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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 91 章 静待日出


    鼻梁骨外形发生改变, 鼻腔无法通气,裴墨衍不得不用口呼吸,他每喘一次气, 就体验到钻心的痛,他干呕了一下,尝到血的锈味, 疼痛蔓延到眼眶,面前的景象本就模糊,现在出现了叠影,他沉默着闭上眼, 所有感官被蒙上塑料保鲜膜,一切都朦胧。


    谢谌在他身上哭着问为什么, 重复无数次后, 裴墨衍才反应过来他在絮絮叨叨些什么,他气息奄奄, “要杀了我吗?”


    谢谌停止啜泣,泪眼盈盈地看着他, 因暴力飞溅而出血液在他的脸上绽开,经泪水冲刷,像凋零的碎花。


    裴墨衍笑起来, 粘稠鲜血混合唾液从嘴角汩汩外涌,搭配这一张惨淡的脸看起来无比瘆人。嗣后,浆果红的嘴唇翕动, 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声音轻微到无法穿过几十厘米的距离传递到人耳里。


    谢谌安静地埋下身子,附耳过去,听到苟延残喘的人吐出虚弱的气息。


    他说:“我会游在你的鱼缸里, 永远。”


    谢谌承认,这个诅咒会随着裴墨衍的死亡灵验,对方也会阴魂不散,像恶鬼一样缠绕着他的脑神经,折磨着他,让他再也无法有着同等性质的金鱼进入自己的世界,只此一条。


    谢谌用手指轻轻拨动裴墨衍湿漉漉的发丝,“我知道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们太亲密了。太了解彼此不太好。”他跟着笑了起来,“那在我死前,你也不能死。这样你就永远住不进来了了。”


    “我并没有打算真的杀了你。”


    “我要你活下去。”


    “和我一样痛苦。”


    谢谌宣告最终决定,他太过专注,没注意到一旁黯然垂眸的周言晁。


    谢谌站起身,用袖子擦拭脸上的血,朝周言晁摊手,“东西给我。”


    当谢谌口中的东西摆在面前时,裴墨衍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眼睛趋近盲的程度,分辨率极低,耳朵嗡嗡作响,像老旧的电视,在断断续续地接收着信号,他看向那个东西,他被解开,像被煎的鱼一样翻了一面,后颈的皮肤被触碰时,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


    谢谌开始对L.0-1试剂进行组装拼接,“这是从你实验室拿的,我现在还给你。也算替他们报仇了。”他将其对准人脆弱的腺体,扎进去时都在发泄恨意,针头没入皮肉,在察觉到裴墨衍想要反抗时,另一只手粗暴地摁住人的脑袋。


    嘭的巨响,本就断掉的鼻骨受到二次重创,谢谌对他的痛苦熟视无睹,冷漠地说:“我所经历的,一定要让你全体验一遍。”


    谢谌注射得很慢,他享受着浅蓝色液体一点点被推入人体的过程,它们像有毒的病菌,吞噬到alpha的一切特性。


    谢谌明显感受到力量在流失,对方不再挣扎,就连呻.吟都发不出,他只能通过触碰感受到抽搐战栗,他说:“现在害怕还太早了,你会知道当omega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谢谌特意留了一部分没注射,只是担心注射正常量的试剂会导致裴墨衍像那些排异现象严重的alpha一样当场暴毙,他不想自己功亏一篑。


    根本不需要任何束缚,裴墨衍像蜕皮的蛇一样在地上扭曲,他的血刮在地板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像黑色的污渍。


    谢谌通过视觉,仿若重新经历了一遍过往的痛苦,身体跟着不太舒服,他向门口迈步,但又停驻回头看了一眼挣扎的alpha,隔空对视,沉默间他率先移开眼,再决绝地转头走了出去。


    呼吸到没有血腥味的空气,谢谌的身体并没有好转,他厌恶地蹙眉,现在脸、衣服和手上都占有alpha的血,他需要洗掉。


    “要休息一下吗?”周言晁关上门问他。


    谢谌瞥了周言晁一眼,这位看人的眼神也是不正常的,尤其是在他报复裴墨衍时,虽然周言晁没有进行任何干预,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人的情绪,并非自身察觉力敏锐到这种夸张的程度,而是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浓厚的兴奋感,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就算是再有钝感力的人也会收获到那种信号。


    是有什么吸引变态的体质吗?谢谌反思着收回审视的目光,他并不在意周言晁为何会那样看自己,语气平淡道:“想洗澡,带我去。”


    “好。”


    过山风朝离去的两人扬了扬下巴,再向身旁的同僚示意,“看到没。”


    一旁的同僚肤色较白,剑眉星目,他顺着过山风手指方向扫了一眼走廊,随后严肃地点头。


    “走他父亲的老路啊——”过山风说。


    “……你刚刚说的话我会汇报,私下讨论违规内容。”


    “?”过山风霎时转头,对他指指点点,“哇,你……”


    两个被安排继续驻守在这里,才过去约莫两小时,走廊另一头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过山风听声音估测人数在10到15左右,他并没有就此提高警惕,知道都是自己的队友。


    组织成员跟在谢谌身后,谢谌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作训服,他停在门口,此时面容经清洗水汽还未彻底散去,皮肤白皙透亮,明眸红唇,即使眼周皮肤微微发肿,但不影响他的清隽。现今总是冷眼看人,迸发出一种强烈疏离感。


    门开,谢谌踏进去,那一瞬间,过山风闻到沐浴香以及……alpha的信息素。


    啊,就说洗澡怎么可能洗两个小时,原来还打了炮。他笑起来,感叹说后浪推前浪,结果对上同僚的眼神,“……”在无形之中又被记了一次过。


    过山风彻底老实。


    谢谌步入房间,被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到皱眉,他忍住厌恶道:“作为你变性,送你第一样东西。”


    裴墨衍被架起,十几个alpha开始释放信息素。


    他才饱受变性试剂的摧残,腺体处于高度敏感状态,根本无法承受十几种信息素的攻击。


    裴墨衍将所剩的精力用于抬眼,他看到身前的omega在alpha信息素四溢的房间内毫无反应,几十秒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时却做不出任何反应,想咆哮,无法发音,想握拳,却不能抬臂……在高度刺激下他失禁了。


    谢谌触碰自己后颈上的咬痕,暂时的标记让他不受异性信息素影响,虽然这是和周言晁磨了一会儿,才得到的。


    一个小时前,谢谌洗完澡出浴室,向周言晁表达请求却遭拒绝。


    “你不咬我去找过山风咬。”他说着佯装迈步朝门口走,但行进速度极缓。


    意料之中,他被拽了回去,后背抵着alpha的胸膛。


    周言晁手掌覆在他的前侧脖颈,埋下头,低声道:“你有时候真的招人厌。”说罢,他捂住谢谌的嘴,闭眼张口含咬后颈的那块软肉。


    声音从喉咙跑出,谢谌原以为只有做到拍视频那次的程度才会不受控,但没想到alpha信息素仅是通过后颈的腺体灌进体内,他也会绷紧肌肉,不安分的跳动,他弓背踮脚,肩膀耸动哆嗦,挣脱不了獠牙 ,信息素明明不是实质的东西,他却感觉热流在不停地进入自己的身体,充盈在自己体内,精神亢奋到极点,omega的身体太可怕了。


    周言晁松口时,谢谌气喘吁吁,感觉自己这个澡白洗了,被一个暂时标记弄得大汗淋漓,他回头,期期艾艾道:“再,再注射点,信息素。”


    “你腿都软了。”为了防止人摔下去,周言晁的手臂早就绕前搂住他的腰。


    “别管。”他转回去继续垂头,“你手稳点,别让我摔了。”


    “……”周言晁再度张口,咬前不忘说他烦人。


    谢谌摸着腺体,庆幸让周言晁给了二次信息素,不然这么多alpha,即使被标记也很难不受影响。


    他看着人倒在尿液里。


    “你觉得了解我的一切,那这件事你知道吗?我在O方执行任务的时候,偏偏被A方成员盯上陷害,被锁在只有alpha的屋子,所有alpha对我释放信息素,我痛得在地上翻滚,他们围着我像看表演那样欢呼。我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杀了他们,活下来的两个精神不正常,我被追究,他们家属的措辞一致,说肯定是我的信息素诱导他们发情了,说这是生物本能,说我一个omega力量本该弱小,却能杀了那么多人,一定是蓄意杀人。我打了抑制剂,吃了抑制药,我明明该做的都做了,他们还是把所有错怪在了我的身上。虽然后来O方动用关系救了我,但我多了一个外号,叫‘行走的春药’,每次对上A方和B方的人我都能听到这个称呼,他们对我很好奇,想知道我的信息素。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茶叶味道,它能跟性.欲沾边吗?但就因为一个黄色谣言,直到现在,我还是处在被随意对待的位置,受到另外两方成员的骚.扰。”


    谢谌不知道裴墨衍还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被注射变性试剂的痛感,即使过去两年有余,他依然忘不掉。他猜测,裴墨衍大抵也听不太明白自己在讲什么。


    他也不指望这个alpha能理解自己了。


    “所以我希望你成为我。”


    太阳即将被海淹没,霞光由天漫到水面,气温却开始降低,谢谌坐在阳台的长椅上,身披橘红,他感受风潮湿的洗礼,平静地眺望远方。


    人在他身边坐下。


    谢谌保持不动,在太阳降到只剩一小部分在发光时,他才率先开口,“你话变得很少。”


    “……”


    “我知道,抛开你的少爷身份,你过得其实应该也不怎么样。”


    周言晁却说苦难是不能比较的。


    谢谌不再作声。


    “大家似乎在经历一些糟糕的事情后,会安慰自己说想想那些比自己更惨的人,那样或许会好受一些。但每个人的身体对疼痛的忍耐力不同,在精神层面上所承受的痛苦也不一样。这本就不能比较。无论和谁对比、怎么对比,也不能改变苦难降临在你身上的事实。不管我过得好与不好,都不能搬出我的痛苦来减轻你的难受,那只是把注意力从你转到我身上,其实并没有改变你的痛苦。我沉默,是因为我知道什么都做不了,面对你的痛苦,我无能为力,只能这样。”


    等到周言晁慢慢说完,太阳已经被海水吞噬,所有风景都被漆黑涂抹,周遭陷入死亡般的沉寂。


    谢谌重复道:“只能这样是指?”他转头望向声源,可惜看不清周言晁的脸。


    “只能在黑暗中陪着你,等待下一个太阳升起。”


    “……”


    “如果,我有一条金鱼,我需要每天定点喂它,你会怎么做?”


    周言晁不理解谢谌为什么突然作出这个假设,但还是开始思考。


    谢谌没有等到答案,他也不继续追问,像一个宕机的机器保持安静。晚风很冷,吹得他的关节生锈,不再灵活。


    就在准备放弃等待时,他听到了回答。


    “那我每天定点提醒你喂它。”


    声音很轻,一眨眼,被海风就吹散了。


    谢谌没再说话,只是垂下头,他在哭出来之前捂住眼,但很快水还是从指缝渗出。


    他人生第一次冒出这种念头。


    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第92章 第 92 章 柔弱存在


    过山风默默打开室内的灯, 唤起光明,他隔着玻璃看到依靠在一起的背影,啧啧感叹了一句:“又不是训练, 那么冷在外面,要浪漫不要命。”


    长椅上很是安静。


    谢谌似乎睡着了。


    他靠在周言晁的肩上。


    周言晁怕把他吵醒,坐得像一尊雕塑, 明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他还是开口低声说:“不要因为在一个alpha那里受了伤,就投入另一个alpha的怀抱。”


    “我知道。”


    谢谌嗓音清脆,并未夹带任何困倦, 周言晁稍微愣神,随后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猝然消失。


    谢谌稍微抬头, 挪动身体, 却在和周言晁拉近距离,“我很难再相信人了, 更不会投进任何人的怀抱。”他主动拥抱过裴墨衍,换来了什么呢。


    谢谌说完重新调整姿势, 再将头倒下去,“先让我靠靠。”他的头很沉,现在需要一个支撑, 尽管周言晁身形也很单薄,似乎随时会散架,但他找不到其他可以倚靠的东西了。


    长期睡眠不足引发神经疼痛, 被标记的他通过alpha的信息素得到安抚。


    “你的信息素真的是泥土吗?”谢谌问。


    “嗯。”


    “是因为不想别人知道这个味道, 所以学会了完全控制信息素?”


