙盘,老师在上面的黑板上写字,学生们在下面的沙盘上写字。


    许明月空间有许多多年积存的铅笔,可学生也多,做不到无限制供应,每个学生能分到一个本子,一个橡皮、一支铅笔,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可能一次性将所有文具都拿出来,给这一学年的小孩子一下子霍霍光。


    物资是有限的,而大山里的孩子们是无限的。


    上面的老校长一直在注意着座钟上的时间,见一节课的时间到了,从容且淡定的拿起了一根小铁棒,站在走廊下,对吊在走廊下的断犁头‘铛~铛~铛~’的敲了起来,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随着铁棒与犁头的撞击声,传遍了校园。


    不消片刻,已经在教室里坐了一节课的小孩子们欢笑着一窝蜂的冲出了班级,离学校大门口最近班级的女孩子们迅速了占领了这一块最大面积的空地,带头的小女孩十岁左右,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卷橡皮筋,欢乐的招呼着她身后的女孩子们:“这里这里!谁要来跳橡皮筋的来这里呀!”


    她号召力强的很,很快就有一批女孩子们围了过来,很快就一起跳起了橡皮筋。


    中间走廊的位置小孩子们也没放过,有人在地上画了一道横线,他们以横线为起点,比看谁跳的远;还有蒙着眼睛在走廊里捉迷藏的。


    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些孩子们在年轻老师们的带领下,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来学校时的局促不安与害怕麻木,此刻脸上全都是一样稚嫩鲜活的笑脸。


    第242章 第 242 章 且不说魏兆丰他们参观……


    且不说魏兆丰他们参观完了学校和老知青们的宿舍, 想着去江家村的江春和家给稻子脱糠,将麦子磨成麦面,再打几个柜子, 只说叶冰澜几人来到和平大队的知青点,姑且叫知青点吧, 和平大队的知青点也是三年干旱期间死去的人留下的房子, 村里稍微好些的房子都被人占了, 能留到现在还没被人占去的房子,可见茅草房之偏僻破败。


    并排在一起的两个土坯房,一个二十多平, 一个十几平,十几平的目前住着和平大队唯一的一位男知青,两个女知青住二十多平的房间, 别看二十多平听着挺大,可里面还包含着厨房的灶台, 吃饭的四方桌,里面用一道芦苇席隔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 放着一张缺胳膊断腿的床,这床还是后来两个女知青请吴四姐的家人来修补过的,吴四姐家是和平大队少有的篾匠, 掌握着本大队少有的用竹篾编织黄鳝笼、虾笼、鱼笼的技术, 吴四姐本人更是掌握这项技术的佼佼者, 她家里自然也有削制竹篾的刀具, 这里没有铁钉,只用木签将这些床腿重新钉在了一起,新新救救的木料钉在一起,看着十分的显眼。


    叶冰澜他们在知青点门口并没有等多久, 参与春耕的三个知青便回来吃午饭,见到三个陌生青年男女站在知青点门口,就知道他们是新来的知青了,只是忙碌了一上午,三人都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而是疲惫的打开了知青点。


    男知青点还好说,原本只住着他一个人,再来一个男知青也才两个人,可女知青这边,一米五的床,上面已经睡了两个女孩子,最多只能勉强再塞得下一个女生,再多就真的挤不下了。


    见到这种情景,王来娣立刻表示:“没事,我和你们挤挤就行,实在不行……”她看到外面小方桌旁边还有两条长凳,她指着这两条长凳说:“我晚上把两条长凳搬到床边,我睡最外面,只要别掉下去就行!”


    她身上衣服洗的发白,城里来的知青,很少有这样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和一身黑色合身棉衣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里条件就这样,两个老知青也不能说不让她们住,见王来娣表态,她们的目光不由投向叶冰澜。


    叶冰澜倒是冷静的很,将手中的行李放在长凳上,坐下问她们:“村里还有空房子吗?你们知道哪家适合借住吗?”


    去年来的女知青说:“空房子倒是有,那间就是。”女知青指了下不远处已经倒塌了半边的土墙和茅草的小土房子,“村里无人住的房子大多都是这样子,稍微还能住人的房子都被人占了,哪里会有多余的?”顿了顿,她看着叶冰澜清丽无双的面容,垂了垂眼帘,说道:“至于借住,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


    和平大队虽因为距离蒲河口很近,又有小许主任时不时的会过来问问她们下乡插队的情况,村里并没有敢明目张胆的对她们怎么样,可这一年下来,觊觎她们的人又岂是一个两个?不过是害怕蒲河口的小许主任管的严,不敢发生强抢的龌龊事,可明里暗里向她们献殷勤,和她们示好提亲的人也不少。


    只是她们才刚下乡一年,心里都还抱着过两年就能回城的想法,谁会愿意嫁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又不是脑子坏了?


    刚来的时候,她们也是温柔带笑的姑娘,现在两个人都冷着脸,笑都不敢再笑了,你对别人笑一下,他们就认为你和他们好上了,要过来拉她们回家洞房了。


    她不禁又看了眼叶冰澜那张白皙秀丽的面庞,内心不由的叹了口气,说:“实在不行,就把两条板凳搬过来,晚上我们横着睡,先挤一挤吧。”


    她是不在乎现在的住宿条件有多么差的,自上次招聘老师的考试结束之后,她现在每天一有空就看书做题,还买了一整套的初中课本,学习这边的教材。


    临河小学建了那么大规模,即使今年不招收老师了,可明年新生报名,必然还是需要老师的,她是一定要考上临河小学的教师岗位的。


    她看着自己粗糙的满是泥垢的手,下乡才一年的时间,她的十根手指已经冻的跟胡萝卜一样,指甲缝里永远都有仿佛洗不尽的泥土。


    可她始终记得,她是读过书的高中生,她是知识青年,她不属于这里。


    倒是另外一个女生有些不乐意,看着两人单薄的行李,脸色很臭地说:“横着睡一晚两晚也就算了,那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睡吧?凳子这么矮,晚上脚放上去肯定要冻感冒,这里没医没药的,还有着床,横着怎么睡?”


    她掀了下床铺下面。


    这里的床板和现代的床板不同,现代的床板是平的,横着睡竖着睡都行,这里因为是高床,为了防止小孩睡在床上容易掉下来摔到,同时也为了方便垫厚厚的稻草保暖,床板是成凹字型,中间凹进去约十厘米左右,哪怕她们的床铺下面已经垫了很多稻草,又垫了一床褥子,可床板与床沿之间依然有五厘米左右深的差距,要是晚上横着睡,这块凸出来的床沿必然会硌到她们的腿。


    “白天都已经累了一天了,晚上回来就想好好睡个好觉,这床沿和床板这样,横着怎么睡?”另一个女知青拍着高出来一大截的床沿给她们看。


    先开口的女生叹气说:“可竖着也睡不下四个人,现在这情况,不这么睡怎么办呢?”她问叶冰澜和王来娣:“你们带床褥子了吧?下面再垫些稻草,再垫个床褥子,填一填应该会好些。”


    说着,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叶冰澜和王来娣的行李上。


    叶冰澜和王来娣的行李都不多,叶冰澜只有一个编织袋,王来娣也只比她多一个包袱而已,打开来,里面是一床黑灰色的,不知道用过多少年的硬邦邦的破旧床褥。


    后面说话的女知青更是诧异的看着叶冰澜,惊叫道:“你不是吧?你插队下乡都不带被子的?”


    叶冰澜从她的编织袋中拿出一床厚实的羊绒毛毯,说:“我家人给我寄过来了,就在公社邮局,我估计明天就能到了,我明天去拿。”


    今天到公社的时候,她倒是忘记单独出去一趟,不然就可以拿出几个包袱带回来了。


    两人见她还有个这么厚实的大毛毯,倒是没再说话,毛毯虽不如她们的棉被厚实,可是盖在棉被上面,晚上也能暖和不少。


    之前说话的女知青又累又饿,去灶台底下点燃了松针,探出头来自我介绍说:“对了,我叫张莹莹,她叫李秀梅,都是去年插队来的知青,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正好锅里还有早上闷的红薯粥,一起吃吧?”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午饭是早上闷在锅里的红薯粥,都不用再烧,稍微添把柴,热一下就行了,只是早上煮的只够三个老知青一天的伙食,带三个新知青一起吃倒是够,只是晚饭就要重新做了。


    叶冰澜见状,也从编织袋里拿出了一个铁盒子装的曲奇饼干来打开放在桌子上,顿时一股黄油混合着奶香味弥漫在不大的土屋内:“今天就麻烦你们了,我这还有些饼干,你们不够吃的话,就吃点饼干垫一垫。”


    早上只喝了一碗红薯粥,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李秀梅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脸上再没有了晚上要横着睡的不乐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这不太好吧?”


    嘴里说着不太好,眼睛却紧紧黏在桌上的曲奇饼干上,哪怕开了春也依然冻的通红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到了饼干盒里,拿了一块曲奇饼干放到嘴里,一股从未吃过的黄油混着奶香的香甜味道弥漫在口腔内,好吃的她差点哭出来。


    整整一年时间,一年时间啊,她上次吃饼干都仿佛过去好久了!这个破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要是没有船出去,她们连买盐都没地方买,这地方实在太穷,太偏僻了!


    李秀梅吃着这一块饼干,竟是一边吃一边抹着眼泪哭了出来,同时手还忍不住又拿了两块曲奇饼干迫不及待的塞到了嘴巴里。


    在她心里,她已经将自己的床铺让出来给叶冰澜睡了,她吃她几块饼干也没什么了吧?大不了就让她多睡一段时间好了。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又拿了一块饼干,朝叶冰澜一边哭一边笑着指着床铺:“你晚上……”她捂着嘴,生怕嘴里的饼干渣掉出来,嚼了几口继续说:“你晚上就和我睡一起,没事,你盖我被子好了!”


    呜呜呜,好好吃!


    长时间缺少油水的她,突然吃到用黄油制作的香甜的饼干根本就停不下来,别说她,就连性格有些清冷的张莹莹此时闻着那香味都有些忍不住,也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小口而细致的咀嚼着。


    隔壁两个男知青就更不用说了,刚带着新来的郑东铺完床,正准备过来吃午饭呢,还在门外就嗅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香甜味道。


    第243章 第 243 章 “你们在吃啥呢?”两……


    “你们在吃啥呢?”两个男知青闻着香味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女知青的大屋子。


    叶冰澜说:“我的粮食还没领, 中午蹭了你们的饭,也没什么好东西分享的,就一些家人做的饼干。”


    她话音话未落, 李秀梅就惊呼起来:“这饼干是你家人自己做的?”


