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所有的喧嚣,在陆竞珩将三炷清香高举过头顶的刹那,归于寂静。
他率先屈膝,端正地跪在王爷庙的祭坛前,身后,陆子君与村长紧随其后,依礼跪下。
紧接着,庙前广场上成百上千的男男女女,如同潮水般齐刷刷地屈身下跪。
周遭的窃窃私语彻底消失,偌大的广场,只剩下陆竞珩清晰而沉稳的祭文声,一字一句,朗朗回荡在香火之间。
谨奏代天巡狩王爷千岁驾前——
巡狩四方,察验人间善恶,驱除瘟疫,赦免罪愆,超度孤魂,保佑信众安康,事业兴旺!*
鞭炮炸响,硝烟弥漫,锣鼓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陆子君闭目,在香火缭绕中随声祈福,愿王爷带走一切罪恶,保佑陆氏家族兴旺,阖家安康。
抬起头,巡狩王爷正垂眼看着自己,不怒自威。
陆子君悄悄许了个愿,愿王爷带走陆竞珩身边所有纷扰糟乱,佑他前路平顺,万事顺心。
当三炷清香被稳稳插入香炉的那一刻,他又轻声补上一个愿望:
愿与身旁之人,一日三餐,岁岁相伴,暮暮朝朝。
吉时已至,王船巡街。
众人抬着彩绘王船缓缓驶出王爷庙,巡游队伍旗幡招展,礼乐喧天。
王船在日光下流动着耀眼的光泽,船首高昂,龙王怒目圆睁,仿佛要破浪而行。
陆竞珩带着陆子君,与村长并肩走在船首两侧,身后是手持香火的陆氏各支,浩浩荡荡,庄严肃穆。
就在巡游临近一处街口时,陆竞珩在欢呼涌动的人潮中瞥见秘书Lynn正焦虑地朝他挥手,手指反复指向手机屏幕,示意他查看。
借着王船在岔路口转弯的喧闹掩护,陆竞珩迅速扫了眼手机。
Lynn:陆子君被开盒了。
下面附着一张截图:#陆氏集团绯闻涉及未成年#、#陆子君未成年#、#翻垃圾桶的粉发库里南少爷#、#十三万的一晚的总统套房#…
词条夹杂在一众娱乐热搜中异常刺眼,每个词条后,都带着血红的上升箭头。
词条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萝莉岛翻版,变态,有钱人玩得真花骂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开始质疑陆氏的资助生慈善项目。
陆竞珩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抬眼看向船首那怒目圆睁的龙王像,随即面不改色地将手机收回口袋,依礼将手中的燃香丢入路口的火堆。
“怎么了?”陆子君跟着上前丢香,察觉陆竞珩神色细微的变化,低声问道。
“你离队去找Lynn汇合,和她去斋厅休息,或者直接回村长家。”
“好。”陆子君答得干脆。这种场合下陆竞珩让他离开,一定有他的道理,照做便是。
“出什么事了?上祭台前,你爸就拿着手机朝我晃,很不对劲。”
“PDF的事没压干净,有人买了热搜做文章。”陆竞珩说着,目光扫向船尾,陆建华正满脸堆笑,与随队的戏曲老师谈笑风生。
陆子君眉头一皱,立刻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被陆竞珩轻轻按住。陆竞珩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新香,点燃,稳稳地递给他,“先拜。”
陆子君依言接过,虔诚地朝向神像,三拜而定。
“让Lynn借送水的名义,送几副耳机到队伍里,线上会议用。”陆竞珩站回队首,低声补充。
“好。”陆子君转身要走。
“等等。”陆竞珩又从身旁工作人员手中拿过几大叠金纸,放入他怀中,“捧着走,路过香炉随便烧一些,别太显眼。”
“嗯。”陆子君又主动多拿了几叠金纸抱稳,转身悄无声息地汇入侧边人流。
他捧着厚厚一叠金纸往回走,路上不时遇上村里相熟的老人。老人们步履缓慢,离队首远,不免疑惑地问他为何反向而行。
陆子君只是笑笑,朗声答着:“送些拜过金纸回香炉烧。”
香炉的热浪扑面而来,灼得人脸颊发烫。口袋里的手机持续震动,陆子君没有低头去看。他知道事情应该不太妙,否则陆竞珩是不会让自己马上离开的。
烧完最后一张金纸,陆子君便收到lynn送来的耳机。
Lynn在香炉前抱了抱他,说了句可怜的孩子,便带上他去了村长家。
线上会议已经炸开锅。
六万老太太恼怒的质问充斥陆子君的耳道。
“老二,你找替手合八字的时候,怎么不先看看人家成年了没有?弄个未成年来是想做什么?”
