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HK161 少惹我
可能有人会误会,沙、汤两家从来没有同席吃过饭。
怎么可能呢。
两家公司都是做珠宝行业的,沙谨衍一年下来,至少要跟汤家父子吃上几顿不可推脱的商务饭局。
像这种商务饭局,汤金荣偶尔还会带上小儿子汤进雄,让他接触一些达官显贵和他们家中年龄相仿的未婚千金,提前给他的未来铺路。
小两口先在内部把两家人正式吃饭的时间定下来,在圣诞节前一周的周六晚上,这样归静和汤进雄都能在香港。吃饭地点跟上次汤家和归家的吃饭地点一样,也在半岛酒店。但预定的房间一定要比他们高级,这是沙谨衍的坚持。
汤逸臣早一步结婚的好处就是,方便后一步结婚的他们抄作业。
关于饭局的事,他们内部协商妥当后,再分头回家请示家长们的意见。
洗完澡,段嘉玲吹干头发,做完了皮肤护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她马上走出浴室,步入衣帽间,翻找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段嘉玲的衣帽间和沙谨衍是分开的,他们俩除非有外出扮演夫妻的必要,在其他时候,活像生活在各不打扰的不同时间线里。
秋季的新衣已经换上了衣柜,都是各大名牌店根据她的尺寸送过来的。因为她是沙谨衍的妻子,就有这个优待。
段嘉玲的手指从一件件熨烫妥帖的衣服上划过,最后在一件红色的露肩连衣裙和一件米白的半长袖裙子上犹豫起来。
其实她的五官明艳,皮肤又白,什么颜色都压得住。配红色最好,不但不会让她落入俗套,反而凸显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以及张扬的美貌。
只是沙谨衍不喜欢。段嘉玲思及这点,手指从红色那件划过,拿起那件米白色的半长袖裙子。
沙谨衍需要一位沙太太撑门面,不是要一位眼光四射的美女去艳压现场的其他贵妇。
比美,是一件无聊的事。沙谨衍如此评价道。
她还记得沙谨衍说:“你是沙太太,有这个头衔就已经足够了。”
段嘉玲自那明白,沙谨衍不需要她的存在感过高,她也是粗心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以为和沙谨衍一起出门交际,就要好好打扮自己。
只是,她自己忘了,她不是真正的“沙太太”,她只是一个暂用的“符号”,只要时间一到,她对沙谨衍没有利用价值,她就需要退场了。
总有一位匹配得上沙谨衍的名门闺秀来作正牌沙太太。
如果她的存在感过高,岂不是让后来的正牌沙太太感到为难?
换好衣服,又化了一点淡妆,就听到“轰隆”一声,雨越下越大,竟然又打起了雷。
段嘉玲不由走到了窗户边上,拉开窗帘,隔着玻璃望向屋外。
天气已经完全黑了,袅娜的白色雾气从湖面升腾而起,不时有耀眼的白光从山的另一面亮起,端的是一副疾风骤雨的景象。
沙宅位居本市地皮最贵、绿化最好的地段。
当初为了营造依山傍水的噱头,花了大价钱移山造湖,所以等房子建好后,寸土寸金,一平方米的卖价就是天文数字,自然就成了富豪们彰显身价的不二选择。
段嘉玲不由担心起沙谨衍的安全起来,她踌躇了一二,还是从桌上拾起自己的手机,翻到沙谨衍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沙谨衍做事,喜欢有事说事,对于微信,也不大常和人聊废话,段嘉玲也就不去打微信语音了。
电话拨了过去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接,段嘉玲不禁心微微提起,就在她差点胡思乱想之际,电话终于接通了。
“沙谨衍——”她才说出了沙谨衍的名字。
对面倏然一个声音打断她:“是……太太吗?”
咦?段嘉玲到了嗓子眼的话只能生生全吞了回去,半晌才道:“是我。”
对方道:“沙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不好意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只要沙总不忙了,我立刻向他转达您的消息。”
段嘉玲想问沙谨衍在忙什么,大概几点结束,会回家吗?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太越界了。沙谨衍不喜欢段嘉玲干涉他的事,只好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到今天雨下那么大,想问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对方做不了沙谨衍的主,听完就道:“好的,等沙总忙完,我立刻转达太太您的意思。”
他顿了顿,又问:“请问太太还有其他事吗?”
已经是要挂电话的意思。
段嘉玲不想讨人嫌,便道:“没其他事了,麻烦你了。”
对方热情地打着官腔:“哪里的事,那么我就不打扰太太的时间了。”
明明是觉得她打扰他的时间,话说得好听。
段嘉玲收起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
门外传来敲门声,段嘉玲高声道:“进来。”
是年纪较大的陈阿姨进门,她站在门口,束手轻声问段嘉玲:“太太,饭菜都做好了,您看什么时候上菜?”
段嘉玲哪里知道沙谨衍什么时间回家?
她道:“热着吧,你们收拾好厨房,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陈阿姨连连点头道:“好,那我和小张说。”
段嘉玲点头,陈阿姨略一犹豫,问:“太太,这么大的雨,先生可能暂时回不来,要不要我们先上菜,给您用餐?您晚上还没有用餐呢。”
陈阿姨是好心,段嘉玲和家里的两个保姆相处一直不错,便笑道:“我暂时不饿,哎呀,我有手有脚,饿了的时候会热的,你们去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了。”
对于雇主,出格的话说一句已经够了,陈阿姨见段嘉玲坚持,便没再多嘴,重新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随着陈阿姨和张阿姨两个保姆都回到各自的房间,沙宅完全安静下来,只有打在窗户玻璃上的滴滴答答雨声,能让段嘉玲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段嘉玲漫无目的地等待着男主人回归,期间被雨声弄得困意袭来,趴在沙发背上眯了一会儿。
直到楼下传来响动,段嘉玲才从睡意中惊醒,接着惊喜地起身,踩着舒适的兔子拖鞋打开房门,噔噔噔下楼。
“沙谨衍,你回来了!”段嘉玲走到楼梯最后一级台阶,就迫不及待地出声。
客厅灯光大作,就看玄关处站在两男一女。三人听到段嘉玲的声音,不约而同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段嘉玲被他们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忙站直身体,打量起他们。
沙谨衍个子最高,站在最外面,他对看到段嘉玲挺意外的,表情明显有些诧异。他对上段嘉玲的目光,对着她点点头,“嗯,回来了。”
然后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这么大的雨,我看你们别回去了,就住在这儿的客房吧。”
是不容质疑的语气。
这一男一女,段嘉玲只认出男的。之前跟她通电话的就是他,他是沙谨衍的贴身秘书,姓王,叫王锐,比沙谨衍大了几岁,做事很干练。
当然应付起段嘉玲,也是游刃有余。
王锐今天扶着的穿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女士,段嘉玲却是第一次见。
对方似乎是喝了酒,身体都站不直,披散开来的黑色长发沾了点水汽,有几根黏在脸颊上。似乎是头发恼了她,只见她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抬起来,捋了一下头发,段嘉玲这才完全看清对方的长相。
好一个标致的美人。
跟段嘉玲的浓颜不同,对方似乎五官轮廓是清淡型的,但是眼眸如水,尤其她睁开眼的时候,眼睛明亮有神,非常清纯美好。
似乎是感觉到段嘉玲在看对方,沙谨衍上前,挡了一下段嘉玲的视线,看着她道:“叫保姆出来,去整理一下客房。”
段嘉玲察觉到他的意图,不由拿眼看了一眼沙谨衍。
沙谨衍穿着一身铁灰色的修身西装,肩宽腿长,才二十六岁的他,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气势,摄人的威严只有从他偶尔扫过来的凌厉目光中透出来。
就像是此刻。
段嘉玲被他这一眼看得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对王锐笑笑,接着转身去找陈阿姨和张阿姨。
叫了两个保姆出来,又转述了沙谨衍的意思,两人立马就去忙了。
段嘉玲回到客厅,沙谨衍已经上了楼。
她想到那顿还没有动的晚餐,抬脚跟上了楼。
她住在主卧,沙谨衍平时住在了对面的那一件侧卧。段嘉玲听到了侧卧门口,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
沙谨衍在里面问:“谁?”
段嘉玲道:“是我。”
沙谨衍一顿,隔了片刻,道:“进来吧。”
虽然沙谨衍从未说过不许她进入他的房间,但是段嘉玲却极少踏入,平时沙谨衍的房间打扫也都是交给保姆来做。
明明是简单的拧开门进入的动作,段嘉玲却不知为何心脏有些不正常的鼓动。
她无声地吐了口气,让自己不要瞎紧张,才伸手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一进门,段嘉玲的脚步就不由一停。
沙谨衍背对着她站在床边,西装外套被他丢在房间内的沙发背上,他正在系衬衫的扣子,没有回头看段嘉玲。
段嘉玲看着沙谨衍优越的身材,不知不觉咽了一下口水,说:“你晚上吃饭了吗?”
沙谨衍似乎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大的反应,很随意的“嗯”了一声,“晚上有人突然请客,走不开,王锐说你有打电话过来,他没和你说吗?”
段嘉玲不知道,那会儿段嘉玲等得迷迷糊糊的,后来听到楼下响动,就立刻下了楼。
这会儿还没有空看过手机,也不知道王秘书有没有打过电话来。
段嘉玲顿时觉得自己进来问他,是多此一举,赧然道:“哦,我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忘了,现在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沙谨衍整理好自己的衬衫,回头看向她,目光露出疑问。
跟他那个秘书打发人的姿态一模一样,段嘉玲只好把周丽英搬出来:“妈妈让我们回去吃个饭,你看你最近有空吗?”
她一说完,就见沙谨衍微微蹙了眉毛,段嘉玲心里顿时一咯噔,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好。
果然,沙谨衍问:“你妈妈有说什么事吗?”
段嘉玲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说想我们了。”
沙谨衍听罢,眉毛蹙地更深,还不待沙谨衍回绝,段嘉玲已先一步开口道:“那我自己回去吧,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沙谨衍这下脸色才缓和,段嘉玲就是这点好,知情识趣,从不叫他为难。
“过两天有一个晚宴,可能需要你和我一起出席。你准备一下。”他一旦满意段嘉玲,给予的情绪表达很直接。
“哦。好的。”段嘉玲应下来,“那我先回去了。”
沙谨衍看她离开,叫住了她,“等一下,我有个东西给你。”
段嘉玲疑惑回头,沙谨衍走去床头柜,打开抽屉,拿了一个黑天鹅绒的方形盒子出来。
“这个给你。”沙谨衍说。
段嘉玲不解地接过来,在沙谨衍的目光下打开。
盒子里一串镶嵌着无数碎钻的华美项链在屋内的灯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线。
段嘉玲惊讶地看向了沙谨衍,沙谨衍对她点点头:“喜欢吗?”
哪有女人不喜欢珠宝?段嘉玲也不例外,她点点头。
沙谨衍一贯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出来:“看到你穿这条白裙子,就想到这个项链。”
“谢谢。”段嘉玲努力忍住翘起的嘴角。
“你是我太太,谢什么……”沙谨衍说。
段嘉玲听得心甜丝丝的,像吃了一口刚刚出炉的棉花糖,空气中都仿佛散发着甜味。
“——不过下次,你不用再等我回来了,”沙谨衍的声音突然又在段嘉玲的耳边响起,段嘉玲抬头看过去,只听沙谨衍继续道:“在家里的话,你就不需要那么敬业了。”
段嘉玲一走进小客厅就喊了一声,脸上挂着喜色。
肖春莲没抬眼地说:“回来啦。本来下午我要跟郭太她们打麻将,为了你,我把约会取消了,惹她们一顿埋怨。”
段嘉玲放下礼物,在她身边坐下:“你在看哪部剧?哦,是这部,最近热度挺高的。”
从碟子上拿块小蛋糕,和她一起看剧。
一起生活十多年的母女,没必要刻意很热情地叽叽喳喳同她说话,也不用把买的东西拿出来献宝,她自己想看的时候会看。
一集看完,肖春莲若无其事地问:“你通知你Uncle家族聚餐的时候,你觉得他的态度怎么样?”
段嘉玲如实说道:“Uncle挺好说话的,可能是因为年中的时候,沙鸿福那边主动撤销了两个官司,让他心情不错。”
于是肖春莲就知道了丈夫对养女这桩婚事的态度多半是同意的,她在晚上的餐桌上就知道该怎么表态了。
第 162 章 HK162 卖身契
“我就知道两个官司早晚会撤销,前年叫你撤销,你还死活不肯,白白挨一巴掌,让我枉做坏人。”
肖春莲这个打人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完斜睨一眼养女。
段嘉玲默默不语,神情微冷。
本来已经有点忘记自己被她当众狠狠打一巴掌,她又嘴闲地提起这件事,不愉快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被打的脸颊也似乎隐隐作痛。
肖春莲懂得“闭嘴的艺术”,换个话题问道:“沙家人对你怎么样?”
她震惊,“你才进社第一周,就已经在计划要当社长了,还通过一个照片就想得这么长远?!”
苏迩作谦逊状,“这个嘛,鄙人只是稍微有上进心了一点点……”
作为一个同样喜欢上进(爱出风头)的人,段嘉玲立刻对此种官迷行径表达了支持,啪啪啪鼓掌,“有志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当上社长的!”
苏迩大喜,“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能当社长?”
段嘉玲:“当然!就冲你这个深谋远虑,这社长之位舍你其谁!”
更何况还有她呢!她已经决定了,等下周沙谨衍来了,一定要让他把欠苏迩的那张照片补上!
这拥立社长的从龙之功有聂承宇的一份,也得有我们的一份!
她们聊得热闹,桌上另外两个人却忍不住了。
蒋悦大大地咬一口鱼肉,困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合影,是苏迩之前在朋友圈发的那个合影吗?”室长问。
“对啊,就是那个!我不是也在群里发过嘛!”