    “不是,只是不想让人闻到。”


    两岁就有这种想法,谢谌第一反应是周言晁应该在年幼时因这个信息素受到了负面评价, 所以才会想刻意隐藏自己的味道。


    但作为金贵的少爷,普通人巴结都来不及,谁敢让他明显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在人群中会不受待见,极有一种可能,那人地位在周言晁之上。


    “你爸爸或妈妈不喜欢你的信息素吗?”


    “嗯。”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闻。”


    “不要安慰我。”


    “我没有。”谢谌无法形容周言晁的信息素,他再也找不到初次闻到周言晁信息素的感受,明明那时难以忍受到他需要举手示意对方不要再释放,甚至恶言相向,但如今他能主动让人标记自己,并自己索取。因为发生过关系的缘故?还是特制药的作用?又或是身体趋于Omega化?


    “既然你会控制信息素,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放那么浓烈的味道?”


    这个问题周言晁没有回答。


    谢谌坐直身,凭借背后的灯光依稀看清垂着眸的人,他伸手去触摸,才碰到脸,周言晁就挡开他的手,迅速站起身。


    谢谌扑了个空,差点摔下去,他手撑着长椅,仰头说:“你脸好烫。”


    “外面冷,吹感冒了,进去吧。”


    周言晁踱步朝里走。


    谢谌一人留在原地,他低头捻了捻手指,搓干指腹上的水分。


    这里的每一间房都精心装潢,从装修到摆件按照谢谌的喜好设计安排,以至于挑房准备休息时,谢谌逡巡在个个漂亮的牢笼之间,他不想在里面躺下,但又迫切地想选一个房间,想将一直跟在身后的人拒之门外。


    谢谌转头质问:“你怎么老是跟着我。”


    “少爷安排的,你去问他。”过山风顶着一张质朴的脸说道。


    “……”谢谌最终随便挑了一件卧室,过山风自觉地背对房门驻守着。


    “问个问题。”


    过山风回头,见谢谌头和肩都倚在门框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严肃又冷淡。


    “嗯?”


    谢谌表情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周言晁从小就是alpha吗?”


    过山风愣住,感应到对方荒唐的猜测,随即一笑,“肯定的啊。A得不能再A了。你是不知道他…”他又及时闭嘴,怕泄露本该保密的信息。


    谢谌现今并不在意周言晁的往事,他忽略这明显的回避,继续询问,“……信息素呢?他的信息素也一直这个味道吗?”


    “这就不清楚了。外面没人知道他的信息素,如果不是因为他标记你,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他信息素是这个味道。”


    “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很难闻,虽然说是泥土,但比泥土还难闻,没有那种清新或有生机的感觉,但说带有尸臭又有点儿太夸张了,反正很少有人受得了。所以一闻到你身上散发出他的信息素,我们就知道你这是真的太爱了。”


    “……”谢谌歪头。


    “你们信息素很般配。”


    “哦?”谢谌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两种信息素本就是在同一环境下的,优质的泥土会把茶叶养得很好的,他现在做的事不就是这样吗?尽可能给你提供向上生长的条件。”


    谢谌不可否认,周言晁总是出现在他最难过的时候,给予恰到好处的养分,像泥土那样,沉默的,湿润的,柔软的。


    茶如果凋零,枯萎的叶,落下的每一片,土壤都会感知到。


    这种恰如其分的遇见并非巧合,谢谌意识到,它们可能来自于一次次所谓恶劣的视.奸。


    谢谌一语不发地关上了门。


    屋内挤满了人,空间并不狭小,但alpha们的信息素几乎要将这里撑爆。光线昏暗,鬼影不尽其数,他们晃动摇曳,将这里当做舞台狂欢跳舞。


    孱弱的肉身粘稠,如同呆在怪物的胃里,周身遍布消化液。人像一块在融化的黄油,瘫软在地,还在被热刃瓜分,他的嘴、手心、腿间、腺体都被占据,无数根柱子像铆钉插.进他的身体。


    谢谌进来发现,惊愕道:“我没让你们……”他失色大喊,“够了,停下!”


    alpha们笑着,他们将人当一次性用品,根本不顾这位变性者身上化脓的伤口,已经肿胀的皮肉,他们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尽兴了。他们有时在野外,有需要又找不到合适的,也会在同僚之中挑选,omega、beta、alpha都体会过,但变性者的滋味实在新鲜,难得有一个现成的供他们享受。


    变性后,裴墨衍已不再是上位者。


    但这不是谢谌想要的结果。


    以这种方式凌辱仇人并不能带给他快感,他仇恨的根源不在这里,不是成为omega后就该遭受侵犯。


    他想劝阻,但却被拦截制止。


    “放心,我们不会玩死他的。”


    “这不也算是帮你报仇了吗?怎么摆出一副圣人的姿态?”


    “说真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少爷的omega,你也早完了。”将杀生当做嗜好的人说。


    那一瞬间,谢谌血液逆流,不源于他没有钱权无法支配这群人,而在于自己的价值被轻视否定。


    他无法诠释这种复杂的情绪,一股悲哀油然而生,他的存在如此之弱,只有靠alpha才得以安生,他甚至无法拥有自己的姓名,他只能是谁谁谁的omega,他甚至无法为自己辩驳。


    他还站着。


    其实和躺下地上的人没有区别。


    谢谌透过无数条腿看到裴墨衍的眼睛,尽管可能对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单凭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周言晁。谢谌刚转身,从门口涌进一堆alpha,他们将这群赤条条的人制服,强迫他们跪地。


    周言晁踏进来,他径直越过谢谌,“组织内第一条规定不是禁止强.奸吗?”他抬手晃动手指,数根枪管直指这群无视纪律之人的脑袋。


    “谁先开的头?”周言晁又问。


    无人回答。


    “和他发生性.关系的全杀了。”


    “他是俘虏,从你的omega口中得知他罪有应得。我们这是在惩罚他!”被捕的其中一位激动辩解。


    嘭。


    下一秒,alpha身下射出了血,子弹打穿了他的器官,巨大的冲击力带走部分皮肉,白花花的散在地面上,像被屠夫随意丢弃在地等狗来叼走的淋巴肉。


    惨叫声里——


    周言晁垂下手臂,众人看清他拿的枪械,这是左轮手枪里后坐力最强的,能熟练的单手使用的,哪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少爷。


    “还有人要发言吗?”


    音量不大,但足以震慑众人。


    跪地的人试图在站立的同僚中找到熟悉的面孔,让对方替自己求情,但无果而终。


    “名额怎么可能是随机抽取的,在座的都是由我亲自筛选,除了考虑你们的个人能力以外,我看中的就是你们的软肋。我体内的芯片检测到我的身体数据有差异,那各位的牵挂也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们可理解为我身上的神经牵连着他们的心脏。”


    “不服有用吗?在我眼里,你们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部分遗产。如果不想服从我,我可以让你们去追随上一任alpha。”


    无人吱声。


    上一任早就离世了。


    言外之意是在说,不听他的就得死。


    “希望各位引以为戒,下次有人再犯这样的错,我亲自把他的屌一片片割下来,喂他吃下去。”


    周言晁似乎真的在遵守组织的规定,所作的决定也不是一时兴起,伴随数声枪响,那群嚣张的alpha被就地枪决。而他对待条例的认真态度令谢谌生疑。


    尸体被拖出去,躺在血泊里的裴墨衍没人清理,谢谌把他拖到浴室冲洗,人像瘫痪了一般,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谢谌蹲在地上,半张脸埋进臂弯里,他将花洒对准人,“我还是好恨你。”


    伴随清水的冲刷,血沿着瓷砖流淌,像红色丝绸。


    “我要离开这里了。”


    这里太多alpha了,让他觉得不安。


    但还有疑惑没有解开。


    “为什么给我注射L.0-1,而不是L.0?你有足够的耐心,我知道你思考问题的方式有问题,但我想你本意应该是不想看到我的身体被变性试剂折磨。但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风险,给我注视L.0-1。”


    谢谌抬眸盯着他,“L.0有什么问题?”


    第93章 第 93 章 杂病难愈


    呼哧呼哧声响彻在空中, 谢谌坐在直升飞机内,他一路沉默寡言,垂头看向脚下, 身体像是飘浮在蔚蓝色水面上。


    他夹在海与天之间,明明广袤无垠,上下相隔甚远, 却被挤压得呼吸困难。他与裴墨衍连最后一场告别都没有,最后几天,他给人清理身体再上药,有时候碰到脓水或尿液, 但大脑却没有传达出“这很恶心,别碰”的信息。


    谢谌发现, 这世间就是一报还一报, 以前裴墨衍给浴缸里的他清理呕吐物,现在他帮床上的裴墨衍擦除血液和体.液, 而这祸端本就是他们给予对方的。


    照顾杀父仇人,这很不孝, 谢谌心怀愧疚对死人说着对不起,又无法完全与活人完全割舍,岁月将裴墨衍的血液注入进他体内的纤维里, 他向对方施加痛苦,当浓稠的鲜血从对方的红肉里流淌而出时,也一同拉拽他细密的神经, 他的心脏被撕扯, 他的喉咙被勒到无法呼吸,这让他苦不堪言。


    为了避免这种畸形疼痛穷追不舍地压迫自己,谢谌选择了逃跑, 试图通过物理和时间距离崩断生长几十年的纤维,渴望抽丝剥茧般的疼痛随无数个日夜消磨殆尽。


    谢谌至今无法解析裴墨衍的心理。


    后面裴墨衍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轻到需要谢谌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


    明明遭受了莫大羞辱,早已身处危崖摇摇欲坠,裴墨衍还在为换到谢谌的一丝怜悯而庆幸,他能做到无视自己满目疮痍的身体,他将注意力只放在庆幸谢谌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每天等待谢谌给自己擦拭身体,即使谢谌通常都是一言不发,他默默注视着,倒数着剩下的日子,他知道终有一天推开这扇门的人不再是谢谌。


    “或许他明天就不来了呢?”抱着这种想法,裴墨衍久久凝视,眨眼频率极低,裴墨衍觉得一切都是行差踏错造成的。如果没有周言晁,他们会幸福的。


    谢谌说他病了。


    裴墨衍嘴唇翕动,似乎在回答。


    谢谌俯身凑过去,听到微弱的声音说:“我只是太爱你了。”


    “……”


    或许相识太久,两个人关系太过密切,即使不需要交流,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将这种病态又沉默的相处当做最后道别。


    死亡也好,受伤也好,裴墨衍都不在乎。谢谌离开,永远不再见他,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裴墨衍终会有一日等不到谢谌,谢谌无法想象那时对方的表情和心境,只知道就算裴墨衍再难过,那种情感并不能转化快感传递给他。


    过山风说谢谌像辗转两人之间的渣O,但他其实谁也不爱。


    裴墨衍让他开始恐惧爱。


    这种精神物质让人丧失理智,让人缺失自我,使人变得疯魔,居然将自己的□□和灵魂都放置次位。


    风咆哮着,吹得脸颊上的眼泪倾斜。


    飞机上的谢谌眼眸低垂,那片蓝色变得模糊,像是蓄在他眼眶里的水。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病了。


    当他的脚再踏回原来的土地依然不真切,明明是沥青路,但总觉得是踩在泥地,踏的每一寸土都是松的,下一秒就会坠到深渊里。


    裴墨衍不见了,他家里人几乎动用所有人脉寻找,这项计划本就不是天衣无缝,按照蛛丝马迹寻找到那座岛,但一无所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裴墨衍的omega母亲找到谢谌,她并不是在怀疑谢谌就是罪魁祸首。


    “阿姨,应该是我去拜访你的。”谢谌坐在家里的客厅,他耷拉着眼皮,眼下乌黑,“我这里也提供不了线索,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女omega点点头,精致妆容如今只能粉饰她的痛苦,她苦笑道:“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她回忆诉说着,“原本想着,他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还老往你这儿跑不太像话。他也总说快了快了,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我想我们是不是把他逼太紧了……但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我们怀疑他出事了,但那么封闭的岛,我们根本没有头绪……”她掩面而泣,谢谌的母亲在一旁搂住她拍肩安抚。


    谢谌在沙发上如坐针毡,看到裴墨衍的母亲,迟来的罪恶感找上了他。他找借口起身出门离开了。


    他原本想删除手机里所有关于“酸柠檬”的东西,最终还是重新换了一个新手机,将旧的关机锁进抽屉,里面还有来自爸爸的未接电话。


    谢谌找到许臣母亲所在的医院,他不想让病人知道唯一儿子的死讯,但原本编好的谎却没用上。


    这个omega阿姨身体多病,糖尿病足导致她足部溃烂坏死已经截肢,由于肾衰竭还需要做透析,此外眼盲又耳背,加上体内激素紊乱,也无法感知信息素。


    当护士大喊有人来找她时,她一脸欣愉,以为是儿子来看自己了,招手希望对方快点到自己身边来。


    谢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许臣随谁,即使杂病缠身她依然笑得开朗,关切地问:最近工作还是很忙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摸到谢谌的肩,蹙眉道:“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冻感冒了怎么办?”她举起手,“让我摸摸你的脸,看瘦了多少。”


    谢谌不敢动,怕露馅儿。


    “怎么?整容的副作用上来?皮肤里的玻尿酸硬了?还是鼻子歪了?我早就说别去整……”


    谢谌急忙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效仿许臣的语气,可以抬高音量方便人听清,“妈妈,你摸摸,现在没有副作用,还白赚一笔给你治病,真是捡到了大便宜了!”


