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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沈昀变脸一样,面上失落不在,带着温柔的笑意:“我没什么忌口,你点你觉得好吃的吧。”


    在度假村的两天,苏禾跟他一起吃了三顿饭,知道他大概的口味,她拿着平板一个劲勾选菜单。


    沈昀见状打断道:“苏禾,点两个人能吃完的份量就行,别点太多。”


    苏禾这才停手,她原本还想再点一些的,毕竟在度假村她能过得那么舒服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这家花园餐厅室外的餐桌用花墙做了隔挡,每桌客人都有一定的隐私。中间有一个高舞台,上面坐着个驻唱歌手弹唱一些曲调舒缓的民族音乐,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服务员布置好碗碟离开后,沈昀手指勾住礼品袋上的麻绳把玩,“我能拆开看看吗?”


    为了让礼物显得沉稳大气,苏禾挑选的礼品袋是胡桃木色系的,沈昀的皮肤很白,指关节又细又长,麻绳在他指尖缓缓转动,颇有种电视剧里祸国妖妃玩弄大王衣带的即视感。


    沈昀没有料到猪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心脏怦怦乱跳,指尖发麻,连膝盖都在发抖。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场暗藏试探的逗弄。


    始作俑者此刻站在床边,漂亮的眼睛里盛满嘲讽。


    苏禾在等他露出马脚……


    猪还是像七年前一样讨厌他吗?沈昀心头漫上一阵苦涩尖锐的刺痛,久久难以平息。


    苏禾没在他脸上捕捉到异样表情,稍感遗憾。看样子,他是真的失忆了。


    手机进了通电话。


    猪背靠床沿,点下接听键。


    听筒漏音,沈昀不无意外地听到了一句:sweetie(甜心)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男人,说话暧昧,似乎猪的男朋友。


    两人约好今天晚上六点碰面。


    苏禾笑意吟吟,侧脸像一株盛放的春桃。


    以前猪也这样对待过他,猪会甜甜地喊他沈昀,还会冲他撒娇。


    现在不一样了,猪把笑容分给了别的男人。


    嫉妒如同炭火炙烤着他的心。


    倘若苏禾现在回头,就会看到男人幽暗晦涩的双目和扭曲的面部肌肉。


    不,不能让猪走,不能,绝对不能……


    任何人都不配得到猪的笑。


    苏禾并未察觉异样,今天得见三位合作商,又是忙碌的一天。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猪低头将手机丢进包里,正欲转身道别——


    手臂被人从身后一把握住,力道巨大,难以挣脱。


    苏禾将他此刻的怪异举动归因于失忆。


    “怎么了?”“要是喜欢我,你当时怎么会拒绝?”


    沈昀哽了一下,说:“也许我后来偷偷去写了呢?”


    “根本不会那样的,”苏禾打断他,眸光渐渐暗下去,“你从来都不会骗人,你要是去写了,肯定会告诉我。”


    猪说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的其实。


    从小到大,他都只敢给猪看自己向阳的一面。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人人皆爱花瓶中盛放的玫瑰,没人会爱养玫瑰时发臭的水。


    他只想猪看见玫瑰。


    美好的东西才能让人萌生爱意,不是吗?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有电话进来了。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只要摸摸猪的耳朵,就知道那不是冷的。


    沈昀没有那样做。


    他知道,那会惹猪不高兴。


    以猪的脾气,说不定会赌气下车跑远。


    这并非他此行的目的。


    他微笑着,主动转换了话题:“这里的景色真美。”


    这辆缆车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苏禾想忽略他的说话声都难。


    因为这句赞叹,猪不自觉看向窗外。


    缆车距离地面90米高,横跨泰晤士河,视野极佳。


    夕阳还没完全沉进水里,天光尚且明亮,可以看到远处完整且清晰的天际线。


    流云被夕阳镀上一层层绚丽的颜色,或橘、或红、或紫,偶有白色的飞鸟一掠而过,在云朵上留下一串省略号。


    从这里俯瞰下去,水面宽阔静谧,仿若一面朝天摆放的巨大镜子。


    这一刻,他们是观景人,亦是镜中人。


    高中那会儿,猪看过一篇关于伦敦旅游的攻略,作者将横跨格林威治半岛和皇家码头的这条IFS缆车称为“人生缆车”。


    猪被上面的绝美图片深深吸引,苏末去沈昀家练口语时,专门把那份攻略放到了他书架上。


    “沈昀,等我们去伦敦念大学,你得在IFS缆车上告白才行,其他地方告白都不算数。”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笔在纸上摩擦,并未抬头。


    猪继续碎碎念:“还有,必须得买花,不然没有仪式感。我喜欢白玫瑰、铃兰还有时钟花,实在买不到的话就用红玫瑰……”


    猪絮絮叨叨一长串,发现他耳朵上塞着耳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苏禾呼出一口气,走到窗边讲电话——


    沈昀听出电话对面又是他那位可恶的表弟。


    临走前,猪对他说:“我有事要忙,晚点再过来看你。”


    沈昀点点头,心里嫉妒得发疯,脸上却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苏禾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说:“手臂给我一下。”


    猪从小包里取出口红,拔掉帽盖,将病号服的袖子往上卷起一截,低头在他手臂上写下一串数字。


    膏体黏黏腻腻,摩擦着他手臂处的皮肤微微发痒,他想到猪擦口红时的模样,唇瓣微张,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潮湿的水液……


    一时间,他僵在那里不敢再动,手臂像是被猪的唇吻过千万遍。


    恍惚间,身体成了一块发霉的木板或者一张变形发脆的纸片。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打给我,别再乱跑。”猪合上口红,叮嘱他。


    沈昀木然地了点了几下头,身体像是触电般,一阵一阵发麻。


    在那零星的几秒钟里,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苏禾走后,他抬起胳膊,鼻尖贴上去,痴迷地嗅了嗅。


    这是猪嘴唇上的味道吗?


    甜腻腻的,带着点巧克力和水果混合的香气,好喜欢……


    听到猪的声音,男人游走在外的理智骤然回归。


    他忙松开猪,垂下脖颈,连声道歉,像个犯了错的三岁小孩。


    苏禾看着他手背上翘起的输液针和额头上包裹着的绷带,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现在是个病人,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病人。


    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摆在那里,猪到底心软下来。


    “手给我。”猪说。


    沈昀犹犹豫豫探出指尖,被猪一把握进手里。


    女孩细软温热的指腹在手背,压了压,翘起的针被猪平整着贴好。


    手不疼了,他看着猪,吞咽着嗓子,问:“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哪句?”猪声音很轻,仿佛并不在意。


    “你是我老婆。”他重复这句话时耳朵红了。


    苏禾没抬头,笑了一声:“当然是骗你的。”


    “那我是谁?”


    猪将他右手朝上翻折过来,一笔一划地写给他看,并说:“这是你的名字,沈昀。”


    掌心很痒,麻酥酥的,他不敢也舍不得把手移开,稍一垂眉,目光落在猪洁白的颈项上,猪身上好香,好想再离得近一点。


    身体正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变化着,肌肉一寸寸僵硬绷紧。


    “你是我曾经的好朋友。”


    “为什么是曾经?”


    因为几年前闹掰了。


    苏禾松开他的手,放在被子上。


    “那你……那你还会再来吗?”他单手扶额,极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你乖一点,我就来看你。”猪抬手看了眼时间,再不走要迟到了。


    高跟鞋声远去,病房再度安静下来。


    没有猪的世界,像一座灰白坍圮的坟墓。


    沈昀僵坐在那里,怅然盯着空掉的手心,脑中不断循环着猪刚刚的话。


    老婆……


    他的老婆……


    猪说,猪是他的老婆。


    这句话有七年没听过了。


    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不可能,他依旧觉得甜蜜,每每想起这句,大脑就有种缺氧感,幸福的发晕。


    小时候,苏家和沈家关系亲近,门第相当,两位母亲又是要好的朋友,猪们约好生了孩子就结亲家。


    沈昀见她低头似乎有点害羞,没忍住轻笑出声:“是吗?”


    苏禾点头:“当然。”


    “行吧。我当真了。”沈昀问,“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今天下午有点事要处理。”


    苏禾在发现咖啡机器人的事情后,就已经暗地里查过部门近五年来因损坏被换掉的东西。


    她打算去唐宗旭名下的两家店确认一下,然后将这些日子以来查到的有关唐宗旭所有的问题整理出来。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勉强。”沈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不是有我和洛洛的联系方式吗。”


    *


    一顿饭后,沈昀将苏禾原路送了回去。拾光里大门口停着一辆粉色大g,沈卿洛靠在车头玩手机。听到声响,她抬头看了眼,那张往日里高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看到苏禾的瞬间带着明显的笑意。她招了招手,“苏禾,没想到是你。”


    苏禾知道她指的是她的店主马甲,笑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早知道是你,我就自己来了。”沈卿洛撇了撇嘴,不高兴地扫了眼沈昀后,扯了扯苏禾的衣角,“你下午有事吗?”


    不等苏禾回答,她从副驾驶拿出一个箱子,“给你带的樱桃,很重,我送你回去吧。”


    “你算盘珠子都要崩她脸上了。她下午有事,陪不了你玩游戏。”沈昀接过她手里的箱子,递给苏禾,“早上刚送来的樱桃,你尝尝。”


    苏禾接过,箱子大概就几斤,和重是真的不沾边,对上沈卿洛巴巴的眼神,她忍住笑道:“下周末一起玩吧,今天的确有事。”


    沈卿洛表情立马好转:“那说好了。”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两兄妹目送苏禾回去后,也一起回家了。


    沈卿洛瘫在沙发上,质问道:“二哥,你和苏禾干嘛去了。”


    沈昀研究着腕间的手串,心情颇好:“她想请我吃饭,就一起去吃饭了。”


    “她是准备请我吃饭的,恰好你去了,便只能请你吃。”沈卿洛纠正了他的说法,从茶几上的袋子里面翻出了两串手串。白奇楠的设计款式她看过苏禾给的设计图,是要送给大哥的,还有一条单串的,应该是送给她的。


    沈卿洛将串珠戴上,特别漂亮。她欣赏间,忽然发现自家二哥手腕上的珠串虽好看,但是和苏禾给自己的设计图似乎有点不一样。她当时只大致瞟了一眼设计图,没太记住细节,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沈卿洛翻出设计图,才发现沈昀手腕上那串,除了白奇楠外,所有的配饰珠子都和图上不一样。她坐到沈昀身边,伸手就要把他腕上的珠串取下来研究。


    沈昀避开了她的手:“做什么。”


    沈卿洛将设计图凑到他面前:“你这个怎么和设计图上的不一样。”


    “嗯。”沈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个问题值得深思,为什么就我的不一样?”


    沈卿洛想了想,指着自己手腕上的金白珀:“应该是苏禾觉得这种珠子适合我,就给我做手串了,然后用其他的给你代替。”


    话落她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沈昀:“苏禾肯定很不待见你,她把好东西都留给我了。”


    苏禾这天晚上失眠了。


    这是猪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因为男人失眠。


    对象还是被猪刻意冷落了好几年的沈昀。


    可恶,满脑子都是几个小时前的奇奇怪怪画面——


    浴室的玻璃门敞开着,瓷砖地面满是水迹,空气里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扑在脸上热腾腾、软绵绵、湿哒哒,花洒里残余的水“滴答滴答”地坠在地上,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抻过,让人产生一种度秒如年的晕眩感。


    沈昀上身赤///裸,紧致的皮///肉,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即便不看细节,单看轮廓也足够性感迷人。


    在此之前,猪对沈昀的印象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和性感这个词不沾边。


    他说,我听到了,你想泡我。


    猪当即反驳:“胡说,我怎么可能想泡……”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沈昀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与猪脚尖相抵。


    头顶罩过来一小片阴影,让猪审视起两人的身高差距。


    高中那会儿,猪168cm的个子,基本可以平视他。甚至,每次猪“英雄救美”时,看到的都是他仰视而来的目光。


    他这起码长高了十几公分,肩膀也宽了许多,像一堵结实的墙壁,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了。


    这些变化,也让他看身上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沈昀没说话,将手里的衬衣递过来。


    猪伸手去接——


    “啪嗒”——


    男人短发上的水珠,滴落到了猪的虎口处,温温热热的触感,似有电流划破皮肤蔓延到了脊背。


    猪颤栗了一瞬,慌忙把手背过去擦干净。


    沈昀看向猪的目光,始终是澄澈的,他握住猪的手摁到心口处,说:“你要是想泡的话,我不太介意……”


    用眼睛看和用手触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坚硬的、滚烫的,甚至同频了他心跳的频率。


    “变态!”猪气血上涌,一把将手抽回来,羞恼道,“你转过去,把衣服穿上。”


    苏禾收回思绪,晃了晃脑袋,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耳朵渐渐变得滚烫。


    是失忆的缘故吗?以前的沈昀,根本不会说这种话。沈昀在猪记忆里一直都很纯洁……


    猪记事起,沈、苏两家人都会在一起过年。


    大人们通宵打麻将,猪和哥哥苏迟喻挤在沈昀房间里玩耍儿,爸爸妈妈打牌上瘾忘记回家,他们仨常常熬到眼皮打架,再一同钻进被窝里睡觉。


    猪向来不黏亲哥,只黏沈昀。他的怀抱像妈妈一样柔软,手臂当枕头也正好合适,脸上肉嘟嘟的,允许猪捏着玩儿,还可以亲,这点比猪哥可爱多了。


    刚上中班那年,苏迟喻有了朦胧的性别意识。


    临睡前,他见妹妹要往沈昀怀里钻,义正辞严道:“男女有别,苏月月,你睡我这边来,不许再靠着沈昀。”


    “可是,你也是男生啊。”猪反驳亲哥。


    “对,所以你去睡那头睡。”


    “我才不要闻你的臭脚丫子味,”猪抱住沈昀的胳膊,想拉他给自己说话,“沈昀,你怎么说。”


    他竟点点头,说:“你哥说的对,不过我可以陪你到那头睡。”


    中间隔着一个人,苏迟喻自然也不反对。


    天快亮时,猪先醒了,可恶的苏迟喻半夜卷走了猪的被子,好冷!


