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王国最珍贵的宝藏4


    看, 他就说这玩意看起来很像毒药吧!


    江户川柯南努力扑腾着翅膀,在空中划出有规律的弧线,用期冀的目光瞅着眼前的王, 无声催促着。


    他张开口,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啾啾的鸣叫,更是焦急地蓬起了羽毛, 拼命用肢体表达着语言。


    快一点, 喝下它, 相信他!


    王确信, 这只冒冒失失落到他面前的小麻雀确实是在这样说着。


    他却没有动作,只静静地沉吟着,眼神深邃而宁静、亘古而旷远, 像一幅古画, 或是一尊神像,让原本着急不已的江户川柯南忽然间就没了声音。


    小麻雀不再动作,他安静地蹲下,乖巧地等待着。


    这是王要做的决定, 他人无从置喙。


    而王,此时在想什么呢?


    王什么都没想, 他也在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会出现也可能不会出现的“人”。


    看来祂是打定主意不会来了。


    王轻叹一声, 素手端起茶杯, 从容地一饮而尽。


    于是, 这场闹剧便即将迎来结局。


    “啧。”


    千里外, 又侧身躲过亚米的一次攻击的华利弗轻嗤一声, 低笑着, 语调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 似乎刚刚的失态只是一瞬的错觉,“竟然被两个人类看穿了,果然还是得稍微反省一下。”


    谎言和伪装,都大有长进啊,祂的共犯。嘴上说着“是朋友”的话语,结果完全没信任过祂吗?倒是祂小觑了人类。


    华利弗挂着如面具一般栩栩如生的斯文笑意,彬彬有礼和祂的对手告别:“很愉快的战斗,非常有趣。”


    祂噙着一抹淡淡微笑,神色自若地后退一步。计划已经失败,那自然没有再和对手纠缠不清的必要。


    就在华利弗提前布置好的后手将要启动的那一刻,状似对祂的离开无动于衷的亚米却猛然暴起,身形瞬间消失,化作地狱之火的原型,浓稠的火光翻涌闪烁,须臾间便覆盖了整个空间。


    华利弗骤然变了神色。


    能焚烧一切的业火足以牢牢封锁住这个空间,深红的锁链紧紧缚住祂的双手,祂听见亚米“阴险”至极的声音:


    “不行哦,王很想见你呢。”


    华利弗被祂冠冕堂皇的话气笑了。


    什么叫王想见祂?呵呵,分明是见事情败露想扯祂下水,一同接受王的训斥罢了!


    论心黑程度,祂们两个谁更狠还说不准呢!


    “罗曼医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变回人类,江户川柯南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一半是内心求知欲的涌动,一半是切切实实的担忧。


    想起所有记忆的罗曼医生,此时握着茶杯的手正微微颤抖。


    他一想到这次魔神们给他整了个什么大活,就恨不得直接晕过去算了。救命,他现在把药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逃避的心思几乎是立刻便浮了上来,可面对江户川柯南信任的眼神,罗曼医生还是得崩溃地直面悲惨的现实。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说实话,他简直一团乱麻,这种事情,不一次性从根源将其解决掉,是不会停止的。


    可他根本就理解不了啊!


    “罗曼医生?”


    江户川柯南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不明白为什么罗曼医生会是这种反应,没有被冒犯的愤怒,没有被迫失忆的后怕和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不,忧心和焦虑是有的,但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江户川柯南突然想起制定计划时黑羽快斗告诉他的话语。


    “我跟华利弗相处有一段时间了,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大侦探,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与记载中,或者是后世人的猜测里,完全不一样。”


    他说这句话时江户川柯南没看清他的神色,江户川柯南那时候不懂,为什么黑羽快斗会那么说,那可是真正的、来自地狱的恶魔啊!


    但现在,江户川柯南似乎抓住了点线头,他犹疑地打量着罗曼医生不同寻常的反应,冷不丁问:“罗曼医生,你在纠结什么?”


    罗曼医生无力地捂住脸:“真是的,到这种程度上,果然也没办法继续瞒着你了吧。但柯南,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啊。”


    要让一切恢复原样很简单,可要让这种事不再发生……


    他看起来颓废极了,整个人弥散出一种悲伤到自暴自弃的气息,和之前那位平静庄严的王者完全不一样。


    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江户川柯南发觉处理这件事可能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少不是单单唤醒罗曼医生的记忆就能解决的事。


    太奇怪了。


    他慢慢地回忆起遇到罗曼医生之后的所有经历,仔细思忖着,从记忆里深挖自己或许曾忽略过去的无数细节,一点点推敲。


    许久之后,他抬头望了下天空,原本覆盖王宫花园的冰蓝穹顶早已消失,可这里却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没有任何人前来。


    江户川柯南隐晦地问:“罗曼医生,祂们……是离开了吗?”


    “没有。”罗曼医生忧郁地说,“祂们只是不敢来见我而已。”


    正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祂们,这真是太好了呢,哈、哈。


    笑不出来。


    江户川柯南:……


    他缓缓开口:“罗曼医生,我想知道,魔神们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直指核心。


    这个问题……让罗曼医生没有办法再逃避了,面对魔神们留下的烂摊子,面对这个世界被殃及的苦主之一,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他慎重地、反复地思考着,思绪渐渐倒流到从前。


    他自成为罗马尼·阿其曼之后,其实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再去回忆过所罗门的记忆。


    他有意在区分这两个身份。


    所罗门是天生的王,是完美无缺的、众望所归的天命君主,是【毫无人性】的家伙;而罗马尼·阿其曼,是基于所罗门成为人类愿望而生的,没有惊世的才能,会胆小会退缩的再普通不过的【人】。


    后者拥有前者所渴望的自由。


    再说清楚一点,其实可以这样定义,罗马尼·阿其曼是所罗门所期盼的一个轻盈而遥不可及的梦境。


    他畏惧于自己可悲的过去,他不敢打碎这场朦胧的美梦,所以他逃避自己的职责、躲避自己的命运,直至真正确认人理的终结已至。


    他果然是个会搞砸一切的胆小鬼。


    “盖提亚……或者说魔神们,祂们是……”罗曼医生闭了闭眼睛,终于敢坦诚地将所有道出,承认这一切,从未来到过去,“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是我所逃避的曾经,更是我……积年的愧疚。”


    天地之间,四野之内,有谁乱了一瞬的呼吸,又或是心跳如擂鼓不息,再久归寂静。


    他知道祂在听,他知道祂在这里。


    当第一句话说出了口,所有的包袱、所有的纠结和犹豫便从此一轻,说出后面的话语也足够坦然:


    “魔神们,祂们其实并非人们所普遍认为的恶魔,而是我编纂的用于守护人理的魔术式,在此之上,祂们意念的集合体,便是盖提亚。”


    “守护人理?”


    江户川柯南实在是忍不住了,“人理”这个词语他比较陌生,但结合前后语意猜测,这应该是跟“守护人类”差不多的意思吧。


    不是,医生,你让这群魔神,守护人类?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群家伙像是会好好守护人类还是人理的样子啊?


    罗曼医生目光飘忽了一瞬,这副心虚的表情让江户川柯南一下子失语了,等等,该不会?!


    在江户川柯南瞠目结舌的神情下,罗曼医生艰难地继续说道:“后来,在我死后,祂们萌生了独立的想法,决心烧毁人理,额,你可以理解为毁灭世界。”


    江户川柯南:???


    他大受震撼,医生,祂们都毁灭世界了,你怎么还愧疚上了?什么情况啊!


    罗曼医生立刻找补道:“盖提亚没成功,额,也不是,就是成功又失败了,反正最后就失败了,而且祂已经相当于死过一遍了,知道自己的过错,彻底开悟了。”总之祂已经变好了!


    江户川柯南深深地沉默了。


    他抬眸,犀利的眼神直直钉住罗曼医生僵硬的身体,问出灵魂一问:“医生,魔神们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真不愧是名侦探。


    罗曼医生捂住了眼睛,超小声地说:“因为……我死了?”


    他最开始以为魔神们憎恶他,憎恶人类,不满人类的劣根性,因此才要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属于完美“新人类”的新世界。


    可后来,他发现,重点不在憎恨人类和创造新世界,重点在“没有死亡”。


    比起憎恨,祂们更畏惧的,是人类的死亡啊,是人类会死,是【王会死】啊!


    “祂们会犯错的原因,是因为无法接受我的离去,所以……我没办法不为我教导的失职、为我创造的罪孽,而感到愧疚啊。”


    罗曼医生满怀歉疚地、叹息着说道。


    他是不是不该走下英灵座,他是不是不该向圣杯许下成为人类的愿望?倘若他没有选择这一个未来,盖提亚祂们也不会铸成大错。


    可是,他有意无意忽略了一件事,就算是如此懊恼而内疚,他也没有后悔过在三千年前,编纂出魔术式、创造出魔神们这一件事。


    生命啊,是如此美妙,他其实很高兴,盖提亚祂们不像他,并超越了他。


    诚如他此前所说,盖提亚祂们是他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是他对魔术的最高诠释,是他作为一个人留在世间最后的印记,是他的延续和未来。


    所罗门的故事终有一天会被人们所遗忘,但他由衷祝福盖提亚去走向永不会终结的明日,去见证属于人类的命运,真正寻到自己生命的意义。


    盖提亚,你已经自由了,不是吗?


    “但这样的自由,一点都不让我感到高兴。”


    祂终于愿意出现了。


    无关的人类被祂毫不留情地扔回他的同伴之处,只留祂和祂的王在这里对视。


    祂依旧是那副孩童的外貌,但这从不影响什么。


    “是吗?”罗曼医生慢慢地说,他在思索和斟酌自己的用语。


    是了,是时候了,他们必须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了。


    他劝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是死去的人了,盖提亚,你们应该往前看。”


    盖提亚并不觉得意外,祂现在的脾气已经好了不少,如果是三千年前,不,甚至是时间神殿那时的祂,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无法自抑地大发雷霆。


    可是愤怒没有任何意义,王面对祂们的指责和怒火,只会痛痛快快逃避一样地再死一遍,这简直太可怕了!


    每每让祂想起,都肝胆欲裂痛不欲生,再度被祂们王的冷酷无情外道给逼疯。


    “王,在我看来,您才是那个理性到可怕的家伙。”


    盖提亚心平气和地说,“您看,我们留不下您,人类留不下您,死亡留不下您,就连好不容易作为人类获得的第二次生命,我相信您也可以说舍弃就毫不犹豫地舍弃。”


    这、这……


    罗曼医生一时哑口无言,他想,盖提亚,这是在向他抱怨吗?


    他、额,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罗曼医生冥思苦想着,说实话,他觉得盖提亚的指责有失偏颇,他哪里是那么轻易就会舍弃生命的人呢?


    他干巴巴地说:“我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勇敢,盖提亚。”


    ……好像又搞砸了?


    盖提亚却笑了,祂平静地说:“我不会再让那件事发生了,王。如果你想舍弃我们的话,就将我们彻底毁灭吧,但很遗憾,我已身为人王,就算王您再施展第一宝具,我也不会消亡,所以……”


    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们)。”


    这算什么,威胁吗?


    罗曼医生却没有什么被威胁的实感,归根到底,还是魔神们的态度太卑微、太没安全感了吧。


    他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会对魔神们有这么大的影响,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他们一起度过的数十年,在而后的三千年岁月里也不过沧海一粟,他这么糟糕又不负责任的王,有什么值得为此捆缚住自己的呢?


    盖提亚,你在哭吗?


    明明被失忆、被折腾的可是他,真是完全生不起气来。


    他站起来,走到盖提亚的面前,小孩的嘴唇紧紧抿着,背挺得笔直,一双金眸熠熠生辉,盯着他,一副毫不退缩决不妥协的模样。


    他叹了一口气,将祂揽入自己的怀里,说: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明明我不是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们吗……抱歉,如果是我的态度让你们这么不安的话,那么我向你们承诺——


    我绝不会抛弃你们,直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会继续努力……的吧?


