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居 在我身边睡


    “一个很好看的装饰。”


    花澈的脸很烫, 害羞让他整个都很热,蒸得很熟的样子。


    基于铃铛夹子的记忆一幕一幕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处也出现了阵阵的痒意。


    “确实好看。”


    将他的害羞样尽收眼底的某罪魁祸首说道。


    颇像是在回味记忆的语气。


    花澈拽着布袋子从地上蹦起来, 抓住裴煜的手就往外跑。


    “走了走了。”


    长条的麻布袋子托在地上, 发出细碎的声响。


    “给我吧, 我拎着。”


    裴煜从他的手里自然地接过袋子, 跟他一起走下楼梯。


    本就和伶馆没什么好关系的花澈没想过和店里的人的告别,头也不回地从店外跑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


    花澈走在店门口时有些恍惚,心跳声很快。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张望店门口的招牌。


    白天的店内分外冷清,甚至没什么关注到他的离开, 也没有人为他挥手道别。


    那种真正踏出门槛, 与这里彻底隔绝的感觉让他眼眶湿热。


    “小心台阶。”


    一个声音响起。


    花澈回过头,看见裴煜已经走到他的前面, 踏下了几节台阶,高度能差不多和他平视。


    那人一手拎着他少得可怜的随声物品,向他伸出另一只手,手心向上。


    “走吧。”


    花澈点点头,把手放上去, 被人紧紧地握住。


    手心相贴的时候, 他能感受到Alpha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的温度。


    “嗯, 走。”


    花澈回应道, 快步赶上去,身体贴上了人的手臂。


    阳光照下来的时候, 他们的影子紧密无缝地靠在一起,明显的一高一矮。


    花澈在想……


    简直像一场美梦一样。


    裴煜的公寓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段,距离京都大学不远。


    一梯一户, 南北通透的大平层,刚打开门就能看见客厅外侧的落地窗和外面连接的阳台,视野好得过分,怎么看都价值不菲。


    “进来吧。”


    裴煜温声招呼,把最近给花澈准备的拖鞋放在他的面前。


    一双看起来很温暖的绒毛拖鞋,专门给花澈准备的。


    “日用品我大概准备了一些,有需要的话我们再去买。”


    裴煜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小狐狸,夹着狐狸尾巴局促又茫然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


    “有点……”


    花澈不安地夹着尾巴,没给尾巴机会乱晃。


    狐狸尾巴尖就被他夹在膝盖的地方,浅浅冒出个毛绒绒的毛尖。


    “不用拘谨,以后你都住这里。”


    裴煜把花澈从门外拽进来。


    “就把这里当作家吧。”


    花澈点点头,小心地换上拖鞋,乖顺地跟着人身后,听他介绍家里的陈设。


    他连脚步都放得很轻,谨慎的样子偷感十足。


    整个房型很大,一层楼都是家的范围。


    房间内整洁得过分,任何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连书房的书和一摞摞打印的材料都整齐地摆放着。


    简洁的黑白灰充斥着整个房间,极简得甚至少有颜色丰富的摆件。


    粉色狐狸成为这个硕大的房间最显眼的颜色。


    这种极度自律和约束的生活状态,完全符合花澈对裴煜的刻板印象。


    花澈看起来更加局促了,连走过去不小心用尾巴扫歪的书,都要退回去重新把它对齐叠好。


    “裴教授平时一个人住吗?”


    正在帮花澈烧水配药的裴煜停下动作,回头看见坐在沙发上把背挺得直直的小狐狸,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个人住。”


    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


    “没有其他Omega来过。”


    花澈很容易就被人逗得脸红,又担心人误会,想着解释:


    “没有要问这个的意思……”


    “我知道,是我自己想说的。”


    裴煜淡然地回答,将两颗胶囊和温水拿过来。


    那些都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根据裴煜拿到的医院检查报告一对一配备的。


    花澈连问都没问,接过裴煜手中的玻璃杯和胶囊,仰头就吞下去了。


    淡淡的金属味,有点硌喉咙,他喝了很多水才咽下去。


    “都不问是什么药就吃,那么相信我?”


    裴煜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问道。


    “关于精神疾病的药,没有谁比裴教授更有发言权吧?”


    小狐狸用尾巴拍了一下沙发表示抗议。


    “总之……我会很认真听医生的话的。”


    “知道你是很乖的狐狸。”


    裴煜摸/摸他的头,接过他手中喝空的玻璃杯。


    花澈在家里当真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连晚餐都是裴煜选好食谱亲手做的。


    他趴在客厅的沙发边上张望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越看越觉得那个穿着黑色围裙做饭的裴教授与这段时间认识的人大不相同。


    虽然知道裴教授一定是那种把生活的安排到井井有条的人,但他竟然能居家到这种程度吗?


    厨房里的人半卷起衬衫的衣袖,露出颇有力量感的手臂。


    他颠勺的动作很熟练,爆炒时就算有火光快要扑到他的脸上都面不改色,只是稍微抬起下巴,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


    热腾的饭菜也是神州的菜式,和樱鹤盛行的鲜冷海鲜完全不同。


    热菜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增,就连一定程度上患有神经性厌食的小狐狸都不自觉本能地开始分泌唾液。


    或许是吃过药的缘故,花澈现在很有食欲。


    “过来吃饭。”


    听到呼唤的小狐狸扑向了餐桌,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睁大了眼睛。


    “裴教授好厉害……”


    他很努力地多吃了几口,很久都没有像这样享受美食。


    裴煜坐在他的旁边,吃饭时也从容不迫。


    “明天一早我要去学校上课,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我会在厨房留早餐,粥和小菜热一下就能吃。”


    “药会放在早餐旁边,吃饭之前吃。”


    医生状态下的裴教授语气严肃,专业之余有点冷冷的。


    小狐狸听人一连讲了好几个注意事项,有点懵懵地看着人。


    裴煜被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茫然无神地盯着,停下了继续讲下去的话。


    看样子,已经出神发呆的小狐狸眨巴着眼,明显没有把医生的话好好地听进去。


    “别撒娇。”


    花澈愣愣抬眸,狐狸眼都被他睁得大了一些。


    “我没有。”


    那点在专业领域里惯有的冷静克制一时间裂开一个小小的裂缝,渗入一些温和亲近的气息。


    “起床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再跟你讲。”


    花澈这才放松了一些,漂亮的狐狸眼半眯起来。


    “因为是裴医生,所以患者就连起床的时间都要报备吗?”


    小狐狸上扬的语调多了一分调笑,分明是有意要勾/引人的。


    不知为何,有点角色扮演的意思。


    裴煜顺着玩心大起的小狐狸说道:


    “是啊,你现在是病人,不可以向医生隐瞒任何一个细节。”


    一种披着理性外壳的控制欲,隐晦得难以轻易察觉。


    花澈没有多说什么,很自然地接受了。


    “裴教授,我也想去上课。”


    突然转变话题的花澈说道。


    “以前京都大学还没有门禁的时候,我也会去偷偷旁听线下课。”


    他坐在椅子上,身后的狐狸尾巴左右晃了晃。


    “我也想去……”


    拖长的尾音往人的心坎上磨。


    “那可是早八,小狐狸。”


    裴煜语气颇有些无奈。


    “八点开始上课,七点不到就得起床吃饭,这并不轻松。”


    花澈凑近一些,亮亮的眼睛里只有人的倒影。


    “京都大学的学生知道给他们上课的教授也会抱怨上课的时间太早吗?”


    “只有你知道。”


    裴煜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如果我来叫你起床的时候,你能按时起来,我就带你去。”


    “好诶!”


    高兴的情绪来得很自然,小狐狸自从踏入这个家门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轻松的表情。


    裴煜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京都大学的学生知道有人这么热切地想去上早八,也会很惊讶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小狐狸蹦跶地去洗漱,兴致很高的样子。


    “裴教授晚安!我明天一定能按时起床的。”


    他从自己的卧室里冒出一个毛绒绒的狐狸脑袋,一直处于很兴奋的状态。


    兴奋过头的结果就是,花澈躺在床上,迟迟静不下来。


    他今天吃过药了,那种精神类的药物应该是调节某种激素分泌的,按理来说应该能帮助他进入睡眠。


    但药物明显产生了其他的副作用,仿佛从骨髓深处勾起一阵热意。


    不,这不对……


    房间内的空调开到了合适的温度,裹在身上的毯子也很柔软。


    本应安静入眠的小狐狸却觉得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泛起热意,熟悉的悸动被精神药物勾起,让他的脑袋很重很晕。


    悸动从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处往下涌,最终停留在脆弱的洁白上,形成一阵滚烫到快要化掉的温度。


    花澈很熟悉,信息素饥/渴症,在精神药物的作用下来势汹汹。


    他已经没有了软针的束缚,更控制不了在没有软针堵塞情绪之后本能地涌出晶莹的情绪。


    狐狸尾巴无意识卷起,他自己也抱着双臂,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裹在被窝里本能地小幅度晃动。


    柔软的被褥蹭上他的皮肤,擦走了觅叶汗水,很快就变得湿润。


    他微微分开膝盖,把被子从膝盖间捞起来,再紧紧地裹住自己。


    咬着被子的尖牙已经在被子表面戳了两个洞,牙齿周围的布都被唾液晕湿。


    被子表面的纹路都能被雪感知,在被窝里乱动的小狐狸被折腾得喘不过气来,霜得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不…呜……不能这样……”


    轻软的哭腔也没什么力气,在理智周围纠缠的小狐狸从被窝里伸出手,扒住了床的边缘。


    他无法抗拒在信息素饥/渴症下强烈的本能,即使他快要融化的脑袋在克制自己在被窝里乱动,但裹住被子的腰却无法停止地动,狼狈地向被子表面寻求缓解病症上头的扫养。


    想要信息素……想被Alpha的信息素填满。


    在理智岌岌可危的时刻,花澈的脑海里首先冒出来的却是一个无比荒谬的想法——


    再不停下来,明天就不能按时起床去上课了。


    “唔……别,好难受……啊……”


    那种身体像是被挖空之后有火焰燃烧的感觉实在难受,就像是有很多蚂蚁在最敏锐的地方啃咬,只剩下细细密密的养。


    花澈忍不过去,窝在被窝里停止不动简直是地狱难度。


    他只能用被子讨好自己,哭得粉红一片的脸颊全是泪痕,身体无法控制地抖着。


    眼前总是一瞬一瞬地闪过白光,跟随着他在被窝里一下一下地乱动。


    没有软针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控制住不舍得,在一瞬间绷紧了身体,死死攥紧了柔软的被子。


    “哈……”


    只是很短时间的空档,根本没有尝到一点Alpha信息素的小omega的根本不能就这样被缓解。


    他空得可怕,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种感觉赶走。


    鼻息之间只有自己浓郁的玫瑰酒味道,一点都没有熟悉的Alpha味道。


    他后颈的腺体上连一个残留的牙印都没有,光滑的皮肤鼓起来红红的一块。


    在承受病症更加猛烈的冲击之前,花澈双手扒住了床沿。


    他的面前压着床面,靠双手托着自己的身体往边缘挪的时候差点因此霜得背过去。


    “啊……!”


