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ch71 “因为我想要你记住我。”……
Ch71
安静的气氛维持了大概长达一分钟, 须臾之后，宴嘉闵透过听筒听见楚晗貌似平日一样的平静语气。
“我知道。”假如一不小心真的会忽视掉她平静语气下潜藏着的轻微颤抖。
宴嘉闵听见她的话，不知为何眼眶热的厉害, 他仰头看着那层亮着的窗户，忽然看见窗户前一个若有似无的身影。
那是楚晗。
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又是否看得清楚自己。
宴嘉闵丝毫不再想要遮掩了，他诚恳的剖析自己, 说：“刚刚我路过你的学校, 想明白很多事情，之前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自己在家人和楚晗之间的动摇，那种自以为是的情绪其实间接上感染到楚晗, 不是因为两个人出现问题她才要分手，而是因为宴嘉闵个人的态度。
他想起很多, 想起来两个人在过去那八年里许多的事情，于是购买回来曾经看不起的路边摊回来。
他轻声道：“我买了上次你说的淀粉肠，抱歉，以前不让你吃这个东西。”
楚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对于楚晗的身体检查报告, 宴嘉闵看得比什么都重, 在之前检查出轻微营养不良后，宴嘉闵严格管束着她的一日三餐，这种地边摊被宴嘉闵认为是罪魁祸首。
也因为不了解，干脆一刀切了。
从此楚晗失去了吃零食的自由。
楚晗从楼上下去，他下楼看见宴嘉闵一个人站在医院的小花园里, 月光倾斜在他的肩膀上, 直到这一刻，楚晗略有紧张的摸着自己指根的戒指。
她知道，那个该和自己重逢的宴嘉闵再次回来了。
楚晗站在医院的台阶上, 脚步停了下来。
而宴嘉闵站在台阶下，两个人对视许久，在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之前，宴嘉闵冲台阶上的楚晗伸出手：“过来吧。”
视线触及那个动作，楚晗眼眶有些发烫，眼睑生泪，再也不克制的奔了过去。她投入宴嘉闵的怀抱中，就像是失去方向的鸟再次回到自己的轨道。
这是个隔了很久之后的拥抱，也是一个几乎差点再也找不回的拥抱。
楚晗无可控制的落下泪，她将自己的脸压在宴嘉闵的胸口，用他的身上的衣服布料吸干净留下的眼泪，几乎是无法控制道：“嘉闵哥。”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像个失去再次得到的孩子般，委屈。
原本所有一切静止的情绪在这一刻开始崩塌破碎，强行涌出，像是一座原本就跃跃欲试的火山，此刻完全无法控制的爆发出来。
听见那个熟悉的称呼，宴嘉闵原本那种无法脚踏实地而让灵魂飘忽的感觉彻底消失。
他抚摸着楚晗的后脑勺，想起来之前自己的念头。
这个拥有格外倔强的楚晗因为意识到他的不坚定而出走，此刻又因为简单一句表白而回到自己的身边。
“那个时候吵架你想要告诉我的，对吗？”宴嘉闵轻声引导：“你想要告诉我你自己感知到的情绪，是我没有理解透彻你的话，对吗？”
楚晗仍旧哭泣，不肯抬头。
“那个时候真的想要分手吗？”宴嘉闵拉开一点两个人的拥抱，用双手轻轻捧住楚晗的脸，她鼻尖上有一颗小小雀斑，大约是最近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对上她含着眼泪的眼睛，宴嘉闵心彻底软下来。
其实还有很多的话，但在这一刻，或者在更久之前，宴嘉闵清楚意识到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其实都不重要，唯独眼前的楚晗是重要的。
他为了楚晗愿意去解决所有两个人过去，现在更甚至未来已经遇到和未曾遇到的问题。
而这种愿意却不抱有任何期望楚晗给自己回报的心，他只是单纯为了楚晗而愿意。
那种心态异常柔软，像是面对孩子，爱人，朋友，曾经宴嘉闵自以为仅有一点的柔软心肠在面对楚晗的时候，仿佛在情理之中一般，毫无意外的发现，那一点足以可变成海一样宽广。
他捧着楚晗的脸颊，亲了下她鼻尖上的那颗雀斑，声音虽轻却坚定道：“楚晗，那个时候你真的会和我分手吗？”
“会。”楚晗没有躲避，直白的回答。
“那分手后会等我吗？”宴嘉闵又亲了一下。
“不会。”楚晗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手不禁紧握了一下，说：“但我知道如果没有车祸，你不会让我等的。”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车祸，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失忆，楚晗确定宴嘉闵会立刻来到自己的身边。