    女omega愣住,两只手都摸上谢谌的脸,谢谌忐忑,他不清楚失去视觉的人其他感官会敏锐到何种程度,对方是否能通过触碰发现他和许臣五官之间的差别。


    女omega眼含泪笑着说:“好好好,好事成双。”


    谢谌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说再摸这回鼻子该真歪了。他怕呆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对方发现破绽,所以以还要上班为借口离开医院。谢谌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表示以后的医疗费用都他来支付。


    但没等到他银行卡内的存款减少,就得到人病逝的消息,谢谌的第二次拜访居然就是给她操办后事。


    因为联系不上家属,医院只好找上事先留过电话号码的谢谌。病人似乎就是为了等到儿子才吊着那一口气,谢谌安慰自己说是了了一桩患者心愿。


    他来医院带走日用品,整理床铺的护士说:“这个阿姨住院大部分时候都不爱说话,只有儿子来的时候,她为了不让儿子担心装得特别开心。后来,他儿子找人假扮自己陪她,她也装作不知道。”


    谢谌愣住,“你说什么?”


    护士再重复了一遍,随后又说:“唉,哪有亲妈怎么会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呢。”


    谢谌明白人一摸上自己的脸为什么会哭。


    或许她是预感到这次真的等不到了……


    谢谌在一堆日用品里找到一张照片,护士说尽管看不见,人还是会拿出来抚摸这张相纸。


    谢谌盯着照片看了许久,随后用手腕内侧揉搓略微湿润的眼角。


    照片上,身形单薄的男生搂着妈妈的脖子朝镜头比耶,他那时还留着碎发,可能年龄不大火气也旺,额头还有一些青春痘,让他的皮肤看起来红扑扑的,因为是单眼皮的缘故,一笑,眼睛就弯成一条缝,但看起来更加阳光明朗。


    照片背面有一串手写的小字:


    住院第一天,妈妈,你一定会康复的!


    ——爱你的小臣 ^v^


    “哪里丑了。”


    谢谌轻声地说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哭还是笑。


    谢谌到地下车库,把人的所有东西放进后备箱,他才关上门,一转身,几个戴面具的人就伫立面前。


    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迈进一步,冷冰冰地说:“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动手。”


    “……”谢谌隔着面具都能看到林由想要杀人的眼神。


    初始基因非omega以及变性者不可进入O方大楼,本就是铁律。谢谌知道,O方大楼在地下设置了独立的审讯室,但他没想到有天因为身份审查结果出来,自己被拷在这里。


    在岛期间,O方成功完成最后一项审查,最终确认O方成员谢的真实身份为变性者且初始基因为alpha,按区域进行大规模搜寻并没有找到谢谌本人,所以他们一直对潜伏在谢谌家附近伺机而动,如今找到最佳时机将其逮捕。


    谢谌手脚都戴着镣铐,他刚踏进审讯室就被林由踹了一脚,随即腹部又挨了几拳。


    林由不解气,再扇了他一巴掌,“跑了还回来干什么?”


    “好像不能滥用私刑吧。”谢谌说话时嘴角渗出血。


    “规定是不能随便用刑。”女声嘹亮且中气十足。


    戴着灰色鬼脸面具的堇走进来,看着谢谌说:“但作为原成员的你应该知道,alpha和变性者我们向来都是随便处理。”


    昔日同伍的队友根本没有情面可言,在他们知道谢谌是变性者的那一刻起,就将其当做敌人对待。


    “我本来就没想跑。”谢谌说:“即使你们不抓我,我也会主动来找你的。”


    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银为什么会死,押送叛乱omega时为什么A方成员会把L.0换成L.0-1。”


    谢谌停顿了一下。


    他说:“因为L.0是假的。”


    第94章 第 94 章 失去归属


    “非常抱歉, 这边核实,发送给你的结果没有错误,数据分析显示你的身体目前确实还不适合注射变性试剂。祝你生活愉快。”


    医院内, 崔瑛坐在服务窗口查看电脑的体检报告,她隔着钢化玻璃告诉omega最终结果。


    因为始终不被允许进入实验室,她心直口快, 说出的话总是伤害到住院部病人,有时甚至会与变性者发生口角甚至肢体冲突,在被多次投诉后,她被安排到这里负责接待进行预约的人员。


    一周内前来变性的alpha简直屈指可数, 大部分都是omega,他们有的生活拮据, 甚至打算贷款购买变性试剂, 但系统会再次核查家庭经济条件,就算身体检测过关, 如果实际年收入未达到标准的也无法购买变性试剂,而家境优渥的, 也有可能被卡在体检这一关,目前这位omega就处于这种情况。


    电脑显示个人资料,他是独身子女, alpha母亲是房地产商,omega父亲是银行行长。


    随即,人的手从狭窄的窗口伸进来, 将浅棕色信封怼到崔瑛面前。


    崔瑛看到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信封, 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omega谄媚一笑,“通融一下嘛~”


    “……”


    男omega见崔瑛没反应,以为是钱不够, 趾高气昂道:“多少,说个数。”


    崔瑛面色沉了下去,“抱歉,我们这里是正规医院。我们不给您提供变性手术是因为你的身体确实不具备相应的条件,不是钱不到位的问题。”


    “胡说八道!”钢化玻璃被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身体怎么不适合了?非常健康!当alpha还需要什么狗屁门槛?你给我出来!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崔瑛并没有突如其来的粗鲁吓到,她早已习惯应付这种气急败坏的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男omega,“钢化玻璃保护的是你。你当omega都这么狂妄不羁,成为alpha岂不是更加目中无人,你不符合变性条件对大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滚出来!”他狂躁地捶打玻璃,燃起的怒火恨不得将崔瑛烧成灰烬。


    崔瑛有条不紊地打电话联系安保人员将寻滋挑事的omega赶出去。


    当安保架着omega往外拖拽时,omega还在大吼,“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我要让你在这个医院待不下去!告诉我,你们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到底什么样的omega才能成为alpha!”


    崔瑛置若罔闻,继续工作,利用广播通知58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


    “如果谢说的是真的,那L.0的研发团队是疯了吧?连政府都敢骗。”


    O方大楼的会议室内,讨论得热火朝天。成员们多次对谢谌使用了测谎仪,电子设备均未检测到他是在说谎。他们奋力抗争这么久,结果现今说L.0是假的,根本不具备能使人变性的作用,简直荒谬至极。


    “研发团队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星问道。


    林由歪头,“为了钱?”


    有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嗯……一支20万,为了维持体内激素,后续可能还有其他费用。这得赚不少吧?而且谁会想到敢骗全世界啊。”


    “还好只骗有钱人的钱。不过,这也算是给omega群体提纯了吧。哎呀——花几十万只在身份证上改了性别。”


    “如果L.0真的没用,那些原本能力弱小的omega怎么变得强大的呢?”


    堇说:“我觉得是心理暗示作用。别忘了,能变性的omega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或许仪器早就检测到有的omega本就具有一定潜能,但因为总是处于被打压的状态,认为有些事omega天生就办不到,缺乏这种鼓励,自然没有实践的勇气和积极性,所以就算有再棒的能力也可能无法发挥出来,而成了alpha,传统的社会观念会赋予他们这种‘合理性’,释放天分也就理所当然。”


    刻板印象将alpha和omega封在特定的活动范围内,omega是柔软的、弱小的,是需要保护的;而alpha是坚硬的、强悍的,是生来战斗的。


    L.0的无意之间存在突破了这个概念。


    表面上看似L.0解放了omega的天赋,但凡事都具有两面性,O方依然不敢妄加定论L.0的出发点究竟是偏向哪个群体。


    “测谎仪只能检测到谢说的不是假话,但万一谢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实性呢?消息来源可靠吗?”有人提出质疑。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望向审讯谢的人。


    林由说:“我主观认为他没有说谎。”


    在审讯室内,谢谌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但他唯独对这个消息的获取来源始终守口如瓶,林由甚至为此用刑,可惜,就算谢谌鲜血直流也依旧闭口不提。


    “L.0是谎言。至于A方成员为什么把L.0换成L.0-1,是因为他们知道L.0没用,做不到真正的变性惩罚。银也是因为知道L.0是假的,才被A方灭口了。”林由转述谢谌的话。


    那A方又是从何得知消息的呢?


    审讯室内,谢谌道明自己的猜测,“A方全员都是alpha,而alpha在社会中地位本就不低,从这个群体里挑选出优秀的人构成的组织,本质上就是各个领域的高层领导。我想,不是政府被研发团队骗了,而是这个谎言本就由政府内部部分人员编织的。”


    “高层的一部分人可能一开始就知道L.0不能让人变性,默许它上市,所以从发行到现在才一路畅通无阻。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谢谌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巩固统治吧。”


    清廉里藏着贪官污吏,自由下埋着牢狱陷阱。


    “alpha让omega里最优秀的为他们所用了。omega本就是弱势群体,经过L.0筛选,剩下的更为弱势,他们没有权力、金钱或者较好的身体素质。他们为了获取自由,不仅需要和alpha争取权益,现在甚至与曾同属于一性别的omega对立着。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alpha在让omega们内讧。”


    “另一方面,变性者在各个领域的成果也让大家不得不承认alpha的基因很优秀,从而抬高了对alpha的认可度,增强了beta和omega对alpha的服从性。”


    打着自由的旗号,宣扬变性试剂,但几乎都是omega在挤破脑袋想成为alpha,所谓自由的前提是变成alpha。


    但凡被和omega沾上边的,处境都会变得糟糕。


    这不是诅咒。


    变性试剂已经证明了。


    “不能再让L.0流通下去了,这样omega的情况只会更加困难。”谢谌说。


    “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们?是怕作为O方成员知道这个秘密,也像银一样被A方灭口?来寻求O方的庇护?”林由问。


    谢谌摇头,长期未进食加上受到鞭笞,有些虚弱,“不,A方不会知道的。我不是怕被他们杀死,我本来就想告诉你们。”


    “可是你说这些没用,你还是会死。你的初始基因注定了我们无法接纳你,你骨子里带有alpha的劣根性。”


    “我没指望你们能继续留我,而且刚好相反,我不值得也不希望O方为我打破这个规矩。你们保持高度警觉,不相信任何alpha和变性者,这是好事。但我心里实在不甘,不是不甘心被作为omega的你们杀掉,我不想以这种方式死去。”


    谢谌继续说:“O方可以随便利用我,我现在不在乎体内到底哪种基因占上了上风,我只是受够了这种被边缘化的感受,我现在根本无法与alpha为伍……”


    啪!