    花澈翻身摔到了地上,后背的疼痛让他低呼出声。


    疼痛穿过虚无缥缈的霜劲儿,让他出走的意识稍微回笼了一点点。


    他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跄踉地去翻墙角落的药粉,托着虚浮的步子去了浴室,一股脑将一整袋药粉都倒了进去,打开了水龙头。


    翻身进去的那一刹那,远超过体温的热浴直接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惊呼出声。


    浴缸周围溅起水花,墨绿色的药水洒了一地。


    从头到尾,花澈都没有想过去找那个与自己只要一门之隔的Alpha帮忙。


    不想被看到动情时狼狈不堪,也不想变成一个只会麻烦人的Omega。


    花澈攥着浴缸的边缘,仰着头承受着药水泡透敏锐的神经。


    药水的效果最终作用到身体上还有一小段时间差,但小狐狸已经完全受不了了,等不了这个时间。


    他翻过身,单手撑着瓷砖墙壁。


    就连瓷砖的低温都让他格外舒服,他干脆靠上去,整个面前贴在了瓷砖上。


    冷热交替给他的神经带来猛烈的冲击,却在这个时候形成一种堪称病态的触动,他实在没忍住哭出了声。


    花澈咬着唇,一边哭着,一边捞过自己碍事的狐狸尾巴。


    已经到这个程度,药水必须灌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手控制不住抖,却还是笨拙地努力掰着自己的雪嘴,试图给自己灌一点药水进去。


    药物勾起的信息素饥/渴症在不浅的位置,至少仅仅是浮于表面地泡一下药浴绝对不能起效的。


    花澈的头抵在瓷砖上,浴室里蒸腾的热气已经不能让瓷砖冰到他的额头。


    他的姿势扭曲又奇怪,额头抵在瓷砖墙上,腰却塌得几乎贴在药浴表面。


    因此他也只能堪堪弄一点,尽可能让药水更多一点到他的身体。


    明显阵养的地方却无法受到药水的安抚,让动情至深的小狐狸委屈又难受地低低哭出声。


    在浓重的药水味道和烟雾缭绕的热气里,花澈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烧坏了。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根套不上戒指的手指,以及Alpha有力的手掌。


    混混沌沌的状态下,花澈竟似乎能幻想出身后的人影。


    如果他在的话,那只连戒指都套不上的手指一定能长到接触到需要被药水安抚的地方,一定能帮忙形成一个药水流通的通道……


    或者,干脆直接按到自己从来没有能力触碰到的位置。


    花澈的呼吸更加沉重了,因为想象而形成的低吟柔软绵长。


    一旦想到他想象的人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小狐狸泡在药浴中的身体就忍不住抖。


    他不该这样想的,但越是不该,那种禁止与想象飞逝的交叠,就让意识一塌糊涂的小狐狸兴奋得不能自抑。


    或者,干脆扶着他的腰,把他从药水里捞起来,用Alpha信息素作为最有效的良药,很狠地治疗他好了……


    想象越加放肆的同时,花澈单手覆上小狐。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不太清醒的状态下真的觉得自己的手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一只更加有力的、甚至蛮横的手掌。


    或许,温柔的安慰和很凶的对待会共同出现在Alpha的身上。


    裴教授越是耐心轻柔地哄着,越是会引导他更加夸张地把自己供出去。


    “咳啊……!!”


    花澈几乎喊出声,好听的声音在浴室里甚至像开了混响。


    他睁开眼睛,被热气模糊了视野,像真的只是一场不可言说的幻梦。


    在直接栽进药浴里的前一秒,花澈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翻了个身,在水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花,重重地仰面摔下去。


    “呼……哈……”


    花澈一下又一下深呼吸,心脏重重地砸向胸腔的时候,那种不可言喻的悸动比已经逐渐消停的身体还要强烈。


    水面下的身体在余韵中抖得厉害,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阵阵涟漪。


    原本清澈的墨绿色药水混浊得可怕,那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情绪恍若瀑布一般溶进温热的药水里。


    花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大拇指在手心中间捻了捻沾粘的叶。


    手腕上还有一道已经脱痂的疤痕,深褐色的刀痕在白皙的手腕上分外瞩目。


    他深深叹了口气,手心在药水表面拨动了几次,将手心洗得很干净。


    孱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力气,在病症下涌起的情绪绝非正常,哪怕是一回就能抽走他的全部力气。


    更何况这一次,病症和药物的作用下,他的身体完全脱离了控制,又在他过分的想象中不止一次。


    瘦弱的身体被折腾得快要透支。


    眼皮很重,花澈觉得自己快要自暴自弃地在这个狼狈的状态下昏睡过去。


    他还是撑起身体打开了水龙头,按开了浴缸里的排水塞。


    从病症中麻木,温暖干净的清水一点点爬上他的身体的时候,劫后余生般舒服的感觉让他彻底放松了神经,仰头靠在浴缸的边缘,沉沉地睡了过去。


    ……


    入冬之后天亮得很晚,裴煜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想让小狐狸多睡一会儿,只身去厨房热好了早餐,把早上的药配好了放在桌子上。


    他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到七点。


    “小花?”


    裴煜轻手轻脚地走进花澈的房间,被铺面而来的Omega信息素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个味道太浓烈了,紧闭的房间里全是玫瑰酒的味道。


    他的心底一紧,呼吸都屏住了。


    “花澈!!”


    裴煜跑到床边,却只看到一床凌乱的被子。


    床上只有干得硬硬的软被,稍微靠近嗅了一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刚从医院把自杀濒危的小狐狸救回来,熟悉的感觉让他的脑海里响起警报。


    他一瞬间吓得四肢都僵硬了,又拖着身体满屋子找人,把衣柜的门摔得“哐当”作响。


    他猛地踹开浴室的门,剧烈的声音吵醒了躺在浴缸里的人。


    “花澈,花澈?”


    裴煜扑到浴缸旁边,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


    浴缸里还在溢出的温水弄湿了他的睡裤,整个浴室的地上都是水渍。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狐狸眼半睁着,迷茫又无辜地看着闯进来的人。


    裴煜紧皱着眉,眩晕感让他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他闭上眼缓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心脏还无比混乱地乱跳。


    “怎么回事?”


    “裴……”


    干哑的声音显然是过度缺水,在温水里泡了一晚的小狐狸流了很多汗,脸色苍白,像是马上又要晕过去。


    浴缸里已经看不到什么药粉的痕迹,只剩下清澈见底的温水。


    花澈整个泡在其中,皮肤已经发白发皱,极度皱缩松软,随时都有脱皮甚至糜烂的风险。


    他半眯着眼,过度流汗导致身体虚弱,额发黏在额头,眼角浮肿,满脸都是泪痕。


    “一会儿再说。”


    裴煜伸手关掉了放水的水龙头,探进水里打开了排水塞。


    等到水面渐渐下去,这具被水泡得发皱的身体才重新接触到空气。


    花澈想从浴缸里挣扎起来,却被人摁住了肩膀。


    “别动。”


    男人的声音极低,没有怒吼般强烈的情绪波动,稳定的声线冷得掉渣,显然是强压怒火的平静。


    花澈缩了缩脖子,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往后挪了一小步。


    接触到空气的皮肤表面在水分蒸发时颤个不停,看起来更可怜了。


    他下意识张张嘴想说一句认错的话,对上那双森寒的眼睛,又默默闭上了。


    裴煜没再说什么,利落地拿起浴巾裹在他的身上,把狐狸从浴缸里打横抱起来。


    他的怀抱很稳,扣着花澈腰上的手稍微用力扣住。


    吸饱了水的狐狸尾巴很有重量,像一块吸满水的海绵一样,一路从浴室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水。


    花澈像个案板上的鱼肉一样躺在床上,一副任人摆弄的样子。


    他被人轻轻按压浴巾吸走皮肤表面的水,连狐狸尾巴都被包在毛巾里好好压出水拧干了。


    自知理亏的小狐狸安静地躺在湿润的浴巾里,乖巧地不发出声音。


    裴煜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理了理已经湿润得贴在身上的睡衣,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


    花澈一下子做起来,忍着眩晕抓住了男人的手指,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


    见人停住步子,哪怕没有回头,花澈都顺势握住了人的手心,用了力气紧紧攥着。


    他垂下头,狐狸耳朵紧紧地贴在头发上,只看得见一层粉色毛绒绒的狐狸毛,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错了……”


    明明昨晚已经把眼泪哭得差不多干了,小狐狸现在却还能挤出一点泪花滋润干涩酸疼的眼眶。


    又沙又哑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尾音,小心翼翼地认错。


    裴煜认命地半仰着头,紧闭着眼,咬着后槽牙深呼吸一口气。


    他反握住了那只小心牵着自己的手。


    小狐狸颇受鼓舞,小声请求道:


    “不要走……”


    裴煜转过身,就看见了小狐狸哭红的眼睛闪着泪花,可怜得像是被他狠狠欺负了一样。


    他往床边靠了一步,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手背快要贴上花澈的脸,想要给他擦擦眼泪。


    小狐狸立刻扬起下巴,乖乖地用鼻尖蹭蹭人的手背,然后侧过头再用柔软的脸颊蹭蹭。


    “没有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意思,别哭。”


    裴煜见他可怜又乖巧的样子,气已经消了大半。


    原本冰冷的目光也出现一些温度,心疼占据了上风。


    “我去给你买药,很快,在家等我。”


    花澈点点头,重新躺回床上,缩进被窝里。


    他不敢乱动,皮肤表面泡了很久水之后被擦干,现在又刺又痒。


    他只觉得冷,心里空落落的,比起吃药应急,他现在更想要一个温暖舒服的怀抱。


    但他没有开口请求什么,只是把搭在身上的浴巾裹得更紧一点。


    裴煜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厚实的风衣外套,头发被早晨的风吹得有些乱。


    他比刚刚看起来情绪平和了不少,处理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又有条不紊。


    “起来喝点水。”


    温热的糖水甜甜的,是专门为流汗到快要脱水的小狐狸泡的。


    裴煜二话不说掀开搭在花澈身上的浴巾,半跪在床边往他身上涂保湿药膏。


    手指不算用力地将冰凉的啫喱涂在花澈白得过分的皮肤上,过度水合之后发皱的皮肤被吸干水分之后,表面起皮,对男人的力道感知得更加明显。


    小狐狸微微颤了一下。


    “我可以自己来的……”


    裴煜拿着药膏,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狐狸被这压迫感一吓,大团的狐狸尾巴都缩起来。


    “没什么……谢谢裴教授。”


    他盯着人头顶的发旋发呆,感受着面前从胸口到脚踝都被人细细地涂了药膏。


    处处都被人的手指摸了个遍。


    裴煜全程冷下脸,一句话都没说。


    片刻,男人突兀的声音响起:


    “差不多干了,背过去。”


    “后……后面也要吗?”


