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与单打一的双部之战比起来, 加时赛对观众而言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倒也不是比赛不精彩，越前龙马和日吉若分别作为公认的青学和冰帝的下一任支柱，这盘比赛又决定了到底是哪一方能够突出重围, 比赛的观赏性和悬念感都是足够的。
只是手冢国光与迹部景吾的比赛带给观众的震撼太过强烈，即便现在比赛结束了, 旁观了整场比赛的众人也久久未能走出来。
部分感触更深的人，或许在很久之后, 仍能清楚地回忆起这一场比赛的始末。
加时赛很快就有了胜负——越前龙马赢了, 青学晋级下一轮比赛, 冰帝遗憾止步于此。
坐了一上午的众人陆续站起来，月见里雪信注意到周围多了许多穿着其他学校训练服的同龄人，大概都是在比赛结束后特意赶过来看青学与冰帝比赛的。
立海大一行人离开的时候, 恰巧遇到了刚走出比赛场地的青学与冰帝等人。
三方人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一开始甚至没有人说话, 黄濑凉太左右看看，忍不住凑到月见里雪信耳边小声嘀咕：“小雪信，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没人说话, 也没人离开？”
说实话，月见里雪信也不知道。
所以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诶，小雪信也不知道……”
黄濑凉太站直了身体，再次左右看看。
这一次, 总算有人开口了。
手冢国光先后向真田弦一郎和迹部景吾点了下头，声音很平稳：“真田，迹部。”
“迹部，手冢。”目光从面色平淡的迹部景吾身上移开, 真田弦一郎的视线落在手冢国光的左手上，“我以为你会在比赛结束后就去医院。”
手冢国光低头看了一下：“现在去也一样。”
“手冢，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会帮你联系擅长这方面的医生。”迹部景吾神情有点复杂，比赛中他们代表着各自的学校，背负着所有人的信任。离开了赛场，却又只是他们自己了。
“多谢。”手冢国光看向迹部景吾，“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的。”
那场让观众感受到巨大震撼的比赛似乎对真正比赛的两人的影响没有那么外显。
月见里雪信的视线从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身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了真田弦一郎身上，眼神流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色。
“文太！”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忽然从迹部景吾身后冒了出来，打破了刚才比较正式的氛围，芥川慈郎兴奋地蹦蹦跳跳：“你看到我今天的比赛了吗？不二好厉害，但是下次获胜的一定会是我！”
同样在场的不二周助本人略微低头笑了笑。
他其实很喜欢芥川慈郎这种相当纯粹的人。
被喊个不停的丸井文太有种代替丢脸的感觉：“看到了看到了。”
芥川慈郎眼神更亮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前面的迹部景吾一只手按了回去。
“你这家伙……”迹部景吾代替丢脸的感觉比丸井文太要深多了，他暗暗叹了口气，“叙旧的话以后再说，手冢，你们应该也是要去医院的吧？”
之前青学的龙崎教练带着比赛中受伤的河村隆以及桦地崇弘去医院检查了，而且手冢国光左手的伤势也需要去医院检查处理，如果不是为了等加时赛的结果，手冢国光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去医院。
手冢国光颔首：“正是如此。”
“那就一起去吧，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迹部景吾用力压了压还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冒头的芥川慈郎，视线转向立海大众人，“立海大的诸位，下次再见了。”
“那就再见了。”真田弦一郎点点头，立海大一行人在最外侧，此时也是最先迈步离开的。
短暂交汇的三支队伍这便散开了。
接下来，立海大众人也没有一起行动，基本上都有各自的安排，月见里雪信自然是和黄濑凉太一起离开了。
两人先是去吃了最近好评很多的餐厅，下午又去逛了逛，和之前一起玩的流程差不多。其实即便是月见里雪信还在海常的时候，两人也不经常一起出来玩，一方面是月见里雪信有时候挺宅的，另外一方面则是黄濑凉太需要训练和模特工作，空闲时间没有那么多。
快要从综合商业街离开的时候，黄濑凉太忽然看到了上方的广告牌，然后喊住了已经走到前面好几步的月见里雪信。
“小雪信，要去看电影吗？”
“电影？”月见里雪信回过头，也顺着黄濑凉太的视线往上方看去。
那是四张拼接在一起的电影海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抬头往上研究了半天，首先排除了看起来像是文艺片的海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一部恐怖片。
——其实是月见里雪信选的。
上次看恐怖片的体验很不错，这次他也想尝试一下。
走进电影院之后，两人看到了循环播放的预告片，其中就有他们刚刚选好要看的那部恐怖片。
“哇，是那种人体恐怖的类型。”黄濑凉太忍不住抖了抖，他不是胆小的性格，最怕的东西是蚯蚓，因为觉得那东西很恶心。
月见里雪信也看到了，有些担忧：“你可以吗？不然还是换一部电影吧……”
从刚才的预告片来看，那部恐怖片里恐怕有许多会令人感到生理性不适的镜头，正好是黄濑凉太最招架不来的那种。
黄濑凉太却疯狂摇头：“不，就看这个好了，只是人体恐怖而已，又不是蚯蚓恐怖，我可以的！”
“不要逞强啊。”月见里雪信有点无奈，直接拖着黄濑凉太去服务台换电影票。
黄濑凉太吱哇乱叫了一会儿，还是被拖过去了。
两人挤在服务台前，苦恼着重新选择电影。
总感觉这个也不错，那个也不错，场次也都很合适，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决定不下来。
“小黄，雪信？”
月见里雪信和黄濑凉太齐齐回头。
桃井五月正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手挽手地站在他们身后，面上满是惊喜之色。
“真的是你们啊。”桃井五月的目光在月见里雪信与黄濑凉太之前来回移动，最终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是在约会吗？”
月见里雪信还没反应过来，黄濑凉太已经整个人立正了，长长地“诶”了一声，慌乱地摆手：“不、不是，怎么会——”
“笨蛋。”月见里雪信额角微跳，忍不住踩了黄濑凉太一脚，“你在紧张些什么啊？”
——明明“约会”这个词，本身就不是专指男女朋友之间的约会，单纯的朋友之间的聚会也可以是约会。也可以是约会。
第42章
本来没什么, 黄濑凉太这么一紧张，就好像有什么似的。
被踩了一脚，高大的男生总算从刚才那种手忙脚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他略微低着头，听身旁的白发少年与两个女孩说话。
“好巧, 桃井。”月见里雪信不认识桃井五月身旁的女孩子，但知道两人是一起出来玩的, 便也向对方笑着点了下头, 收获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桃井五月知道两人之前挤在服务台前, 多半是在买电影票。
“你们也是来看XXXX的吗？”
说着，桃井五月还向两人挥了挥自己手中的电影票。
她们要去看的电影正好在月见里雪信和黄濑凉太纠结的两部电影之中。
“我们还没有决定，在犹豫是去看XXXX还是XX。”月见里雪信如实回答。
“诶。”桃井五月笑容更加灿烂了, “既然无法决定的话, 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看XXXX好了，大家一起看电影才有趣嘛。”
月见里雪信有些犹豫。
他看向黄濑凉太，本意是想征求对方的意见, 结果黄濑凉太也不知怎么想的，胡乱地就开始点头，说他一切都听月见里雪信的。
月见里雪信在心中叹了口气，扬起笑容：“那就和桃井一起看这部电影吧。”
这下变成四个人挤在服务台前了, 幸运的是桃井五月两人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月见里雪信和黄濑凉太将电影票换到了这里，剩下的时间正好还够去买点爆米花和饮料的。
影厅里凉气很足，四人落座之后, 两个女生掏出手机开始自拍，中途还让黄濑凉太帮忙拍了几张照片，月见里雪信坐在四人中的最边上, 忙着将手机切换成静音。
“雪信，可以拍合照嘛？”
桃井五月握着手机，笑盈盈地探头问道。
“可以啊。”月见里雪信将手机收了起来，配合地往中间靠过去。
他不是经常拍照的类型，但是面对镜头还算自然，不会显得很僵硬，可是比起两个女孩子和黄濑凉太，就有点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好。
思考了两秒钟，月见里雪信还是比了万能的剪刀手。
黄濑凉太看到了手机屏幕中的月见里雪信，有些忍俊不禁地举起手，先给自己比了一个剪刀手，然后又将剪刀放到月见里雪信脑袋上，变成了单侧猫耳朵。
月见里雪信不明就里地歪头看了黄濑凉太一眼，这一瞬间正好被桃井五月捕捉到了，最后拍出来的照片意外的生动有趣。
“超可爱的！”桃井五月一手捧着脸颊，另一只手查看着刚才拍的照片，最后问月见里雪信自己能不能选几张照片发到ins上。
她很爱记录生活，粉丝数非常可观，所以发ins前会询问同框人的意见。
电影已经开始了，月见里雪信随意地道：“可以，你随便发，我没关系的。”
四人开开心心地开始看电影，而桃井五月发到ins上的照片却被不同的人看到了。
【五月的一天：超级感兴趣的电影，超级可爱的大家[桃井和朋友.jpg][四人剪刀手.jpg][月见里雪信猫耳朵歪头.jpg]】
【-哇，是四人约会吗？】
【-女生都好漂亮，男生也好帅气】
【-左边的男生是黄濑诶，那个黄濑，我超级喜欢他的！】
【-白发的男孩子好眼熟啊，之前应该也在五月的ins里出现过吧】
【-真的是男朋友吗】
·
难得的休息日，青峰大辉睡了大半天，饥肠辘辘地醒来，第一时间先跑到厨房里找吃的，家里人特意给留了饭，等食物加热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桌子旁刷手机。
桃井五月发ins的频率很高，青峰大辉见怪不怪地滑过，下一个是NBA的资讯，他看了两眼，忽而眉头一皱，往上滑了回去，点开刚才随意瞥过的照片。
从第二张照片开始，照片中的四个人每一个青峰大辉都认识。
桃井五月，桃井五月要好的同学，黄濑凉太，还有……月见里雪信。
青峰大辉拧起眉头，实在不明白这四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而且这个背景，是在电影院没错吧？
下面的评论更是看得青峰大辉表情愈发古怪。
四人约会？？？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食物已经加热好了，刚才还饿得哀嚎的少年却没有去拿，而是保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势。片刻后，他动了动手指，将桃井五月的ins截图发到了好几个月都没人发过信息的一个群里。
那个群是国中时，篮球部的正选群。
群里目前只有奇迹的世代剩余的六人，以及经理桃井五月。
【青峰：[截图.jpg]】
【紫原：峰仔发错群了吗？】
【绿间：不，你点开看】
【紫原：？】
【黑子：四人约会】
沉寂许久的群聊里顿时热闹了起来，看到其他人和自己一样震惊不解，青峰大辉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一些，将加热好的食物拿出来，坐到餐桌旁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紫原敦开始抱怨青峰大辉发了截图就没影儿了，一看就是故意的，真让人讨厌。
青峰大辉哼笑一声，他就是故意的，怎样？
然而下一秒，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黑子哲也在群里说，月见里雪信几人去约会的电影院有点眼熟，好像离他家不是很远，他等下准备过去看看。
【青峰：哪家电影院？】
【绿间：你果然一直盯着群里】
【紫原：所以说很可恶啊】
青峰大辉忽略了那两人的消息，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看到黑子哲也再发消息，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将吃完的空碗推到一旁，直接给黑子哲也私发信息，问他是哪家电影院。
这一次黑子哲也回了一个笑脸，却依旧没有回答青峰大辉的问题。
青峰大辉：“……”
绝对是被报复了。
他按捺不住想要继续问。
【黑子：我没有去看，那样做有点奇怪，不过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是哪家影院。】
【黑子：所以，你要去吗？】
青峰大辉紧盯着手机屏幕，锋锐的眉眼有些呆滞。
——他要去吗？
·
桃井五月选的电影超级好看，月见里雪信从一开始就很专注，一直到影片结束才怅然若失地呼出一口气。
放映厅中的灯光重新亮起，月见里雪信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中途有泪点的地方，他泪点比较高，虽然很感动但是没有落泪，另外三人似乎是都哭了，他还递了纸巾过去。