    第82章 王的歉意


    这应该算是安抚好了?


    罗曼医生小心地觑了眼盖提亚平静冷漠的神色, 直觉告诉他对方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轻咳了一声:“让祂们都过来吧。”


    一个个挤在外边也不嫌累。


    在盖提亚的示意下,魔神们挨个走到罗曼医生的面前,安静地低头跪下, 眼观鼻,鼻观心,敛神屏气, 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倒是装得很乖巧。


    但可不见得是认为自己错了。


    罗曼医生一一扫过魔神们的脸, 落到最后一个身上, 顿了几秒, 还是先说道:


    “亚米,把华利弗放开吧。”


    捆得这么严实,你是生怕祂跑了吗, 亚米?


    亚米乖乖地“嗯”了一声, 把被赤红锁链五花大绑的华利弗一圈圈松开,后者终于得以动弹几下。


    被解开束缚的华利弗动了下手指,还是没敢在王和统括局的跟前再搞什么小动作,也同样低眉顺眼地跪在下方, 一言不发。


    罗曼医生:……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感觉那里隐隐作痛。


    盖提亚蹙了下眉, 出声:“王, 您不必为此忧心, 我来解决便好。”


    说罢, 祂冰冷而充满杀气的眼神便犹如两道寒光, 直直落到魔神们身上, 让魔神们面色一紧, 全身上下都开始幻痛起来。


    盖提亚下手, 那就真是往死里打, 反正打不死。


    罗曼医生眼角抽搐了两下,婉拒了:“不用了,盖提亚。”


    他说:“这是我需要解决的事情。”


    唯独这一件事,是盖提亚无法替他完成的,是只有作为王的他所必须要做的事。


    “我很抱歉。”


    魔神们一瞬间抬起了头,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祂们听到了什么,魔神也会幻听吗?


    这不可能吧。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哪怕是精于梦境如萨米基纳、惯会伪装如华利弗,都不禁怀疑起了这一点。


    祂们怎么可能会听到,祂们的王、冷漠无情的王,在向祂们道歉呢?


    明明……冒犯了王、犯了弥天大错还不知悔改的,是祂们才对。


    罗曼医生将祂们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心想,果然,这都是他的过错。


    是他逃避得太久了。


    “我创造了你们,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我很抱歉。我……其实早就不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位王了,说实在,我对我很可能对……”


    他有些羞耻于说出那些话语,毕竟这听起来或许会有太过自恋的嫌疑,“你们相当重要这件事,我,非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因为我并不认为,无论是哪个时候的我,是一个值得你们如此在意的对象。”


    所罗门时期暂且不提,作为罗曼的时候,正如梅莉,或者是梅林所辛辣讽刺的那般,他是一个个性相当糟糕的、不会被人喜爱的家伙。


    没有了身为王的英明果断,作为普通人的他,面对窘境,也只会选择装聋作哑地粉饰太平。


    可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他再也无法视而不见,比如现在。


    这个坏毛病,他真的有在自我反省。


    盖提亚垂下眸,和魔神们一起,静静聆听着,连此刻的风声都变得温柔。


    王,从来都值得,想抓住月亮的自私又肮脏的家伙,从来都是祂们。


    罗曼医生悄悄握紧了拳,鼓励着自己,都到这种程度了,绝不能够再犯老毛病。


    要一鼓作气地说出口。


    耳尖泛起红晕,他不敢对上任何一个魔神的眼睛。其实只要他看一眼,就会发现,祂们都在凝视着他,全神贯注,目光里藏着不必言说的千言万语。


    “但现在,我知道了,我对你们……可能真的很重要,我可能一直搞错了什么,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我……可能一直都太自以为是,因为总是不自信,总是太悲观,搞砸了很多很多事。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们的意见,从来没有好好跟你们交流过。我早该知道,在你们摸索着,真正学会了像人类一般无二的喜怒哀乐,就不能再将你们简单视为我的魔术式。


    你们已经是独立的有自我思想的‘人’,所以无论是反抗,还是背弃,都是你们对‘自我’的证明,是生命的正确之举。而忽略这点强行赋予你们守护人理职责的我,才是真正犯了错的家伙。”


    罗曼医生有点紧张,这样如剖开心脏一样的真切之语,对一个逃避亲密关系的胆小鬼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滚动了下喉结,终于还是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从喉咙里逼出:


    “我,如果你们还愿意承认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平凡过了头的家伙的话,那么我想还给你们自由,也想告诉你们——


    这一次,除非你们先放弃我,否则,我绝不会背弃你们,直至我生命的尽头。”


    他真的说出来了。


    罗曼医生能听到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跳,像急促的鼓点。他惴惴不安等待着,很难为情,脑子里逃跑的思想在疯长,可理智却将他的双脚死死钉在原地,只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但关于这件事,祂们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


    他没有注意到,盖提亚注视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温柔,像春日里缓缓流淌的溪流,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无声将人怀抱。


    “王。”


    西迪先开了口,笑意自祂眼底蔓延,眉梢也轻轻弯起,恰似空中新月。


    祂款款道:“王,您忘了,我们永远都是您的魔术式,是您的所有物。”


    所谓生命趋之若鹜的自由,吾等早弃之如敝履,甘愿于您身旁永远停泊。


    萨米基纳敛去了轻浮的笑容,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庄重,祂郑重其事地说:


    “王,您从没有错,吾等犯下的过错,便由吾等自己承担。”


    唯有王的荣光不容玷污,唯有王的冠冕永远高洁。


    祂们深深地低下了头颅,虔诚地跪于王的御前,异口同声道:


    “吾等有罪,请王责罚!”


    罗曼医生怔住了。


    他慢慢地,露出一个清浅又美丽的笑容,久久铭刻于魔神们的眼帘之中。


    总之,这场颠覆了一个王国的、欺骗了一个世界的闹剧就此结束,人们在一个清晨起床,所有的认知便悄无声息回归了正轨,如同从没有改变过一般,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除了两人。


    江户川柯南和怪盗基德还滞留在圣撒列卡王国的土地之上,前者是因为好奇,而后者则是因为……


    “额,所以,我和祂,暂时没办法解除契约,是这个意思吗?”


    坦白说,黑羽快斗有点崩溃,尤其是对上华利弗优雅的假笑,他简直不敢想这家伙会怎么报复他!


    罗曼医生不轻不重地瞪了华利弗一下,华利弗立即为自己正名:“王,我怎么可能是这么小心眼的魔呢?”


    这个人类污蔑祂!


    祂理了理衣冠,清了清嗓子,道:“事实上,我和这位小偷先生相处相当愉快,是完全能够和睦共处的关系,王您若不信,大可向这位先生求证,我不仅从没有加害于他,还多次施以救援之手。”


    见罗曼医生和大侦探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黑羽快斗表情僵硬了。


    因为该死的,这只鸟还真没说谎话!


    但谁信华利弗的话谁就是傻子,祂心眼根本就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可罗曼医生信了,他露出欣慰的表情,在黑羽快斗目瞪口呆的神色下,拍了拍华利弗的肩膀,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


    配上他过于年轻的外表,多多少少有点太违和了。


    罗曼医生说:“你们之间的契约……很奇怪,这不像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种。”


    按理说,华利弗不应该会签订这种契约才对,祂喜欢钻一切漏洞,把契约者骗个底朝天是祂最爱干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华利弗兴致勃勃地说,“如果不是你这家伙很有意思,我差点在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小心把你干掉了呢。”


    你果然想干掉我!


    黑羽快斗冷笑两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能怎么办,笑两下得了,对方又不是人,他又不能从道德上谴责祂,打又打不过,那不只有躺平接受?


    不过现在,他确定,华利弗这家伙最多恶作剧坑他几下,不可能把他弄死就是了。


    “虽然看不出它的来路,但解开这个契约的方法我姑且还是能猜个一二。”


    任谁也知道,这只是自谦的话语。罗曼医生看向黑羽快斗:“可能稍有冒昧,但我想知道,你目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黑羽快斗一愣,他抓了下头发:“愿望的话,之前是找到父亲去世的真相,替父亲报仇,现在……果然还是替父亲报仇吧。”


    华利弗笑了一声,祂自信满满地说:“原来如此,是要毁掉那个动物园的组织吗?王,我明天,不,我今晚就能将其解决,然后回到您的身边。”


    “等等!”


    黑羽快斗和江户川柯南同时说道,“不行,你不能杀人!”


    他们焦急的目光同时落到了罗曼医生的身上,后者不负所望,开口否决了华利弗的提议,任由祂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瞅着他的小乌鸦也心硬如铁。


    小乌鸦伤心地飞到了房梁上。


    罗曼医生说:“既然这样,基德先生,让我们先来聊聊这个‘动物园’的事情吧。”


    “当然没问题,但是……”黑羽快斗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那个,医生,不要紧吗,华利弗和一条蛇打起来了诶。”


    罗曼医生:?


    他回头,顿时惊慌失措:“住手,不可以在房梁上打架!”


    他不是先让安杜马利乌士和萨米基纳祂们回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想和干是两码事,亲自做和别人不小心又是两码事,咳咳


    第83章 潘多拉之石1


    架是终于给劝住了。


    站在漫天飞扬的羽毛中那唯一没有被侵扰的干净之地的罗曼医生望着缠住他手腕的、模样漂亮态度亲昵的小白蛇, 顶着另一边华利弗眼泪汪汪的控诉目光,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等一下, ”江户川柯南将满头的飞羽晃下,再抖了抖身上,非常不可置信地指着华利弗问, “为什么祂掉了这么多毛, 还没有秃?”


    啪!


    黑羽快斗一把拍到自己脸上, 防止自己笑出来被记仇。他肩膀一抖一抖, 心想:


    大侦探,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秃了变丑了, 那还争什么宠?


    要他说, 这波戏演过头了,你看人家小白蛇,连块鳞片都没掉,这不正说明人家又美又强, 而你又弱又只会掉羽毛?


    华利弗表情一僵,阴恻恻瞥了一眼黑羽快斗, 一挥翅膀, 满地满屋的羽毛便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下黑羽快斗真笑不出来了。


    他悻悻地安慰自己, 没事, 债多了不仇, 反正那家伙又不可能弄死他。


    “这是安杜马利乌士, 传说中的那位地狱公爵?据说祂会惩戒偷盗之人, 而华利弗是盗贼公爵, 喜欢教唆人们偷盗, 所以祂们关系不好?”江户川柯南兴致勃勃地推测道。


    说实话,面对这种疑似从传说中走出的、超出人类想象的奇幻生物,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任谁第一反应都是好奇,更何况是探究欲旺盛的侦探。


    罗曼医生用指腹抚摸了下小白蛇的头,白蛇享受般地眯起了红瞳,身上细密的鳞片微微张合,缠得更紧了些,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它并不全是安杜马利乌士,”罗曼医生无奈地说,“应该是瞒着祂偷偷留下来的。”


    安杜马利乌士是个一根筋的家伙,不会耍心眼子,祂的半身倒和祂个性不太一样。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江户川柯南摸着下巴打量着小白蛇细细回忆,灵光一闪全想了起来,“是那个‘怪盗终结者’!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果然,那晚我晕过去之后应该还发生了什么吧。”


    他语气笃定,罗曼医生避重就轻道:“都已经解决啦柯南,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因为有你在吧。


    一想到那个真正本土恶魔的压迫感,黑羽快斗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要是那天罗曼医生没去,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但这也说明,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宝石确实存在着常人所不知的秘密。


    “我一直在寻找一颗宝石,它的名字是‘潘多拉’。”


    黑羽快斗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它正是追杀我的那个组织——我将那个组织戏称为‘动物园’——的目标。”


    江户川柯南听到此终于松了口气,他就说,什么组织会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名字,就问你这个组织,它是正经组织吗?