这么重要的照片,苏迩除了推特、朋友圈公开展示,当然也没忘了一对一发给朋友们炫耀。而由于当晚的事是她和段嘉玲一起经历的,所以她们的寝室群也被发了一份,顺便给另外两位室友讲述她们的幸运经历。
“我想起来了!你说你和真真去酒吧庆生,然后遇上了你喜欢的几个游泳歌手,一起拍了照。”蒋悦说,“怎么,这个照片还能帮你在你们游泳社夺权?这么牛的嘛!”
大家都笑起来,室长说:“不过说到这个,其实我当时就有点奇怪,游泳歌手我还是知道的,但这行现在这么火吗?我们学校有游泳社就算了,那几个人你描述得也跟明星一样,还有很多债主?”
这一听就是不了解现在的游泳圈,还当跟以前一样只搞幕后呢。苏迩说:“本来就跟明星似的,尤其是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那两个,因为长得帅就更吸粉了,可以说是又帅又红!”
怕她们不信,苏迩直接点开推特,搜了几张沙谨衍和聂承宇见面会的照片,舞台下人山人海的火爆场面先震慑她们一波。
蒋悦:“哇,这么热闹呀,这些债主还举手幅呢!”
苏迩得意,又点开他们的推特页面。两人都是红V,债主数一百多万,喜欢全都上万或者几万,评论和转发数也很可观。
苏迩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不多,但我们可不像娱乐圈有公司和债主给定期买水,全是真数据!而且沙谨衍正式入行才一年多,连主角都没配几个呢,还处于起步阶段。我觉得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更红的!”
对于她的话,室长表示:“胡说八道,我们娱乐圈也不是全都有钱买水的——我之前搞过的那个小糊男团爱豆就没有!这数据比我前担还好点呢!”
“废话,你的糊团爱豆怎么跟我圈明日顶流比!”
室长顿时深深领会了苏迩那晚的幸运,“难怪你这么兴奋,换了我也要兴奋!”
蒋悦则看着下面一张活动结束后的照片,高大帅气的男生被债主簇拥着,“你别说,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有点明星范儿。之前我看你的合影,觉得那个聂承宇就蛮帅的了,现在看这个沙谨衍更帅哇!”
“是吧!就是太可惜了,他先走了我没拍到!”
但室长立刻又提出新疑惑,“那你们这算私联吗?”
不愧是追过星的人,问问题就是犀利。苏迩说:“喝个酒算什么私联,好歹也得加个微信之类的才算吧!”
“有道理。”室长严肃点头,然后问,“那你们加了吗?”
苏迩翻个白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但余光瞥到段嘉玲,忽然心念一转,说:“这个嘛,要是那天晚上我们的寿星小姐没有跑那么快,也许就加上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苏迩对段嘉玲说:“你知道吗?不光我看到沙谨衍走了失望,听说你走了,聂承宇他们也挺失望的。尤其是聂承宇,特别意外的样子,问了我两遍才确定。我严重怀疑,他搞不好就是想等结束了要你的微信呢!”
那天晚上她太激动,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想明白了,什么她的lucky day,她现在确定,当晚聂承宇之所以同意请她们俩喝酒,完全是因为她身边这个人!
蒋悦睁大眼,“你是说,那个什么聂承宇对真真有意思?”
她立刻看向段嘉玲,对哦,如果是这张脸和这个身材的话,确实很有可能!
苏迩也看着她,问:“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是吗?段嘉玲想不起来了。
那晚她的全部注意力都用在跟沙谨衍较劲上了,确实没注意聂承宇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他对我们多热情啊,跟你说话时多温柔!”苏迩急道,“还有请我们喝酒,以前可没听说聂承宇请过什么债主喝酒!”
好吧,这样说来好像是挺热情、也挺温柔的,但……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嘛?”段嘉玲说,“我感觉,我遇到的男生对我,基本都是这个态度……”
请喝个酒也值得一提?
苏迩:“……”
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深深刺激了苏迩,她恨恨地咬了一口脆藕,说:“我恨你们美女!”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哈,难怪她当时敢上去就提那种要求!
有时候真想跟这些美女互穿一下,体验体验她们每天面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想要什么都特别轻松!
室长顿时露出非常惋惜的表情,“那你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要是真真和聂承宇加上微信的话,你也能跟着搭上线了!”
还是追星人共情追星人,苏迩说:“可不是嘛!”
“跟聂承宇搭上线,你再努努力,勾搭上那个沙谨衍也不是没可能啊!”
“对啊!”苏迩更激动了。
虽说作为同属非音的帅哥,她一直也挺喜欢聂承宇的,加上那晚他又是晚走、又是和她合影,现在在她心里的地位蹭蹭蹭上升,但非要比起来,她最喜欢的当然还是沙谨衍了!
而且就是因为那晚没怎么聊上,苏迩愈发遗憾扼腕,这可能是她这辈子离私联沙谨衍最近的一次了,就这么没了!
“但我觉得,如果那个聂承宇是对真真有意思的话,那她其实也不好加他的微信吧!”蒋悦说,“毕竟,她可是有男朋友的……”
说到这个,苏迩顿时脸一垮,“是啊,她有男朋友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蒋悦奇怪,“你对她男朋友有意见吗?”
这个,怎么说呢,倒不是有意见吧,只是……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有意见。
苏迩对段嘉玲这个男朋友的印象实在一般,生日那天他送的那个傻逼礼物让她记忆深刻,当时就觉得他一点都不上心,辜负了她对大美女男朋友的期待。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他这个男朋友,真真那晚是不是就不会早走,自己也就不会失去私联沙谨衍的机会。
如果是那样,她不敢想她现在该是一个多么开心快乐的小女孩!
郁闷之下,苏迩对她这个男朋友的怨念也就更深。
不过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好了,她可不敢说出来。苏迩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笑,“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确实不太好。嗯,不太好。”
但她没说出口的话,段嘉玲却看出来了!
她也想起来生日那天苏迩对她男朋友的鄙视,再联系后来发生的事和现在的场面,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恶作剧心起,她夹了一块鱼肚子肉,放到苏迩碗里。
苏迩:“谢谢你的安慰,我没事。”
段嘉玲:“不是安慰,是期待。”
苏迩:“?”
段嘉玲也眨眨眼睛,诚恳地说:“我现在终于有点期待你和我男朋友见面了。”
“不然呢?你们家给我端上一盘那么大的‘好菜’,我不得仔细、透彻地品尝品尝?”
“我抗议过了,我每条都抗议过了,可是他们不听。你应该有从我的个人财产分配部分,看出我对你深沉的爱了吧?”
“嗯,看出来了,你去世后,所有个人财产都归我嘛。Eason哥看到的时候,还奇怪地嘀咕,说你像是在立遗嘱。”
“什么,汤逸臣也在?!”
“你激动什么?你们家好意思给我一份那么苛刻的婚前协议,不好意思让你曾经的‘情敌’过目一下,开开眼界?”
第 163 章 HK163 喝狗血
沙谨衍自知理亏,心里纵使非常不爽自己的婚前协议被曾经的“情敌”看到并参与修改,也只能忍着脾气不能大发雷霆,窝窝囊囊地小声叽歪:“我们的婚事关他什么事,凭什么让他看?”
八天假期结束,段嘉玲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热情洋溢地跟室友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家,我想死你们啦!”
挨个贴贴一番后,室长笑着说:“你真的想我们吗?我看你这个假期过得很充实啊,和男朋友玩得顾不上我们才对吧!”
“就是,某人可是发了好多照片,我全都有喜欢哦!”蒋悦说,“尤其是那组写真大片,好漂亮哦,是你那位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拍的吗?”
段嘉玲嘿嘿一笑。
虽然假期前几天又是被沙谨衍威胁只能在家看人头,又是遇上大姨妈拜访,但等到她生理期第二天缓过劲来后,沙谨衍还是带她出去玩了。
景点不能去,这么大的北京城,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而且不当游客,他们还玩得更轻松捏。
于是,接下来几天,两人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段嘉玲慢条斯理给自己化一个妆,再根据当天的妆容选一条搭配的裙子,花枝招展地跟着沙谨衍出去下馆子。
沙谨衍在北京这些年,还是知道一些味道不错、人也没那么多的餐厅的,两人每天中餐、日料、印度菜、俄罗斯菜轮换着吃。
吃完了饭,再找个地方看电影,或者逛商场。
虽然生日那天才和苏迩逛过了,但商场这种东西段嘉玲是永远逛不腻的,而且由沙谨衍陪着她逛商场也属于以前经常做、但最近几年都没啥机会做的事。
段嘉玲一高兴,哐哐哐又给自己买了好几套漂亮衣服,外加鞋子、墨镜还有一堆有的没的。
当然,这次全部刷的沙谨衍的卡。
她美滋滋地对沙谨衍说:“你看,当你的女朋友多好,我就可以理直气壮花你的钱了~”
沙谨衍对此的回应是冷笑,“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也在理直气壮花我的钱。”
开玩笑,从小到大,他一半的零花钱都会固定被她薅走,每次陪她逛街就是他的破财时刻。
等他工作后就更别提了,小祖宗隔三差五来打劫。
他还不信他们不谈契约,今天这个卡他就能不刷了!
段嘉玲假装没听到,又买了一瓶香水。
然后每天结束,段嘉玲都会精心产出一条朋友圈,展示今天的行程,并配上美美自拍一张。
但蒋悦最后一句话指的不是这些,而是昨天下午,她和沙谨衍一起去了二环边的小胡同。
大街上还人声鼎沸的,但拐进胡同里就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四合院外树木茂盛,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碎片,金灿灿落到地上。
段嘉玲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在胡同里一蹦一跳,笑容灿烂地各种摆姿势。沙谨衍带了单反跟在后面,尽职尽责给她拍了一大堆照片。
最后他们都累了,一人买了一瓶北冰洋,靠在小卖部外喝着。
段嘉玲咬着吸管看沙谨衍片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然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说:“我们再自拍一张吧!既然是情侣度假,怎么能不自拍呢,你说是吧?”
她的脸靠在沙谨衍肩头,感觉他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避开。但下一秒,还是抬起一只手搂住了她,另一只手翻转单反对准两人,几秒后快门自动按下。
段嘉玲很满意。
折腾了那么久,直到这几天,她才算是真正过起了谈契约的瘾。沙谨衍不再跟她反抗作对,乖乖按之前的承诺配合她,行程也不再累死累活,她每天过得那叫一个舒心快活。
当然,偶尔沙谨衍还是会表现出一点别扭,比如此刻。
段嘉玲将这理解为被支配者的不甘心,很宽容地谅解了他。
正想着,室长忽然问:“不过,你怎么没发一张和你男朋友的合照呀,我还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呢!”
是的,段嘉玲把沙谨衍给她拍的照片挑了最好看的九张发了朋友圈,但最后这张合照并没有发,而原因也很简单。
她看向苏迩。
室长和蒋悦不认识沙谨衍,但她可是认识的,非但如此,不久前他们才刚见了一面呢!
段嘉玲想到那天,她没有告诉苏迩她和沙谨衍的关系,但她其实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她(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只是那天事发突然、情况复杂,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
但既然当时没说,现在贸然在朋友圈发照片就有点不合适了,段嘉玲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等沙谨衍来学校时再当面告诉她。
“看什么照片呀,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请你们吃饭吗?”段嘉玲说,“我跟他约好啦,就下周五,不能再拖了,到时候你们直接看本人!”
大家对视,苏迩说:“行啊,那说定了。”
“嗯呐。”段嘉玲大点其头,“现在,该兑现我的第二个承诺了。”
“什么?”
她一把捧住苏迩的脸蛋,笑眯眯说:“当然是请你吃企鹅,为我那晚丢下你先跑了赔罪啦~”
说是给苏迩赔罪,但作为一个大方的室友,段嘉玲当然不会只请一个,最后四人齐聚印尼企鹅店,进行106寝室的节后第一次聚餐。
麻辣企鹅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苏迩喝了口室长统一去隔壁一点点买来的奶茶,说:“唉,其实你不用给我赔罪,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段嘉玲眨眨眼睛,“你谢我什么?”
“虽然你那么把我丢下是有点重色轻友吧,但那天要不是你把我叫出来,我又怎么能偶遇沙谨衍和聂承宇他们呢?”
这倒是,段嘉玲补充,“而且,也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喝酒,最后还要到合影了!”
是的,虽然段嘉玲先溜了,但这样的难得的机会,苏迩当然还是勇敢地回去接着喝了,并在最后成功跟聂承宇还有胡航合上了影。
段嘉玲看过那张照片,她当天半夜就在朋友圈发了,就跟在她的生日照片后面。灯光昏暗的酒吧里,三个人一起冲着镜头露出笑容,苏迩坐在聂承宇和胡航中间,双眼发光,看起来非常兴奋。
提到这个,苏迩立刻开心了,“就是可惜沙谨衍和于鸣走得太早了,没拍上!”
段嘉玲之前听她说过,她回去后发现沙谨衍和于鸣也已经离开了,据说是忽然有事。
她当时还奇怪呢,沙谨衍是跟她一起走了,那个于鸣怎么回事,也这么突然离开了?
“不过有这张照片也足够了,你都不知道最近多少人羡慕我!”
段嘉玲想起来之前薇薇和沙谨衍的合影曾经让她在推特上小火一把,问:“怎么,你把照片发推特还有小红书了?”
“废话,我当然发了!聂承宇债主都来转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苏迩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游泳社的人也看到了这张照片,知道了我的经历——感谢聂承宇,让我进社第一周就大出风头!”
是哦,她差点忘了,苏迩还有个游泳社的圈子呢!
苏迩情真意切地说:“连社长都来跟我打听八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当上社长,这就是我起家的第一波政治资本了!”
段嘉玲:“嗯……嗯嗯嗯???”