他不会离开自己的。
所有一切被那场车祸而意外打断节奏，楚晗在茫然之间看到躺在医院的宴嘉闵，三两秒内做好了彻底分手的准备。
“之前在医院的夜里，为什么告诉我要我恨你？”宴嘉闵怜惜的含住她的眼泪，捧着她的脸的姿态格外小心。
楚晗先是垂下眼睫，安静片刻，她被眼泪打湿的睫毛颤抖几下，她抬起睫毛，眼睛透彻一般的亮，仿佛倾注了今晚的月光，她似乎笑了一下，飞快的消失了笑容，对上宴嘉闵的视线。
楚晗一定不定的看着他，轻声道：“因为我想要你记住我。”
如果宴嘉闵爱她却能如此轻易的忘记，那么分开之后，楚晗希望宴嘉闵恨自己，让他记忆中永远有着一个beta的存在。
听到这个回答，宴嘉闵似乎被震撼到，但同时从心底又缓慢的涌上一种毫不意外的情绪，因为这正是宴嘉闵记忆中的楚晗。
同时这个回答让宴嘉闵再也无法怀疑，他作为一个alpha无法标记楚晗，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痛苦曾经不止一次的推远了他和楚晗，可在这次之后，宴嘉闵觉得自己完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
原本一直忍耐的眼泪在此刻不经意的落下，眼泪直直的砸在楚晗的脸颊上，宴嘉闵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嘴唇之间还残留着泪水的酸涩，他几乎像是呓语般，在唇齿之前以一种气声回答：“只有这辈子请你留在我身边，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
楚晗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下一秒却又坚定的回抱住宴嘉闵的后背。
楚晗只有这一次想要鼓起勇气再次挽留，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她无法说服自己真的眼睁睁看着失去眼前的宴嘉闵。
在过去的那八年里，楚晗曾为很多事情感到无聊烦闷甚至迷茫，在意外发生之后，楚晗也想着换一个人，换一种新的恋爱，也许问题就会消失。
其实生活的问题总是一个叠着一个，换掉眼前交往的人，那些问题也从未消失过。
直到那个时候楚晗才意识到，出现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而那个人才是重要的。
隔了这么长时间的吻，大概维持了很久，又或者只是短短几分钟，但楚晗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她并不是个情绪十分鲜明的人，仍旧有些内向腼腆。
此刻眼睛有些酸涩，她不太舒服的揉了下，下一秒就被人捧着脸用拇指轻轻揉着她的眼下。
而楚晗低头从那个塑料袋里抽出早就凉透的淀粉肠，她有些失望：“怎么没加辣？”
宴嘉闵一边按着她的眼眶，虽然刚刚说了在楚晗面前他的原则可以暂时先退让，此刻又忍不住道：“你身体还没有好——”
还没有继续说下去，宴嘉闵对上楚晗打量视线，自己意识到点什么，慢慢闭上嘴。
楚晗咬了一口，思考了下，把淀粉肠递到宴嘉闵的唇边，等宴嘉闵有些犹豫的咬了一口，她才开口：“其实我现在也没那么喜欢吃这些东西。”
楚晗并不是像以前那样。
在刚一个人北上读书的时候，脱离家人的管教，楚晗报复性的吃零食和地边摊，有时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一种隐形的和家人对抗。
在外公外婆去世之后，宴嘉闵顶上了那个严厉管教的大家长身份。
“其实有时候是因为你不让我吃，我就更想要吃。”楚晗平静道，她对上宴嘉闵的视线，轻轻的抿唇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一样，像个孩子说起自己那些未曾被家人关注到的小小报复。
“我知道那样做会让你生气。”楚晗轻声道：“我故意的。”
宴嘉闵抿唇，好半天他收回手，并肩坐在楚晗的身侧，轻声道：“是我不对。”
他偏头看向楚晗，他们之间有太多差别，年龄上差了六岁，经历上也完全不同，性别上又不是完全匹配，加上开始时是出自自己一个人的强求。
宴嘉闵也不再遮掩，坦然道：“有时候我也知道我管的比较多，可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你不会离开。”