    谢谌又被林由怒扇了一巴掌。


    他的领子被揪起,林由咬牙切齿道:“你被alpha抛弃了,所以才来找omega,你把我们当什么了?这就是你生为alpha一辈子抛弃不了也丢不掉的东西。因为被边缘化,受不了了,不得不离开alpha群体,是这个意思吗?你变性了几年啊?就这么痛苦了?你要知道现在组织里的omega已经被边缘化了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了!”


    “那我该怎么做?”谢谌微微蹙眉,“我想知道答案才来找你们的。”


    没来由的孤独感如影随形,他在床榻上体会过,在岛上感受到过。当他趴伏时,与alpha亲密相贴,当他伫立时,身处众多alpha之间,都找不到一丝归属感,像置身广袤的宇宙间,感受生命的虚无。


    谢谌垂眼。


    当那个alpha说他是周言晁的omega时,他万分恐慌,他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他必须和人捆绑在一起才能被正视。


    谢谌知道。


    周言晁无论作为集团的少爷,还是A方成员,他都享有这件事的知情权,他明明清楚L.0是假的,但他还是保持沉默,他仍旧是在以alpha的身份维护巩固这种秩序。


    坚守所在群体的利益无可厚非,只是曾经身为alpha的谢谌如今感觉他与周言晁之间存在不可跨越的沟壑,这种距离随着身体异化而拉大。


    他和周言晁注定永远无法并肩。


    第95章 第 95 章 最佳通行


    傍晚, 门被推开,这间小型复式公寓里飘来饭菜的香气。厨房里的身影在随着锅铲撞击而抖动,他的被人从后一把搂住。


    “好香。”林由下巴搁在林青屿的肩窝处, 看到锅里是自己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今天为什么炒这么多好吃了。”他进来时路过餐桌,上面全是自己爱吃的菜。


    排骨才放进锅里不久, 水被热油引爆弹射发出“嘭”的声音,林青屿忙着翻炒不忘推了一把林由,“你出去,等会儿油溅到你身上了。”


    林由不愿, “哥,我来吧。”他说着从林青屿手里夺走锅铲。


    林青屿看着他娴熟的动作, 但潜意识里还是把林由当做需要照顾的弟弟。


    那次事故火势太大, 林由皮肤组织受损严重,撩开覆盖在身上的布料, 就会发现崎岖不平的疤痕像荆棘一样缠绕着他,同时, 皮肤敏感度也随之降低了,他在面临alpha信息素时疼痛感也减轻不少。


    林青屿抿唇敛回目光,转身清理台面。林由又问了一次今天为什么炒这么多菜。


    “你真的忘了?”林青屿偏头道。


    “嗯?”


    “今天是你生日。”


    林由一愣, 笑道:“原来是这样。”他对于生日并不在意,毕竟自己的出生本就不在长辈的期许范围之内,但哥哥似乎不这么认为, 只要条件允许, 都会给他庆祝生日。


    吃饭时,林由慢条斯理地咀嚼饭菜,说:“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林青屿狐疑, 又不是房间不够,为什么非要挤在一张床上,但他还是答应了,随后开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以前床一边靠墙,你们睡觉都不老实,我怕你们半夜摔地上,让你们睡里面,我睡外面,结果都想挨着我睡,最后我睡了中间。”


    林青屿笑了笑,“你和妹妹小时候老吵架,没想到我一走,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我们吵架都是为了你。”林由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


    “没什么。”他和林梦都很喜欢这个哥哥,所以小时候老是在哥哥爱谁多一点这个问题上发生争执罢了。


    “不过还是很谢谢那个负责人帮忙。多亏了她,我们才能搬进来。我最初还以为O方只会关注O方利益,不会帮助异性的。”林青屿说。


    “堇人挺很好的。”


    这位omega从不会因为负责人的身份,随意指使队内任何成员。


    林由才进组织时,表示只要能帮助到更多的omega,愿意一直跟随她。


    但堇却说:“我不是引导你们前行的人,我是和你们一起同行的人,我同样期待看到omega获取自由的那一天。”


    可惜,依当今时局来看,这还是一条极为漫长的路。尤其是最近……林由捏紧筷子,想到谢谌就尤为气愤,他真的把信任投到了这个变性者的身上。


    谢谌说的话,O方组织内大部分成员对此存疑,尽管在L.0上市前就有人表示根本不会存在能够变性试剂,但一经发行,风向开始扭转,所有变性者似乎都在自己的领域或行业里有所建树。


    大家的交流大多针对于变性后的生活变化或是三种性别群体之间存在的纷争。就连“。”平台上,各种观点层出不穷,唯独没有此类发言。


    林由搜索“L.0假的”“L.0没用”“变性试剂不能变性”等关键词,弹出来的相关帖子数量也是为0。


    他发布了一条相关的帖子,本以为凭平台的流量再不济也多少会有几条回复,但等了许久,消息栏都没有通知时出现的红点。


    林由切换账号,以板主的身份查看发现这条帖子被删除了。


    通常发布的帖子涉及违规,管理者有权删除,但为了避免纷争,从发布者的角度来看只是限流了,只有管理人员在后台可以看到“已删除”三个字。


    原本抱有一丝怀疑态度的林由经历这一出后对此深信不疑,“。”里管理层肯定也有alpha,如果真的没有鬼,怎么会这么着急捂嘴。


    林由为了防止其他管理员介入,利用板主账号,重新发布帖子。


    舆论有时往往比人所想的更有影响力,管理员由于身份特殊,发布有关对变性试剂存有质疑的消息立刻引起高度关注,


    随着广泛讨论,事件发酵,这个本就颇为躁动的社会吵得头破血流,有人说撒下弥天大谎的吞一万根针,有人说随意造谣的该死全家,一条帖子把局面引到不可控的地步。


    民众们向政府举报,申请检举L.0的研发团队以及提供变性服务的医院。在不停施压下,L.0的研发团队成员表明愿意召开一场发布会。


    谢谌坐在审讯室内,长时间没清洗血迹,他身上散发着臭味。促狭的空间将时间一同封闭,让他不知这是被关押的第几天。


    门被推开,还是那个防毒面具。


    对方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朝谢谌打开,“你的前未婚妻上电视了。”


    谢谌不解地微微歪头,再看向屏幕。


    由于界面设置,只显示顶部滚动的弹幕,但数量还是惊人,只有通过色系勉强识别文字。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两个omega?]


    [别跟我说这俩就能开发出变性试剂。]


    [骗子,还我血汗钱]


    [大家稍安勿躁,看看他们怎么编。]


    [看戏]


    画面中崔瑛和一位男omega坐在台上,所有灯光直射他们的脸庞,快门声此起彼伏。


    崔瑛目视前方,“大家好,我们是L.0研发团队的成员。”


    “针对近期热议的问题,我和成员特此公开身份进行回复。”崔瑛停顿了一下,“首先就L.0是否具有变性作用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表示,L.0没有变性功能。”


    [那些发誓相信L.0的,你们可以去s了]


    [怎么敢的啊,一支20万诶]


    [能不能把这个女omega杀了……]


    [现在变性者超过几百万了?]


    [路上捡五块我都心惊胆战,他们20万扎堆的骗……]


    崔瑛说:“L.0的变性试剂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小人们受信息素的影响。大家可以停止购买L.0,但同时,我不建议各位就去购买L.0-1。”


    “我以一位被注射L.0-1的男性alpha作为对象,对他观察两年,他是我见到的副作用最严重的一位变性者。”


    “……”谢谌此时终于明白了崔瑛呆在自己身边的意图。


    “L.0-1对人体的危害大到超出承受范围,不光体内激素紊乱,肌肉也会出现萎缩。”崔瑛说:“甚至对心理精神层面都会造成影响。”


    弹幕更是乱飘。


    [肌肉?哪儿的肌肉萎缩?]


    [不会是……]


    [鸡肉萎缩啊。]


    [你们变性者的嘴真严……]


    [两年多,没一个人说变性鸡鸡会变短啊]


    [我天呢……]


    崔瑛继续说:“我能站这儿就说明我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准备。我会将我知道的都告诉大家。”


    “大家听说过方形的水果吗。将才结出还没成熟的水果放进方形的模具里,即使水果的形状本该是圆形的,但因为生长环境受到限制,最终长成了方形。”


    “我认为现在许多omega就在这个模具里,模具禁锢了大家的自由。所谓的omega是alpha所希望看到的或者所希望拥有的omega,并不是本该成为的omega。”


    “我倡导的自由就目前而言还是比较狭隘,并不是针对社会资源的分配问题,尽管由于性别导致身体的差异总会与其挂钩,不能拎出来独立讨论。但是,我认为这是重中之重,所谓的自由,我首先倾向于婚姻自由和生育自由,这不是指不听从长辈安排相亲或接受包办婚姻,有选择结婚对象的自由,也不是想生几个就生几个的自由,是有选择不结婚和不生育的自由。我所说的自由,是我们能够以自由的形式活在alpha的眼睛里,在察觉到alpha们正在凝视自己时不再心惊胆战,指我们的信息素自由,不再被视为是只能唤起alpha性.欲的工具。”


    “但是,不结婚不生育,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生殖腔更浅、更具有弹性、恢复相较于alpha更好,也更容易孕育生命的,这似乎是我们的天职,如果我们不履行这一项职责释是否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不能为社会诞生新的‘生产者’,意味着我们不再有用了吗?我们依然可以做许多,但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可惜,这个世界是alpha的,一切,包括omega,都在alpha的掌控之中,大家很难有展示自己的机会。所以L.0就此出现。”


    “其实高层的部分alpha知道L.0并无法更改性别,但他们默许了我们发行。非常遗憾的告诉大家,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帮助omega拥有更好的生活,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信omega有这个能力,在打算看omega的笑话。就算omega作为变性者在各行业取得成功,他们也没有认可,而是将这些荣誉偷走,冠在alpha的头上。”


    “omega们,他们不相信你们有力量,以你们天生柔弱为由,架起坚固的牢笼,他们说外面有危险,担心你们受伤,但当你们摆脱囹圄,走出来时,你们就会发现这个世界里真正的危险就是他们创造的。我们的骨子里不是只有内敛温柔,我们也需要跳跃奔跑,而不是受制于alpha的信息素和标记。”


    “他们不允许你们攀登高峰,我们精心为你们包装,让你们得以踏入禁地,你们像毒液一样渗透在社会高层里,腐蚀原有的刻板印象。L.0是假的,但你们获取的一切成就,你们为社会所做的贡献是真的,请不要妄自菲薄,那不是L.0赋予你们的光环,是你们体内本就拥有这种潜力。请在登到高处时褪去这副叫做alpha的皮囊,它会麻痹你的身心,让你无法欣赏世界的风景。”


    “世界不是属于alpha的,我们也不该每天只围着alpha转,我们不是只有被标记的命运,我们属于这个世界,我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们投入生产劳作、做出贡献,不是为了帮助alpha,不是充当alpha的得力助手,是为了让自己享受世界,体验到自己的存在意义。我们不再是alpha獠牙下标记的生物,我们真正体会到作为个体的自由。”


    “他们努力劝树生长,却不改良土壤,以致于各位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艰辛。伟大的omega们,看看你们所处的位置,你研究的发明,你开拓的土地,你取得的成绩,从来不是得益于变性试剂,而是你本就如此优秀,你们在alpha的领域大放异彩。”


    “L.0不是我们为你们编织的谎言。”


    “这是世界上最棒的通行证。”


    第96章 第 96 章 你该醒了


    未开封的矿泉水瓶凭空出现, 直砸女omega的脑袋,再弹射开,来不及躲闪的崔瑛最后捂住发疼的额头, 看向攻击的来源。


    “那我的孩子算什么?!”


    中年女omega咆哮着冲进画面,想要掐住她的脖颈。


    谢谌坐在屏幕前,即使身影瘦骨嶙峋, 但他还是认出了那是谁。


    刘鸣泽的omega母亲胡乱抓扯崔瑛的头发,哭喊道:“我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他以为L.0能改变他命运,可以对抗伤害他的人!最终换来的是身体残疾!我的孩子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 他还没成年就死了!”