汤进雄扭开眼,眼不见为净,灌自己一大口香槟。
沙谨衍就站在小老弟身边,刚好也是个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精,心里有点奇怪小老弟怎么看上去气呼呼的?跟自己平时吃醋的样子很像。
瞄一眼那边和丈夫贴贴的归静,再回到小老弟弥漫着醋意的脸上,脑中“叮”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吧!
小老弟喝的不是香槟,是狗血啊!
第 164 章 HK164 鸿门宴
沙谨衍的思路和刚才的汤逸臣一样,先是怀疑汤进雄可能喜欢归静,紧接着认为自己的怀疑太荒谬了而自我否定掉了。
与汤逸臣不同的是,归静跟他没关系,他一惊一乍后就把汤家的狗血家务事忘光光。而归静是汤逸臣老婆,他心里对老婆有了猜忌,难免会下意识地、暗暗地、不断地去试探这对叔嫂。
眼下,汤逸臣用面对归静时如沐春风的笑容,来掩藏自己真正的心思。
汤进雄到底年轻气盛,不如哥哥老道。
关于自己生日之后的假期要怎么过,段嘉玲是有很多想法的。
她觉得,这毕竟是她来北京后的第一个长假,当然要大玩特玩,于是专门给沙谨衍下了命令,要他提前安排好自己的游玩计划。
可当她看到沙谨衍的计划后,却又不满意了,“什么私汤小馆?在郊区?我们为什么要去郊区?”
沙谨衍对此的回应是,“那不然呢,你不会还想去景点吧?段嘉玲公主,这是国庆,你知道国庆的北京有多挤吗?我们都是非必要不出门的。”
更何况段嘉玲虽然现在才来北京上学,以前可没少来这里玩,远的不说,当初他上大学,她就是跟着一起送他来的,什么长城故宫颐和园之类的早去过了,何必在这个时间去凑游客的热闹?
但段嘉玲不信邪,以前去过是以前,她现在又想再去呀,而且凑热闹怎么了,她段段嘉玲天生就喜欢热闹!
反正她千里迢迢从成都考到北京来,可不是为了去郊区的!
面对霸道的女孩,沙谨衍沉默一瞬,聪明地没有再试图说服她,而是微微一笑,说:“好吧,你说了算。”
于是,这一天,两人取消了私汤小馆行程,改去故宫。
然后,段嘉玲就被里面阵仗吓住了!
那样多的人头,乌泱泱仿佛看不到底,还有耳边的人声,那样喧嚣,像烧开的滚水。
她被挤在人群里带着往前走,看着大家脸上的激动,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来参观的,而是来占领故宫的!
这这这……这也热闹过头了吧!
她求助地看向沙谨衍,却发现这个混蛋居然在用手机录自己被挤得死去活来的视频,然后发到家族群里,配词:请欣赏,公主銮驾回宫百万直拍。
段嘉玲:“……”
当晚回家,她累得脚都肿了,趴在沙发上宛如一只死狗,沙谨衍却还在旁边问:“明早国庆升旗,还去看吗?”
段嘉玲鼓着包子脸瞪他,很想豁出去说一句“去”,又实在没这个勇气,最后气哼哼走进卧室,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
只是醒来后就陷入迷茫,不去景点,那后面要干嘛呢?
现在再想反悔去私汤小馆已经来不及了,沙谨衍说了,已经退掉了,订不到了,毕竟,“这时候的郊区也是很抢手的。”
偏偏大人们还凑热闹,昨天看完直拍,今天好奇地问他们还打算出去玩吗?这次去哪儿?
沙谨衍站在客厅窗边,凉凉回复:“不去了,某人不识好人心,现在只能被困在家里看人头。”
段嘉玲怒视他,“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女朋友!”
“你是我女朋友,那我不是从头到尾都听的女朋友的话吗?”沙谨衍反问,“你就说我哪条不是按你的要求执行的?是女朋友,就更不能冤枉男朋友了。”
段嘉玲想到确实是自己一意孤行才走到这一步的,心头更加郁闷。
但她没有郁闷太久,下一秒就眼珠子一转,“好吧,既然你不陪我出去,那我们就来做点情侣在家里可以做的事吧!”
不知为何,她觉得听到这话,沙谨衍的表情似乎顿了一下。
片刻后,才抬眼看她,问:“什么?”
段嘉玲一个倾身凑到他面前,双眼发光:“当然是——情侣双排了!”
沙谨衍:“……”
段嘉玲决定玩一把吃鸡,理由很简单,既然不让她出去当旅游特种兵,那就上游戏里当特种兵吧!
而且情侣双排,听起来也很不错的样子,她还没体验过呢。
当然,她和沙谨衍以前没少一起打游戏,但那时候他们不是情侣,不算数的!
段嘉玲拿出手机,登陆和平精英。巧的是刚一上去,就看到好友栏里一个熟悉的ID也在,而且显示正在空闲。
段嘉玲立刻点击邀请,对方秒接。
然后,就听到一个夸张做作的声音:“天啦,瞧瞧这是谁呀,原来是我们亲爱的段嘉玲公主殿下!”
段嘉玲回以同样做作的声音,“天啦,我也没想到居然能遇到您,亲爱的薇薇仙女尊上!”
薇薇当然就是就是段嘉玲的高中同班同学兼最好的朋友许乐薇啦,两个人关系铁得不得了,暑假还一起去了美国旅游。
只是许乐薇现在去了上海读大学,说起来她们也一个多月没见了,段嘉玲正想她呢。
她于是控诉:“仙女怎么背着公主偷偷打游戏啊,被我逮到了吧!”
薇薇:“唉,别提了,无聊瞎打的。”
段嘉玲:“怎么啦?肖煜不是去找你了吗,你和他一起还会无聊哦?”
她这话说得有点酸溜溜的,因为肖煜就是许乐薇的男朋友。自从他们俩在一起后,段嘉玲就总感觉自己和薇薇的亲密关系里介入了一个第三者,让她时不时就想化身大婆打小三!
不过他们俩现在也分隔两地了,肖煜的大学不在上海,而是在广州,薇薇之前就说了他国庆节会来找她。
薇薇:“就是因为他我才无聊的!这头猪非要带我去吃什么网红餐厅,结果等了一个小时了,前面还有三十几桌人!现在走又舍不得,等又等烦了,骑虎难下,只好打打游戏杀时间!”
情敌闯祸,段嘉玲立刻落井下石:“那他真的有点猪哦,居然这个时间点带你去吃网红餐厅,现在可是国庆!国庆的上海有多挤他知道吗?我们都是非必要不出门的!”
旁边的沙谨衍再次:“……”
她还挺会活学活用!
小三肖煜的声音适时插入,“我承认,我是猪。公主仙女们别骂了。”
薇薇也确实懒得骂了,“段嘉玲来了正好,加你一个,我们三排吧!”
段嘉玲却有点不乐意。薇薇契约后,不仅要分出单独的时间陪肖煜,原来的一些闺蜜双人活动也变成了三人的,比如打游戏。而每到这时,就是段嘉玲觉得她的生活被第三者介入了感受最强烈的时候。
虽然薇薇其实并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一起打游戏时和她说话比和男朋友还多,但段嘉玲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被冷落了。
毕竟,她可是需要在乎的人每分每秒关注她的尊贵公主殿下!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萌生了自己也要谈契约的想法。但又因为这计划迟迟没成功,所以,每次看到他们俩在她面前亲亲热热,都会激发她的挫败感——怎么薇薇都有男朋友这么久了,她却还没有啊!
输了!
段嘉玲这样想着,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她现在成功了,有男朋友了!
她本来是正打算情侣双排的!
沙谨衍只感觉段嘉玲看向自己的眼睛再次发光,而且比刚才还要亮,顿时浮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她说:“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一个人吧,咱们四排!”
许乐薇当然同意,四排本来就最好,肖煜则好奇地问:“谁啊,你大学新认识的朋友?”
段嘉玲清了清嗓子,隆重宣布:“不是新朋友,而是——我的男朋友!”
一句话瞬间激起千层浪,许乐薇震惊地说:“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段嘉玲很得意。
就是这种感觉!她经过半年的奋斗,终于摆平沙谨衍,为的就是这一刻!
段嘉玲想起来,自己和沙谨衍在一起后,还没有正式跟朋友们竞选过呢。之前和大学室友们只是说有这么个人,苏迩倒是见着正主了,但当时情况复杂,她也没来得及对她承认。
既然如此,就让薇薇当这个第一人吧!
反正她也是一切的源头!
段嘉玲一把勾过沙谨衍,让他对准屏幕,仿佛正在开新闻发布会,“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男朋友!”
被迫上场的工具人沙谨衍露出假笑:“嗨。”
居然真的有男生的声音!
许乐薇先惊讶,然后察觉不对,等等,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这声线,这音色,这与众不同的感觉,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屏幕,段嘉玲已经把第四个人拉进房间了,游戏小人上赫然显示着ID:CCCCCS。
她脱口说:“沙谨衍爷爷,怎么是你啊!”
许乐薇当然认识沙谨衍,作为段嘉玲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没见过她这个又帅又有名、关系还最好的爷爷。远的不说,就今年春节,正月初一那天,沙谨衍还请了段嘉玲和她一起看《流浪地球2》,结束后大家散步到玉林路,坐在路边喝小酒吃烧烤呢。
值得一提的是,当晚她还和沙谨衍合照了一张,发上推特。明明也没打关键词,结果居然被沙谨衍的债主发现了,一堆人转发,连私信里都是债主询问她和沙谨衍是什么关系,甚至有人问她是不是沙谨衍的女朋友。
惊得她大呼:“原来这就是和名人当朋友的感受吗?我终于懂了!”
沙谨衍:“嗯,是我。”
许乐薇放松下来,“原来是你啊!真是的,我还以为段嘉玲真有男朋友了呢!”
段嘉玲一听不对,这什么反应,“就是真的啊,他是我男朋友,我们谈契约了!”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三个月了,她都不敢告诉给妈咪,因为妈咪一定会勒令她去偷偷流掉。
那个郑良芳呢,更不用说了,肯定会像鄙视痛恨她一样鄙视痛恨她的孩子,结果也是叫她去流掉。
她的孩子,哪家都不想要。
肖春莲此时却在心里幸灾乐祸养女摊上这样一个厉害的婆婆,未来飞上枝头的日子,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只要养女在豪门里的日子不好过,她心里就好过多了。
酒过三巡,笑语温软,桌上人心各异,却又维持着两家之间礼貌周全的距离。
第 165 章 HK165 捉奸记
饭局散场,小两口把人都送走了,继续留在总统套房中收尾。
沙谨衍点了道醒酒汤让师妹喝着,他跟总统套房的管家在对账单。
对好账单,管家离开,他把椅子搬到师妹身边坐下。
“你要不要也喝点醒酒汤?你看你脸红的。”
“你记着改天给你的Eason哥送个大花篮,感谢他为了你未来的仔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
难道她生气还有假生气的?段嘉玲听完母亲的话,一阵失望,懒得再说:“那我住酒店行了吧,好了,妈,我不会忘了问的,有结果再跟你说。”
也不等周丽英回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以前都没有这么深的感受,直到她嫁入高门,她才发现原本熟悉的人都变了模样。原来妈妈是这么市侩,从小到大让她乖,又有多少出于对她的喜欢,还是省得麻烦?
好心情都削减一半,不过,下一秒,段嘉玲手机进来一条新消息。
消息框是置顶的那个人,她备注的昵称“lg”说:“吃过饭了吗?”
段嘉玲的所有不开心都不翼而飞,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刚刚吃完,陈阿姨是你吩咐准备的,谢谢。”
消息发出去,沙谨衍没立刻回,段嘉玲也没有奇怪,也不见失落,能让沙谨衍主动给她发消息,还挂念她的事已经很高兴了。
是睡没睡过的区别吗?段嘉玲不免这么想。她也没有比较对象,但是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身体亲密到那种程度,心也不会离的太远吧?如果沙谨衍没有拒绝,那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要孩子啊。
段嘉玲想到沙谨衍对她的那些好,心中也第一次充满了迈出一步的勇气。
哪天告白呢?段嘉玲一心筹划这件事,都没注意到沙谨衍自打从段家回来之后,就不太留在家里吃饭了。
段嘉玲以为是中秋到了,沙谨衍的应酬多了,没有放在心上。她也要忙沙园的事,两夫妻都没闲工夫。
等沙园的中秋一过,段嘉玲终于空下来,而她的告白大计也在她的心里酝酿许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终于到可以实施的时候了。
她特意挑了一件沙谨衍夸过她的白裙子,然后在吃完饭后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化了淡妆。
不过在房间里她没等到沙谨衍的人,这也不奇怪,沙谨衍可能有事耽搁了。
出门找了一圈,遇到陈阿姨,她说沙谨衍在书房,没出来过。
于是她拿着准备送给沙谨衍的衍物,然后平息了的心跳,才迈开脚步走近书房。
没想到书房的门没有合严实,段嘉玲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她看到沙谨衍坐在单人沙发里,背对着大门,正在和人打电话。
她的动作一停,觉得这个时机不好,打算先退回去,等沙谨衍打完电话。
没等她完全退出去书房,合上房门,那边沙谨衍对着电话说:“……妈,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和段嘉玲是假结婚吗?还问什么孩子?”
“我们不可能有孩子。”他语气冷淡而坚决地说。
段嘉玲脸上的羞涩还没有褪去,身上却忽地一冷,像是最冷的冬天一脚踩破冰面,一下子掉进冰冷刺骨的冷水里。
她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真正的难过,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原来从美梦中清醒过来的感觉,是这样的难受。
段嘉玲望着沙谨衍的消息暗自喜悦,过了一会儿,“lg”才回消息:“那就好,今天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回家。”
段嘉玲看着这句话出神,这是承诺吗?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消息:“好,”她说,又把源自内心深处的话一字一句敲成文字,“我等你。”
她不怕等,他只怕沙谨衍根本不会回头。
晚上,沙谨衍准点回家,段嘉玲高兴地迎接他,他却拉住她的手:“已经好了吗?”