“我没有说过要离开。”
“可是那时候你也没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宴嘉闵轻轻笑了下，有些落寞堂皇的笑容，嘴角上扬几秒便无力的落下。
最需要被陪伴的人是他，最需要beta肯定的是他，最需要楚晗的还是他。
他的不管一切强求的行为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口不对心的，对楚晗请求爱的行为。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却花了这么多年，滞后的意识到。
第72章 ch72 心口的位置有个新鲜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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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两个人在医院的楼下坐了会, 又起身并肩在楼下医院花园里散了会步。
两个人没有谈论太多的东西，只是安静的走了一会。
次日楚晗准备出院了，宴嘉闵没有来, 楚晗猜测大概是昨晚他睡太晚，此刻还没有起来, 方兰欣和何文一个给她收拾东西，一个去给楚晗办理出院手续, 她坐在床边稍微有些明显的表现出不高兴的意思给宴嘉闵发消息。
她打打停停, 还没有发送出去。
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楚晗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小哑巴, 她大约也是今天出院，站在病房门口, 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原本长得才差不多的头发又被剪掉了，像个小男孩一样。
她抓住衣角冲着楚晗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没有立刻走过去。
见状, 楚晗主动的向她招了招手。
小哑巴眼睛一亮迅速小跑过来, 她站在楚晗面前，抓住楚晗的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
楚晗有些不明所以，但顺从的伸手进去，手指尖摸到糖果包装纸的边缘。
看她的表情变化，小哑巴就知道楚晗已经摸到, 抓住楚晗的手掏出来。
是一堆奶糖。
她扣住楚晗的手握紧那些糖果, 松开手，有些生疏的冲楚晗比划着手指：——谢谢。
楚晗一定不定的看着她，轻轻的用手指捏了下她的脸颊。
楚晗拆开糖果, 一颗喂给她，自己也吃掉一颗。同样用手势表达：别忘记我们学会的手势。
小哑巴点点头。
楚晗盯着她的眼睛，一个手势一个手势的比划着，动作有些慢：下次见到要记得打招呼。
小哑巴再次重重点头。
病房外站着小哑巴的外婆，安静的等待着，等楚晗和小哑巴道别后，外婆才慎重的向楚晗鞠躬。
楚晗没有拒绝，她目送两个人离开。
手中还有一堆送来的糖果，她揣进了口袋，不多久方兰欣洗完手回来，问她：“刚刚谁来了？”
楚晗：“我一个朋友来看我。”
“我以为是小宴又来了。”方兰欣伸手去提楚晗的行李，顺手将楚晗有些乱的衣领给整理整齐，听见这句话，楚晗抬头看她，眼神中略有一道狡黠闪过，她问：“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闻言，方兰欣一脸没好气，她伸手轻轻拍了下楚晗的头顶，在落下的时候又改变心意成了亲昵的揉，之后飞快转身只留给楚晗一个背影：“谁让你喜欢。”
就在这个时候，何文已经办理好所有出院手续，他和方兰欣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还是让楚晗稍微有些不适应。
看着父母别扭的站在同一个病房里，楚晗后知后觉感知到，他们离婚真的超过二十几年，其实和陌路人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在林阿姨到来之前楚晗掩饰掉自己的表情。
其实没有别的想法，楚晗那一刻只是觉得挺奇怪，又挺好笑的，这两个看着像是陌路人的人，眼下却因为自己又有一层非常陌生又亲密的关系。
林阿姨走过来，笑着和楚晗讲话，她为人总是很温柔，对待楚晗几乎和对待林宁没有什么区别，有时甚至对待楚晗更加宽容。