    三言两语道不清她的崩溃,但就算她发怒, 她癫狂, 在众人眼里也不是疯子,只是一个痛失孩子的omega。


    她恨不得将高高在上的嘴脸撕烂, 让人不再以任何妖言迷惑世人。


    “你们为了你们想要的自由,毁掉了多少人的人生!毁掉了多少幸福家庭!”她狂扇崔瑛巴掌, 不停叫嚷,暴怒几近要撑破喉咙,“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安保人员上前制止, 将她拉拽开。


    得以解脱的崔瑛捂住喉咙,她剧烈咳嗽着,不停攫取丢失的氧气, 在呼吸勉强通畅后, 直勾勾地盯着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女omega。


    “我对你儿子的感到惋惜,但这是不可避免的。”


    崔瑛的声音冷漠又沙哑。


    她说,历史总是需要牺牲的。


    她的目光坚定, 像利刃一样冰冷,直戳所有人的心。


    播放结束,最终画面定格在红肿的人脸上,头发凌乱像未筑好的巢,但极强的精神内核让本人极度从容,她依旧不愿在众人出于道义的谴责上屈服。


    她倔强地认为,只要在地底向上凿出一个洞,这片黑暗之地就会沐浴在阳光里。


    林由合上电脑,“现在L.0已经停止流通贩售,负责提供注射变性试剂的医院也终止这项服务,变性者们以及家属堵在医院要求归还购买费并索要赔偿。那边每天面临不同程度的医闹,有的转移病人,暂时停顿歇业。”


    “因为事件的特殊性,领导层也只将事情交给A方和B方处理,但外界以为是O方不作为,导致各区O方的大楼围了一圈又一圈抗议的人。就算O方大楼没有门,都是从隐藏在地下的通道进出的,他们也没有就此罢休,想尽办法找出通道闯进来,甚至开始凿地钻洞。”


    “研发团队呢?”谢谌问。


    “研发团队的领衔人,也就是医科大学教授刘佳志,早在上个月就出国了,不,准确来说,是卷款跑路了,他打着自由的旗号,诓骗他的beta和omega学生研究变性试剂,从中盈利多达几十亿。那些人都表示并不知情,只是被迫来收拾一堆烂摊子。不过对社会影响太过重大,一句‘不知者无罪’也不能就此了事,相反,可能判得不轻。”


    “……”谢谌垂头沉思。


    咔哒。


    脚铐被钥匙解开,谢谌愣神不解地看向林由,镣铐在对方手里因撞击哐当作响。


    “不是为了放你走。”林由站起身,他无权释放变性者,他的身份和信念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但念及谢谌在船上救过林青屿,所以他解开了部分镣铐,“如果这栋楼真的出意外了,你就跑吧。我可以当你死了。”


    谢谌从桎梏中得以解脱,但直到林由离开,他也不曾挪动分毫,他的眼睛微微倾斜向上,偷瞄角落的监控。


    这是考验吗?


    谢谌立即否定了这一猜测,O方是不会把心思放在自己这个变性者身上的。或许正如林由所说,外面动荡不定,情况已经危急到O方无暇顾及他。


    但谢谌却不希望自己有这个机会,不想以“趁乱逃跑”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房间。


    因为摄取的营养不够,无法很好维持身体机能,谢谌极其容易疲倦犯困,但精神状态又不能支撑他长时间睡眠,每次可能只有三十分钟或两三个小时。


    梦里的人会叫醒谢谌,但当他醒来时却一个也记不清,他们可能是沈星、父亲、裴墨衍、许臣和他的母亲,可能是他杀掉的任何一个alpha,也可能是因他死的任意一个omega。


    谢谌回忆不起这些人在梦里对自己讲了什么,或许是奇怪自己怎么还不去死,或者是希望自己好好活下去。他也惊讶自身顽强的精神力和生命力,在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下,居然还有心思在意外面的情况。


    谢谌睁眼,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人,看清对方的脸时,明白这又是梦中梦。


    刘鸣泽说,你好。


    谢谌惊讶自己的潜意识把现实里从未见过一面的人刻画得栩栩如生,对方不像照片图画那般扁平死板,是如此的鲜活。


    谢谌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刘鸣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


    他顶替了他O方成员的位置,曾对他的亲人动过杀心,也对他的好友大打出手。


    最后,谢谌只说道:“谢谢你以前救了我。”


    对方浅笑着,“当我站在天台上时,觉得生命不该止于此,但又实在无能为力,当你向我求助时,我救了你,这怎么不算我生命的一种延续呢?”


    我们身上有着同样的味道,很高兴你代替我活下去。


    因为是梦吗?谢谌听到了他的心声。


    “不,我不是你,我不能代替你。”即使打扮成刘鸣泽的模样,沈星却说不像,牵挂的还是真正在她身边存在过的刘鸣泽。


    “L.0是假的,我一直是omega,从来没有变过。那你呢?被注射L.0-1的你,现在是alpha还是omega呢?”


    “我不知道……”他无法再挤进alpha的群体,omega们也不愿收留他。


    因为亲历过alpha的种种压迫,他不想再成为那种恶劣的人,就如崔瑛所说alpha基因很可怕,它们像病毒一样,一旦染上,体内的优越感可能会使他轻视异性,最令人恐慌的是,这种感觉他不会察觉意识到,只有omega才能感知。


    但如果作为omega,意味着他的未来还要面临无数被压制的可能性,场合不论公私,即使反抗,他会被斥责敏感、大惊小怪、斤斤计较……而他的生命将一直用于这种斗争,直到耗尽。


    谢谌陷入自我矛盾时,听到刘鸣泽说:“那你的脚上没有镣铐,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呢?”


    “……”


    “你或许快有答案了。”刘鸣泽笑道:“哥哥,你该醒了。”


    谢谌睁开眼。


    下一秒,爆炸声接踵而来。


    冥冥之中,是梦里人叫醒了他。他夺门而出,不停迈动不受束缚的双腿,肾上腺素带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帮助他逃命,明明缺少粮食和睡眠的情况下,羸弱的身躯却爆发出能量。


    轰隆————


    又是一声爆炸的巨响,即使建筑再牢固还是禁不住猛烈的炸药,墙面和地板都在颤动,感觉地基都无法承载这股冲击力。


    谢谌跑到十字岔口处,犹豫该去往的方向,随后对面的甬道里闪烁着橘黄色的光芒,且愈来愈深、愈来愈亮,当火焰进入视野时,已经像洪水一般迅疾涌来,如同饥饿的野兽吞噬途径的一切,带着几乎要将人体融化的温度。


    谢谌急忙拐进另一侧通道,再度提高速度狂奔,他绕开爆破处奔跑。


    安全系数最高的大楼被人攻破了,为什么会觉得围堵在外面的是对O方不满的民众,就算omega们再冲动,也不会想毁了为他们谋取利益的地方,更何况普通民众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攻击力的。


    明明是有想消灭O方的人藏在普通人里。


    作为O方成员,谢谌熟悉建筑内部环境,轻车熟路地找到通往地表楼层的楼梯,却在楼道内发现了陷入昏迷的林由。


    人身上的部分布料已经被烧焦,裸露出满是疤痕的肌肤,身体里嵌入大大小小的因爆炸产生的残骸,如今伤口鲜血直流,事发时他在离爆炸源较近的地方,拖着受伤的身体一路逃到这儿,但由于伤势过重才倒下了。


    谢谌摘掉他的面具,探测人还有生命迹象,他背起林由开始沿着阶梯向上跑。这栋楼总共有60层,随着攀爬的高度增加,他的体力也从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逝,手臂到了时常发麻抽筋的程度。


    林由无数次要从背上滑落,但谢谌也只是不厌其烦地调整姿势,再重新抓牢人的膝盖,一步三喘气,吐出一句抱怨,“哈……你…自己…不,喂……我……多吃点……儿……”


    登到楼顶,谢谌訇然倒地,如释重负般大口呼吸,任由林由压在自己身上。他看到不远处旋翼不停转动的直升机,其余几架直升机已经驶离这里,这架也处于即将起飞状态,只是还在等其他O方成员。


    一双皮靴停在谢谌面前,谢谌头晕目眩,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听到堇的声音。


    “超载了。”


    谢谌没有激烈的反应,只说:“救他。”


    最后一架直升机载着成员们离开,楼顶只剩谢谌和堇。


    “为什么不提议让自己上去?悠受了重伤存活率比你低。”堇问道。


    “我是变性者。”谢谌并不觉得O方会将名额留给自己。


    他主动一点,也并非完全出于这种考虑,这与自私和无私都没任何关系,他只是认为林由死在这儿太可惜了。


    “会用降落伞吗?”堇问。


    “?”


    低空使用降落伞的效果并不好,期间还会受风速、风向、降落伞本身设计和使用者的操作等多重因素影响,风险较大。但这也是别无他法,楼下的人在往上冲,他们没有退路,只能通过楼顶逃生。


    “祝你好运,跳不到人堆里。”堇摘下面具,显现出一张昳丽生动的脸,眉眼间英气逼人,风撩动她的发,即使面前生死大局,她的神情、语气也一如既往。


    “……”


    两人穿戴好降落装备,重新检查一遍。


    堇将地上的盆栽抱在怀里,谢谌问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个盆栽。在谢谌的印象里,堇对这盆花无比珍视,他也见到过开出来的紫色鸢尾,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漂亮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地步,就算逃生也要带在身边。


    “一个omega送我的,托我照顾好它。”堇说完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急速下降中条带式降落伞的柔性织物被扯拽向下,降落伞面紧随其后。


    谢谌俯瞰被撑起的伞面,那一抹白色像展翅飞翔的海鸥。


    他一笑,纵身起跳,跃向高空。


    第97章 第 97 章 情绪失控


    低空降落, 高度受限,根据人体的下落速度,根本来不及在空中调整姿势, 完成开伞的动作甚至需要控制在3秒以内,稍有失误,坠地的将是一滩肉泥。


    加速俯冲的感受无异于直面死神, 即使有降落伞起到了缓冲作用,直到落地,谢谌的精神还有些恍惚,脑神经完全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甚至完全屏蔽了腿部疼痛,使他根本没察觉在降落时因为姿势不当, 身体已经受了伤。


    O方大楼外似乎经历了一场战斗, 碎石瓦砾遍布,以大楼为圆心辐射出的区域被钻出大小各异的洞, 经过爆炸,地表出现塌陷情况, 暴.露出巨大深坑,周遭的裂缝像生长的枝桠般朝四面八方蔓延。


    疯狂的人已经涌进大楼内部,惜命的早就避而远之, 这片区域从外观上看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谢谌拆卸降落装备,一瘸一拐地向堇降落方向走去,疼痛感这时才找上他, 每挪一寸都像是往骨头里敲一根钢钉, 举步维艰,他沿路尽可能找寻支撑物扶持缓缓前行,随后在另一条街道他发现了堇, 以及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言晁跪趴在堇的面前,额头完全贴到地面上,“谢谢你,谢谢你……”他的声音随身体颤抖,只是不停地重复道谢。


    看到这一幕的谢谌不明所以,除却爆炸的火药和烟尘气味,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可忽略的泥土味,尽管轻微,但足以彰显存在,他猜测着可能是对方因情绪失控已经无暇管理好自己的信息素。


    堇怀里还抱着盆栽。因为降落,枝条折断损耗在所难免,如今它看起来像一个身体多处骨折的人,但花盆的盆身由厚重的塑料袋层层包裹,尽管砖红色的陶制品已经破裂,但是泥土都被塑料袋兜住,一点也没洒落出来。


    堇注视着久跪不起的周言晁,同样敏锐地察觉到了信息素,她面容凝重。


    谢谌忖度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堇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周言晁对她如此恐惧。


    “我不记得我救过alpha。”堇说。


    周言晁微微立起身躯,不同往日,他周身没有半点凌人盛气,依旧垂眸,似乎连最基本的直视都做不到,“对不起。”


    随后,堇将枪指向他的脑袋。


    “等——”谢谌话还未说出口,黑色轿车疾驰而来,鸣笛声堵住了他的喉咙。


    褐发女omega下车,白衬衫外的咖色风衣随风卷角,她摘掉墨镜扫视局面,接着打量跪地的alpha,再挑了一下眉,“来得不是时候吗?”