    “后背起皮更厉害。”


    花澈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反驳了,只能听医生的话,乖乖地翻了个面。


    脊椎骨往下的位置被冰凉的药膏涂抹的时候被冻得更加明显,花澈忍着住往旁处抖,躲过人的手指。


    药膏涂在干燥皮肤上的感觉是温润的,在人的手指加持下更加明显。


    “别躲。”


    听见声音的小狐狸往裴煜这边挪,脸倒是迈进床单里,只留下红透了的耳朵还留在外面。


    裴煜的声音轻松了一些,带了点笑意:


    “很疼吗?”


    “没有……”


    沾满药膏的手指落在饱满的囤柔上,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能在软弹的表面形成一个下凹的痕迹。


    小狐狸明显抖了一下,紧张得用力绷得很紧,突显好看的肌肉曲线。


    颇有磁性的轻笑出现在他的头顶。


    “所以,不是疼吗?”


    小狐狸自暴自弃般把脸埋进床单的声音闷闷的:


    “不要问了……”


    他的耳朵羞得通红,一点经不起逗。


    “起来吃药。身上有两处蹭破的伤口,有点发炎,先把消炎药吃了。”


    裴煜没有过多解释医学上的名词,把药片递了过去。


    他盯着花澈吃完,坐到身边去,给他披上一件薄软的睡袍。


    “休息一会儿,等药膏完全干了,我们去趟医院。”


    花澈试图转移话题一般轻咳了一声。


    “裴教授上课可怎么办啊……”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时间已经不早了,上课早就迟到了。


    寻常的学生迟到倒是不要紧,但这回是裴煜这个讲课的教授迟到了。


    裴煜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歪头盯着小狐狸看,拖长了声音重复道:


    “是啊,这可怎么办?”


    心虚的小狐狸立刻耷拉下狐狸耳朵,坐得稍微侧了身,企图背对着裴煜,躲过人的注视。


    “对不起……”


    “没事,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和我的同事说了,他今天帮我代一节本科课。”


    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什么紧急的事情都能处理好。


    他坐在花澈的身边,床面稍微往下陷了一点。


    “要给我讲讲吗?发生了什么?”


    花澈双手攥成拳头,纠结地皱紧眉,好几次张嘴时答案在嘴边,都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我……”


    他好像没有勇气直接掀开伤疤,将病症坦然地告诉裴煜。


    缺陷、疾病、残缺……好像已经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他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后背紧紧贴着裴煜的胸膛,薄薄的一层睡袍挡不住那人胸口的温度和强劲的心跳。


    从后面被抱住的满足感填补了刚刚没有被人拥抱的失落,舒服的温度让花澈低低地喘了一口气。


    腰间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揽住收紧,紧紧地禁锢着。


    花澈没觉得束缚,紧紧相贴的安全感让他的呼吸都沉重了一分。


    “小花,你不能让我再在某一天的早晨看到你这样。”


    温柔的声音颇有磁性,完全是放软了嗓音哄人。


    花澈在人的怀里轻轻抖了一下,酸酸涨涨的感觉填满了整个心房。


    “告诉我吧,不要什么都瞒着我。”


    裴煜把下巴靠在花澈的肩头,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他柔软的脸颊肉。


    “对我坦诚一点,好不好?”


    那样柔软的语气,好像无论说什么都可以被接受。


    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抛弃。


    “我……我有性隐。”


    房间里好像安静了一秒。


    花澈突然变得着急了起来,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就是,那个软针,你看到的,其实不只是用来避免绝对标记而已,也是因为有这个病要扎着……”


    “昨晚……我就是,可能吃了精神类的处方药吧,所以就突然……”


    “我有药粉,泡了药浴之后太困了,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人在着急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很忙,花澈没有什么逻辑地嘴碎了好几句,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哭丧着脸,狐狸耳朵也沮丧地耷拉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是你让我说的。”


    裴煜的表情确实很僵硬,甚至严肃地皱起了眉。


    “昨晚,为什么没有来喊我?”


    意料之外的回应让花澈一时间愣住了,他小声地念叨着:


    “你不是……今天一早还要上课嘛……不能打扰你睡觉的……”


    结果到头来,裴煜还是没有好好地去讲授早课。


    “这是你没打算来喊我的理由?”


    裴煜半阖着眼,手指揪起了狐狸的脸颊。


    “你明知道你的生命和几个小时睡眠相比哪个更重要。”


    花澈揉了揉被人揪得更红的脸,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上课更重要……”


    “花澈。”


    Alpha严肃的语气喊小狐狸的全名很有威慑力,再加上他板着脸盯着人看,就显得更加威严了。


    花澈打了个激灵,把人往房间外面推。


    “我换件衣服,我们不是要去一趟医院吗?”


    说到底,不过是敏感脆弱的小狐狸,在没有人半逼半哄的情况下,根本只会想着把心事压到心底默默承受罢了。


    站在卧室门外的裴煜对这些看得很透彻。


    他能得到小狐狸的一点依赖,但对于完全获得信任乃至敞开心扉,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花澈最终也是电解质紊乱加上重度脱水,身体上轻微的感染也在抗生素的作用下被处理得很及时。


    他的皮肤还是有些起皮干痒,在单人病房里输液的时候又被裴教授摁着全身涂了一遍药膏。


    皮肤上黏黏糊糊的,厚重质地的保湿药膏需要一点时间吸收,带着人手指的触感和温度,久久地挥之不去。


    花澈把自己大只的狐狸耳朵压下来挡住眼睛,默默装死,只有羞红的耳朵能看出来一点端倪。


    裴煜对这件事的发生直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


    经历了花澈在伶馆自杀,再在深夜独自折腾身体,他的身心在不长的时间里连续经受了两次重创。


    “从今天开始,晚上睡我旁边吧。”


    “啊?什么?”


    花澈从病床上惊坐起,狐狸耳朵高高竖起,在怀疑自己两对耳朵一起出现了幻听。


    “我,我不会这样了。”


    “我睡觉很闹腾的,失眠辗转反侧,就算睡着了也睡不安稳,踢被子说梦话,让你也睡不安稳。我说不定会梦游打你一拳。你要是第二天早上起来鼻青脸肿怎么办?总不能顶着拳头印去上课吧?”


    小狐狸在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话,而裴煜只是坐在病床边,盯着那张张张合合的嘴唇没有挪开眼。


    “小花,你心虚的时候语速会特别快,说的话也比平时多。”


    被人拆穿的小狐狸一下子止住了嘴。


    “没关系,精神焦虑带来的失眠多梦,也在我的领域范围内。”


    “但是我……”


    “小花。”


    裴煜抬起手,手心轻轻贴着他的下巴。


    “我会抱着你,抚摸你的狐狸耳朵和尾巴,好好地哄你睡觉。我保证,我在失眠症状里的研究成果,比你以前尝试听过的任何一个催眠AS/MR都要有用。”


    他轻轻挑了一下眉,温声问道:


    “不用考虑我,你真的不想吗?”


    那一瞬间,属于本真里最真心的想法超越了很多顾虑和不安。


    花澈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催眠了,想要被人好好摸狐狸耳朵和尾巴的想法达到了巅峰,身后的尾巴不安分地开始晃了。


    “我,我想的。”


    他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在药浴之中,想象自己被眼前的人好好抚摸、安慰,又或者折腾、把/玩……


    一幕又一幕,因为裴煜的言语又浮现在眼前,就连身体里都有点敏锐的躁动。


    “为什么释放信息素?”


    一个声音让花澈如梦方醒。


    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后颈,后知后觉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脸涨得通红,当着人面臆想眼前的人,把自己身体撩到情动这件事,简直让花澈无地自容。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医院临时药箱里的阻隔贴,给按在自己的后颈腺体上。


    “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Alpha明显有本能地被Omega信息素感染,眼睛里暗暗地有动情的火焰。


    “没有想什么……”


    花澈苍白地辩解道。


    他转头看向大亮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今天怎么天黑得这么慢?”


    刚刚还在想办法拒绝人的小狐狸,一下子掉进人的陷阱里。


    裴煜没忍住被他逗笑,轻轻晃了一下头。


    这家伙,可爱得过分了……


    第27章 年龄差 一起看


    深夜, 花澈侧躺在陌生的大床上,抬眸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


    昏暗的屋内,只有一盏床头灯开着, 照亮一小块范围。


    他的夜晚几乎已经被裴教授接管。


    睡觉前一个半小时不能看电子设备、提前一个小时泡脚、喝一碗裴煜亲手熬的酸枣汤……


    明明没有吃安眠药, 花澈也觉得身体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平静中慢慢生起一点点睡意。


    裴煜戴着细框眼镜, 坐在一旁翻看手中的专著,轻轻的翻书声像白噪声一样好听。


    花澈好奇地凑过去,支起身子看那本像砖头一样厚厚的一本书。


    上面的文字不是神州字,也不来自樱鹤,而是一些看不懂的字母, 对于小狐狸而言就是天书。


    “这是什么书?”