但是没想到黄濑凉太哭得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雪信，还有纸巾吗呜呜呜。”黄濑凉太忍不住凑过来，抱住月见里雪信抽噎。
月见里雪信被他扑得往后仰了一些，身体靠在扶手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顿了顿，抬手拍了两下黄濑凉太的后背，在对方呜呜咽咽个不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怨：“黄濑，你真的很重诶，我快被你压扁了。”
黄濑凉太已经止住了眼泪，直起身时，咬着嘴唇，一副忍哭的表情。
月见里雪信将纸巾递过去，看着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了，已经散场了，我们出去吧。”
从座位里走出来，月见里雪信才发现两个女孩子比黄濑凉太哭得还惨，但是纸巾完全被黄濑那家伙用完了，月见里雪信只好快步跑出去，到服务台去买。
可是这会儿服务台前排队很长，月见里雪信往前面看了一下 还有八九个人。
这下可麻烦了。
“喂。”有人在喊。
月见里雪信掏出手机，是黄濑凉太发来的消息，说他们去卫生间洗脸了，请他在外面等一会儿。
他回复着信息，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
“喂。”有人继续喊。
一只熟悉的手从身后搭过来，快要落到肩膀上的时候，月见里雪信往前一步躲开了。
那只手悬在半空中。
月见里雪信转过身，背后是表情有点沉下来的青峰大辉。
“青峰同学。”月见里雪信后知后觉，“刚才是你在喊我吗？”
青峰大辉收回手，嘴唇微动：“不喊你喊谁啊？”
月见里雪信微笑：“毕竟只是有人在‘喂喂喂’地喊，我不知道是在喊我也很正常吧。”
青峰大辉理亏，偏过头看着前面的长队：“……雪信，你在这里做什么？”
“买纸巾。”
队伍缩短了一些，月见里雪信往前面走，青峰大辉慢吞吞地跟着他：“买纸巾做什么？”
月见里雪信：“五月和黄濑他们刚才看电影哭了。”
“看电影哭了。”青峰大辉目光移回来，在白发少年脸上晃了几圈，“感人的电影啊，不过，你泪点还是一如既往的高。”
月见里雪信垂下眼睑：“毕竟泪点这种东西，应该也是天生的。”
队伍又前进了一些。
两人沉默地排着队，直到前面的人全部消失，月见里雪信从服务台买了两包纸巾，分别给桃井五月和黄濑凉太发了信息后，站在通道口等他们出来。
青峰大辉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从服务台前离开后，手里多了两罐冰汽水。
“喂。”
月见里雪信略微垂眸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那个，雪信。”
深色的手掌递了一罐冰汽水过来，是月见里雪信国中时常喝的口味……其实现在也很喜欢喝，青苹果味的。
“喝汽水吗？”青峰大辉问。
“谢谢，青峰同学。”月见里雪信抿着嘴唇，接过了冰汽水。
“我说，”青峰大辉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不可以再叫我阿大吗？”
手指勾住拉环，轻微的气声之后，月见里雪信随手将拉环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他咬着冰凉的瓶罐，声音很轻。
“是你说的，不许再那样叫你。”
第43章
“……对不起。”
起初月见里雪信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句道歉是青峰大辉说的, 足足过了两三秒钟，他才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高个男生。
青峰大辉不是能够坦率道歉的人, 但是刚才那句“对不起”却几乎是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的。
说出口之后，他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不慌乱是不可能的, 青峰大辉甚至都没有去看自己道歉的对象，但是过了一开始的窘迫之后, 他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刚才那声道歉能够脱口而出, 多半是因为他想向月见里雪信道歉很久了, 久到他们都升上了高中，久到他们很久都不再联系……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青峰大辉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呼出口气, 转身看向神情尚有些怔愣的白发少年。
他想要说——
对不起，不该在不理智的时候说那种混蛋的话，能不能原谅他, 能不能……
“小雪信~”
一道金色的人影从通道里面跑了出来，黏糊又熟练地挂到了月见里雪信身上。
“诶，小青峰怎么会在这里？”黄濑凉太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青峰大辉，继而发觉他们两个的表情好像都有些不对。
青峰大辉暗暗咬牙, 心说黄濑这家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了，如果不是清楚肯定没人通风报信, 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路过。”他生硬地回答。
黄濑凉太眯着眼睛，笑了笑：“好巧哦。”
桃井五月和朋友也洗完脸出来了，月见里雪信将纸巾递过去, 她们擦了擦脸，总算从感人的电影中走出来了。
“阿大？”桃井五月很惊讶，“之前让你来看电影你还说不感兴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峰大辉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我走错了，本来是要去游戏厅的。”
桃井五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你去吧。”
青峰大辉：“……”
他左看看，右看看，尤其往月见里雪信那里瞥了好几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终拉着脸离开了，背影看上去就憋了气的模样。
“小青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个性。”黄濑凉太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头凑到月见里雪信耳边，“小雪信，你说他到底是不是走错了？”
月见里雪信略微侧着脑袋，语气平淡：“不知道。——黄濑，这样好热，起来一点。”
黄濑凉太鼓着脸直起身。
今天更加讨厌夏天了，夏天的时候他只要稍微往小雪信身上贴一点都会被要求走开，冬天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小雪信不仅不会推开他，还会主动靠近。
可恶的夏天！
看完电影，桃井五月本想邀请月见里雪信和黄濑凉太一起去吃饭，但是四人本就是偶然遇到的，他们两个看电影之前还刚刚吃过东西，这会儿不饿，便告别离开了。
“小雪信，今天不要回去了嘛，住在我家里好不好？”
“不要。”月见里雪信冷酷拒绝，“现在正好还有电车，我要回去了。”
挽留未果，黄濑凉太垂头丧气地和他一起去车站，直到人都上车了，还委屈巴巴地盯着车窗后面的人影看。
月见里雪信隔窗挥手，催促他也赶紧回家。
黄濑凉太执拗地看着电车驶远，才挪动脚步。
好无情啊，小雪信。
遇到小青峰就不管他了。
黄濑凉太没什么表情地往回家的方向走，中途路过了和月见里雪信一起逛街看电影的商业街，稍微驻足了一会儿，表情放松了些许，良久才继续往前走。
·
在关东大赛第二轮比赛之前，立海大众人一起去看望了幸村精市。
这一次，大家在天台上野餐。
来之前柳莲二特意关注过天气，确认今天多云，不会有毒辣的太阳，这才敲定了今天的活动安排。
“文太你这家伙，居然抢在部长之前拆开蛋糕了piyo！”
“只是看一看嘛……”
“没关系，反正都是要拆开吃掉的。”幸村精市盘腿坐下，挽着病号服的袖口，安抚差点掐起来的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
月见里雪信探头去看蛋糕：“是草莓蛋糕，看起来好好吃哦。”
被他当作支架撑着膝盖的切原赤也脸上不住发热：“那个……那个……”
后辈的声音太小了，月见里雪信根本没听到，还往前倾了一些，手撑在人家大腿上，重量全都压上去了。
幸村精市袖口还没挽好，又注意到了这边被压得脸色通红的切原赤也。
“月见里，要不要换到这边来坐？”
他拍了拍自己与真田弦一郎之间的空位置，那边离草莓蛋糕更近。
月见里雪信没怎么犹豫，直接站了起来，坐了过去，期间大概是又撑着切原赤也的大腿借了下力，手掌移开的时候，海带头后辈比草莓蛋糕上的草莓还红。
坐到部长与副部长中间，丸井文太还把第二大的蛋糕分给了他，月见里雪信心满意足地吃起蛋糕，都没有空闲加入大家的话题。
“接下来的对手是名……是什么来着？”
“名士刈学园。”
“好像是这个，没什么印象啊。”
“正常发挥就好。”
“说起这个，弦一郎和莲二已经决定好首发名单了吧？”
真田弦一郎颔首，将果汁瓶放到一旁。
“双打分别是雪信、切原以及仁王、柳生，单打三是胡狼，单打二是丸井，单打一是莲二，我替补。”
幸村精市觉得这次的首发名单很有意思，他撑着下巴环顾一周，最后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白发少年身上。
手里捧着好大一块蛋糕，才刚刚吃了三分之一左右，大概是有点腻了，他将叉子放在蛋糕碟上，低头去找果汁，手边正好放着一杯八分满的果汁。
幸村精市微微挑了下眉梢，目光随意一扫，便看到了真田弦一郎刚刚放在一旁的果汁瓶。
——哦呀，看来他不在网球部的时候，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想到这里，幸村精市眸光微暗，垂下了眼眸。
“看来下一轮比赛我还是不用出场。”身为单打二，丸井文太不觉得自己到时候会有出场的机会。
比赛必然会在单打三结束。
胡狼桑原比了个敬礼的手势：“放心吧，不会让文太出场的。”
月见里雪信埋头苦吃，全程几乎都没说过几句话，一直专注地解决自己那块超大蛋糕，中途只放下蛋糕喝了几次果汁。奇怪的是，他杯子里的果汁像是喝不完似的，喝了几次低头去看还是八分满。
野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幸村精市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忽然笑着开口：“关东大赛之后，我们一起去合宿吧，正好为全国大赛做准备。”
“可以啊，这次可以合宿久一些，上次只有两天，感觉提升不怎么明显。”丸井文太没多想，所以也没察觉到幸村精市那番话半暗藏的含义，还抬着下巴去看月见里雪信，“上次合宿还是刚开学的时候呢，回来之后就见到月见里了，月见里也记得吧？”
但是月见里雪信没有回答丸井文太的话，只是端住蛋糕碟，眨着眼睛看向幸村精市。
“部长，你的意思是……”
丸井文太迷茫了一瞬间，随即忽然意识到幸村精市之前说的是“我们”，立刻扭头，瞪圆了眼睛看向幸村精市。
此时正是黄昏时刻，薄云后的太阳已然西斜，朦胧而虚幻的光源就在幸村精市身后。
“手术方案已经出来了，顺利的话，手术那天正好是关东大赛决赛当天，感觉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呢。”
“所以，”柳莲二陡然睁开了眼睛，“手术方案的意思是……”
“嗯。”
幸村精市笑容灿烂：“让大家久等了。不久之后，应该就能和大家并肩作战了。”
这种天大的好消息居然就在大家吃饱了开始犯困的时候，被轻飘飘地抛了出来，让人不得不运转起晕乎乎的脑袋消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呜哇哇哇部长——”
“文太你不要往部长身上扑！”
“啊，我的蛋糕……”
“啊啊啊文太，蛋糕全部被弄到部长身上了！”
“啊，副部长脸色变得好恐怖piyo。”
刚才那一瞬间，丸井文太扑过来的时候被柳生比吕士拦了一下，导致他偏离了方向，撞翻了幸村精市旁边的月见里雪信，而月见里雪信手里的蛋糕还剩三分之一，直接被撞到了空中，然后自由落地“啪嗒”一下落在了幸村精市衣服上。月见里雪信想去拯救蛋糕，胡狼桑原忙着将丸井文太拉起来，柳生比吕士想拯救被蛋糕击中的幸村精市，一转眼的功夫，刚才还整整齐齐的众人顿时乱做了一团。
还没来得及消化好消息，真田弦一郎先被眼前乱糟糟扭成一团的众人给气黑了脸。
“你们，实在是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扑倒了，此时正仰头看着黄昏时美丽梦幻的天空，忍不住露出了放松而自然的笑容。
他抬手挡住眼睛，在这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月见里雪信好不容易从丸井文太身下挤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无比“安详”躺着的幸村精市，一下子也被吓到了。
“啊，部长晕倒了！”
“什么？！”
“幸村部长——”
感性不了半分钟的幸村精市移开手臂，无奈叹了口气：“我没事，不过再不把文太和月见里扶起来的话，可能就有事了。”
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把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拉了起来，真田弦一郎将趴在幸村精市腿上的月见里雪信扶起来。幸村精市慢悠悠地坐起身，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蛋糕已经被抹匀了。
遭殃的不仅是他的衣服，刚才滚作一团的众人没有一个幸免于难的。
月见里雪信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摸到一手的奶油。