    她笑得明艳动人,“各位好,我是救助站的主要负责人。得知这次O方出现危机,我们特意赶来倾囊相助。”


    她说着迈向堇,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盆栽上,似乎也在奇怪,如此危难紧急的关头为何要携带一株植物逃生,“我已经和你的成员们完成接应了。”


    O方无法对聚众闹事者采取强硬措施,堇预料到隐形的门终有一天会被这群执着的人找到,事先通知大部分O方成员暂时不踏入O方大楼,但同时担心成员身份遭到泄露,一个专属O方成员的容身之处必不可少。


    但救助站是面向所有性别的,堇原本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救助站表示非常乐意帮助O方度过难关。


    只是,当负责人握住堇拿枪的手腕,堇从力道中感受到压迫和警告,冷声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厌倦了杀伐,这个alpha不会攻击你,也希望你放下手里的枪。”负责人说道。


    两人对视着,堇率先妥协垂下手臂,“希望你告诉阻拦我杀这个alpha的真正理由。”


    “理由?O方既然接受了救助站的好意,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我们眼里没有性别之分,保持警惕是好事,但尊重生命是基本。”负责人转身,“请你跟我们走吧。你的队友还在等你。”


    谢谌目送车辆渐行渐远,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落寞,知道自己不在堇的计划之内,或许是因为他救了林由才换来这次“新生”。


    谢谌将目光拉回到周言晁身上,他刚一动腿就摔了下去。


    “……”


    荒凉的街道上,周言晁时不时踩到碎石,发出咯吱咯吱响。他横抱着谢谌朝前走。


    谢谌本觉得别扭,想让周言晁换成背他的姿势,但那就意味着他要搂住人的脖子。让他抛弃这个想法的不是羞赧,而是身上的异味,经时间加工的血腥味和汗味让他和夏日的腐尸没什么区别。


    横抱的姿势至少让这股味道能远离周言晁,从而避免人被熏吐或熏晕……谢谌像一块耗尽电量的电池,僵硬地躺在周言晁怀里。


    周言晁说整个街区已经被封锁,因为是有预谋的暴乱,故意造成道路堵塞导致救援困难,并且大量人力目前都用于疏散民众撤离危险地带。


    谢谌想问刚才的事,但虚弱的身体开始犯困,无法支撑他说话,已经疲惫到眼皮只能撑起一条细缝,最终像卷帘门那样沉重地闭合上。迷糊间还听到人说“你瘦了”……他没来得及解读其中的情绪就彻底陷入昏迷。


    谢谌睁眼,几乎是以弹射的形式坐起身,长时间被关禁闭,一直是坐在椅子上完成睡觉的,如今床垫的柔软让他有些不适应。


    别说奇臭无比的味道,身体都格外清爽。谢谌撩开被子,“…………”手背上扎着针,他的视线随着输液管一路攀升,看到床边铁架上挂着的吊瓶。


    “……”


    人恰巧推门而入,两人隔空对视,alpha先一步移开目光,谢谌问:“你给我洗的澡?”


    “嗯。”


    谢谌再掀开被子,一.丝.不.挂,“……”他盯着竖立的柱子,一时分不清这是睡后的正常反应,还是清洗身体时由alpha的触摸导致,谢谌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询问。


    周言晁见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补充道:“我没对你做什么。”他说着上前将崭新的衣服放床尾,“我先出去,你穿衣服吧。”


    周言晁退出去,谢谌并没有着急穿衣,而是开始疏解,但先前事件的影响似乎造成了严重后遗症,几分钟后他放弃了靠自己完成疏导的念头。在别人床上行此事本就有种不可名状的罪恶感,为了尽快解决,谢谌无奈地开始翻找房间内一切可能带有alpha信息素的东西。


    清洁力再强的洗涤剂也无法一次性完全清洗布料上的信息素,它们往往都是渗透进纤维里,越贴身的东西信息素越明显。由于谢谌长时间霸占了床,目前上面布满了茶味信息素和药膏味,从而大大降低了alpha信息素的存在。


    谢谌从衣柜里用手指拎出一条干净的内.裤,“……”即使还没有凑近就感知到了alpha的信息素,明知道这个最有效,但他过不去一道无形的坎儿,最终将其放回,只挑了一件白色短袖。


    谢谌坐倚在床头,他用短袖捂住口鼻,当亲密接触信息素的一瞬,脑中波涛汹涌,带出一声喘息。残留的信息素被呼吸牵引,从纤维渗入他的鼻腔和皮肤里,密密麻麻的快.感随之攀附上来,干扰他吐息的频率,单靠嗅觉根本无法餍足。


    谢谌用衣摆包裹自己,随后将最挨近腺体位置的后衣领口捧在掌心,闭眼伸舌舔舐棉质料子,用舌尖拨弄再是嘴唇吮吸,信息素仿若融合自己唾液里,再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体内,弥漫在各个脏器间,他品尝回味着信息素,似乎神经对它们加工过,他感受不到一丝恶心,只觉不够,还需要更多,甚至想破门而出,把本人拉进来。


    他竭力遏制自己疯狂的想法,用布料缠绕自己的头部,像一具幸福的木乃伊,靠近嘴唇的布料湿润,还在随呼吸浮动。


    门被敲响——


    “还没穿好?”周言晁问道。


    谢谌如梦惊醒,看着被自己弄脏的衣服,“……”


    他说:“你再等一下。”


    等他先把这东西藏好……


    omega和alpha的身体构造先天不同,他们的神经更为敏感,所以他们的身体对事或物的感知能力也更加强烈。如果从来没存在变性,那意味着刘鸣泽在遭受伤害时,他所感受到的痛苦根本没有减轻,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因alpha的暴力撕扯而传递出剧烈疼痛。


    体内尚存alpha基因的谢谌,即使在发情期,在遭受压迫时,也几乎觉得自己要被痛苦淹没而死,他无法想象刘鸣泽所感知到的是何等程度的痛楚。


    谢谌重回刘鸣泽一家的出租屋,卧室漆黑,楼下的烟火弱到不能再点亮这个房间。


    他站在窗台边,因为社会事件频发,夜市生意惨淡,只剩几个摊位架起电灯和灶火,试图以此维持生计。


    谢谌垂头,看向手里的纸。


    “性别是永远无法逃的枷锁。”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刘鸣泽早就知道了。


    同时,谢谌也明白梦中的不是刘鸣泽。


    那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将他从精神漩涡拉了出来。


    谢谌找来打火机将纸点燃,烈焰吞噬上面的字句,映照人脸,薄脆的灰烬上只剩跳动的火星子。


    火光湮灭。


    风一吹,这一抹黑也散了。


    彼时,手机屏幕亮起。


    张茹发来语音——


    “来实验室进行身体检查,如果条件允许,你可以进行二次变性了。”


    第98章 第 98 章 数次试错


    人去楼空, 被称为安保系数最高的大楼不攻自破,仅凭几颗炸药就打开了它的大门,有人觉得坐实了O方成员都是骗子, 这群纸皮老虎从未给omega谋求利益,只知道缩在楼里虚张声势,一到关键时刻就当缩头乌龟。


    有人说, 安保系统被触发时会扫射攻击人群,O方成员像没找到下一个壳就脱壳的寄居蟹,他们这么做只是不愿意伤害omega们。


    当武装部队赶来时,一部分人像无头苍蝇乱窜说自己只是凑热闹, 一部分宁死不屈,公然顶撞回去, 说“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他们已被L.0冲昏头脑, 无法再理智思考,但绝大多数都是可怜之人, 每一声不怕死的嚎叫,几近要扯破喉咙, 恨不得将声带袒露给对方看。


    这一暴躁局面的背后或许是因为最爱的人已经随那管针剂失去生命,世上再无牵挂,也不会有人会因他们的死而落泪。


    他们最大的诉求是让O方成员站出来, 表面上看是在施压,实际上是在为O方争取地位,给O方发声的机会。


    “我们没想要炸掉这里, 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omega死去!”


    “除了O方, 我们还能找谁寻求帮助呢!”


    镜头前的omega们在新闻媒体前痛哭流涕。


    他们只是求路无门罢了。


    此外,机关部门要求所有经过L.0注射的变性者在身份证上重新更换性别。这也引起极大的不满,他们坐在alpha的位置上尝到了甜头不肯挪开屁股, 他们抱怨说20万买了一张alpha体验券,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至少留给名头给他们。


    但同时,家庭和社会都开始对L.0的变性者苛刻,稍有机会逮住他们指责,这一斥责往往蒙上性别色彩,他们不会像以往那样说“身为alpha你居然会这样”,而是说“难怪会这样,原来是因为你还是omega”。


    似乎有些错误只能是omega才能犯的,这不是为了宽恕包容omega,而是为了方便指责他们,从而提高alpha的正确性,让“omega啊,难怪了,我们alpha就不会这样”这句话的地位更加牢固。


    谁先开的枪?


    谁引爆的炸弹?


    谁又在被当枪使?


    “我没想这样。我只是觉得omega们的才华不该被埋没。”崔瑛坐在座椅上痛苦地说。本以为今天是她的受刑日,结果她却被人劫走来到这个陌生之地。


    坐在对面的女omega说:“你知道错误的根本是什么吗?你低估了爱。发布会上掐你脖子的那个女人,她的儿子原本是omega,长期遭受alpha霸凌,以他的身体条件或许根本达不到你们注射变形试剂的标准。但他的朋友具备你们想要的能力,所以拿到了L.0,一招偷梁换柱,最终让他‘变了性’。”


    “为什么L.0会出问题,不是你们的筛选标准出了问题,我相信你们通过数据挑选出的一定是有对抗alpha力量的omega。但有无数人觉得这是一个好东西,想把它送给最爱的人。但没想到会间接性害死对方。让大家疯狂且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成了杀害最爱人的凶手。”


    “但我的初衷没错。”崔瑛说。


    “不,你自身所处的地位局限了你的初衷,你不是在为全omega宣扬自由。因为你有力量、有能力,所以你希望和你一样的omega有发展的机会。但你忽略了,以当前的社会,有天赋的omega也会在社会思想的潜移默化中被埋没,本该弹钢琴的艺术家或许现在抱着孩子唱摇篮曲,本该奔跑的运动员或许现在每天只是在买菜的路上来回奔波,本该用脑的科学家现在也可能在为柴米油盐以及今晚做什么饭而苦恼。他们恋爱结婚、被标记、生子,平凡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并不清楚什么是alpha的压迫,他们只觉得照顾自己的小家就可以了。他们没有你口中那种能照亮世界的光热。你的言论不受大家认可是因为你打破了平静,你像在说omega里有一部分人是不一样的,不该一直呆在这群平庸之人里,他们应该像alpha一样受到优待。最后,你把omega按照你的标准划分出来,通过L.0让他们走进alpha的领域,那我问你,剩下那部分omega呢?”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的是……”


    崔瑛被打断。


    “先不说所谓的变性者会不会对他们施以援手,按照这个行为而言,你就是在给omega划分等级,你在分裂omega这个群体。能减轻信息素对人体影响的针剂,这确实是一项很棒的发明,你的优秀学习和实操经验让你不甘于平凡,迫切地想要改变,恕我直言,你骨子里有一股傲慢,它让你无法屈服alpha,这本来是好事,但它也让你心里优先考虑了少数和你一样的omega。”


    女omega继续说:“亲爱的,我们爱omega,不能只爱优秀的omega,我们发自内心的爱每一位omega,他们有的或许对alpha言听计从,我们也不能将他们称之为奴隶和走狗,他们只是被观念影响至深,我们要慢慢引导,需要做的是在他们即将受伤害或正在遭受伤害时,帮助他们,解救他们,改变他们。”


    “尽管大楼被炸,我们没有栖身之所,但是我们的成员没有一句怨言。他们觉得omega们需要发泄怒火,虽然网上有些人说这群发动暴乱的人欺软怕硬,挑三方里最软的柿子捏,我们却为此感到欣喜,至少他们没有去alpha和beta那边,不然那样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正因为对我们期望高,所以才如此愤怒。在我们眼里,这群omega更像是在外面受到欺负的孩子,在跑回家希望我们为他们做主。”


    崔瑛这才知晓对方的身份,“你是O方成员?”