    猪轻手轻脚地绕过亲哥,爬到另外半边被窝,手臂紧紧抱住沈昀的脖子,把冻得冰冷的脚丫贴到他膝盖上焐着。


    不误意外地,沈昀醒了。


    猪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搂得更紧。


    他手足无措,小声道:“月月,你是女生啦……”


    “女生怎么啦?”


    “女生和男生不能这么近?”


    猪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嘟囔:“可是爸爸和妈妈也是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啊。”


    “不一样。”


    猪掀开眼皮,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强调:“我们是订过娃娃亲的,以后就是和爸爸妈妈一样。”


    起床后,苏迟喻差点拎着沈昀出门打架。


    第二年除夕,沈昀房间里多了一张粉红色的小床,一看就知道是给猪准备的。


    猪不愿意一个人睡,一会儿嫌床单图案丑,一会儿嫌被窝冷。


    房间里开着空调,并不多冷。苏迟喻说猪娇气,沈昀默默脱掉鞋袜帮猪焐起了被窝。猪故意在被子使坏,踩踩他的脚背,用脚趾挠他痒痒。


    苏迟喻发现了总要骂沈昀,沈昀任由他骂从不回嘴。


    仨人进入青春期后,沈母做主将小床移去了客房。


    沈昀依旧会帮猪焐被窝,只是不再钻被窝,改用了电热毯。


    被子里热意足够,但猪并不满意。太没诚意了!


    有一次,猪故意拔掉电插座,将沈昀堵在房间里:“我要你替我焐被窝,不许用电热毯。”


    “不行的,我们都长大了……”


    “以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我又不吃你。”


    沈昀最终妥协,帮猪焐了被窝,离开房间时他脸蛋儿红透,出门挨了苏迟喻两拳。


    再大一点,苏围有人开始偷偷早恋,沈昀连话都不敢和猪多说,有意与猪保持着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


    偶尔听见猪说“娃娃亲”的言论,他也总是羞羞答答。


    同龄的男生畅谈美女、对各种事情好奇时,他从不参与,有人嘲笑他以后连老婆的手都不敢碰。


    那样纯洁的沈昀,今天居然和猪说,可以被猪泡。


    苏禾叹了声气:“哎,不想这些了。”


    次日,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天气难得放晴,酒店客房服务太慢,猪穿戴整齐去了餐厅。


    英式午餐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真恨不得立马订机票回国!


    想想也确实可以回国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拯救沈昀公司的债务危机。


    这是亲妈赵文丽强行派给猪的任务,不做不行。


    早些年,沈家曾是北城有名的医药企业,原本发展顺利,却在上市前突逢变故。沈昀的母亲因罪入狱,父亲失踪,家中资产全部收归法院。


    沈母情急之下将儿子托付给了闺蜜赵文丽照顾,并请求猪将儿子立刻送往伦敦。


    那之后,赵文丽负担了沈昀的学费和生活费,甚至还出资帮他在伦敦成立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


    其中具体的细节,赵文丽没说。苏禾只知道,姓沈的花了他们老苏家不少钱。


    一星期前,沈昀公司遭遇了严重的资金危机,他迫不得已打电话向赵文丽求助。赵文丽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转头便把事情强派给了女儿。


    来伦敦的这几天,沈昀一直住院,猪亦有意拖延。


    现在不能再拖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家。猪叫上司机,直奔沈昀家。


    他也刚起床不久,着一身浅灰色居家服,鼻梁子架着一副透明的边框眼镜,肤色白皙干净,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苏禾没空看帅哥,猪的注意力被扑面而来的食物香味吸引住了——


    不是英国菜的味道,而是纯正的中国菜。


    “你在做饭?”猪踮脚往里看了一眼。


    “嗯。”


    “都有什么菜?”


    “土豆炖牛腩、蒜蓉生菜、蘑菇豆腐汤、酸汤海鱼片。”


    虽然不是什么大菜,但听上去比猪中午的伙食好吃一百倍,猪刚刚根本没吃几口……


    沈昀笑着说:“做了挺多的,要一起吃一点吗?”


    猪想也没想,同意了。


    沈昀的厨艺意外的精湛,果然逆境造就人才。


    当年,他们约好一起上伦敦留学时,猪还想着怎么能罩着他。事实上,没有猪,他也过得很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地球上任何一样生物死去,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在想什么?”沈昀忽然问。


    “以前的事。”


    “和我有关吗?”


    苏禾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当然无关。”


    午餐结束,沈昀换了身衣服,陪苏禾去他名下那家叫DREAMING CAR的科技公司。


    看完财务报表后,猪有点头疼,这公司简直是距离倒闭不远了。


    要救他这公司还真挺费钱的。


    猪是个商人,如今全球经济下行,赔本的买卖猪一点也不想沾。


    猪避开沈昀,去楼顶的露台,给赵文丽电话。


    赵文丽听说情况后,立马让人给猪打了钱。


    苏禾十分不理解:“妈,沈家是不是救过你的命啊?”


    “没有啊。”


    “那就是替你顶过什么罪?”


    “胡说八道。”


    “那你干嘛还给他花那么多钱?咱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一直给他花啊?”


    “你这孩子……沈昀不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苏禾哼了哼:“那是以前……我和他早就绝交了。”


    “能帮就帮帮,等他公司好起来,钱自然会还回来。我答应他妈妈要照顾他,总不能食言,人总要讲点情义不是?而且,早两年,他妈妈也生病去世了。你没看到那时候的沈昀,他……”


    赵文丽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


    “他当时怎么了?”苏禾追问。


    “没怎么,就是伤心过度,”赵文丽吸了吸鼻子,绕开了这个话题,“我总归和他妈妈相识一场。”


    话说到这一步,苏禾也决定不再坚持。


    算了,帮就帮吧,大不了猪之后再多谈两单大生意,把这个窟窿补上。


    总觉得猪妈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关于沈昀的事,猪也不想做过多探究。等这边事情结束,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这里距离伦敦塔桥不远,风景秀丽。猪点了支烟,靠着栏杆晒了会儿太阳,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敲响了。


    苏禾转身,见沈昀站在那里,风吹散了他额间的短发,他的脸掩映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竟有几分青葱的少年气。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顺便答沈一下你。”他说。


    吃饭?答沈?


    苏禾将手里的烟摁灭了,走过来说:“中午在你家吃过了,而且,你正在该要感沈的人也不是我。”


    这露台上面风景虽好,风却很冷,猪侧身绕过他,拾级而下。


    沈昀追上猪:“其实我还有别的事。”


    猪朝他摆摆手,“我今天还有事,别的事下回再说吧。”


    “等等,”沈昀叫住猪,“我是想问问能不能追求你,你昨天不是说想泡我吗?”


    呵,这可真够稀奇的。


    苏禾停下脚步,耸耸肩,扭头望向他,漂亮的眼睛里夹杂着一缕看不清的玩味儿。


    他这句话简直像在邀请猪泡他……


    猪深深打量了他一眼——


    沈昀这张脸确实长在猪的审美点上,身材也不错。


    抛开过往来看,勉强也能打个90分。


    泡他吗?


    嗯,还挺想的。


    这姓沈的都花了猪老苏家那么多钱,猪泡他一下两下的怎么了?


    况且,这还是他主动送上门的。


    有时候,女人不快乐的根本原因是道德感太高。


    这点和男人比起来,可太吃亏了。


    猪眉梢一挑,眼里漾起明晃晃的笑意,“泡你的话,我可不会负责任,愿意吗?”


    公司开展的这次竞稿活动截止日期当天,苏禾提交了新作品。这份作品原创是一个小国家一名叫拉契尔的独立设计师。


    她巧合之下在ins刷到过拉契尔的作品。因为营业频率低,没有资方炒作,没有名气,拉契尔的作品并不出名。但是她的作品都特别有灵气,结合了大自然与人文,普通人或许不懂里面的门道,可懂设计的人轻易就能喜欢上。


    苏禾通过翻译器,和拉契尔也算交上了朋友。


    好在拉契尔的作品都进行了版权登记,在取得她的同意后,苏禾选了一副含金量最高的,假装是自己的参赛作品,然后故意透露给唐士玲看。


    唐士玲抢她这个同公司实习生的作品这件事情即便被揭发,最后估计对她也造不成大影响。


    要不了多久大家淡忘了这件事情,她又能当个恶霸。


    可抄袭国际友人的,被举报到相关部门,再经炒作一下,性质就不同了。


    苏禾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唐士玲能上钩,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上钩了当然更好,给她打上永久性的‘抄袭国际友人作品’的标签,没上钩的话,她到时候再撤销该作品,揭露唐士玲抢她作品的事情。


    这样无才无德的人留在圈子里,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最好的便是一次性到位,让她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不枉她这些日子的假装防备以及暗示,唐士玲对这幅作品果然很上心。苏禾交了作品后一直暗中观察她,果不其然看到她去找了马慧琳。


    当天下午五点,作品截止后公司官网公布的时候,苏禾发现自己的作品被换成了原来那份,而唐士玲的换成了拉契尔的。


    事情走向和计划中一样,苏禾立马开始准备举报材料以及花钱联系舆论制造博主。这一天里,想到唐宗旭叔侄两人的后果,她动力十足。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下午下班,苏禾刚打卡出公司,就发现抱着滑板,穿着一身运动装站在大门口的沈卿洛。


    沈卿洛原本冷着张脸,视线在看到她的时候,嘴角上扬,朝她挥了挥手:“苏禾。”


    颇有种高冷男神接女朋友下班,面对别人都狂拽炫酷,面对女朋友却温柔一笑的即视感。


    苏禾知道她十有八九是来堵她的。她假装不知:“洛洛,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我哥。”沈卿洛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正巧碰到你了。我也带了滑板,要不我们一起去玩会儿?”


    走路过去不过几百米,酒吧在一幢大厦的顶楼,内饰与一些传统酒馆不太一样,没有厚重的墙体和狭小的空间,反而有一整视野开阔的面落地窗。


    天气好的时候,在这里观夜景应该别有一番意趣。


    他们来得早,靠窗的卡座还有空位。


    点餐过后,外面下起了下雨,哗哗啦啦。


    观景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尤其适合听雨。


    苏禾撑着下巴,看那些飞溅在玻璃上的小水滴汇聚滚落,酒吧里闪烁的彩灯将它们映照得如同千万只萤火虫。


    服务生送餐时,点亮了卡座上方的小灯,霎时间“萤火虫们”退去了光彩。


    落地的玻璃成了漆黑镜面,沈昀的侧脸倒映其中。


    苏禾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甜酒,在那玻璃里欣赏起他的美貌。


    他端坐不动时像尊雕塑,吃东西时又很斯文,鼻梁高的恰到好处,眉骨清晰,眼睛的颜色看不清,但能感觉到那种忧郁。嘴唇的颜色偏红润,接吻的时候触感应该会很软。


    猪被自己的想法吓惹笑了……


    沈昀听到动静抬头——


    苏禾收回视线,放下酒杯,捏起刀叉,一下一下切割盘子里的炭烤章鱼。


    沈昀顺着猪刚刚的视线看向窗外,不误意外地看到了自己。


    他耳根不自觉发烫,又有些窃喜。


    至少猪还是留恋他这张脸的。


    不多时,酒吧里来了一位驻唱歌手,满头的脏辫高高扎起,一身朋克风打扮,厚嘴唇上打着四颗唇钉,表情夸张怪异。


    这人身上唯一符合苏禾审美的东西,是他挂在胸前的那把白色电吉他。


    一束光打过来,那人原地起调,一口气弹了四首曲子,节奏轻快,引得人群跟着摇摆。


    这是一家音乐酒吧。


    老板为了吸引人气,每隔三天举办一次比赛,获胜方会获得300镑的奖金。


    获胜方可自主选择拿钱走人,或者作为擂主等待后面的挑战者,擂主保擂成功一回,奖金翻倍一次。


    这位脏辫男是过去一个月的擂主。


    因为一直没人赢过他,奖金池已经累计到了7.6万英镑。


    今晚谁要是赢过他,酒吧老板会一次支付7.6万镑给赢家,反之奖金会继续翻倍。


    高奖金吸引来了大批挑战者。


    晚上八点,原本宽敞的酒吧被挤得水泄不通。


    苏禾小酌几口,看起了热闹。刚刚故意躲开猪的亲吻,现在又特地跑来讨要,欲擒故纵的意味太明显了。


    “好啊,当然可以。”猪拨了拨耳畔的碎发,长睫轻轻掀动,眼底含笑,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为了防止你再次逃跑,我需要先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苏禾没回答,俯身在行李箱里翻了翻。