“梧州事情多，送你们回家，我和你爸爸就该走了，小晗，以后你要多注意身体，再有这种事情不要急匆匆的就做。”大约是想到独自在京州的林宁，林阿姨说着眼中居然有一丝泪光飞快闪过，她扭头对方兰欣问：“欣姐，刚刚路过下面我看到有卖咖啡的，咱们去买一点尝尝吧。”
方兰欣对林阿姨态度反而比对何文自然，闻言也猜测到是何文想在走之前跟楚晗聊聊天，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林阿姨一前一后的离开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楚晗在床上坐着，何文坐在床边的小沙发，其实这段时间里何文没有直接和楚晗有过接触，他心中大约还是埋怨楚晗的，又气又怕，到今天情绪才彻底的冷静下来。
他低头看着楚晗无名指上的戒指，问：“小晗，你真的想好了吗？”
随着他的目光 ，楚晗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无名指戒指，三两秒后她点点头，肯定道：“嗯。”
何文深吸一口气：“那以后你想过要怎么办吗？”
关于这个问题毫不意外的到来了，楚晗抬头对上何文的目光，她表情镇定自若：“未来我会在南虞和梧州两地，不管是您还是我妈妈，我都会管的。”
她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祖母绿边缘略微有些锋利，稍微一触碰就让指腹陷出一个小窝，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拨弄着祖母绿。
“我在哪里，他就会在哪里。”
“就算他家里人不同意？”
楚晗抬头看过去，她说：“那不是问题。”
她笑了下，似乎毫不意外何文担心的事情，她走下病床到何文身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爸爸，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不是没有想法的八岁，也不是无能为力的十八岁，我心里很清楚我将要和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结婚，我现在不害怕了，未来到底什么样子我说不好，但一定不会是重复您和妈妈之前的路。”
“因为我是我自己，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衍生品。”
就像是那一年报志愿的时候，楚晗说出同样的话，她告诉何文，自己想要离开，想要去远处，不管在遥远孤独的京州遇见什么样子的人，碰见什么样子的事情，楚晗都不害怕，因为那是应该让她自己走的路。
“最重要的是，我确定要结婚的那个人就像你，像妈妈，像外公外婆，像爷爷奶奶，像我身边的每一位亲人一样爱着我，甚至更多。”
“我不会失去更多，只会是得到。”
听着楚晗平静温和的嗓音，何文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他就像是再一次的亲眼看见那个跌跌撞撞的小孩，摔倒地上之后在他要伸手扶起来之前却自己倔强撑着站起来。
一度何文都认为自己非常对不起楚晗。
随意的踏入婚姻，将这样一个生命带来世上，又随意的抛弃她，无论是自己和方兰欣在离婚之后都飞快的迈入新的人生里了，只有楚晗被他们同时遗忘在那段短暂的婚姻之中。
所以他曾像是对待一只受了伤永远不会长大的小鸽子那样对待楚晗，小心翼翼的照顾，照顾的程度几乎让外人觉得惊讶。
像是楚晗永远长不大一样。
其实不是。
他的手指收拢又放松，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去放手。过了很久，他终于下了决定：“好，我明白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小晗，我希望你知道，即使我和你妈妈现在这个关系，可我们都非常爱你，真的从没有一刻真正的放弃过你。”何文伸手握住她的手。
安静了片刻，楚晗才回答：“我知道了。”
曾经楚晗真情实感的怨过，恨过，不是在每一天都怨恨，而是家长会时无法来到的父母，在写家庭作文得最后一名时，在不理解父母会共同讲一个晚安故事时——在那些时候怨恨过。
对于出走京州多年不归，很难说其中没有对父母的小小报复。
但随着时间，不知道那天，那些小小抱怨也都随着风散去了。
何文对于楚晗的担心无非是双方差距过大，何文担心楚晗接受不了想象和现实的差别。