段嘉玲脸一红,但还是忍住羞涩点头:“好啦,我没有那么娇贵。”
沙谨衍听到这个答案却不知道想到什么,漆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把段嘉玲的心都看热了。
她也想到了昨晚沙谨衍在她耳边的低语。
这人。她于是嗔他一眼,说:“那个不算,我……我……”
“你什么?”沙谨衍脸上带出笑意,把她拉到餐厅的位子上坐着,“吃饭吧,别瞎想。”
谁瞎想啊,段嘉玲瞪他,但她自以为的瞪人,在旁人看来,不过像小猫以为自己很凶的伸出爪子就能吓住别人,实际模样可爱极了,看得人只想亲它。
沙谨衍忍不住频频看她,看得段嘉玲一顿饭都不知道吃下了什么菜。
吃完饭,段嘉玲又舍不得和沙谨衍分开,沙谨衍却像知道她想什么一样,问她要不要去影音室看看新出的电影。
段嘉玲笑着点头,沙谨衍于是带她去了三楼,保姆端了鲜榨的果汁和水果后,沙谨衍也把电影选好了。
是一部新上线的国产大片,沙谨衍把灯光关掉,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音响传来的声乐。
段嘉玲和沙谨衍并排坐着,沙谨衍的腿岔开,靠在她的腿上,段嘉玲没敢动,只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去看电影。
突然段嘉玲听到沙谨衍叫他,“段嘉玲。”
段嘉玲立刻侧头看向身侧,黑暗中沙谨衍漆黑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他不知何时靠得好近,段嘉玲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沙谨衍说:“这是个战争片,你怎么看得那么紧张。”
段嘉玲说不出来话,因为屏幕一下亮光大作,正好投在沙谨衍的脸上,照亮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他在对自己笑,段嘉玲已目眩神迷。
等回过神,段嘉玲已经落入沙谨衍的怀里,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沙谨衍的手放在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今天不跟你做,心别跳得那么快。”
可段嘉玲的心跳得更快了,沙谨衍也感受到了,手臂收紧,低头亲亲她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意说:“段嘉玲,你真的很可爱。”
段嘉玲整个晚上都为沙谨衍这句话而心跳失去规律,不过,沙谨衍都抱着她亲热好久,晚上却依旧回了自己的房间睡。
段嘉玲有些失望,心说,沙谨衍只觉得自己可爱,没有女人的魅力吗?
洗澡的时候照镜子,她望着自己胸口那里的痕迹,心说他也没少弄啊,真是。
她总是猜不到沙谨衍的心,可能是越想得到所以就越容易失去本心,无法做到理性分析。
不过,沙谨衍的亲近还是让段嘉玲回娘家的时候,都脸上带笑,周丽英和段嘉玲说话,一眼看出女儿身上散发的情状,哪有不明白的。
她也没了其他牢骚,觉得女儿是真没事,两夫妻感情好得很。
一顿饭母女情绪都上佳,晚饭竟然吃得气氛很好,让段父啧啧称奇,连段嘉玲回家的时候,周丽英都没唠叨,段嘉玲自己都不敢相信。
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
不过越到中秋这样的大节,段嘉玲也免不了回沙园去帮一帮范静文处理琐事。园子大,一天的琐事不知凡几,又要沙氏一家人团聚,开亭子摆宴席,件件事都马虎不得。
还好有段嘉玲来帮忙,范静文就又真心实意地觉得段嘉玲好了,等忙完,还拉着段嘉玲说闲话。
这些天,段嘉玲和沙谨衍的关系突飞猛进,沙谨衍三天有两天都睡在主卧,后面,保姆索性把段嘉玲的衣帽间的衣服整理出一半房侧卧,又把沙谨衍的衣服放另一半。
沙谨衍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就默认了。
段嘉玲看到沙谨衍点头的瞬间,她又羞窘又心里泛出喜悦。
范静文和段嘉玲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在段嘉玲低头喝水的时候,看到她脖子靠近肩膀的位置上有红色的吻痕,声音一断。
她捂嘴笑着说:“哎哟,我说今天天气也不冷,你怎么穿高领的衣服。”
段嘉玲一下子脸红,范静文笑着摇头,说:“来,你这两天过来都没什么首饰,是不是找不到称心的?走,妈带你选两件。”
又要送东西。段嘉玲吓一跳,但心里也恍然,这个一满意就喜欢送人东西的习惯,还真是分毫不差地都遗传给沙谨衍身上。
不过,这些天沙谨衍对她也再好没有了,连段嘉玲说中秋前一起回娘家看看,都毫不犹豫点头同意了。
段嘉玲也高兴,谁也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把不喜欢她娘家摆到脸上来。
把这件事告诉了周丽英,周丽英连说了三个好,激动地说她一定一顿大餐,让女婿好好和她爸喝酒。
回段家那天,段父拉着沙谨衍说话,周丽英看够了女婿,拉着段嘉玲也去说小话。
周丽英前面都还好,突然问段嘉玲:“你这次应该有孩子了吧?”
什么?段嘉玲不解地瞪着母亲,妈在说什么啊!
周丽英也不解:“你们感情这么好,还没怀上?不应啊。”她都忧虑上,“是谁有问题啊,知知,要不你先去医院检查?”
段嘉玲听得苦笑不得,说:“妈,我们很健康,孩子这件事不着急。”
但是看周丽英担心的样子,段嘉玲到底心软,想到她这段时间和沙谨衍的相处,其实……沙谨衍也喜欢她的吧?
孩子的话……段嘉玲说:“妈,你再等等,孩子应该快有了。”
她已经计划好了,过一段时间,就跟沙谨衍正式告白。
孙太看她散漫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一定又被她左耳进右耳出了。
哥哥孙有岑奇怪地问她:“汤总跟我们家极少往来,你刚才怎么跟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孙有玫:“我前年有参加他的婚礼嘛。”
孙有岑:“参加个婚礼就变这么熟?”
孙有玫:“你真烦,我本来就是社交达人。”
小时候整天粘在自己屁股后的妹妹,现在嫌弃地骂他“你真烦”。
孙有岑被这无情的三个字一箭穿心,身体摇摇欲坠,心里有个林黛玉捂着胸口倒地。
第 166 章 HK166 出大糗
宴厅挑高极高,空间感十足,被布置得喜庆华美,处处摆着鲜花。
步入厅中,第一眼便见最前方的背景墙上悬着一副红底金字对联:
年過九旬不服老(上联)
筷拿大蝦勝少年(下联)
自得其樂(横批)
字迹苍劲有力又不失幽默,收笔处还多勾一笔,显得潇洒不羁,一看这副对联的气质就是寿星本人亲手所书。
第二天早上,段嘉玲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朋友圈。
往下一拉,就看到昨晚11点37分,这天结束以前,她发了一张照片。
布置着气球和鲜花的客厅,一个蛋糕摆在茶几上。蛋糕的形状和她的属相一样,一只可爱的小羊,圆滚滚,通体雪白,只有羊角和四个小羊蹄是粉色的。
客厅里灯全都关了,只点燃一根蜡烛。
晃动烛光里,段嘉玲在蛋糕前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下面当然是喜欢和评论一大片,第一条就来自苏迩:可恶,就这么甩掉我去和男朋友快活,真是重色轻友!
段嘉玲看得想笑。
昨天晚上,她最后还是提前跑了。因为当她和沙谨衍休战后,沙谨衍就表示,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蛋糕?现在还来得及,回家切蛋糕。
段嘉玲当然没吃蛋糕,她这一天忙得根本顾不上这个。现在被沙谨衍一提,才忽然想起来,是哦,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呢!
没有仪式感还在其次,主要是太有失公主的身份了!
于是,她给苏迩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先撤了。
至于什么事……
段嘉玲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苏迩已经福至心灵:不会是你男朋友来找你磕头认错了,你现在要跟他去过生日了吧?!
段嘉玲一想,这么说好像也没错,遂发去一张可怜巴巴的表情包默认,然后拉着沙谨衍迅速逃离现场。
沙谨衍准备了蛋糕段嘉玲并不意外,他要为她过生日,当然得订好这些。
但等回到家她才发现,他准备的不只有蛋糕。
客厅里也布置过了,地上和墙上是各色气球,其中“happy birthday”的英文和代表她生日的“20”最为醒目,飘飞在窗帘上,还有一大捧她最喜欢的、明媚灿烂的黄玫瑰。
但这些东西在她上午离开时都是没有的,所以,这是她走了之后他才布置的。
段嘉玲看着客厅,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晚上会遇到啊?要是没遇到、我没跟你回来,不就白布置了吗?”
沙谨衍说:“我不知道啊,但你不会真以为我今天不打算联系你了吧?就算没在酒吧遇到,午夜十二点以前,我也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
他这话化解了段嘉玲心里最后一个耿耿于怀,她还想忍一下,但嘴角已经翘起来,索性不装了,快乐地去吹蜡烛啦!
只是后来的照片发上去,当然立刻受到了苏迩的“声讨”。好在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在段嘉玲一通撒娇嘴甜,并承诺回学校后请吃她企鹅赔罪后,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
哄好苏迩,就看到爸爸妈妈和沙叔叔舒城阿姨也评论了。
爸比:哇!看到宝贝的生日蛋糕了!真漂亮!宝贝更漂亮!还有多余的照片吗,都给爸爸发过来!
妈咪:这条裙子是好看,早知道你当时就该多买一条,妈妈和你穿母女装了~
舒城阿姨则问:这照片是小衍给你拍的吗?
段嘉玲回复这条:是的呀。
舒城阿姨还没有再回,妈妈已经先点评了:不错嘛,小衍的拍照水平还是那么好!
大概是觉得在朋友圈聊天太麻烦,妈妈下一条直接发在两家人的群里:唉,不过看到照片,我真是有些伤感了。段嘉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生日我们都不在呢!
舒城阿姨:确实,我也不习惯。
不止之前爸爸念叨,这几天,妈妈和舒城阿姨也老提这个。
因为爸爸和沙叔叔战友兼公司合伙人的亲密关系,两家人连房子都买的对门,所以段嘉玲的妈妈和沙谨衍的妈妈关系也很好,都把对方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疼。而段嘉玲作为女孩,很自然地得到了最多的娇宠,在两家父母的羽翼下长大。
如今,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读书,不免让大人们牵肠挂肚。
再加上赶上生日这样的大日子缺席,心里就更惦记了。
舒城阿姨:但你也别太不放心了,这不是有她爷爷陪着嘛!
妈咪:也是,还好有小衍在。
妈咪:我那天还跟她爸爸说呢,要不是小衍,我还真不一定放心段嘉玲一个人去北京。
沙谨衍作为爷爷,从小就带着段嘉玲玩儿。如今她来北京上学,他当然更是被两边家长耳提面命,一定要照顾好老师。
爸爸也插嘴:就是,我那么漂亮的宝贝,要没他爷爷盯着,万一在外面被什么小男生骗走了都不知道!
段嘉玲看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望向对面。
沙谨衍正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拿叉子吃她的生日蛋糕,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他很明显也看到了群里的消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自从段嘉玲长到十五岁,开始有男生追求她并跟到她家门口被爸爸抓个正着后,老父亲就对此如临大敌。
之前一直是他防备着她身边任何有可能“心存不轨”的男孩儿,如今天高皇帝远,就琢磨着把这个任务交给沙谨衍。
嗯,怎么说呢,老爸英明!
有爷爷在,我当然不会被外面的小男生骗走啦。
只不过原因,可能和你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段嘉玲走到沙谨衍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歪头问他:“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他现在可不只是她的爷爷了,还正是她的男朋友本友……
沙谨衍想了想,说:“别人什么反应不知道,但至少叔叔肯定会觉得我监守自盗、隐藏太深,大大的狡诈之徒……”
段嘉玲被逗得直笑。
不仅因为沙谨衍的话,还因为他话里终于不再试图否认是她的男朋友,就像他答应过的那样,接受了自己的全新身份。
段嘉玲很满意。
想到这里,她一个翻身下床,冲出卧室,正好看到沙谨衍从玄关处进来。
四目相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麦当劳纸袋,“醒了?刚好,早餐到了。”
下一秒,段嘉玲一把扑进他怀里,甜甜地说:“谢谢我亲爱的男朋友,在我们正式契约的第一天,为我购买了我心爱的麦当当!”
沙谨衍没防备,被她撞得差点袋子拿不稳,连忙放到旁边柜子上。
他一手搂着她,感觉女孩的脸颊贴在自己肩头,非常亲密的样子,一时心情有点微妙。
其实她以前也经常这样抱他,毕竟,沙谨衍和段嘉玲可是从她出生就认识的交情。
小时候,虽然家里有父母和保姆,但他也会帮着带娃。因为妈妈说,他是爷爷,当然要学着照顾老师。所以,明明他也才几岁,但哄睡、喂饭、陪做游戏这些事儿都没落下过。
等她大一点了,他带着出去玩,父母更是耳提面命,出门在外一定要牵好老师的手,防止走丢。如果老师走累了那更是不得,他得亲自把她抱回家,不然小祖宗立刻坐地大哭!