    叶冰澜的商超里还有很多这样的饼干,以后可能还要拿出来吃, 总不能每次都说是出去买的?今后她肯定要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公社‘邮局’取一次包裹的, 说是家里人寄来的, 总比说在供销社买的好,她在城里就已经看过了,只有侨民商店有的卖, 普通供销社里根本没有这种饼干。


    她点点头,原本清冷的唇角浅浅的绽出一抹笑来,说:“我妈平时最爱琢磨这些吃的, 她不光会做这一种饼干,还会很多其它口味的呢, 以后我妈给我寄了,我再给你们尝尝。”


    李秀梅眼睛都亮了, 张莹莹也有些期待,唯独王来娣,装作收拾着自己陈旧的被褥, 不好意思去拿桌上的饼干。


    叶冰澜招呼着新进来的两个男知青:“你们也吃呀, 我初来乍到, 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提点了。”她喊了声还在‘忙碌’的铺床的王来娣:“来娣, 你尝尝看我妈妈的手艺。”


    实际上她妈一个商界女强人,每天忙的陪她的时间都没有,会个鬼的甜点,不过是为后面空间里面源源不断的各种食物打个铺垫罢了, 哪怕她已经打算另起一个房子,单独搬出去住,可看这里的环境,肯定不会离这里太远,今后还会和这些人打交道,哪怕单独一人居住,也难免会有被撞到的时候。


    王来娣有些纠结地两只手绞在一起抠着手指,她很想吃,可她知道,她根本没有可以还的东西。


    但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香甜的饼干,即使家里偶尔买了水果糖,也是给下面弟弟的,根本没有她的。


    在吴刚和另一位男知青都拿了饼干吃了后,她才在叶冰澜的招呼下,顶着心里压力,伸出自己和叶冰澜比,宛如鸡爪子的手,小心地捏了一块浅黄色的饼干在手中,小小的咬了一口。


    从未感受过的香甜味在她嘴里炸开,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想再吃一点,可她只是克制着这股欲望,小心地又小小的咬了一口,感受嘴里的香甜味,不自觉地幸福的笑弯了眼睛。


    她突然觉得,插队下乡好像也没那么不好,就连这河边凛冽的寒风和山边湿寒的空气在她眼里都变得清新可爱了起来,清亮的目光不由的看向叶冰澜。


    叶冰澜原本听她们说中午吃红薯粥,是她在现代时吃的白米红薯,红白分明,香香糯糯的模样,谁知道到吃饭时才知道,里面的米粒稀薄的可怕,红薯皮也没有削,还有一些已经煮烂了的不知名的野菜。


    红薯的菊和野菜糊糊的灰,搅合在一起,乍一眼看去,有些像童话故事里女巫熬出来的魔药。


    吃午饭的时候,众人才发现碗不够,叶冰澜自己从编织袋里掏出来一个和现在的铝制饭盒差不多形状的不锈钢饭盒,不是她不想用铝制饭盒,实在是她的商超里没有类似这个年代的东西,只能用不锈钢饭盒,好在李秀梅吃饭快,一碗红薯粥很快喝完,王来娣就接过她的竹碗简单的洗了洗,继续喝粥。


    叶冰澜看着自己饭盒里的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浅浅的尝了尝,她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是咸的,味道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恐怖。


    那边,李秀梅还在提醒王来娣:“你最好还是有个自己的竹碗,你要是不晓得哪里有,就去四姐家,让吴二哥帮你打一个竹碗,随便给个一分钱就行。”


    山里的竹子多的是,竹碗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王来娣不懂,“哪个四姐?”


    她还以为是李秀梅的四姐也跟着一起下乡来了,嫁给了那个什么吴二哥。


    没想到李秀梅拍了拍额头笑道:“四姐名字就叫吴四姐,她还有个姐姐叫吴三姐,名字好玩吧?和平大队地少,整个大队的人几乎都以半种地半捕鱼为生,吴四姐家会篾匠活,你们要是需要什么筷子、竹篮子、竹篓、竹碗之类的,就去她家找她二哥就行了,她二哥叫吴二河,我们平时喊他吴二哥。”她指着芦苇席后面露出的一角竹箱子说道:“看到没?那就是我在吴二哥家换的竹箱子。”


    她们当初刚来时,许明月便是托了吴四姐一家多照看一下两个女知青,一年多下来,两个女知青也是和吴四姐一家关系最亲近,称呼便也亲切一些。


    叶冰澜和王来娣这才恍然大悟。


    叶冰澜又问她们:“你们知道大队书记家在哪儿吗?”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李秀梅:“对了,你们还要到大队部去换粮食。”她起身说:“正好现在休息,大队书记肯定在家,我带你们去吧。”


    她刚吃了叶冰澜好几块曲奇饼干,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便积极的带叶冰澜她们过去。


    王来娣本人没有太多主见,便什么事都跟在叶冰澜后面,见叶冰澜将编织袋放到芦苇席后面的床下面,她便也将自己的行李包裹放下,赶紧跟着出去。


    李秀梅又顺便喊了声新来的男知青。


    大队书记家在村子上头,离知青点不远,主要是这个位置地势高,洪水期不容易被淹,基本上在村里地位越低的人家,距离河边就越近。


    他家主屋是个石头房子,在石头房子两边又用石头和土砖砌了两个不高的小房间,住着他两个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外面圈了个篱笆院子,里面养了几只鸡鸭。


    得知叶冰澜和王来娣来意,大队书记也没有二话,直接带两人去了大队部,给二人称了粮食。


    和平大队地少,在粮食的选择上便以红薯大豆、小麦为主,种稻子的水田比较少,能够给三人换的粮食也只有红薯和五斤水稻。


    一斤水稻只能出六两大米,也就是说,她们每个人每个月只有三斤大米,也难怪中午的红薯粥里尽是红薯和野菜,看不到几粒米。


    她早知道这个时代穷,资源匮乏,但她万万没想到,能穷困到连米饭自由都没有的程度。


    晚上她便带着一包红糖和一袋子她拆了外包装的奶粉到大队书记家,和大队书记说知青点的床住不下她们四个女知青,她要单独在知青点的边上起一间带炕的砖瓦房。


    她虽没看到过临河大队的学校,却是在蒲河口劳改农场的牢房里住过一晚的,蒲河口劳改农场全是砖瓦和水泥建成,想必这里应该是有砖瓦的。


    没想到她来和平大队的第一步,就止步在了语言上。


    现实中的知青下乡和小说中的知青下乡完全不同,她压根儿听不懂大队书记说的话!她又是悄悄过来送礼的,还不能找人来当中间的翻译。


    好在八年前这边逃荒来了不少北地人,嫁在了和平大队的北地人也有好些个,大队书记是能听懂她的语言的,但大河以南根本没有水泥砖瓦厂,想要水泥砖瓦还得去河对岸的炭山买,但现在是农闲季节,水泥厂和砖厂的水泥、砖都紧着修建堤坝用呢,尤其是现在都三月份了,很快就要到雨水泛滥和梅雨季节,不快点修建堤坝的话,假如有洪水,他们一年的庄稼就白种了,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像他们这里路不通又没有关系的,根本不可能买到水泥和砖。


    奈何他说了半天,叶冰澜是一个字都听不懂,还以为把事情定下了,拿了十块钱给大队书记,让他帮忙找泥瓦匠来建房。


    结果第二天,大队书记倒是带人来给她划宅基地建房了,建的却不是什么砖瓦房,而是先叫村里的孩子去山上给她捡了一堆的石头,找人拉了下来。


    后来经过村里已经熟悉本地方言的北地人翻译,她才明白,这里是没有砖瓦水泥的,只能建石头房子。


    大队书记还挺乐意给她建房的,还建的十分用心,不论是墙面的石头还是屋顶的瓦片,只要叶知青给钱,他通通找人用船给她拉来,甚至还找关系给她弄来了两包水泥。


    在大队书记看来,这些知青能在乡下待几年?三年也就差不多了吧?知青点距离大队书记家不远,他四个儿子,两个儿子已经成家生了孙子孙女,还有两个过几年也要说亲了,到时候叶知青回城,空下来的房子正好可以给他儿子娶亲用!


    也因为有这个私心,给叶冰澜的宅基地还特意划在了原知青点和大队书记家的中间位置,虽按照叶知青的要求,只建一间屋子,屋子却建的不小,顶梁的柱子也用了好木料,里面的大炕更是横着睡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还在旁边给她修建了一个单独的厨房。


    叶冰澜不知道大队书记心底暗藏的私心,虽不是她理想中的砖瓦房,但从屋子面积和梁上的木料都能看得出来,大队书记找人帮她建的这个房子是真的用心了,她觉得三十块钱和红糖奶粉给的值!


    大队书记望着这个自己一分钱不花,还得了一包红糖一包奶粉建成的的水泥石头瓦片房,想到以后自己的小儿子小儿媳带着孙子孙女都能睡得下的大炕,心底也是满意的不得了。


    第244章 第 244 章 叶冰澜的房子刚一建好……


    叶冰澜的房子刚一建好, 她就迫不及待的搬到了新屋里,王来娣也想跟着她一起住到她的新屋里,甚至她给叶冰澜干活打扫卫生都可以, 可叶冰澜重新建造房屋,除了知青点的房子确实不够她们四个人住之外, 就是为了防止被人看到她商超里拿出来的东西, 别说王来娣欲言又止, 没有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即使是说出来了,她也不会同意。


    王来娣沉默惯了, 哪怕她很想,叶冰澜没有开口邀请她,她也没有理由跟着一起住到叶冰澜屋子里。


    但叶冰澜的屋子还有个不好的点, 就是没有柴火。


    现在春天万物复苏,山上的木柴绿油油的, 很是鲜嫩,别说不好砍伐, 砍回来的鲜嫩木柴也不能马上烧,还得放在门口摊开晒上许久,他们这个地方从二月份开始, 到四月份就一直在淅淅沥沥的下雨, 不下雨的时候天也阴沉沉的, 很少有晴朗的时候, 即使晴个两三天,过不了几天就又开始下雨,哪来的阳光给她晒春天鲜活的柴草?