他盯着手指，正想尝一口看看是不是自己那块蛋糕——他那一块蛋糕上有他后来自己加的泡芙奶油来着。
手指还没放到嘴巴里，旁边的真田弦一郎已经将他的手按了下去，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发现他有点蠢蠢欲动的举动了。
月见里雪信心虚地往旁边看。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行为很幼稚，还有点不讲卫生……但是他真的很好奇他头上的奶油是他自己那块蛋糕上的，还是乱成一团的时候被其他人蹭上去的。
真田弦一郎也忍不住想要叹气了。
他钳着月见里雪信的手腕，直到抽了湿纸巾，把他黏糊糊的手掌擦干净了才把人松开。
月见里雪信早就老实了，乖巧地坐到一旁。
那边大家还忙着收拾到处都是的奶油，幸村精市都不打算擦自己的衣服了，多半是擦不干净的，也被赶到一旁坐着。
两人并肩坐着，忽然不知道谁先笑了一下，然后整个天台上都开始回荡起少年们的笑声。
第44章
“名……”切原赤也卡壳了, “什么来着？”
月见里雪信正在拉伸，闻言扭头看了切原赤也一眼，提醒道：“名士刈学园。”
切原赤也抓抓头发：“对, 名士刈学园，他们刚才看起来完全是要哭了的样子啊。”
今天是关东大赛第二轮比赛日, 上一轮比赛没有发挥机会的立海大众人早早就抵达了比赛场地，他们的对手是名士刈学园, 刚才互相打了一个照面, 名士刈学园的正选们一看到立海大网球部的土黄色训练服, 表情就垮了下来，一副时至今日也无法接受事实的模样。
身为双打二，月见里雪信和切原赤也早早就开始热身了, 他们还商量好了, 等会儿要试试能不能破一下双打最短比赛时长的记录，切原赤也正在说名士刈学园的双打二到时候会不会哭出来。
月见里雪信想了一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我们还破纪录吗？”
切原赤也回答得很快：“当然要破了！月见里前辈, 你不会心软了吧？”
“……比赛有什么心不心软的。”月见里雪信早已习惯了运动比赛的胜负残酷，刚才是担心后辈会心软，可是现在看来，切原赤也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像个恶劣的顽童。
他略微皱了皱眉，倒不是觉得切原赤也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而是联想到了他们两人没有打完的那场比赛，那时候的切原赤也的红眼状态, 以及之后的恶魔化……
“月见里，赤也，时间差不多了。”柳莲二在不远处喊道。
月见里雪信收敛了思绪, 拿着球拍往比赛场地走，切原赤也慢步走在后面，时不时还会挥动两下球拍，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势。
……
比赛第一局，立海大的发球局，月见里雪信甚至没有使用落叶发球，而是用普通的发球，轻松拿下了一局。
对面名士刈学园的构山和若林已经维持不住表情了，满头是汗，捏着网球却迟迟无法抛出。
“我说，不要浪费时间啊。”切原赤也有点不满，甚至站直了身体，将球拍扛在肩膀上，“我们还等着破双打最短时长的纪录呢。”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马上就能够发球的构山表情一僵，汗水滴落而模糊的视野中，立海大的两人仿佛是地狱里的魔鬼，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平静而锐利，一个表情嚣张，狂妄到似乎根本没有把他们当做对手。
他咽了口唾沫，刚刚摆出来的发球姿势无可避免地变形了。
裁判询问名士刈学园这边是否可以发球。
构山脸色发白，艰难地点头：“……可以，我可以。”
他努力地深呼吸了两口，浑身上下却依然发软，提不起任何力气。
在裁判再次催促之前，构山一咬牙，拼尽全力控制着身体，发出了打球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发球。
“砰”的一声，网球砸到网上，软软坠下。
裁判的声音紧随其后。
“立海大，0-15。”
构山顿时眼前发黑，他完全被压力压倒了，这种比赛……这种比赛，到底还有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啊……
“裁判，立海大申请暂停比赛，我球拍上的胶带松了，需要重新缠一下。”
出乎预料的是，立海大那边居然申请了暂停比赛，构山被搭档若林拉到场边，清凉的矿泉水浇在头上，勉强唤回了一点神智。
另一边，月见里雪信正在重新往球拍握把上缠胶带，切原赤也用干毛巾擦着被矿泉水淋湿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在盯着月见里雪信看。
月见里雪信看着球拍，没有往旁边看也能感受到来自后辈的目光：“怎么了吗？”
“没什么，”切原赤也往嘴巴里灌了一口水，然后吐出去，“就是觉得前辈果然心软了。”
月见里雪信笑着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没有战意的对手还没有发球机有挑战性。难道说你更喜欢这样的对手吗？”
这倒也是。切原赤也又擦了擦头发，现在天气太热了，用凉水降温比发型更加重要。
“只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破纪录了。”切原赤也有点遗憾，他很想和月见里雪信一起破纪录的。
月见里雪信缠好了绷带，用球拍侧面点了点后辈乱糟糟的脑袋。
“那就和副部长求求情，下一轮还继续双打出场吧。”
月见里雪信收回球拍：“走了，切原。”
……
比赛在短暂的两分钟暂停时间过后重新继续，这一次，月见里雪信眼神的微微变了一些。
因为他发现对面的名士刈学园选手，刚才发球失误的那个，居然不再是那种脸色发白的颓废模样了，相反，从高压状态中硬生生挺过来之后，他的眼中迸发出了异常坚毅的神采。
月见里雪信能够感受到身后的切原赤也也稍微兴奋了起来。
果然，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
构山发球，这一球与之前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月见里雪信在比赛开始后第一次运起小碎步，挥拍击球。
网球被击打的声音开始在场中回荡。
某种意义上正式开始比赛之后，这场比赛的节奏居然出乎意料的快，名士刈学园的构山与若林虽然实力有限，在逆境中突破之后仍然不敌月见里雪信与切原赤也，但是疯狂对攻带来的观赏性与快节奏却是让比赛双方和观众都非常满意。
“6-0，比赛结束，立海大月见里、切原获胜。”
赛后双方握手，构山还感谢了月见里雪信之前暂停比赛的举动，正是因为他暂停了比赛，构山与若林才有时间从重压之下挺过来，而不是一蹶不振。
“就算我没有申请暂停比赛，你们应该也不会就此放弃。”月见里雪信收回手，礼貌地微笑，“所以感谢自己就够了，辛苦了。”
下场之后，月见里雪信和切原赤也才从柳莲二那里得知，他们还是破了关东大赛双打比赛最短用时的记录。
“因为这种快节奏的比赛并不多见。”柳莲二道，“短时间内，应该都没人能再破你们的记录了，恭喜。”
切原赤也完全没想到，兴奋得一把揽住了身旁月见里雪信的肩膀，原地踮动两下：“哈哈哈真是因祸得福啊，我本来都放弃了！”
月见里雪信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他也轻轻笑了起来。
切原赤也冲动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对月见里雪信动手动脚的，立刻撒开了手，后退了两步：“抱、抱歉，月见里前辈……”
月见里雪信疑惑看他。
切原赤也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一瞬间变得面红耳赤，脑袋发热，不知道哪里来得机灵劲儿：“那个，因为月见里前辈很怕热嘛，我刚才那样，你应该会很热吧？”
“还好啦。”月见里雪信刚刚运动完，自己身上都烫得厉害，反而没感觉到切原赤也揽着他的时候体温有多高，“不过是该去洗把脸降一下温度了。”
他将网球包收拾好，交给柳莲二帮忙看着，见切原赤也没有一起去的意思，就自己去找地方洗脸了。
关东大赛所有的比赛场地都在户外，月见里雪信转了一会儿才找到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先冲洗了面庞、脖颈和手臂，犹豫了片刻，没有顺势将头发也淋湿，关上水龙头，抬眼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天生肤色比较白，所以运动过后的痕迹比较明显，现在被冷水一激，面中和后颈就像是被晒伤了一样通红。
虽然红，却没有刺痛的感觉，过一会儿大概就好了。进入夏天之后，他常常在训练后这样，立海大的众人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都习以为常了。
“是立海大的月见里同学吗？”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月见里雪信视线移动，看到了刚刚从外面走进洗手间的栗发少年。
——啊，是切原口中那个“模仿”柳眯眯眼的青学的……不二周助。
“不二同学。”月见里雪信转过身，水珠从面庞、脖颈和手臂上滑落，“你也结束比赛了吗？”
“比赛的话……”不二周助摇摇头，“暂时还没走到我，我是过来洗手的。”
刚才一年级的几个孩子饮料撒了，不二周助稍微遭了点殃，没想到还没走进洗手间，就看到了从另外一个方向慢悠悠走在前面的显眼的立海大“小黄人”。
进入洗手间之后，他才从镜子里看到了月见里雪信的正脸。
“月见里同学，你的脸……”不二周助稍微有点担心，这也是他刚才会贸然与不认识的人开口说话的原因，“是晒伤了吗？”
月见里雪信不甚在意地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水珠：“不是晒伤，只是皮肤比较敏感，等下应该就会好了。”
不二周助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
他想了想，问月见里雪信立海大的比赛场地在哪边，月见里雪信顺口就告诉他了，两人就此分别。
月见里雪信回到场边，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已经轻轻松松拿下了两局，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比赛。
切原赤也有点紧张兮兮的：“打慢一点啊，真是的……”
月见里雪信不由想道，切原真的好在乎这个记录，真是小孩子性格，要强又好胜。
场上的比赛完全没有任何悬念，月见里雪信不想继续在观众席站着晒太阳，准备和其他人说一声，就找个地方去乘凉。
却没想到刚刚分开没多久的不二周助居然找了过来。
还拿着一个大帽檐的遮阳帽。
“月见里同学，这个给你。”不二周助笑着微微歪头，“是我姐姐前几天刚买的，我还没有戴过，稍微避一下毒辣的太阳吧。”
切原赤也警惕回头。
不是，这家伙谁啊？真是碍眼又有点诡异的眼熟。
第45章
那是一顶款式非常简约的米白色大帽檐遮阳帽, 头顶面料透气，帽檐是黑胶的，戴在头上应该可以挡住整张脸和后颈, 此时正被不二周助拿在手里，递向月见里雪信。
月见里雪信有些意外, 但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你啊，不二同学。”
月见里雪信在不二周助的咪咪眼微笑下, 将米白色的遮阳帽带到了头上, 照在脸上让人热的发烫的阳光顿时被遮挡在了帽檐之外, 月见里雪信此前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不用客气。”不二周助真的只是来送遮阳帽的，送完之后就挥挥手潇洒离去了，离开时还道遮阳帽就是送给月见里雪信的, 能帮到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迷茫地微微仰头看着他的背影, 月见里雪信不由感慨一声：“不二同学真是个好人啊。”
人群中一个海带头咬着牙将脑袋拨楞了回去，目光之灼热直把场中的仁王雅治盯地往外边看了好几眼，连柳生比吕士都有些不意外了。
坐在场上教练席上的真田弦一郎注意到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频频往场外看的目光, 也看了过去，稍微花了点功夫就找到了一脸被人欠钱不还表情的切原赤也。
好在柳莲二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借口买水将切原赤也支了出去，月见里雪信还偷偷和柳同学嘀咕, 说切原好阴晴不定哦。
柳莲二：“……青春期就是这样的。”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将月见里雪信劝去了有树荫的地方歇着，这下终于能够认真看比赛记录数据了。
……
仁王雅治与柳生比吕士以6:0的比分轻松结束比赛，单打三的胡狼桑原也是一个6:0, 今天的立海大也是最快结束比赛的队伍。
不过今天没有什么焦点比赛，除了柳莲二有针对性地去收集了一些其他学校的情报，其他人都各自离开了。
月见里雪信戴着不二周助送的遮阳帽, 走出比赛场地之后径直坐电车去了幸村精市住院的医院。
关东大赛的比赛地点在东京，比赛结束后才上午十点多，这个时间去探望病人也很合适。但他并不是临时起意的，而是昨天晚上就和幸村精市约好了。
带着从医院附近的花店购买的鲜花，月见里雪信敲了敲半遮半掩的房门。
幸村精市这会儿正老老实实地待在病房里看书，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月见里雪信来了。毕竟这个时间和他约定好了会过来的只有月见里雪信。
虽然也有其他人比赛完临时起意过来看他的可能性，但幸村精市还是更倾向于来人是月见里雪信。
“请进。”
果不其然，一个白发少年推开门走了进来。
月见里雪信推开门，看到幸村精市坐在病床上，背靠着床头，腿上摊着一本看了大半的书，男生修长的手指正捻着页脚，大概是快要看完这一页，准备翻页了。