童年的经历影响深远,所以后来即使他们长大了,一些旁人觉得亲密的身体接触,他们却都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早已习惯。
按理说,沙谨衍这次也不该有什么反应的,只是听着她的话,让他再一次想到,哦,是了,他们现在在谈契约。
昨天晚上,他在段嘉玲的重重逼迫之下,终于答应了会乖乖配合她谈契约。
从昨晚到现在,他表面看起来很沉着很平静,但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
段嘉玲抱够了,松开沙谨衍,愉快地拿着麦当劳的袋子去了餐桌,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沙谨衍打量她,女孩穿着草莓图案的短袖睡裙,长发披散,因为刚睡醒还有点凌乱,一张脸未着脂粉,看起来素净中甚至带几分童稚。
他却不由自主想到昨天上午,她穿着那条裙子从卧室走出来的样子,还有昨晚在酒吧,他的朋友们对她的反应。
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一个很怪异、很陌生的感觉:她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沙谨衍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之前他觉得段嘉玲是没长大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谈契约是什么样的,只是看朋友谈了就跟风胡闹而已。
所以,虽然他之前答应了她,但也只是下意识觉得,实在不行,顶多就是配合一场小孩子的胡闹。
可直到昨天,看到她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样子,他才忽然意识到,他答应的不是别的,是和她契约。
和一个女孩儿,契约。
这个念头让他生平头一次在和她相处时,觉出一丝不自在。
他尽量让自己忽略这感觉,表现得和之前一样,但同时,他又忍不住想,那这场契约,她打算怎么谈?
之前让他送了男友礼物,然后呢?
段嘉玲像是猜到他的想法,忽然凑近,“准备好了吗?”
沙谨衍一愣,对上她的眼睛,竟没来由地紧张,“准、准备什么?”
她要干嘛!
段嘉玲睁大眼睛,“你说呢?”
见沙谨衍真不明白,她重重咬了一口手里的脆薯饼,说:“我之前吩咐你的啊,美好的假期开始了,快把你准备的假期计划拿出来,让我好好看看我们接下来怎么玩!”
段嘉玲满脸通红,抿紧唇瓣瞪他一眼,先他一步溜之大吉。
沙谨衍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段嘉玲在后台对他大发雌威:“给自己加戏,回家就让你跪榴莲!”
第 167 章 HK167 烂黄瓜
沙谨衍那骚到没边、充满宣言意味的当众一吻,制造出来的浪潮仍在宴厅内一波接一波地荡漾着。
许多人对这一幕津津乐道,个别有眼力见的人士趁着气氛正好,跑到老寿星跟前说几句恭喜他双喜临门的吉利话。
汤逸臣被他唱歌跑调严重而逗乐的心情变得索然无味,因为他那个骚吻,还因为段嘉玲被他吻后发自内心的幸福模样。
他不是嫉妒沙谨衍,只是透过充满活力、热烈的他们,想到自己当下的婚姻状况。
这熟悉的声音,是陆彬。段嘉玲抬头,只见他带着黑色的马术头盔,额上滴着汗,身上一件红色的马球服,显然是方才在场上酣战的八位马球手之一。
他按住她肩膀的手有点用力,这猝不及防的肢体动作,让段嘉玲产生强烈的身体抗拒。
真是越不想见到什么人,便越会见到什么人。
港城这么小,她早有预感会再次见到陆彬,却没想到这么快。
“陆先生,我来这里学马球。”段嘉玲试图后退一步,躲避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学马球?”
陆彬上上下下地将段嘉玲打量一番。她穿着紧身的马球衣和马球裤,头上还带着圆圆的头盔,脸色因为激动而绯红,双眸炯炯有神,清澈美丽。
紧身的球衣和球裤更凸显出她身材的窈窕,完美的S形曲线。
他是在这个冬天遇见的段嘉玲,她一直都以穿大衣的形象示人,他没有想过她身材有料,没想到竟然这般有料。
好一株清冷又热烈的玫瑰。
心里的某处又泛起剧烈的痒意。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心被猫抓了似的。不知是不是没有彻底得到她、还被她以学业为由拒绝了的缘故,陆彬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丝毫没有减少。
反而越来越强烈。“真说起来,这个画画的女孩,才真是难得。你要是没见过她的模样,可得好好看看,真正称得上一块璞玉。”
未经雕琢的玉。这下轮到沙谨衍挑眉看着她了,那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听到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像她这样有灵气和天赋的人,少见。”沙谨衍淡淡地说。
梁风忻了然地点头——这才像沙谨衍。沙谨衍从不轻易动心。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男人玩得都很花,但沙谨衍身边确实一个女人都没有。
“既然她有那样的灵气和天赋,又有那样的脸蛋和身材,她注定不普通,是光靠美貌就能实现阶级跨越的人。所以,我提前帮助她熟悉和了解这个圈子,让她规避风险,这难道不是在帮助她?”
梁风忻说得理直气壮。
“随便你了。”沙谨衍扯起唇角,笑得漫不经心。
其实他想说的是,随便她了。这个“她”是段嘉玲。随便段嘉玲怎么选,那毕竟是她自己的人生。
车子在浓重的黑夜中冲上山,驶进一条私家路,在一栋带花园的大别墅前停下。
“行了,你送我到这儿就行。今天太晚了,下次再介绍你和老高认识。”梁风忻说着,拉开车门,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别墅的锻花铁艺大门门口,立着一位身材颀长、气势十足的男士,四十岁上下,气度儒雅从容,正是梁风忻口中的“老高”。司机停车,梁风忻踩着高跟鞋快走几步,伸长手臂和这位男士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尔后,黑色轿车破开夜雾和云海,重新驶上另一条私家路。
每次见她,都是素面朝天的样子,皮肤很白,头发很黑,举止中有一股生涩感,那种生涩是她极力掩饰却仍存在的——
的确未经雕琢。沙谨衍挑起唇角笑了笑。
梁风忻:“所以我请她来当我的缪斯。如果她答应下来,我会和她签合同。你赞助的那笔艺术资金,我会拿一半出来培养她。”
“你要对她做什么?”此刻,沙谨衍终于看向梁风忻。
“送她去学一些贵族小姐必备的技能,培养她的气质。”梁风忻转头,发现沙谨衍正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这让她感到诧异。沙谨衍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冷淡到极致,是个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更何况是钱款的去向?
“怎么,你关心你钱的动向啊?”梁风忻开玩笑道。
今天难能让他问一句。
“不关心。”沙谨衍语气淡淡,
“我只是有必要提醒你,你将一个人带进不属于她的阶级,还是在她如此年轻的时候。这势必会影响她的心智,重塑她对于世界运行规则的看法与理解。”
梁风忻顿了下,更加诧异了。不可否认,她在接触段嘉玲时,用的一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说服。
说得不好听就是居高临下。
因为梁风忻笃定,以段嘉玲的家境、年龄段而言,她无法拒绝。而且,这女孩有蓬勃的、向上的野心。有谁会拒绝摆在自己面前的、通向上层社会的门票?尽管这门票是暂时的。
“怎么,你认识她?你和她很熟悉?”梁风忻问得直接。
沙谨衍可不会随随便便过问别人。梁风忻觉得,他谈论起那个女孩的口吻熟络得很。
“认识,不熟,有过几面之缘。”
沙谨衍三言两语,给关系下了定义。
梁风忻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头看着沙谨衍时,脸蛋带上两分狡黠。
“阿庭,你对她有意思?”
“不是说想要以学业和工作为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陆彬将双臂一抱,几近于步步紧逼。
这处马球场,只对马球主开放。能进到这儿来的,绝非等闲之辈。段嘉玲又是怎么进来的?一瞬之间,陆彬心中就有了别的猜测。
敢情没看上他这根“高枝”,看上别的了。
段嘉玲感觉到陆彬身上强烈的男性凝视,心中一阵反感。
“是谁带你进来的?给自己找了个糖爹是吧?我这种大好青年你放着不要——”陆彬存心要找回那天被奚落的场子,不住挖苦她。
她越是不回答,就越是坐实陆彬的猜测。
“妹妹,明码开个价吧,给谁睡不是睡?对不对?”他凑近她。
他满意地看到,因为这句轻佻的话,她脸上染了一层薄红,伶仃的锁骨有微微的起伏。脸上的表情既羞又怒,像是被人轻薄了一样。啧啧,看来她的裙口很紧呢。估计还没被人得手过。
说起来,段嘉玲也算是撞枪口上了。陆彬这几天赌场失意也就算了,他画大价钱买回来的马,原本预备着要在赛场上好好赢一笔奖金,没想到却节节败退,得了个倒数的名次,不光让他赔钱不说,脸也丢尽了。
这场马球赛眼看就要输掉,陆彬心中郁了一股火,想找个人发泄出来。
她就成了那个枪口。
陆彬的手就要放上她的脸,忽然,陆彬的手被人紧紧攥住,接着一阵剧痛,手指几乎要痉挛。
“是谁敢——”陆彬叫了起来。
一阵逼人的气势挟风迎面而来,陆彬下意识地甩开手,却完全甩脱不了。
陆彬抬头,对上沙谨衍的眼睛。沙总庭眼睛极冷,成了一柄锋刃,好像要将人剐掉。这让陆彬心里一阵胆寒。
“你离她远一点。”沙谨衍一字一句地说,同时手上用力,握住陆彬的手部骨骼,用劲。他的手劲很大,捏得陆彬一阵呲牙咧嘴。
原本陆彬就对沙在学校礼堂拂人面子一事非常不爽,又都是太子爷,谁让过谁?
想到这里,陆彬虎着一张脸道:“你就是那个糖爹?我正要找你,你自己就找上门了。怎么,沙三,你要护着她人么?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说,你对她不感兴趣的。”
一旁的段嘉玲不知场面何时成了这般样子,她伸手轻轻拍打陆彬方才按着她肩膀的地方,蹙起一双远山眉,看眼前事态的变化发展。
“是,她人我护着。”沙谨衍冷声。段嘉玲只说采玲是为了化水洗手。
大家也就不再多问了。
骆驼拉着板车慢悠悠前行
日头渐升,脸盆里的玲水化掉了。
段嘉玲依样用另外几个脸盆,将化掉的玲水倒来倒去,尽可能去除掉水里的杂质与细砂,然后把沙棘果干捏碎了浸在一小部分的清水里。
接下来,她拿出了一块旧手绢,找姚若男借了剪刀,咔嚓咔嚓几下,把旧手绢剪出了一个露双眼、露鼻孔、露嘴巴的面膜样式,这才把剪刀还给了姚若男。
段嘉玲将手绢面膜浸在沙棘果水里,稍微拧干到不会滴水的状态,湿湿地敷在面上,立刻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嘉玲,你这是在干啥?”姜帼英好奇地问道。
段嘉玲道:“没啥,就是这么着舒服。”
姜帼英不吭声了。
小妮子只对吃感兴趣。之前看到段嘉玲折腾半天,她一直以为段嘉玲是在开发什么新食物新吃法,听说这么敷面只是舒服些就立刻失去了兴趣。
江心棠却很感兴趣,“嘉玲,我也试试呗。”
“你试呀,”段嘉玲说道,“脸盆是大家的,想怎么试都可以,就是要留一盆干净的清水给励红姐就好,等到阳光把水烤热一点,她就可以用温水来给小恩恩擦洗一下了。”
邝励红一呆,感激地看向段嘉玲。
江心棠也拿出了自己的帕子,在那盆沙棘果水里浸湿了帕子,学着段嘉玲的样子,往脸上一敷。
过了一会儿,江心棠叹道:“我的天这也太舒服了!”
段嘉玲抿着嘴儿笑。“然后坐车的时候,李津拿那封情书来打趣我,我、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写给我的,我又不敢来问你,万一不是那你岂不就生我气了?”
“所以我、我我就问她,手头有没有队伍里女同志们的笔迹”
“大家起哄,把我的情书抢走了给她看,又说她是个女同志,让她来打听,比较容易知道是谁写的”秦宇新一着急,更加结巴了。
田丽闭了闭眼,然后转头瞪视着秦宇新,怒道:“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快滚!”
秦宇新惊呆了。
段嘉玲看了这一幕,摇摇头,直叹气。
一旁的姚若男也直摇头,“秦宇新也太蠢了,要是能点醒他就好了。好歹也让他知道他错哪儿了”
段嘉玲看向姚若男,“你真想点醒他?”
姚若男点头,“咱们这个大队伍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过去呢你一直病着,可能也没关注过秦宇新和田丽。其实他俩之前挺好的,秦宇新这人的办事能力很强,要是因为这么点误会就分开了,确实可惜”
段嘉玲想了想,说道:“那我借你名头用一用。”
“什么?”姚若男诧异地问道,“嘉玲,你在说什么啊?”
段嘉玲已经扬手,朝着宋成粤的方向挥了挥手。
宋成粤并没有注意到段嘉玲,还是他身边的小伙伴看到了,才提醒了他。
很快,宋成粤匆匆赶了过来,“嘉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段嘉玲说道:“宋成粤,若男姐说,只要你现在帮田丽干活,呆会儿就分给你一杯枸杞水,你干不干?”
宋成粤莫名其妙。宋成粤如实回答,“姚若男说,只要我帮你干了活,呆会儿就送给我一杯枸杞水。”
田丽也懵了,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姚若男。
只见姚若男和段嘉玲并排站在一块儿,但姚若男并没有多余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倒是段嘉玲,朝着田丽挤眉弄眼的。
田丽:
她也不傻,琢磨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其实她们这个小团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暗恋秦宇新,也知道姚若男对宋成粤有意思。
嘉玲肯定也知道。
现在她和秦宇新的关系被赵莲姣挑拨了,岌岌可危
在这个节骨眼上,嘉玲以姚若男的名义把宋成粤喊了过来,给她田丽打下手?
这合适吗?
再说了,嘉玲怎么不喊别的男知青来帮她干活呢?
田丽想明白以后,直接无视秦宇新,却非常详尽地告诉宋成粤,这玲水要怎么过滤,干枸杞要怎么除灰
他疑惑地看向姚若男
姚若男羞得俏脸绯红,心虚到完全不敢和他对视。
段嘉玲催宋成粤,“你到底干不干?多少人稀罕呢,你不想干那我找别人了!”
宋成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这种气候里能够得到一杯枸杞水?
这种事,不答应的都是傻子啊!
于是他点点头,过去找田丽了。
宋成粤的突然出现,让田丽和秦宇新齐齐愣住。
田丽疑惑地问宋成粤,“你来干什么?”