    不过这个问题对叶冰澜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她已经知道, 河对岸的炭山就有煤炭,炭山就有供销社,里面还有铁皮炉子,只是本地人不舍得花钱,也没有铁皮炉子票,用铁皮炉子和煤球的人家极少,最多就是拉一些不要钱的煤渣回来,去除了里面的石头,将煤渣用水和一和,做成煤饼来烧。


    即使这样,冬季用煤饼的人也极少,因为过去他们这里有人家冬季烧煤饼,一屋子的人都给闷死了,本地人虽不知道什么原理,却也知道,冬季不能在屋子里面烧煤饼,只有春夏秋季的时候,在屋外面搭建的炉子上烧火。


    叶冰澜手里有钱,却没有铁皮炉子票,她去吴四姐家,找了几乎每隔三五天都会出船到河面上捕鱼的吴四姐,给了她五毛钱,让她送她去了一趟水埠公社,她从水埠带回来两个大包裹。


    这两个包裹都是用大编织袋装的满满的,她说是她父母从城里寄过来的,实际上都是她从商超里拿出来的,其中就包括了两床春秋被,各种衣服、饼干、糖等,她每过十天就要去一趟水埠公社,几乎今后所有她从商超里能够拿出来的东西,她都可以借口说是家里人给她寄过来的。


    这样既展现了她家在城里的实力,也向本地人表达了,她家人一直很关心她,她如果在本地出了什么事,她家人几天收不到她的电报就能察觉,变相的用这种方式来警告和平大队的人,保护自己。


    竹子河的河水一直在涨,蒲河口和临河小学要不是有火炕,学生们穿的内裤洗了都干不了,得长毛,饶是如此,他们的衣服依然是潮潮的,每天晚上都得放在靠墙的炕尾烤着,第二天起来才干一些。


    这个季节,天已经不冷了,可学校的火炕依然在烧着,不为取暖,只为烘烤衣服被子。


    67年进入了四月份,竹子河的水位就已经完全涨到了往年的最高点,连带着许明月家门口的那条大水沟里的水都满了,小船不用再停靠在大河沟里,可以直达荒山。


    这一批新知青来到大河以南,活没干几天,尽在知青点躲雨了,知青点的茅草屋内时不时的想起滴答滴答,屋顶上的雨水落入屋中接雨水的木盆中。


    才来到这里没多久,叶冰澜就受够了这里泥泞潮湿的天气,她真是一天都等不得,不光和吴四姐定下了十天去一趟水埠公社的事情,还委托了吴四姐帮她去炭山买煤球。


    吴四姐都没有想到,钱还能这么好挣,这样一来,她每个月啥都不用干,只需要接送叶冰澜去几趟水埠公社,就能稳赚一块五毛钱。


    实际上她挣的钱还不止这么些钱,她还帮叶冰澜去炭山挑了一担煤球回来的价格是一块钱。


    运煤炭不光会脏了船,煤炭弄不好也会损伤船只,像叶冰澜这样用竹筐装煤球还好,要是纯用小船来运煤的话,那运一趟煤的钱,起码得八毛,不然谁都不舍得这样损伤自家的船。


    叶冰澜给吴四姐开的这价格也不是白开的,吴四姐除了要帮她运送煤球,还要帮她把煤球从炭山挑到船上,等到了和平大队,下了船,再给她挑到她新建的屋子。


    这事她交给别人做她也不放心,唯独对知青点的两个老知青强烈推荐的吴四姐,暂且还算信任,也只敢找吴四姐帮她做这事,除此之外,她还想向吴四姐打听关于蒲河口的情况,无奈她和吴四姐语言不通,学习本地语言又成了她下一个首要任务。


    吴四姐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身牛力气,她帮叶冰澜跑了两趟,挑了两担煤球,就赚了两块钱,喜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高兴地对叶冰澜说:“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到我娘家喊我一声就行了,只要不下雨,我都在吴家村。”


    只要是晴天,她都要回来打鱼的。


    下雨天她就在和高顺在高家村,高顺要造船,或是给别人家修补船,她就在家用竹篾编织虾笼、鱼笼、黄鳝笼,到了五月份,就是捕捉鱼虾、黄鳝的旺季,不论是她还是她娘家,只要是下雨天,一家人坐在屋里的矮板凳上,几乎一天到晚手指在竹篾间穿梭不停地。


    一个虾笼才五分钱,她要编四十个虾笼才能挣到两块钱,编织虾笼可不是一直编就可以的,首先得把竹子从山上砍下来,再把竹子片成一条一条细长的篾丝,光是前期的活就十分的精细繁琐。


    在她娘家,通常都是她大哥二哥负责处理竹子的前期工作,她老爹、老娘在家编织黄鳝笼子和虾笼,但是在高家村,高顺每日都要造船,或是去别人家里修补船,处理竹子的前期工作都需要吴四姐一个人做,她又是个粗枝大叶的,让她编织笼子还可以,让她去一根一根的处理篾丝,对她来说就很困难,现在她嫁了人,还不能像过去那样,直接拿她两个哥哥修出来的篾丝编织虾笼,她两个哥哥也都成家了,家里有两个嫂子在,她回娘家拿篾丝一次两次还好,拿多了不说两个嫂子心里不痛快,两个哥哥估计也得有意见。


    还不如帮叶知青跑跑腿呢!


    叶冰澜叫吴四姐帮她跑了几回腿后,也对吴四姐这人产生了一定的信任,不过这次不是需要吴四姐送她去水埠公社,而是又给了吴四姐两块钱,让她教她操船。


    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知道吴四姐的夫家就会造船,也去高顺那里定制了一艘和许明月一样的乌篷船,高顺在给她造船的时候,她就积极的跟着吴四姐学习操船的本领。


    她商场很多东西想要拿出来用,光是她自己用是肯定不行的,比如雨靴。


    她商超里的雨靴都是那种质量特别好的,一看就不是那种便宜货的雨靴,她来到这里新建了屋子,本就打眼,若再穿这里别人都没有的雨靴,她怕出事。


    她在这个时代的身份,本就是资本家的女儿,这边虽看着挺平静,貌似还没有批斗游街的事情,但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但很多雨具又是这里避免不了的,所以她就想着,等学会操船后,她就找时间去水埠公社,甚至更远的邻市,先找到水埠公社和邻市的黑市,再把自己商超里的一些东西放出去一些。


    比如雨靴、雨伞、雨披等物。


    市面上用的人多了,她夹杂在其中,也就不显得很特别了。


    但现在一切还只是她的想法而已,首先得把操船这项技能给学会了,还得有自己的船。


    整个和平大队,在操船这项技能上,吴四姐都是年轻一代人中的佼佼者,她只跟着吴四姐学了不到半个月,就基本上学会了用竹竿乘船,摇桨,划桨等一些基本技能。


    太过华丽的动作做不了,只简单的划船行船暂且是可以了。


    她自己是会游泳的,即使船翻到水中她都不怕,她需要的是一条可以随时出去的工具。


    也亏的这段时间多雨,春季淋雨很容易生病,本地又缺医少药,所以本地人雨天是不去挑堤坝的,这才让她有时间向吴四姐学习操船的技术。


    叶冰澜也没亏待她,还给了她一个对叶冰澜来说不值钱的雨披,每日在濛濛细雨中练习划船的技能。


    一个现代不值钱的雨披,对这个时代常年在河里打鱼的吴四姐来说,就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哪怕她身体再健壮,淋了雨后都难保自己不会感冒,有了雨披对吴四姐的帮助是非常大的。


    一直到四月份,她的乌篷船才造好,吴四姐夫妻两个抬着送到了竹子河里。


    叶冰澜一收到船,就忍受不了了。


    这段时间跟着吴四姐学习操船的本事,这条河上哪里有买卖东西的地方都被她走了一遍,自然也就知道了本地的黑市在哪里。


    对于本地人来说,其实没有‘黑市’这个概念,从很久远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供销社,本地人就在码头周围摆摊卖货,后来码头明面上不给卖货了,本地人就悄悄的打游击,跑到别的地方聚集卖货,交易的方式和城里的‘黑市’一模一样,同样要交钱才能进集市卖货,同样有人放风,只是和城里不一样的事,这里的‘黑市’是在船上,且是雨天居多,因为晴天这些卖私货的人也是要干活的。


    叶冰澜身材高挑,足足有一米七,她再给自己船上五公分的厚底鞋,比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男性个子都高了,再从商超里面找来假发戴上,给自己画粗了眉毛,搞了个络腮胡子,衣服里面穿上八块腹肌的T恤,垫高了肩膀,露在外面的脖子、胳膊、手全都用阴影粉涂成了和本地人很像的灰黄色,就这么操着她的乌篷船去了水埠公社的‘黑市’,卖雨具!


    第245章 第 245 章 “阿姐!阿姐!”许明……


    “阿姐!阿姐!”


    许明月和孟福生从蒲河口回来没多久, 就听到院子外面许凤莲激动的喊叫声,差点没让许明月把脚下的盆子给踩翻,还是孟福生手快, 扶住了她的胳膊,低声说:“应该不是坏事, 你别急, 我去开门。”


    孟福生拿起盖在木盆上的毛巾擦干了脚上的水, 船上拖鞋去外面开门。


    他的腿前些年被打断后又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后来虽好了,可一到阴雨天气, 骨头缝里还是隐隐作痛,许明月得知此事后,就经常陪他用艾水泡脚, 活络腿脚筋脉,加速血液流通。


    许凤莲见到是孟福生来开门, 叫了声:“姐夫,我阿姐在家吗?”


    “在里面泡脚呢,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许凤莲小夫妻俩在水埠公社建了房子,现在算是定居在水埠公社了,这些天又阴雨绵绵, 按道理说, 许凤莲不应该在这时候回临河大队的。


    “我找到了点好东西, 姐夫, 你关下门,我进去找我阿姐。”许凤莲手里抱着一包东西,闻言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钻进了院子里, 迫不及待的往屋子里蹿,见到许明月,献宝似的将她带来的一包东西递到许明月跟前:“阿姐,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她带来的包裹真算不上小,好大一包,由于是晚上六点多,屋子里有些暗,她也没看清外面包着的东西是啥,说麻布不像麻布袋不像麻布袋,说竹筐又没有那么软。


    许凤莲直接拉开了编织袋外面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双雨靴来,双眼亮的出奇:“阿姐,你看!”


    那是一双崭新的军绿色雨靴,齐膝盖的高度,上面还有一截软皮面的,有抽绳可以绑在腿上。


    许明月接过那双一看就知道质量很好的雨靴,摸到雨靴里面细软的触感,有些诧异的问许凤莲:“这哪里来的?”