    花澈好奇地问道。


    “关于性隐治疗的一本专著。”


    裴煜又翻了一页, 在书页上写下一串字母。


    “性隐本身能不能算在精神医学领域现在还有争议,我对这个细分领域研究不多, 但是研究院有同事专门研究这个问题。”


    “它一定程度上能被看作强迫症类似的心理疾病,有的病例是由于焦虑和躁郁引起的……”


    花澈在旁边打了个哈欠。


    裴煜停下讲述,将书本合上,笑着问道:


    “困了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大学教授的课更好用的催眠曲了……”


    花澈说话的声音都迷糊了,看来是没抵挡住裴煜的一连串招数。


    “那就睡觉吧。”


    裴煜关了灯, 也躺进了被窝里。


    为了保证房间里的黑暗程度, 房间里一点光源都没有, 连花澈能夜视反光的狐狸眼都没有作用。


    花澈半趴在床上, 眼睛睁得大大的,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的睡意朦胧, 但只是盖着被子仍然感觉空落落的。


    想要被拥抱的感觉达到了顶峰,就连皮肤表面都开始慢慢泛起一丝渴意。


    “说好要抱我的……”


    小狐狸面对着人侧躺着,毛绒绒的尾巴抱在面前, 几乎蜷缩成一团。


    他怨气很重地嘀咕,紧抿着嘴唇。


    “骗子。”


    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被捞进一个怀抱里。


    肌肤相亲的感觉填补了未能被接触的不满,温暖的体温通过薄薄的布料传来,舒服又踏实。


    花澈舒服地轻叹,在人的颈窝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小花,你的耳朵一直乱动,蹭得我的脸很痒。”


    裴煜把下巴放在花澈的头顶,手掌按住了乱动的耳朵。


    他把小狐狸抱紧,轻轻拍了几下后背。


    毛绒绒的狐狸尾巴隔在他们中间,像一个毛绒量充实的玩具。


    “这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花澈的声音都软了,睡意朦胧的声音不自觉夹起来,像是小动物在自己喜欢的人类面前撒娇。


    裴煜只是轻笑,轻轻把狐狸耳朵摁下去。


    “睡吧。”


    “裴教授会好受吗?手臂会不会压得发麻?我要不要换个位置?”


    第一次被人抱着睡觉的小狐狸舒适之余,又有些担心。


    “我很好,手臂在你颈部的位置,不会压麻。”


    裴煜拍拍他的后背,把被子扯起来压好被角。


    “我很舒服,像抱着大团毛绒玩具一样,很软很暖和。”


    “睡吧,听话。”


    花澈乖乖点头,闭上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觉得,人类均匀深长的呼吸和强劲的心跳,也能成为助他好眠的工具。


    被拥抱,皮肤表面没有落空的紧紧相贴,莫大的满足让他舒服得过分。


    与困意共同席卷的是身体上的满足,他前所未有地觉得放松,感觉舒适,就像被温暖包裹一样。


    他睡得很沉,也很舒服。


    第一次在没有安眠药的状态下进入深度睡眠,精神平静地连梦都没有做,也没有被惊醒,一觉睡到了天亮。


    花澈伸了个懒腰,被窗外的亮光照醒。


    身边已经落了空,连温度都散失了不少。


    他从来没有这么身心舒畅地睡个好觉,连心情都雀跃了起来。


    小狐狸扑到旁边抱起裴煜的枕头,高兴得尾巴竖起来乱晃,快到快要晃出残影。


    狐狸的尾巴毛很长很厚,甚至看起来很肥重的样子,整体形成一个椭圆形,不容易晃起来。


    只有在特别的情绪里,狐狸尾巴才会明显地乱晃。


    “这么高兴?”


    门口突然的声音吓得花澈连尾巴都不动了。


    他抱着裴煜的枕头往门口看去,就看见靠在门框边的人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观察了他多久。


    “我……我只是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


    “有做梦吗?”


    裴煜双手叉在面前,差点让花澈感觉直接闪现到了医生的诊疗办公室。


    “没有,我睡得很好。”


    “起来洗漱吃饭吧。”


    饭后,裴煜照例摁着小狐狸,给他全身都涂了保湿的药膏。


    他的目光已经把小狐狸方方面面都看了遍,手指也都摸过了。


    花澈还是觉得害羞,即使他已经在心里安慰自己,对于裴教授而言,他不过就是书本上展示那样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也没办法从裴煜深邃的目光中看出什么。


    “裴教授不去上班吗?”


    “不上课,也没有各种会议的时候,在哪里办公都是一样的。”


    裴煜很自然地安排妥当所有事,戴上眼镜准备继续看文献。


    “我在家陪陪你,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去研究院。”


    “我也要去!”


    那两道亮亮的眼镜充满了好奇,任谁都不忍心拒绝。


    “好,带你去。”


    裴煜推了推自己的眼睛。


    “本来也是要带你去的,研究院有更加专业的仪器,我需要记录你的数据,才能更好地写项目申报书。”


    家里的任何一个房间都是对花澈开放的。


    裴煜在书房看文献的时候,小狐狸就在他的身边轻手轻脚地张望一整面墙的书籍。


    除了少部分是从图书馆里借的,其余大部分都是裴煜自己买来的。


    这些书籍和花澈自己买的精神医学教科书不同,大多都是专业性很强的专著。


    “裴教授,我可以看书吗?”


    裴煜从快要堆成山的打印资料中抬起头,点了点头。


    “想看什么都可以,那边一个书架里不是专业书,有一些很久以前买的小说、漫画,可以去看看。”


    裴煜自从14岁开始本硕博连读就在樱鹤留学,这一个书架的书总算能让花澈找到一点他这个年龄能看得进去的书。


    当时风靡一时的百万字数的玄幻小说,甚至还有无限流、悬疑、恐怖类的纸质收藏版实体书。


    对于花澈而言,这些书是他刚出生没多久时特别火的古早小说。


    那些书很多连塑料薄膜都没有撕开,里面的纸张看起来都已经泛黄了。


    花澈小心地拿出来,用手掌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他回头看那个认真看文献时颇为严肃的教授,又垂头看了一眼封面浮夸到有动漫人物和浮金书名的小说。


    感受到热切目光的裴煜抬起头,看到了花澈手中没有拆封的小说。


    “新书可以拆,没关系。”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自己会在裴教授的书房看见这些书。”


    裴煜笑了笑,目光淡然随性。


    “没有谁是一夜之间变成三十多岁的,裴教授也也不是。”


    他很坦然地说着,在纸张上写标注的笔没有停。


    花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头紧紧握着手中那套没有开封的典藏版小说纸质书。


    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觉得,或许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有一段热烈的时光,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只是时间和阅历将他渐渐沉淀下来,变得成熟稳重,温暖柔软。


    花澈现在就处于那段青春年少的时候,而十几岁的年龄差下,裴教授已经走到了更远的地方,再回头向他伸出手。


    “裴教授,我想看这本书……”


    花澈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心里却好像被击中一般久久未能平静。


    “可以,剪刀在这边。”


    花澈拿着书走到书桌面前,手指用力地攥着书,把表面的塑料薄膜都搓出一个褶皱来。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忙碌中的裴煜,想提出邀请,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打扰裴教授工作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煜抬起头,防蓝光的平光眼镜反射出屋内的灯光。


    “裴教授现在很忙吗?”


    “没有,写项目申请书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花澈默默给自己打气,这才鼓起勇气说出口:


    “我可以和裴教授一起看这本书吗?”


    他有些紧张地晃了晃狐狸尾巴,努力找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


    “就是……我可能不太认得全樱鹤的文字,虽然神州文字和樱鹤大差不差,但是有的地方也得靠猜,而且是文学作品的话,猜得不会很准确……”


    这个借口相当拙劣,花澈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掌握神州的文字就可以无痛阅读,而且他还可以用翻译器,比麻烦裴煜还要方便。


    裴煜歪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笑容更深了。


    “过来吧。”


    花澈很自然地坐在裴煜前面的空档,后背紧紧贴着人的胸膛。


    他很喜欢被人背后抱的姿势,那种把后面交给对方又被好好拥住的感觉舒服得很。


    他们一起用剪刀剪开了书封。


    花澈这才发现这本书就是神州文字的书,才知道刚刚裴煜在笑什么。


    他又羞又尴尬,恨不得倒档回去重新说过,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想找个地方遁走。


    要是可以变成小狐狸逃走就好了。


    裴煜轻笑一声,把轻轻下巴放在花澈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没关系。”


    “想要和我一起就是最大的理由。”


    花澈的坐姿一开始还有些僵硬,在人的怀里坐久了之后就慢慢适应了这个熟悉的温度。


    狐狸尾巴乖乖地搭在腿面上,形成一个蓬蓬的弧度。


    他没有闻到任何一点Alpha信息素的味道,只是单纯地眷恋怀抱的温暖而已。


    Alpha有力的手臂环住他,当人体书架一样拿着那本像砖头一样厚的书本,很有耐心地等着花澈翻页。


    花澈很努力地想要读书上的文字。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眼睛从左到右的看过去读字,看到最后一排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根本没有理解文字的含义。


    文字就这么很平滑地大脑表面滑过去了。


    花澈有些着急,意识到身后还有一道视线和他一起看书时,这种焦急就更加明显了。


    这种状态下,他发现自己经常看跳行,甚至没有办法上下行联系起来。


    他回头看了裴煜一眼,与对方平和沉静的双眸对视了一秒。


    明明初心是内心萌动起一种跨越时空的神奇感,想要和裴煜一起重温古早的经典,就像以小说为媒介,与年少时的裴教授一起走了一段路一样。


    花澈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


    他的后背生起一层薄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尖好像有种麻麻的酸胀感。


    就像赶着截止时间提交任务那样的紧张感,他的神经都绷紧了。


    直到一只手覆盖住了他的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花澈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沉重地喘气,仰起头靠在身后人的肩膀上。


    “裴……裴教授……”


    “这个故事我很熟悉,我给你讲吧。”


    眼睛被蒙住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很敏锐。


    男人沉稳低哑的声线戴着恰到好处的磁性,温柔至极,竟然真的有安抚人的功效。


    花澈缓过神,低声说道:


    “对不起……我很久没看书了,我没到是这样。”


    “我都明白的,不用道歉。”


    眼前重新恢复视野的时候,花澈回头看向裴煜。


    他的目光闪烁,显然还有些忧虑。


    但他确信自己没有从裴煜的脸上看到任何生气或者不满的表情。


    被小狐狸盯着看了很久的裴煜开口道:


    “我可是精神医学的教授,这样的状态我能明白。”


    一种注意力缺陷,不管是先天的,还是作为精神障碍的伴生症状,都再寻常不过了。


    他合上了书本,将厚重的书籍放在了桌子上,靠着椅背,把怀里的小狐狸往内捞了一把。


    “所以,不用担心,也不用解释什么,我给你讲就好了。”


    花澈放松下来,也顺势躺在了他的怀里。


    他第一次觉得“精神医学教授”这几个字从裴煜的嘴里说出来,有种奇特的安全感。


    花澈抓了抓耷在自己大腿上的狐狸尾巴毛,满手都是毛绒绒的舒服手感,这才更安心一些。


    “裴教授还记得这本书的内容吗?这本书的出版年份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大概是又突然遭受了一下年龄暴击,裴煜顿了几秒没有说话。