“部长。”月见里雪信将鲜花放进一旁的花瓶里，稍微调整了一下几朵花的位置，满意地转身走到病床边，好奇地询问，“你在看什么？”
幸村精市将封面翻过来给他看：“是比吕士推荐给我的侦探小说，还不错，你要看看吗？”
月见里雪信平时只喜欢读一些不用费脑子的闲书，而且比起侦探小说，他更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闻言便摇了摇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过来，接着就像是每天晚上和幸村精市聊天一样，稍微说了说今天关东大赛第二轮比赛的经过。
他知道幸村精市多半是会关注相关的新闻以及群聊里面的消息的，但是那些毕竟和他这个亲身经历者的角度不同嘛。
幸村精市将书签夹在自己看到的地方，认真地听月见里雪信说话，时不时会问两句细节，听到切原赤也总想着破纪录的时候，唇畔的笑意稍微加深了一些。
这不是月见里雪信第一次私下一个人来探望幸村精市，真正第一次的契机，是有天晚上月见里雪信说自己明天要睡一天，幸村精市劝他最好只睡半天，睡太多了容易昏昏沉沉的，月见里雪信虚心接受了幸村精市的建议，忽然又想到自己第二天其实很空闲，便突然有了去探望幸村精市的念头。自那之后，两人倒是偶尔会在手机之外的地方见面聊天了。
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间从关东大赛岔开到了到底是遮阳帽的防晒效果好，还是戴帽子的防晒衣防晒效果更好。
“你今天脸上红得很严重。”幸村精市语气有点担忧，“以后还是注意一下防晒吧，万一被晒伤了真的会很难受的。”
月见里雪信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仍然是没有任何的痛感和痒感。不过，之前在电梯里的时候他也从金属门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模样，脸颊上发红的地方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完全不像是他自己想的那样过一会就好了……
“唔，我会注意的……但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痛不痒。”月见里雪信放下手，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一样，身体往前倾斜了很多，好让病床上坐着的幸村精市能够看清自己脸上发红的地方。
幸村精市也稍微靠近了一些，他的眼睛是一种堪称梦幻的紫蓝色，在室内颜色会稍微暗一些，此时正十分认真地瞧着白发少年的脸颊。
“嗯，确实和晒伤的样子不太一样。”
幸村精市认同了月见里雪信的看法，本来想建议月见里雪信就在医院的皮肤科检查一下，但距离很近的白发少年突然从侧脸对着他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这让他的话音一下顿住了。
直到月见里雪信自己往后仰了一些，重新坐了回去，幸村精市才重新继续自己刚才的话语。
同时一心两用地在心里想着，刚才那样可真是有点犯规了，即便是从小到大习惯了出色长相的幸村精市都有点被超近距离的月见里雪信晃了神。
这样一想，他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海原祭文化汇演那时候，真田弦一郎会有那些堪称失态的反应了。
脑海中有些跳跃的思绪一点都不影响幸村精市建议月见里雪信去皮肤科检查，月见里雪信说待会儿离开之前去看。
但其实真正离开的时候，月见里雪信脑袋里全是丸井文太刚才发来的美食照片，别说去皮肤科检查了，他完全是小跑着离开了医院，赶去和丸井文太会合。
·
七月下旬，立海大正式放假了，一进入假期，月见里雪信的生活模式完全变成了一种相当割裂的模式。
网球部训练和在家里当宅男。他特意挑了一个天气凉爽的时候，出门采购了能够填满一个冰箱和整个零食柜的物资，还从丸井文太那里要到了附近提供外卖服务的好吃饭店的联系方式。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
“月见里。”柳莲二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个体重秤过来，直接放到了月见里雪信面前，“称一下体重。”
月见里雪信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先是盯着体重秤看了一会儿，然后抬眸看向柳莲二。
柳莲二向他点头。
月见里雪信觉得自己的体重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他每天洗澡换衣服站到镜子前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出自己的身形有向着危险的方向变化的趋势。
就算这段时间有点胡吃海喝的，年轻身体的代谢能力摆在那里，每天又有各种训练，完全不会有长胖的机会嘛。
于是，月见里雪信放心地站在了体重秤上面。
柳莲二垂眼看了一眼体重秤上的数字，表情变得稍稍有些凝重。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丸井文太也探了下头：“月见里这个体重没什么问题吧，柳？”
月见里雪信的体重完全在这个年纪男生正常的体重范围内，甚至丸井文太还比他重一点，要是月见里雪信的体重都要管理，以防止技术变形，那丸井文太更是逃不脱了。
月见里雪信从体重秤上下来，其他人有些好奇地站上去，想要看一下他们最近的体重有没有发生变化。
柳莲二说：“月见里，你的体重比刚来网球部的时候，轻了3kg。”
……啊？月见里雪信原本以为柳莲二拿出体重秤是为了告诉他，他最近饮食有些放纵，需要关注一下体重问题，没想到他完全猜错了，他的体重居然不增反减。
不知何时回到更衣室的真田弦一郎眉头微拧，问月见里雪信最近的饮食状况，刚一问出口就见白发少年表情有些茫然，立刻又换了问题，问他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月见里雪信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刷到了挨个品尝便利店食物的吃播，所以出门去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吃了火鸡面，鸡肉丸，汉堡肉排和冰淇淋……”
好像不止这些东西，但是月见里雪信没敢全说出来。
真田弦一郎双手抱臂，继续询问：“昨天中午呢？”
月见里雪信抿了抿嘴唇，眼睛稍微往下面看了一些。
“……好像去了麦当劳，点了一份新品套餐。”还有两个抹茶味甜筒，然后出来的时候又去奶茶店买了奶茶。
真田弦一郎气压微沉：“昨天早上呢？”
月见里雪信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我昨天早上好像忘记吃饭了。”
真田弦一郎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每天早上都是有晨训的，而且训练量完全称不上小，月见里雪信居然没吃早饭就过来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忽然浮现在真田弦一郎脑海中——月见里雪信是只有昨天早上忘记吃饭了，还是假期以来，乃至上学的时候都时常“忘记吃早饭”？
第46章
月见里雪信在立海大众人围成一圈的包围圈中, 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其中包括每次卡点到学校的时候多半就是没有吃早饭，约莫一半的晚上会稍微熬一下夜, 正餐吃的不多但是吃零食的时候嘴巴没停过……交代到最后，真田弦一郎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月见里雪信拢着手臂坐在长椅上, 原本说着说着脑袋已经低了下去，但之后大概是察觉到了来自副部长的怒气, 所以悄悄抬起了脑袋, 眉尖蹙着, 眼尾却在下垂，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一副非常无辜的模样。
但是黑面神副部长似乎不为所动, 帽檐下的褐色眼瞳非常严肃认真地看着可怜……不, 大概率是装可怜的月见里雪信。
“月见里，你必须得调整一下你的作息和饮食。”
月见里雪信之前还非常好奇被真田弦一郎教训会是什么感觉，当时甚至还故意在更衣室里睡着了, 结果现在真的到了被真田弦一郎“教训”的时候，他居然有种小时候玩了一手泥巴被大人提溜起来的感觉。
他这次是真的有点心虚气短了，乖乖点头：“我会的，副部长。”
但是他保证完了之后, 真田弦一郎仍然在盯着他看，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在随口敷衍还是真的会那么做。
月见里雪信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让真田弦一郎看到自己眼中的认真与坚毅。
然而，真田弦一郎与他对视了一会儿, 却是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早该想到的，雪信根本就不是能够好好照顾自己的人。
“交给我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月见里雪信与真田弦一郎的对视，一直以来都坐在角落里擦头发的切原赤也顶着毛巾站起身,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重复道：“监督月见里前辈修正作息和饮食的任务，交给我吧。”
按理来说，切原赤也的建议应该是非常有可行性的，毕竟两人就住在隔壁，无论是监督作息还是监督饮食都非常方便。
然而问题在于，月见里雪信在真田弦一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了，可切原赤也在他那里，也不是什么靠谱的类型……
别的不说，上个学期网球部正选中，切原赤也迟到的次数是其他人加起来的三倍。
所以即便切原赤也信心满满又信誓旦旦地站起了身，其他人也不敢将监督月见里雪信的重任交给了，而是看了他两眼之后，回过头，继续围成一圈排班。
丸井文太一手托着下巴：“周六那一天可以交给我，我和月见里基本上每个周末都会出去吃饭的。”
真田弦一郎眼神一凛，抓住了重点：“上周末你们去吃了什么？”
丸井文太顺口回答：“烤肉啊。”
真田弦一郎沉默了，像他这种肉食脑袋，本来不应该觉得周末去吃烤肉有什么问题，但是考虑到月见里雪信之前交代出来的那些没几个正经饭，全是“垃圾食品”或者零食的食谱，周末再去吃一顿烤肉……对胃部的负担未免也太大了。
“丸井负责周一。”他直截了当地道。
丸井文太小声嘟囔了几句副部长独裁暴君之类的话。
从信心满满变得满腹怨气的切原赤也挤了进来。
“副部长，把月见里前辈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督促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真田弦一郎瞥了他一眼，继续看向其他人。
胡狼桑原举手：“那我周二好了。”
柳莲二在周二后面写下了胡狼桑原的名字。
切原赤也：“……喂，有人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一把拽下拽下了脑袋上搭着的毛巾，一头卷发顿时狂野地支楞在脑袋上。
海带头后辈睁着半月眼，稍微有点不满了。
——他可是认真的！前辈们，尤其是真田副部长能不能不要装作没听到他说话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再说话。
被围在中间的月见里雪信抬起了头，用手推了推真田弦一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坐直了身体迎上黑发副部长从上至下投过来的目光。
“弦一郎，我真的会好好调整作息和饮食结构的。”月见里雪信刚才推人的手并没有放下，而是顺势抓住了真田弦一郎的上衣衣摆，有些不熟练地晃了晃，“不用麻烦大家。”
仁王雅治笑眯眯地道：“不麻烦puri。”
月见里雪信百忙之中抽空瞪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扭回脑袋，睁着圆圆的眼睛瞅真田弦一郎。
顺便又拽着他的衣摆晃了晃。
衣摆上的力道明明很轻，但是真田弦一郎就是没有办法拨开他的手，或者直接往后退一步躲开，而是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压了下帽檐。
“好。”
切原赤也的脑袋上迅速蹦出来一个问号。
——不是，真田副部长这么好说话的吗？
……
当天的训练结束以后，月见里雪信带着柳莲二拟定的一周菜单，稍微有些苦恼地回到了家里。
让他保持每天规律的一日三餐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按照参谋同学的健康菜单去增重增肌就稍微有点困难了。
因为很多时候，健康就意味着不好吃。
月见里雪信有些愁眉苦脸地拉开冰箱，从冰箱里一一找出今晚菜单所需的食材，有一道菜他不太会做，准备从网上找一下教学视频临场学习。
毕竟他还得把每餐的饮食拍照发给真田弦一郎才行。
弦一郎好严格哦。月见里雪信一边看教学视频，一边在心里悄悄腹诽。
教学视频还没看完，门铃声倒是响了起来。
月见里雪信按了下暂停，有些疑惑。
打开门，门外是柳莲二。
“晚上好，月见里。”柳莲二微微点了下头，“今晚的菜单中应该有一道你不会做的菜，我来帮忙。”
柳莲二家虽然距离这边不远，但是也不近啊……
“这太麻烦你了，柳。”月见里雪信有点手足无措，慌乱了一瞬才想起来将门完全打开，好让柳莲二进来。
柳莲二笑了一下：“还好，比到东京接迷路的赤也简单一点。”
神奇的是，听了这么一通调侃加安慰的话，月见里雪信心中那些得知柳莲二来意的无措居然真的消失了大半。
甚至于，当看到柳莲二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时，月见里雪信甚至觉得他有一种“母性光环”。