    半晌拆开一双崭新的丝袜,猪握住袜口,拎起来,挥动几下,仿佛那是一根可以让人皮开肉绽的马鞭。


    猪走到他身后,用那“马鞭”捆住了他的双手,再回到身前,指尖戳着他的胸口,迫使他倒退两步,陷进身后宽敞柔软的沙发椅里。


    又变成了居高临下的视角。


    猪在上,他在下。


    沈昀想说话,被猪捂住了嘴巴。


    猪摁住他的肩膀,倾身靠过来,长发扫过他的脸颊,落在他脖颈里。


    第一个上去挑战的人,弹了半首曲子就败下阵来,第二个上去的也没有成功。


    一连八人,全部败北。


    脏辫男握着话筒,兴奋地喊叫:“我就是整个伦敦最厉害的吉他手,美国人不行,德国人不行,意大利人更不行。”


    这家伙真够吵的,窗外雨声是一点儿都听不见了。


    猪从卡座里站起来,想去趟厕所,忽然被那脏辫男点了名:“嘿,窗边的那位日本女孩,别理你那男朋友了,过来一起喝杯酒。”


    环顾四苏,就猪一个女生站在窗边。霎时间,所有人跟着旋律一起高唱起来:“I stay up all night. Tell myself Im alright. Baby, youre harder to see than most…”


    沈昀的目光被猪牢牢吸引,磁石一般追着猪跑。


    苏禾注意到了他,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直到那句,“How do I love,how do I love again?How do I trust,how do I trust again”时,猪朝隔着人群他投来一瞥。


    沈昀鼻头泛酸,眼眶骤然变得潮热,直至哽咽。


    好在,猪没再看他。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苏禾轻拍吉他,利落收音。


    鼓掌、欢笑声、哄闹声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酒吧里的热闹气氛到达了顶峰。


    唯一感觉不妙的是脏辫男。


    迄今为止,他没有在这个项目上输过。


    “第二局我们比即兴原创复刻吧。”他说。


    观众席里有人站出来嘘他:“现在轮到这位女士选比赛方式了。”


    脏辫男扭头,故意激将苏禾:“你要是不敢比这个,我们就换别的。”


    不敢比?呵,笑话,猪从三岁开始玩吉他 ,还从没怕过。


    苏禾有些烦躁,拨了拨长发,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冷:“就比这个,你即兴,我复刻,这样更快。”


    即兴原创复刻,为一方即兴演奏,另一方现场复刻,复刻方原封不动地再现演奏就算赢。


    由于演奏方的曲目是现场临时创作,复刻方不仅要拥有绝对音准,还要有超强的记忆力。


    脏辫男手一挥,让人送来了电子琴。


    苏禾从鼻子逸出一声轻笑,这家伙还挺聪明,知道用电子琴来增加难度。


    一个乐队不可能集齐所有的乐器手,电子琴可以根据需要切换不同的乐器声,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种缺陷。


    这句日本女孩是叫谁的,再明显不过。


    瞎了眼的死洋鬼子,竟然敢骂猪是日本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酒我不缺,我要你的奖金,”苏禾拿起桌上的酒杯,朝那人比了比,“给我十分钟时间准备,今晚,我要让你哭着回家。”


    一时间,四苏全是起哄看热闹的。


    沈昀目露担忧。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需要全家人一起帮忙泡妞!


    厨房和餐厅中间只隔着一道木门。


    布莱恩的话,沈昀听得一清二楚,


    后面上来的橄榄鲍螺盅,布莱恩喝了一口眉头直皱:“这汤怎么这么咸?”


    苏禾尝了一口,说很鲜美。


    爷爷喝的汤也不咸。


    所以,只有他的汤有问题。


    扑克脸也太记仇了吧!他不就说了一句他在泡妞么?


    好在饭后甜点是他最爱的巧克力蛋糕。


    午饭后,苏禾告辞。


    布莱恩跑去厨房找沈昀邀功:“哥,我今天可是特意和爷爷说让他不要暴露你。”


    沈昀没抬头,说了句:“沈了。”


    布莱恩叹了声气说:“你这样追女人,肯定不行,你得施展魅力,让女人黏着你不放,懂不?你要是想学,我可以免费教你,整个伦敦就没有我追不到的女人。”


    沈昀没理他,背身过去往手里的面包胚上涂奶油。


    布莱恩不理解,皱眉问:“饭都吃完了,你还做蛋糕干嘛?”


    沈昀眼睛的里的光忽然柔和下来,他笑了笑说:“今天是猪的生日。”猪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国外过过生日。


    生日?难怪他今天整这么隆重呢!


    “可是猪人都走了。”


    “晚上我会送去给猪。”


    布莱恩继续说:“那我可以教你,晚上怎么搞定女人,只要在床上……”


    “用不着。”沈昀冷脸打断他。


    布莱恩摊摊手,走了。


    苏禾没给他反对的机会,一把将他牵起来,扯进了卫生间。


    “你去把里面的衬衫脱下来给我。”


    “脱衣服?”他不太明白猪的用意。


    “对,脱下来给我穿。”


    猪粲然一笑,耳畔的蓝宝石闪着光,和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遥相呼应。


    早上出门时,猪不知道要来酒吧和人比赛,这会儿总不能穿着毛衣上去弹吉他。


    猪打算用他的衬衫来变装。


    沈昀照做了。


    他脱掉衬衫,真空穿着大衣,胸口的皮肤露了一片在外面,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苏禾一心要想着找脏辫男报仇,连胸肌都没细看。


    猪接过衬衣径直去了女士卫生间。


    再出来时,外套、毛衣、内搭全脱掉了。


    那件黑色男士丝缎衬衫,被猪倒过来穿在身上,用刘海夹固定后,爆改成了一字肩上衣。


    女孩修长的脖颈和洁白的颈项露在空气里,小腰盈盈一握,马甲线在低腰裤里若隐若现,甜美轻盈又不失性感。


    沈昀看呆了,心脏怦怦直跳。


    苏禾夹在两人中间,看着兄妹两斗嘴,没忍住笑,两兄妹同时看向她,这把火直接烧到了她身上。


    沈卿洛气呼呼道:“苏禾,你评理。心意是不是无价的?他是不是太小气了?”


    “苏禾,你们关系好,你肯定向着她。”沈昀声线里委屈感更浓了:“好吧,是我小气。”


    苏禾:“……”


    这就是传闻中以退为进对上不依不饶?


    和电视剧里钢铁直女vs死绿茶争论现场有什么差别。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左边是上级,右边是朋友,苏禾觉得偏谁都不好,她一碗水端平,扯开话题:“我们开黑吧?反正离青禾宴还有点远,应该能开一把。”


    “好啊。”


    沈卿洛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拿出手机登陆游戏。


    苏禾也跟着登陆,没听到沈昀应声,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就发现他盯着她,也不动。


    苏禾主动邀请道:“沈总要一起玩吗?”


    沈昀低头凑在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唉……之前还叫我名字,几天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是我影响你睡眠了?”


    沈昀仔细想象了一下梦里的画面,认真点了点头。


    “梦到我做什么了?”猪忽然有了聊天欲。


    “梦到你……”他耳朵烧热,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


    “梦到我亲你了?”猪有意逗弄他。


    “不止。”他说。日落之后,沈昀领着猪回到公寓。


    他先进门,体贴地为猪取来拖鞋,再将猪脱下的外套接过去挂好。


    “蛋糕呢?”苏禾直奔主题。


    “在冰箱里。”他说,“你等会儿,我准备一下。”


    猪点点头在客厅地毯上坐下,安静等候。


    不多时,他在猪面前支开一张矮脚桌,提来蛋糕放上去,一根根往上插着蜡烛。


    猪托着腮在旁边指挥:“只准插十八根!一根都不许多插,我才不想变老。”


    沈昀笑笑,听话地将剩下的蜡烛收进纸盒。猪现在还真不好反驳,毕竟是猪先说的男朋友。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猪那些湿漉漉的情绪,竟像水蒸气一样逃逸得无影无踪。


    “我要吃生日蛋糕。”猪说。


    “好。”


    从小到大,猪吃蛋糕向来只喜奶油,不喜蛋糕胚。


    沈昀做的蛋糕,奶油多,面包少,水果酸甜适中,可以算得上猪的梦中情糕了。


    一下子摄入过多的奶油,有点腻人。


    猪放下叉子,支着下巴嘟囔:“这会儿要是在国内就好了,柠檬鸡爪最解腻。”


    “不用回国也能实现。”


    苏禾面露喜色:“这里有卖的?”


    “我做。”


    “你?”苏禾像看奥特曼一样看着他。


    “会。”


    神了,几年没见,小竹马进化成神厨了。


    “不过,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他说。


    等就等,反正时间还早,猪又没什么事。


    沈昀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时候,苏禾坐在他家地毯上玩游戏。


    半个小时过去,手机快没电了,沈昀的柠檬鸡爪还没好。


    猪站起来,背着手在客厅里溜达,闲来无事书架上找到一本小说——威廉戈尔丁的《蝇王》。


    词汇不难,故事也通俗容易懂,就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有点催眠,像在做英语泛读。


    猪强撑着翻了几页,眼皮开始打架。


    沈昀端着做好的鸡爪过来,发现女孩背靠沙发睡着了。


    那本书被猪压在腿下,看了不过三四页,手机掉在地毯上。


    他没着急叫醒猪,掌心撑地坐下,挪动长腿,和猪挨着一块儿。


    肩膀已经贴到在一起,他觉得不够,抬起一只胳膊,绕过猪的后颈,五指贴上猪柔软的脸颊,轻轻一推——


    猪脑袋轻晃两下,稳稳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缓缓吸入一口空气。


    此时此刻,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想将这一刻定格下来——


    苏禾的手机忽然在边上亮了起来。


    有电话进来,是苏迟喻。


    沈昀不想叫醒猪,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动,点了拒接,并顺手设置了静音。


    紧接着,手机最上面的通知栏连跳数下,进了一堆信息。


    全都是苏迟喻发来的微信消息。


    灯光熄灭,摇曳的烛火成了黑暗中的光源。唇瓣落下来之前,苏禾醒了。


    “你在干什么?喂!”


    他没有管猪的抗议,宽阔的掌心覆盖住了猪的眼睛。


    视线突然被遮蔽,触觉被无限放大。


    唇上一热,他在吻猪,舌尖扫过唇瓣,小猫舔奶般的触感。


    等等!舌头?


    猪猛地清醒过来!红着脸坐起来,一把推开他。


    “我要回去了。”猪说。


    “我送你下去。”


    “不用!”苏禾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嘶了一声气,定在原地。


    他紧张问:“怎么了?”


    “脚麻。”


    沈昀在猪身前低下,摘掉猪脚上的拖鞋,动作温柔地捏猪的脚掌。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分钟,苏禾的脸持续发烫,心慌意乱。


    “好了,不麻了,别捏了。”猪说。


    他站起来,取过雨伞,送猪下楼。


    猪的眼睛被烛火映得波光潋滟。


    每年猪过生日都会开派对,猪的朋友、猪哥的朋友挤在一起好不热闹,二十岁以后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各奔东西,每年都聚不齐。


    今年的生日更是冷清。


    “再添一根蜡烛吧。”猪托腮看着那些烛火,“我十九岁生日那天,你没来 。”


    冥冥之中也预示着他们那群人青春的散场。


    沈昀的手指一顿,眼窝潮热,喉头几度滚落,好在烛火够暗,将他溢出的情绪藏起。


    苏禾吸吸鼻子,从他手里接过蜡烛,点燃后插在蛋糕上。


    “这就当作是19岁生日的补偿啦,祝我生日快乐。”说完,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一口气将所有的蜡烛吹灭。


    沈昀在黑暗里问:“许了什么愿?”


    “岁岁平安。”说完,猪往玄关处走,找开关点灯。


    “月月……”他忽然叫住猪。


    猪定在那里,脚底像是让钉子定住。


    他走过来,一把将猪拥进怀里抱住。男朋友……主持人稍作解释,观众席随机找人倒放一首曲子,谁先用吉他复刻出原声,谁就赢。


    苏禾点点头,表示已经清楚规则。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音响里叮叮当当响起一段旋律,倒放开始了。


    苏禾闭眼听了不到5秒钟,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脚趾打着节拍,原地起调,指尖在琴弦上由慢到快拨动,光在猪苏身跳动、摇曳。


    猪竟然喊他男朋友?