    罗曼医生表情却有些微妙,因为用动物名作代号,所以被称为“动物园”,那用酒名作代号,岂不就是,“酒厂”?!


    他陷入了沉思。


    江户川柯南没他思绪那么活跃,或者说,黑衣组织留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一时半会他不太敢把这个组织和过于诙谐的代称联系起来。


    “潘多拉,这个名字听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江户川柯南道。


    在希腊神话中,火神用黏土制造出大地上第一个女人,众神慷慨为她的诞生献上赠礼,而在其中,最危险的礼物便是一个漂亮的魔盒,其中装着灾难、瘟疫和一切祸害,还有智慧女神雅典娜悄悄放入其中的那一点希望。


    尽管众神不怀好意地再三劝诫于她,千万不要打开这个魔盒,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名为“潘多拉”的女人还是打开了它,让人类从此饱受一切苦难的折磨。


    因此,潘多拉往往寓意着“灾难”。


    “你说的没错,大侦探。”黑羽快斗轻声说,“事物从来没有好坏,可人心却分上下。”


    “在我得到的消息中,潘多拉是镶嵌在某颗大宝石上的宝石,在月光下会发出红色的光芒。传说当一万年接近地球一次的宝雷彗星再度回来之时,将它对准满月,便会有一滴泪流下。只要吞下这滴眼泪,就能长生不老。”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客观评价道:“像个编出来营销宝石的谎话。”


    一万年接近一次的宝雷彗星?人类迄今为止在这个星球上留下的有记载的文明史都不一定有一万年,何谈发现宝雷彗星?


    这是个难以被证伪的命题,又佐以长生不老的配方,看上去言之凿凿,足够哄骗一些上了年纪没脑子又怕死的老家伙。


    罗曼医生也觉得离谱,还不如“酒厂”组织兢兢业业钻研生物药学科技来得脚踏实地梦想远大。


    指望一颗宝石让人永生,永生的条件还如此苛刻,这个组织的BOSS脑子被驴踢了吧?


    就算找到宝石,那要是宝雷彗星上一次接近地球是几百年或几千年前,那你这还等不等了?沉没成本确实可怕,但人生好像没那么长吧。


    江户川柯南对着怪盗基德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黑羽快斗:……


    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不得不强调道:“我脑子很正常,我智商很高的好不好!”


    是吗?我不信。


    江户川柯南继续微笑,体贴的目光中已经道尽了一切。


    黑羽快斗磨了一阵牙,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不生气不生气”,才能够继续心平气和地讲下去……才怪,他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


    他超大声且很快速地说:“我是要提前‘动物园’找到潘多拉,然后打碎它,挫败他们长生不老的计划,为我父亲报仇!”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更怜悯了。


    他咳了两声,发誓自己绝没有阴阳怪气地询问道:“所以,你为父亲报仇的方式,就是打碎潘多拉,阻止‘动物园’实现长生不老?”


    “恕我直言,我觉得他们就算有幸找到潘多拉,估计也熬不到实现长生不老的时候。”


    黑羽快斗表情凝滞了。


    他的思维艰涩地开始运转起来,是哦,他为什么要跟“动物园”死磕潘多拉,这宝石看着不像是喜欢短命鬼人类的样子。


    等等,差点被名侦探带进沟里了!


    黑羽快斗咬牙切齿地说:“重点不在这,这个组织因为我父亲阻碍了他们寻找潘多拉的行动,就对我父亲下手。我大张旗鼓偷宝石的原因,一是防止宝石被全世界大肆搜罗各类宝石的组织先一步拿走,二是为了吸引组织的注意力。”


    前者是因为以他的名气,一旦发出预告函,宝石的安保水平必定会大幅提升,神秘组织便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宝石换走,而当他拿走又返还宝石后,组织便再没有对这个宝石出手的必要了。


    而后者,怪盗基德时隔十几年重出江湖,就算组织无比确信他并非真正的怪盗基德,也绝对会因为潘多拉宝石和他正面对上。如此他就可以搜集证据找到线索,一步步顺藤摸瓜揪出这个组织背后的真正存在。


    “哦。”江户川柯南说,“可你刚刚说你要找到潘多拉宝石是为了……”


    “住口!”黑羽快斗已经快黑化了!


    江户川柯南摸了摸鼻子,见好就收。他其实就是故意的,这是他对怪盗基德之前不声不响绑架他到异国他乡的小小报复。


    罗曼医生感叹道:“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呢。”


    “才没有!(才不是!)”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地说,看对方一眼,纷纷嫌弃地转过了头。


    看,他就说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吧。


    罗曼医生眨了眨眼睛,考虑到少年人特有的自尊心,体谅地转移了话题:“那我已经完全知道了。”


    他沉吟了下,将那边独自一鸟生闷气的华利弗唤了过来。


    他几乎刚落下华利弗的名字,对方就立刻起身迅速而欢快地飞了过来,绝不让王多等一秒。


    华利弗端正地立在罗曼医生的面前,身姿挺拔,翅膀收拢得恰到好处,像一名为主人服侍的完美管家那样,抑扬顿挫地说: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赴汤滔火亦不在话下。”


    “这倒也不必。”罗曼医生说,“华利弗,潘多拉宝石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吗?”


    在他发问的那一刻,华利弗的神情、气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完全变了。


    祂退却了那副瞬息万变、极度夸张的伪装,露出了真正的冷漠旁观的自我,眼里是无机质一样的平静。


    片刻后,祂歪了歪头,语调平稳地回答王的发问:“在,也不在。”


    竟然是这样吗?


    罗曼医生稍微有点惊讶,他继续问:“那么,华利弗,你现在能找到它吗?”


    华利弗这次回答得非常快:“可以。”


    罗曼医生又问:“你能带回它吗?”


    华利弗遗憾地摇头,祂似乎已经回到了原先的状态,痛心疾首道:“如此独一无二的宝物,我竟然无法将它镶嵌于吾王的冠冕之上,这真是太让我难过了!”


    祂焦心地在地面团团转,时而愤恨无比,时而忧郁哀愁,活像个重度精神病患者。


    没关系,反正祂是一只鸟嘛。


    黑羽快斗觑着罗曼医生思考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医生,华利弗,祂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不太懂?


    瞥了一眼小侦探,看到对方同样冥思苦想的神情,黑羽快斗放心了。


    罗曼医生回神:“哦,华利弗拥有寻找所有‘宝物’的能力,所以我只是在单纯问祂而已。”


    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已经有想法了。”


    黑羽快斗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全是我的猜测和私设,关于潘多拉宝石和动物园。


    第84章 潘多拉之石2


    近日, 一个私人收藏家在网上晒出的自家宝石走红网络,与此同时,在一股无名力量的推动下, “寻找全网最美宝石”的活动轰轰烈烈展开。


    无数富豪名流二代加入这场狂欢,纷纷拿出了自家最贵最美的珠宝首饰,势要争一争那第一的名头。


    当美比不出个高下一二, 那就得比历史、比文化、比传说, 最重要的, 是要突出独一无二的那个“独”字。


    物以稀为贵, 人们或是吹嘘自家珠宝曾被历史上哪位名人佩戴,又或是宣称其制作工艺的高超和不可复制,但这些, 在那第一个收藏家发布的视频面前, 都相形见绌。


    视频里,镜头对准了一颗巨大的泪滴状的深红宝石。在这颗宝石的顶端,点缀着一颗小小的天蓝色的“眼睛”,暗色与亮色交相辉映, 完美地融为一体,深邃而迷人。


    这样特殊的宝石嵌钻工艺确实精湛, 宝石本身也足够璀璨, 但仅此而已吗?


    刁钻刻薄的网友可不会仅被这点说服, 他们睁大了眼睛, 要像放大镜一样找出这颗宝石的不足。


    当然还没有结束。


    当镜头逐渐拉远, 众人才看清, 这颗宝石原来是被镶嵌在一个精致的金属底座上, 周边刻着锁链和翅膀的图案, 更是为它增添了几分难以言明的神秘色彩。


    毫无疑虑, 这颗宝石很美,光是被静静放置在那里,隔着一层屏幕,就让人看着看着,无端就放轻了呼吸,莫名无法移开视线,仿佛那宝石里藏着什么吸引人心的秘密。


    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眼睛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屏幕,直勾勾地盯着视频中的宝石,一眨不眨,渴求无比。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闯进了屏幕里,随意地拿起了那个底座,往室外走去。


    镜头也稳稳地跟着他走,原本想找茬的人们都忘了最初的目的,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这个举止随便的家伙一不小心,就脱手把那昂贵无比的宝石摔落到地,砸个粉碎。


    幸好,在这条通往室外的短短的走廊上,没有出现众人所害怕的意外。尽管那人拿着举世罕见的宝石,就像拿着一颗石头那样漫不经心,让某些人心中泛起酸意。


    他停下了脚步,将宝石高高举起,对准了月亮。


    那晚,应该是满月,皎洁的月光从天上倾落,毫无保留地照耀人间,也一视同仁地洒在了宝石之上。


    一瞬间,宝石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它好像“活”过来了。


    那颗镶嵌在它顶端的蓝色“眼睛”,刹那间被点亮,在周边晕染出淡红的光晕。而本体的深红宝石,更是绽放出摄人夺魄的华彩,折射出瑰丽无比的光芒,耀眼又夺目。


    这是特效吗?!


    就在人们沉醉于这一刻宝石惊世的光彩时,视频就此戛然而止,全然不给人多看一秒的时间,让傻了眼的网友们只好狼狈地疯狂往前挪进度条。


    在看了一遍又一遍后,他们点开视频发布者的主页,第一眼就看见了对方放在简介里嚣张无比的话:


    谁敢和我一战?来,小爷敢拿这颗宝石打赌,输了无偿送!


    这是哪家受宠的二愣子,这么败家,也不怕回去被打断了腿?!


    但这又跟一生喜欢看热闹的网友们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纷纷在底下艾特各家少爷小姐,甚至富豪名流本人,其中不乏国内外有名的收藏家,让热度越滚越大,成功破圈登顶各大社交网络。


    没错,这二愣子在每个社交平台都发了一份,全方位挑衅所有人。


    “……我有问题,这是不是动静有点太大了?”


    黑羽快斗举手提问,在他旁边,江户川柯南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罗曼医生迅速浏览了一遍所有话题,也陷入了沉默。


    他记得,他好像貌似大概不是这么跟祂们说的吧?


    这么流畅又自然的营销手段,谁想出来的?


    西迪微微一笑,轻言细语,声音婉转动听:“王,这是我提出的建议,根据我对现代社会的学习,这样要比原先的效果更好。”


    善学是好事,但总感觉这学习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啊。


    尽管觉得不太对劲,罗曼医生还是开口夸赞了西迪的好学善思勤奋上进。


    西迪的笑更如春风拂面般和煦,仿若有百花盛放于祂的身前,馥郁而芳香。


    ……这个时候鼓励教育是不是太纵容了?


    黑羽快斗看了一眼江户川柯南,对方也一脸凝重地抬头和他对视。


    其实,他之前就想说了,罗曼医生会不会脾气太好了,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对方生气的样子!


    江户川柯南忧心忡忡地望着罗曼医生,一时欲言又止。


    怎么办,说不出口!


    等罗曼医生注意到他的视线,江户川柯南眼一睁一闭:“那个,医生,我想说……”


    罗曼医生疑惑:“嗯?”


    “就是……视频里的那个潘多拉宝石是怎么回事啊!”