因为这种能够给人润物细无声般的关爱与体贴的人，常常都是妈妈一样伟大的人物啊……
……
柳莲二这天晚上是在月见里雪信家里和他一起吃的饭，并且把一周菜单中，月见里雪信不会做的另外几道菜的做法稍微讲了一下。
他告辞离开的时候，月见里雪信都想和他一起走了，那种奇怪的心情大概有些类似于雏鸟效应吧。月见里雪信有些不怎么确定地猜测。
在柳莲二的一周食谱与真田弦一郎严格的作息管控中，月见里雪信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好了起来，等到第三轮关东大赛开始的时候，丸井文太说他的脸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柳的食谱不仅增重增肌，还能美容养颜啊。”丸井文太摸着月见里雪信的脸颊，稍微有点爱不释手了。
此前月见里雪信的脸上是没什么能够摸起来的肉的，现在身形似乎没什么变化，或者说与之前相比更加紧实了一些，但脸颊上却是实打实的多出了一点健康的脸颊肉，摸起来软软滑滑的。
胡狼桑原和仁王雅治也来凑热闹，捏了捏月见里雪信另一侧的脸颊肉，但他们和丸井文太比起来下手就有些没轻没重的，把月见里雪信掐疼了，导致丸井文太的手也被推开了。
丸井文太怨念盯——
切原赤也若有所思：“柳前辈，月见里前辈的食谱可以给我一份吗，我姐可能需要这个。”
柳莲二：“……月见里的食谱主要是增肌增重的，你确定要给你姐姐吗？”
切原赤也呆了一下。
增肌增重……要是真给了老姐，老姐又真的那么吃了，还不运动，结果会是怎样？
切原赤也打了个寒颤。
大概会把他的头捶进脖子里。
“算、算了。”
切原赤也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月见里雪信顶着之前不二周助送的遮阳帽：“皮肤变得比之前好，大概是早睡早起和日常训练的缘故，赤也，这个可以给你姐姐说。”
说到“早睡早起”的时候，月见里雪信还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确保旁边的真田弦一郎能够听到。
切原赤也又回忆了一下老姐的作息。
大概就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运动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时候才会有的事情。
算了……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说了会被以为是在阴阳怪气。
但是这可是月见里前辈的建议，所以他用力点了下头：“好！”
月见里雪信微怔。
切原，倒也不用这么视死如归吧？
一番鸡同鸭讲之后，浑然没有任何比赛前紧张氛围的立海大众人迎来了他们的第三轮关东大赛，对手是——
“不动峰。”
柳莲二面向不远处的一群人：“这可是今年的黑马啊。”
真田弦一郎同样看着那边，不过已经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丸井文太和柳生比吕士：“丸井，柳生，去热身吧。”
“柳，我们做好准备。”
今天他们的双打，可是非常有创意的组合。
月见里雪信甚至觉得这是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随机排列组合出来的首发名单。
不仅拆开了比较固定的两对双打搭档，甚至还摆出了真田弦一郎与柳莲二的双打组合。
不动峰的双打一，难道是什么时候犯下了滔天大错吗？
不远处的橘桔平莫名打了个喷嚏。
第47章
不动峰的双打一有没有犯下滔天大罪暂时不好说, 但是不动峰今年止步于关东大赛四强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了。
“即便是今年最大的黑马不动峰，在王者立海大面前也是一胜未得啊……”井上守看着赛后握手的月见里雪信与橘桔平，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芝纱织收起相机：“连‘九州双雄’之一的橘同学也0:6败给了立海大的月见里同学, 今年的立海大，果然也是势不可挡。”
这甚至还是在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幸村精市缺席的情况下……
场外的纷纷扰扰与立海大众人无关, 他们早已习惯了每一场比赛时越来越多的观众和对准他们的越发密集的镜头，单打三结束后就离开了比赛场地。
他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探望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的手术如期定在了关东大赛决赛当天, 今天应该是他们在幸村精市手术前最后一次去探病了。
“希望手术一切顺利……”
进入病房之前丸井文太还下意识地在嘴里小声念叨着, 推开门走进去之后却扬起了毫无阴霾的笑容：“部长！我们来了！”
病房内的幸村精市同样展露了温和的笑颜。
“看来今天的比赛对大家来说也很轻松呢。”
……
不对劲。
月见里雪信坐在床边, 听着众人压低音量后依旧显得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在心中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猜测。
——不对劲。
无论是幸村精市，还是其他人都有些不对劲, 甚至不对劲的方向也有点微妙的相似, 大概是一种心里装了沉甸甸的担忧忐忑却又不想流露出分毫的沉重心情，比较明显的区别之处在于，后者有着比那份沉重更加满溢的期盼。
说白了, 其他人是在担忧幸村精市的手术，却又期待着手术之后重新到来的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月见里雪信同样拥有这份心情。
幸村精市心情有些忐忑也很正常，毕竟即将要进行手术的人是他自己，不担心害怕才是奇怪的。
但是月见里雪信总是觉得不仅仅是如此, 幸村精市似乎还隐藏了一些东西。
思索片刻，在其他人的话题莫名其妙来到“到底是早上洗澡方便还是晚上洗澡方便”的时候，月见里雪信掏出手机，点进了与幸村精市的聊天栏。
【月见里：盯——】
幸村精市的手机就在口袋里, 消息提示时的震动让他立刻就知道有人在给自己发消息，于是便拿出来查看。
诶……？月见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信息。
幸村精市抬眸，视线穿过夸张大笑的切原赤也与不知为何歪嘴斜眼的仁王雅治, 精准地落在了坐在病床边低头看着手机的月见里雪信身上。
也许是察觉到了来自幸村精市的目光，也许是发完短信之后自然而然地抬起了头，总之，在满屋的说话声中，月见里雪信与幸村精市对视了一瞬，然后眨了下右侧的眼睛，如同一个wink。
还用手指点了点手机，意思是让幸村精市回信息。
幸村精市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被身旁丸井文太误认为是赞同自己的表现，立刻大声嚷嚷：“连部长也觉得晚上洗澡才是最合适的！不然脏兮兮地怎么睡觉啊？”
“哈？可是训练之后不是就已经冲干净了吗？反而是睡了一晚上，八九个小时候之后才需要在早上洗澡吧……”
幸村精市没有说话，低头回信息。
【幸村：O.o】
月见里雪信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月见里：部长，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小猫举枪.jpg］】
原本神态还十分轻松惬意的幸村精市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确实还有一些细节的地方没有告诉部员们，也有心理准备，比较敏感的几人可能会察觉到他的隐瞒，但是没有想到，第一个直截了当地问出口的居然会是月见里雪信。
不，或者说，这才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吧。
从那些比赛录像中就能看出来，白发少年完全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温吞内敛，球场上的冷静锐利才更加接近他真正的性格。
幸村精市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随口敷衍，或者就在聊天中解释，而是给出了另外一种回答。
【幸村：大家都离开之后，来天台找我吧^_^】
看到那个笑的表情，月见里雪信觉得，幸村精市隐瞒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说起来，除了送画的初次见面之外，月见里至今为止也没怎么和部长相处过吧？”
突然间，不知是谁忽然聊起了这个话题。
正出神盯着手机，看着那短短一行字思索的月见里雪信蓦然回神，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和幸村精市是某种意义上的“网友”，“网友面基”后又常常见面的事情，网球部的其他人好像并不知道……
月见里雪信不会无缘无故地和其他人说起自己与幸村精市的事情，而幸村精市似乎也没有和其他人相交流过相关的事，这就导致他和幸村精市关系还挺不错的事情，都两三个月了也没人知道。
这个时候解释的话，会不会有些奇怪……月见里雪信正这么想着，突然被人从角落里推到了幸村精市面前。
“这样可不行，‘破冰行动’正式开始！无论怎么样都说几句话吧。”丸井文太说着，还鼓励地拍了拍月见里雪信的肩膀，并给幸村精市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手上都还拿着手机的人面对面地沉默了下来。
这下是真的不好解释了。
明明几秒钟前还在手机上约好了，要在大家都离开之后再见面，现在却被大家当成了关系很尴尬陌生的……部长和部员，和事实未免也相去甚远了。
“那个……”月见里雪信尝试着开口，可是刚抬起眼眸就对上了幸村精市平静中又有着不可忽视的茫然的目光，声音便卡壳了。
他感觉到自己嘴角的肌肉在抽搐，好像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不！这样可不行！
月见里雪信连忙低下头，在其他人看来仿佛是面对着幸村精市无法自然地说话一样。
切原赤也一边在心里思索着幸村部长有这么可怕吗？哦，确实有一点可怕，一边试着打圆场：“月见里前辈，部长他、他可亲切了，你不要怕生。”
亲切的幸村精市在切原赤也不断暗示的眼神中，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春暖花开般的笑容，如果这是在动漫里的话，背后肯定已经出现了朵朵花开的画面了。
见状，切原赤也欣慰地松了口气。
而刚刚忍住了笑意，重新抬起头的月见里雪信瞅着笑容和煦的幸村精市，一秒钟都没有撑到，就又再次埋下了头。
他为什么要这么笑啊好奇怪有种看熟人开装的感觉……月见里雪信又想笑了。
幸村精市也有点忍不住了，抬手挡了一下翘起的唇角。
殊不知其他人看到他们此刻这个相处模式，都操碎了心了。
丸井文太紧张地舔嘴唇，不停地瞟其他人。
——怎么办？部长和月见里怎么好像更尴尬了，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
柳生比吕士抬手捂嘴。
——好奇怪的氛围，有点代替尴尬了。
切原赤也抓了抓头发，目光来回飘荡，最后落在了幸村精市身上，眼神坚定。
——一定是刚刚部长笑得太奇怪了，可不可以重新笑一次？
仁王雅治斜斜倚靠在柳生比吕士身上，仰着头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
——下次可以和月见里一起欺诈一下大家。
胡狼桑原面色凝重。
——部长和月见里之前真的好尴尬，不应该啊，无论是部长和月见里都不该如此啊……
柳莲二手指动了动，有点想把笔记本从网球包里拿出来。
——月见里和精市……
真田弦一郎双手抱臂，背靠在墙上，帽檐遮挡住了眼睛，唇线确实非常柔和的弧度。
“那个。”
在诡异的安静中，月见里雪信终于再一次忍下了笑意，又一次抬起头了头，眼睛因为两次忍笑而比平时还要明亮许多，声线也稍微有点不稳，听起来就像是在强忍紧张。
“幸村部长，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请多多指教。”
闻言，其他人的眼中纷纷流露了欣慰之色，而幸村精市也慢慢放下了挡着嘴唇的手指，唇畔弯起了轻柔的弧度。
“嗯，以后好好相处吧，月见里同学。”
“破冰行动”圆满结束，大家默契地开始转换话题，之后离开医院的时候，丸井文太还悄悄问月见里雪信，怎么今天这么容易害羞？
月见里雪信努力解释：“因为太突如其来了嘛，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丸井文太拍了拍脑袋，手臂搭住月见里雪信的肩膀，说：“啊啊啊抱歉抱歉，刚才都怪我！”
“没有啊，结果不是很好吗？我和部长真的亲近起来了。”稍微又压了压嘴角，月见里雪信搂了回去，和丸井文太挤挤贴贴地往前走。
只是过了一会儿，月见里雪信就说和朋友约好了下午要一起去玩，和其他人分开了，挥着手目送大家坐上电车。
转身时，还自言自语道：“切原的表情怎么那么幽怨……”
二年级的后辈最近真的有点奇奇怪怪的，很不对劲。
月见里雪信就这么一边思考着海带头后辈的少男心事，一边原路返回医院，并且按照和幸村精市的约定，直接去了住院部顶楼的天台。
幸村精市果然已经在那里了。
微风吹拂，他转过身，一手还放在栏杆上，微微柔和眉眼却比之前“春暖花开”的笑容还要好看。
第48章
天台上不只有幸村精市, 还有他提前点好的奶茶与天妇罗，两人坐在野餐布上，却是只有月见里雪信能吃能喝, 幸村精市仅是坐在旁边微笑看着。
因为手术时间临近，本来就在食物方面有诸多忌口的幸村精市现在更是严格进行着饮食管理, 冰奶茶和油炸物都不在他的食谱范围内。
虽说月见里雪信现在每天也都按照柳莲二给出的一周食谱努力增肌增重，并且已经小有成效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 连减重的人都有放纵餐, 没道理他这增肌增重的人不可以吃一顿放纵餐。