    他掐了一下花澈的腰,像是在惩罚调皮的小狐狸总是拿这话开玩笑。


    花澈抖了一下,被腰侧的痒意逗得笑出声,像被抽了力气一样软在人怀里,膝盖忍不住抬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刚刚的紧张和失落被这个小插曲赶走了,整个书房都是小狐狸愉悦的笑声。


    他轻轻往外推裴煜的手,被人挠得笑个不停。


    “不要……不要挠了,裴教授,好痒……”


    裴煜停下了手,将快要从凳子上滑下去的小狐狸捞回来。


    他看着花澈笑了好一会儿,目光深沉得像是在想什么其他东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腰侧,敏感得过分啊。


    花澈笑得没什么力气,侧趴在人怀里好久才缓过来,干脆伸手环过了裴煜的腰。


    他侧着身,尾巴从腿上滑走了,垂落在地上。


    “讲故事,裴教授,我想听。”


    “我真的很好奇你能不能记住快二十年前的故事。”


    “如果我忘记了什么情节,我会编上去圆上的。”


    某人很坦然地说道。


    花澈只是笑,嚷嚷着这是他的专属定制版本,然后安静下来认真听人讲故事。


    裴教授讲故事时候的语气和上课是完全不一样的,多一些娓娓道来的节奏感,虽然也很认真沉浸,但少了几分严肃。


    他很有耐心地慢慢讲着,情节之间环环相扣,很有逻辑。


    小狐狸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眼睛亮亮的,求知若渴的神情倒是像在课上获取知识一样。


    他偶尔在听到故事的高/潮情节会发出一些感叹,裴煜也会停下来回应他。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听人讲故事的过程中,他一次都没有走神过。


    第28章 摸尾巴 教室角色扮演


    花澈在家里和裴煜形影不离地相处了几天, 总算到了裴教授必须去学院上课的一天。


    硕士研究生的课,难度和本科比起来是跨越级别的。


    花澈知道听不懂,但还是赖着人到了教室里, 坐在了前排角落的位置。


    他和上次偷偷来学校旁听一样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和耳朵, 穿着更加厚重的棉服, 安静地缩成一团, 像一个大棉球。


    专业性过强的知识他听不明白,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盯着台上的人发呆。


    裴教授穿着一件剪裁简洁的厚大衣,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激光笔,平和地讲述着精神医学的知识,严肃认真。


    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有种权威般的从容, 但说起话来却谦和有礼。


    “学院要求期末有一个线上闭卷考试。”


    教室里传来几声哀嚎。


    裴煜平静地放下激光笔, 面不改色。


    “都是最基础的知识,完成结课论文的过程中一定会用到, 不会很难,大家稍作记忆即可。”


    “下课吧。”


    有几个学生拿着自己的论文或者项目围住讲台上的裴煜,认真地询问他关于科研的问题。


    裴煜也会耐心解答,偶尔在白板上写着什么,看起来平易近人, 又冷静得不像话, 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花澈趴在角落的桌子上看着。


    那样的裴教授和在他身边的裴教授是全然不一样的, 虽然也是亲切的, 但冷得和温柔沾不上边。


    他记得以前京都大学没有校门门禁的时候,自己也偷偷来蹭过裴煜的课。


    那时, 他不太熟练地说着樱鹤语下生僻的专有名词,来自另一个国家的口音被裴煜听出来了。


    裴煜依旧保持着客套和距离,却很有耐心地用神州话讲道:


    “是来自神州的国际学生吗?可以用神州语问。”


    花澈至今没有想明白, 当时是怎么鼓起勇气走到讲台边上,又是怎么在裴教授地耐心引导下问出一些简单到极致的基础问题的。


    可能是好奇,更多的是自救。


    他想在伶馆外,在不是金钱关系的情况下,和人说说话。


    他没有感觉到裴煜的不耐烦,即使面对的是一个看起来没有入门的新生。


    “刚入门会接触到很多基础概念,确实会难一点。”


    裴煜这样解释道。


    “谁都是从零开始学的,不用着急。”


    那时,裴煜拿出打印的姓名册,问道:


    “课下提问可以加平时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来旁听的,谢谢裴教授。”


    花澈没有给人询问名字的机会,匆忙道谢之后就从教室里跑掉了。


    以至于上次偷偷从伶馆逃出来,又一次来听裴煜讲课之后,听见对方说“我认得你,你是不是以前也来听过我的课”时,花澈也有些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一个很巧合的插曲,能真的被裴煜记住。


    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教室,花澈才从位置上站起来,慢吞吞地往前讲台上走。


    后背被外套压着的狐狸尾巴随着走动的动作滑出来,毛尖在脚踝处一晃一晃的。


    “裴教授,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正在收拾将讲义和电脑的裴煜顿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小狐狸眨巴着眼睛,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里满是狡黠的样子。


    他勾唇笑着,连眼睛都微弯,配合着问道: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角色扮演的小游戏被裴煜一眼看出,并且很自然地接过了。


    “就是刚刚您说线上考试要记忆的内容,我有些不太理解,记忆起来很困难。”


    花澈演得很尽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学生角色扮演里。


    “您能再给我讲讲吗?”


    裴煜垂眸笑笑,说道:


    “同学,考前私自找任课教师讲授考试范围,你是打算贿赂我吗?”


    他虽然这样说着,手上却拿着笔,翻到了讲义的背面。


    花澈眨眨眼,捞起了身后的大尾巴,往前压到裴煜的讲义上。


    一截狐狸尾巴被打理得很好,厚实的绒毛蓬松地散开,手感比毛绒玩具还要好。


    小狐狸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


    “裴教授,这样贿赂可以吗?”


    裴煜握住了他的尾巴,一只手包住一整根毛束。


    “当然可以。”


    他揉了一把自己“贿赂”得来的战利品,手指伸到绒毛的中间,捻了捻厚厚的绒毛下有温度的细软毛。


    “嗯……”


    麻麻的感觉从尾巴上传来,花澈没忍住发出一声低呼。


    尾巴本能地想要往回缩,却被人拽着,根本逃离不了魔爪。


    这种麻麻的感觉发生在教室里,玻璃窗外还能偶尔听见人的声音,有种神奇的兴奋。


    花澈的脸上染上一抹薄粉,连躲闪的眼睛都依稀出现一层水雾。


    他紧抿着唇,避免自己再发出什么很不对劲的声音。


    “考试范围内的知识点,是要我再讲一遍吗?”


    裴煜的手没有放开狐狸尾巴,面上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和地说着。


    “嗯……嗯?对,是的……谢谢裴教授。”


    花澈的注意力强行从人的手上放到了讲台上的纸张上面。


    他的尾巴确实是一个敏感的开关,每一个拥有人外特征的Omega都是这样,特别是尾巴和尾椎连接的地方,越靠近,反应就会越强烈。


    他不可避免地总是走神,感觉到人不断从狐狸尾巴的末端往上移的手指,以及越来明显的感觉。


    膝盖使劲地往内收拢了站,腰背却忍不住躬身起来。


    耳边讲课的声音依旧是正经的,只是比刚刚多了一些温柔的语调。


    花澈没有听出来裴煜这样的声音有什么变化,甚至表情也认真正经到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一样。


    但是那只大手确实在他的尾巴上揉摸,甚至越来越攀上靠近他的身体。


    一定要用这样的表情,一边平静地讲课 ,一边玩狐狸的尾巴吗?


    花澈心里暗怨,眉毛微微皱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


    他感觉好舒服,那种舒服有种突破边际的错觉,逐渐滑向了不可控制的地方,变成了一种涌动的爽感。


    伴着正经到专业的人声,这种隐秘的走神变得更加夸张一些。


    想要更多一点。


    “有在认真听吗?我讲到哪里了?”


    花澈这才回过神,定眼看到写上了不少字的纸张。


    他压着快要变了调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在,在听的……有认真听,嗯,谢谢裴教授,我……我觉得我理解了。”


    “不着急,我还没讲完。”


    “……哈……”


    花澈垂下头,手也抓住了讲台的边缘,轻轻地喘出声。


    尾巴上的力气明显加重了,而且靠得更近,甚至那只手已经放到了讲台下面。


    狐狸尾巴忍不住翘起了尾尖,明显地回应着人落在上面的力道。


    尾巴……有敏感到这个地步吗?


    它为什么是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快坏掉了?


    花澈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讲授的话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玩/弄尾巴的手上。


    他轻轻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背,避免自己在教室里发出任何声音。


    狐狸尾巴就像绳索一样连接着他们。


    花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尾巴,他能感觉尾巴在人的触摸按揉下一跳一跳一般乱动。


    偏偏这是他自己想的“贿赂”人的方法,好像没有理由将自己的尾巴拿回来。


    尾巴末端被人轻轻一捏,感觉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潮水一般向花澈涌过来。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膝盖一软,站不住一样往前跌去,被人揽住腰,稳稳地接住。


    花澈仰起头,眼眶里都是兴奋后的泪眼婆娑。


    他捕捉到男人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但嘴角却只是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看起来更像禁欲感满满的斯文败类。


    但这人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把他的小狐狸弄到膝盖发软的。


    “投怀送抱这也算是贿赂的一部分吗?”


    罪魁祸首低垂着眼,含笑问道。


    相比起裴煜淡定的样子,花澈连眼尾都染上情绪的艳色,任谁看了都是会误会的程度。


    他点了点头,尝试挽尊一般压着嗓子说道:


    “是啊……裴教授还满意吗?”


    裴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喘个不停的小狐狸顺气。


    他自己亲手把小狐狸揉按到站不稳的地步,现在又好好地安抚着。


    “我很满意,还听我讲吗?”


    狐狸尾巴像听见什么好话一样高高翘起,很兴奋一样。


    而小狐狸却口是心非道:


    “可以不被摸尾巴,只听讲吗?”


    裴煜顿了一下,将小狐狸搂得更紧一点。


    “不喜欢被我摸尾巴吗?你的尾巴变烫了,身体也是。”


    “我……!”


    花澈紧皱着眉,咬着自己的下唇。


    狐狸尾巴在身后晃了晃,试图将过热的温度散走一些。


    人的力道好像还留在了上面,轻重不一的,酥酥麻麻的……


    他闭上眼,咽了口唾沫。


    “我喜欢的……”


    “好乖……”


    裴煜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烫得过分的脸。


    “很诚实啊。那还想接着听讲吗?”


    “不,不必了!”


    花澈一个激灵,轻轻把人往外推了推。


    “我觉得已经足够了,我已经能记下来了,谢谢裴教授!”