    许凤莲压低了声音,凑到许明月耳边说:“听说是海市那边的货走水路过来的,都是私下悄悄的卖。”她激动的双颊都有些发红,一双大眼睛清亮如星:“我也是偶尔听到有人在河上卖雨靴,才过去看看的,这一看不得了!”


    她激动的又从编织袋里拿出来一双雨靴说:“我看船上数量不多,就赶紧抢了几双。”她压低声音说:“要不是我有铁皮炉子票和一些其它工业票,都抢不到!”


    她笑着低声说:“我也不晓得姐夫的鞋码,就买了跟大哥一样的,阿姐你快试试合不合脚!”


    她抢到雨靴回来后,一整宿都没睡着觉,脑子里想的全是阿姐拿到鞋子后高兴的神色。


    一直以来,都是阿姐在补贴她和大哥小弟,这次终于轮到她也能为阿姐做点什么了,可把她激动坏了!


    船上雨靴就那么些,她因为有皮铁炉子票,得了先手,多买了几双,由于要的多,那个船家还送给了她一个大袋子,这袋子一看质量就好得很,不知道什么布做的,不光结实还防水,她拿到雨靴除了给江建国和公公的那两双,剩下的几双她连忙用袋子装着,划船回了临河大队,给她阿姐送来。


    许明月看她这期待又激动的模样,拿了毛巾擦脚,对已经走进来的孟福生说:“福生,小莲给咱们买了雨靴,你也来试试。”她对许凤莲说:“亏了你送的雨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最近老是下雨,鞋子又湿,你姐夫最近腿又不舒服了,你这靴子还真是及时雨。”


    许凤莲听许明月这么一说,更开心了,也忙叫了孟福生说:“姐夫,你也快来试试大小怎么样,我跟你们讲,我给你们买的这雨靴,特意挑的里面带羊毛的,听卖雨靴的老板说里面的内衬叫什么皮毛一体,是羊毛的,等天热了,还能摘出来哩!”


    许明月笑着叫孟福生:“福生,帮我拿双干净的袜子。”


    家里袜子就晾在堂屋竹叉上,都不用孟福生去,许凤莲已经利索的去竹叉上拿了干净袜子过来,催促许明月:“快试试暖不暖和,要是小了你和我说,我明天再去堤坝上看看那船家还来不来,来的话我再买一双!”她用右手背拍打着左手心,懊恼地说:“我当时钱带的不够,就买了六双,当时心里就只想到建国和我公爹,还有你和大哥,把我老婆婆给搞忘记了,我公公那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忘了他,都不能忘了我婆婆,我就把我的那双给了我婆婆。”


    她当时脑子里全是给她阿姐买雨靴,脑子里哪里还记得旁人?给阿姐买完了,才想到大哥的腿脚也不好,大哥那么多年在碳洞里跪着往外面背煤炭,她当时又立刻给大哥买了一双,买完大哥和阿姐的,才想起来江建国和她公公江天旺,最后才想到自己。


    当时六双就已经装满了一编织袋了,况且除了雨靴还有雨伞和雨披,想到大哥小弟下雨天还在外面干活,她就立刻给哥哥弟弟买了雨披和雨伞。


    当时钱不够,她还特地让船家等了她一会儿,她小跑着回到家,又赶忙拿了钱票来重新买的,这些雨靴、雨伞可不便宜,也就是当时围观的人虽多,但大多数都没带那么多钱,不然哪里轮得到她买这么多的雨靴?早就被人抢光了!


    许明月穿上干净袜子,试了试雨靴,踩到地面上走了走:“正好合脚,明天我和你姐夫就有的穿了。”


    许凤莲高兴的喜笑颜开说:“我就说合脚吧!别人鞋码我记不住,阿姐的我可记得清楚着呢!”


    她每年都要为许明月和阿锦做鞋和鞋垫,从棉鞋,到单鞋,到各种绣花的鞋垫。


    老太太绣花的手艺许明月是一点都不会,全都被跟在老太太身边最久的许凤莲学了去,这几年许明月和阿锦的鞋子都被许凤莲包圆了,每只鞋子、鞋垫上都绣着精美的花纹,虽不比许明月前世见过的专业绣娘精致,却已经是许凤莲能做到的最用心最好的了。


    许明月还让许凤莲少做一点:“阿锦的脚还在长,你给她做那么多鞋子明年就穿小了。”


    许凤莲毫不掩饰她对阿锦的偏爱,大大咧咧地说:“阿锦穿小了给小雨穿就是了,再不行,等我以后生了女儿,还能传下来给妹妹穿。”


    她在公社里,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脑子里头一件就是:“这件衣服我阿姐穿肯定好看!”


    “给我家阿锦带一点,她喜欢!”


    倒不是她不想着算是抚养她长大的大哥许凤台,只是大哥如今成家了,衣服这些都有嫂子打理,她一年给娘家大哥做一双棉鞋打一件毛衣也就够了,再多的,她也做不了太多,她给大哥阿姐做了鞋子,老太太那里肯定少不了吧?还有公公婆婆。


    做鞋这样的事,你要么谁都不给做,要做了,她婆家的公公婆婆肯定也少不了。


    好在她婆婆也是个贤惠人,自己就会做鞋子,她每年回去从供销社里买一双皮鞋,扯两尺花布,带一斤红糖,就足够婆婆稀罕了,还嫌她乱花钱,叫她不要买。


    她从编织袋里又掏出三把可折叠的大伞,给许明月说:“还有这个。”她神秘兮兮的问许明月:“阿姐,你猜猜这是啥?”


    许明月莫名其妙,解开雨伞的扣子抖了抖伞布:“这还能是啥?这不是伞吗?”


    许凤莲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惊叹地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能折起来的伞,不愧是海市那边过来的东西,我以前真是听都没听过!”


    许明月也有些疑惑。


    她小时候还真没见过折叠伞,都是长柄伞,还有这雨靴,这年代的雨靴都有靴口带皮可以收口的雨靴了吗?她记得她小时候雨靴都是橡胶的,里面最多只有一层细网纱的内村。


    还是因为她小时候太穷,又是待在农村,没见过世面?


    许明月问已经穿好鞋子的孟福生:“大小怎么样?挤脚吗?”


    孟福生也是第一次穿这样的雨靴,这鞋子精致的都不像雨靴,倒像是真皮子做成的马靴。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很暖和,刚好合脚。”


    许明月手里摸着雨靴靴口处柔软的皮子,光是手感来说,很像是真皮的,但眼下光线昏暗,她也看不清楚。


    许凤莲见姐姐姐夫换上了自己送来的雨靴,笑的格外的满足,她遗憾地说:“可惜没有小孩子的雨靴,不然我还想给阿锦买两双呢,一双现在穿,一双她大些穿。”她叹息了一声:“也不晓得那船家下回还来不来,再来的话我再买几双。”


    许明月要拿钱给许凤莲,许凤莲一下子就急了:“我滴个天哎,给你买两双靴子还给钱?那你以前给过我那么多好衣裳好鞋子,还要我给钱不成?赶紧给我收回去!”说到后面,她眼圈一红,竟是生气了。


    许明月和孟福生两个人的工资现在加起来都花不完,主要是没地方去花,还是强硬的把一卷大团结塞到许凤莲口袋里:“给你你就拿着!又不是只有这两双靴子的钱?你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好东西,别心疼钱,多买点,也别只给我和大哥买,嫂子和你婆婆也别落下了。”


    不然娘家这边哥哥姐姐弟弟全买了,就漏下一个嫂子,叫嫂子心里怎么想?合着就我一个外人呗?


    老太太是小脚,只穿的上绣花鞋。


    许凤莲还想拒绝,却被许明月拦住了:“你也晓得我和你姐夫平时都在蒲河口,公社里有什么好东西我们想买都买不到,你和建国在蒲河口,下次遇到好东西就直接替我和你姐夫一起买,别不舍得花钱,就怕买不到东西。”


    把许凤莲又感动的眼眶湿润,抱着许明月的胳膊,把头靠在许明月肩膀上,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阿姐,你怎么这么好啊!”


    阿姐果然是最疼我了!


    第246章 第 246 章 被阿姐疼爱的许凤莲带……


    被阿姐疼爱的许凤莲带着满满的安全感和足足的底气回到江家村的婆家, 她难得回来一趟,不会当天来当天就走的,总要在婆家歇息一晚上, 才不会让村里人说嘴,不然村里长舌的人就要在她婆婆面前说她:“你这小儿子小儿媳妇也有意思, 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趟。”


    哪怕她婆婆再豁达的人, 听的多了也难免吃心。


    许凤莲一大早就划着小船走了, 第二天早上许明月终于在白天看到了许凤莲送来的雨靴,雨靴质量是真的好,好到像三十年后的雨靴, 而不是这时代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因为在她前世的小时候,后来就已经有了这样家里衬带绒的雨靴, 只是没有这两双雨靴里衬这么好而已。


    她穿起雨靴走了两圈,觉得脚热的烧心, 又把里面皮毛一体的内衬给摘了,垫上了平时许凤莲给她做的棉布鞋垫, 鞋子里面空间大了,她的脚也舒服了。


    倒是孟福生,这些天只要一出门, 裤腿和鞋底必然是湿的, 阴冷潮湿的天气本就难受, 裤子和鞋底潮了后就更不舒服了, 哪怕到了蒲河口,有火盆烘烤鞋垫,换了裤子,那股子钻入骨缝之中的阴寒之气依然挥之不去。


    四月的天, 他还得坐在火桶里办公,他才舒服。


    与他有相同感受的是许凤台,许凤台没想到,过去是他养两个妹妹,两个妹妹长大后,全都想着他,大妹又是给他买棉袄,又是给他买皮鞋,小妹妹成家了,还想着给他买雨靴,他笑的别提有多窝心,眼眶都不禁酸涩不已,过去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随着如今的日子越过越好,过去的苦难都逐渐化为了云烟,似是再也想不起来过去沉重如山岳般看不见尽头的绝望生活,腿脚上的暖意,像是才在了火热的云层里,绵软舒适。


    他还舍不得穿这么新的靴子,拿给赵红莲说:“我一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穿什么雨靴?村里有哪个男的穿雨靴的?穿草鞋就算事了!”


    被赵红莲笑着拿过来,“这是小姑子买给你的,我穿了像什么样?再说你脚这么大,我穿了还往下掉!”


    许凤台笑着斥道:“你多垫两双鞋垫就是了,不行在多穿两双袜子!”