迅速给自己找好了合理且充分的理由，月见里雪信一口冰奶茶，一口炸虾, 吃得眯起了眼睛, 幸福得快要冒出小花朵。
他吃相太好太香，连一向不太注重口腹之欲的幸村精市都有些被馋到了。
若是意志力稍微薄弱一些的人，这个时候恐怕想着只吃一口、只喝一口, 不会有什么关系的，但幸村精市并非如此，即便被馋到了，他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破戒”的想法。
毕竟, 几天之后的手术会影响他的一生，现在仅仅只是嘴馋而已，算不了什么。
但是……
“有这么好吃吗？”幸村精市歪着头，询问的声音非常轻柔和缓, 紫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一脸满足的白发少年。
月见里雪信脸颊鼓鼓：“小甜水和油炸食品才是人生的真谛！嗷呜——”
又是一口，大半个炸虾消失在他莹润的淡色嘴唇之中，洁白的牙齿咀嚼着炸虾酥脆的外壳和嫩生生的虾肉, 然后顺着喉道进入胃袋，紧接着就是一口冰奶茶。
“是这样啊。”幸村精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看着月见里雪信吃了一半左右的天妇罗，忽然冷不丁地说，“可是弦一郎最近不是在监督月见里好好吃饭吗？这样偷偷吃天妇罗和冰奶茶，万一被弦一郎知道了……”
其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幸村精市自己都能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微妙感，因为这种话就像是在威胁小孩子，不听话就要告诉家长一样。
偏偏，月见里雪信真的被“威胁”到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冰奶茶和天妇罗，看向幸村精市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连咀嚼的动作都放慢了，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才有空闲说话。
“部长你……你果然是在用冰奶茶和天妇罗贿赂威胁我！”
幸村精市表情凝重地用手指摸了摸下巴：“唔，被发现了。”
用力地吸了一口冰奶茶，月见里雪信将东西放下，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放在盘腿坐着的膝盖上，身体略微前倾。
“部长，你到底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
隐瞒了什么事情呢。
在被询问的这一个瞬间，幸村精市稍稍有些走神了。
其实他不太是一个会在和别人交流过程中走神的人，今天可能是例外吧。
毕竟无论是用冰奶茶、小蛋糕和弦一郎来“威胁”人，还是用这种办法与月见里雪信成为“共谋”都不太是幸村精市会做的事情。认真说起来的话，这样去做其实也有故意插科打诨放松月见里雪信心情的缘故，毕竟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确实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这样想着，幸村精市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去了，但是他的表情并没有变得多么严肃或者绝望，反而显出一种特别的平静，或者说他的脸上其实没有什么表情，张口的时候也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件事情。
“那个手术，成功率其实很低。”
并且，手术失败的话有很大概率会导致他即刻面临死亡的风险。
月见里雪信有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他之前甚至还觉得幸村精市隐瞒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谁能料到事实居然截然相反，这何止是糟糕，简直是糟糕透顶了。
幸村精市也没有立刻再说话。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将事实向真田弦一郎或者柳莲二全盘托出，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和认识时间最短的月见里雪信说了。
其实今天网球部的众人来看望他的时候，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也在不同的时间询问过幸村精市是不是还有未尽之语，但是那个时候幸村精市已经与月见里雪信约好了如今的见面，所以没有和两位友人约定过什么。
现在两人坐在天台上，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倒是让幸村精市有点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将这样的“秘密”告诉月见里雪信，而是后悔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让月见里雪信承受了他本来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部长、幸村……”月见里雪信喊过人之后，又过了一会儿才组织好了语言，“这是怎样的一种想法呢？为了想要重新站在网球场上，所以接受了成功率很低的手术方案，我从来没有想过，部长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白发少年的紫眸里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疑惑与茫然。
幸村精市没有感觉被冒犯到，或者说比起各种各样的安慰，这种类似于一问一答的简洁高效的交流方式更让他放松。
“因为热爱，因为很喜欢，因为无法想象再也不能拿起球拍的样子。”幸村精市一字字地将自己的心情告诉月见里雪信，末了，又稍微摇了摇头，“不过，接受手术方案也不全是因为网球的原因，我的病情虽然现在处于比较平缓的时期，但是病情严重的时候，几乎无法自理。所以，再三考量之后，我还是选择接受了手术方案。”
这是月见里雪信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无论是在Line聊天里，还是探病时的见面，幸村精市看起来其实很正常的少年差不多，没有表现出他的病究竟给他带来了一些怎样的影响。
原来，他的病居然这么严重吗……
“部长……”月见里雪信有些失语。
幸村精市忽然抬起手，摸了摸月见里雪信头发，笑着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这样做了，果然很好摸。”
月见里雪信抿着嘴唇，望着幸村精市。
“幸村，我们会带着关东大赛的优胜奖杯，等待着你手术成功的好消息的。”
他伸出手，小拇指竖起。
“约定一下吧。”
幸村精市微怔，随即笑了，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人勾住了手指，在微风的吹拂中，轻轻晃了晃。
“约定好了哦。”
……
月见里雪信从医院的大门里走出来，被午后的太阳稍微刺了一下眼睛，不由抬手将遮阳帽压得更低了一些。
正要抬腿继续往前走，不远处的一个熟悉身影就吸引走了他的全部视线。
是真田弦一郎。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月见里雪信的脚步顿住了，而靠在广告牌上的真田弦一郎也看到了从医院里出来的月见里雪信，直接迈步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着，月见里雪信率先移开了目光，然后又飞快看回去。
“弦一郎，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真田弦一郎其实稍微有些难以解答。
之前在病房里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幸村精市与月见里雪信的异样，尤其是他们都在差不多的时间里低头看着手机发信息，偶尔还有目光交流，之后的“破冰行动”也显得非常古怪。
但是真田弦一郎当时只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后来月见里雪信送他们到车站，自己却没有一同返回，真田弦一郎才恍然发觉月见里雪信与幸村精市之前发信息可能就是约定好了之后再见面。
再加上真田弦一郎也察觉到了幸村精市隐隐约约的隐瞒，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在最近的一个车站就下了车，返回了医院。
他刚才其实也去天台了，不过没有走进去，在门口看到聊天的月见里雪信与幸村精市时就下去了，而且没有选择在病房里等他们，而是在医院外等月见里雪信。
他稍微解释了两句，拽了一下肩头的网球包，问道：“你现在回去吗？”
之前说和朋友有约只是返回医院的借口，月见里雪信接下来没有任何约会，本来就是要回家的，闻言便迟疑地点了下头，下意识地跟在了真田弦一郎身后。
两人走了一会儿，月见里雪信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真田弦一郎完全没有问他任何事情，就只是和他一起往车站走去而已。
“弦一郎。”
月见里雪信快走两步，扯住了真田弦一郎的网球包，将对方走路的步伐拖慢了一些。他探头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真田弦一郎现在不仅背了网球包，还被月见里雪信挂件似的挂住了一半，走路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没有。”
如果真田弦一郎问了，月见里雪信还要犹豫一下怎么回答，但是对方现在什么也不问，他反而又觉得怪怪的。
“不。”真田弦一郎忽然说，“有一件事我确实想问问你。”
月见里雪信紧张地抓紧了真田弦一郎的网球包，脑筋飞速转动，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样在不欺骗真田弦一郎的前提下，帮幸村精市隐瞒住他的“小秘密”。
却没想到——
“你刚才，是喝奶茶了吧。”
月见里雪信飞速转动的思绪忽然被一杯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奶茶给撞散了，他快速眨动两下眼睛，紫眸对上了真田弦一郎这个时候才低下来的眼睛。
突然，就有点汗流浃背了呢。
“那个，是幸村部长点的。”月见里雪信选择在这部分实话实说，“他在忌口嘛，又不能浪费，所以我就喝了。而且不是天天喝，没关系的……”
说着说着，他的眼尾又可怜地往下垂了。
过了一会儿，真田弦一郎才移开目光。
“这么说倒也是。”
居然就这么轻松揭过了。月见里雪信有点疑惑，所以弦一郎为什么要问一嘴啊？
好奇怪。
第49章
与月见里雪信早有约定的去而复返不同, 真田弦一郎的去而复返是非常突如其来的，并且接下来的发展也全在月见里雪信的预料之外。
该问的没有问，不该问的问了, 但是又没有深入地问。
月见里雪信几乎是有些发懵地扯着真田弦一郎的网球包，被他一路带到了车站。
电车停在两人面前的时候, 还是真田弦一郎喊回了月见里雪信越飘越远的神志。
“雪信，电车到了, 走吧。”
月见里雪信回过神, 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跟在真田弦一郎身后上了电车，找了个空位坐在一起。
他没有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而是一如既往地突破安全距离, 与身侧的男生腿贴着腿, 手臂挨着手臂。两人都是刚从炎热的室外坐上车，体温一个赛一个的高，这样挤在一起, 两人都比之前更热了。
但是月见里雪信不在乎这种热，而真田弦一郎已经习惯了忍耐这种小事，反正只是热一点而已，又不碍什么事。
电车向着前方行驶, 月见里雪信将网球包放在身前两腿之间，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汗涔涔的肩背，这个时候他有意识地与真田弦一郎拉开了距离，免得不小心给对方一个肘击。
即便如此, 活动上半身的时候，整个身体也是会被连带着一起晃动的，距离为零的大腿外侧与另一个人的腿贴在一起磨蹭着。
真田弦一郎在很短的时间里拽了两次帽子,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按住了月见里雪信的胳膊，问他哪里不舒服。
月见里雪信的左手搭在右手肩膀上：“肩膀有点酸，网球包挂在这边太久了。”
真田弦一郎侧过身，顺势将腿移走了，然后在月见里雪信下意识追过来之前，先一步伸手，捏住了他的右侧肩膀，双手微微用力地揉捏起来。
他一开始下手有些重，月见里雪信轻轻“嘶”了一声，身体条件反射地就想躲，却被真田弦一郎另外一只手握住了上臂，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被牢牢按住了身体。不过相对应的，真田弦一郎也放轻了力道，缓慢地给他按肩。
像他们这种每天都有训练，时常比赛的人，基本上都是会去定期理疗按摩的，不然肌肉长时间得不到科学的放松舒缓，很容易会在某天的训练或者比赛中突然受伤。
所以说“久病成良医”，网球部的正选基本上每个人都会一点按摩肌肉的技巧，真田弦一郎也不例外，他掌握了力道，又是天生做什么都认真负责的性格，给月见里雪信按着脖颈和肩膀，比他自己拉伸放松的效果还要好。
就是他时不时的，力气就会重一些，若不是一直攥着月见里雪信的胳膊，早就被他跑掉了。
“嘶，弦一郎，我又不是面团，轻一点嘛。”月见里雪信稍微张着嘴唇，被刚才略重的几下捏得整个人倾斜着想往外侧避开。
真田弦一郎依言放轻些许力道，口中说着：“不用力气没有效果。”