谈话结束后，何文其实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但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楚晗，因为楚晗已经主动张口说出，是她想要跟眼前那个alpha结婚的。
等何文离去，楚晗一个人在病房呆了一会。
她刚刚打好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眼下那句话已经失去了当时的情绪，楚晗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正要考虑发送一句新的话时，对面的人却一声不响突然拨通了电话。
楚晗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从手里丢出去，她安抚了下自己才接通电话，表情上有些不满。
在她认为努力说服爸妈的时候，明明是求婚的那个人却消失不见了。
刚接通，楚晗正要开口指责，却看见手机屏幕里除了自己这边画面一切正常，对面那边的画面却陷入黑暗之中。
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
楚晗：“你在干嘛？”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同样的一通视频通话，她耳根热了热了起来，下意识的把手机音量降低下来，做贼一般扭头看了眼外面，病房门关的严密，也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她小声道：“大白天你又在撸？”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楚晗像是服了宴嘉闵，她直接把手机丢在病床上，羞耻又嫌弃的瞥了眼黑漆漆中看不清脸也看不清在干嘛的宴嘉闵。
“没有。”宴嘉闵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在忍痛。
这种声音更符合楚晗的想象，她不免皱着脸，对着手机开口：“你就不能忍一下。”
“我忍不住。”宴嘉闵似乎笑了下，他换了个姿势，楚晗听见布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声音，楚晗正准备说什么。
手机那头的画面突然亮了起来，大约是宴嘉闵突然开了灯。
他在酒店里，背景是酒店的床头，他随意的倚靠着，画面中没有露出宴嘉闵的脸，只露出一半光着的上身，心口的位置有个新鲜的纹身。
黑色笔触相当克制，寥寥几笔画出一个女人的侧脸。
而女人的侧脸被百合花包围着。
那是楚晗的脸。
第73章 ch73 “不会再忘记你第二次了。”……
ch73
他的脸忽然在镜头中闪出, 下一秒晃了下，手机镜头被拉到胸口，皮肤上新鲜的刺青痕迹隐约可见。
下一秒, 不等宴嘉闵开口，手机视频通话被楚晗啪的一下挂断了。
宴嘉闵：？
他立刻拨回去, 接通，啪的被挂断, 再重播, 接通，啪的再次被挂断。
对面的手速相当快，丝毫不犹豫。
宴嘉闵拿起手机, 他扣了个问号发过去。
楚晗没有回复。
宴嘉闵：？嫌我丢人？
下一秒，只看见楚晗的社交账号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一句——哈哈。
两个字弹出来，让宴嘉闵不由自主的哈的一声笑出来。他再次拨回去，非要一个说法。
两个在打和挂之间拉扯许久, 最终楚晗服输, 接通电话，她坐在只有一个人的医院病房里，安静的病房流淌着午后的阳光，整个人像是在等待阳光吸收进身体的一棵小树。
宴嘉闵本来要说些什么，对上她的视线, 忽然心软, 偏头笑了下。
他将上身衬衣脱掉，露出平直宽阔的肩线，往下是柔软兼富有弹性的肌肉, 那些肌肉轮廓并不夸张，薄肌中的一款，他肤色很白，以至于心口上的那个纹身更加显眼，好似是从他的身体里逐渐往外长出来的一副刺青。
楚晗有些受不了，她抬手捂住脸，小声道：“你这个非主流。”
她又从指缝中看过去，对上一张自己的脸，看到那张自己的侧脸，她闭了闭眼睛，说：“我们暂时还是先别见面了。”
“就因为一个刺青又抛弃我？”宴嘉闵带了点笑的语气，轻佻又玩味，但假如楚晗点点头，他仿佛随时会撕开眼前的屏幕立刻来到楚晗的身边。
“不是，我有点受不了自己亲自己的脸。”楚晗挂点电话前听见宴嘉闵有点得意的笑出声。
窗外阳光正浓，楚晗起身离开，要送走何文和林阿姨回梧州时，宴嘉闵赶来，不管宴嘉闵真正内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当他人模人样出现在人前时没人能比他更惹人眼。