    江户川柯南最终问道,顺便踩了一脚憋笑的怪盗基德。


    “那是华利弗制作的赝品,不过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以假乱真也足够了。”罗曼医生温和地解释道。


    除了流下的眼泪不能让人长生不老外,华利弗敢担保,其他特点绝对和真正的潘多拉之石一模一样,这可是祂的老本行。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对方上钩?”黑羽快斗说。


    “不错。”罗曼医生轻轻颔首。


    对方一定会上钩的,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


    就算摆明了是陷阱,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们就会像嗅到猎物的鬣狗一样紧咬不放,毕竟应该快没时间了吧。


    “来了!”


    江户川柯南紧紧盯着屏幕,难掩兴奋地说。


    此时个人收藏家【玛列法尔】的后台显示,有一个叫做【契他夫】的账户正通过私信向他发起对话。


    “契他夫,cheetah,猎豹吗?”江户川柯南喃喃。


    可以断定,大概率就是追杀怪盗基德的那个神秘组织的人。【玛列法尔】的账户他们做了手脚,只有一定水平的黑客能绕过屏障和他们对话。


    “说到这,确定他们没办法反追踪我们的位置吗?”黑羽快斗有几分担忧。


    “这一点请放心,在王面前,我还不至于放这种大话。”萨米基纳推门而入,先向王问好,得到回应后才继续道,“如果瓦布拉在的话,事情会简单不少,但我自认我的学习能力也不算差劲。”


    瓦布拉精通百工之术,机械也在其列,只要降临此界,便自然而然贯通百家,或者布耶尔在的话,也能将这件事变得很简单。


    当然,其实要是王同意祂们动用自己的能力,事情会变成另一个方面的简单。


    正如萨米基纳所说,契他夫正是因为组织的黑客无法定位【玛列法尔】的所在地,不得不憋屈地通过这种方式联系这人。


    契他夫:你的挑战,我可以应下,你敢吗?


    玛列法尔:小爷我有什么不敢?我说话算话!


    玛列法尔:你要是能让我心服口服,宝石我当场给你都行!


    契他夫:好,说好了。


    契他夫:[视频].mp4


    江户川柯南点开视频,陡然间目瞪口呆。


    “这是希望之钻?怎么可能,它不是已经沉没在大海里了吗!”


    他惊呼。希望之钻,或者说,它另一个更有名的名字——厄运之石,传说中只有上帝佩戴它才不会遭遇不幸。


    自它诞世以来,近一千年来持有它的人都死相凄惨,其中不乏国王王后。直到一百年前,它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出展,和游轮一起沉到了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中,从此终结了诅咒的传递。


    没想到,沉海是假的,被人悄悄拿走才是真的!


    玛列法尔:你命还挺硬。


    “等等,这不是我发的!”江户川柯南顿时惊慌失色。


    “是华利弗。”罗曼医生镇定的语气安抚住江户川柯南的心情,“很显然,祂对希望之钻感兴趣了。”


    所以立刻顶号上线。


    眼看着江户川柯南和基德都脸色大变,罗曼医生试图安慰道:“放心,华利弗祂有分寸。”


    契他夫:你不怀疑是假的?


    玛列法尔:真品赝品我当然能一眼看出,有意思。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不一样了的契他夫瞬间改了主意,他不管对面换成了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契他夫:希望之钻的收藏价值可比你那颗只是外表稍微特殊的宝石高多了。


    玛列法尔:哦?那么我想我们对话可以结束了。


    江户川柯南和契他夫同时一惊。


    但前者被罗曼医生稳住,后者可没有前者那么可靠的队友。


    契他夫瞳孔一缩,万万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要下线,想到BOSS的死命令,他一咬牙。


    契他夫:等等,是我说错了。


    契他夫:阁下的宝石当然举世无双,实话实说,我很中意,这颗希望之钻是我最顶尖的收藏之一。


    玛列法尔:听起来你势力很大?


    契他夫: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阁下做一个,互利互惠的交易。


    玛列法尔:互利互惠?我可能没有您那般命硬,恐怕消受不起。


    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


    契他夫眼神阴沉,宝石在对方手上,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主动性可言。


    不必再绕圈子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对某些事心知肚明。


    契他夫:我很抱歉。那么,您的条件?


    玛列法尔:早这样不就好了,希望之钻的名气确实响亮……


    盯着屏幕上的一行行话语,良久,契他夫嗤笑了一声,打下了“同意”二字。


    贪得无厌的家伙,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拿!


    第85章 潘多拉之石3


    “我要的东西呢?”


    西装革履却浑身痞气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 坐在和这废弃仓库格格不入的真皮老板椅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他的身后,八个配枪的冷面大汉一列排开, 皆身形高大体态健硕,令人见之生畏。


    契他夫见状,眼底轻蔑之色一闪而过。


    竟然派个这么年轻的家伙来交易, 拿他们当锻炼后辈的玩意了吗?未免太过自大。


    他身后只跟着两人, 左侧一人上前一步, 将手中的黑色保险箱平放打开, 湛蓝的“希望之钻”在最中间,围绕其周围还放有另外四颗宝石,虽不如“希望之钻”大名鼎鼎, 但也是价值连城的真迹。


    “我要的呢?”契他夫冷冷道。


    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说:“放心, 你的东西我自然是带来了,但是……”


    面对对面三人一瞬间爆发的可怕杀气,年轻人抬起手,让自己的保镖们放下枪口, “别那么着急,至少得先让我们的人鉴别宝石的真假, 这场交易, 才称得上公正吧?”


    这小子还有脸说“公正”?!


    契他夫自认自己身为地下组织的一员, 已经足够心狠手辣信口雌黄, 可论分明是自己狮子大开口却还颠倒黑白口称“公平”的不要脸程度, 他还是对这些个资本家甘拜下风。


    如果不是……


    契他夫神情越发阴沉, 不过也因此, 他笃定对方绝对不知道那颗宝石所蕴含的秘密, 只要把潘多拉拿到手, 那后面的事……反正背信弃义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他忍耐着:“请。”


    年轻人对和他处于同一水平线的、一个面相斯文肤色苍白的青年人点头示意,那名青年人向前,仔仔细细打量着保险箱中的宝石,还上手取出“希望之钻”认真端详着。


    在契他夫的耐心要到极限时,那个青年人终于慢吞吞地放回了宝石,后退一步,对他的少爷说:“都是真品。”


    “很好。”


    年轻人鼓了鼓掌,“看来我们双方都很有诚意。”


    此话一落,在他右后方的保镖便上前,打开自家的保险箱,其中正是契他夫所渴望的“潘多拉”之石。


    契他夫克制住自己显眼的目光,尽量不动声色地说:“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检验你的宝石。”


    年轻人却陡然翻了脸:“不行!”


    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契他夫三人,嗤笑一声:“要是给了你们,你们抢了宝石就跑,那该怎么办?”


    契他夫:???


    那之前那么硬气地要核验他们宝石真假的是谁?!这双标是演都不演了是吧!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还是忍住了,冷冷道:“你们刚刚验了我们的宝石。”


    “哦。”年轻人眼皮子掀都没掀一下,“那你看到了,我们没拿了宝石就跑,非常有素质,不是吗?”


    契他夫恍惚间觉得喉头涌上一丝腥甜之意,绝不是快被这家伙气吐血的原因。


    就在他即将忍无可忍之际,耳麦里传来BOSS不容置疑的声音:


    “在潘多拉拿到手之前,顺着他们。”


    契他夫:……


    他神情扭曲一瞬,露出了一个狰狞无比的微笑:“那么,按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很简单,你们把宝石给我,我的人再把潘多拉给你们,这很合理,对吧。”


    合理才怪了!


    “不可能!”契他夫斩钉截铁道,“我们同时交易!”


    这是他能接受的最低底线!


    “……这是不是太过头了,要是真把对方激怒了怎么办?”隔交易地点几百米的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窥视现场的黑羽快斗都有点同情契他夫了。


    他确定以及肯定,华利弗是故意戏耍他的!


    江户川柯南也正用他的高科技眼镜偷看,耳麦里是现场仍在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的背景音。他思考着,问罗曼医生:“这是在……拖延时间?”


    “嗯。”罗曼医生认可了江户川柯南的猜测,“祂们在找,那位组织的BOSS有没有在附近。”


    黑羽快斗不太理解:“这种交易,那位BOSS怎么可能亲自来?”


    最多躲在幕后操纵一切吧,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没听说过哪家有逼格的组织BOSS会亲自下场,就算这潘多拉宝石再重要,也不可能吧。


    “如果只有他,才能真正判断潘多拉之石的真假呢?”罗曼医生说,“他不会放心这中间再经手任何人,有契他夫一个当媒介已经是极限。毕竟宝石到他手中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出现意外。”


    长生不老的传说连怪盗基德都能打探到,就说明这并不是一个完全隐藏起来、只有BOSS一人知晓的秘密。若是宝石传递当中谁起了私心,那么一切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人的贪婪很可怕,当宝藏真正离你近在咫尺时,很少有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至少这位‘动物园’的BOSS先生,看起来不能完全信任自己的下属。”江户川柯南冷静地说。


    这也难怪,终归人心隔肚皮,在黑暗里浸透的人更是不敢相信忠诚。他们大都坚信,所谓忠诚,便是背叛的筹码不够而已。


    而长生所代表的利益,足够降下天平的一端。


    又僵持了三分钟,契他夫咬死了底线不退,年轻人似乎也没了耐心,或者说,不够沉着,时间一长就烦躁起来。


    年轻人松了口:“行吧行吧,同时就同时,开始吧。”


    契他夫脸上也终于放晴了些许。


    他恶狠狠地想,等宝石拿到手,他一定要亲手给这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毛头小子来上一枪子,尽情欣赏对方那令他无比生厌的脸上露出惊恐畏惧的丑态!


    契他夫拿过装有“希望之钻”等宝石的箱子,和那个打扮考究的小白脸面对面站着,同时将彼此的箱子递给对方,然后迅速返回了自家人当中。


    一退到安全区域,契他夫就立刻打开了箱子,拿出宝石对准月光,见它如视频之中逸散出神秘的红色光晕,顿时神情激动无比。


    他将宝石放回箱中,一转身,语气阴冷森寒:


    “你以为,你们可以拿着宝石离开这里吗?”


    话音一落,在他们那一方的障碍物后,又缓缓走出二十来个身影,皆手持枪械神情狠厉。


    出乎契他夫的预料,年轻人并不慌张,只是勾唇一笑,轻轻拍了下手。


    和契他夫一方数量相差无几的人从这边的掩体后走出,平静地持枪与敌人对峙。


    年轻人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们打平了。”


    啧。


    契他夫阴下了眼神。


    接下来,再无人说话,也无人移动,仓库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直到一声尖锐的枪响如鸣笛般在深夜响起。


    只是一瞬,密集的枪声如暴雨倾斜,枪林弹雨,此时绝非一句空言!


    火光、硝烟和脚步声、喘息声,不过须臾,仓库内已是一片混乱。


    该死!


    契他夫暗骂了一声,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也狠得出奇,他们的脑回路竟然撞到了一起,看来是遇到了同行。


    就是不知道,这次遇上的究竟是北美的神经病还是南欧的那帮疯子,玩起命来根本不要命!


    他心知肚明,“希望之钻”这次大概率是抢不回来了,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他保护着手上的保险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露声色地借着同伴身体的掩护往后退。


    此时,最重要的任务是护送“潘多拉”到宝石的手上,至于执行任务的其他人,都是耗材罢了。


    在呼啸的枪声和巨大的人声的掩护下,契他夫悄无声息离开了,完全不管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真是残忍卑劣的人类,对同类也如此无情。”


    站在场地正中,却跟任何一枚子弹擦肩而过的斯斯文文的青年人撤去了伪装,如此惺惺作态地慨叹道。


    “好了,萨米基纳。”


    如愿听到自家王的声音,萨米基纳这才心满意足地释放力量,将仓库里所有人撂倒,直到外面警笛声愈近,祂才消失在了这里。


    “BOSS,是我。”


    契他夫走进这间黑暗的密闭房间,遵从命令将保险箱放在面前的一个小桌上,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小屏幕,静静等待着。


    噗。


    近距离下,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头颅,让他幸运地、没有一丝痛苦地死去了。


    直到身体倒在地上,意识一瞬消亡,契他夫都在等候着BOSS如往常一般的出现,没有防备,也没有疑虑。


    良久,里侧的一扇密门打开,有一个身形矮小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没有给地上的尸体一眼,直奔保险箱而去。


    他打开保险箱,紧紧盯着里面的宝石,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粗重起来,眼睛也激动得开始充血泛红。


    不会有错,这是“潘多拉”,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潘多拉”!