    “是的,你可以叫我堇。”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她询问赎罪的方式。


    “加入O方吧。”堇平静地说道。


    崔瑛不解,“我做了错事,按你的话说,我甚至伤害了omega。为什么还有资格加入O方?”


    堇看着她,沉默良久后才开口。


    “正确答案一般在数次试错中诞生。”


    堇微微一笑,“有人向我举荐了你,说觉得你不该止步于此。”


    “谁?”


    “他已经不在O方了。”


    谢谌站在健身房的镜子前,他被汗液打湿,发梢还在滴水,黑色紧身背心太过贴合胸膛,导致胸口因运动后的起伏十分明显。


    谢谌竭力压制呼吸。


    这里的味道实在太大了!


    公共场合本应该使用物理或药理方式抑制自己的信息素,但alpha们似乎无视这条大众默认的社会规则,信息素浓密到像是无数人的私.处怼到自己的面前,但也实属无心,大多来自汗液所以并无挑起情欲的意思。


    因为是周六,来健身的人较往常多,谢谌发誓以后一定挑个人少的时间段,盘算着以后直接用家里的跑步机和哑铃锻炼,把双休日对付过去。


    离开O方以后他有一种离职当无业游民的感觉,时间充裕,调整作息,合理规划膳食,并且积极健身,现在的身体离健康越来越近了。


    上周体检显示,他目前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法进行二次变性,只有先调养一段时间。谢谌稍微侧了侧身子,他身上还有开始结痂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下很是扎眼,所以总会接收到他人异样的眼光。


    但谢谌不在乎,他现在还在因自己没有划水而感到满足,尽管肌肉并没有显著变化。


    谢谌对镜拍照,但与墙面等大的镜子,让其他拥有优质肌肉的alpha们也囊括其中,显得他像只是来这儿逛了一圈,身上的汗也是被热出来的。


    “……”


    谢谌调转背对镜子,调成自拍模式,故意将手机倾斜,俯拍的角度只让他自己入镜。


    他面无表情地朝屏幕比耶,摁下快门,心里感叹习惯真是可怕,自拍这件事他做得越来越顺手了。


    饮食作息健康使得他皮肤更为细嫩,眼下没有乌青,俯视的角度凸显出睫毛的纤长和鼻梁的挺立,在汗液的浸润下,整个人都水灵了几分。


    谢谌将照片发了过去,听到有人小声说:“又来一个健身房打卡拍照的,装什么精致啊。”


    “说不定是来这儿钓alpha的。”


    谢谌:“……”


    【烦人精】:收到


    【谢谌】:为了给你拍照被人说了


    【烦人精】:?


    谢谌简述了来龙去脉。


    【烦人精】:你可以来我家,我家有专门健身的房间


    【谢谌】:哪个家?


    【烦人精】:哪个家都有


    谢谌:“……”


    这个少爷更让人火大。


    【谢谌】: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烦人精】:OxO


    谢谌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准备淋浴离开,回家做饭。他的身旁窜出一个alpha,对方朝他抬手打招呼,“嗨,帅哥,你是才来不久吧?之前没看到过你。”


    “嗯。”


    “要不要我带你,你这身材再练练,保证哇塞!”他说着搂住谢谌的肩,捏了捏肱二头肌,“这里还不够,你比例真的很不错啊,只是胸有点小,屁股也不够翘。”他说着上手去摸谢谌腹部,谢谌推开那只没边界的手,又听到说:“有腹肌,也还行。”


    “你什么东西,还评价上我了?”


    alpha说着开始摆弄各种姿势展示他的肌肉,他的胸肌还跳动了两下,彰显出自己健身成果的丰硕。


    谢谌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性.骚.扰了,在对方以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说允许他摸一下时,谢谌只说了一句:“牛蛙滚。”


    “……”alpha不死心道:“说我这里有卡,伴侣号还是空的,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健身,也可以一起享受会员待遇。”


    “有病。健身又不是做.爱,还要和人一起。”


    “我们约一炮也行啊。”


    “你这种我吃药都会被吓到早.泄。”


    “你不是那个圈子的吗?不然身上怎么这么多鞭痕?”


    “……”谢谌明白了为什么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但他这是真因为受罚被抽了。


    谢谌无视alpha进入淋浴室,又给周言晁发信息。


    【谢谌】:地址随便给一个,让我蹭蹭你的健身房,谢谢少爷


    【烦人精】:[定位]


    【烦人精】:要我给你安排专业的健身教练吗


    谢谌:“……”够了,少爷。


    第99章 第 99 章 合适人选


    “我再向你强调一次, 我并不能保证无效药百分百对你的身体有效,同时它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副作用。我也不可能像那些没有良知的医生或研究员,抓人到这里强行进行实验再优化改良, 所以这次注射的风险还是存在的,并且概率并不低,你想好了吗?”


    身体指标恢复正常范畴, 谢谌可以接受二次变性手术了。过程并不复杂,只分两个程序,先口服一粒药片,观察身体情况, 如果长时间没有出现排异现象便可注射针剂,等待药物反应的过程可能异常煎熬, 尤其最后的针剂注射量也会根据身体数据变化进行即时调整。


    谢谌坐在椅上, 在张茹向他保证不会致死,他也依旧犹豫不决。


    张茹注视着他。无数人冒死注射L.0-1想跻身进入alpha群体, 如今只是副作用就让他却步。


    谢谌问注射后可能存在哪些风险。


    “这可说不准,但毕竟是改良版本, 效果肯定较先前好。”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谢谌蹙眉,他又道:“既然我都要服用和注射无效药了,我应该有权知道上一任变性实验者的情况吧?他还活着吗?近况怎么样?”


    “当然活着, 而且近况还不错。”张茹说着笑了笑。


    “……”谢谌从她的笑中读出了深意,再度陷入沉思。


    “它和你们最初研发的无效药有什么区别。”如果无效药的原理是杀死由变性试剂改造而来的二次基因,L.0-1早就与自己融为一体, 那和杀死自己有什么区别。谢谌诉说自己的顾虑。


    张茹耐心解答, “L.0-1为什么会让你的身体那么痛苦,是因为它在异化基因时具有局限性,不能完全将你的基因转化成另一种性别, 那就只有杀死这部分转化失败的基因。你持续的痛苦,说明你的alpha基因很强大,没有被异化的一直处于抗争状态,虽然你之前服用特制药,但一旦停药,就会身体疼痛,与其说是药物依赖,倒不如说是alpha基因被压制得越久,导致反抗得越激烈。”


    “我现在不能感知到这种疼痛,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没有alpha的基因了?彻底变成omega了?”


    “这个我无法解答。”


    “变性回去以后,你也就不用再利用少爷了,我希望你远离他,你做得到吗?”张茹又说。


    “……”谢谌沉默片刻,“好。”


    谢谌被领进实验室深处,这片区域他从未踏足过,他左右摆头张望着,想知晓一道道封闭的门背后有什么。


    谢谌停步,想打开其中一扇门一探究竟,但又被领路人呵斥制止,“喂!这里的房间不能随便进!”


    谢谌及时缩回手,说抱歉。


    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这群人的第一个步骤是取出自己体内的芯片。


    戴着医用口罩的人员说:“如果你长时间逗留在实验室,少爷会起疑心的。我们会有人带着芯片去你去常去的地方,这样他就不会察觉。”


    “没必要吧。他不会每天特意查看我的行踪……”谢谌越说越没底气,毕竟人有前车之鉴,他默默褪掉身上的衣物,撩起袖子袒露小臂。


    “等等,”谢谌在人消毒后,就看到明晃晃的手术刀,“不打麻药吗?”


    “服用和注射无效药必须保持清醒状态,你还需要随时和我们沟通你的身体状态,现在打了麻药,你会陷入昏迷,我们还需要等你醒来再继续,很耽误进度,到时候要是少爷及时察觉端倪赶来,你就没机会了。 ”


    “怎么不早说?!我就不能提前一天打麻醉取出来吗?”谢谌怀疑这群人就是故意的,虽然感受到周言晁周围的人都对自己有敌意,但是不打麻药就要划开他的皮,把嵌进肉里的东西取出来,这未免也太没人性了。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但总却需要提防周言晁。这种讨厌的怪异感又找上了谢谌,像是他的身体不属于自己,全在周言晁的掌控中。


    “你忍一忍。”医生冷漠地举刀。


    “诶,等……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


    谢谌平躺在手术椅上,他的手肘内侧覆盖着医用纱布,疼痛让他连动弹的力气都荡然无存,只能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现在是口服两小时后,现在身体什么感受?”一旁做记录的观察员问道。他几乎每隔10分钟就询问谢谌的状态。


    “热。”谢谌干脆地吐出一个字。


    “还是只有热吗?”


    “嗯。”


    “好,大概半小时后就可以注射无效药了。”


    还有半小时啊。


    他躺在这儿思绪颇多。


    头上的灯直勾勾注视着谢谌,眼前出现虚影,已经随着他的设想勾勒未来生活的幻灯片。


    这一针下去,他将回归原本的生活。


    他想重新找份轻松的工作,朝九晚五,双休,不加班,就算有补贴也不加班,空窗期这么久,但是经验摆在那儿还是有hr会认可的吧?他还是会顺利完成工作任务,获得上级和同事的认可,在年会上拿到丰厚的奖金,和alpha们互相搂着肩,举杯庆祝到深夜。


    或许妈妈会把他再次挂到相亲网站上去,高兴地为他操心婚事,然后认真挑选一个和他条件差不多的omega。


    如果他再贴心温柔一点,应该会取得那位omega的好感,然后再水到渠成地结婚生子。


    然后,等孩子大一点后,在清明或祭日那天,一家三口去给父亲扫墓,告诉父亲他过得很幸福。


    然后……


    谢谌闭上眼。


    门被骤然推开,周言晁疾步而入,他看着神态自若的女omega,“他在哪儿?”


    “谁?谢谌吗?他做完体检就回去了。”


    “不要骗我!”周言晁举起手里的芯片,他直勾勾地盯着张茹,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闪过的错愕,同时脑海中那个不好的预感在逐步被印证。


    “你要做什么?”