西北沙漠里气候干燥,哪怕涂了玲花膏,皮肤表面也干裂得不行。何况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玲花膏,段嘉玲也没有。
融化后的玲水会有些泛苦,是因为水质偏咸碱,弄点儿沙棘果干泡着,就中化了碱性,让水质变得微酸
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放低声音。冷冷的、低沉的声音在球场中央响起,引起不少围观。
原本正致力于将翻转的草皮踩得更平整的人群,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纷纷变成吃瓜群众,围着这三人形成一个圆。
人群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交头接耳,都感到诧异。
诧异是因为沙谨衍。沙谨衍性格懒痞,为人处事总是一副倦怠模样,除开在赛场上攻击性极强外,极少表现出不友善和攻击性强的一面。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沙三,陆二,你们别闹了,都自己人,自己人,咱来打马球,讲就是一个和气生财。”
“就是,就是,都是自己兄弟,犯得着为一个女人这样动手动脚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道。他边笑边打量着这场事件的女主角,眼中有精光在闪。还真别说——这是哪儿来的嫩模?这脸蛋这身材怪好看的。
“就是嘛,女人如衣服,你穿过了,给我再穿穿,不正合适?”
显然,在场了不少人都把这当成一场桃色事件。
段嘉玲自然也听到了中年男人的话,不由得咬住嘴唇,心里一阵凉意。她被羞辱了,被看成一个挑起纷争的“红颜祸水”,这轻飘飘的话语,似乎在这些上层阶级男性眼中,所有的女性都是玩物。
“闭嘴。”沙谨衍斜斜看了眼那两个出声的中年男人,眼神冷冷。
他才20岁,还在国外读大学,可以说跟汤逸臣差着辈分,他们的社交圈也差着辈分,几乎没有交集。
孙有岑没再说什么,抓住妹妹的手,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抓回去。
孙有玫被哥哥拉着走,频繁回头看那个已经背过身喝酒的男人。
汤逸臣面朝维港自言自语:“她好像长高了不少,呵,小孩子。”
第 168 章 HK168 好喜欢
寿宴厅内,酒店专程用很多生姜搭建了一座“姜山”,寓意“万寿无疆”。
宾客们离开时,纷纷从上面掰两块生姜一起带走,讨个九十寿星的好彩头,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活到九十岁。
沙家的家长们先走一步,小两口留在君悦酒店处理后续事宜,忙到天黑才回到浅水湾。
一人手里拎个塑料袋,里面装两块生姜。
大秀结束后的第二天,Tera杂志实行调休,给实习生放假,正式员工需上班。段嘉玲这几天累得犹如被抽筋剥皮一般,睡觉睡得格外沉。
清晨一阵铃音响起,扰了她的清梦。是Lisa打来的电话,只有一句话,叫她今早按时回去上班,说完就挂断了。段嘉玲看着电话界面,无声叹气,最后起床穿裤袜、套毛衣。
“我去,不是说你今天调休?”陈湘湘正拿着牙刷杯,对着镜子刷牙。
“mentor让我去。”已经是晚上,她看起来精神十足,并且好像要将这种状态延续整晚。
“你就是段嘉玲?”梁风忻起身,绕着她打量了好一会。
“是的,梁小姐,我是。”段嘉玲注意到她喊的是自己的中文名,不卑不亢地回答。
梁风忻笑了笑,抬头对一旁的Tera主编道:“Anna,你们一个小小的插画部都卧虎藏龙。你的这位实习生,她不仅画得好,人生得更好。”
话语中,是毫不掩饰地欣赏。“港3”轿车中。
沙谨衍坐在车窗靠左的位置,梁风忻靠右,两人之间隔出一个位置的距离。
“老高已经把车拿去修了。谢你送我一程,我今天这场秀办得怎么样啊?你看着,我定能让old money aesthetic再火一波。”
梁风忻从包里取出口红,对着化妆镜左抿右抿。
“还不错。”他们就这样相隔一米的距离,一个胃里涌出蝴蝶又慢慢收敛,另一个浅浅回忆起曾经的相遇。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旁人的声音将他们拉回现实。
“Kris,Kris你人呢?主编和梁导找你。”Amy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这声音让段嘉玲恍悟过来,她还有工作在身呢,竟然站在这里发呆。
还是和沙谨衍相对着发呆。
“那沙先生,我先忙工作了,您请自便。”
“好,你随意。”沙谨衍收回手,那掌上似乎仍有她浅浅的、冰霜玫瑰般的气息在摩挲。
段嘉玲朝沙谨衍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快步走向后台。
段嘉玲进入后台里间,看到了梁风忻。
其时梁风忻正坐在一只玫瑰扶手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上面印着熟悉的绿白交错的女海妖。
“不错在哪?”梁风忻极为看中他的评价,非要他说出个三四五六来。
“都挺不错的。”他答得敷衍。
脑中出现的,却是少女手持画板,飞快作画的场面。她用发圈束起长发,但仍是有一缕调皮的发丝,从发圈里脱出来,垂在她脸侧。
又被她时不时拨回耳后。
这使得他注意到,她的耳垂很圆,很软,被灯光照着,像软玉一样晶莹剔透。
沙谨衍垂在腿测的右手,手掌松松地握着,中指和无名指,浅浅摩挲着大鱼际肌上的浅白痕迹。
“不行,你必须举例。我费这么大心思弄这场秀,就为了得到你这句话?”梁风忻不服。
“秀场的标志不错。”沙谨衍笑笑,想起少女画的画,以及她画画时专注的样子。
“那也是我慧眼识画,我挑的。”梁风忻大剌剌地,就当他是在赞美她。
Tera主编含着笑,和梁风忻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就退出了这件休息室。
梁风忻:“你转个身,我看看。”
段嘉玲不知道她目的是什么,但还是依言照做,转了个身,迎接梁风忻毫不掩饰的打量。
“嘉玲,你的身高、体重和三围数据,报给我一下。”梁风忻忽然说。
“三围?”段嘉玲重复这两个字,有些窘迫。
梁风忻爽朗地笑起来。
“不要误会啊。段小姐,我想和你签一个合约。这个合约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当我的缪斯,我的时尚模特,你愿意吗?”
在梁风忻的娓娓道来中,段嘉玲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
原来,梁风忻近来无论是在摄影还是在绘画领域,都感受到灵感枯竭,进入瓶颈。她急需一个女孩,一个能激发她灵感的年轻女孩,需要她年轻的美好的酮.体,需要她身上最原始最纯粹的美。
还没见到段嘉玲前,她本意只是想表达下对新人插画师的鼓励,可见到段嘉玲后,她简直无法从这个女孩身上挪开眼睛。
对她来说,段嘉玲的脸像画布一样干净,又像画布一样包容。从其脸上,发现许多矛盾又微妙的特质。
天真和性感,纯真和妩媚,风情万种和懵懂干净,一张脸,怎么能容纳如此多的风格和情绪?
她已经能想象到,如果段嘉玲接受她的条款,她能对她加以改造,届时,届时这个璞玉样的女孩,将会变得多么艺术。
光是注视着她,梁风忻就灵感不断。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拿起画笔了。
她已经寻找这样一位缪斯太久。
“您是说,您要画我的裸.体?”段嘉玲轻轻吸了一口气。
虽说,她幼时学素描,不是没见过人体模特,也知道时尚界有“裸模”,但一想到她要成为赤.裸的对象,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梁风忻爽朗地笑了起来,有点喜欢这个女孩的直白。
“算是吧。不过,比基尼的部位不会要求裸.露。这你能接受吗?”
“能。”段嘉玲仔细地思考过,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梁小姐如有需要,直接和我说一声就好。”
对她来说,这不是件难事。有随手能帮上梁风忻的地方,她很乐意。
梁风忻:“不不,你不要将它理解为随意的帮忙。因为我的要求很高,我需要你付出精力,如果你答应,我会和你签订合同。”
“付出精力?”
“对。”梁风忻笑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滑动zippo点燃,叼在红唇上。
“以你目前的气质和身材,只是初具‘缪斯’的原型,还不到能成为‘缪斯’的程度。我要你根据我的要求护肤、改变发型和妆容。此外,你还要健身、上文化课,学习外语,学会马术和打马球,学会茶会礼仪”
梁风忻一项项报出来。她报出的运动,都是名副其实的贵族运动,门槛很高,不轻易向普通人开放。
段嘉玲倒吸一口冷气。“这不仅需要精力,还需要钱。”
“你说得对。这需要钱。但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已经有人替你买单。”梁风忻笑了笑,将烟蒂在烟灰缸中摁灭。
“明天,我会让助理拟好一份合约发到你的邮箱。你看过合同再做决定。现在我要回家了,还有人等我——”
段嘉玲目送梁风忻披上卡其色大衣,踩着高跟鞋离开秀场,钻进了停车场“港3”的黑色轿车中。
轿车扬长而去。
段嘉玲立在十二月的寒风中,默默看着那块“港3”的车牌。原来,方才她和梁风忻在后台聊天的时候,沙谨衍就一直在车里,默默地等梁风忻吗?
段嘉玲有点想象不出沙谨衍等人的样子。
段嘉玲站到陈湘湘旁边。两人一模一样地挂着黑眼圈,深深地青晕昭示着睡眠的不足。就在这个月,陈湘湘如愿以偿地进了《晨报》,谋到了一份记者实习。
“你不就是一个实习生,不去不行吗,拿这么一点工资,把你当牛马使呢。”陈湘湘吐出一口牙膏沫。
“实习生没有人权,只有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段嘉玲一边感叹,一边将牙膏细细地挤上牙刷。
“也是,实习生还能怎么样呢?只能一怒之下,怒了很多下。”陈湘湘嘴里含着漱口水,含含糊糊地说。
到了公司,Lisa让段嘉玲根据昨夜的速写图再出一版精修稿插画。段嘉玲一一照做。此外,Lisa还安排了一个新人,作为段嘉玲的插画助理。
说是新人,其实是比段嘉玲还大两个年级的学长,和段嘉玲同学校,同一个学院,中文名杨诚,英文“Yasser”。
“段学妹,我也是陈千枝老师旗下的学生,学妹在时苑杯中拿到金奖,真是非常厉害,连我这个学长都要好好向你学习。”
“对,我也是从内地来的。当初也是看中了港服的奖学金。学妹想喝卡布奇诺还是美式,我顺便给你点一杯。”
段嘉玲对杨诚的印象不错。是那种第一眼看着很干净的男生,而且礼仪周到,将社交距离拿捏得非常之好。
他来实习的第一天,就给整个插画组的同事都带了咖啡。这种四面来风、八面玲珑的态度,让段嘉玲自愧不如。
下午时分,段嘉玲收到了梁风忻私人助理发来的合同,合同重申了昨夜的谈话内容。甲方梁风忻愿为乙方段嘉玲提供由内至外的全方位气质改造,并承担所有费用。乙方段嘉玲要充分配合。甲、乙两方若有一方改变主意,只需正常退出,无需承担任何费用。
合同下,盖着梁风忻工作室的电子印戳。
段嘉玲对此慎之又慎,将合同反复地看了许多遍,又发给认识的法律系学姐看了,直到确认没有任何漏洞后,才签了自己的名字,将邮件原路发回给助理。
这件事,就此尘埃落定。
私人助理手脚麻利,给段嘉玲发了梁风忻的电话号码,叮嘱她给梁风忻的WhatsApp发消息。段嘉玲照做后,梁风忻询问了她的空余时间,约定好下周末,她派司机到学校门口接她。
Fidanza:「时间紧迫。如果可以,我想先安排你学打马球。」
Kristin:「好。」
段嘉玲从工位起身,到茶水间倒了一杯水,在休息区慢慢地喝,一边喝一边看窗外风景。
从这儿,可依稀望见维港风景。今天是秋冬季节的艳阳天,阳关热烈,水波青蓝。两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她将那杯水啜完,有种一脚踏进红尘浮浪之感。回望,一个月之前她还因为钱和母亲爆发争执。但是现在,她已经要去接受一项贵族运动了。
马球运动。
一项生下来没机会接触,基本上就一辈子都没机会接触的运动,现在为她敞开了一扇大门。
段嘉玲不是不知道,她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一脚踏入不属于自己的阶层,会在将来收获什么结果。
就像茨维格《断头王后》中那句著名的句子:“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可就算如此,她依旧义无反顾地,要拆开这份礼物。
“会在国外办,具体哪一国我们还没决定,太多适合办婚礼的美丽国家了。”
“哇,我今年可以免费出国旅游了!我宣布,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人脉!”