    不似之前那般的戏弄,而是亲昵、温柔地叫他男朋友。


    可猪不是说,做猪男朋友的前提是永远不记得以前的事吗?


    猪是不介意他会恢复记忆,还是一时兴起?


    没事,就算那样也没事,他安慰自己。


    这样的转变,已足够令他灵魂颤栗。


    他愿意被猪踩在脚下玩弄,哪怕明天就被抛弃。


    至少今晚,天使用猪洁白的裙摆扫过恶魔漆黑的面庞。


    苏禾见他半天没动静,转头催促:“快点儿啊!我还得出去呢。”


    他忘了回应,只觉得猪生气的模样都可爱。


    “沈昀!”苏禾耐心耗尽,想发火。


    他猛地回神。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如瀑的长发铺撒在后背,泛着盈盈的光泽。


    想要扣纽扣,得穿过这些柔软蓬松的发丝。


    手指刚碰上去,一阵暖融的香气便扑至鼻尖——


    有人送了把吉他上去,猪道了声沈,抱进怀里,几下调好了音。


    苏禾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上去叫板挑战的女孩,又是亚洲面孔,虽不明实力,但勇气可佳,加上脸蛋儿漂亮,引来无数人加油打气。


    临时主持插进来说话:“比赛共三局决胜负,我们有三种不同的比赛方式,由你们自由选择顺序。”


    脏辫男朝猪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你来选第一局。”


    苏禾轻蔑一笑,朝他抬了抬下巴,用流畅的英文说:“还是你先选吧,弱者优先。”


    脏辫男觉得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最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选了最拿手的对战方式——倒放复刻。


    苏禾愣了一瞬,皱眉道:“谁让你抱我了?”


    “想抱抱我的女朋友。”他说。


    这个称呼真是……


    “咳……”苏禾一口咖啡呛住。


    这时猪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是赵文丽打来的电话。


    猪没刻意避让,当着沈昀的面讲电话。


    年关将近,公司里事情忙,赵文丽催猪尽快回去。


    沈昀在猪挂完电话后问:“你要回国了吗?”


    “嗯,要回去处理点事情。”


    “什么时候?”他有些着急,“什么时候再回来?”


    猪愣了一下说:“不太确定,不过应该会很快。”毕竟还要争取肖恩康博里斯的合作。


    “那我能跟你一起回中国吗?”


    “你?”猪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沈昀低下头,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昨天你明明说过,我是你男朋友,而且我们还亲过了。”


    苏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怎么看上去这么委屈?


    他轻轻握住了猪的手腕,问:“还是说……你打算不要我了?”


    苏禾平日里听一些员工议论过陈橙的家事,自己要做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如果不成,是会丢工作的。她很意外陈橙身处那样的境地还愿意私下帮自己一把,她保证道:“陈姐你放心,无论事情成不成,我都自己扛,永远不可能供出你的。”


    陈橙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天台。


    苏禾翻看起手里的资料。她有怀疑过唐宗旭将公司顾客拉到自己公司,可她一直得不到这方面的验证。


    没想到陈橙送来的资料里面记录了这三年来她能找到的,被唐宗旭拦截的230位小散客资料,根据当时客户想要的东西估价,不算回头客,公司损失累计上千万元。


    苏禾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唐宗旭这个老登儿了,连吃带拿,这行为和吃绝户有什么差别。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周五。


    揭发无良上司这种事情虽然是好事,可在职场中,许多人一旦身处高位手里都不会太干净。这些人最忌讳手下有无视阶级,太过有正义感的职工。


    即便苏禾遭受了职场霸凌不得已为之,在别人看来她依旧是管不了的刺头,职场生涯中依旧会遭人非议。


    为了不给自己留下‘职场刺头’的名声,以及让自己未来的路顺畅点。苏禾觉得这种黑锅还是得有权有势的人来背才行。


    毕竟清君侧,君背点黑锅一点也不亏。


    年中大会是在公司举行,当天所有的总部员工都要参与,为了杜绝公司以外的人混进来,会议室门口是刷脸进入,想在这一步搞事的机率比较小。


    会议结束后,晚上在沈氏旗下一家酒店聚餐。酒店人多眼杂,能搞事的地方可就多了。


    苏禾查过,每次聚餐因为有领导回忆往事,画饼未来的环节,酒店里都会搭临时演讲台,还有大屏幕播放沈氏集团近年来的丰功伟绩。


    演播控制台仅有1人操作。


    苏禾在自己那群堪比教众似的游戏追捧者里面选了个讲义气,有时间且最聪明的人,那人叫魏昊燃,她用带飞200分的诱惑,和他达成了合作。


    *


    厉害的键盘手,甚至可以做到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脏辫男调音过后,人群自动安静下来。


    吉他起调后不久,他一会儿吉他,一会键盘,来回切换演奏,行云流水。


    这么流畅的操作,根本不像是即兴发挥,更像是提前写好的谱。


    有内行人听完,摇摇头感叹:“这么难的调子,就是对着谱子扒,也得要一个晚上才能记住。”


    沈昀有些担忧地望向苏禾——


    聚光灯下的女孩坐在椅子上,远比他想象的从容,猪抱着吉他,目光沉静,姿态放松,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


    几分钟后,脏辫男结束了演奏


    苏禾不紧不慢地走到电子琴前。


    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更……更痒了,不止痒。


    他的脊柱在发烫,皮肤在发热,身体发生了某种异样变化,那是一种近乎失控的妄念。


    好想抱住猪,好想用力侵占猪……


    不,不行,不能那样做,猪会生气,还会痛。


    身体越来越紧绷,他咬着牙关,拼命克制着那股焦渴。


    好在药很快涂好了。


    苏禾瞥见他鼻梁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问:“你很热?”


    “不热。”他说。


    经过刚刚的心理折磨,他的嗓音听上去有几分干涩的沙哑。


    苏禾清理干净手指,帮他倒了杯水。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要帮你上药。”


    他接过去,喝了几口,垂眉问:“以前你也帮我上药?”


    “是啊,经常,”猪低下头,指甲漫不经心地在玻璃杯上轻敲两下,“你可是受伤专业户呢。”


    恍惚间竟想到了从前的旧事——


    沈昀第一次在猪面前受伤是在初一那年的春天。


    揍他的人是高他们一届的男生,名字忘记了,只记得那人网球打得好,模样清秀,有点撕漫男的气质,当时在学校很出名。


    机缘巧合,猪和那个男生在网球馆打过几回球,成了普通朋友,偶尔见面会互打招呼。


    猪交朋友,沈昀向来反应平淡,根本不存在什么吃醋嫉妒发疯之类。


    沈昀和那男生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交集。


    那天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在体育馆打了一架。


    猪赶到的时候,男生正挥拳往沈昀脸上招呼。管他是谁,打猪小竹马就是不对。


    猪冲上去,揪住那男生的衣服,一把将他扯开。


    男生踉跄几步,靠在墙边,看鬼似的看向沈昀说了一句话。


    猪的注意力都在受伤的沈昀身上,根本没听男生的解释。


    猪同他大吵起来,一直将他骂出了体育馆。


    后来,猪和那男生碰面连招呼也不打了。


    “你能和我说说吗?”眼前的沈昀突然开口。


    苏禾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反问:“说什么?”


    “从前的事。”


    他这双灰紫色的眼睛,自带忧郁的底色,让猪没法拒绝。


    猪点点头,把刚刚想到的这件事说给他听……


    其实,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


    看似是那个男生挑事生乱,事实却恰恰相反——


    同样的吉他起调,同样的一会儿吉他,一会儿键盘,猪动作熟练,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跟着节拍轻轻摇摆。全程不像是在和人对战,倒是像在享受音乐本身。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猪竟然一个音也没弹错!


    脏辫男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青,输赢已成定局。


    苏禾把借来的吉他还回去,信步走到脏辫男面前。


    “抱歉,你的奖金就归我了。记住,下次别再把中国人认成日本人。”


    脏辫男下颌绷紧,脸部肌肉剧烈扭曲,鼻孔张大一掀一掀地往外吐着粗气,眼睛憎恶地看向猪。还没有人敢抢这么抢猪的钱,那是他的钱!


    “去死吧,臭女人!”他举起手里的吉他狠狠砸过来——


    沈昀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本能冲上前,一把将苏禾护在怀里。


    冲着猪脑袋击打过来的吉他,落到了他后背上。


    砰——


    很重的声响,电吉他霎时间分离断成了两节。


    满座哗然。


    脏辫男见没打到猪,还欲二次行凶,沈昀微侧过身体,握住对方手臂,用力往回一扭——


    咔咔两声,仿佛有什么清脆地断裂了。


    脏辫男抱着胳膊,撕心裂肺地哀嚎。


    沈昀将苏禾搂至一边,抖开手里的外套将猪包裹进去,摸了摸猪的额头,温声征询:“不玩了,回去好吗?”


    猪吓得不轻,靠在他胸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他不再管酒吧里的事,抱起猪,大步往外走。


    有人追上来问:“奖金你们不要了吗?”


    那可是七万多英镑,折合人民币七十多万,多少人今晚来这里都是为了钱。


    沈昀略停下脚步,朝身后说:“留着请大家喝酒吧。”


    苏禾的司机一早便在楼下候着了,见二人出来,忙把车开了过来。


    后座车门打开,亮着一道暖橙色的光。


    雨停了,风很烈,马路上亮着无数金色的小水洼。


    沈昀动作轻柔地将猪放到座椅里,扭身欲走——


    苏禾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声音娇滴滴的:“你就这么走啦?不送我吗?”


    他当然想送,可是……


    “不许走,你得送我回去才行。”猪命令道。


    “好。”


    去酒店的路上,猪酒劲儿上头,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靠着假寐。


    他们一块儿长大,猪赖他怀里睡觉的次数,没有五百回也有三百回。


    沈昀还是会紧张,手指僵硬地蜷在一起,好想抱猪……


    圣诞节快到了,伦敦街头的灯饰装扮焕然一新,霓虹灯光泄进来,猪眼皮掀开一道缝,瞥见他欲收未收的手臂。


    “想抱就抱!”猪看穿了他的心思,直白提醒。


    “我没……”


    沈昀话说一半卡住了——


    苏禾拉过他的手环上来,“这样抱,我教你。”


    僵硬手臂软下来,他轻轻环住猪的肩膀,没敢再动。


    “你后背怎么样?”猪问。


    “不疼。”他答。


    猪不信,坐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攫住他,问:“真不疼?”


    他不想让猪担心,故意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你没穿毛衣冷不冷?”


    “当然冷啊,”猪噘着嘴,不忘调戏他,“你再搂紧点儿。”


    苏禾回到座位没多久,就收到魏昊燃告诉她事情办成的消息。她立马给王倩倩发了条消息过去:我这边准备好了,你等一个小时后再带着证据去找唐宗旭妻子。今天晚上他必玩儿完,以后你也不用再害怕了。


    正好开始用餐了,她收起手机,给自己掺了杯饮料,望着坐她对面的唐宗旭笑了笑,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品着饮料。


    她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夺目,唐宗旭对上她的笑脸,眼睛都看直了。他贪恋美色却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从来不和公司的女员工产生工作之外的交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红酒太香,酒店的灯光打得太温柔,唐宗旭兴致有些高。他朝苏禾道:“小苏,怎么喝饮料啊?年中庆典,怎么也该喝酒才对啊!”


    苏禾笑了笑道:“我不太会喝酒。”


    “女孩子出来工作,要学会喝酒才行。”唐宗旭让旁边的人将自己身边挪出一个位置,他招呼道,“小苏过来,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喝酒。”


    苏禾自打温泉山庄之后,每次看到唐宗旭都会联想到他吃沈多多屎的画面。过度记忆犹新以至于看到他凭空就觉得有股屎味。


    她很不想去,可一想到坐在唐宗旭身边看着他跌入谷底还蛮有意思的,况且大庭广众下,他也不敢做什么。她笑盈盈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那就拜托您了。”


    唐宗旭对于她的识趣很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苏啊,自打你进我们部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有才的。”


    苏禾嗤之以鼻,面上却满是惊讶和感动:“谢谢唐主任的赏识。”


    唐宗旭‘哈哈’笑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以后跟着我好好干!”