    “还不够我费劲儿洗的,我现在可没办法洗袜子,你赶紧拿去穿了!大姑姐天天担心你那个腿,小姑子嘴上没说,可她要是不想着你的腿,哪里想到给你买雨靴?快穿上!”赵红莲怀里抱着她的小儿子。


    她出月子才三个月,头上还包裹着许明月送她的松紧头巾,那是许明月洗脸的时候用来挡头发的,赵红莲用来产后防头风用正好,身上也穿着许明月送她的大红色羽绒服,整个人都包裹的暖暖的,因为下雨,还不能碰冷水,家里洗洗涮涮的事情都是老太太和许凤台在做,火桶火盆就没断过,老太太每天都有洗不完的尿片,炭盆笼上无时无刻不在烘烤着尿片。


    许明月车里很多东西都有,小儿衣服更是不缺,唯独没有尿不湿。


    许爱党的尿布还是当初小雨用过的,小雨用完洗干净晒干后,许爱国接着用,几片尿布传三代,人走尿布还在。


    许凤台见赵红莲是真的不要,这才珍惜的把雨靴套在了脚上,对赵红莲说:“你啥时候要穿就拿过去穿。”


    赵红莲抱着许爱党晃了晃胳膊,笑着白了他一眼:“晓得了,这还用你说?”


    一直到八九十年代,一家里面都是一双雨靴大人穿,大人穿完孩子穿,从来没有一双雨靴只属于家庭里某一个人的事情。


    许明月小时候就穿过爸爸妈妈的雨靴上学,大人的雨靴穿在孩子的脚上,大的像踏进了两条船,可那个时代就是这样,何况更为贫瘠的六十年代。


    许凤台和孟福生一样,最怕的就是春冬两季,冬季纯粹是因为冷,春季就是因为多雨,一到阴冷多雨潮湿的季节,对于腿脚受过伤受过寒的人来说,就特别难熬,如今难熬的春季对他来说终于不再是问题,他穿着小妹给他买的雨靴,走在泥泞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些。


    暖和,真暖和!


    叶冰澜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终于打听清楚了本地的情况,尤其是蒲河口的情况,借着去炭山买煤炉的契机,去公社邮局给家里人发了电报。


    电报里她也没敢说的太清楚,报了平安,又说这里民风淳朴清正,连劳改农场都有暖炕,望早日与家人团圆等等寥寥数语。


    但她家人早就在想退路,一看到她这电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们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送去了部队当兵,二儿子去年就被他送上了去内蒙的草原列车,小女儿是他们好不容易托关系给送到了没有那么艰苦的南方,现在接到小女儿电报中提到的蒲河口劳改农场,心里不由一动。


    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他们这些人要是下放的话,很大可能也是大西北条件最为恶劣地区的劳改农场,他们家虽因为东西全都上交上去了,暂且还没批斗到他们家,但他家里已经被人过来清洗了一遍又一遍了,只是因为很多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全都被叶冰澜放在她的商超里带走了,没有查到敏感物而已,只是他们也有预感,距离他们被批也离的不远了,趁着现在行动还算自由,他们也赶紧找退路,想要距离小女儿近一点。


    两个儿子他们都不太担心,一个在部队,一个在距离遥远的大草原,只有小女儿,从小就没吃过苦,哪怕是在条件相对好一点的南方,他们也不放心。


    他们不知道小女儿电报里说的民风淳朴清正的地方到底是怎样一个淳朴清正法,按照现在城里的乱象来说,他们也不敢想现在还有什么淳朴清正的地儿,那些被批斗下放的人如今都是个什么下场,他们也不是没看到,他们现在只期望能距离小女儿近一点,不管乡下环境怎么样,哪怕拼出这条命不要,也要保护好女儿在乡下不受欺负。


    和他们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去年开春收到孟福生电报的人,从去年的大混乱起始,他们就收到了电报,只是他们体面了一辈子,受人尊敬了一辈子,万万想不到,事情会逐渐恶劣到如今这个程度,从去年开始,他们就被一群又一群的学生批斗,原本以为熬过了去年最黑暗的时刻,事情会有好转,没想到没有最黑暗,只有更黑暗。


    四月末,蒲河口农场就又迎来了八位被下放过来的劳改犯。


    接到这新来的八位劳改犯,许明月都没忍住吓了一大跳,实在是其中有五人情况太糟糕了,浑身是伤不说,其中以为额头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破了,伤口也没有经过处理,头上、脸上、衣服伤都有血痂血渍,头发粘着血液都打了结,唇色发白,面如金纸。


    许明月在火车站看到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送到邻市的市医院,看到老者脚上还戴着铁锁链和他那糟糕的状况,才想到,这样送到市医院不仅不会有人敢收,说不定被市里的红小兵看到,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况且还有押送他们来的人在。


    押送他们的几个人都很年轻,看到许明月他们的第一眼,便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先是许明月,又是许凤翔、许凤潮两兄弟,看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全都补丁摞补丁,面容黝黑,手指粗大,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对身材最为高大的许凤翔说:“你就是这边劳改农场的人吧?这些都是黑午类!他们下放到你们那,一定要用最脏最累的活,让他们体验什么叫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生活!要一天三顿的批!”


    几个年轻人说的都是一口地道的京话,看向下放过来的几个人眼底就跟有仇似的,还狠狠往其中一老者身上吐了口痰。


    别说许明月,就是许凤潮、许凤翔这些被困在大河以南的土狗也没见过这样的。


    许明月见他对着许凤翔说话,自己就没开口,而是给许凤翔使了个眼色,让许凤翔说。


    许凤翔哪里会说普通话,一口土著方言在几个押送犯人过来的几个年轻人耳中,简直被外语还像外语,完全听不懂,晦气地呸了一声,交接了手续后,连饭都没吃,就直接坐了回程的火车。


    他们过来一趟要好几天,回去还得好几天,一来一回半个月都过去了。


    等他们离开,许明月才赶紧叫许凤翔、许凤潮两兄弟把人背上,也不敢上公交车,只租了一辆牛车往码头赶。


    老者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可堂妹吩咐,如今被安排到蒲河口当排长的许凤翔两兄弟也不敢嫌弃,赶忙背了两人上船。


    之前来接插队的知青,许明月只安排了人来火车站接就行了,可这种下放到蒲河口劳改农场做劳改的犯人,许明月怕出什么意外,连周宗宝都没带,带的全都是许家村的本地人,蒲河口的本地人全都是八辈贫农,出身上要多ZZ正确就有多ZZ正确,要是在邻市遇上红小兵,根本就不怕。


    像孟福生这样身份敏感的,她就更不可能带上。


    一到船上的乌篷,许明月就装作从船上的竹箱子里拿出了医药箱,取出里面的退烧药和消炎药赶紧给半条命都快没了的老者吃上,老者身边还有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状况也很不好,却没有受老者那样严重的伤势,其中一个没有受什么伤,状态看上去最好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也过来帮忙,帮着把退烧药和消炎药给老者喂了下去,许明月又用碘酒给老者头上的伤口简单的消了毒,做了包扎,才叫外面负责划船的人:“再划快一点!”


    第247章 第 247 章 划船的青年是和平大队……


    划船的青年是和平大队的吴二河, 和吴四姐一样,从小就是操船的好手,划的船又稳又快, 见许明月吩咐,又加快了几分手上的动作。


    许明月生怕老者还没到蒲河口就不行了, 一到蒲河口, 就吩咐许凤翔:“大哥, 你带其他人去浴房把身上清洗干净,二哥,你背着人先去医务室!”


    还好蒲河口的医务室如今搞的像模像样了, 除了许明月提供的一些常用药,张医生还在本地收了很多中药,在走廊里晾晒着。


    许凤潮也不耽搁, 背起受伤的老者就往蒲河口监狱的医务室跑。


    老者的妻子还想跟过去,可她身体也十分虚弱, 哪里跑的过年轻力壮的许凤潮?许明月的话她也听到了,知道他们是送丈夫去医务室, 心下也稍稍一松。


    这次负责他们下乡地点的人,是她的一个学生,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疯魔了似的在批斗他们夫妻二人的, 有些学生不敢出头, 却也不曾加害他们, 更在他们有难之时, 伸出了力所能及之手,不然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哪里能被下放到南边来?要是下放到更为艰苦的大西北,怕是还没到地方, 路上就没了。


    许明月也知道她是担心家人,见她不适应本地泥泞的土地,就要摔倒,伸手一把拉住她胳膊,想了想,还是一把背起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脚步快速的往医务室走。


    在她身后已经将船绳绑在木桩上的吴二河看到小许主任亲自背人,忙小跑着过来:“小许主任,哪里能让你背人?我来背,我来背!”


    他想伸手将许明月背上的人接过来,又哪里知道,她遗传了他妹妹吴四姐的一身牛力气,背着一个瘦脱了相的老妇人不知道多轻松,健步如飞的往前走,嘴里说道:“行了,别争了,还下着雨,你去厨房叫人准备好热姜汤,自己也去浴房冲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吴二河就这么看着高高瘦瘦的小许主任,大步流星的走了,步履稳健的,跟他扛着小船轻而易举的妹妹一样,不禁嘀咕道:“怎么现在姑娘力气一个比一个大?”


    他四妹妹已经是十里八乡少有的力气比男人还大的姑娘了,这小许主任力气看着也不小,背着个受老太太跟拎了个小鸡仔似的,丝毫不费力的样子。


    吴二河是个实诚人,小许主任叫他去厨房,他就快步的跑到监狱厨房,喊现在管着蒲河口后勤组的赵红莲:“赵组长,小许主任叫你们赶紧熬些姜汤,给新来的人送去!”


    现在后勤组不忙,赵红莲坐在后勤办公室的椅子上,她身后的摇篮里还躺着个熟睡的小婴儿,闻言道:“主任回来了?她现在在哪儿?她有没有淋到雨?”


    “小许主任在医务室呢!”


    “晓得了,我马上叫人把姜汤给主任送过去,吴队长也喝一碗姜汤再走!”赵红莲心细,姜汤早就煮好在煤炉子上煨着,就等着他们回来喝。


    这下雨的天,几乎每天都要准备姜汤,只是给许明月的姜汤和旁人的不一样,里面加了红糖的。


    吴二河知道小许主任和他四妹妹关系好,也顾不得烫,一口喝干了碗里的姜汤后,伸手道:“姜汤我给小许主任送去吧。”


    赵红莲看看办公室的摇篮里熟睡的小儿子,把装着姜汤的陶壶递给了吴二河:“行,这是单独给主任的!”