“我本来就不赞成这俩人在一起。两个男孩子算怎么回事?像话吗?席家的姑娘哪点不好,偏你就看不上?看不上就算了,你还搞个未成年的男孩子?”
老太太的声音愈发尖锐,
“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连开房记录都给人翻出来了,这烂摊子你怎么收?”
“姑婆,少说两句。”陆竞珩冰冷的声音骤然切入,将老太太的话硬生生截断。
电话会议里瞬时无人言语,只剩下从不同话筒中传来的嘈杂巡游喧闹声,前后交叠,混沌一团。
“哎,现在具体什么情况?Lynn,你来说说。”王总笑呵呵地开口打圆场,嗓音却略显干涩。
“我们已经按小陆董的要求报了警,找到了最初散布消息的人。但对方……也是未成年,我们目前暂时无法进一步追责。”
“未成年?怎么又一个未成年?”六万老太太的尖嗓门再度扬起。
“已经用了一些特殊手段,确定那未成年背后的指使人,确实是陆建华。”
“陆建华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副董沉沉开口,“他竟然懂得先发个PDF虚晃一枪,然后趁着我们都在祭拜,不好接信息的时候开始造势?我还以为他脑子里只有女人呢。”
“负面消息源头是从仪式开始前一小时发布的,之后隐蔽发酵,讨论度快速拉升时,正好是小陆董念祭文的时间。”Lynn肯定了副董的判断。
“看样子,满脑子都是女人的头脑,比只看上男孩的头脑强点。”副董刻薄道。
“满脑子都是女人那怎么能行?Lynn,你接着说。”王总插话。
“目前公关部已在紧急联系各大平台撤热搜,限制话题。”Lynn继续汇报,语速平稳专业,“但由于涉及陆子君未成年身份的话题度较高,彻底压下去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陆建华背后应该还有人,再查,直接按死。”村长语速沉缓,混着普度晚宴现场的敬酒声,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要是按不死,陆家要改姓王咯。”王总又开始呵呵。
“什么话,就算小的被按死,都轮不到你姓王的来当家。”副董怒骂道:“老子家里好几个孩子呢。”
“你那些孩子都在吃棒棒糖呢,还不如喜欢男孩子的。”王总反驳。
“你老母的,都给我闭嘴。”村长大喝一声,直接退出会议。
陆子君坐在村长家客厅,听着会议里老人的争吵,盯着手机上的热搜,一声不吭。
身份证照片、机票行程、酒店开房记录——这些本应私密的信息,此刻正毫无遮掩地在网络上传播。
每删除一条,就有更多内容在别处冒出来。陆子君刷着手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照片和相关内容逐渐变成“无法显示”的灰色提示。但真正难以清除的,是开始用谐音字和代号继续传播的讨论。
Lynn关闭了会议室的麦克风,柔声对他说:“子君,别担心,小陆董已经在处理了。但这段时间你不方便去学校,先住在村长这里避避风头。”
“好。”陆子君疲惫地向椅背靠去,不再看手机。
夜幕低垂,巡游结束的王船被安放在沙滩中央,四周堆满信众奉献的金纸元宝。陆竞珩与村长完成了最后的祈福,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刺激吗?”
陆竞珩回头,看见陆建华正笑着站在他身后,脸上满是得意。
“建华,你和霍康柏那种垃圾联手,有意思吗?”村长沉声问道,声音里压着怒意。
“你们怎么知道?”陆建华脸色骤然一变。
霍家急于出售工厂,而陆竞珩在外公的支持下出价比陆建华更高,动用的还是陆氏海外的资金,根本不需要国内批文。
霍老提前抵达晋港会谈,就是担心陆竞珩受绯闻影响,在陆家话事人的位置被动摇,导致收购失败,错失良机。
如今一切谈妥,偏偏此时再生事端,明显是要搅黄生意并彻底毁掉陆竞珩。
“一个斗不过儿子,一个熬不倒老子。”陆竞珩逼近陆建华,在他耳边嘲讽道,“协议昨天就签好了,霍康柏根本就不知道吧?”