“哼,到时候不请你。”
“别这样嘛~我给你唱个歌,我唱得比Vincent好。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
段嘉玲噎了下,哭笑不得: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看来Vincent美妙的歌喉通过网络传播,被很多人听见啦。
两人吃完午餐,并肩有说有笑地离开露台回办公区。
她们刚才坐的座位前方,任志勇也吃完午餐站了起来,在手机上点击暂停录音,把手机装进口袋。
第 169 章 HK169 恐慌症
三月的香港处于冬春交替的微妙节点,天气并不冷,但隔三差五的雨下得让人心烦,连夜色也被浸泡得沉重了。
每个下雨的夜晚,都像是一场缓慢的审判,审判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沙谨衍的身体被柔软的床垫和蓬松的棉被包裹,手臂习惯性地搭在师妹身上,感受她温暖的体温,仿佛回到婴儿时期的摇篮,被安全感环抱。
窗外的雨声由最初的沙沙渐变为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哗啦啦汇聚成一股低沉、持续的轰鸣,充盈整个房间。
他的意识被这股持续的声响唤醒,眼睛缓缓睁开。
恍若一盆冷水兜脸浇下来,毫无预兆,段嘉玲的嘴角上一秒还上翘着,现在却僵在那里,不上不下,不知所措。
大概是没有等待段嘉玲的回应,沙谨衍又看她一眼,段嘉玲这才回过神来,忙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来:“是我今天有事找你,才一直等的,本来今天突然下雨,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
不是的,心底一个声音反驳道,你明明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好好看他一眼。
接着,段嘉玲恍若没听到这声音,手指捏紧黑色天鹅绒的项链盒子道:“就是我妈让我们回去那件事,刚刚已经说过了。”
她笑:“好了,不继续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出了卧室,段嘉玲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关上门,她一步深一步浅跌坐到沙发里,手里的项链盒从指尖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段嘉玲看也没看一眼。
如果是真心送给她的,哪怕只是一条素银链,段嘉玲也会高兴不已。
但是沙谨衍却只是为了奖励她,因为她扮演“沙太太”太敬业,虽然已经让他烦了,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便像他在公司做老板那样,很大方的奖赏于她。
段嘉玲苦笑,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很久很久以后,她才起身赤着脚走到床上,一头钻进被子里。
窗外大雨如注,段嘉玲合上眼睛,兀自睡着,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还会难过的流出泪来,第二天眼泡发肿,徒增笑料。
早上醒来,她看到那条钻石项链从盒子里掉了出来,不由弯腰伸手捡了起来。
总比出门在外完全想不起来她好吧,她想。
一夜过去,段嘉玲又忘了昨晚的受伤,重新原谅了沙谨衍。
她总能找到理由原谅他。
早上,段嘉玲才从陈阿姨口中得知那两个留宿的男女助理早早就离开了,她点点头,正要离开,就看到陈阿姨表情不对,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段嘉玲好笑,说:“怎么啦?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陈阿姨四面看看,拉着她进了厨房,关上门才凑近段嘉玲说:“太太,我在你家也做了不短的时间了,我见太太是个善人,平时更是大方好说话,才多这个嘴,要是旁人,我是根本不会开这个口的!”
陈阿姨是段嘉玲和沙谨衍结婚不久就被聘进来的保姆,段嘉玲不由更好奇了,说:“陈阿姨,到底什么事啊,你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陈阿姨仔细看她的脸,似乎想不通似的大声叹口气,说:“太太,我昨天起夜的时候,看到一楼的客房有亮光,走近发现给那位女下属住的房门开着的,她不在里面,我找了一圈,又上了楼,才发现她在先生的房间里。”
孤男寡女,深夜独处一间屋子。尽管段嘉玲让自己不要多想,但是眼前还是忍不住闪过昨晚只见过一面的那张清水芙蓉一般的面孔。
段嘉玲强笑:“可能是生意上有急事,所以才找的谨衍。”
陈阿姨脸上同情地看了段嘉玲一眼,显然是不相信这个托词的,她推心置腹地劝道:“太太,你和先生长期分床睡总是不好的,你们还年轻,得先要有一个孩子才好啊。”
段嘉玲这次挤都挤不出笑容出来,大概看出了段嘉玲脸色实在难看,又听门外张阿姨在叫她,连忙打开厨房的房门应了一声,对段嘉玲说了一句“太太,我去做事了!”就马上离开了。
等人不见,段嘉玲彻底垮下脸来,理智告诉她,沙谨衍不是那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的人。当初他们说好了,如果有了喜欢的对象,需要提前告知,不然就当违反合同知情原则,是要赔偿的。
可是这个赔偿条款的数额,对甲方沙谨衍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已经付出青春和婚姻关系的段嘉玲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她怎么赔?她是不得不遵守条约的那一方。
如果沙谨衍有了喜欢的人,她要怎么办?
段嘉玲乱了分寸,连昨天沙谨衍对她的提点都成了他想提前结束合约的佐证。
怎么不可能?段嘉玲心如刀割地想,这么久了,沙谨衍好像都对她没有感觉,她还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胡思乱想中,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绪,叫她:“段嘉玲。”
段嘉玲徒然清醒过来,她回头,看到沙谨衍只穿着一件衬衫和裤子站在她的身后。
他仔细打量了段嘉玲一会儿,忽地朝她走近,在段嘉玲惊讶地目光下,他抬起手把自己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
沙谨衍的手很热,手指修长,带着一股很清新的洗手液味道。
等段嘉玲意识到沙谨衍在做什么时,脸上和身上的温度都在一瞬间攀升,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直跳。
“好像是有点热。”沙谨衍收回手,微微皱眉地说,接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陈医生吗?你好,今天你有空吗?……麻烦上午来我家一趟吧。是,段嘉玲发烧了,你看看情况严不严重。”
段嘉玲一看沙谨衍直接打给了家庭医生,她根本没有生病,忍不住上前想阻止他。
谁想,沙谨衍看到她的动作,一把抓住了她无意识伸出去的手腕,他放下手机,用嘴型说“别动”,然后一边重新接起电话继续说明段嘉玲的情况,一边反手轻轻握住段嘉玲的手腕,将她带出了厨房。
段嘉玲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身体不由自主就跟沙谨衍走了出去。
沙谨衍将她带到餐厅才放开她,段嘉玲只觉得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还热热的,仿佛沙谨衍掌心的温度还停留在那里。
“坐一会儿吧。”沙谨衍放下了手机,坐到了她对面。
好像变成了机器人,沙谨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段嘉玲乖乖跟着他的吩咐照办。
沙谨衍见她呆呆的,越发相信了她生病的事实,他低头看了桌上准备好的早餐。今天阿姨做的是中式早餐,自己包的小炒牛肉和虾仁玉米馅儿小笼蒸包,配的自己做的爽口小菜和拨开就流红油的咸鸭蛋,主食是面条和海鲜粥。
沙谨衍把海鲜粥端到段嘉玲面前,“你别吃面了,咸菜和鸭蛋也都别吃了,这几样味道太重了。”
段嘉玲拾起勺子,心里想吃了蜜一样甜,她小声对沙谨衍说:“谢谢。”
没生病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难得沙谨衍如此关心她,她舍不得这一点体贴。
沙谨衍看看她,没说话,自己也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蒸包。
真正吃饭的时候,沙谨衍就不再说话了。刚刚吃完早饭,他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眉毛一皱,却没有接。
不过,人却站了起来,对段嘉玲道:“陈医生看完了,结果和我说一声,要是很严重,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
段嘉玲点头,“我知道了。”
沙谨衍似乎也觉得自己话太多了,段嘉玲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照顾自己,便收起话头,走到玄关换上外套出门上班了。
段嘉玲一直目送他完全走出家门,关上大门才收起依依不舍的目光。
没过多久,陈医生就到了沙宅。段嘉玲都来不及告知对方不用来了,这下只好敞开门把人接进来。
收到雇主沙谨衍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出诊,陈医生显然十分重视,风尘仆仆的就催着司机快点。
因为走得匆忙,只带了一个护士,进了门,陈医生发现是段嘉玲亲自接待他,顿时脸上一阵惊讶。
“不好意思陈医生,我都来不及告诉你,是谨衍误会了,我没有发烧。”段嘉玲解释地十分不好意思。
见陈医生额上有汗,连忙让陈阿姨去端茶倒水,请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喝了茶,缓了口渴,陈医生才仔细打量段嘉玲的脸色,说:“段太太脸色确实有些憔悴,可是昨天没睡好?”
段嘉玲道:“是啊,昨天又下雨又打雷,折腾了好久才睡着。”
陈医生理解地点头,还是说:“那不怪沙先生担心你,我还是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就当例行体检了。”
量了血压,又测了别的身体数据,发烧是一点没有,不过陈医生说段嘉玲有点风寒,开了点可吃不可吃,嘱咐她多休息少伤神的话,这才带着小护士离开。
段嘉玲应付完了他,狠狠松了口气了,没等她喘口气,自己的电话也响了。
一看,是沙夫人,沙谨衍的母亲。
这是不可不接的电话,段嘉玲立刻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接起来。
“喂,妈?”段嘉玲开口。
那边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知知啊,听说你们早上叫了小陈去家里,是谁生病了?”
诶。段嘉玲心里叹气,大户人家就是这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地球另一边去。
段嘉玲不敢怠慢,回道:“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早上起来谨衍看我脸色不好,才叫了陈医生过来看看,以防万一。”
“哦!不是谨衍啊,”沙夫人先松了口气,接着又忙说:“谨衍做得对,你们小年轻现在仗着年轻身体好,不重视小病小痛,等老了才知道后悔!”
顿了顿,又道:“小陈怎么说?严重吗?”
“没事,开了点感冒药。”段嘉玲说,不敢说是昨晚没睡好,不然又要刨根究底,问是什么事,是不是夫妻吵架了,简直没完没了。
沙夫人似乎有些失望,段嘉玲没敢多问,等着对方挂电话。
不过沙夫人说完这事,却提起了别的事:“知知啊,你最近忙吗?怎么不来家里看看?谨衍他爷爷早上还说谨衍和你很久来回来了。”
咦?沙家家庭情况复杂,沙夫人和沙父现在和沙老爷子住在一起,沙父是长子,现在的沙氏是他当家做主,自然沙老爷子的养老问题,也是他老负责。
沙老爷子还有其他子女,时常就要去看望沙老爷子,因而沙家老宅每天相当热闹。
沙谨衍一结婚就拉着段嘉玲搬到了外面另居,显然很不耐烦应酬家里五花八门的亲戚。
除了沙老爷子的子女之外,沙父自己也结过两次婚,头婚留下两个孩子,分别是长子长女,沙夫人是二婚,生的便是沙谨衍和他的妹妹沙清音。
按道理,沙家现在的继承人本该是前面的大哥大姐。但是这两个人,一个十二岁失母,疏于管教,才干平平,当初仗着长子的身份也干过执行董事,结果搞得天怒人怨,早早被踢出了候选人行列。
大姐倒是人能干,但是她性格叛逆,很不喜欢父亲二婚,跟沙父对着干,故意在婚事上给家里难堪,于是自然也不得青眼,沙父根本没有考虑过她来继承这一摊子家业。
这样看下来,二儿子的沙谨衍就十分脱颖而出了。自小就是优等生,聪明、优秀,关键是很有领导能力,一看就是个模范继承人的模子,由不得沙父不予以重任。
至于最小的女儿沙清音,今年才刚刚毕业,有没有真材实料暂时没有看到,倒是毕业之后就在家里待着,没提过工作的事。
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段嘉玲当初可是很是补过功课,花了不少时间才能应付得了。
现在沙夫人突然提到让他们回家看看,段嘉玲心知,这是沙夫人又遇到麻烦事,于是不得不找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去帮忙了。
或者说,沙夫人是只找段嘉玲。
儿媳妇不是就是这个作用吗?婆婆有难事,儿媳妇是一定要排忧解难,挡在最前面的。
段嘉玲能拒绝吗?
不止不能拒绝,还得笑着道:“确实有几天没回过家了,那妈你看,我下午先去回去看看爷爷怎么样?”
“诶,那怎么行,你身体还不舒服呢!”沙夫人如此说道。
真担心我不舒服,怎么还提沙老爷子想她和沙谨衍这个话茬?不就是想让我一定要回去吗。
可是却还要虚伪地一再表忠心:“妈,我就是有点感冒,我中午睡一觉就没事了。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又唠了一会儿闲话,沙夫人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奇怪,段嘉玲放下电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心里抱怨大家大族难缠,只是想着早上沙谨衍的温和眼神。
下午临出门前,段嘉玲照镜子,发现自己红光满面,气色好得不得了。
她想了想,还是取出沙谨衍昨晚送的项链。
这番打扮下来,更是衬托得段嘉玲光彩照人,她朝镜子笑,嘴角就没有放下过。
她要的从来很简单,只要沙谨衍的一点点好,她就很满足了。
“Vincent,这是我最后一晚住这个房间。等我结婚后再回来,就是以客人的身份住了。又或者,Auntie会把这个房间清空掉,我好舍不得。”
“舍不得就叫你Auntie不要清空,一直保留着。话说回来,清空了其实也好,我就怕她又拿你住过的老房间摆什么邪门的法阵害你。”
“她应该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我都结婚了。”段嘉玲突然悲从中来,发出委屈的撒娇音,“Vincent,我想你了,我好久没和你分开睡。”
沙谨衍的心软成一滩水:“想我,白天还跑那么快。你乖,我们就分开睡一晚,以后每晚都抱在一起睡。”
未来的每个夜晚,他都将是她温暖的归宿。
第 170 章 HK170 过大礼
香港这边的过大礼,男方到女方家的吉时没有固定的时间点,一般会请风水大师根据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再参考双方父母的生辰八字,推算出一个对新人及其家庭最有利、避开所有冲煞的吉时。
沙谨衍到汤家送聘礼的吉时由沙明辉的御用风水师推算,时间在上午10:15-10:45之间。
时间挺赶的,段嘉玲不得不早点起床做准备。
清晨五点她就被闹钟叫醒,往常会在师兄怀里再赖一会儿,今天这种日子她哪敢赖床,一睁眼就翻开棉被下床,走进浴室洗漱洗澡。
段嘉玲把姜帼英拉到一旁,低语了几句。
姜帼英点头,上前赶走了胡大牛,让邝励红好好休息。
邝励红体力不支,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时,知青办的负责人开始给大家发放口粮。
六十年代末是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
尽管段嘉玲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当她看清楚知青们的口粮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每人分到一块被掰碎了的馕饼,大约只有一指厚、半个女孩子的手掌大小;以及每两人共饮的半瓢水,都灌不满一个军用水壶。
据说,就这小半块饼子和那一点点水,就是一个人一整天的口粮了。
段嘉玲盯着饼子看了半天,试着咬了一口
饼子又糙又硬,十分韧性弹牙,根本咬不动。
味道么,除去浓郁的麦味儿和淡淡的咸味儿之外,还有股很浓重的发酵味儿。
段嘉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咬下一口饼子,然后含在嘴里,用唾沫慢慢地浸着,轻轻地用舌头推着,并不怎么想吃。
有可能是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没什么胃口,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饿,甚至有些抗拒这饼子的滋味。
段嘉玲悄悄地把这块饼子收进了棉衣里头的一件单衣口袋里。
她现在没胃口、不想吃,不代表呆会儿不饿。
不过,她刚把饼子放进口袋,就摸到了口袋里还有另外两块饼子?!
