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得知消息的另有其人，那么“夏油杰给五条悟生了孩子”这件事，恐怕在当天下午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然而——得知消息的是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
七海建人此人，目前仍是脱离咒术师身份的非术士公司职员一名，对咒术界的事情虽然说不上深恶痛绝，但也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至于家入硝子……
这位先天反转术式持有者，被称为咒术界瑰宝的医师，自高专时代起，对两位男同期的事情就始终保持一个态度——与我无关。
所以，直到那张照片被发送给家入硝子四天后，终于有空休息的医师大人才将这个爆炸性新闻告知了密友。
“——哈？”
穿着巫女服饰的黑发女性震撼地张开嘴，连手中的烤肉都掉了下去，落在酱料碟中，有零星被溅起的酱料落在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她被忙音占满的脑袋，
“哈——！？”
“是不是跟他俩都很像。”
就算对男同期们的情感和身体纠葛不感兴趣，可八卦到底是人类的天性，与庵歌姬分享这个秘密，让家入硝子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点隐约的兴奋，
“别的不说，那孩子绝对是六眼。”
作为五条悟的同学兼同事，她们两个都对那双瑰丽漂亮的眼睛十分熟悉，即便照片中的男孩大部分眼睛都隐藏在墨镜下，仅凭露出的小半部分，也足以令两人确定。
正是这种确定，让庵歌姬更加痛苦地捏紧了筷子。
“是六眼、绝对是六眼。”
她双目无神，喃喃地说道，
“不光和五条悟那家伙的眼睛一模一样，而且——如果不是六眼，夏油没必要给这孩子戴墨镜。”
“确实。”
家入硝子对好友的分析角度表示肯定，
“不过，五条家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新六眼的消息，总监会更不可能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否则，咒术界不会像现在一样安静——那可是六眼，是足以颠覆咒术界格局的存在。一个五条悟就能让原本在咒术界逐渐边缘化的五条家重新成为御三家之首，再来一个……总监会的老头子们恐怕头都要挠破。
“对。”
庵歌姬总算平复了情绪，她夹起掉落的烤肉，放在生菜上塞进嘴里，飞速咀嚼吞咽，
“还有一个问题。”
她举起手机，指了指照片上的另一个孩子，整张脸都快要扭成一团，
“夏油……生的是双胞胎啊？另一个孩子不会继承了咒灵操术吧？”
听说最近盘星教有点异动，要是这两个孩子都已经能熟练掌握术式，一个六眼两个咒灵操术——她们拿什么阻止夏油杰？
“……”
家入硝子噎了一下，
“歌姬，你就这样默认是夏油生的了吗？”
“那不然呢，还能是谁？”
庵歌姬冷笑，
“你觉得五条悟那家伙能找到女人愿意替他生孩子？生完了还扔给夏油养？”
“……咳咳咳。”
其实只看脸的话肯定是会有人愿意的，更何况五条悟还很有钱。
不过家入硝子是认同庵歌姬的观点的——先不论女人愿不愿意找五条悟，五条悟绝对不愿意找女人。
或者说得更精确点——五条悟根本就没考虑过除了夏油杰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类。
可最重要的问题也就随之出现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五条……应该也不知道吧。”
看那两个孩子的年龄，夏油大概是刚成年就跑去偷偷睡了五条——这太诡异了，用的什么药呢，还是说咒灵？效果那么好吗？
“什么刚成年的时候？”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夏油刚成年的时候啊。”
“？”
“！？”
“五条悟！”
庵歌姬瞬间收起手机，喉咙绷得紧紧的，
“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
五条悟疑惑地歪歪头，在卡座的另一侧坐下——家入硝子和庵歌姬坐在同一侧——并毫不见外地招呼服务员过来，加了份牛肉。
“……没什么。”
家入硝子神态从容，
“因为正好讨论到你和夏油的事情。”
“……”
就这样说出来了！
庵歌姬瞳孔地震。
五条悟倒没什么反应，拿到筷子后就径直夹起烤盘上的肉，吃了两块，才用无所谓的语气回应，
“哦。”
他反问，
“讨论我和杰什么？”
“没什么，只是盘星教最近有点异动——你真的从十年前开始，就再也没见过夏油了吗？”
家入硝子丝滑地切换话题，
“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真的追踪不到夏油吧？”
“诶～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家？是真·的·追·踪·不·到·呢～”
五条悟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杰太会躲啦，我每次都晚一步才到。”
放在以前，庵歌姬肯定会觉得五条悟又在撒谎，可现下，她竟然有点相信五条悟的话——如果对方真能追踪到夏油杰，肯定不会放任夏油杰一个人生下两个孩子又独自抚养长大吧？
再怎么说，这混球也就在夏油杰身边的时候还有点人味儿了。
“……哎。”
她皱着脸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五条悟。看着好友纠结的模样，家入硝子干脆用生菜包好了一份烤肉，直接塞进她嘴里。
“随便你吧。”
医师大人对男同期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去隔壁吃，别打扰我和歌姬前辈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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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烤肉店出来已经是凌晨，五条悟走在略显空旷的道路上，面无表情地思索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