衬衣西裤，锃亮的皮鞋，平直肩线挺起衬衣两边，西裤中线锋利露出两条毫不遮掩的长腿，有些随意靠着车身时，远远看上去像个特别昂贵的男模。
衬衣扣上扣子，收敛脖颈以下的肌肤，楚晗庆幸他纹身的地方在心脏那块，而不是在外面，何文年纪大了，相比看见那个纹身作为一个教书育人长达几十年的老教师会一个受不了直接气到再多冒出两根白发。
他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向何文打招呼，那样子恨不得亲自弯腰背着何文上飞机，何文懒得搭理，但看在楚晗的面上嗯了一声。
要上飞机前，何文扭头很突然的握起一拳砸在宴嘉闵刚纹身的地方，宴嘉闵哼都没哼一声，低头听岳父教导。
何文笑眯眯道：“以后好好锻炼身体，我闺女是个笨蛋，可不会照顾老头。”
被一拳砸在身上没哼一声的宴嘉闵听到这句话感觉从喉咙涌上来一阵铁锈味，他含蓄的笑着对何文称了声是。
直到何文和林阿姨一块上了飞机。
楚晗瞥了一眼他，随口关心了下：“没事吧？”
宴嘉闵笑而不语。
晚上宴嘉闵去楚晗家里吃饭，他早早去了，抱着食材的样子像个熟练的家庭煮夫，方兰欣在厨房跟他聊了两句，问他一些家里的事情，楚晗听得不耐烦，随口找了个借口拉着方兰欣出去。
没多久她进来，靠在厨房门口，随口问：“你这几天该回去了吧？”
正在切番茄的宴嘉闵刀口都没停一下，他说：“不回。”
“你真不怕中环倒闭啊？”楚晗没忍住说。
“倒就倒。”他捏了一块番茄示意要喂楚晗，楚晗走过去，疑虑的扫了他一样，张口准备叼走那块番茄，就在这个时候，宴嘉闵飞快侧头亲了一下她，有些干燥的唇瓣从她脸颊划到鼻尖，又在鼻尖上那颗还没有褪去的雀斑上重重落下。
他嗓音平静，像是跟楚晗讨论今夜的番茄炒蛋要甜口还是咸口，他说：“我从中环退下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现在成穷光蛋了。”宴嘉闵笑了下，他自然的松开楚晗，重新补了句：“不对，还剩下点东西，但也不多。”
宴嘉闵偏头示意楚晗去看，在一旁的中岛台上放置一份文件袋。
楚晗拆开，看见里面是目前宴嘉闵所有财产证明，他还剩下两套房子和名下几辆车，虽然不算是宴嘉闵口中穷光蛋一流，但相较于以前，他现在算得上是一无所有。
宴嘉闵低下头，长睫落在灯光下，在脸颊上拉出一道影子，他平静道：“家里有小恒，其实早已经不需要我，我从前只想将所有事情都按照我的想法走，但其实那样的想法很自大。”
他放下刀，打开水龙头冲洗手掌，再次关上水龙头，转身依靠料理台，看着楚晗，他轻声道：“我从前以为我的安排是对大家最好的，但其实不然。”
宴嘉闵短暂的安静了下，才挑起唇角笑：“我爸妈早就想让小恒进公司，是因为我在，作为哥哥我有些太挡着小恒的路。”
“可那些东西是你很努力才维持的。”楚晗比任何人都了解宴嘉闵在工作上付出的精力，他从未像那些二代坦然接受家里的帮扶，工作上宴嘉闵从未懈怠过一分。
“那又怎么样？”宴嘉闵看着楚晗，玩笑道：“难道你怕养不起我？要劝我回去工作？”
“我养得起。”对于宴嘉闵的玩笑，楚晗以一种认真目光接住，她伸手握住宴嘉闵的手。
其实对于抛弃中环集团的一切，宴嘉闵倒是没觉得可惜，从前他就一直觉得这艘船太大，船上的人太多，而愿意出力让这艘船前进的人没有多少，大多人上了船就自以为一身躺平，以至于从前的宴嘉闵要付出所有的精力和时间来维持一种欣欣向上的状态。
他感到疲倦的时刻发觉那些人却自以为是是他阻碍了那些人前进的脚步。
所有事情扑面而来的时候，宴嘉闵突然意识到其实他没必要去管那么多人。
离开中环很顺利，宴嘉闵只带走了些自己曾经用惯的一部分下属，他想，何尝不可自己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无论是家还是公司，为何不可自己亲手打造一个。
他抬起楚晗握住自己的手，反手扣上，举起在自己唇边亲了下，抬起的眼里亮着野心勃勃的光，宴嘉闵一字一句道：“楚晗，不管怎么样，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
半响，楚晗延后的才笑了下，她点点头，轻声道：“好。”
晚上洗澡的时候，楚晗亲手脱了他的衬衫，不再是隔着屏幕，而是亲眼看见，那个纹身比楚晗在手机屏幕里看实际上要大一些，几乎占据他整个心口。
见状，楚晗用手指摸了下，表情有些许嫌弃。
“你干嘛弄了这个。”
“丑吗？”
“不丑，就是挺奇怪的。”楚晗还是看不下去，将衬衣扯过来盖在他身上，不是很高兴的说：“以后都不想开灯了。”
楚晗喜欢男人身上那种干净冷白的肌肤，像是油画般细腻，猛地对上一个自己的脸，楚晗觉得自己会中途ED。