    “我要谢谌变回alpha。”


    话音未落,周言晁夺门而出。


    监控室所有屏幕都是漆黑的,周言晁吩咐人将它们全部打开。但所有人都一脸为难的样子,说线路全部被切断了。


    为了防止周言晁在短时间内找到谢谌,他们摘掉了定位芯片,让所有监控失灵,并把谢谌带到最不易被找寻到的房间。


    张茹缓缓地走入监控室,透过背影看到alpha的脆弱,不由地紧蹙眉头,但嘴上却说道:“来不及了,这个实验室就算跑着找完也需要2个小时。所有利用密码和指纹解锁的门也全部断了电。”


    “为什么?”周言晁捂住眼睛。


    “小少爷,你太孤独。”


    周言晁更是诧异,他疑惑地抬头。


    “你总是不接受我们的好意,一直在寻找最痛苦的活法,总是通过各种途径伤害自己的精神和肉.体。我们的寿命是不均等,也无法一直通过监控观察你,总是在你生命垂危时拯救你。”


    “直到谢谌出现,他有了这一段和你相似的经历。少爷,你总觉得自己讨厌他,在我看来,那是你以前的感情被曲解过,并且它误导了你。”


    “尽管你的人生课程里没有爱这一门,但是,没有人会因为单纯的恨,偷偷躲在角落里看另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你为他做了太多,但他自私冷漠,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就在前几个小时,他都还在想成为alpha从你身边离开。要想他做出改变,首先要让他懂得你的痛苦。我们无法为他重塑一遍你的童年,但至少这一步是可以的。当你们同病相怜时,他或许就能理解你,成为陪伴你度过痛苦又漫长人生的合适人选。”


    周言晁惊骇到哑然。


    他痛苦地说:“我也没想他理解我,也不希望他走到我的身边,更不愿意他陪我度过我的人生。是你在曲解我的想法。”


    “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不介意孤独,是因为你从没有享受陪伴,从你出生到今天,你从来没被人真心又温柔地拥入怀中,你缺失了太多东西。”


    “没有拥有就一定要得到吗?”周言晁反问。


    “我没有你那么善良,我是一个容易被情感左右的人,会因为一个人的品格或行为对他产生厌恶。”张茹继续说道:“还记得谢谌因过量服用特制药而痛苦吗?我没告诉你,实验室有可以缓解问题的药。”


    周言晁听到这里,一滴泪陡然滑落。


    他嘴唇哆嗦,声音颤得像是一些碎片在抖动时发出的轻微撞击,“你知不知道,我坚守这个承诺几十年,为了救他才打破的……现在,你告诉我本可以不用这么做。我原本不用强迫他……我根本不用伤害omega……”


    “我也根本没有研制任何新药,我只是将当初的无效药进行了复刻。”张茹又道。


    “你明知道以他身体状况,用那药会残疾……”


    “少爷,你要恨我也没关系。”


    周言晁擦掉泪痕,又问了一遍谢谌在哪儿,但张茹还是缄口不言,他再度跑出去,嘭的关上这道门。


    门再次被推开,谢谌走了出来。他龇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后颈,脖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绷带,导致转头都有些不灵活。


    “这针扎得也太狠了……”


    谢谌并没有原路返回,他来时观察过,其他的房间都是指纹和密码锁,唯独这道门需要钥匙,特殊性激发了他的探知欲,张茹的话总是避重就轻,引得他起疑。


    谢谌在O方学来的手艺又在今日发挥出来,找来铁丝将门撬开。


    不同于其他房间刺鼻的消毒水味,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谢谌咳嗽了一下。


    谢谌开灯,看到一排排铁制置物架,上面都是收纳箱,箱子挤满了文件夹和一些录像带。从外观上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档案室,堆砌着各种资料。


    谢谌随意抽出一个文件夹翻阅,里面是身体报告,除去身体的各项数据密密麻麻,还有放射科照相检查结果。


    每一个文件架都有编号,编号对应着一盘录像带。谢谌找来播放设备放桌上,在满是灰尘的座椅上开始观看。


    起初,屏幕一片漆黑。


    谢谌一度认为是设备或录像带有问题,正准备放弃时,听到沙哑的人声。


    “后悔了吗?”


    灯光打开,画面瞬间明亮。


    人垂着头颅,看不清脸,只见身形单薄。


    近距离的强光下,他的影子被投在身后的白墙上,像要吞噬本人的怪物,尤为可怖。


    “救他你后悔了吗?”


    拍摄的人再次发问。


    随后,人抬起头,直视前方。


    狐狸眼里的泪与之随光流动。


    第100章 第 100 章 死亡含义


    “老师, 他又欺负人!”


    幼儿园内,omega孩童嚎啕大哭,把眼睛搓得发红, 一旁的beta指着alpha向赶来查看情况的老师告状。


    哭泣的男alpha扯着嗓子说:“我只是想闻闻他是什么味道!呜呜哇啊啊啊啊~~”他摊开双手,因为被推倒,掌心被草地里的砂石蹭破了皮, 随即仰头张嘴大哭,鼻孔吐出泡泡。


    一旁的幼师给他擦鼻涕,“宝宝,痛痛飞飞, 老师带你去擦药药好不好?”


    老师们默契分工。陈沫看到同事已经在安抚孩子,叹气踱步到秋千旁, 她蹲下身, 柔声询问道:“言晁,告诉老师, 为什么要欺负同学?”


    周言晁沉默不语,坐在秋千的木板上, 此时的他才三岁,脚还碰不到人工伪造的草坪。他嘴唇紧闭着,脸颊两侧婴儿肥像添加了水红色素的奶油。


    陈沫表面保持微笑, 心里早就开始唉声叹气,但她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有的孩子们特别会夸大其词, 她稍微脸色难看一些, 他们就会回家向家长告状说老师凶了自己,陈沫为此收到多次投诉,吃了不少瘪。


    周家的小少爷与其他孩童相比, 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安静,本该是探索的年纪却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陈沫特意联系家长,询问是否患有自闭症,但那头接电话的管家笃定孩子心理非常健康,只是话少腼腆。


    但在陈沫看来,周言晁已经脱离“话少腼腆”的正常范畴,当园所内其他小朋友过分靠近他,他总是会像应激一般,即使那些小朋友并没有恶意,只是想闻一闻他的信息素。


    儿童们在2-3岁第一性征才会完全显现,没有散发信息素的,那成为beta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散发出信息素,医疗机构提取幼儿的腺□□进行检验,最终确认信息素和第一性别,并记入个人档案。


    因为年龄尚小,幼儿们还不能完全控制的信息素,不过此时他们性意识尚未启蒙,并不具备发.情期,所以园所是承载各种气味的容器。


    正处于对世界探索阶段,好奇小伙伴们的味道。他们也会通过信息素来交友,想和身上有自己喜欢的味道的人交朋友无可厚非,园所内已经存在受欢迎和不受欢迎的两类人群。


    “老师,他是beta!”有孩子指着周言晁说。


    每当碰到这种情况,陈沫都会耐心解释,“不是哦,我们言晁宝宝是alpha呢。”


    “那他身上为什么没有信息素?”


    “因为他可以把自己的味道藏起来哦。”


    “哇——”怀里的小omega发出惊叹,她捂住自己的后颈,“老师,你还闻得到我的味道吗?”


    “闻得到哦。山楂味,酸酸甜甜的呢。”


    随后,小omega开始闭眼憋气,惹得陈沫噗嗤一笑,在这个年龄,排泄都未必能憋住,更何况是成年人都控制不住的信息素。她再望向独处的小alpha,觉得这种特殊性未必就是一种好事。


    回家后,那位小alpha手上的伤被家长发现,班主任遭到质问,无奈之下讲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都是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们,同一个班里家长之间可能还存在利益往来,消息一路通畅传到周泽铎耳朵里,命令佣人将他儿子带到书房。


    周言晁站在房中央,尽管面容没显露情绪,但搓搓裤腿的手已经彰着他的窘迫。他怯懦地偷瞥这个极具威严的alpha,爷爷奶奶总说自己的长相随父亲,这让他觉得惶惑,自己长大了也会拥有这幅面孔吗?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叫你来是因为你犯了错。”周泽铎又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他的语气像在苛责下属手头的项目出了什么差错。


    周言晁被吓到眼眶里积水,“唔……”他忙把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怕哭出来,只能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alpha父亲。


    周泽铎这时却起身走近,抹了抹他眼角的湿润,“跟你妈妈一样,爱哭。好了,去吃晚饭吧。”


    周泽铎晚上还有应酬,他换了一身礼服朝外走,路过用餐区看到坐在里面的女omega。


    人垂着头,墨色长发披肩至腰后,几乎完全遮住了脸和上半身的身形,但从手臂以及裙摆下的那双脚可见消瘦昳丽。她用叉子戳着瓷盘,她没咀嚼一点牛肉,就将其扎得面目全非。


    腰肢和肩头分别覆上一只手,隔着布料摩挲肌肤。


    “滚。”女omega头也没抬。


    周泽铎撩开她的发,一张隽秀的脸赫然显现,尽管脸颊随下降的体重逐渐化出棱角,但她的眉眼依旧温和,嘴唇湿润又柔软,一颦一笑都美不胜收。


    “又在生什么气呢?”周泽铎闭眼亲吻她的脸颊,再是吮吸嘴唇,他被扇了一巴掌,却顶着红印将头埋到人的颈肩,又自顾自的吃了几口山茶花香,浅笑道:“我今晚有事,回来得晚,你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


    待人离开,女omega微微垂首,长舒一口气,她再侧头,根本不知道小孩儿什么时候站在了桌旁,厌恶地蹙眉,急忙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周言晁的用餐区域被划分出去,很少和家人一起吃饭,因为他的妈妈总是生气,喜欢扔东西和砸东西,他也因此受过多次伤。


    他今天把想吃的菜都夹进餐盘里,端着它们来到母亲的用餐区,但当站在女omega身旁时,他甚至紧张到连说一句“妈妈,我能和你一起吃饭吗”的勇气都没有。


    女omega起身准备离开,周言晁急切地上前,谁知女omega一扬手,打翻了他的餐盘。油水飞溅,浇在他的头发、脸和衣服上,比起狼狈,他更多的是无措。


    “你也滚。”女omega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上楼。


    佣人们蜂拥而上,检查他是否被烫伤,拣走他身上的菜叶和肉片,给他擦拭油渍,要拉他去清洗。


    周言晁却蹲下身,要去捡那些被打翻的东西。


    “少爷,你先去洗澡,不然身体会难受的。”佣人小声抱怨,“也真是的,干嘛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这样。”


    “不是的,不是的。阿姨,是我手没拿稳。”


    佣人停下动作,朝他一笑,“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少爷你不要捡。”


    “不是呀,是我不小心打碎的。”周言晁又说:“我把菜捡起来,你帮我捡碎片,好不好?因为我捡这些白色的手有些痛。”


    佣人一听,查看到被划破的口子,大惊失色,说什么也不要让周言晁帮忙清理,抱着人就往私人医生那儿跑。


    低龄阶段可以控制信息素是一件可以吹嘘的事情,却是周言晁痛苦的开端,事实上,当他脱离子宫,带着母亲的血,被医护人员拍哭的那一刻就开始奇迹般地散发信息素。


    那是一种让人误以为置身花园的芳馨。


    人们为此欢欣,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女omega和站在产房外的男alpha。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为新生命诞生而热泪盈眶之时,至亲投以无情冷眼。


    随着婴儿的啼哭,阴谋应运而生。


    子宫内与外界光线具有差异,新生儿需要逐步适应后才能睁眼,如果不是查房的医护人员及时发现,还没看过一次这个世界的周言晁将被他的生母在深夜活活掐死。


    或许是出幼儿的本能,又或许因为存于母体里十月的感应,这个婴儿不再释放任何信息素,他好像知道母亲讨厌自己。


    周言晁学会这项本领远远早于他的记忆,但生母毫不吝惜地将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开始记事的他。


    “妈妈。”周言晁站在卧室门口,他想来向人道歉,明明那里不是自己的用餐区,他却不听话地去了。


    室内漆黑,女omega站在落地窗前,花园的光勾画出颀长的身影,她转身,朝伫立在门口的孩子说:“别那样叫我。”


    “你是我的妈妈。”


    “我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女omega越重复越激动,她披头散发如同鬼魅,骤然闪到周言晁的面前,头发像黑色的蛛丝布在她白皙的脸上,映出惨淡。她钳住周言晁的双肩大力摇晃,“我不是!还要我说多少遍!!”


    叫声吸引佣人前来。


    周言晁吃疼,他被吓得战栗,浑身直哆嗦,他害怕得想逃跑,但又想替人擦掉泪水,最终只是一筹莫展地站在原地。


    “你很讨厌我吗?”


    这回,他的问句连称谓都没有了。


    尽管大人们很忙,但其他幼儿结束一天在幼儿园的生活,还是偶尔可以飞奔进亲人的怀抱。


    周言晁从没有在园所门口见到过双亲的身影,更多是管家或司机毕恭毕敬地笑着问他今天过得开心吗。


    “讨厌?”女omega迫近,用满是猩红地眼瞪着他,咬牙道:“我恨不得你去死!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掏出来扔掉。你知道吗?你被取出来的时候是活的,我偷偷试过要把你掐死。所以别叫我,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把你杀了。”


    资历最老的佣人上前紧捂周言晁的双耳,“哎呀……夫人,这种话怎么能讲给孩子听呢?”


    周言晁耳朵被捂住,他听不清楚面前的女omega的咆哮,只剩泪水无休止地涌出。


    母亲的话是深刻的教育,那天,比起爱,他更先懂了死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