成年的时候。
刚成年的时候——七年前。
七年前他刚从高专毕业没多久，还在尝试考教师资格证来着。那年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关于他和杰的？
没有夏油杰的回忆空无一物，五条悟非常轻松地就梳理完了那年从头到尾的全部记忆，而答案是——普通。
完完全全普通的一年，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特殊到家入硝子和庵歌姬会在聚会时特意提起的情况。可既然她们两个提及那年——还专门提及夏油杰，就必然是有某些事情被他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和杰有关的事？
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六眼神子就这样眉头紧锁地站在路旁，莫名的焦躁蔓延上来，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去见夏油杰。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见到夏油杰，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现在、去见夏油杰。
当行为有了理由，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不过一秒，五条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东京市郊一栋简朴一户建的上空。
杰住在这里？
离得好近。
屋内除了属于杰的咒力以外，还有两团更小一些的人形散发着咒力，是杰收养的两个女儿吧？
五条悟轻巧且精准地落在主卧的阳台上，窗帘拉得很紧，阳台门也锁着，隔着沉重的空气，夏油杰的呼吸却仿佛就在他耳边。
——拉开这扇门，就可以看到杰现在的样子了。
他抬起手，锁芯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握住把手的那刻，方才跳得极快的心脏忽然恢复了平静。
“……”
“……怎么又不走门？”
“……因为太晚了，走窗户比较快。”
熟稔到仿佛从未分离的话语溜出口，紧接着，是死寂一样的沉默，六眼神子的手还搭在被从内侧拉开半个身位的门上，他盯着那张太久没见过的脸，指尖轻轻颤抖起来。
“……悟。”
夏油杰叹了口气，
“这样半夜突然到访，是终于下定决心杀死我了吗？”
“……”
五条悟的脸几乎在瞬间冷了下去，
“不是。”
他整个人都直愣愣地站着，像一只感应到海底地震的皇带鱼，
“杰还记得七年前发生过什么吗？”
“……啊？”
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被这突如其来的质询问得大脑发懵，下意识回忆起来，
“七年前……盘星教刚开始扩张，我认识了真奈美——”
“——是和我有关的。”
五条悟打断他的话，
“七年前，和我们两个有关系的事情。”
“……”
现在，轮到夏油杰眉头紧锁了，
“你大半夜过来就为了问我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是七年前发生过和我们相关的重要事件。”
五条悟依然面无表情，声音也冷得吓人，
“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家入硝子居然会在跟庵歌姬聚会的时候主动提起他们俩。
“就算悟这么说……”
夏油杰拢了下睡衣领口——晚风吹得他有点冷——无奈地微笑，
“我也根本不记得七年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啊？”
顶多是那年他和五条悟都成年了而已。
听到他的话，五条悟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个度，视线穿透绷带，死死地固定在夏油杰身上，却始终看不出半分隐瞒和欺骗。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不，也可能是这只坏狐狸的伪装技巧更好了。
六眼神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又看了笑眯眯的坏狐狸好几眼，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极轻极小的呼气声。
“……”
呵。
五条悟的身影消失了。
夏油杰稍稍放松了些，他把哽在胸口的气体全部呼了出去，如释重负地低下头，正打算关上阳台门，身后又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小杰？是有什么人吗？”
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和小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没有。”
夏油杰打开门，揉了揉五条知柔软的黑发，
“快回去睡、觉……”
“——六眼？”
去而复返的五条悟站在方才的位置上，月光穿过没来得及关闭的阳台门，将屋内照得光堂堂，也将五条知的眼睛照得亮晶晶。
六岁的男孩，六眼。
电光石火间，五条悟明白了一切。
“杰。”
他两步就走到了夏油杰身后，掰过教祖大人僵硬得像雕塑一样的身体，既高兴又委屈地拔高声音，
“你居然睡.奸我！？”
“……啊？”
夏油杰茫然地瞪大眼睛。
“……？”
刚走到门口的禅院光神色扭曲地站定，五条知退到他身旁，在心里大呼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