月见里雪信一边享受着来自副部长的按摩，一边还要抱怨：“但是也不能太重了 ，真的会疼。”
帽檐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真田弦一郎又放轻了一些力气，如此任劳任怨地帮人按摩了十几分钟，他才拍了拍月见里雪信的肩膀，意思是按好了。
本就暑气未消，又使了一番力气，真田弦一郎这次是真有点热了，正想喝口水，左手忽然被旁边的人拉了过去。
月见里雪信一手握着真田弦一郎的小臂，另一只手在对方比自己深许多的上臂处揉捏。
“礼尚往来。”他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真田弦一郎左手有点麻，往外抽了些：“不用，我今天又没有比赛。”
月见里雪信也没有阻拦，任由怀中的左手抽出去，点着脑袋说：“那下次你比赛了我帮你按。”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真田弦一郎得先顾着现在，便随口应下了。
只是这次全身上下，左手臂最热，尤其是被旁边男生随手捏了几下的上臂，几乎是有点火辣辣的了。
他不知道的是，身旁的白发少年笑容一直没有收敛下去。
毕竟在这之后，月见里雪信非常确认真田弦一郎不会问他之前回医院是去做什么的了。
他没那个闲心思了。
·
关东大赛决赛前一天，月见里雪信再一次在网球部众人面前站上体重秤。
他在站上去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还绷着力气，有点紧张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自从开始增肌增重以来，柳莲二每天都会记录他的数据，到如今已经快两周了，昨天的他的身体数据就已经快要抵达本次增肌增重的目标了，今天怎么说也该差不多了吧？
柳莲二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微微颔首：“嗯，食谱可以停下了，以后只需要保持就可以了。”
月见里雪信重重呼出一口气，其他人也都欢呼了起来，欢乐得月见里雪信还以为他们已经拿到关东大赛优胜了呢。
他有点脸红地从体重秤上走下来。
陪他吃过两天食谱上餐食的丸井文太非常感同身受，一把抱住了月见里雪信原地蹦蹦跳跳。
“终于不用吃那些东西了呜呜呜，月见里，明天看完部长之后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明天是关东大赛决赛，立海大众人早就商量过要尽快结束比赛，然后去医院送幸村精市进入手术室，等他彻底清醒了再离开，那样一来，无论怎么样都会在东京待上一天了。
月见里雪信早就嘴馋得不行了，闻言连连点头：“好啊，我想去吃海鲜自助。”
丸井文太就和他咬耳朵讨论到底去吃哪家海鲜自助。
柳莲二当作没听到，反正偶尔几次胡吃海喝不会对身体数据造成太多影响的，立海大网球部平时也不会管控部员饮食，如果不是月见里雪信前阵子体重下降太多，他也不会给他拟定食谱。
切原赤也从角落里缓缓挤到了白色脑袋与红色脑袋中间，声音幽幽：“月见里前辈，丸井前辈，我也要去吃……”
丸井文太被他吓了一跳，反手将海带头推开，没好气道：“这还用说嘛，到最后肯定是大家一起去吃饭的。”
毕竟明天可是关东大赛优胜加部长手术圆满成功的日子，绝对要好好庆祝一番，他和月见里不过是在提前讨论到时候庆祝的餐厅而已。
切原赤也的表情这才好看了起来，开朗地笑着：“倒也是哦。”
更衣室里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真田弦一郎坐在长椅上，为明天的关东大赛决赛排兵布阵，柳莲二记录完月见里雪信的数据，也坐了过去。
“明天要用‘那个’吗？”柳莲二问道。
他指的是他们当作出其不意杀招藏到现在的一个双打组合。
真田弦一郎抬头，目光在不远处挤在一起的三人身上一扫而过，缓缓摇了下头：“不，双打还是我们之前讨论的阵容。”
他目前是在考虑单打的阵容。
现在暂定的首发名单是：
单打三柳莲二、单打二切原赤也、单打一真田弦一郎。
如果上个刚刚结束的学期里，月见里雪信没有转到立海大的话，他们此刻的阵容就是这个，不会再有变动了。
但是因为有了月见里雪信，他们有了更多战术上的可能性与富余。
柳莲二早已预测出了青学的阵容，如果按照现在这个首发阵容出战，明天就会是他自己对战乾贞治，切原赤也对战不二周助、真田弦一郎对战越前龙马。
他微微睁开了一些眼睛，陷入了沉思。
“副部长。”
月见里雪信不知何时从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的包围中脱身而出，走到了真田弦一郎与柳莲二身前。他稍微低着身体，目光落在了真田弦一郎身上。
“可以让我看一下明天的首发名单吗？”
……
同一时间，青学也在对关东大赛决赛的首发名单进行最后的调整。
龙崎堇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暂拟的首发名单，大石秀一郎坐在她对面，乾贞治抱着厚厚的笔记本站在一旁。
“难得你也无法预测对面的首发名单。”龙崎堇语气非常平常。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他们已经多次讨论过首发名单的事了，今天说是最后的调整，其实也没什么可调整的空间。
乾贞治点头：“月见里的数据还是太少了，立海大的双打阵容变动也一直很大，只能说，目前的预测是可能性最大的。”
龙崎堇长长地呼出口气：“那就这样吧，不需要再修改了。”
她的目光在首发名单上停留许久，最后定格在单打三的名字上面。
然后将首发名单装入了资料袋中。
不久之后，龙崎堇召集了网球部众人，公布了次日的首发名单。
……
面对月见里雪信的询问，真田弦一郎没怎么犹豫，便将首发名单递给了他。
这本来也不是机密的东西，不，应该说，对立海大的正选来说，次日的首发名单不是机密的东西，但是流落出去的话，还是会引起一些麻烦的。
月见里雪信扫了两眼，心道果然如此。
他缓缓放下首发名单，沉默了两秒，然后郑重地道：
“副部长，柳，我有一个请求。”
……
五分钟后，立海大这边也公布了最后确认的首发名单。
赛前的排兵布阵全部告一段落，比赛的最终结果还要看实力和比赛时的发挥。
今天是赛前最后一天，训练量并不大，基本上只是为了保持身体状态，月见里雪信回到家的时候，感觉身体还是挺轻松。
他没有图省事实吃速食或者外卖，而是认认真真地下厨做了一餐非常健康的饮食，照例拍照发给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那边回信息很快。
【真田：看起来很不错，吃慢一点，饭后记得散步。】
往上翻一翻，月见里雪信和真田弦一郎最近一两周的聊天内容全是类似的内容。
而且……
月见里雪信喝完餐前开胃汤，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心里是有点开心的。
因为他今天已经完成了增肌增重的目标，按理来说已经不用再给真田弦一郎发晚餐照片了，月见里雪信并不是习惯使然才发过去，他其实记得，但是还是给真田弦一郎发了。
真田弦一郎一如既往地回复很快。
至于他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其他的情况，月见里雪信就不得而知了。
他放下手机，按照真田弦一郎的嘱咐，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吃了八分饱之后就收拾好厨房，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一边绕着圈慢步行走，一边给幸村精市发了一条信息。
【月见里：明天见^_^】
幸村精市今天没有秒回，应该是早早休息了。
月见里雪信轻轻叹了口气，仰头看向高悬的明月。
关东大赛的比赛结果，他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他更在意的是幸村精市明天的手术结果。
那个成功率很低的手术方案……
“月见里前辈——”
隔壁楼上遥遥传来了切原赤也的声音。月见里雪信转身看去，就见披着浴巾的海带头后辈趴在窗边向他挥手，黑色的湿发还在向下滴水。
水珠滴在蓝色的浴巾上，洇出更深的蓝色。
“你睡不着吗？”切原赤也问道。
他刚才从浴室出来，习惯性地瞥了一眼窗外，正好看到白发前辈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大概是叹了口气，肩膀下沉了一瞬。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切原赤也就已经站到窗边喊人了。
住在隔壁的前辈一开始有点茫然，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还是平时那种温和的笑容，只是嘴角的弧度没有那么大。
可能是离得有点远，他看不太清吧。视力极佳的切原赤也这么想着。
第50章
“月见里前辈, 你睡不着吗？”
月见里雪信走到两栋房子共同的院墙边，仰头望着趴在二楼房间窗台上的切原赤也。
“现在才八点多诶，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切原赤也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真的才八点多……啊糟糕，月见里前辈不会觉得他刚才问他是不是睡不着很傻吧？
黑发少年抹了一把脸, 回头找补：“哈哈哈外面好黑，我还以为已经十一二点了呢, 原来才八点多啊。”
其实今夜的夜空不算特别黑, 数不尽的星星挂在天上, 月亮也格外皎洁，一看第二天就是一个好天气。
但是后辈都这么说了，月见里雪信也没有再纠正反驳, 只说“是呀是呀天真黑”。
切原赤也暗暗松了口气, 觉得自己在月见里前辈那里的形象保住了。
下一秒——
“切原，其实是你睡不着吧？”月见里雪信仰着脸，一副早已看透真相的表情。
切原赤也顿时有点炸毛了：“我才没有！”
刚喊出口, 他就换了个站姿，半侧着身靠在窗台，双手环在身前，一副非常深沉可靠的模样, 语速也放慢了：“我是说，我才没有睡不着。”
月见里雪信差点笑出来，勉强忍住了笑意：“这样啊，那刚才是我误会了。——不过切原, 你不用去吹头发吗？”
头发上的水在一直往下滴诶。
切原赤也立刻站直了身体，丢下一句“那我去吹头发了，月见里前辈晚安”, 然后就逃也似的消失在画框一样的窗口处。
稍微逗了一下主动送上门的后辈，月见里雪信心情好多了，他拉伸了一下身体，慢悠悠地往房子里走。
散步时间结束，洗漱睡觉！
·
次日的关东大赛决赛，立海大众人在校门口集结完毕，乘着大巴车前往位于东京的决赛场地。
沿途风景在倒退，月见里雪信在认真吃早饭。
非常简单的早餐，涂抹了花生酱的吐司和热牛奶，还有两块草莓布丁作为餐后甜点。
“你早上只吃这一点东西吗？”
坐在旁边的丸井文太探头过来，瞅了一眼，拿了一个保鲜膜包裹好的梅子饭团塞进月见里雪信手里，还不忘安利：“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超好吃。”
月见里雪信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剥开保鲜膜，咬了一口饭团，酸酸甜甜的好好吃，他不由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吃了一半，将草莓布丁分享给了丸井文太。
丸井文太自然地接过来，塞进嘴巴里。
吃完了早饭，月见里雪信又睡了一小会儿回笼觉，被真田弦一郎轻声叫醒的时候还有点茫然，醒了醒神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到比赛场地了。
“还可以吗？”真田弦一郎低声询问。
月见里雪信拨弄了一下微长的发丝，用力点头：“没问题，已经完全醒了。”
于是真田弦一郎转而看向旁边睡得不抬头的丸井文太，直接拍了拍丸井文太的肩膀：“醒醒，丸井，我们到了。”
丸井文太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在梦里听到真田副部长的声音，真的是个噩梦啊……他顺了顺胸口，一下就醒了。
众人依次下车，先提交了比赛名单，然后就在休息区等待。
青学那边已经到了一部分人，月见里雪信撑着下巴往那边看，人群之中，一个栗色的脑袋突然转了过来，对着月见里雪信笑了笑。
啊，是不二周助。
月见里雪信也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说起来，他今天还带着不二周助送给他的遮阳帽呢，只是现在正好坐在遮阳伞下面，所以没有拿出来戴上。
对了。
月见里雪信转向另外一边，除了真田弦一郎，今天立海大还有一个人也戴了鸭舌帽。
隔了一个桌子，切原赤也拨弄着水杯，有点百无聊赖。他的头上赫然戴着一顶鸭舌帽，正是月见里雪信送给他的那顶。
这么一想，他好像和帽子挺有缘分的。月见里雪信脑海中闪过这样一抹思绪。
……
不知怎么回事，青学那边几乎是在截止时间前一分钟才提交了比赛名单。
“实在是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的目光从匆匆折返的大石秀一郎身上收回。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支队伍与关东大赛第一轮的那个青学完全不像是同一个队伍。
“幸好他们赶上了。”切原赤也摘下鸭舌帽，整理了一下头发，“不然会影响这届关东大赛优胜奖的含金量的。”
胡狼桑原路过时拍了一下后辈的脑袋：“太嚣张了，赤也。”
揉了揉后脑勺，切原赤也不以为然，明明前辈们嚣张起来的时候比他还要嚣张得多得多。
不多时，两支队伍都站在了场中，隔着球网相对而立。
“关东大赛决赛，立海大对青春学园的比赛正式开始。”
“第二双打，立海大丸井、桑原VS青学桃城、海堂，”
距离双打二的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的热身时间，除了双方选手、场上教练和裁判之外的其他人都逐渐离开了球场。
不知不觉间，月见里雪信落在最后，即将出去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
正在转动手臂的丸井文太如有察觉般看过去。