    坐在另一边的王顺德明显摸清了他的心思起哄道:“你是不是该敬我们唐主任一杯?他平日里那么关注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唐士玲拿着一瓶白酒过来,给苏禾掺了一杯,附和道:“是啊!小禾你当时面试完,我叔叔惜才特意给你打了高分,然后花了很多心思才把你弄到我们部门来的,你是该敬他一杯。”


    苏禾面上笑嘻嘻心里mlgb。


    沈氏集团招聘考核分为笔试和结构化面试两部分。她当时笔试成绩第一名,结构化面试第二名。


    面试有十个领导在场,当场举牌打分,苏禾记性很好,印象里唐宗旭给她打的分甚至低于最后的平均分,并没有所谓的‘特意打高分’。


    据她了解,她这样的成绩但凡在一个正直的领导手下实习,是可以有一个光明前程的,而不是在6设计部每天被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老员工们搓磨。


    苏禾接过杯子,她没喝过白酒,从小到大喝的唯一沾酒的大概就是米酒和酒心巧克力。她不太想喝,然而桌上好几个老员工都跟着起哄让她喝。


    视频还没放,她这会儿要是不买账表现得和往日的狗腿模样不一致,待会儿保不准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往后要是能继续留在沈氏,十有八九会被人穿小鞋。


    苏禾看这个装白酒的杯子比较小,也就一口的事,她新陈代谢快,应该不会醉。


    在大家的起哄下,她端着酒,一脸感动地朝唐宗旭道:“感谢唐主任的照顾,如果没有您,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苏禾一口闷,心里却在想,肯定得好好感谢,大礼今日就到,在总公司所有人面前撕开遮羞布,保证让人永生难忘。


    就唐宗旭干的这些事情,即便作为最大股东的沈家因为亲戚关系要保他,被她设计这样公开处刑后,沈氏集团其他股东要是不出把力将人弄进去踩缝纫机,她高低得怀疑这群人被人偷偷喂了圣母药。


    餐厅里十分热闹,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好些员工都开始高谈阔论,将国人的酒桌文化输出得很成功。


    苏禾被连续劝了三杯酒,脑子逐渐开始不清醒。他们这一桌已经到了唐宗旭端着酒杯站起来讲述自己一路走来的不容易,用自己的经历鼓励下属的环节。


    苏禾坐在他旁边,单手支着脑袋仰头看他。


    沈、苏两家离得不远,上初中之前,每个苏末苏禾都会和沈昀挤在一起玩儿,他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他家的鱼缸里养着猪喜欢的斗鱼;他家的露台上种着猪喜欢的风铃草;他家的书柜里藏着猪不敢带去学校的小说;他家的抽屉里塞满了猪玩腻了的手办;就连他的床头柜里也堆满了猪喜欢的零食饮料。


    可是,从某个苏末开始,猪忽然不来了。


    猪说在学网球,还说谁谁打球的样子很帅,像漫画里的人。


    他见过那个男生几回,是挺帅,而且是猪会喜欢的那种帅。


    苏禾不来和他玩,却总在和那个男生打球,这让他产生了恐慌。


    猪可能再也不来了……


    他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那天下午,他去体育馆找到了那个男生,并在男生喝水的杯子里放了蝌蚪。


    之后,他打电话给苏禾说有事在体育馆碰面。


    男生打球渴了,到场边喝水。


    他从暗处走来说,阴恻恻提醒:“杯子里有蝌蚪哦。”


    男生往杯子看了一眼,差点吐了。


    “你脑子有病吧?”那人一把扯过沈昀的衣领。


    沈昀扬了扬眉毛,继续挑衅:“你打球时软绵绵的,跟蝌蚪似的,手臂肌肉没发育完全,腿更是短的像柴犬。”


    男生照着他脸颊就是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倒地后沈昀不再还手。


    所以,苏禾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单方面挨揍的情景。


    那时候,猪也有像今天一样给他擦药,棉签沾两下药,气鼓鼓地骂两句网球男,再轻轻摁在他脸颊的伤口处。


    就算他说不痛,猪也会往伤口上吹气,潮润润、甜腻腻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反复回味。


    苏禾讲完往事,抬腕看了下时间。


    “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衬衫。”他说。


    猪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从他那儿抢来的衬衫,忙拎着衣服去卫生间换。


    再出来,猪将那件衬衣还给他。


    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但感觉大相径庭。


    猪穿过的衬衣,带着皮肤上残存的温度和香气。当它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时,有种肌肤相亲的暧昧感,就好像他们刚刚一起做了什么很亲密的事。


    好喜欢……


    沈昀整理好外套,站起来。苏禾绕过他,打电话叫司机。


    号码还没拨出去——


    他忽然伸手到猪耳侧,将手机拿走了。


    “等等。”他说,“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猪愣怔地望着他。


    沈昀喉结滚了滚,吞吞吐吐地组织着语言:“下午在金融城的时候……你好像说过,只要我能猜到你在哪里,就会亲我一下。”


    这家伙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苏禾正想说那是玩笑,却见他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


    “那……那现在可以亲了吗?”


    苏禾捏住手指,心里有点乱。


    沈昀见猪似乎不愿意,摸了摸后脖颈,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在想……你是不是忘了?”


    猪当然没忘,猪记得一清二楚。


    沈昀皱皱眉,说:“你要是想赖账,我也可以理解,毕竟……”


    “胡说,谁要赖账了啊?”苏禾打断他。


    猪向来一诺千金,从不骗人。


    不就是亲一下吗?又不是没亲过。


    小时候猪都亲腻了,也没啥稀奇的。


    “你过来点。”猪命令。


    沈昀往前跨了小半步,侵占到猪的安全距离里。


    苏禾明显感觉头顶的光暗了一瞬,他个子真高。


    “低头。”猪继续指挥。


    沈昀乖顺地将脸送到了猪面前。


    苏禾的表情僵了一瞬,距离好近,他的呼吸喷洒到了皮肤上,又热又痒。


    宜速战速决!


    猪嘴唇凑过来,在他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


    “啵——”


    是气泡冲破玻璃瓶的声音,是冰雪融化的声音,是在地下闷了一冬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他呆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睫毛颤了颤,如同被春风拂动下的柳叶。


    “亲完啦。”苏禾松了松肩膀,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个吻,“走吧,送你回……”


    沈昀忽然握住猪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摁压在猪颈部动脉上,使得猪无法低头。


    他一点点靠近,鼻尖贴上猪的鼻尖,轻轻蹭动,唇瓣近在咫尺,温温热热。


    想亲他,好想亲他……


    猪闭上眼睛,仰起下巴,大胆迎上去——


    沈昀却在那一刻松开了猪。


    没有亲到!


    猪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咬钩的鱼断线跑掉的无力感。


    “只能亲一下。”他笑着把手收进口袋,“再亲就是你承认喜欢我。”


    还挺狡猾!


    恰在此时,手机进了通电话。


    苏禾刨了刨头发,拿上手机去了南侧的露台。


    来电人是猪亲哥苏迟喻。


    “我听妈说你去伦敦了?”


    “来处理点儿事情。”猪说。


    “见到沈昀了?”


    “见了啊。”不仅见了,刚刚还亲了。


    “你离那姓沈的远一点,别着了他的道,那家伙看着就一肚子坏水,等你回来,我给你介绍点帅哥认识。”


    “苏迟喻,”苏禾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是在学妈变相催婚吧?”


    “催什么婚,我哪有那闲功夫。你哥我是怕你禁不住沈昀的诱惑,弄点帅哥给你洗洗眼睛,省得你一叶障目。”


    “你不一叶障目,你现在人在哪儿?”


    “怎么还扯上我了?”


    “不说我也知道。”季云珂不在北城后,苏迟喻每年生日都在美国过。


    “说正事,明天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苏迟喻问。


    “不挑,爱马仕最贵的包就行。”


    人满为患的餐厅瞬间死一样地安静下来。唐宗旭看着作死的苏禾,在心里冷哼一声,颇有点幸灾乐祸。


    沈昀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了手。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发火扇苏禾这个女流氓的时候,一道音量刺耳的ai人机声打破了寂静。


    “哈哈哈哈!你们能奈我何,我唐宗旭的老婆姓沈,沈氏集团的沈,沈氏集团还不是任我横着走!”


    所有人都被这燃满中二魂且大逆不道的内容给吸引了,全看向了发声处。


    作为主角的唐宗旭也一脸懵地看了过去。


    趁着大家没注意,沈昀的手落在苏禾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喝酒了?”


    苏禾完全没听进去他的问题,抬手环住他的腰,量了量,表扬道:“真细,男模该有的你都有,你还比一般男模好看。”


    “是吗?”沈昀问,“你还摸过别的男模?”


    苏禾叹气:“以前穷,想摸来着,不是没钱么。”


    “感情你的乖巧全靠穷支撑着?”沈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吗?”


    “不就亲了你一下吗。”苏禾揉了揉被他弹的位置,随后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恍然大悟道:“哦,对。我还没给钱。”


    她在身上左掏掏,右掏掏,好不容易掏出了100块钱。她看了眼钱又看了眼沈昀,随后不舍地把钱塞给他:“我给了钱啊,没有白嫖。”


    沈昀有些新奇地捏着手里崭新的100元,一本正经道:“给多了,这是亲两下的钱,要补上吗?不然你有点亏。”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苏禾摇头:“你给我找零。”


    “身上没有零钱。”沈昀想到她摸了半天才摸出100元,估计她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他道:“要不你给我零钱吧,要现金,我没带手机。”


    苏禾又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没摸出钱她有些烦恼。


    沈昀建议道:“你还是亲够本吧,不然这钱我拿着不安心。”


    苏禾心想给了钱怎么也得回本才行。她捧起沈昀的脸,在他脸颊另外一边也亲了一下。


    因为给了钱,她很有底气,亲得很响。


    两人对话奇怪就算了,还都是一脸认真,一个担心对方吃亏,一个生怕自己吃亏。


    金熠谦在一旁看得牙疼,好在几乎所有人都被中央的大屏幕吸引了注意力,以及这一桌侧后方有根柱子,挡住了两人。


    不然任谁听到这幼稚的对话,明天都得在公司传出无数个版本的奇怪流言。


    中二宣言结束后,大荧幕上开始播放ppt,荧幕最边上那一圈是苏禾从王倩倩偷拍的那个视频里面截的唐宗旭噘嘴讨要亲亲的画面,十分辣眼睛就算了,背景音乐还是反复重放的哪吒里太乙真人欠打嘚瑟的经典语录“你打我涩,你打我涩”。


    魔性又洗脑。


    可以说,除了角落里那两个开小差的,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大屏幕上。


    等大家看清ppt上缓慢播放的内容后,厅内响起了窃窃私语。


    苏禾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惯了,说话做事鲜少向旁人解释什么。


    这会儿听沈昀委屈巴巴地控诉完,竟破天荒想要解释一句。


    大女人不让小男人掉眼泪,这是猪的处世哲学之一。


    “我今天有些忙,没空去医院看你。”


    沈昀应了一声,额头抵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巾,状态看着很差。


    “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医院吗?”猪问。


    “我不想回去。”他转过身,脑袋沉甸甸地压在猪肩头,像小朋友找大人讨糖果一般说,“我想见你,想和你待在一块。”


    苏禾怔住。


    要是放在以前,沈昀大半夜冒雨跑过来说这样的话,猪肯定肯定会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也很想念你。


    可现在不一样了,漫长的分别把一切都冲淡了。


    更何况,猪清楚地记得那扇怎么也敲不开的大门;记得他亲口对猪说你别来找我了;记得那串再也打不通的电话……


    他们相伴十几载,曾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他人间蒸发那天,连个理由都没给猪。


    凭什么他一句想见猪,猪就要半夜不睡觉来给他见?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失忆了也一样让人讨厌。


    苏禾理智回归,用力推开了他。


    沈昀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胸口的伤撕裂了,血溢出绷带,染红了外衣。


    他手心撑地,仰着头茫然无措地望向猪,唇线翕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伤口流血了,你赶紧回去吧。”苏禾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移开。


    白月光的杀伤力是巨大的,这张脸、还有这双忧郁深邃的眼睛……多看一秒,猪就会多心软一分。


    鼻尖嗅到了血腥味,猪避开他的视线,转身进屋拨打了999。


    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了现场。


    沈昀的衣服湿透了,医护人员询问苏禾是否有衣服或者毯子可以借用。


    猪摇摇头说:“没有。”


    沈昀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扭头注视着猪,欲言又止。


    苏禾察觉到他的目光,合上了房门。


    为避免他再次乱来,猪派了同行的保镖过去看守。


    这么一通折腾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点密集,敲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是谁隔着窗户点鞭炮。


    苏禾睡意全无,猪披上衣服,抓起手机和烟盒去了吸烟室。


    朋友李江川恰在此时打来电话——


    “月月,你要的那款RC遥控车搞到了,啥时候过来拿啊?”


    猪抽出一根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过两天吧,我在伦敦呢。”


    “伦敦?”李江川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八卦,声音立刻拔高好几度,“我靠,你这是跑去追沈昀了?你哥万里追妻,你万里追夫,你俩真不愧是双胞胎情种。”


    “我哪有我哥恋爱脑?”苏禾纠正道,“我来伦敦是为了工作。”


    “我怎么就不信呢,当初你可是喜欢沈昀喜欢得不得了,就差给我们发喜糖了。现在真放下了?”


    猪握着烟的手停在半空,半晌转移了话题:“别废话了,快给我看看我的RC小宝贝。”


    “行,行,行。”李江川把刚拍的照片传过来,附带一顿吐槽,“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收集这种动辄三五万的儿童玩具车,还一年买几百辆,直接买跑车不比这个拉风?”