    “刚夸你诚实。”


    花澈慌张地把那几张写上了标注的纸拿过来,一本正经地“撒谎”道:


    “我真的能记住了!裴教授,我,我再下去背一下,测验一定没有问题的。”


    “好啊,那我改天再问你。”


    裴煜坐怀不乱地看着小狐狸慌乱的样子,目光落在那根乱晃的狐狸尾巴上。


    “要是回答不上来的话,我是会罚你的。”


    “我会回答上来的,我保证。”


    一心只想着现在保护好自己狐狸尾巴的小狐狸,根本没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他沉浸在角色扮演和被摸尾巴的乐趣上,一点没把裴煜的话放在心上。


    裴煜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牵起他的手。


    “走吧,我们去研究院,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去实验室看看吗?”


    精神医学研究院是单独的一整栋楼,是京都大学专门为这个专业建立的,历史相当悠久。


    这里的精神医学实验室是世界顶级的程度,汇聚了全世界最前沿的设备和科研成果。


    裴煜在京都大学本硕博连读,然后当上了研究员兼职教师,一步步凭借离谱的天赋和成果当上了研究院最年轻的院长。


    “裴老板,下午好。”


    裴煜带教的博士生哈里斯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Alpha小哥,身上带着一点被科研荼毒后活人微死的颓丧气质。


    他一眼看见了裴煜身边跟着的狐狸Omega。


    没有戴帽子的花澈露出一对肉肉的粉毛狐狸耳朵,偶尔跟着他好奇的目光外翻一点乱动,看起来灵动十足又手感很好。


    “这位是……”


    哈里斯在记忆中搜寻熟悉的身影。


    “啊,我想起来了,‘狐狸花魁’,是你吗?”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熟悉的称呼让花澈脸色一僵。


    他还没离开那个鬼地方几天,但与裴煜相处的日子里,他一次都没有回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被人如此轻松地说起,就像云淡风轻的玩笑话一样。


    花澈知道这个称呼可能会刻在旁观者的记忆里,同他对自己的回忆一样刻骨铭心。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身型前后晃了晃。


    “他叫花澈。”


    裴煜的手搭在了小狐狸的肩膀上,不着痕迹地往回揽了一把。


    “我带来的Omega。”


    就算是再没有眼力见的人,也能明白自己的带教说出“我带来的Omega”的含金量。


    这回轮到哈里斯的表情僵硬了。


    裴煜的话在他的脑海里被处理掉两个字,变成了“我的Omega”。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走心地对花澈说了一句非常冒犯的话……


    “好……好的,你好,花澈,我叫哈里斯,是裴老板带的博士生。”


    哈里斯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客气一些,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实在对不起,我刚熬了两个大夜写实验报告,不是很清醒。”


    “没关系,‘狐狸花魁’……嗯,确实也是我。”


    花澈回答道。


    “哈,哈哈,这样啊……你真的很漂亮,我之前只在屏幕上见过,今天亲眼见了,感觉你比海报上还要漂亮。”


    “谢谢。”


    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哈里斯找了个理由从这个尴尬的氛围中逃走,转过身去的时候还拍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花澈看着他滑稽逃跑的背影,轻轻笑出了声。


    “我带来的Omega”确实好用,现在整个研究院估计都会花澈尊重又好奇。


    第29章 交心 有何不可呢


    世界顶尖精神医学研究室里, 各种精密的检测仪器整齐地摆放在房间内。


    泽村光一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往门口看过来时一眼认出了花澈。


    他摘下医用口罩,往花澈身后的好友打了个招呼。


    泽村光一的研究小方向就是强迫性/行为相关, 性隐也是其中一部分。


    他是裴煜特意叫来帮忙的。


    “听说裴教授打算参加科研比赛啊?”


    “已经当上教授了, 应该没有必要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了吧?而且还跨了研究的小……方向……”


    他的声音在裴煜丢过来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花澈好像意识到什么, 狐狸耳朵竖起来, 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看看前面的泽村光一,又回头看看裴煜。


    什么叫没有必要参加?什么叫跨了研究方向?


    裴煜倒是面不改色,换上了自己的实验服,回答道:


    “不管是什么级别的比赛, 只要有合适的课题、足够的时间, 都可以申请。”


    “科研本就是没有尽头的。”


    “也是……”


    泽村光一不再试图解释什么,从柜子里拿了一件新的实验服, 递给了花澈。


    “如果有很好的研究对象的话,顺利结项一个项目也是一件很好的事。那个比赛的主办方很大方,一个项目拨款比我们学校还要多。”


    研究对象……


    花澈心底一沉,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了那件实验服。


    裴煜启动检测仪器的手顿了一下, 开口道:“也不完全是因为……”


    “我会好好配合的!”


    小狐狸突然的声音打断了裴煜的话。


    他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大尾巴摇来摇去的。


    “很有干劲啊。”


    泽村光一被他摇晃尾巴的样子逗笑了, 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开始向他解释检测仪器的注意事项。


    躺在检查床上的花澈盯着天花板上亮得晃眼的灯,刺眼的光照得眼睛生疼, 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冰凉的感应贴覆在额头上的时候,打开电源时明显感觉有一点点刺痛。


    他紧张得干脆闭上了眼睛,身边心电图上的数字顺序飙升到110。


    “让我来吧, 你去忙就好。”


    正在操作仪器的泽村光一被裴煜叫住了。


    “这种小事,不用裴教授……”


    裴煜拍了拍他的肩膀。


    泽村光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下,很识相地挪开了位置,甚至离开了检查室,关上了门。


    “裴教授,我是想好好配合的,就是有点紧张……”


    花澈的心率还在往上升,心电图上的折线越发紧密了。


    “别怕,这样就很好。”


    裴煜坐在检查床旁边,单手操作着检测仪器的屏幕,空出一只手来捂住花澈的眼睛。


    “会有一点点烫,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花澈身上的临时标记已经完全消失了,裴煜现在也不能用Alpha信息素安抚他,只能用温和的声音安慰。


    仪器开始运作,额间的温热越来越明显。


    脑波图像开始在屏幕上缓慢绘出,混乱的程度比裴煜见过的很多病例都要复杂。


    波动曲线一开始只是零散的高频段跳动,很快便出现了明显的失调图样,是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形成的。


    裴煜拿着打印出来的数据记录,眉间紧紧皱起。


    他当然知道花澈的各种表现是精神障碍影响到生理,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从某种程度上讲,花澈作为病例,也确实很有研究价值。


    机器已经停下来了,房间里只剩下裴煜翻动纸张的声音。


    花澈还被人捂着眼睛,眼皮上轻微的压力因为来自熟悉的人,并没有让他感觉不安,反而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一点安宁。


    “我……很糟糕吗?”


    裴煜回过神,松开了自己的手,对上了那双被顶光照得更显水灵的眼睛。


    “只是生病了而已,对于医生而言,治疗病患是分内的事。”


    他把手中的检测单递过去。


    对于花澈而言,那张打印了自己身体数据的检测单上,全是他看不懂的曲线和外文字母,说是天书也不为过。


    “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我应该向你解释,比如大脑不太擅长‘快乐’,无法正常分泌血清素和多巴胺,各种神经递质处于低水平波动状态……”


    裴煜对上那双迷茫到已经有些空洞的眼神,便知道这个眼神和他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台下大部分学生的目光一样,是基本上一点没听懂。


    他笑了一下,转念道: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无条件相信我。”


    恍然间,一种难言的悸动让花澈呼吸一滞。


    他的手指上还戴着心电检测的指套,一旁屏幕上的心电图折线紧密地波折。


    “无条件相信你,裴教授在这个领域的专业性,是值得信任的。”


    花澈几乎没有犹豫地说出这句话。


    “裴教授,这不符合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一般相处方式吧?一般来说,医生不会向自己的病人隐瞒什么。”


    裴煜的目光微沉,开口道:“并不是隐瞒,只要你向我提问,我随时都可以向你解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澈着急地坐起来,把贴在额间的贴片都扯掉了几块。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一样吧……”


    小狐狸有些着急,坐在检测床边缘,无所适从地乱晃着腿。


    “嗯,我们不一样。”


    “滴”地一声响,心电图仪器传来心率过快的警报,数字飙升到140。


    花澈这才发现自己的紧张和害羞一直真实地体现在屏幕上,毫无遮盖地展示在人面前。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着急取下指套,却让仪器停留在了警报和140的页面。


    裴煜轻轻笑了一声。


    “别,别看。”


    花澈慌忙伸手去遮,大半个身子都探到检测床外面。


    他从检测床上滑下来,就被人拎着腋窝提起来,坐在了腿上。


    花澈顺势坐得更近了一些,双臂环过了裴煜的脖子。


    “你快停下,别笑了。”


    裴煜拍拍他的后背,顺势抓了一把狐狸尾巴,像撸小动物一般揉揉手感很好的狐狸耳朵。


    “你说,狐狸这种小东西,究竟是谁发明的呢?”


    “别说了……”


    花澈趴在他的肩膀上装死,尴尬和羞涩让他整个人都很烫。


    偏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狐狸尾巴乱晃,每一下都精准地扫在裴煜的膝盖上。


    实验室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花澈像受惊一样从裴煜的腿上蹦起来,站到旁边去。


    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检验室里,身上都还穿着实验服。


    怎么就莫名跑到人的怀里去了……


    裴煜的表情有些僵硬,实在不算好看,甚至有些低气压。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敲门的是泽村光一和他带的研究生,看起来在门口等了一阵。


    他们一打开门就看见裴教授阴沉的表情,面上明显一惊。


    “裴教授,花澈他没事吧?”


    泽村光一和他的研究生本能地以为是小狐狸的情况不太乐观,或者在陌生的实验室闯了什么祸。


    “没什么大事,检查报告放一份在档案盒里,发布项目人员征集之后我们再开小组会讨论。”


    “放心吧,裴教授,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泽村光一走进实验室,大概看了一眼检查报告,就知道这项案例在他们的研究院也算疑难杂症。


    “没关系的,花澈,我们研究院比京都大学医学院专业,你可以在这里接受很好的治疗。”


    泽村光一解释道。


    “啊,好的……谢谢。”


    花澈藏不住心事,什么都写在脸上,看起来无所适从。


    泽村光一看他这个样子,顺理成章地认为小狐狸是被向来严肃的裴教授吓到了,开口安慰道:


    “放轻松,虽然裴教授看起来严肃又古板,比较吓人,但他是个很好的人,不会欺负人的,也没什么架子。”


    严肃古板……吗?