    在家里赵红莲喊许明月‘大姑姐’,在蒲河口上班时,她就称呼许明月‘主任’。


    吴二河拎着陶壶就大步的往医务室跑,医务室在二楼。


    张医生接到许凤潮送来的受伤的老者,就连忙让他将人放到躺椅上躺好,先是简单检查了一下他头上的伤口。


    他身上的伤虽看着吓人,却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就是头上这伤口,要是当时即使处理过倒也没事,问题这伤不知道多少天了,没被处理过不说,还沾染了一些脏污的东西,感染发炎了,许明月在船上只是简单的给他伤口涂了碘酒消毒,根本就不够。


    好在蒲河口的医务室条件虽简陋,可该跟上面申请的医疗用具,这里都申请来了,像听诊器、镊子、注射器、医用剪刀之类的,这间简陋的医务室里都备上了。


    在张医生给已经半昏迷的老者检查伤口的时候,许明月就在旁边说:“我看他烧的厉害,在船上的时候给他吃了退烧药和消炎药,伤口只简单的涂了碘酒。”


    张医生都不用量,光是摸到老者身上的体温,就知道他烧的厉害,可还是给他腋下夹了体温计,说:“就怕烧成了肺炎,要是烧成肺炎就麻烦了。”


    他身上的这些伤一看就不正常,除了那些被批斗游街的资本家、黑午类,哪里还会有人被打成这样?送到吴城医院或者邻市医院,估计不会有医生敢给他治。


    现在城里医院的医生同样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中医都被当做封建社会的四旧给批斗下放了,西医有留学背景,或者师从有留学背景的医生,同样难逃被批斗游街的命运,只是相交中医来说,只是跟人学习西医的医生还有用途,没有中医被迫害的那么厉害而已。


    老者的妻子握着老者的手,伤心担忧的同时,又因为终于见丈夫有了医生治疗,心神放松之下,也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叶守成在下了火车见到来接他们的几个人时,就在打量这几个人,刚开始他也以为为首最为高大健壮的许凤翔是来接他们的负责人,可等押送他们来的红小兵一走,里面唯一的一个女人就开口吩咐许凤翔赶紧背上和他一起下放来的老头儿,他的注意力就到了那女人身上,这时才发现,这女人和其他几个同样来接的男人气质完全不同。


    简单的说就是,那是完全不同于周围几人的气质和气势,一看就是居于上位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他和妻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匆忙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上了一辆牛车,一路都在观察许明月,直到上了乌篷船,她拿出医药箱,给伤的只剩下半条命的老者喂了药,又给他头上用不知名药水消毒,他的心才稍稍松了些。


    通过她对受伤老者的救治,也能窥探出一二她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他们这些人在外面,现在就是牛鬼蛇神,人人喊打,而她见他们的第一时间,并不是急着审判他们,而是救治他们,这让他心底着实松了口气。


    现在只希望女儿提到的蒲河口劳改农场的领导对他们的态度也能像那个来接他们的女人一样吧。


    他和妻子由于是上交了所有财产,家中又没有查抄出任何不好物件的前提下,主动联系了上面关系要求下放的,并没有吃什么苦,此时洗过澡,剃光了头发,换了蒲河口监狱的‘狱服’,一套麻布衣裳,在被蒲河口农场的民兵押着去牢房的途中,才有空打量女儿电报里提到的蒲河口劳改农场。


    由于电报的简短,他对这个劳改农场可谓是半点都不了解,他们八个人,只有那位老者的妻子和他的妻子两位是女性,其余皆是男性,六个男性中,除了他状态还算好外,另外五个情况也只比受伤的老者好上那么一些些罢了,一个个都想是被打断了身上的脊梁,一副死气沉沉的萎靡之色,民兵们把他们押送到牢房里,他们也都是麻木着脸,半点反抗都没有,穿着那身简单的麻布狱服,走进了牢房,然后看着厚重的牢房木门被关上,整个牢房内陷入一片黑暗。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的眼睛才终于通过上面的几个通气孔,适应了牢房内灰暗的光线。


    依然是叶守成第一个动的,他眼睛适应牢房光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前去摸炕,看是不是如他女儿所说,是暖的。


    伸手一摸炕上的芦苇席,不禁‘嘿’了一声,然后舒服的倒在了炕上,招呼同样被下放过来的几个人:“你们也别站着了,穿的那么单薄,不冷啊?这里条件还行,一个监狱,居然还有暖炕,你们赶紧上来躺躺,在火车那么小的茅房里被关了七天,我腰都要断了。”


    他也是锦衣玉食富贵了一辈子,哪怕是支援抗战的那些年,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谁知道好不容易熬到把小鬼子都赶出去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临老还遭遇到这样的事,心里不禁唏嘘。


    他用手拍着身边炕上的芦苇席说:“你们还能动吗?都上来躺躺。”他左右张望着看看牢房内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除了炕席,啥都没有,不由嘀咕道:“还好,有个热炕,晚上大概率冻不死。”


    眼下都四月了,只要熬过这个月,进入五月份,天就热了,到时候即使没有被子,眼下的一劫算是渡过去了。


    至于这劳改农场的监狱里会不会给他们发被子被褥,他是想都不敢想。


    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在这劳改农场内活下去,活到他的小女儿来找他。


    第248章 第 248 章 叶守成夫妇怕带累了女……


    叶守成夫妇怕带累了女儿, 被下放前并没有发电报通知叶冰澜,是以叶冰澜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父母已经找关系将自己的下放地点定在了距离她不远的蒲河口农场,此刻已经换到了铁皮炉子的她, 已经不再冒险出去卖雨靴、雨伞,而是恢复了本来面目, 一边焦急的在山上摘茶叶, 一边想着要怎样才能打通与蒲河口劳改农场内领导的关系, 让父母被下放到这里后,能够好过一点。


    她手指无意识的在茶树上揪着茶叶。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采茶,采茶并不难, 只要不用手指甲去掐,而是用拇指的力量将一颗一颗的茶叶掰下来。


    这已经是她在和平大队找到的最为轻松的活,其它的活她是真做不来, 就连本地人看来毫无技术含量的放牛、打猪草这样的活,她都不会, 不光是前世的自己不会,今生的这个身体同样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春季正是山上茶叶生长快速的季节, 雨水过后,漫山遍野都是茶叶,她们要在清明之前, 趁着天气放晴, 将最新鲜的一批茶叶尖尖赶紧采掉。


    她目光不由看向山下那幢明显不同于周围矮小房屋的高大建筑物, 有心跟周围人打听, 可惜周围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知青,全都是本地年龄不大的小孩,或是老人。


    知青们都去参与春耕和挑堤坝了。


    她其实已经从张莹莹等人的口中打听到蒲河口劳改农场的领导是个女人, 临河小学好像就是她带头建的,大河以南很多的事情都有她的参与,但更多的她就打听不出来了,三个老知青也才插队过来一年,很多东西她们了解的也不多,更别提打听出蒲河口领导的喜好了。


    可以确定一点的是,蒲河口的女领导好似来自同样大河以南的临河大队,就是临河小学所在的临河大队。


    她要是想打听到更为详细的许明月的资料和喜好,估计得去临河大队找去年插队到临河大队的知青们。


    想到此,她目光不由又落到山下更为遥远的临河大队。


    这座茶山因为足够高,她站在炉山上,也是能看到下面临河大队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送蒲河口的女领导护肤品,或是奶粉,相信没有女人能逃脱护肤品的诱惑,更别说她带来的商超里全都是高级货。


    问题是,这些护肤品的包装也太精致了,她该怎么拿出来呢?随便倒出来用个瓶子装,又怕护肤品氧化,人家女领导用了起反效果,可不倒出来,光是瓶子上的英文字母在这时代就是一大罪过,简直送把柄到人家手上


    至于奶粉,对普通村民来说,奶粉或许是精贵的稀罕物,但对于蒲河口这么大一个劳改农场的领导来说,奶粉的分量或许还不足以买通人家。


    她目光不由的又落到商超里面的雨靴和雪地靴上。


    她看到的当然不是她之前在黑市卖出去的钓鱼佬最爱的普通雨靴,而是价值五六千一双的轻奢雨靴,同样是雨靴,她看的这款不论从款式、材质、制作工艺上,都远不是普通橡胶雨靴能比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好看,她觉得,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抵挡住一双如此精美又好穿的雨靴吧?在她的年代都有很多女性都难以抵挡美衣华服的魅力,何况这年代没有见过多少好东西的女性?


    问题是,她要如何见到蒲河口劳改农场的领导?是直接去蒲河口劳改农场去找她,还是去临河大队她家里找她?听说她每天早出晚归,白天在蒲河口上班,傍晚才回去,她想离开和平大队走陆路的话肯定不行,山里有狼,只能划船走水路,可走水路的话,夜晚河面太黑,她一个刚学会乘船的新手,白天出去都小心翼翼的划船,不敢划的太快,晚上她就更不敢夜里行船了。


    即使是晚上她摸着黑到了临河大队,她也不知道女领导的家在哪儿,夜里她去敲人家门,人家也不一定开门啊?


    可把她给纠结坏了。


    要是她也被分配到了临河大队就好了,她现在纠结的问题全都不是问题。


    现在只能等着临河小学什么时候再招收老师,她先去考上临河小学的老师,在慢慢找机会接近女领导,最好是能交好她,把她调到蒲河口劳改农场去工作,这样也能近距离照顾她这一世的父母。


    叶守成这些人下放来到蒲河口的第一夜并没有遭遇批斗,而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蒲河口虽没有给他们盖的被子,但牢房内因为有暖炕的缘故,并不太冷,靠着暖炕上的温度,他们度过了一个并不算难熬的夜晚。


    第二日原本以为迎来的就是暗无天日的批斗和劳作,但没想到也没有,而是每人一碗热腾腾的鱼肉豆腐汤,又叫张医生过来给他们每人的身体都检查了一遍。


    除了叶守成身上完好无损,没有受什么罪外,其余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其中有两人一人大约是肋骨骨裂,一人腿骨骨裂,好在大多数都是一些皮外伤和营养不良,只需要修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为此许明月也没有立刻安排他们上工,而是让他们在牢房内休息。


    叶守成在里面被关了一天,就待不住了,不断的去巴拉牢房结实的大门,想找出一条缝隙来看看外面情况,也不知道他妻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被关在牢房内出不去。


    实际上他妻子情况比他好得多。


    由于他们夫妻俩在城里没有受过什么大罪,两人身上伤势也最轻,医务室里缺人手,她妻子第二天就被调到医务室,帮张医生打下手,暂时去照顾那老者昏迷的妻子去了。


    老太太约有六十来岁,本就上了年纪,晚年又经历这样的变故和折腾,伤的虽没有老者严重,也同样去掉了半条命,好不容易下放到了劳改农场,丈夫得到了医生救治,强撑的一口气松懈了下来,人就倒下了,昏昏沉沉同样是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


    叶守成见不到妻子,也打听不到女儿的情况,在牢房内急的是坐卧不定,抓耳挠腮,见其他几个人全都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禁和他们说:“几位老哥都是从哪里来啊?你们知不知道这劳改农场是什么情况?”