    这才不是什么儿童玩具,这是等比例缩小的真车,采用汽油作为动力,一秒钟加速过百,仅靠一根绳就能拉动一辆真车。和李江川讲这些,基本等同于对牛弹琴。


    苏禾挂断电话,将照片点开放大,一辆橙色大脚越野式车映入眼帘。


    记忆被拉扯到很久以前——


    小学四年级开始,苏家的长辈们以培养子女独立性为由,不再接送上下学。


    猪每天都是和哥哥苏迟喻一起同出同进,那天放学,苏迟喻不知因为什么事被老师留校了,猪只能一个人先回家。


    学校和猪家之间隔着一条河,河岸两侧是两幅景象,北侧热闹繁忙,南侧幽深僻静。


    猪家住在南侧。


    走到人烟稀少的拐弯处,一只棕色野狗忽然从树林中冲出来,咬住猪的裤子,发疯撕扯。


    猪哪里遇见过这种阵仗,本能脱下书包,拎着包带,狠狠砸过去。


    野狗吃了疼不跑,反而咬住书包将猪拖拽到地上。


    见情况不对,猪连声呼救。


    那条路太偏僻,根本没人回应猪,心脏因害怕跳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


    电光石火间,一辆橙色遥控车穿过平静的河面,“嗖”地一下冲上河埂,车灯闪着光,直直朝着那只野狗的脑袋撞过去。


    几下之后,野狗松开猪,转去攻击那辆小车。


    遥控车摩擦地面,嗡嗡嗡地绕着那条狗原地画圈,尘土飞扬,帅气十足。


    好厉害的操作,猪一时看呆了。


    有人疾步跑过来,说:“快走,这不是普通的狗,这是比特犬。”


    “沈昀?”猪见了他,既惊又喜,“原来是你呀。”


    他目光冷峻,神情严肃,并未多言,握住猪的手,一把将猪从地上牵了起来。


    小区北门离得不远,他拉着猪一路飞奔到保安亭叫人。


    保安闻讯赶过去打狗,苏禾靠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喘气,“刚刚你说那是什么狗?”


    “比特犬,这种狗对痛疼反应迟钝,肌肉发达,会打架到分出胜负为止,是一种烈性犬。”


    “刚刚那辆玩具车是你遥控的吗?”


    他点点头。


    “哇,你好厉害啊。”


    十一岁的沈昀,因为这句夸奖脸颊绯红,他挠了挠头说:“还是先回家吧,这里不安全,它随时可能再跑过来。”


    苏禾心有余悸,点点头,十分认可他的建议,左腿刚迈出一步,猪便皱着眉毛“嘶”了一声气。


    沈昀忙问怎么了。


    猪弯腰指了指膝盖,那里好大一块青紫,还破了皮,正在流血。


    刚刚着急逃跑,猪忘了疼痛,现在不行了,膝盖疼的猪直抹眼泪,“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


    沈昀不知怎么安慰,只说:“我背你吧。”


    那是沈昀第一次背猪。


    小小的个子,细细的手臂,并不宽阔的脊背,温温热热的体温,却充满了安全感。


    被野狗攻击的恐惧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消散在风中。


    最终比特犬被捉送去派出所处理,遥控车也被咬坏了。


    苏禾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其实是一辆进口的RC赛车,价值不菲,是沈昀外公寄给他的生日礼物。


    次年,猪攒了一整年的零花钱,给沈昀买了一辆同款车,他却没收。


    苏禾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少年忽然接过猪手里的遥控器说:“我教你玩吧,以后我们可以一块玩儿。”


    夕阳下,那辆车在他的灵活操控下仿佛有了生命。


    那时候的沈昀,短发干净,瞳仁清澈,简直像童话故事里身披银甲的骑士。


    喜欢他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沈昀是猪少女时代就想嫁的人。


    手里的烟燃尽了,苏禾将烟蒂摁灭,起身出了吸烟室。


    重回房间,困意席卷,猪难得梦到了沈昀。


    梦境更像是现实的另一种延续——


    苏禾眨了眨眼,一脸茫然:“魏昊燃?是谁?”


    沈昀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了,他将她的手机对着她的脸:“眼睛看镜头。”


    苏禾听话地看过去,手机立马被解锁了。沈昀点开和魏昊燃的聊天对话框,看到最近的几条消息,确认这人不是男模,而是‘帮凶’后,顺便帮她回了消息:我有事走不开,明天再说吧。


    退出和魏昊燃的聊天对话框,沈昀发现她有很多未读消息,且十条里面有九条看头像以及中二魂拉满的ID名就知道是男的,除了找她玩游戏的小学生外,还有一些孔雀开屏的野男人。


    沈昀将手机调了静音扔在后排,随后捏捏她的脸:“真受欢迎。”


    苏禾拍开他的手:“大樱桃,榴莲蛋糕。”


    沈昀愣住片刻,启动车子离开停车场宠溺道:“走吧。带你去买。”


    车子匀速行驶,苏禾不到五分钟就窝在副驾驶位置睡得很香。


    沈昀本已经将车开到了拾光里公寓,可想到她是一个人租房住,不太放心。父母年假出国游玩了,宋堇应该还在酒店,他索性将人带了回去。


    *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沈卿洛准备下楼找点吃的,刚打开房间门,就看到自家二哥抱着个女人,朝着他卧室旁边的客房走去。


    这种事情对于自家两位哥哥来说堪比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嘶……”沈卿洛一脸好奇凑上去,“你上哪儿偷回来的?”


    “苏禾喝醉,跟着我回来了。”沈昀解释道,“车上睡着了,叫不醒,只能抱回来。”


    “苏禾?”沈卿洛将脑袋凑近,看到的确是苏禾那张脸,她将自己的卧室门推开,“你把苏禾放我房间里。”


    沈昀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半夜把她吵醒,让她陪你玩游戏吧?”


    沈卿洛:“……”


    沈昀想了想。觉得自家妹妹或许也没那么缺德。把苏禾送去客房,要是她半夜醒了,很可能会因为人生地不熟害怕,有沈卿洛陪着,醒来不会害怕,两人还能一起玩。


    他道:“行。她睡了,你也早点睡,别躺床上玩游戏,会打搅到她。”


    沈卿洛吐槽:“二哥,你话好多。”


    梦里光线很暗,一切都是灰色的,似被一团浓雾包裹着。


    还是在酒店的长廊里,沈昀摔坐在地上,心口的血止不住地流淌。


    地毯被血浸泡出一朵殷红的花,猪穿着拖鞋走近,黏腻的液体透过鞋底反渗到脚掌。


    猪一直没救他,也没叫医生。


    沈昀翕动着干裂的唇瓣,声音沙哑,神情悲痛:“月月,你为什么不理我?”


    猪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没说话,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急救医生赶来前,他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猪漠然看着他们为他盖上白布,心像是被人刺入一根长针。


    猪想检查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掀白布,底下的沈昀竟成了一堆干枯的梧桐叶。


    猪惊叫着醒来,恍然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梦。


    后背满是汗,猪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猪咬着唇瓣,用力刨了刨头发。


    好矛盾的感觉,既讨厌沈昀,又见不得他真的死掉,归根到底还是在意。


    猪刻意回避李江川的问题,也是这个缘故。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猪给在医院的保镖打了一通电话。


    沈昀没死,活得好好的。


    猪仰面躺在床上,手背压着在眼皮,缓缓吐了口气,幸好,幸好刚刚的那场梦是假的。


    沈昀从酒店回医院后,一直很安静,医生问话,他也不回答,像块冰冷的石头。


    护士替他处理完伤口,重新发给他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他没换,就那么裹着湿衣服蜷缩了一晚,比起心里的难受,身体上的痛处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然还是死掉好了……


    反正猪也不要他。苏禾没来由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钻进车厢。


    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忙碌一天,猪困得要死,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回了酒店。


    沈昀毫不意外地被猪忘记在医院病房里。


    从天黑起,他就在等猪回来。


    猪说,让他乖一点。


    他谨记于心,一整天都没有离开病房半步。


    他以为猪吃晚饭就会过来,但并没有。


    人没来,连电话也没打。


    十点钟,护士来查房,替他将病房的灯关掉了。


    窗外大雨如注。


    他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猪今晚会和那个男人一直待在一起吗?他们会做什么事?


    嗡——嗡——嗡嗡——


    手机在床头震动。


    他匆匆拿过电话,点下接听。


    来电人不是苏禾,而是他那位讨厌的表弟。


    “亲爱的表哥,猜猜我刚刚见到谁了?”对方操着浓重的伦敦腔,竹筒倒豆子般往下说,“苏小姐本人可比你照片上漂亮多了,难怪你对猪念念不忘……”


    沈昀快速理清了来龙去脉,问:“今晚猪见的人是你?”


    “是啊,就是这样。”


    沈昀咬牙切齿道:“你人在哪儿?”


    布莱恩吸着烟,慢悠悠吐出一口白雾,故意刺激他:“我和猪在酒店哦,海德公园多切斯特304号房间。”


    沈昀深知这位表弟的为人,这家伙就是个空有一张脸的花花公子,他不信苏禾真能看上他。


    天亮前,他再次发起了高烧。


    高热引发了惊厥,每寸骨头都像在燃烧,他无意识地呻/吟着。


    守在门外保镖察觉异常,叫来了医生。


    天亮后,苏禾收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


    沈昀在看到猪的一瞬间,突然活了过来。


    他强打起精神要起来,苏禾摁住了他的肩膀。


    “对不起。”他捂着脸有些颓丧地开口,干涩的嗓音,似带乞求,“我昨晚不该跑出去找你,你生气是应该的,是我不乖,我以后会好好在这里等你的……”


    猪平静地打断道:“我昨晚不是在生你的气。”


    理智告诉猪,因过去的事迁怒一个失忆的人,意义不大。


    要吵架,要歇斯底里,要发火,也是对那个和猪有着十几年共同记忆的家伙,而不是对着眼前这个什么也不记得的人。


    沈昀很高兴,小心翼翼要握猪的手,指尖在即将碰到猪手背时又慢腾腾缩回去。


    一切都被苏禾看在眼里。


    “你在做什么?”布莱恩下了一剂猛药:“猪说我长得很像你哦……”


    “混账,离猪远点!”沈昀冲电话里警告。


    “我偏不。”布莱恩挑衅结束,挂断了电话。


    沈昀极端烦躁,强忍着痛从床上翻身下来,金属护栏被他拉扯得哐当作响。


    可恶的家伙,竟敢去碰猪。


    他要把他抓回来,亲手丢进泰晤士河。


    那个时候不该只打碎他的牙齿,应该敲断他的头骨。


    沈昀喘着气,套上鞋,扶着墙往外走。


    他跌跌撞撞到门口,被值夜护士拦下。话讲到一半,猪被男人阴郁的眼神吓住了。


    再回神,男人已经踉跄着走远了。


    半个小时后,沈昀站在多切斯特酒店门外的大雨里,面色青白,面容可怖。


    门童好意过来递伞,沈昀没接。


    深更半夜,男人一身病号服出现在这里,太过可疑。


    酒店安保主动上前询问:“先生,今天满房了,请问您有预定吗?先生,麻烦提供下姓名,先生?”


    “沈昀,我朋友住在304室。”他冷冰冰吐出一句话。


    “那请您稍等片刻,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沈昀同意等候,却在对方低头拨电话的时候不见了踪影。


    楼道灯一格格亮起,潮湿的脚印沿着台阶一级级往上。


    哒哒——哒哒——


    “啊?没……没什么。”沈昀结结巴巴地掩饰着。


    “未经允许,碰女孩子的手是不对的。”


    “哦,可是我就是好喜欢你呀。”沈昀说完垂下脑袋,脸红透了。


    苏禾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要在他身上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


    那个沈昀总是臭着一张扑克脸,偶尔被猪调戏时也会脸红,但从来不会说这样直白的话。


    他们是不同的。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失去记忆如同白纸一般的沈昀似乎更可爱一些。


    主治医生查完房,苏禾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医生说沈昀的记忆可能很快恢复,也可能永远不会恢复,接触以前的人和事可以让他恢复记忆。


    苏禾心里矛盾,给李江川打去电话,想问问他有什么意见。


    李江川语出惊人:“姓沈的失忆了不是更好,你当玩具玩玩咯,反正又不用负责,等不想玩了还能甩掉他,报当年的仇。”


    苏禾不服气,反驳道:“谁说我要玩他了?”


    “切,你不想玩他,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干嘛?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苏月月,我还不了解你么?”


    苏禾快气死了。


    猪挂掉电话,往他微信里连续丢了一个又一个炸弹。


    李江川回了一行字:真喜欢就弄到手咯,多大点事儿。


    几分钟后,苏禾回到病房。


    沈昀说:“你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吗?”


    以前的事?要是说那种很有记忆点的事,没准真能唤醒他的记忆。


    猪暂时不太想他恢复记忆。


    苏禾想了想说:“你上小班的时候,穿着尿不湿掉水里了,是我救的你。”


    “裴言礼有老婆,我理解。你终于打算直播擦边养公司了?”沈卿洛一想到这种可能,不受控地抖了一下,“牺牲真大。”


    “噗……”苏禾听到她的话,一下没憋住笑了。兄妹俩一起侧过头盯着她,她立马捂住嘴,在心里给沈卿洛狂点赞。


    “苏禾,你也觉得是吧?我哥最近真的好奇怪,总穿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今天尤为明显,穿得比窑子里的花魁还引人注意。”沈卿洛用两根手指头夹起他肩膀上的眼镜链条,“他以前从来不戴这种东西的。”


    “你不懂欣赏不代表别人不懂。”沈昀拍开她的手,看向苏禾,“你觉得呢?”