    花澈眨眨眼,实在没把这个形容和刚刚的裴教授挂上号。


    泽村光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和裴教授这样有压迫感的人独处,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啦,裴教授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


    花澈向处于凌乱中的泽村光一挥挥手,往实验室的门口走。


    “谢谢你的安慰,我先走啦。”


    同样的,泽村光一也没把温柔这个形容词和裴煜这个古板的工作狂挂上号。


    花澈又跟着裴煜转了几个检查的房间,回到裴煜的办公室时,裴煜的手里已经拿了厚厚的一打检测报告了。


    裴煜的办公室里,他专门拿出一个新的档案盒,在封面上写下了花澈的名字。


    这并不是属于项目中的一份,而是裴煜自己存下来的。


    神州文字出现在档案盒上,字迹工整干练。


    厚厚的一叠检测报告放进了档案盒里,垫了一层厚度。


    花澈看着那个档案盒,久久地没有回过神。


    “我还是很惊讶自己会变成一堆数字和字母。”


    “这就是现代医学做的事情。比起对虚无缥缈的剧烈情绪变化产生恐惧,可视化的数据会让人感觉更加踏实,不是吗?”


    裴煜将档案盒扣上,放进了身后的书架。


    “所以,我也会认为你只是生病了,需要照顾和治疗,而不是认为你是一个喜怒无常、消极低沉、没有办法控制情绪的人。”


    “比起认为你的性格就是如此,或者把无法情绪稳定当作你的错误,我更认可这些都只是一时的病症,而你本身,是善良可爱的小狐狸。”


    “裴教授……”


    花澈低着头,狐狸耳朵都耷拉下来,眼眶酸涩滚烫。


    他当然时常认为这些都是自己的过错,比如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无法变得阳光开朗。


    直到有人告知他,这些并非过错。


    “所以,你也并不糟糕,我也不想听到你说自己很糟糕。”


    裴煜当然记得在医院的时候,刚刚从自杀边缘被救回来的小狐狸几近失控一样喊出那句“我觉得自己坏透了”。


    “真的要责怪的话,那就怪生病好了。”


    “只是,人这一辈子,哪能永远不生病呢?就算是感冒发烧,也是寻常的事情。”


    裴煜走到绕过桌子,走到花澈的面前来,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手指擦拭掉了他眼角泛起的一点点泪花。


    “就当是情绪上的寻常感冒吧,按时吃药,接受治疗,慢慢就会好起来。”


    至少对于精神医学教授而言,那只是比感冒更重一些的病症罢了。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包围着花澈,他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专业领域的精神医学教授能这样理解他了。


    还好,裴煜真实存在。


    花澈吸了吸鼻子,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人的面前哭出来。


    他强行转变了话题,抓住了裴煜的衣袖。


    “我想在研究院逛一逛,我刚看见研究院有一个展览室。”


    “走吧,我陪你。”


    研究院的展览室记录了从研究院建立以来,所有成立并且正常结项的项目。


    各种奖项和结项证书琳琅满目,都是花澈所了解到的“精神医学导论”之后东西,比他在课堂上听到的东西还要复杂。


    他所了解到的,听到的,只是连门都还没有摸到的小小一步。


    而在门的背后,是庞大的、未知的世界。


    很少有研究院会专门布置一个房间来记录这些成就,大概是因为这个研究院所完成的项目,足以将房间的大部分都填满。


    房间的尽头,还有很多空位和空白的墙。


    “裴教授,如果我作为研究对象完成了这个项目的话,我的名字也会写在上面吗?”


    花澈看着那段空白的墙,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很想自己被记录上去吗?”


    花澈挠挠头,思考了一阵。


    “万一,我的病例也能算给人类精神医学奉献了小小的一步呢?”


    “这样的话,我的病也没有白得。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复刻我的苦难吧?”


    “你是这样想的吗?就算承受病痛的折磨,也要给人类精神医学做点什么?”


    裴煜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方向轻轻靠近了一些。


    “裴教授不是因为这个才选择让我成为研究对象的吗?”


    花澈侧仰过头,清澈的瞳孔里折射出面前玻璃罩柜的一点光线。


    裴煜没有回答。


    毕竟从一开始,他只是找了一个理由,让花澈能安心地跟着他离开,而不是考虑什么花钱的负罪感罢了。


    他没想这么多。


    花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局促地说道:


    “如果这场疾病真的会发挥这样的作用,我也会觉得它有价值的。”


    大概是一直生活在伶馆里,没有过外界经历才会有的纯良吧……


    裴煜这样想着,看向小狐狸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一些。


    他揉揉狐狸的脑袋,把肉肉的狐狸耳朵一起顺了几遍。


    被压下来的狐狸耳朵总会在他松手的时候弹回去,还会因为过于软弹而抖一下耳尖。


    “小花,你想听实话吗?”


    花澈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从来都没有生病,甚至从出生开始,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好好长大。”


    “比起研究一个空前绝后的苦难带来的疾病,我更希望花澈是幸福快乐的小狐狸。”


    花澈轻轻抖了一下,狐狸耳朵贴了下去。


    他攥紧了人的手,尝试活跃气氛一般打趣道:“要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幸福快乐,就不会有精神医学教授了,你会失业的。”


    裴煜笑了一声。


    “有何不可呢?”


    第30章 挨罚 再坚持一下


    裴煜做项目本就是认真得过分的人, 现在遇上花澈的事情,更是严肃认真了。


    即便对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劲有些害怕,研究院里还是有人克服“恐惧”申请了裴煜的课题小组。


    毕竟在科研的领域, 一场项目的开始就是一场盛大的赌博, 没人知道需要做多久冷板凳才能出成果, 也没人知道会不会真的有成果。


    所有的安排都在紧锣密鼓地推进中, 裴煜在小组会上布置了任务,设定了下次讨论的截止日期。


    研究院的人也不知道裴煜怎么就突然跳到了“强迫性/行为”的方向,以前从来没有见裴煜进行过相关的研究。


    但院长亲自主持的一个科研项目很难蹭上位置,大家并没有深研裴煜的选择,只依稀听到八卦说, 这件事和他身边经常跟着的漂亮狐狸Omega有关。


    入夜, 裴煜收拾完晚饭后的厨房,坐在沙发上查看自己手中拟定的治疗计划。


    一项关于心理强迫行为, 特别是性隐的前沿研究。


    “周期性释放x隐,逐渐叠加程度,兼具控制和发泄,直到完全消解精神上的强迫行为”。


    上次花澈吃过药后的一场反应,裴煜不能单纯用药物让花澈的大脑处于正常激素分泌状态。


    花澈现有的检查数据实在是太混乱了, 裴煜一时间没有找到使用药物之后导致性隐的原因, 只好在治疗上选择更迂回的物理治疗手段。


    他有些苦恼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


    总得找一个理由吧?


    他总不能就这样跟花澈解释说, 因为治疗需要, 你得过来让我打一下。


    事实上,裴煜在这个比较陌生的领域了解学习了很多, 甚至对着一些物体进行练习来控制力道,确保更好的治疗效果,不会伤害到花澈。


    但他现在更需要的, 是一个契机。


    正思考着,百无聊赖的小狐狸从旁边凑了过来。


    “裴教授,明天研究生的课带我去吗?”


    “上周已经结课了,是最后一节,大家都在准备论文和期末考试……”


    裴煜顿了一下。


    期末考试?


    之前好像有开玩笑说让小狐狸好好背书。


    不知事态的小狐狸坐在裴煜的旁边,有些失望地轻皱起眉。


    他想去上课,就算是感受一下上课的氛围,除了是为了圆梦,也觉得这样离裴教授更近一点。


    “上次在教室里说会好好背的知识点,有记住吗?”


    裴煜突然开口道。


    花澈身体一颤,被人突然这么问起,莫名有种被老师抽问但是自己丝毫没有准备的恐惧感。


    “我……那次不是说是开玩笑的吗?”


    “你当时跟我保证了自己能记住的。”


    裴煜的语气有种强装的严肃,眼神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在伶馆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小狐狸怎么会看不出人的深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裴煜并没有真的要拷问什么,只是找到了理由要和他玩而已。


    向来正经到甚至极度克制的Alpha放出这样的由头,花澈好奇之余,多了一点玩乐的期待和兴奋。


    裴煜凑近了些,手掌贴着花澈柔软细嫩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我那时说,如果你记不住的话,我会做什么来着?”


    花澈的手贴着人的手背,歪头蹭了蹭人的手心,就连自己柔软的嘴唇都蹭过去。


    “裴教授说,会惩罚我……”


    他一如与裴煜第一次见面玩游戏时那样,拖长尾音说道。


    一点都没有担心或者恐惧,亮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和期待。


    裴煜却没有了那时的冷淡和平静,轻轻笑了一声。


    “你很期待吗?”


    花澈没有回答,转而问道:


    “会舒服吗?”


    “会很霜。”


    花澈收到了意外的答案,轻轻挑起了眉。


    “我不信。”


    狐狸终究是狐狸,勾/人的挑衅恰到好处,足以拨动人的胜负欲,又不会因此让人觉得厌烦。


    裴煜的笑容更深了,甚至显得有些未知的危险。


    比起挑衅,这对于他而言而言,更像是小狐狸落入了一个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拍拍自己的膝盖。


    “到我这边来。”


    略显严厉的命令让花澈浑身抖了一下,像是摁住了某个心理上的开关一般,神经难言地跳动兴奋起来。


    他乖乖地从旁边的沙发上跨过去,跪坐在人怀里,有些紧张地坐得很正,连腰都挺直了。


    只有身后的狐狸尾巴在兴奋状态下难以控制,拍打在人的膝盖上。


    “起来一点,靠着我。”


    花澈听话地将双手搭在裴煜的肩膀上,稍微跪坐起来一点。


    他比坐着的裴煜更高一点,投下的阴影快要把人全部挡住。


    明显感觉到一个手臂将他稍微托起来一点,他更像是不花力气坐在人的手臂上的。


    他紧张地搂着裴煜的脖子,连呼吸都屏住了一些。


    等待片刻,有力的手掌落在了囤尖上。


    “啊……!!”


    花澈失声惊呼出口,整个人颤了一下,身体一下子绷紧。


    其实不算用力,但落下的力道实在过于精准迅速,在柔软的囤柔上散开一阵麻麻的霜劲。


    几乎是一瞬间的电流穿过囤尖的中心,往四周飞快地散开。


    偏偏身体深处的病症迅速地回应上来,小狐只在这一刹那之中站正。


    “数着。”


    男人的声音低沉,已经压抑得完全听不出情绪。


    “……一。”


    花澈小声开口,眼尾红润了一点,泛起了一点泪光。


    他并没有立刻等来下一个,而是感觉最滚烫的皮肤表面被人轻柔的揉了几下,然后温和地轻抚。


    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早就被安抚化开了,却留下了隐约间更加难以忍受的刺痒。


    裴煜并不着急,他的耐心甚至好到过分。


    “很疼吗?”