    “我听说这边的民风还算淳朴清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都过去一天了,也没人来拉我们去批斗,估计这里民风清正是真的。”


    “唉,只过来给我们看了伤,也不让我们出去,这是什么意思?”叶守成急的在牢房内,一个人就可以嘀嘀咕咕说一天。


    牢房内的其他人原本都沉默着没人说话的,被他唠叨的,愣是有一个人开了口,问:“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嗐!叫什么先生?我姓叶,叶守成,叫我叶老弟就成,在这里可不能乱叫,再叫人听了去。”顿了顿,他问:“还不知道老哥贵姓?”


    问话的人沉默了一瞬,“免贵姓范。”


    “哦,范老哥!”叶守成得不到自己小女儿和妻子的消息,想着这些人能被下放到这里来,说不定跟他一样,提前得到了蒲河口劳改农场的消息,遂向他们打听道:“范老哥对蒲河口农场可有几分了解?知道这里什么情况吗?昨天来接我们的女人也不知道是这农场的什么人!”


    范姓老头沉默了一下,问叶守成:“叶老弟好似对这劳改农场有些了解?”


    “嗐!我也是听别人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哪里知道那么多,还以为老哥你们知道,这不向你们打听吗?”关于他小女儿插队到这里的事,是只字不提。


    其他人了解的其实也不多,范姓老头会出声询问,是因为他是去年收到一封他学生发来的电报,才知晓有这个地方,但他并不知道他学生现在情况如何,又在哪里,刚刚出声询问,也不过是看叶守成好像知道这里的一些消息,才打听一二。


    之前蒲河口的人给他们送饭送水,他们都不敢向这里的人打听半分,一来是语言不通;二来是初来乍到,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怕贸然打听,不仅得不到他们需要的消息,还会连累到他的学生。


    至于给他们来检查的张医生,他们更是什么话都不敢询问,一个个沉默如紧闭了蚌壳的河蚌。


    此时见从叶守成这里打听不到什么,他就又闭上嘴巴不再开口说话。


    他不说话,叶守成就独自一人说了起来:“我们不会被一直关着吧?”


    “这牢房也太黑了,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


    “门口不知道有人没有?”他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木门:“有人吗?有水没有?”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见无人搭理,叶守成也能一个人说上两个小时,范姓老头实在是忍不住了,说:“无人搭理我们还不好吗?真把人叫来了,又要拉出去批斗。”


    说着,他不由苦笑了一声,连带着叶守成也收回了轻轻敲门的手,回到暖炕上坐下,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他妻子的消息,不知道她的情况,他在牢房里待的急啊!


    一连在牢房里被关了三日,其间除了给他们送饭和让他们出去解决生理问题的一次出门,其它时间都是在牢房内度过的。


    这三日没有人来拉他们去批斗,没有人来让他们忏悔自己的罪,没有辱骂与羞辱,除了一日三餐,也没有人来理他们。


    第249章 第 249 章 三天的时间,除了吃饭……


    三天的时间, 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干不了,有二十四小时都温热的暖炕, 牢房内的温度也比外面高一些,又有张医生来给他们的身上涂抹了药, 他们身体上的伤倒是恢复了一些, 就是心情低闷惊惧, 不知道今后他们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反倒是被关在着幽暗静默的牢房内,让他们有一丝安全感。


    那边受伤高烧昏迷的老夫妻俩, 在张医生的救治,和许明月来自几十年后的药效作用下,也终于退烧醒来。


    老妇人是先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躺在洁白干净的房间里,身下躺着的是干净但不算柔软的米白色麻布, 身上还盖着一条暖和的麻布被套的棉被。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身在梦中, 现实中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清净安静的时刻,待过如此干净整洁的房间。


    可她左右一打量,发现这里好像不是梦, 她身上依旧穿着自己脏污的衣服, 隔壁的床上躺着她熟悉的丈夫, 丈夫头上的伤已经得到妥善的处理和包扎, 此刻头上围了一圈干净洁白的纱布,头上的头发都剃了,脸上、身上的伤被涂上了药水,显得青青紫紫的, 很是狼狈的模样,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也都被清理过,涂上了药水。


    她走到丈夫身边,伸手去抓住丈夫的手,又轻轻摸了摸丈夫的额头,丈夫的手显然没有那么烫了,额头上的温度也降到了正常温度,只是嘴唇干裂的厉害。


    见到丈夫没事,她才后怕的落下泪来,在丈夫床边默默垂泪,若不是他还活着,她也快支撑不下去了,只等着他若没了,她也就随他去了。


    她只哭了几秒钟,又赶紧抹去了眼泪和鼻涕,转头在这简陋又干净的房间里张望着,她看到一扇被打开了缝隙的窗户,透过这个半掩的木窗,她先是看到了大片绿油油的麦田,河边摇曳生姿的初荷,还有远方波光粼粼的河面。


    河风透过半掩的窗户拂过她的面颊,吹起她两鬓斑白的发丝,她这才想起来,昨天他们已经坐火车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南方,穿过了一条大河,来到了他们未来下放的劳改农场。


    她脚上的铁锁链还没有被摘下,走动间发出清凌凌的摩擦声,她回到丈夫的床边,伸手握住丈夫温热的手。


    丈夫还活着。


    这时医务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不到五十岁的中年妇人拎着热水壶走了进来,见到她醒来,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美丽的面庞上绽放出爽利的笑来,放下陶瓷壶,从竹篮子里拿出一陶钵的粥和几个竹碗来,笑着说:“张医生说你差不多该醒来了,厨房热了粥,快来喝一些。”


    她打了一碗粥,连着竹勺一起递给老妇人:“饿了吧?快喝些粥暖暖身子,以后这竹碗和竹勺就是你自己的餐具了,你自己回头洗干净放好,以后吃饭就用这个。”


    老妇人站在那还有些愣愣的,直到手里被塞了一碗温热的粥,才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向碗里的食物,是干净的散发着喷香味的白米粥,里面还有些鱼片和生姜,散发着阵阵诱人的袅袅香气。


    她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中年美妇人。


    中年美妇人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笑着说:“那天去车站接我们的姑娘就是咱们这劳改农场的大领导,给你们治疗用药的也是她,你赶紧吃一点吧,看她对我们的态度,事情没那么坏。”


    老妇人此时心中也恢复了些神志,只是她依然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低头向过去无数岁月里一样,有尊严的舀着一勺的白米鱼片粥到嘴里,鱼片嫩滑、米粥清香,带着股浓浓的姜丝味。


    她一勺一勺的喝完碗里的鱼片粥,直到将碗底刮个干净,中年美妇人要来接她手中的碗勺,被她避开,嗓音略微有些沙哑的开口:“请问哪里可以洗碗筷?”她看着中年美妇人的身上干净的麻衣狱服,“不知道哪里可以洗漱,我想将身上洗一洗。”


    她认出中年美妇人是这趟火车中,跟他们一起下放过来的‘犯人’之一,可此时美妇人头上、身上却都打理的干干净净,想来这里是有可以洗漱的地方。


    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身上头上全是脏污,臭的厉害。


    中年美妇人劝了一句:“你昏睡了两天,烧才刚退,还是先休息几天再洗。”


    可老妇人却很坚持。


    中年美妇人见她如此,不由叹了口气,她如何不明白老妇人的想法,体面了一辈子的人,哪里受得了自己满身污秽的模样?


    她低声说:“你等我一会儿,张医生就在隔壁,我去问问张医生。”


    此时她还不知道,张医生也是被下放到这里的‘犯人’,她们刚来,都谨慎的很,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瞎打听。


    张医生头发白了大半,不到五十岁的人,不看她的脸,只看她的头发,乍一看以为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听到中年美妇人说老妇人醒了,就带着她的听诊器来到住院室,让老太太趟回到病床上,用听诊器听了听,又按着她的脉搏,见旁边空了的碗,说:“你们之前亏空太厉害了,先不要吃太多,隔两个小时再吃一顿。”顿了顿,她又说:“你愿意洗就洗吧,洗完待在房间里别乱跑出去吹了风,这里药不多。”


    她说的是省城普通话,虽没有这一批下放来的北方人普通话说的那么标准,也是沟通无碍的。


    老妇人唇角浅浅的勾了勾,“谢谢医生。”


    张医生也没有多说,对中年美妇人说:“你先带她去剃头。”她对老妇人解释说:“为防止有虱子,我们这里的规矩,新来的人都是要把头发全部剃了的。”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麻布狱服来,递给中年美妇人说:“你给她拿过去,顺便从浴房那里申请一块肥皂。”


    为保持卫生条件,蒲河口不论是犯人,还是工作人员,都是有一块肥皂可以领的,平时洗手洗澡洗头洗衣服,都是这块肥皂。


    老妇人跟在中年美妇人身后,回头看了躺在床上仍然未醒过来的丈夫一眼,缓缓下楼。


    下了楼,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劳改农场的监狱建的有些像晋朝时期的坞堡,四面都有高高的瞭望塔,通过前两天在船上看到的景象和刚才透过医务室的窗户看到的大河,她知道这个劳改农场有一面是靠着河的,想来犯人想通过大河这面逃走是不容易的。


    中年美妇人一边走,一边低声对她说:“这里就是劳改农场的监狱,这边是女子监狱。”她下巴朝另外一个被隔开的方向扬了一下,“那边是男子监狱,除了吃饭的食堂是在一起的,平时干活起居都是分开的。”


    这就避免了女同志下放到这里回遭遇一些不好事情的发生。


    老妇人年过六十,还不用担心那么多,中年美妇人才四十几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她即使四十多岁,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的模样,更有一分这方面的担心。


    她领着她来到澡堂外面的一个小房间,小房间是由前后两个房间隔开的,里面是平时烧锅炉、看守锅炉的人夜里住的地方,外面还兼了个剃头和守着澡堂的作用。


    给她剃头的同样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同样说着一口带着方言的北方普通话,动作很快的将她头发都剪了,只留着和男人一样很短的,养不住虱子的寸头。


    剪完后很利索的收拾了工具,“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她从后面柜子里拿出一块本地土肥皂给她:“进去洗吧!”