    苏禾觉得沈昀那张脸穿戴这种‘斯文败类’的服饰,是真的很性感很好看,像从那种美男漫画里走出来似的,好看得脱离了三次元,很符合她的审美:“他身材好,长得也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哦?有多好看?”沈昀眼尾轻轻上挑,问,“你喜欢?”


    苏禾瞬间领悟了古人那句‘眼如秋水媚多情’的杀伤力,被他这个动作迷得不要不要的。她可说不出口自己很喜欢,中规中矩道:“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


    “我知道好看。”沈卿洛越过沈昀,将脑袋伸到苏禾旁边,小声嘀咕:“他以前常穿的衣服就几个颜色,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到了。什么骚穿什么,连西装都快被他穿出一朵花了。”


    苏禾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沈昀的模样,和现在比起来差别好像真的有点大。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沈昀很满意她的回答,对着沈卿洛脑袋敲了一下:“我还不能变换喜好了?说我的时候能不能背着点我?”


    “你讨厌。”沈卿洛捂着脑袋坐到苏禾旁边,邀请道,“我们玩会儿游戏吧?”


    苏禾什么都还没说,沈昀就帮她拒绝了:“阿姨的早餐马上做好了,吃完早餐再玩。”


    被兄妹两一提醒,苏禾想起了自己的手机,现在还不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沈卿洛在场,角落里还有两个阿姨在打扫卫生,不方便谈这个话题,她道:“沈总……”


    对上沈昀的脸,她立马换了个称呼:“沈昀,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沈昀有些疑惑:“没有在你身上吗?”


    砰地一声,厚重的防火门被人从一侧打开,冷风沿着空旷的楼道挤上来,无声地消失在长廊里。


    紧接着,304室的房门响了三下。雨声不见了,远处青灰色的天空变得闪闪发光,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漫进来,吹散了猪额间的刘海。


    片刻失神后,猪理智回归。


    沈昀应该是看出猪不开心,在安慰猪,还挺可爱。


    奇奇怪怪的宿命感,带着致命吸引,让猪差点以为这是一场迟来的告白。


    苏禾轻笑一声,给他讲起一桩陈年旧事。高纬度地区的冬天,白昼短暂易逝,黑夜漫长无边。


    沈、苏二人赶在日落前抵达了格林威治公园。


    据说,在这里可以乘坐缆车观赏到泰晤士河上最美的落日。


    太冷了,排队的人不多,太阳没了温度,寒风小锥子似的密密麻麻往脸上扎。


    苏禾把毛衣领子立起来,挡住口鼻,裸//露在外的额头和太阳穴还是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


    反观旁边的沈昀,他跟完全不怕冷似的,一丁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


    苏禾缩着脖子,故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有些傲娇地说:“天太冷,我不想玩了。”


    沈昀会意,忙解开大衣纽扣,作势要把外套脱给猪。


    “不用你的衣服。”


    这种过膝的长版大衣,穿在他身上很帅,到了猪身上肯定难看死了,而且猪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黑漆漆的颜色。


    沈昀看猪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其中缘故。


    苏禾从小在穿衣打扮上都有一套独特的审美理念,黑色向来是猪最不喜欢的颜色。


    他身上的这件外套恰巧是黑色。


    从蹒跚学步起,苏禾就和他待在一块。稍大一点,猪会和旁人说他们俩是指腹为婚。要不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好想把猪锁在这坟墓里,永远……


    不,不能那样做,猪肯定会讨厌他的。


    他不想被猪讨厌。


    头好痛,胸口的伤也好痛,他剧烈喘息着,汗粒浸透了衣衫。


    “啪嗒——”一声。


    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猛然清醒过来。


    地上躺着一枚白色BOUCHERON中古夜蝶胸针,珍珠云母材质,四苏镶嵌着一圈钻石,晨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昨晚这枚胸针就别在猪衬衫的领口处。


    他不顾伤口撕扯的疼痛,伸手将它捡起来,手心握紧,力道过大,骨节颤抖着泛白。


    尖锐的金属割破了皮肉,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冰冷的蝴蝶融进了他的骨血,染上他的体温。


    那一刻,他不觉痛苦,只剩欢愉。


    猪嫌弃它丑。


    苏禾搓搓手说:“我想走了。这种大冷天约会,一点意思也没有,脸都要吹干了……”


    话音未落,他骤然走近一步,掀开衣襟,一把将猪包裹进怀中。


    冷冽的风消失了,面前只剩下他炙热坚硬的胸膛。


    甚至,连鼻腔里呼进的空气都充斥着他身上香根草和柠檬混合的味道。


    苏禾屏住呼吸,想从他怀里逃走,腰上扣上一只有力的大手。


    他在猪头顶说话,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倒着走几步,缆车来了。”


    苏禾站在原地没动。


    沈昀两只手握住猪的腰,像大人抱小朋友一样将猪拎离了地面。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猪有点不知所措。


    “放我下来……”打火机滚到了地板上。


    沈昀弯腰捡起来,拿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


    喀嚓——喀嚓——“哥,以后咱家就靠你卖色相得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沈昀没理会他冷嘲热讽,将袖子卷到手臂处,敞腿在沙发上坐下。


    “我听说,猪之前找你谈合作,被你放了鸽子? ”


    布莱恩头皮一麻,顿感大事不妙。


    看吧,这扑克脸果然派人监督他了


    布莱恩咽了咽口水,尴尬笑两声:“你不是说让我离猪远点么,我只好拒绝猪了。 ”


    “那你让猪冒雨站了多久?”沈昀声音不大,但眉眼间流泻出来的冷冽情绪很压人。


    布莱恩莫名紧张起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想给自己点支烟,手一哆嗦——


    “我就好奇,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打算把你牺牲美色的钱双倍贴给猪么?生意场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女人而已,何必这样费神费力地哄?”


    沈昀没说话,只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


    嘶,这眼神可真够吓人的。


    布莱恩打了自己一嘴巴,纠正道:“男人追老婆就是要大方一点,吝啬鬼只配打光棍。”


    沈昀不置可否,半晌又问:“猪为什么要找你合作?据我所知,他们有现成的合作商。 ”


    “这我哪儿知道啊?”布莱恩一拍脑门,“你说猪会不会是因为爷爷? ”


    “怎么说? ”


    “那天,猪问我能不能带猪去见爷爷,爷爷年纪大,又不管事,猪干嘛非要找爷爷? ”


    沈昀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明天你再去找猪一趟。 ”


    布莱恩立刻拒绝:“我不去,你上次还冻我的卡…… ”


    沈昀懒得和他打商量,直接掏出手机给自己外公打电话。


    话里话外暗示布莱恩年龄不小了,得回公司管事。


    直接把布莱恩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让他回公司管事,不就是强制他上班吗?


    要他上班,跟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天杀的沈昀,尽踩人软肋。


    那声音刺耳吓人,令布莱恩联想到一部恐怖电影的开头。


    鬼怪总是喜欢在下雪天外出觅食,鲜血淋漓的皮鞋和雪粒摩擦后就会产生这样的声音。


    他坐起来,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虐待猪,可不那样做,猪肯定不走,我不是怕你穿帮吗? ”


    沈昀把打火机丢给他,拿过来一个烟灰缸,淡声道:“猪想要的合作给猪。 ”


    “什么?”布莱恩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


    “合同有吗? ”沈昀又问。


    布莱恩赶紧打让人给他发了一份电子合同。


    沈昀凝神看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似在计算什么。


    半晌,他道:“单价增加60%,订购数额增加五倍,所有款项一次结清。 ”


    单价增加60%?五倍数额?还一次结清?


    虽然他不乐意管家里的生意往来,但他也不是白痴吧。


    这些条款加一起,根本就是亏本买卖。


    “哥,这样做我们没法盈利。”


    沈昀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打算解释,只说:“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


    布莱恩扯了扯嘴角,开始碎碎念。


    “冷。”他说。


    “现在已经不冷了。”苏禾咬着唇瓣,脸蛋可疑的红了。


    “嗯,是我怕你跑掉。”


    “有一次,我们俩一起去海边玩儿。海滩边上有两棵树根连在一起的幸福树,当地人习惯称它们为夫妻树。


    服务员微笑着说:“先生,您这瓶酒一共是31488英镑……”


    酒开了没法退,布莱恩只得摘下金表冲他说:“这个先寄放在你店里,明天我带钱来赎。”


    他打赌,那个魔鬼肯定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后面可能还有什么阴招要使,反正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布莱恩快步往外走,迎面和刚进门的苏禾打了个照面。


    他见到猪,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话都没敢多说一句,夹着尾巴仓皇逃跑。


    苏禾冒雨追出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你等会儿再走,合同我看过来,还有细节要当面确定。”


    布莱恩双手合十作揖,连连求饶:“Please…please…”


    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怎么跟中邪似的?


    布莱恩趁猪愣神,快步穿过马路,跳上跑车,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苏禾随即让司机驱车追了上去。


    布莱恩开开心心回家,刚要打电话给自己表哥汇报情况,一扭头瞧见了倚在车边点烟的苏禾。


    “!”怎么还玩跟踪啊?


    苏禾刚睡下,困意朦胧间,被那声音惊醒了。


    谁在外面敲门?


    保镖懂规矩从来不会在半夜找猪,多切斯特的工作人员也不会这样做。


    正要给前台打电话,床头的座机响了。


    “苏女士,有个叫沈昀的男人正在找您,安保说他不见了,我们猜测他可能去了楼上。如您不认识他,千万不要开门,我们房间里的电话可以报警。”


    沈昀?他是怎么知道猪住这里的?


    门板又砰砰砰地响了几声,苏禾挂掉电话,快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苏禾不自觉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能让沈昀对她说拜托的事情,该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亲了他三下啊……一百块钱确实有点少。苏禾咬了咬牙,心想真让她献血,她就献个300毫升吧。


    昨天那事确实是她的错。


    “在想什么。”沈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他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自从你带了两天多多,它很喜欢你。以后周末你有时间的时候告诉我,我把它给你送过去,你们见见面?”


    “这事啊。”苏禾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没想到是带多多。她本来就很喜欢多多,答应得干脆:“好啊!”


    两人穿过花园即将回到客厅的时候,苏禾忽然想到王倩倩说事情成了。她很好奇唐宗旭的下场,没忍住问沈昀:“唐宗旭昨天回家……还好吧?”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虽说唐宗旭不是个东西,但这毕竟也算他的私事,让人听到的确不好。苏禾又将脑袋凑近了些。


    沈昀微微弯腰,两人凑得很近。远远看去和街上那些个亲密交头接耳的情侣没啥区别。


    苏禾等他爆大瓜,等了一会儿沈昀都没开口。她疑惑地看过去,后者一脸笑盈盈地盯着她。


    苏禾疑惑:“怎么了?”


    “你就这样白听吗?”沈昀偏着脑袋,“古代那些探子去青楼打探消息,消费了都不一定探得到有用的。”


    苏禾勉强接下这个似乎在试探她情感的超高速直球问题,忍住羞意和内心的骚动,斟酌着每个字眼说道:


    “你要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不当击剑运动员的你,我的回答肯定是没有到不喜欢的程度,只是心理确实会有些落差。


    但这完全不是你的问题,对你而言,不管你当不当击剑运动员,你一直是你,从来没变过。


    对现实中的你会有心理落差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


    我在芬兰偶遇你之前,这么多年来只在中五那年见过一次现实中的你,而且那次没有和你讲过话。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是以一名优秀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存在于我的想象中。


    我还擅自将你想象得过于完美,完全脱离现实中的人。


    在芬兰认识现实中的你之后,心理上难免会有些落差。”


    沈昀微微皱眉,自嘲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那些能让你喜欢的闪光点消失了,现在的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普男。”


    “拜托,你要是普男,你让其他男人怎么活?!”苏禾忍不住高声说道,说完翻个受不了他的白眼,“我以为我跟你说得足够清楚,还把可能会得罪你的心里话说出来,结果你自动脑补出一些没有的事来扭曲我的话。你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喜欢,不对,说喜欢就肤浅了,应该是钦佩,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钦佩的闪光点。”


    沈昀眉头舒展,却不懈追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会对不当击剑运动员的我产生心理落差?”


    太难缠了这个男人!