“你这不孝的废物!”陆建华猛地后退一步,咬牙切齿,“你和你妈一个德行,认准了人就死不放手。你等着,我绝不会让陆子君好过。”
“你试试。”陆竞珩语气冰冷,“很快,信托基金就不会再有你的份。”
凌晨,烧船仪式正式开始,花火漫天。
道士们环绕王船齐声诵经,经文声随海浪在沙滩上层层荡开。而与陆竞珩与陆子君的谣言正以更猛烈的态势在网络上扩散。
两人牵手进出高档小区的视频在各个论坛疯传,直指陆竞珩与未成年同居。尽管陆氏迅速发布律师函强硬回应,质疑与谩骂却愈演愈烈。
陆竞珩与村长并肩立于人群最前方,忽明忽暗的花火将他们脸上的表情映得一片凝重。
“陆子君未成年这件事,恐怕洗不掉了。”村长的声音忽然苍老了许多。
“我知道。”
陆竞珩的回答简短而平静。
他接过道士递来的火把,火焰触碰到浸满油脂的木材,瞬间窜起,火舌凶猛地吞噬彩绘的船身,木料在高温中噼啪作响,黑烟卷着灰烬向上翻涌,与夜空融为一体。
诵经声持续回荡,但人群中开始响起碎碎低语。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点零星闪烁,越来越多的消息正在抵达。
陆竞珩伫立原地,一动不动,村长抬手重重按在他肩上,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仍牢牢盯着燃烧的王船。
纸扎祭品在烈焰中蜷曲、变形,最终化为飘散的灰烬。
而王船在烈焰中发出倒塌的爆鸣,载着所有的灾厄驶向远方。
***
陆子君独自静坐在黑暗里,远处海面上,烟花无声地升起又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骤然亮起,村长推门而入,按亮了顶灯。
“子君。”村长面色疲惫,仍穿着那身月白礼衫,浓重的香火气缠绕周身。
“村长。”陆子君低下头。
“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干爹了?”村长笑了笑,语气温和。
陆子君眼底迅速泛起一片湿润,他抬起头,轻声喊道:“干爹。”
“这次是干爹做错,没注意到你还没成年。”村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倦意。
“其实只差几天,”陆子君抹了把眼睛,努力压回泪意,“这个我可以去解释的。录视频发网上,或者找网红采访澄清,可以吗?”
“差一天也是差,法律就是这样。”村长摇摇头,“明天陆氏会开新闻发布会,小的会出面处理。”
“嗯。”陆子君吸了吸鼻子。
“但是子君,你得和小的……最好,先分开一阵。”村长挪开视线,不再看他,“董事会反弹很大,你们两个男孩子在一起,本来就有不少人看不惯,现在又闹出这种事。如果你们不暂时分开,会有人借题发挥,提出重选话事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的现在才上位,根基不稳,要再沉淀些日子。”村长补了一句。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陆子君垂下眼,沉默不语。
再抬起头时,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好。”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第58章
陆子君离开得迅速而平静。
当他躺在欧洲某个小镇酒店的大床上,与陈奕视频时,对方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什么?你们就这么分了?陆竞珩都没来找你?我看他连新闻发布会都没出席,网上还一团乱呢,你现在是彻底红了。”
陆子君自己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分手。
这件事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他的手机也始终安静,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活跃的反倒是各大平台的MCN机构,变着法子联系他,询问是否愿意签约,说什么,颜值这么出众,流量这么大,不利用太可惜。
“本来也就是试试,都谈不上分。”陆子君躺在床上,语气平淡。
“什么试试?”陈奕说,“听我爸说,陆氏一口气付清了两块地的购置费用,直接从京市压下来,要相关部门尽快办手续,要立刻开工。”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失恋的人总得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小陆董这是被你甩了吧”陈奕叹了口气,“你也好好学习,等我本科读完,我们G5联盟见。”
“梦里头的G5,我这地方连UBER都没有。”陆子君笑起来,村长安排的地方他从来没听说过,但有个好处,就是黑头发的人少,没人认得未成年就被包养的,放荡粉毛陆子君。
“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我在学校都要变红人了,每天都有人来问我陆氏的八卦,你在那乡下能习惯吗?”
陆子君直直盯着天花板,没有回答,失恋了吗?能习惯吗
事情一件件的发生,密集得没有间隙,一直到现在,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还是躺在学校附近公寓的大床上。
那套公寓应该是回不去的,住在几梯几楼被人扒得一干二净,甚至有好事者跑到门口打卡豪门同款。
他一路被陆氏的员工护着带出境,到了酒店后,交代带他的人马上就会到酒店,让他稍等。
离开得匆忙,陆子君甚至连大金镯子都来不及带走,他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蕾丝金链,胸口一阵发闷。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陆子君举着手机下床开门,随即愣在原地。
韩书礼站在门外,手里提着行李。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家安排我来带你。”韩森走进房间,打量了一下装修简单的酒店房间。
“陆竞珩说你不太喜欢机械专业,但管账这块还挺有天赋,如果想换专业,让我在这里先安排,毕竟我是G5毕业的,我和这边的事务所很熟,前期课程也能帮帮。”
陆子君垂下眼,止不住弯起嘴角,他终于听到关于陆竞珩的消息,虽然是从别人的嘴里。
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转专业需要韩书礼远赴欧洲,陆氏要在这里找个靠谱的学校,或者事务所,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换专业是想的,但是为什么要你来这里?”