    他终于找到了它!


    他颤抖着拿出里面的宝石,用看此生挚爱一样深情的目光,却无端显得黏腻而令人作呕,是满心满眼的欲望和丑陋。


    他欣喜地抚摸着它,用嘴唇去亲吻它,恨不得现在就和它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天亮了。


    他愣住了,身体颤抖起来。


    他尖叫:“不可能!这里我只告诉过契他夫一个人,难道、难道……连他也背叛了我!”


    他憎恨无比地说。


    不是天亮,而是光照了进来,有人轻浮地笑着,并真情实意地疑问着:


    “真遗憾,并非如此。不过,世界上最后一个忠诚于你的人,不是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吗,你既然并不相信他,又为何要因此这般愤怒痛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祝大家蛇年大吉,事事如意[撒花]


    第86章 潘多拉之石4


    “华利弗。”


    门口的人顺从地让开, 门外的光照进来,让里面的人彻底失去所有可藏身之所,不得不赤裸裸被光照耀全身。


    他捂着眼睛, 不断地往后退,嘴唇抖动,想必是什么诅咒辱骂之语,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是他又惊恐地捏住喉咙, 整个人抖若筛糠。


    江户川柯南一眼就见到了地上的尸体, 不假思索迅速上前查看, 确认契他夫真的死亡之后,表情变得严肃而沉重。


    他看到了契他夫额头上的洞口,再扫视一圈室内, 便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


    “你是为了防止‘潘多拉’的信息的泄露而杀了他, ”江户川柯南淡淡地说,“可他分明知道‘潘多拉’的秘密,还是拼命保护保险箱将宝石送到了这里。”


    契他夫死于他忠诚的BOSS的猜忌之下,而明明所有人都不用死亡。


    黑羽快斗蹲下, 将手按在大侦探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口气。


    江户川柯南, 或者说工藤新一, 真的是世界上少有的, 那种善良的大傻瓜。他并非盲目的向善, 而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是会不假思索去救任何一个人的大笨蛋。


    这样明媚的灵魂, 就连魔神也必须承认他的高洁与无瑕。


    所以虽然盖提亚没有承认, 但祂其实在之前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对雷蒙·盖顿的身份试探中, 有意无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无视了他一些明显的冒犯之举。


    罗曼医生又唤了一声, 语气更加无奈:“华利弗。”


    华利弗笑了一声,应道:“是,王。”


    祂不可能容忍有人侮辱王上,还是在祂的面前。


    “我……”


    他终于能说话了,可再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默剧表演。


    试了几次,他终于学乖了,不再尝试威胁或怒骂,而是将脸面向罗曼医生,不甚熟练地做出类似于讨好一样的表情,但显得不伦不类怪异至极。


    这是当然的。他已经当发号施令予夺生杀的上位者太久,早忘了不知多久以前自己那低声下气的卑贱模样。


    噗嗤!


    黑羽快斗被他这糟糕透顶的表情管理给逗笑了,肆无忌惮笑得前俯后仰。这下轮到江户川柯南被迫搀扶于他,额头直跳。


    他下意识想沉着脸发怒,又猛地意识到如今的处境,表情定格于阴沉和谄媚之间,更显滑稽之相。


    至少黑羽快斗已经把这家伙当成了个笑话,他对这个“动物园”组织的幕后黑手可没什么好脸色可言。


    父亲之仇,不共戴天。


    江户川柯南比基德更上心几分这名幕后BOSS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他打量了这人几眼,疑惑地问:“医生,他真的是追杀怪盗基德的那个神秘组织背后的黑手?”


    不怪他困惑,实在是这家伙看起来太过年轻。


    虽身形矮小,但看脸、脖颈以及手指的皮肤状态,最多三十上下,完全不是江户川柯南想象的七八十岁藏于幕后搅动风云的老谋深算的大佬模样。


    而且,自他们进来后所看到的对方从头到尾的表现,可以说是全无一个组织BOSS的逼格和风范,甚至连一些凶恶的杀人犯都不如,觑着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而已。


    就是这个人,掌控了偌大一个“动物园”,还逼迫第一代怪盗基德、世界闻名的大盗险些身亡,并隐姓埋名逃避追杀近9年?


    这实在是……


    一直默不作声守在王身边的盖提亚此时冷冷出声:“一个侥幸活了几百年的人类,显而易见,生命的长度并没有改变对方本质的愚蠢。”


    活了几百年就做到这种程度,盖提亚对此表示蔑视。


    没到达人类社会的顶端,只掌握着一个势力也不算强大的小小组织,连自己都只敢藏在黑暗里畏惧抛头露面。亏还活了几百年,连猪都不如。


    由此可见,蠢货就是蠢货,劣等就是劣等,光是延长生命而不清扫本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至于王,王当然英明神武圣贤睿智,是人类拖累了王!


    “活了几百年?!”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同时惊呼。


    而被道出人生最大秘密的那家伙,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哆哆嗦嗦着,看着那个金发小孩的眼里全是恐惧和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家伙怎么可能会知道?!


    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光是想要“潘多拉”没什么,长生当然没有命重要,命没了还怎么长生?可是,这个秘密都被人知道了,那就意味着,他所有的依仗都成了笑话,反而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黑羽快斗不解:“既然这家伙已经活了几百年,为什么还要追寻‘潘多拉’?”


    等等,话刚一说完,黑羽快斗自己就想到了,他扭头诧异地盯着那个家伙,目光里俱是震惊。


    “没错,”罗曼医生平缓地道,“活了越久,便越恐惧死亡。当奇迹消失的节点越发临近,就越急不可耐要延长这份神的恩赐。”


    这是人类最原初的七大罪之一,其名为贪婪。


    但有人溺于贪婪之海,也有人从始至终不曾堕落分毫。


    连十戒都能轻易舍弃的历史留名的王者不提,在场两位年轻的人类少年,就算是骤然听闻这人长生的秘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从来有高洁不屈的灵魂,诞生于芸芸众生之中,去匡扶所有大厦将倾的正义,无关时代,无关年龄。


    “我、我可以给你们做个交易!”


    这人慌乱而紧张地舔了舔唇,尽管如此仍牢牢抱紧了手中的“潘多拉”。他忍着刀割一般的心痛说:


    “‘潘多拉’的传说是真的,而宝雷彗星,我能感受到,还有最多十年,它就要再度经过地球了!而那颗眼泪,是可以稀释的,我可以和你们共享长生!”


    他咬咬牙,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主动说道:“只有我可以确定宝雷彗星到达地球的时间,我们可以合作,你们也很想得到长生对吧!”


    可让他失望了,他说的话没有让对面任何一个人的神情有所变化。


    罗曼医生刚想开口,余光瞥见盖提亚不辨喜怒的神情,又硬生生憋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还没和盖提亚沟通过这个问题。


    不,是祂也一直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那么……罗曼医生虽然还不知道盖提亚祂们现在是怎么想的,领会到“生的喜悦”的祂们有没有对此释怀,但他此时确信,至少现在,他不能去接这个有关“长生”的话。


    不然,好不容易安抚好的魔神们绝对前功尽弃!


    但他哑然,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却没有任何顾虑。


    黑羽快斗耸耸肩:“真抱歉,我对活几百上千年,唔,完全不感兴趣呢。这样漫长的孤独的人生,如果只能像你一样一直躲避公众的视野,如老鼠一样狼狈苟活,无人可以信任,那真是太无趣了。”


    江户川柯南更是直接:“能和我爱的人一起老去,我深感荣幸,也深觉幸福。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可怕,我终会和我爱的人在彼岸相遇,只会遗憾自己还未能解决世界上所有的谜题,但也只是遗憾。”


    已知的越多,未知的越多,对于侦探而言,解密永无止尽。但对于工藤新一来说,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人生,那便已经足够圆满无缺。


    在这个世界上,他舍不得一个人孤独地守望,愿意陪爱的人一起长眠。


    世界很美丽,他来过、见过、活过,就潇潇洒洒别过。


    少年人的勇敢纯粹而耀眼,让宁愿不择手段也要苟活于世的肮脏大人哑口无言也目瞪口呆。


    他吼道:“那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死有多可怕!”


    他赤红着眼,面目狰狞扭曲:“你们这么年轻,当然不害怕死,可当你们七老八十,看着自己满是皱纹和斑点的皮肤,感受着自己一天天飘摇的生命,你们还敢这么说吗!”


    黑羽快斗笑了,他轻松地说:“那又如何?”


    他呆住。


    “你说的对,我现在还年轻,所以老了之后的我会怎么想,关现在的我什么事呢?而现在的我说,我不在乎。”黑羽快斗平静而笃定地说。


    时间啊,是凡人无法涉足的领域,他确实不知道,未来的他、年迈的他会怎么想,也无法做出肯定的承诺。但现在的他,为什么要为未来的他考虑呢?


    三个字,我乐意。


    对面的家伙彻底破防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无法理喻,无可理喻!


    “可是,我要活下去!”


    他不再窝囊地求和,掏出身上的枪,指着对面的人,在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之下拼了命想冲出去。


    可惜华利弗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肾上腺素的力量再惊人,也没办法突破人和非人的界限。


    他像死猪一样被捆到了一旁,仇恨地盯着三人。


    “你会为你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江户川柯南说。


    “但是,把他交给警方,会不会……”黑羽快斗有些担忧。


    关于这一点,“放心,正如我之前所说,他身上奇迹的力量正在消退,现在他已经再度成为了一个普通人类,而按他的个性,也不可能说出他的秘密。”罗曼医生解释道。


    毕竟可能死和一定生不如死之间,一般人还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另外,”罗曼医生注视着这家伙,“潘多拉宝石是我们伪造的赝品,它不可能再在这个世界出现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不是吗?”


    当那滴长生不老的泪滴落下,潘多拉之石便会碎裂,而传说里潘多拉魔盒被关上后就再没被重新打开。


    他呜呜叫唤着,忽然流下了眼泪,而他一直拿在手上的“潘多拉”宝石失去了所有颜色,此刻变成了一颗再常见不过的石头。


    他终于感到了绝望。


    偷来的几百年岁月,终究是如沙一般逝去了,而他将用余生为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赎罪,直至死亡接走他的灵魂,再无法逃避。


    在生命这场旅途上,死亡或许是注定的结局。


    罗曼医生有心想打破这沉默,却不知该说什么。


    死的人痛痛快快离开了,可活着的被留下的事物只有永恒悲伤的残痕。


    唯独这一点,盖提亚绝不接受。


    所以祂不言不语,摆明了不配合的态度。


    再等等吧,今天不合时宜……


    罗曼医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推开诊所的大门,细碎的星光刹那奔涌,簇拥而至,绕着他欣喜跳跃。


    他听到古辛欢快地说:


    “欢迎回来,王。”


    我有好好看家哦。


    罗曼医生接住星星,眉眼温柔:“嗯,辛苦你啦。”


    第87章 坦诚第一步


    “这颗宝石?”


    罗曼医生捡起被放在窗前的“希望之钻”, “华利弗,我不是让你把宝石还回去吗?”