    “没有……”


    花澈的眼眶明明还泛着泪花的,身体里被隐隐勾动的病症却让他用脸颊蹭了蹭裴煜的颈窝。


    “太轻了,裴教授。”


    “我的小狐狸好像还没有明白现在的处境,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挑衅我?”


    花澈枕在人的肩膀上,发出一声狡黠的轻笑。


    “事实而已……呃啊!!”


    话音刚落,嘴硬的话就变成了一声变了调的轻喊。


    落在他身上的声音很清脆,猛然的力道甚至让一侧囤柔瞬间压变了形,又在松手的时候变了形状。


    狐狸尾巴一下子伸直,又卷缩起来。


    花澈靠在人身上喘着粗气,明显是动情了的样子,眼下和脸颊一片粉色。


    在一瞬间的疼痛散开时,跟着散开的还有深深的动情。


    涌动的信息素和觅叶在衣服上散开深色的痕迹,让裴煜的另一只手臂明显感觉到。


    他的神经本就敏锐,被挑动的病症染上之后更加来势凶猛。


    哪怕他能忍过一瞬间落在圆润的囤柔上的巴掌,之后在疼痛散开的地方轻揉就会让他完全失控。


    他紧咬着牙关,尽量不然病症夹带着猛烈的情愫冲向神经末梢的时候,发出低吟的声音。


    “忘记数数了,小狐狸。”


    “呜嗯……三……”


    比起数数先出口的,是小狐狸难以控制住的轻哼。


    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动情之中,整个人都像融化一样软在人怀里,全靠裴煜将他托住。


    裴煜垂头看了怀里的小狐狸一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保持一点头脑的清醒。


    小狐狸即使身体细细地抖着,但穿戴很整齐,裴煜判断不了皮肤表面的状况。


    他轻轻拍了一下花澈的后背,柔声问道:


    “继续吗?”


    病症冲击的身体从来被这样对待,花澈现在舒服得有点神智不清了,混乱得过分。


    许久没有再挨上一下的囤柔泛起一阵养意,只想再被人好好照顾一下。


    “要的,还想……”


    “小花,我想看看自己亲手画上的颜色。”


    裴煜轻拍着他的腰侧,温声哄道。


    “让我看看好不好?”


    “嗯……要,要给裴教授看……”


    已经分不清方向的花澈乖乖地从人的怀里滑下去,去接扣子的拉链,甚至把外套都脱了,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衬衫。


    裴煜眼疾手快地拿起一旁的手机,把空调开高了两度。


    花澈重新趴到人的怀里,就连小狐硌着人也不管不顾了。


    皮肤表面早就有一层漂亮的颜色,依稀能看见人的手印,散着滚烫的温度,久久地没有散去。


    花澈不安分地在人的怀里蹭蹭,短暂的休息和等待已经把空落落的感觉拉到了最高,甚至在滚烫的皮肤直接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时,将期盼拉到了最高。


    “裴教授,还想……”


    他说得很委屈,尾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哭腔。


    这家伙……


    裴煜将他抱起来一点,侧头亲亲他的耳垂,仰手精准地落在他的身上。


    比刚刚更重的力道,也因为可以直接看到而更加精准。


    艳丽的颜色落在皮肤上,并且从中心散开。


    花澈像被电流穿过一样一颤,膝盖不自觉往回一靠。


    他咬着唇,耳尖已经红地不像话,尾巴炸起来又垂下,无力地垂落在裴煜的膝盖上。


    小狐狸终究是没忍住强烈的情愫而哭出声来,小狐也在崩溃边缘一样一抖一抖的。


    雪也是无法抑制地疯狂外溢信息素,从未被指染和激烈触碰的身体几乎很轻松就到高处。


    他已经连数数什么的都完全忘掉了,理智已经出走得很远。


    裴煜用了力气狠捏了一下被他亲手赋予的红肿,便让小狐狸哭着轻唤了几声。


    “小狐狸,你这到底是有多喜欢?”


    “喜,喜欢……我好舒服……”


    软软的声音哭得很动情,说的确是足以让人失控的话。


    花澈的眼眶通红,连鼻尖都哭红了,顶着湿漉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还想,裴教授,想舍得……”


    他捻起自己衬衫的衣摆,蹭蹭裴煜身上来自自己的、已经擦不掉的汗渍。


    “你的衣服怎么办……”


    裴煜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只是控制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把小狐狸按回自己的怀里,轻轻抹掉眼角掉个不停的眼泪。


    “现在不准,小花。”


    “再坚持一下。”


    “不要……”


    花澈一听,神智不清的状态下哭得更委屈了。


    “你说过的……没有软针,跟你回家,想怎么舍得就可以怎么舍的……”


    “呜……你骗狐狸……”


    裴煜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在还没有知道花澈的病症之前。


    “听话,乖孩子。”


    怀里的人抖了一下,像听见关键词一样兴奋得过分。


    裴煜亲了亲他湿润的眼角,将咸湿的眼泪悉数吻去。


    “我会奖励你的。”


    “我们继续?”


    “嗯……再狠一点对我,拜托……”


    裴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在失控边缘完全凭借自己的理智强行往回拽了一步。


    他觉得自己才是在烈火中炙烤,饱受折磨还要强行保持冷静。


    到底是谁在担心真的伤到小狐狸,努力控制自己手掌上的力道?


    裴煜无奈低叹,扬手往恳求的小狐狸身上落。


    他单手掐着花澈的腰,每回落下的手掌之间不再有长时间的间隔,像进入比赛的最后阶段一样又重又迅速。


    清脆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其中穿插着小狐狸动情到融化一般的哭声。


    Omega信息素觅叶直接低落在地上,竟很快晕开大块。


    眼泪也是像水龙头一样不要命地流,在脸颊上糊了一片,混着闭不上嘴时从嘴角往下掉的唾沫,变得一榻胡涂。


    花澈竟是霜得眼睛都往上翻了,支起腰往后抓住裴煜的手腕,整个人像悬空一般。


    “呃啊……!!”


    他的眼前刹那闪过一片白光。


    裴煜往旁转了一下脖子,右侧的脸,甚至连眼睛和睫毛上都挂上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眼睫上的一点遮盖了一些他的视线,眼前也出现一块模糊的灰白色。


    回过神的花澈垂眸就看见裴煜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经历高处的神经本来还迷茫着,这一刻却突然清醒。


    他的脸色都变了,惊恐占据了舒服的余韵,慌忙伸手去擦,却被人躲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裴教授……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哪能直接往人脸上弄的……


    花澈本就哭过,泪腺像是被打开了一般,又开始掉眼泪。


    “你……我,我帮你口口,别生气好不好……”


    “我错了,我该控制住的,是我不好。”


    “别哭。”


    裴煜将小狐狸的下巴摆正,当着他的面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裴……”


    “不用担心,我很喜欢。”


    花澈耷拉着耳朵,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变成一只颓唐的可怜狐狸。


    “对不起……我应该控制一下,或者,我应该坐在更矮一点的位置。”


    完全陷入自己情绪的花澈几乎从兴奋高亢的状态,一键切换到了沮丧的状态,整个人都耷拉着。


    这样的一键切换并不好受,特别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归位,而心理却完全处于错位的状态。


    裴煜半眯起眼,捏了捏花澈的脸颊。


    “都说了我很喜欢了。”


    花澈别过头,小声嘀咕道:


    “你明明就是为了哄我……”


    裴煜无奈地勾了勾唇,将花澈的手拉过来,用他的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将小狐狸已经别开的头重新挪过来。


    “这是我亲手制作的杰作,我怎么会不喜欢?”


    裴煜亲吻着小狐狸的手背,滚烫的舌尖蹭过湿润的手背,将上面蹭得很干净。


    在小狐狸诧异的目光中,裴煜温柔地笑笑,问道:


    “我脸上还有吗?”


    “眼睛那里……”


    “帮我擦掉吧。”


    花澈乖乖地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地蹭噌裴煜的右眼皮和眼睫。


    他正准备将手指擦在自己的衬衫上,就被裴煜捏住了手腕,然后细细亲吻他的手指。


    小狐狸呆滞在原地。


    “小花,以后,也都交给我,好不好?”


    在花澈发愣之际,裴煜补充道:


    “就算你自己都不可以,只能告诉我,让我处理。”


    花澈现在处于很清醒的状态,远远没有不清醒的时候那么疯狂,反而脸皮薄得要命。


    他害羞得发烫,快要变成一只煮熟的狐狸。


    “我……”


    尾巴下残留着未散的麻和疼,心跳声在人温柔的注视中陡然加速。


    花澈张了张嘴,像是被卡住喉咙一般羞涩到发不出声音。


    裴煜并不着急,轻轻捏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打圈。


    “这样不喜欢吗?”


    身体往往比想法更加诚实,兴奋的状态根本骗不了人。


    小狐狸喜欢得要命。


    只是那层锁在心房之外的锁很沉重,早就封闭已久的内心未曾真正地对任何一个人敞开,也从未打算容纳任何一个人。


    裴煜安静地垂眸片刻,放柔了自己的声线,完全像是在温柔的哄人。


    “没关系,我抱你去洗澡。”


    他歪头往狐狸尾巴下看去。


    “稍微有点肿,但是没有破皮,我一会儿帮你涂点药,很快就会……”


    “喜欢!”


    花澈突然喊出声。


    他经历了漫长的心理纠结和斗争,终于是喊出了这句话。


    这对于他而言很艰难,这句“喜欢”与动情时只是为了撩/人更进一步的“喜欢”也大不相同。


    花澈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双手搭在人的肩膀上,用力地深呼吸,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眩晕。


    “裴,我喜欢这样……”


    他很用力地说道。


    裴煜松了口气,张开手臂把小狐狸抱紧,紧贴着自己。


    拥抱的抚慰将满足覆盖上皮肤,花澈舒服得长舒一口气,彻底软在人的怀里。


    “好孩子,你今天特别棒。”


    裴煜轻拍着狐狸脑袋,快要将花澈塞进自己的怀里,稍微用力到小狐狸的姿态都有点扭着变了形。


    “我们说好了,都只能给我。”


    “有什么想法的话,全部都告诉我。”


    花澈的耳边传来一声好听的轻笑。


    “要是让我发现小狐狸不听话乱来,我会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