“陆竞珩说,陈奕和林涵短时间出不来,也就和我比较熟,让我先来带你一阵子。”
陆子君一愣,只觉得眼前开始止不住地开始模糊,他转过身,对着窗外,抹了把眼睛。
“房间地方小,也没个书房。”韩书礼还在说着:“陆竞珩怎么安排这么个小地方?一会儿我带你去隔壁城市,好歹有像样的酒店。”
陆子君没回答,倒是陈奕在视频里喊:“韩书礼,你个老头子懂什么,小地方才不会遇到网上吃瓜凑热闹的人,过阵子再换。人家两口子为了躲风头,都隔了半个地球了,你别添乱。”
韩书礼听了笑笑,递过一封信:“陆竞珩给你的。”
陆子君打开信纸,上面写着三行字:
“我等你。”
“姓韩的,别擅自做主,打断腿。”
“拿给姓韩的看。”
陆子君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一时哭笑不得,默默将信纸递还给韩书礼。
马上,韩书礼的面色尴尬起来,就剩陈奕在视频里嚷着,要看看信里写的什么。
皇帝说要打断腿,从来就是字面意思。
韩书礼的腿暂时是保住了。
但霍氏的腿,没保住。
霍康柏在背后参与策划陆竞珩绯闻涉及未成年人的事,很快被查得水落石出。
陆竞珩以不当手段为由,直接终止与霍氏的全部协议。
霍老因为这件事,找到村长,希望有所回旋,但只是徒劳,老人甚至想找陆子君,但找不到陆氏到底把人藏哪了。
最终,霍氏位于菲国的发动机工厂,被转售给此前与陆建华接洽的两家联合体。
与此同时,陆氏在晋港的新工厂以惊人的速度建成投产,生产线全速运转,开始在两年内持续向菲国大规模输出优质新能源车组件。
紧接着,陆竞珩动用从阿拉伯财团手中收购的老牌汽车厂牌,凭借其原有口碑和强势的低价策略,在菲国新能源车市场迅速打开局面。
一套组合拳下来,霍氏的发动机工厂被一步步逼入绝境,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三年后,霍氏资金链彻底断裂,不得不着手抛售工厂残值,最终彻底退出市场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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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君坐在舷窗旁,目光定定地望着文件封面,一动不动。
韩书礼隔着过道提醒:“子君,霍氏破产清算的相关材料,你还是要抓紧熟悉。我们审计的时间很紧,只有三天。一会儿落地菲国,陆氏的人会来接机。”
“好。”陆子君嘴上应着,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知道你没什么心思看这个,”韩书礼叹了口气,“审计结束你就要回国了。快三年没见陆竞珩,会不会紧张?”
这三年,韩书礼频繁往返于大陆与欧洲之间,亲眼看着陆子君从工科迅速转向商科,并在极短时间内通过ACCA八门考试,这对普通本科生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任务。
他曾以为,陆子君与陆竞珩分开之后,自己或许能有机会与陆子君更进一步发展。
但陆子君始终与他保持着礼貌而明确的距离。更令人不解的是,陆子君似乎也从不与陆竞珩联系。
而陆竞珩一系列操作狠厉果决,让陆氏集团总营收节节攀升。
但传闻,这位年轻的掌舵人话越来越少,恐飞症的旧疾始终未愈,他从不公开露面,也不离开晋港,长期住在陆氏酒店的总统套房,几乎足不出户,连专程请来的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
最终,陆氏董事会的老人们只得决定将陆子君召回晋港。毕竟风头已过去三年,很少会有人旧事重提。
韩书礼转头看向身边的陆子君,他靠在商务舱窗边,眼睛望着前方的空姐,脸色似乎越来越紧绷。
“您好,陆子君先生,这是您的特调饮品。”空姐微笑着递来一杯红橙黄渐变的饮料。
韩书礼觉得有些奇怪,他并没看到陆子君点单,从阿姆斯特丹转机后,他就一直闭目养神着。
“不好意思,我不喝。”陆子君看也没看那杯饮料,“麻烦端给点单的人,让他自己喝吧。”
韩书礼正觉诧异,却注意到陆子君的表情渐渐放缓。
空姐依旧微笑着,对陆子君轻声说:“陆先生,如果您不想接受这杯特饮,还请您亲自去前面一趟,向点单的先生解释一下。”
“不去。”陆子君仍坐在原处,却抬起头,望向从头等舱方向走来的熟悉身影,扬起嘴角。
皇帝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身形比两年前挺拔,却略显削瘦,眉目间沉淀着与年龄不匹配的沉稳。
他停在陆子君座位旁。
“小粉毛。”陆竞珩喊他,目光沉沉地落下来,“你的粉发保持得不错。”
“大胆,陆竞珩,喊叔叔。”陆子君止不住咧开嘴,漏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