    郑重其事给自己买了个鸟笼挂在卧室的窗旁,如今正在歪着脑袋检查自己新家的华利弗一百八十度扭过头来回答:“王, 它没有主人。”


    “我记得你今天的形象应该不是猫头鹰。”


    有被吓到的罗曼医生顿了一秒,才说道,“那就捐赠给博物馆。”


    华利弗抖了抖羽毛, 把身子也一同转了回来, 给自己换了个乖巧的配色:“王, 它不适合普通人保管。”


    欸, 是这样吗?


    那就没办法了。


    没想到那个诅咒的传说竟然是真的。罗曼医生看着手上的这颗色泽浓郁而神秘的蓝钻石,它就像夜空里最深邃的那颗星辰,充满着宁静又瑰奇的美丽。


    难怪尽管不详的死亡厄运流传至今, 仍有无数权贵富豪对其趋之如鹜。


    但罗曼医生并不是喜爱宝石的人, 他能欣赏宝石的华美,却并没有占有它的想法。尽管成为了人类,其实他的欲望依旧少的可怜。


    他想起华利弗以前就爱收集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祂曾经经常溜达的地点就是他的宝库, 时不时往里放点不知从哪弄到的稀奇物品,经常吓得别人以为有鬼来了。


    往往是负责守卫宝库的侍卫长或者清点物品的总管匆匆忙忙求见于他, 向他战战兢兢汇报宝库中的异状, 他再将华利弗唤来, 让祂把不该拿的宝物还给主人, 然后隔几个月又是如此。


    可偶尔华利弗的理由也如今日般让他无可奈何。


    他当然考虑过让安杜马利乌士监督华利弗, 然而被一左一右惊恐到不顾尊卑抱住他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财政大臣和总督给拼命阻止,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既然这样的话……”


    罗曼医生把希望之钻, 以及之前亚米捡到的金色戒指一同放到华利弗的新巢之中, 作为装点祂新家的礼物, 说道,“那它们,就交给华利弗替我保管吧。”


    毛绒绒圆滚滚的小白鸟肉眼可见眼睛一亮,祂兴致高昂无比庄重地行了一礼:“我,华利弗,定不会辜负王上的信任,绝对不会让它们被可恶的小偷拿走!”


    这个时候,祂俨然视自己为护卫王之宝库的侍卫,对那些不请自来的盗贼之辈痛恨无比,大为警惕。


    倒也不必如此。


    罗曼医生欲言又止,算了,祂开心就好。


    他目光扫过华利弗,又掠过那旁的擘内,最后落到盖提亚身上,不太确定地想:


    自己如今,也算是有猫有狗还有鸟的成功人士了?


    “嘶?”


    小白蛇立起脑袋,提醒罗曼医生,这还有一个呢。


    罗曼医生陷入了沉思。


    回想他的那些魔神们,他是不是当兽医更好一点,或者趁早转行当动物园园长?


    总感觉,以后的生活一定非常“热闹”。


    “其实我觉得现在就挺热闹的了。”


    江户川柯南吐槽,半月眼瞅着那些知道他是知情人就完全不演了的魔神们,边看边根据特征猜测祂们的真名。


    这次他一个人偷偷来的。


    罗曼医生给他倒了杯热牛奶,温和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柯南?”


    “……就不能是单纯没什么事来找你玩的吗?”江户川柯南说。


    “如果是其他孩子的话,我相信,但柯南的话……”罗曼医生笑了一下,一切便都在不言中。


    侦探人设永远屹立不倒的江户川柯南咳了一声,装作没问过那句话一样,关切地委婉道出了他的目的:


    “那个,医生,我记得,《所罗门之钥》里记载,魔神有七十二个?”


    罗曼医生懂了,他安慰道:


    “柯南你放心,盖提亚说,目前滞留在这个世界的魔神应该还有三位。”


    还有三个?


    这算什么安慰啊!


    江户川柯南揪着头发,他回去连夜拜读了和所罗门和恶魔有关的所有记载,按照上面的描述越想越心惊,书上的能力写得越含糊,越让他感到恐怖。


    不能被具体定义的宽泛的力量,才是最无法想象最可怕的。


    他发出灵魂一问:“为什么医生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啊!”


    “额,其实……我很焦虑?”罗曼医生试探地说,他想揉头发,摸到了自己被西迪精心编好的长辫,又放下手,弱弱地道,“因为……”


    “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出嘛?”


    “真出事不就晚了吗!”


    江户川柯南眼前一黑,他想握着罗曼医生的肩膀晃晃对方的脑袋,又在魔神们一瞬变得危险至极的目光下从心地放弃。


    “可是我就是很难紧张得起来啊!”


    罗曼医生看着比他还要崩溃和失意。与被圣杯变成人类那一刻预见人理烧却的终末时不同,那时难以压制的紧张感和迫切感一直伴他左右。


    他不敢休息,拼了命地工作和学习,在遇到达·芬奇后,才略微轻松些许。每次他加班过了头,都被达·芬奇三言两语打发走,才慢慢学会了所谓忙里偷闲的“摸鱼”。


    尽管这样,他还是被称为迦勒底的“工作狂”。没办法,天资不足的凡人只有通过牺牲时间和体力去达到应有的程度吧,这是他理应做的。


    但现在,明明应该和当时一样焦灼和忧虑,但罗曼医生不知怎么,就是急不起来。总有种“一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可以把这当成度假或是休息”的感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他偶尔羞愧自己变成了更不负责任更加糟糕的家伙,对此进行自责和反思,可第二日醒来还是一样。


    渐渐的,他就摆烂了。


    责任心特别强思虑总是过度的名侦探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盖提亚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江户川柯南皱紧了眉,苦苦回忆,在罗曼医生七上八下的等待中,舒展了双眉,说:


    “既然医生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没问题了。”


    罗曼医生非常吃惊:“哎?”


    “因为我相信罗曼医生。”江户川柯南认真地道,他是发自内心地这样想着。


    罗曼医生犹豫:“因为……我是所罗门?”


    “当然不是,”江户川柯南十分惊讶,“医生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罗曼医生,而不是什么有名的贤王。”


    他说:“医生,我相信你,跟你是不是所罗门无关。实话实说,直到现在,我都很难把医生你和所罗门联系到一起,但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我认识的罗曼医生,那就够了。”


    “因为我相信,我所知道的那个罗曼医生,是一个非常可靠又负责的、值得人信赖的大人。”


    江户川柯南望着罗曼医生,如此肯定地说。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罗曼医生总是如此不自信,明明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医生一定不知道,在前不久的学生私下搞的“帝丹高中最受欢迎的老师”评选中,他以远超第二名的票数优势赢得了第一吧。


    一个很优秀很值得他人喜欢的人,就算是他本人,也不应该如此看轻自己。


    江户川柯南坚定而炽热的目光让罗曼医生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他的脸顿时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滚烫滚烫,说话的声音细若蚊吟:“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好啊。”


    真是的,还要被小孩子反过来鼓励,这也太丢脸了吧!


    罗曼医生却又忍不住想,他或许、大概、可能也没自己想的那般差劲,有在好好完成工作,认真度过生活,有在好好学着……像“人”一样努力活着。


    是的,这是真的。


    他有几分雀跃地想,不是在做梦,他真的被其他人,给肯定了呀!


    这份喜悦之情,如今真切地在他心中流淌,奔流不息。


    盖提亚颤了颤眼睫毛,决定放过这个胆大的人类刚刚无礼的冒犯。


    祂仍不能理解王此时的心情,但忠实地保持了缄默。人类啊,在这一点上,祂无法与王达成共识,但早已学会与之共处,现在祂唯一在乎的,只有王而已。


    江户川柯南揉了揉鼻子,莫名感觉自己刚刚逃过了什么,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左右看了看,姑且认为这是他的错觉,将之放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对了,罗曼医生,你知道……波本吗?”


    波本?


    这个名字一下拉回了罗曼医生的记忆,他险些忘了这茬,这绝不是因为他最近记性不太好:“知道,怎么了吗,柯南,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江户川柯南说:“医生,你实话告诉我,波本,不,安室先生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跟组织有关的?”


    果然。


    看见罗曼医生并不意外的眼神,江户川柯南就知道罗曼医生也知□□本的真实身份,难怪上次灰原不那么抗拒安室先生了。


    罗曼医生沉吟片刻,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柯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江户川柯南挠了挠脸,眼神游移不定地说:“这个,嗯,是贝尔摩德暗示我的。”


    罗曼医生:?


    贝尔摩德?她看上去是那么关心同事的人吗?而且……


    罗曼医生觉得不太对,他打量了下江户川柯南,冷不丁问:“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江户川柯南一哽,更加心虚了:“应该、应该是知道的吧,她是我老妈的朋友,可能是因此爱屋及乌了吧。”


    贝尔摩德可不像是会在乎朋友友谊的人,但现在这个已经不是关键了。


    罗曼医生:“柯南,你先告诉我,现在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工藤新一这件事?”


    江户川柯南吞了口唾沫,浑身冷汗直冒。


    第88章 坦白第二步


    “这、这个……”


    为什么医生这个时候这么有威严啊!明明瞧着神情语气没多大变化来着?


    江户川柯南咽回了想糊弄过去的话语, 老老实实计算起目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来。


    “阿笠博士、灰原、老爸老妈、基德、医生你,还有大阪的服部,借住在我家的赤井先生, 贝尔摩德,至于安室先生的话……我感觉他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特别聪明的小孩?”


    江户川柯南不确定地说,他讪笑着, “其实还好啦, 大家都是很好很可靠的人, 肯定不会暴露我身份的。”额, 除开贝尔摩德。


    但贝尔摩德确确实实对他几次另眼相待。


    “是吗?”


    罗曼医生平淡又简单的一个反问,就让江户川柯南汗如雨落,大气也不敢出。


    江户川柯南指天发誓:“真的再没有别人了, 我后面肯定更加小心, 决不会再让新的人知道这个秘密!”


    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喷嚏,好像无声被驳斥了什么。


    在场气氛一时十分沉重,就连擘内, 都从鼻子里喷出几缕炽热的白色吐息,表明自己嗤之以鼻的态度。


    不是, 为什么你也?


    江户川柯南感受到了窒息, 幸好世间还有真情在, 罗曼医生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地说:


    “工藤君, 在这一点上, 还是更谨慎点比较好哦。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总会留下印记, 印记越多便勾勒成了联系, 逐一串联。只要你不是一直与世隔绝的孤岛, 凭空出现的破绽总有一日会被发现,而我们所需要做的,是将这一日不断推迟,直到再不必恐惧秘密揭露之时。”


    世界上大多看似偶然的事件,换个角度,便可称之为必然。明天和意外,常人永远不知谁先出现,能做的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


    江户川柯南闻言,脸上浮现出思索与动容的神情,缓缓点头:“我知道了,罗曼医生。”


    依他的聪慧,肯定是真的明白了。


    罗曼医生觉得很欣慰,尤其是瞥见自己那难以仅用语言感化的逆子时,要是自家孩子也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这件事解决,那就回到江户川柯南最初的话题。


    “赤井先生,他现在是在柯南你家暂住?”罗曼医生询问道。


    “是的,之前在一次案件中我碰到了易容的赤井先生,然后经过一些过程我得知赤井先生目前需要隐姓埋名躲避组织的关注,就建议他化名以冲矢昴的身份借住在我家了。”


    江户川柯南解释道,反正他家现在也没什么人住。而且他感觉,赤井先生好像挺在意灰原那家伙的,但灰原就对冲矢先生观感不佳。


    原来如此,赤井秀一并没有选择回到FBI,而是将计就计选择假死脱身了吗?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能成为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的法宝。


    江户川柯南瞧着罗曼医生若有所思的神色,就知道这一趟他来对了。


    罗曼医生果然知道什么他不知晓的消息!