“怎么了，月见里？”红发少年吹了个泡泡，精致的脸上笑容灿烂，“不用担心，我可是天才，会轻松拿下比赛的。”
月见里雪信稍微有点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在裁判看过来之前，快步走到丸井文太身前，握住了他没拿球拍的手，指腹扣在对方的手腕处。
“那么天才同学，我拭目以待。”
他抽回手，却顺手剥下了丸井文太手腕上的重量训练腕套，拎在指间晃了晃：“不过现在可就用不上这个。”
丸井文太挑了挑眉：“啊，差点把这个忘了。其实不摘掉也可以的嘛。不过既然是你要求的，那还是摘下来吧。”
他随意地将另外一只手上的重量训练腕套摘了下来，递给月见里雪信的同时，还喊着胡狼桑原摘腕套。
须臾，月见里雪信拿着四只腕套离开了球场，身后传来了双方猜边的声音。
决赛场地中的选手休息区空间非常宽裕，其他人大多都站着观赛，月见里雪信有点不想站了，在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抬眼一看，青学已经开始发球了。
“是不放心吗。”仁王雅治坐到月见里雪信旁边，拎走了他手中的腕套，“所以特意让丸井他们拿下了这个。”
月见里雪信蜷缩双腿坐着，稍微摇了下头：“倒也不是不放心，只是觉得这样的话，比赛会结束得更快一些。”
更快一点的话，就可以更早去医院了。
“这倒也是。”
负重训练腕套落在了座位上，仁王雅治望着场中赛况，揉了揉眉心：“那等下我和搭档也快一点好了。”
场上，拿下一分，丸井文太转了转手臂：“果然还是拿下腕套更轻松啊，就是有点太轻了，居然不太习惯。”
胡狼桑原也有同感：“以后还是得注意一下，重量训练要注意训练时长。”
对面的桃城武：“……”
不是，那两个人在做什么？居然在发球的时候聊起天了，真是可恶啊……
海堂薰：“嘶。”
随意聊了两句，丸井文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比赛中。
对面那两个人可不是他们以为的弱旅啊，得认真起来了。不然等下可是会被副部长教训的，月见里说不定也会用“天才原来仅仅如此”的目光看着他的。
诡异的弧线球和高空球，得注意一下。
黄色的小球在球场中穿梭，当球被海堂薰打到网前的时候，丸井文太勾起唇角，闪身上前，手臂轻轻一挥。
网球轻巧地碰到了网柱，随即弹落在地。
“秘技——撞铁柱。”
丸井文太笑着将球拍扛在肩上，站直了身体：“这可是天才的创意。”
看到这一幕，立海大的啦啦队与部员立刻欢呼了起来。
柳莲二若有所思：“总感觉今天丸井有些兴奋过头了。”
……
“比赛结束，立海大丸井、胡狼获胜，比分6：4。”
丸井文太的体力一向是短板，一场全力以赴的比赛下来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慢吞吞地走到网前与对面的两人握了握手，随即呼出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下球场。
月见里雪信等在出口处，手里拿着干毛巾和矿泉水。
见状，丸井文太直接扑了过去，不顾月见里雪信惊慌失措地说他身上全是汗不要蹭过来，直接挂在了白发少年背上。
“怎么样？有看到我的走钢丝和撞铁柱嘛？完全是其他人完全想不出来的超强绝招哦。”
月见里雪信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已经放弃了，将毛巾和矿泉水递给胡狼桑原，无奈地拉长了音调：“看到了……”
丸井文太这才满意，从月见里雪信身上下来，接过东西，一起往选手休息区走。
场上现在是双打一的比赛，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对战大石秀一郎、菊丸英二。
“说起来，柳生和你一样之前都不是打网球的，他比你早一点，但正式接触网球也不到一年，是被仁王挖墙脚挖来的。”
丸井文太往嘴里塞着小蛋糕，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月见里雪信有点忍不住，伸手从丸井文太那里拿了一块小蛋糕，边吃边道：“这我倒是知道一点，柳生之前是打高尔夫的嘛，现在也有将高尔夫的起手式融入到网球中。”
说起来，他要不要也思考一下将之前认真训练过的项目融入到网球之中？
足球、排球和篮球……
月见里雪信有点走神了。
“——对了，刚才柳生和仁王出去做什么了？”丸井文太忽然想到。
两盘比赛之间有五到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但是一般情况下，下一场比赛的选手会提前出去热身，然后在这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回来。
但是刚才，丸井文太这边比赛都结束了，那边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却临时离开了三四分钟才回来。
月见里雪信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他附到丸井文太耳边，与他耳语了两句。
丸井文太听着，连连点头。
两分钟后，丸井文太捧着小蛋糕，月见里雪信拿着遮阳帽当扇子，两人一起滑行到了柳莲二旁边。
“柳~吃丸井秘制小蛋糕啊，超好吃的哦！”
“莲二，你热不热？我帮你扇扇吧！”
眨眼的功夫，柳莲二就被月见里雪信和丸井文太夹在中间了，唇边是香甜可口的草莓小蛋糕，前方是速度适中的遮阳帽扇风。
柳莲二：“……”
他在心中思索了一下，刚启唇，小蛋糕的尖尖就被塞进了口中。
动手的丸井文太小声欢呼：“柳吃了！”
出主意的月见里雪信急急提醒：“快咬下去啊，莲二，不然要弄到下巴上了。”
柳莲二无法，只能先咬下小蛋糕尖，顺便从丸井文太手中接过整块小蛋糕，咽下之后才能开口：“你们是有事情要问我吧。”
嗯，蛋糕确实很好吃。
丸井文太露出得逞的笑容：“嘿嘿，柳，你知不知道刚才仁王和柳生出去是做什么了？”
月见里雪信也期待等着，扇风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柳莲二“嗯”了一声，说：“知道。”
然后他就拿着小蛋糕，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直把月见里雪信和丸井文太急得直垫脚才解决掉最后一口小蛋糕，解答了两人的疑惑。
“他们是去把身份换回来了。”
“换回来？”月见里雪信和丸井文太异口同声。
柳莲二再次点头。
既然需要换回来，就说明他们之前是在互相cos彼此！
丸井文太吸了一口气：“我以为我和胡狼忘记摘腕套已经够嚣张了，原来还有更嚣张的。”
月见里雪信则是在想，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临时换回来身份，是因为他之前和仁王……不，是和柳生比吕士说的那番话吗？
他看向球场，柳生比吕士正用高尔夫击球拿下了一球。
“说起来——”
柳莲二的声音拉回了月见里雪信的注意力。
“昨天调整的比赛名单，意外地非常奏效。”
柳莲二面向月见里雪信，唇角弯了一下：“所谓战术，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开始了。”
柳莲二在昨天之前预测的青学单打阵容是：单打三乾贞治、单打二不二周助，以及单打一越前龙马。
所以一开始立海大这边的单打阵容是：单打三柳莲二、单打二切原赤也，以及单打一真田弦一郎。
没有将月见里雪信安排进首发阵容，一方面是因为月见里雪信此前并没有网球决赛的比赛经历，另外一方面是想将奇兵的效用在全国大赛中更好地发挥出来。
但是昨天下午，月见里雪信看到首发名单后，向着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提出了一个请求。
……
关东大赛决赛前的立海大更衣室。
“请让我与青学的乾贞治交手。”
真田弦一郎并不意外月见里雪信的主动请缨，虽然看起来不太明显，但月见里雪信实际上一向是战意高昂的类型，但是他没想到，月见里雪信连对手都选好了。
“你的理由是什么？”他问道。
月见里雪信捏着薄薄的一张纸。
“如果是其他比赛，什么对手都无所谓，但如果是明天的比赛，我想要打一场必胜的比赛。也许这么说有点狂妄，但是副部长，还有柳，我只看过青学一轮比赛，对他们不太了解，唯独乾贞治，我确信那就是我选中的‘必胜的比赛’。”
说到这里，月见里雪信看向柳莲二，微微笑了起来：“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我其实，都很擅长打数据流选手。”
从以前，到现在。
同为数据流选手的柳莲二抬起眼，与白发同学对视了一会儿，缓慢地点了下头：“虽然和乾的比赛我已经等了许久，但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我同意。这场‘必胜的比赛’就交给你了，月见里。”
月见里雪信郑重颔首：“放心吧。”
“不过，”柳莲二看向比赛名单，“还是稍微调整一下顺序好了。”
这也是他刚刚想到的。
立海大的单打阵容最终调整为：单打三切原赤也、单打二月见里雪信，以及单打一真田弦一郎。
“这样一来，你绝对可以与乾交手。”柳莲二如此说道。
……
而在今天，青学提交的比赛首发名单果然与柳莲二昨晚最后的预测结果完全一致。
青学单打阵容：单打三不二周助，单打二乾贞治，以及单打一越前龙马。
月见里雪信如愿与自己选中的对手乾贞治对上了。
“但是切原赢下不二的话，我就不需要上场了。”
闻言，柳莲二稍稍摇了下头：“不。不二周助是我和弦一郎为赤也精心挑选的对手。”
月见里雪信瞬间意会了。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切原赤也现在恐怕还无法战胜不二周助，但是与他交手，绝对对切原赤也有益。
否则，真田弦一郎直接在单打三上场，比赛无论如何也会早早结束了。
余光里，小海带还在聚精会神地看比赛，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比赛会是怎样。
月见里雪信已然有种预感，低声询问：“真的没关系吗？”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
“上次你也看到了，赤也的‘红眼化’与未能完成的‘恶魔化’，我们之前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已经是很大的失误了，和不二周助的比赛会让他正视自己的能力并且正确运用。”
想起切原赤也白发赤瞳的模样，月见里雪信大概明白柳莲二与真田弦一郎此番用意了。
双打二的比赛在不久之后结束。
“比赛结束，立海大仁王、柳生获胜，比分6：2。”
热身归来的切原赤也非常兴奋：“就让我在十五分钟内结束比赛吧，正好可以去送部长进手术室！”
青学的那什么不二，他看不顺眼很久了。
今天，就让他见识一下立海大的二年级王牌吧哈哈哈——
然而，切原赤也与不二周助的比赛是一场他自己也没能预料到的拉锯战。
月见里雪信站在场边看了一半，已经知道这场比赛的结局了。
他摘下遮阳帽，与柳莲二到外面去热身。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你们先去医院吧。”月见里雪信已经看了无数次时间，现在再不动身会有点来不及的，“晚点我会和切原一起过去的。”
柳莲二握住网球：“弦一郎也会留下来的。”
“不用。”
月见里雪信轻声回答：“相信我吧，我会带来一场‘必胜的比赛’。”
柳莲二笑了一下：“那你可得说服弦一郎才行。”
那边，真田弦一郎已经和赛方、青学协调好了，观赛的部员和已经出场过的选手会先行离开，他、单打二的月见里雪信和此刻正在场中汗如雨下的切原赤也在赛后离开。
月见里雪信过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意外：“已经热身结束了吗？切原那边应该还需要一会儿。”
“差不多了。”月见里雪信一直走到真田弦一郎面前才停下，鞋尖抵着他的鞋尖，“弦一郎，你和大家一起去医院吧。”
真田弦一郎刚才和青学的教练交谈的时候摘下了帽子，现在还没有戴上。不戴帽子的他，看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甚至显得斯文柔和许多，但声音还是真田弦一郎式的低沉声音。
“我是单打一的选手，比赛没有全部结束之前无法离开。”
月见里雪信捋了一下脸侧发丝：“可以协调的不是吗？我并不是盲目自信，如果其他类型的选手，我也无法这么早下定论，但是数据流的选手——”
“我明白了。”
真田弦一郎忽然截断了月见里雪信的话：“既然如此，那就带着胜利和切原来找我们吧。”
这下轮到月见里雪信意外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要花一番功夫才能说服真田弦一郎，没想到两句话还没说完，他甚至还没有摆事实、讲道理，真田弦一郎就松口了。
他有些呆呆地盯着真田弦一郎。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的黑发男生似乎是轻笑了一下，随即戴上了鸭舌帽，走开之前，抬手按了一下月见里雪信的肩膀。
“再去热身吧，切原那边早着呢。”
……
切原赤也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视野中一片猩红，狂虐的情绪在胸腔中肆意横冲直撞，这种感觉，和与月见里前辈比赛时的白发状态很像了。
但还不够！
场上教练席和场边选手休息区已经空了。
啊，大概是要到部长手术的时间了。
切原赤也握紧网球，指节扭转摆出指节发球的姿势。
所以，大家也都信任他会拿下这一局胜利才会放心离开吗？
切原赤也咬咬牙，正要发球，一抹白色突然闯入了眼角余光之中。
他顿了一下，扭过头，看到穿着短袖的白发少年坐在了场上教练席的位置，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临时上任的场上教练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嘴边的弧度比平时更高。
切原赤也收回视线，抛出网球。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