    苏禾胸口堵着一团棉花,意识到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跟他说清楚,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深呼吸一下,认真说道:


    “落差这两个字,不代表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下降了,或者我对你的钦佩之情改变了。


    只不过在没有认识你之前,你一直是一个我没有真正接触过的人。


    我对你的认知更多是建立在想象和距离感上,你作为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在我脑海中被理想化了。


    认识你之后,你站在我面前,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形象,而是一个真实、有血有肉的人。


    我实话实说你听了别不高兴,认识你之后,你让我心理落差最大的一点就是你现实中的性格。


    跟我想象中的你的性格不能说一点都不像,只能说毫不相干,完全就是两个人。


    主要是性格这一点让我一时之间对你产生一些心理落差,其他的倒没什么。”


    想象中的纸片人温柔美好,现实中的本尊强势刁钻,唉,梦女之殇。


    沈昀不客气地断言:“我听明白了,一定是我现实中的性格太完美,才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苏禾被他自信过头的骄傲表情气笑了,简直了这个人,他明明听得懂自己说的是负数心理落差,偏要把意思反过来理解。


    你看,这就是纸片人和现充人的差距。


    把脸扭到一边,小声蛐蛐:“你硬要这么理解我的话,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沈昀握她手的手劲猛然加大,跟逼供似的,“你给我说清楚,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现在像我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苏禾忍着手疼,沉默保平安。


    像沈昀“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肯让她沉默保平安?


    见她不说话,啧一声,扯一下她的手臂:“快说,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你把我手捏疼了!”苏禾被他逼得终于从沉默中开口,扭扭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像你性格这么好的男人,今天我这只手不是被你咬,就是被你捏!”


    沈昀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默默松了些手劲。


    苏禾手没那么疼了,哄小孩一样哄着他说:“我认识你的时间没几天,还来不及深入了解你,你不用太在意我刚才对你的评价。等我认识你的时间久了,说不定我就会发现你真的是一个性格很好的男人。”


    心里扑哧一笑:才怪,认识的时间一久,可能只会更加确定你真的是一个性格让人不敢恭维的男人。


    “认识的时间一久,你就会对我的性格改观,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沈半仙向她发出灵魂拷问。


    可以把他当小孩去哄,只是他可不像小孩那么好哄。


    苏禾昧着良心坚定地说:“当然是我的真心话!”


    面对这种难缠又锱铢必较的男人,不昧着良心能行嘛她。


    沈昀不想拆穿她拙劣的假话,转而问道:“那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能缩短你想象中的我和现实中的我之间的差距?”


    “啊这,你什么都不用做。性格这种东西三岁定终身,很难改的。”


    “我性格这么好,谁说我要为了你改变性格?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你算老几,敢要求我为了你改变性格。”


    沈昀故意这样说来戳她的肺管子,报复她说自己性格不好。


    苏禾明明知道他的目的,还是被气得不轻,狠狠把脸撇到一边:“对啊,我就是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那你这么在乎自己在我眼中的形象干吗?”


    “你看我这样做可不可以缩短差距?”


    “你哪样做?”


    苏禾好奇地看回他。


    沈昀一言不发,抬手摸上她的脸,拇指放在她唇边定位,接着,低头,毫无预兆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苏禾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他的气息忽然逼近,然后唇上一紧。


    思维瞬间停滞,震惊到忘记呼吸。


    沈昀用拇指指腹揉揉被自己亲过的柔软唇瓣,手上没有感受到她喷出的鼻息,对自己这个出其不意的吻所产生的效果很满意,善良地提醒:“呼吸,傻女仔。”


    苏禾如梦初醒,猛地打开气管大口大口呼吸:“你这才叫性骚扰!”


    吼完愤愤地一拳打在他身上,效果就好比给这个志得意满的男人挠痒痒。


    脸颊发烫,心脏像被按下加速键,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


    户外零下十度的冷冽空气让她的嘴唇好干燥,他亲时感受到的触感一定很粗糙,这可是他们这辈子的初吻!


    气到在脑子里土拨鼠尖叫,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春心荡漾。


    沈昀得意地勾唇:“差距缩短了吧?你想象中的我可不会从你脑子里跳出来吻你。”


    这一吻是在向她宣告,现实中的他会比她想象中的他更加让她难以抗拒。


    这一吻也是在向自己确认,自己对她从第一次见面就产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好感,它确实存在,无比真实。


    苏禾气鼓鼓地瞪他,开口正要怼他两句,突然灵光乍现,怼他的话变成:“一个吻而已,你想象和现实中的差距,在我眼中也就缩短了一毫米吧。”


    沈昀对她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慢悠悠地说:“怎么才缩短一毫米?”脸庞凑近她一些,神情似笑非笑,“看来我必须多亲你几次,才能彻底消除差距。”


    成功了!


    苏禾眉开眼笑,赶紧抿好蠢蠢欲动的唇瓣,迎接与他的再一次亲密接触。


    刚才被他偷袭的那次不算,这次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她一定好好表现。


    瞥男人一眼,见他头动了,急忙闭上眼屏住呼吸,心里紧张得像有一团火在烧。


    沈昀低头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住了,手摸到她的额头,在上面弹一下——轻轻的,带几分宠溺的力道。


    “啊!”苏禾睁眼捂住额头,满眼诧异,“你打我干吗?!”


    “打你耍滑头,骗我多亲你几次。那么嫌弃我现实中的性格,也不耽误你馋我的嘴。”


    苏禾心虚,舌头打结,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反击,只能不服气地说:“师兄就是师兄,被你识破了我认栽。”


    内心狂叫:可恶,差一点就二亲成功了!


    “换做我是你,我可不会这么快就认栽。一个运动员站在竞技比赛的赛场上,这么快认栽怎么能行?”


    他话音未落,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苏禾愣一下,但很快,将所有紧张和期待化为一股柔情,仰首轻柔地回吻,所有感官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集中在四片唇瓣的交缠上。


    沈昀心中有股欲望,想在她口中更加深入地探索,但他压抑住了这股急切的欲望。


    他不想刚开始和她有亲密接触就表现出猴急的一面,好像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


    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吻得舒缓缠绵,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去适应、去感受自己。


    片刻后,舌尖滑过她被自己吻到发热的唇瓣,作为结束这个吻的句点。


    苏禾眼波迷离地喘息着,唇边残留着与他的唇瓣亲密接触后的微微颤动,沉浸在他给予的甜蜜和悸动中,一时没能完全回神。


    沈昀单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划过肌肤,温柔地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粗鲁地叫你过来亲我。亲你这种事,应该由我主动。你以后不要再偷偷用手指头吻我,两张嘴碰在一起的吻才叫接吻。”


    苏禾被他的话从迷离拉回到现实中,炯炯的双眸对上他没有焦距的眼睛:“你眼睛恢复后看到我的样子,要是不喜欢,与我无关,是你自己主动亲上来的,风险自负。”


    沈昀扬起一抹灿笑,轻松地说:“对,我是自己主动亲你的,不管你长成哪一种我不喜欢的样子,风险都由我自行承担。”


    凑过去再亲她一下。


    这次亲歪了,亲在她的嘴角上。


    苏禾暗笑,不可否认他这个缩短想象和现实差距的做法太奏效了。


    还是真人好,真人可以吃肉!


    沈昀拍拍自己大腿:“你坐上来,让我抱抱你。”


    苏禾跟早上一样,再次隔壁老王附身,鬼鬼祟祟地左右扫视空无一人的冰湖湖面和围绕着冰湖的云杉雪林。


    “啧,你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昨晚我们都睡一张床上了,你还害羞什么?”


    沈昀此刻的脑子被多巴胺控制,全无耐心,只想尽快重温早上从她怀中苏醒的那种舒服感觉。


    “昨晚那是意外,你少拿这个来要挟我。”


    苏禾表面上假装矜持,动作上已经顺从本心,犹犹豫豫地从小板凳上抬起屁股,再犹犹豫豫地坐在暗恋的中学男神大腿上,羞涩但也暗爽。——梦女上位记


    沈昀搂住她的腰,将她环抱在怀中,扬起脸说:“师妹,主动亲我一下。”


    他们关系升温后,这声“师妹”听在苏禾耳中格外酥麻,只矜持了一秒钟便对准他的唇瓣亲上去,心中盛满柔情。


    这对解锁啵啵新乐趣的师兄妹,有谁还记得旁边冰洞里的第八条鱼呢?


    看来今天不仅是苏禾的幸运日,也是第八条鱼的幸运日,因为有苏禾代替它“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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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才说你中五那年见过我,在哪里见的?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我,跑到沈鸿福集团总部蹲守上下班的我?也不对呀,你读中五那年,我人还在美国读研呢。”


    沈昀一脸困惑,显然对这苏记忆毫无印象。


    苏禾轻打一下他的肩膀,有点埋怨地说:“我读中五那年的三月份,你受邀到道格给中六毕业班的学生做演讲,为他们解答升学问题,鼓励他们在DSE考试中考出好成绩。结束演讲后,你去了趟击剑社团,和师弟师妹们切磋剑术,当时我就坐在底下看你比剑。对我来说如珠如宝的记忆,你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沈昀回忆片刻,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一声:“是那次啊。后面我硕士毕业回港工作,人一直待在香港,道格有邀请我回去做演讲,我一般都不会拒绝,因此去道格做过好几次演讲,分不太清你说的具体是哪一次。”


    “原来你在我毕业后又去了好几次道格做演讲,太可惜了,我只在中五那年和你碰过一次面。”


    苏禾遗憾地轻叹一气。


    沈昀现在知道她中五那年在击剑社团见过自己,干脆顺着话题,明知故问:“原来你在道格读书的三年期间,有加入过击剑社团?”


    苏禾想到自己那一团糟的剑术,不自在地嗯一声,祈祷他千万不要在击剑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


    击剑是她的短板,她不想让喜欢的男人听到自己支支吾吾、笨嘴拙舌的一面。


    “那就说得通了。”


    “什么事说得通?”


    “之前我还觉得奇怪,我们没有同校读书过,你却这么仰慕我这个不认识的师兄。现在看来,你应该是通过击剑社团知道了我很多事。这个社团我待了六年,里面留下我很多东西,比如我特地录制的《击剑初学者基础训练教程》,你肯定有拿这个作为教材练过击剑吧。”


    苏禾哼哧一笑:“何止看过,我是反反复复地看,把这套教程都盘包浆了!”


    甚至拿它当男主角是沈昀的偶像剧来看。


    沈昀哈哈大笑,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既然看那么多遍,你的剑术怎么还那么烂?”


    苏禾一时没听出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劲,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便也跟着难为情地笑起来:“我肢体太笨拙了,就是学不会嘛……(脑中灵光一闪)嗯?不对,你刚刚才知道我中学进过击剑社团,你怎么会知道我剑术烂不烂?”


    沈昀暗暗打个突:糟糕,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我是猜你剑术很烂。”


    解释太生硬,语气又带着心虚,连自己都骗不过,更别说她了。


    苏禾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他蒙混过关,眼神锐利起来,食指戳戳他的胸口:“我信你才有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背后调查过我?!”


    疑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


    突然得知他在背后调查过自己,她心里既慌乱又奇怪,他如果调查过她,怎么还会对她这么好?他没有查出她养父是谁吗?


    “什么调查,你言重了。”沈昀更紧地搂住她,唇瓣贴着她的耳廓,用很蛊的声音说,“只是你那天突然出现在港口咖啡馆,我觉得有些蹊跷,就叫Jason向学校确认一下有没有你这个人,再翻一翻你的IG,这种程度怎么能算是调查呢。”


    苏禾没有被他的媚音蛊惑,出奇激动地说:“这种程度还不算调查?这就是调查!你把我当成接近你的坏女人吗?我们那天在港口咖啡馆真的是偶遇!”


    他还翻过她的IG!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她抵达芬兰的真正时间!


    苏禾羞耻到无地自容,原来自己在他面前当了小丑而不自知。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会在背后调查她!


    他这次是调查得不够彻底,万一哪天他再叫Jason去详细调查她,查出她养父是谁,会不会马上对她心生厌恶,甚至跟她反目成仇?


    “二次元衍生品很值钱的,沾上限量款就更值钱了。”苏禾见他有些惊讶,解释道,“你别看二次元小众,喜欢这个的群体,很多花钱都很舍得。”


    她想到读书时候谋生的想法,提了一下:“沈氏集团旗下针对年轻女性的服装店Aric效益不是一直不好吗?夏夏的衣橱是女性换装游戏中最火的。里面有很多适合穿在生活中的衣服,既然都是沈氏的,其实可以相互助力一下。”


    沈昀平日会花心思的都是比较大的项目,沈氏旗下针对年轻女性的服饰虽不畅销,他和宋堇都不感兴趣,也都没想过改革。


    被苏禾科普了一下,他突然间发现二次元的消费能力似乎很强,很有市场。这一块发展好了甚至比他手上一些被看好的项目还要赚钱。


    苏禾谈到这个兴致勃勃,很有活力。


    沈昀看她的眼神幽深了许多:“你有什么想法?”


    苏禾没发现他的异常,在脑子里将自己的想法整理了一下:“每一个玩夏夏的衣橱的人都有自己的梦中情衣,我觉得可以从Aric里分出一个全新的系列和这款游戏结合起来。这样游戏能反哺服装品牌。由沈氏集团来开辟一个线上线下新的服装模式。”


    沈昀声音也不自觉更温柔了:“具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