    他赶忙追问道:“医生,这中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江户川柯南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激动光芒,他之前旁敲侧击问过赤井先生,可惜赤井先生全然不上套。而FBI那边,更是沉浸在赤井先生牺牲的悲痛中,让他没法再问。


    罗曼医生倒没有隐瞒的想法,江户川柯南一问,便将他知道的全说了。


    工藤新一并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见识过十几岁的少女拯救世界的伟绩,罗曼医生从不会因为年纪就看轻一个人。关于组织工藤新一早已牵扯进去良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利于他保护自己。


    更何况,有关于苏格兰的事应该如何解决,罗曼医生确实有些举棋不定。


    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完美给闯出篓子的亚米和菲尼克斯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对此非常苦恼。


    说起来,菲尼克斯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跟销声匿迹也没什么两样,上次开会时伏特加气色好太多了。


    江户川柯南细细咀嚼罗曼医生给出的信息,和自己之前发现的蛛丝马迹相互印证和推测。


    他恍然大悟:“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化名叫凉川影的人果然就是佐藤警官口中在摩天轮上牺牲的松田先生!”


    罗曼医生好奇:“你也认识他,柯南?”


    “最开始是因为一次清晨偶遇,那时我误会他是偷便利店东西的小偷,”说到这,江户川柯南瞥了一眼擘内,哀叹自己早该想到这不可能是条正常狗,“后来在几次和炸弹有关的事件中,我都碰到了他,所以慢慢跟他熟悉了起来。”


    在森谷帝二的案子中,因为他突然出现救了毛利兰的缘故,江户川柯南才丢掉了那次小偷的误会,也见识到对方高超的拆弹技巧,和他有了几分心知肚明的默契。


    基于他和怪盗基德、以及京都的冲田总司,也无端长得特别像的原因,江户川柯南一直对凉川影的身份半信半疑,苦于没有关键性证据。


    如今罗曼医生盖棺定论,这个困惑江户川柯南许久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


    江户川柯南发现了盲点:“罗曼医生,既然苏格兰复活的原因是因为亚米和菲尼克斯,那松田先生,他又是因为什么复活的呢?在摩天轮的案件中,他确确实实牺牲了没有错!”


    “哎?对哦。”


    罗曼医生终于认识到了“凉川影=松田阵平=摩天轮上牺牲的警官”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让他捋一捋,他最开始认识凉川影正是在制造摩天轮炸弹案的犯人再次出现的时候,那时对方声称他是牺牲的两名警官的好友,要为挚友报仇。


    后来在萨米基纳的梦境中,他意识到对方的好友正是萩原研二警官,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对号入座将萩原研二认成了那位摩天轮上牺牲的警察先生;再后来就是松田阵平不知为何突然接近他,又在极道的绑架案事件后选择放弃……


    现在想来,萨米基纳,当时绝对故意没说一些事!


    罗曼医生眼前一黑,又靠着莫大的毅力清醒过来,反复深呼吸数次,幽幽说道:“萨米基纳,还有亚米,祂俩又去哪了?”


    魔神们面面相觑,祂们对同僚的去向一向漠不关心。


    算了。罗曼医生直接看向盖提亚,直接问:“盖提亚,松田阵平是怎么回事?”


    盖提亚平稳地答:“王,他和格剌西亚拉波斯之间有联系。”


    “格剌西亚拉波斯?那位‘虐杀者之王’!”江户川柯南瞬间瞪大了眼睛,肉眼可见着急了不少,“我记得,祂是个嗜血的艺术家,有着虐杀人类的爱好!”


    “不要惊慌。”


    安抚住柯南的罗曼医生继续看着盖提亚,等待着祂未尽的话语。


    盖提亚说:“祂的力量很虚弱,我认为没有管辖祂的必要。”


    “虚弱到什么程度?”罗曼医生问。


    盖提亚默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被囚禁在一个人类的意识海里出不来的程度。”


    盖提亚,你是嫌弃祂菜才懒得管祂的吧!


    某种意义上真相了的罗曼医生被呛了一口,谢过布锐斯担忧递过来的白水,润了润嗓子,心情非常复杂。


    显而易见,这个人类是松田阵平,而瞧着那边魔神们个个脸上微妙的嘲笑神情,便知道格剌西亚拉波斯可能从此在魔神们当中抬不起头了。


    或许祂的地位将仅胜过冠位眼瞎魔——佛劳洛斯。


    江户川柯南听懂了关键意思,那就是这位擅长杀害人类的恶魔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松了一口气。


    略过松田阵平的秘密,他皱眉说:“医生,我认为苏格兰的事,可能还是得让安室先生来解决才行。”


    “既然他在追杀赤井先生这件事上,选择违逆组织瞒下了赤井先生还活着的事实。那么,我可以大胆猜测,组织的洗脑,或许不像组织所以为的那样,天衣无缝。”


    江户川柯南双手托住下巴,眼神锐利而明亮,他自信地笑起来:


    “按照贝尔摩德对我的暗示,以及医生你的消息,组织下一步,一定是用失忆的苏格兰试探安室先生。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危机,但我们同样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时机,撬动理应对组织忠心耿耿的‘兵器’。”


    因为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兵器。他相信,就算没有记忆,就算被洗脑,可是身体、本能,亦或是更玄妙的灵魂,一定会先于所有认出自己最重要的人。


    信仰和爱,会在荒芜之地孕育绿意,会在黑暗之中点燃星火,会让枯萎的灵魂,浴火重生。


    罗曼医生倾听着江户川柯南的话,询问道:“那我们需要告诉安室先生吗?”


    江户川柯南摇头:“不,这件事,安室先生不会相信我们,反而会怀疑我们的用意。”


    无关其他,假如是你,陡然被一个人道出了深藏在心底的、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你会相信对方是出于好意帮助你,还是更相信这是威胁和警告?


    对于将谨慎刻进骨子里的卧底更是如此。


    “我猜测,组织很可能会让你也加入下一次任务,医生。”江户川柯南说道。


    罗曼医生不解:“为什么,我只是个研究人员而已。”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罗曼医生你啊。医生你说过,你之前和苏格兰搭档过对吧。对于研究者而言,记录实验品的数据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刚好苏格兰并不排斥你,那么一个有经验的研究人员,当然比一个普通代号成员当监督的第三者更好。”


    江户川柯南笃定道。


    第89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1


    正如江户川柯南所料, 又过十天,组织下发了一个新任务。


    但这任务内容却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调查月见藏酒造株式会社?”


    罗曼医生翻了几页资料,如果不是这次和他搭档的真的是波本, 他很难想象组织竟然会用这样一个任务充当试探的台阶。


    月见藏是日本有名的清酒企业,创建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它的清酒以甘甜淡雅、清香浓郁享誉全球。


    如果不是组织想扩宽清酒业务的话, 完全想不通调查这样一个企业有什么用。不, 也许组织名下真有酿酒之类的产业呢, 那“酒厂”之名岂不名副其实?


    说起来, 罗曼医生一直很好奇支撑组织活动的资金到底从哪来,要养活那么多个研究所,还要负责报销行动组报废的武器, 需要的钱财不在少数。更何况, 据他所知,他认识的代号人员都是可劲造钱、没人挣钱的。


    就算行动组偶尔也负责勒索政客、走私物品之类的工作,但这绝对只是杯水车薪,可组织从来没有缺过钱的样子。


    也就是说, 这个组织更像是有人豢养的“黑手套”,它的行动逻辑不像是黑手党, 后者更类似于一个有暴力性质的企业, 而前者, 就像国王的“死士”一样。


    瞧瞧他们负责的任务大多是什么?研究组单拎出去不提, 行动组和情报组关系密切, 执行的任务却往往与政客、名人有关。


    仔细观察, 撇开清除卧底的那些行动, 就会发现这些任务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针对各界名流的暗杀、勒索、交易等活动, 一类却是调查和刺探某些领域、某些东西的消息。


    前者少数是因为拦了组织的路,但大部分,罗曼医生猜测,应该是别人下的单。也就是说,组织其实是某些人清除异己的“工具”,背后的人和一些大人物互利互惠,共同打造了组织生存的土壤。


    其实,他对苏格兰的那次牺牲有一部分猜测,就算是失忆,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质。而能将一个素质强到那种程度的人逼到不得不死的绝境,内忧外患,缺一不可。


    所以要拔除这个庞然大物,光凭小侦探的一腔孤勇可能很难。罗曼医生没有对江户川柯南说出这个猜测,还不是时候。


    又回到组织身上,那些接单的任务并非组织BOSS个人的目标,而是“同盟者”的需求。那么,与之相对,研究组负责的研究内容,和偶尔下达给情报组莫名其妙的刺探任务,才是组织的那位BOSS所真正下达的命令。


    而这次这个任务,那位BOSS又想从中知道什么呢?


    罗曼医生目光钉在白纸黑字的资料上那小小的几行字上:月见藏酒造珠式会社社长两子疑似不和,据传社长有意将位置交给长子,但董事会却更支持次子上位。


    除非想趁此吞并,不然还是想不通原因啊。单看这份资料,这家公司并没有出现什么濒临倒闭的大问题,至于社长位置的权力交接,除非社长在没有立遗嘱的情况下突然暴毙,不然这样的争权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大公司产生动荡。


    “我认为重点是这个。”


    波本点了点文件的这一处,说,“长子加藤括海已进入公司十余年,而次子加藤亮太才刚刚从大学毕业,董事会起先并未对下一任社长的继承人表过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跳过经验丰富的长子选择次子。”


    有一道沙哑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也就是说,次子加藤亮太在这期间,给了董事会无法拒绝的筹码,让董事会改变了不插手的主意。”


    是一个黑发蓝眼模样清秀的陌生家伙,他没有介绍自己的代号,只是说,可以叫他绿川光。


    但这个名字一出,另外两个人就猜到了他是谁。


    降谷零心中一颤,因为之前诸伏景光和他一同执行任务的时候,取的代号也是绿川光。他定了定神,只是一个假名,依组织的行事风格,在hiro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就一定往前调查过他,知道这个名字也并不意外。


    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探究之意:“是吗?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他的名字也是这个呢。”


    苏格兰闻言目光一动,不动声色地回答:“那还真是巧,他是谁?”


    波本危险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说:“一个背叛了组织的死人,倒是你,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啊。”


    苏格兰平静地道:“谢谢前辈的提醒。”


    他的蓝眼睛就这样和波本对视,眼睛的轮廓和诸伏景光一模一样,假如替他易容的是贝尔摩德,那么这绝对是对方故意露出的马脚。


    ……太像了。


    真正亲身和这个人相对,降谷零才明白赤井秀一的意思。估计是为了试探他,对方那张易容过后的脸和诸伏景光还有三分像,但模样身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的人仅凭气质,就将这相像程度加到了七八分。


    冷静下来。


    降谷零咬了下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现在,仔细思考,作为一个仅和苏格兰搭档过几次的组织人员,时隔几年再看到这张脸会是什么反应?


    波本蛇一样冰冷的目光在绿川光上缓缓游走,带着一种不寒而栗的审视之意,他轻笑着:“确实巧,我仔细一看,你这张脸也和那个蠢货有点像啊。”


    他起身,将手撑到桌上,身子前倾,俯视着绿川光,唇边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慢慢贴近对方的脸,危险而轻柔地问:“你该不会是他的某个亲戚,是潜入组织伺机而动的……老、鼠?”


    念出最后那个名词,他的语气就像和情人低语那般缱绻,可惜在场谁都不会将其错认成调情。


    绿川光脸色变都没变一下,他淡淡地说:“前辈,很遗憾,我并没有亲人,更不会背叛组织,您大可放心。”


    波本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坐下,气势松下,后倚在靠背上,轻快地说:“我当然相信琴酒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开个玩笑,不必那么紧张。”


    绿川光不语。


    罗曼医生趁此机会插入这段谈话中,拿起资料,诚恳地问:“既然任务的关键在次子加藤亮太身上,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波本早有所料,他拿出三张船票,放到桌上。


    罗曼医生拿起一看,念到:“星梦之悦号五天四夜之旅?这是豪华客轮的船票?”