    老妇人还以为里面是淋浴房,没想到过了一分钟,刚才给她剪头发的中年妇女又拎着一木桶的热水进来,水桶里还有个葫芦瓢。


    原来是要用葫芦瓢浇着洗。


    北方有澡堂,老妇人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她身上实在脏的厉害,脱了衣服后,中年美妇人就拿着葫芦瓢先给她清洗剪掉后的短发,用肥皂搓出泡沫清洗干净,又用冲过头发的水,顺便把身上的一些脏污冲掉,再打了肥皂,身上仔仔细细的搓洗,最后用清水再浇着冲去身上的泡沫。


    土肥皂洗的皮肤很干,老妇人却仿佛自己身上轻了百斤重,随着那些脏污被水冲走,她仿佛也跟新生了一样,再度活了过来。


    洗浴的毛巾也依然是白麻布,和她们身上穿的狱服一个材质颜色。


    洗干净后,中年美妇人帮她擦着头发上的水,温声说:“洗完赶紧回房间在炕上躺一会儿,把头发烘烤干。”


    春季最是容易风寒感冒。


    老妇人还想回医务室看她丈夫,中年美妇人拉住她,劝她说:“你还是听这里的安排吧。”


    这个劳改农场暂且看着是平平静静的,没有人来批斗他们,还给他们治疗身上的伤,给他们正常的吃食,没有侮辱他们,可谁知道她们如果没有按照劳改农场安排的做,会不会就惹怒农场的人,又让他们回到之前暗无天日时的模样呢?


    能消停一时就消停一时吧。


    老妇人身形顿了顿,听话的点了下头,跟着美妇人来到她所说的‘房间’。


    第250章 第 250 章 叶冰澜给家里发了电报……


    叶冰澜给家里发了电报后, 就一直等着家里回音,其间又去了邮局两趟,看有没有家里发来的信息, 一直没有。


    等不到家里的回电,她就担心家里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趁着春季多雨, 和平大队停工, 她就又划着她的乌篷船出去了几次, 每次都是穿着内增高的鞋子,将自己画成一个大胡子的青年男人,在河上卖她商超里的衣服、鞋子, 有时候卖超市里的粗粮、豆奶粉等等。


    只要是她拿出来的东西,几乎都很快被抢光,她每次都扮成海市那边来的人, 跟来买东西的人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下放到这边来。


    她主要往两个方向打听,一个是邻市火车站的方向;一个是水埠公社。


    她还真打听到一些情况, 前几天邻市火车站就下放来了几个人过来,具体下放在了哪里没人知道。


    之所以有人对这些人印象很深刻, 就是因为押送那些‘黑午类’来的红小兵说着一口迥然于本地的官话,态度趾高气昂,火车站每天来来往往很多人, 自然就记了下来。


    还有人在邻市码头看到了那些人, 说:“你往大河以南打听看看, 只有下放到大河以南的人才要坐船, 下放到别的地方走陆路就可以了喂!”过来买东西的人还反过来向她打听:“是不是那里面有你什么人啊?”


    他们也想打听清楚这个有着紧俏货的年轻人,看能不能占到便宜,打听那些人的下落,说不得这个拉着一船好货来的小伙子, 也是个黑五类。


    叶冰澜性格并不是个很谨慎的人,她若是谨慎,也不会短短时间就一船又一船的货物拉到水埠公社和邻市,一边卖东西一边打听下放来的‘黑午类’的情况了。


    好在她给自己做了很好的伪装,之所以没有伪装成老年人,实在是她的声音很限制,哪怕画了老年妆容,一出声就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打听到父母有可能下放到了大河以南,她就不再多逗留,见这些人反向打听她的消息,她就赶紧操着船桨离开。


    可她那才学了半个月的半吊子操桨水平,哪里是这边常年在河上讨生活的人对手,哪怕她已经足够谨慎,还是被人尾随上了。


    好在对方也不是什么专业特工,只是好奇她的身份和她的货源,竹子河河面又非常宽阔,还是被叶冰澜看到了远处跟着她的船,她有空间在手,故意找了个河心岛,利用河心岛的视线盲区,快速的将乌篷船收到商超里,自己也躲了进去,等尾随她的人划着船赶过来的时候,茫茫大河上,除了那一座小小的河心岛,船影子都找不到了,至于乌篷船会不会躲到了河心岛上了,那根本不可能,河心岛很小,这么大的乌篷船想要拉到河心岛上去,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他们还谨慎的围绕着河心岛转了两圈。


    叶冰澜可以进商超躲五分钟,每过五分钟就要出来重新进入一次,尾随她的见真的不见了她的身影,不禁嘀咕了一句:“还真是见鬼了!”


    跟丢了人,就只能划着船离开,看还能不能再找到。


    倒是许凤莲,一直在等着船家再过来卖雨靴,没有等到雨靴,却等到了衣服、皮鞋!


    供销社里一双牛皮皮鞋要二三十块钱,还要票!船家这里一双皮鞋十块钱,还不要票!


    许凤莲早就带够了钱,这些年她的私房钱可不少,除了阿姐给她的两百块陪嫁,这些年她和江建国的工资全都在她这,她是个花钱极为仔细的人,平时食宿又在大院里,几年下来,除了给哥哥姐姐公公婆婆他们买雨靴,存下的钱几乎都没有用过。


    现在又有阿姐给她的一百块,看到商船,她还不得可了劲儿的买?


    别人来买东西,船家还爱答不理的,她来买东西,船家不光一次性卖了她好几件,还给她填了两件短袖衫当添头,可把许凤莲高兴坏了!


    别看两件短袖衫不起眼,那也是好几尺布了,这么几尺布通常是一个工人家庭积攒好几年的布料,在船家这里,就这么给她当了添头。


    再过两个月就进入六月份,短袖衫就好穿了!


    叶冰澜之所以对她态度不一样,就是认出她就是上次有铁皮炉子票和各种工业票的女人。


    在这偏僻的小镇中,能够拿出稀缺的铁皮炉子票和各种工业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自己在政府或工厂里上班,要么她家人在政府或者工厂上班。


    根据她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水埠公社的几个厂,几乎都聚集在了炭山一带,在水埠公社还能有这么多工业票的人,除了供销社,就只有公社大院和信用社的人了。


    供销社内部本身就有很多‘瑕疵’的好东西,根本不需要铤而走险往黑市跑。


    更关键的是,这女人会说一点普通话,至少她的话,她连蒙带猜,能够听懂。


    许凤莲拿了几双皮鞋,又挑了几条裙子,见没有小孩子的衣服鞋子,不由跟船老板打听说:“船家,你这里有没有这么大的女孩子穿的衣服鞋子?下次带点孩子穿的衣服鞋子啊!”


    许凤莲觉得船老板能够有渠道搞到这么多衣服鞋子,肯定是和服装厂和鞋厂有关系,那就肯定有孩子的衣服鞋子。


    叶冰澜压低了嗓音说:“下次帮你留意。”她见这女人戴着草帽,用围巾遮挡住脸,不禁试探地向她打听说:“你们这里像我一样的外地人多不多?”


    许凤莲还在仔细看着衣服质量和缝线,嘴里回着说:“多!怎么不多?前些年天灾,也不知道有多少北人逃难到我们这边来了,到现在还有好多人没走呢!”许凤莲抽空抬头看了船家一眼:“你哪里的?”


    “我海市的。”


    “海市的啊?”许凤莲说:“这两年也有海市的知青插队到我们这呢!”


    原本还在挑衣服的许凤莲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又马上装作不在意的反问:“你打听这事做什么?”她不禁抬头打量了这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一番。


    大约是他知道自己投机倒把是犯法的,他把自己遮掩的相当的严实,要不是年轻的声音和衣服里隐隐露出的肌肉显示了这个大胡子应该是个青年男人,想看出他具体的相貌年龄还真不容易。


    许凤莲会这么警惕,是怕眼前青年是个特务。


    要是有家人插队到他们这里当知青,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知青地址,这人包裹的这么严实,来打听这样的问题,让她一下子就警觉起来。


    叶冰澜见在河边,自己有船,有商超,有什么事也能跑的掉,难得遇到个说话她能听懂的,便稍稍透露了点,低声说:“你看我拉一船货过来,就晓得我家里原来做什么的,我想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下放到这边来,我也好知道地址,照顾一二。”


    说着,就将两件红色波点裙子装到了袋子里,给许凤莲递了过来。


    *


    “阿姐!阿姐!”许凤莲是一分钟都没耽搁,带着她这次在船上买到的衣服鞋子,划着船就往临河大队去。


    黑市的人为了安全,通常都是在傍晚去堤坝边卖东西,假如有什么意外,就能立刻划着船躲到大河里,借着很快暗下来的夜色离开,谁都找不到他们。


    这个时间,正是许明月在临河大队的时间。


    许明月没想到前几天许凤莲才回来过一趟,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不禁打开了院门,让她进来:“这么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凤莲激动的抓住许明月的手,兴奋的在许明月的耳边小声说:“阿姐,我好像发现了特务!”


    这个年代特务非常多,许凤莲没见过特务,但她看过电影!


    水埠公社就有一个电影院!


    之所以水埠公社的家都没回,就赶紧划着船回临河大队找许明月,就是因为抓到特务会是一个很大的功劳,这样的功劳,她连丈夫江建国和公公江天旺都没有想到,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阿姐!


    许明月还以为她听错了,把她拉到了家里来,关上了院门,两人走在廊下低声的说:“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许凤莲就将之前卖雨靴的船家,这次又拉了一船衣服、鞋子来这边卖:“他还向我打听像他一样在这边的外地人,我一听就不对了!”


    她有些激动的说:“要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哪里需要打听?要打听的不是下乡的知青,还能是什么人?”她目光朝蒲河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就只有那些人了!”


    在许凤莲心里,要打听他们大队修水电站的专家学者们,正大光明的打听就好了?整这么偷偷摸摸的,里面肯定有鬼!


    许明月转念一想,就差不多了解到里面的情况。


    她的重点在另一件事情上:“你说这人已经拉了好几船的货物来这边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