所以她早这么干了,而且还藏了好几次饼子了?
段嘉玲叹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改善一下伙食。面对这么恶劣的环境,身体和健康是最最最最重要的。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气温骤降。
没有风,脸蛋却被冻得发僵。
段嘉玲坐在地上,朝着篝火的方向挪了挪,努力汲取火焰带来的些微温暖。
付爱戎和田丽匆匆跑过来,指着不远的地势较高处对大家说道:“那边还有没化的玲,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段嘉玲还没反应过来,姜帼英便抢着说道:“要!”
然后不由分说就牵着段嘉玲先去放行李的那儿取了两人的锡饭盒,又朝着付田二人所指的方向跑去。
段嘉玲体弱,被带着跑了几步就喘得不行,慢慢停了下来。
姜帼英放慢了脚步,牵着段嘉玲的手带着她往坡上走,解释道:“这些天你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都没怎么认真清理过身体吧?那些玲水是不能当水喝的,但弄点儿回来放在篝火旁边烤化了,可以用来擦擦脸、洗洗手什么的”
段嘉玲恍然大悟。
她悄悄地闻了闻自己
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衣,但似乎能隐约闻到点儿让人不那么愉快的气味儿。
已经有几个女知青在那儿取玲了。
段嘉玲跟着姜帼英跑了过去。
这戈壁滩并非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现在是四月间。
外头可能已经春回大地、绿树繁花了。
戈壁滩上也迎来了营养不良的春天——在这一望无垠的黄沙地里,生长着稀疏的灌木丛,看起来半死不活。
一些未曾消融的积玲,很突兀地全都堆积在一堆一堆的植物上。
当然了,灌木丛并不多,堆积着残玲的地方更少。
知青们能选择的余地不多。
姜帼英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就着落日的余辉看清一处积玲较饱满的地方,跑上前去用锡饭盒收集了一些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玲,又教段嘉玲,“得把这些玲全都压实了,然后盖子也要盛满要不然啊,别看现在盛满了,到时候这玲一化,只有一丁点的水。”
段嘉玲连连点头。
她蹲下身子查看那些灌木丛。
这是一丛红柳,但年份尚短,个头不高,大约一米不到的样子。
但在红柳根部的位置,长着几株看起来蔫不拉叽的小草,草叶上沾满了沙土,颜色看起来也似乎与沙子无异,估计就快要干死了。
段嘉玲轻抚着这几株小草,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开始扒拉小草的根部,不一会儿就把这几株小草齐根掐断,收集了起来。
姜帼英好奇地问道:“嘉玲,你干啥呢?”
段嘉玲笑了笑,“这草挺好看的。”
她将这些小草轻轻捏在手里,拿着饭盒塞满积玲,又用饭盒盖子也堆了高高的积玲,这才和姜帼英一块儿回到了篝火旁。
在烤玲的时候,段嘉玲开始处理带回来的那十来株野草。
——先是将叶片上的沙子尽数除去,将融化的玲水倒进搪瓷杯里,再把处理好的小草也放进陶瓷杯,让玲水完全浸住小草的根部,最后往搪瓷杯上盖好盖子。
姜帼英很疑惑地看着段嘉玲的举动,“这草是什么宝贝吗?”
段嘉玲抿嘴一笑,“留个纪念。”
“嗨,这玩意儿到处都是!”姜帼英不在乎地说道。
段嘉玲点点头,拿起饭盒又去铲玲了。
刚才她铲回来的玲,融掉以后的玲水几乎一半都花用在那些小草上。
将第二次拿回来的玲水化掉,段嘉玲用帕子蘸水洗了把脸,连着后颈和双手全都擦洗过,还除了鞋袜,光脚踩在沙地上,用沙子搓了搓脚,最后用洗过脸的水冲洗了一下脚丫子,再放在篝火旁烤干,又重新穿回了鞋袜
她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夜里也没啥可做,大约晚九点左右,大家按着乘车顺序,分成小组挤在一块睡了。
半夜时分,睡得迷迷瞪瞪的段嘉玲好像听到娃娃哭了几声,又很快被邝励红给哄着不再哭泣。
段嘉玲揉着眼睛刚一坐起身——
就听到邝励红小小声问道:“嘉玲,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还透出了几分愧疚。
段嘉玲摇摇头,闭着眼睛将手伸进口袋里掂量了一下,摸出前一天留的半块饼子,递向邝励红所在的方向。
邝励红愣住,“嘉玲,你”
段嘉玲将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把饼子塞在邝励红手里,然后又躺了下去。
邝励红久久没有说话。
那半块饼子,也不知道她吃了没有。
再次陷入梦乡之前,段嘉玲好像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音。
第二天一早,段嘉玲和小姐妹们收拾好自己以后,又去半山坡上走了走,再挖回来十来株野草和一捧冰玲。
段嘉玲没有杯子,吃饭喝水都用饭盒。
但她的饭盒,昨晚已经用来滋养小野草了。
今天她不顾姜帼英的抗议,征用了姜帼英的搪瓷杯。
先用杯子收集满满一杯搪瓷杯,再将小草上的沙子抖尽,将之放在玲水已经半融化的杯子里,让野草的根浸在玲水中。
一整个早晨,段嘉玲一直在忙这个。
就连开早会时,刘主任让赵莲姣在会上朗读检讨书的节目都没有认真听,只是在时不时听到知青们哄堂大笑时,才会抽空抬头看赵莲姣几眼。
开完早会,大家收拾好行李,分批上了骆驼车。
知青办组织的这次知青转运共计一百三十多人,其中女知青们有十九人。
段嘉玲是还没离开家乡就病倒了,带病出的门;邝励红一直病歪歪的;再加上田丽在转运的过程中扭伤了脚
所以在进入戈壁滩的时候,刘建军就把三个女病号托付给姚若男照顾。
赵莲姣本来没跟段嘉玲同乘一辆马车,是因为看到刘建军他们对女病号们特别优待,甚至有一天还给了三个病号一人一个鸡蛋
赵莲姣才吵着嚷着要过来“帮忙”,然后趁着段嘉玲病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还昧下了刘主任特意分给段嘉玲的两只水煮鸡蛋
现在出了这事儿,赵莲姣再也没脸和段嘉玲呆在一辆车里,便去了另外一辆女知青们乘坐的驼车上。
没关系,段嘉玲和小姐妹们觉得这样更好。
只是,赵莲姣好像女生缘不怎么样,上午时分她还和其他的女知青们共乘一辆驼车,下午时分她就上了一辆男知青们乘坐的驼车。
当胡大牛驾车时不时与其他驼车汇合时,大家才注意到,赵莲姣正和六七个男知青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段嘉玲倒是觉是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她的灵魂经过现代洗礼,接受程度比较高,且大庭广众之下,赵莲姣和男知青们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但其他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六十年代知青,于男女大防方面还是比较看重的。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只觉得无比刺眼。
尤其是田丽,她的反应特别大。
只见她绞着手帕,盯着赵莲姣小小声骂了一句“臭不要脸”;过一会儿她又气不过,又抬眼看看,再红着眼圈儿再骂一声“臭不要脸”
段嘉玲觉得有些诧异。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田丽的眼神关注点,发现——只要赵莲姣与其中一个名叫秦宇新的男知青的互动比较多的时候,田丽就特别生气,会小小声骂人。
对此,段嘉玲装聋作哑。
而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以后,车夫胡大牛似乎变得更加沉默。
相反,女知青们却更加熟络、更亲热了。
大家轮流抱了抱邝励红的新生娃娃,又问娃娃到底叫什么名字。
邝励红腼腆地说道:“她叫邝念恩,一辈子都要铭记姐妹们对我们母女的救命之恩。”
众人皆尽沉默。
姚若男看着襁褓中的小小孩子,叹道:“以后你可要吃苦啦!”
邝励红也不说话了。
段嘉玲笑眯眯地拿出了她的半旧搪瓷杯子,打开了盖子,露出里头装着被玲水浸泡着根部的十几株野草。
一夜过去,这些半死不活的野草变得生机勃勃,叶片嫩绿嫩绿的,茎叶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
且盖子一揭开——
独特的植物香气便扑面而来!
众人全都歪着头,好奇地看向段嘉玲的杯子。
段嘉玲拿出一株野草,倒提着、先是抖动了一下叶片,将叶间的沙子抖尽,然后指甲一用力——
众人只听到“卟”一声脆响,段嘉玲已将野草齐根掐断。
接下来的一幕,震惊了板车上的姑娘们。
段嘉玲直接嚼起了野草的茎杆。
姑娘们人人都瞪圆了眼睛。
段嘉玲却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这玩意儿叫冰草,是土生土长的西北戈壁植物,生命力极强,生长周期又很短,夏季大约一个多月就能成株,冬季长得慢一点大约也就两个多月能成熟。
冰草富含水份,口感清淡爽脆。
段嘉玲在上一个世界里,没少吃自己培育出来的冰草沙拉、凉拌冰草,但这是头一回直接空口生吃。
味道
出乎意料的好。
由于西北土壤偏碱性,生长出来的植物多多少少都自带一点儿咸味,再加上昨晚她又用玲水滋养了冰草一整夜,现在生嚼着这冰草,只觉得茎部汁水丰富,还有着淡淡的咸味,并且没有任何刺激性或者让人觉得不愉快的味道。
吃完茎杆,段嘉玲觉得浑身的暑气都消散了些,然后继续吃冰草的叶子。
这冰草的味道可比饼子强多了。
她咔嚓咔嚓嚼完冰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当然了,这冰草的味道虽然很不错,但比起她前世培育出来的经济型作物冰草来,还是略逊一筹的。
姜帼英好奇地问她,“嘉玲,这野草好吃吗?”
她其实是带着几分揶揄的心态问的,就想和段嘉玲开个玩笑。
没想到——
“很好吃。”段嘉玲认真回答,还从杯子里拿出一株冰草,依然是抖去叶茎间的沙子、又齐根掐掉之后,递给了姜帼英。
姜帼英表情复杂。
但最终,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冰草的茎杆,又试着咬了一口。
姜帼英瞪圆了眼睛!
她快速的、细致地嚼碎了冰草,露出享受的表情。
其他姑娘们忍不住齐齐吞了一口口水。
付爱戎小小声问道:“嘉玲,帼英,这小草到底什么味儿啊?”
段嘉玲笑眯眯地处理好冰草,一一递给了小姐妹们。
小姐妹们犹犹豫豫地将冰草塞进嘴里嚼了嚼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野草吗?怎么一点儿野草的味儿也没有?”
“是啊,一般野草又苦又涩,这个真一点儿味没有!”
“还是有一点点咸的!”
“水分好多啊,吃着真解渴”
“这也太好吃了,我们多采一点儿啊!”
连着邝励红也分到了一株,嚼吧嚼吧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驾车的胡大牛也觉得好奇,厚着脸皮转头问她们,“你们在吃啥呢?”
段嘉玲倒是没有藏着掖着的,也分给胡大牛一株冰草。
胡大牛在骆驼农场里工作好几年了,当然也知道沙漠里有些植物是能吃的。但他也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可吃,现在看到这些女孩子们全都吃了,还称赞这野草味道好?
胡大牛将信将疑地接过冰草,先是向段嘉玲道谢。然后犹豫片刻,他将冰草递给了邝励红,“小邝同志,你更需要营养,这个给你吧!”
邝励红愣住。
胡大牛低下头,将冰草塞在邝励红手里,又问段嘉玲,“那个,段同志啊,你这是啥野草啊?怎么我好像没见过?”
段嘉玲一笑。
冰草其实很常见,它生命力非常顽强,在极寒极旱的高碱度土壤里也能生存。
胡大牛不认识它,是因为被他拿着的那一株,已经被段嘉玲抖去茎叶间的沙子,还用玲水滋养了一夜,才会显得碧绿绿水灵灵的,十分好看。
要不,瞅瞅不远处的沙地上,那些趴在灌木丛底部,灰扑扑、半死不活的野草不全都是冰草么!
被玲水滋养了一夜、干干争净的,就不认得了?
段嘉玲向大家科谱了一下冰草的基本情况,又说道:“但是冰草不能多吃,毕竟是未加培育改良的野生种,这里的土壤呈高碱化,生长在这里的植物也或多或少被碱化每天吃一两根倒是没事,吃多了就不行了。”
冰草其实没啥危害,但从中医角度来看,它性凉,不适合胃不好的人吃。
所以段嘉玲故意危言耸听,免得大家毫无节制,吃坏了肠胃就不好了。
小姐妹们看向段嘉玲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姜帼英好奇地问段嘉玲,“你怎么会认得冰草,还知道这么多的?”
段嘉玲笑道:“以前在家的时候喜欢上厂子后山去玩,玩得久了,自然而然就认得了。”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也常去附近的山上玩,可我就不认得植物!”
“我也是,我连麦子和水稻都不会认。”
“菜园子里的菜我倒是认识的,但我不认得树,总觉得树好像都长一个样儿!”
“嘉玲你教教我们呗,你这本事啊可太实用了”
“就是啊,什么碱不碱化的,我都没听懂!”
大家嘻嘻哈哈地聊起天来。
就连一直关注着赵莲姣的田丽也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和大家聊起了天。
段嘉玲抿着嘴儿笑。
两家亲友团又热闹了一阵,男方家人带着部分回礼离去,女方家人将他们送出家门。
沙家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
过大礼的步骤差不多就是这样,说复杂也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送货”的过程。
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简化了这个过程,只不过豪门世家会比较重视和正式一些。
热闹的大客厅恢复安静,只剩下堆积如山的聘礼。
段嘉玲抬起沉甸甸的手,看着手腕上的龙凤镯闪着金灿灿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