    “不错,我拿到消息,月见藏酒造株式会社社长一家四口都会乘坐这辆邮轮出行,这会是我们接触他们一家,找到突破口的好机会,据说他们还邀请了很多客人和他们一同享受这趟旅程。”波本说。


    “邀请客人?看来这并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家庭旅游。”


    绿川光也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张船票,“有什么事,是非得在远离陆地的海上才能说的呢?”


    “谁知道?”波本饶有兴致地挑眉,“说不准,这正是BOSS想要我们调查的东西呢?”


    ……以上就是全部的交流过程。


    ——from 罗曼蒂克


    将全程的录音和藏在各处的针孔摄像头的内容也一一发给琴酒,罗曼医生心想,这次针对波本的怀疑,是琴酒,还是组织的那位BOSS呢?


    应该是琴酒。


    因为如果是组织BOSS的话,不需要试探,怀疑的家伙直接下命令杀了就是,对于这种单方面的联系,对方压根不需要担心人心稳定的问题,所以才将资金和组织彻底分开。


    不能自给自足,棋子也就是棋子罢了,随意可以舍弃。


    叮咚。


    是琴酒的回应。


    继续观察,全程记录,找个时机让苏格兰暴露自己,如波本确实是老鼠无疑,直接击杀。另,若苏格兰有失控倾向,同样击杀波本,带回苏格兰。


    ——from 琴酒


    收到。


    ——from 罗曼蒂克


    看来到时候,轮船上应该还会有个“自己人”。


    罗曼医生推测,毕竟众所周知他是个柔弱的研究人员,怎么可能完成击杀波本并带回苏格兰的任务,看样子他也必须演好戏才行。


    他将这事放下,一转头,对上魔神们隐隐控诉和可怜的表情,头都大了。


    他陡然意识到,四天三夜的邮轮旅行,这不仅意味着他要给仨学校请一个长假,还意味着还得说服自家魔神们乖乖留守在家里不要乱跑,尤其是不能偷偷跟着他。


    “不行,我不能带狗,蛇不可以,人更不可以,没有危险,盖提亚会保护我。”罗曼医生挨个打消魔神们不靠谱的想法。


    盖提亚已经可以重新回到他的影子里,所以祂当然可以去。


    金发的孩童矜持地点点头,向魔神们投过去了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全是恐吓没有感情:不准烦王!


    魔神们:……


    祂们更加鬼哭狼嚎起来,笑死,有王在,谁还在意统括局啊,祂们不要跟王分开那么久!


    盖提亚攥紧了拳头,几十秒后,室内恢复了宁静。


    祂冷静地对王说:“解决了,王。”


    看着满地躺尸,罗曼医生斟酌了下,还是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默默去收拾起了行李,盖提亚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后帮忙。


    亚米蹲在角落颜色都灰暗了,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不可以去,因为是海上吗……”祂讨厌水,但更讨厌不能跟着王,而且,祂流下了难过的泪水,再次淹没了地板,“王,忘记了答应我的事,统括局,不让我说,讨厌……”


    想暗杀统括局。


    其他魔神们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盖提亚:呵呵


    第90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2


    登上星梦之悦号后, 虽然他们同样拿到了票,但理所当然不可能和月见藏的加藤社长一家人以及他们的贵宾一层。


    理论上是这样的。


    考虑到这次任务深层次的目的,绿川光自然和波本一间舱, 而罗曼医生则是很可能会和一个陌生人同住,或许会是组织派来的那个“第四人”?


    但现在这个可能消失了,因为他上来之后, 就立刻被侍者恭敬地请到最昂贵的顶层套房内,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西迪, 或者说,祂的人类化身——辛西娅。


    好吧,要说惊讶, 其实也不是那么惊讶。


    罗曼医生叹气:“我记得你不是正在美国参加一个剧组的录制?”


    西迪笑意盈盈:“我的戏份不算多, 已经完成了,王。”


    祂确实有在认真对待演员这份工作,而罗曼医生也很鼓励这种融入人类的做法,但针对于西迪白天上班演戏, 晚上横跨一个太平洋都要回来的“恋家”之情,他几度欲言又止。


    ……算了, 事已至此, 就这样吧。


    眼见王轻拿轻放了这件事, 西迪的笑颜更加明艳, 祂高高兴兴地一抬手, 数套昂贵的衣物便一件件立在了空中。


    祂声音轻灵, 美目流转中全是期待:“王, 今日并非工作日, 无需着工作装。我为您买了这些衣物, 虽不如鲛纱辰金那般舒适珍贵,但在此界之中,也勉强可以配上王的尊荣,还请王一试。”


    罗曼医生心中一跳,忽有不祥之感。


    他缓缓问道:“西迪,你买了多少件?”


    “……罗曼蒂克还是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波本皱了皱眉,对方回复他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已登船,但思及刚刚上船,整理行李收拾物品一时腾不出手也在所难免。


    他抬头,面对着自己的室友,尽可能保持着平静:“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按计划先行动吧。”


    四天三夜的相处,他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同时也要确认对方,究竟是谁?


    降谷零眼底情绪微冷,不管组织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会将之一一破坏!


    听到他的话,绿川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他们像忍痛花了一大把钱就为体验一把豪华游轮的普通人一样,好奇地在游轮上各个区域参观,时不时拿出手机拍照,越走越深,直到被侍者微笑着制止:


    “很抱歉,尊敬的客人,前方是特殊区域,您不能入内,也同样禁止拍照。”


    安室透知趣地放下手机,悻悻地离开了这里。


    他往后一望,心想,那应该就是加藤一家所住的地方了,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几分钟后,一个没有摄像头的死角,刚刚那个侍者晕死了过去,被拖入了隔间,波本迅速而熟练地扒了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客人您好,您点的一份顶级和牛菲力牛排,以及1982年的拉菲古堡干红葡萄酒已经为您送到,祝您用餐愉快!”


    伴着门开启,俊秀的金发侍者笑容热情又礼貌地说道。


    里面开门的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行,你进来吧。”


    运气真好,竟然上来就知晓了加藤家次子亮太的房间号。


    波本在将餐车推进房间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落下了一个窃听器,很快布置好了一切,然后询问完客人有无其他需求之后,保持着职业微笑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他敲了敲耳机,想必他很快就知道,这位加藤亮太在自己房间想会见的客人究竟是谁了吧。


    很快,波本就从耳机里听到了敲门声,随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加藤亮太将人迎进来,很显然有些局促和紧张。


    他们坐下,加藤亮太很焦虑,连说话的声音都抖得厉害:“我不行的,跟大哥争什么的,我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对面人不耐烦地打断道:“到了这个地步,小少爷,你以为你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想反悔就反悔吗?”


    他冷冷道:“你以为,加藤括海成功上位,还有你和你妈的活路吗?”


    “可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跟大哥闹成这样!”


    加藤亮太真的崩溃了,他哪有什么经商的头脑,从小到大他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闯的祸全是他大哥兜底,他根本不知道他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最开始他很高兴,因为他难得得到了母亲的夸赞,他和大哥同父异母,母亲在加藤夫人死后踩着其他情人成功上位,一门心思全放在怎样绑住加藤社长的心上,根本对他漠不关心。


    他是被他大哥养大的,养得天真恣意,不知天高地厚。


    被捧杀还不自知的蠢货!


    那人内心嗤笑着,面上却缓下神情,说道:“小少爷,你忘了夫人对你的期盼吗?你不是一直想成为夫人的骄傲,让老爷对您刮目相看吗?”


    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


    加藤亮太原本动摇的心因为这句话又偏了回去,是了,从小到大,加藤智夫对他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视。该有的物质不会缺,但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一样没有。


    如果不是亲子检测做不了假,他甚至怀疑,他不是他爹的儿子!


    加藤智夫对他两个儿子简直天差地别!


    他大哥十八岁因为中暑在学校晕倒,就算加藤智夫人在欧洲出差,也要连夜赶回来看,而他七岁时深夜发烧到四十度,发消息希望父亲看看他,也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知道了”。


    这让加藤亮太如何能不怨!


    不只是父亲,仆人、母亲、老师,就连他的狐朋狗友,都要时不时说他哥像他这样大时怎么优秀怎么厉害,而说起他,就是“加藤括海宠爱的弟弟”,就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嫉恨之心一起,便再无法克制。


    于是他越来越叛逆,越来越跟他哥对着干,想向所有人证明,他加藤亮太就是加藤亮太,不是谁宠爱的弟弟!


    加藤亮太粗重地喘息着,他神情几番阴晴变化,最后定格于暗沉:“你确定,那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当然,我不是给你亲眼见过了吗,我敢保证,它能征服所有人,没有例外。”


    对面人优雅地抿了一口酒,言语里全是惑人的引诱之意,“有它作为筹码,我们不会输,而月见藏,也将被我们领向新的台阶,一举成为如铃木、大冈一样的庞然大物,甚至更高!”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波本摘下耳机,将获得的情报与同伴共享。


    这个“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加藤亮太见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在他的情报网中,关于这个人和“它”,可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


    波本敛下眉,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快速离开了。


    “我在娱乐区逛了一下,和人玩了几把,从对方口中得知,他们登上星梦之悦号,确实是因为加藤家的邀请。而邀请的原因,则是品尝他们最近用新配方制成的一种酒。”


    绿川光也带来了一个此前没探听到的消息。


    来到他们房间的罗曼医生根据他俩的信息综合分析推测道:“和加藤亮太私下联系的这人口中的‘它’,不会就是这个新酒?”


    “很有可能。”波本严谨地说,“但也并非绝对。”


    他敲了敲桌子,目光沉凝:“但要想拿到准确的消息,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成为加藤家的‘宾客’才行。”


    这样,才能受到加藤家的邀请,探明他们真正的秘密。


    但伪装侍者容易,伪装贵宾可就……


    “早知道,应该申请贝尔摩德也加入。”


    波本啧了一声,这样的环境,对那个女人来说简直如鱼得水,反而他束手束脚,“就算我能短时间内勾引上某个目标,但想让对方在这种场合上多带一个人,概率也很小。”


    “咳咳!”


    罗曼医生骤闻波本这句话,猛地被自己口水呛到,他望着一脸平静的波本,难以置信地想,对方就那么淡然地说出了“勾引”二字?


    他应该没有听错了吧?


    再一望绿川光,也同样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这、反而是他大惊小怪了?


    罗曼医生恍恍惚惚。


    波本难得感到了几分尴尬,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逢场作戏而已,利用自己的所有优势去获得情报,是非常正常而普遍的事情。”


    绿川光蹙眉:“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开会的地点,没办法提前安装窃听器,他们也一定会屏蔽不相干的所有人。而且,星梦之悦号,正是‘宾客’之一名下的资产。”


    “实在不行,还是按我的方法来吧。”波本冷静地说,他自认他的皮囊还是不错。


    “我觉得或许都不用。”


    罗曼医生终于回神,顶着两人疑惑的目光,他思及波本如此自然地说出了“勾引”两字,想必这不算什么,于是轻描淡写地说,


    “我一上船就遇到了认识的人,她同样是加藤家邀请的客人,应该可以带我同去。”


    依辛西娅的影响力,上了船,不是客人也自动成了客人。加藤家一得知她也要参加这场游轮之旅,就立刻为她递来了正式的邀请,估计是期盼她成为新酒的代言人。


    “她?”波本微妙地重复道,“能冒昧问一下,你的这位朋友,她是谁?”


    罗曼医生说:“你们应该也知道,她的名字是辛西娅。”


    辛西娅?!


    如果是她的话,那么拥有多带一个人的权力也不意外,毕竟是连多国总统都公开承认是她粉丝的国际巨星。


    “那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话虽如此,波本却忍不住来回打量了罗曼蒂克数次,他,为什么会认识辛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