宴嘉闵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沿着小腹往上摸，让她的指腹轻轻感受纹身表面的触感，这样的触碰实际让他感受到刺痛，反而更真实。
他轻笑：“从后面就可以了。”
闻言，楚晗抽出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扇了下他。
俩人对视了会，楚晗张口吐出一句：“你真是——”
还可以说完，宴嘉闵松开手，英俊脸上只有凝视着她的表情，他很深的看着楚晗，下一秒吻下来，吻很深，面部线条绷着，喉结随着亲吻的动作而微微上下滚动。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些许明显的喘气声。
“不会再忘记你第二次了。”
“也不会再让你等第二次。”
总算被松开，楚晗脸上浮上很明显的红，是因为刚刚有些喘不过来气，她眼睛里流淌着水一样的光，看着宴嘉闵，平静道：“我知道了。”
下一秒，她两只手轻轻抓握住宴嘉闵的脖颈，拇指按在他的喉结处，不轻不重的往下按了下，能感受到喉结不自觉在她的指腹下滚动，她同样一字一句道：“如果有下次。”
“如果有下次。”宴嘉闵勾唇笑，灯光下表情显得有些危险，长睫半敛，灯光下在脸上拉长些睫毛阴影，声音也因此多了几分鬼魅般的引诱感：“那你杀掉我。”
“我才不要。”楚晗松开手，她表情上有些许笑意。
转瞬之间宴嘉闵再次抓住她的手，再一次的按在自己的脖颈处，他抓住楚晗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脖颈，脸部线条绷着，只剩下唇角轻挑扬着，他嗓音带笑：“你会的。”
“你真的好变态。”对此，楚晗平静的评价，同时收回手，视线下移落在他胸口，衬衣不知何时滑落掉地，楚晗撇嘴，到底还是有些许嫌弃，没忍住说：“下次还是关着灯。”
第74章 ch74 “那请你一定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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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楚晗在家又老老实实呆了几天, 她在家里躺的实在无聊，每天方兰欣出去上班，宴嘉闵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也不长留, 家里就她一个人。
她就这么躺了几天，收到来自小鱼的消息, 说是老潘辞职了，因为搞砸了个大项目, 那项目是之前徐凌没有走之前就在跟着的, 结果现在因为老潘的原因，跟甲方搞砸关系，大老板忍无可忍让人辞职走人了。
听到这里楚晗没觉得任何意外。
老潘个性软和, 不管是在本公司内与同事相处，还是与其他公司联系时, 有时候因为太过柔软的个性一不小心就被拿捏住。
不过京州离南虞那么远，听到这个消息楚晗也仅仅感慨一句就翻篇。
不过小鱼联系楚晗也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件事，她也辞职了，看到林宁读研究生的快乐生活, 小鱼深思熟虑后, 再经由父母多番思想教育，毅然决然辞职投入无产备考公务员的行列。
听到这里，楚晗认认真真的跟小鱼说了句加油。
两人聊了许久才挂断电话。
她一个人在安静的家里发了会呆，起身走到阳台前，太阳正好, 一片灿烂金色下, 楚晗轻轻的伸了个懒腰。
“楚晗！”
宴嘉闵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楚晗的动作一顿，诧异的低头看下去, 他站在车旁，歪歪斜斜的靠着。
楚晗往前走了下，趴在阳台栏杆处，太阳晒得她的皮肤微微发痒，她忍不住挠了下胳膊肘，温吞着问：“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有点饿了，此话意思是催促宴嘉闵快回家做饭。
阳台下的宴嘉闵站在太阳底下，笑着冲楚晗勾了勾手。
对此，楚晗不明所以，她犹豫着，还是主动下了楼，到楼下时，她还在疑惑宴嘉闵千万不要搞出什么惊喜，她已经接受不了他略显老土的惊喜。
走出去，隔着一扇铁栅栏门，楚晗表情丝毫不遮掩，苦巴巴对上宴嘉闵问：“又怎么了？”
宴嘉闵还是不说话，但脸上的笑有点坏。
她走过去，站在宴嘉闵身旁，他轻轻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楚晗推上车。
楚晗跌坐在副驾驶座上，刚要反问，就闻到车上的香味，是茉莉香味，清甜的香味像是人跌落在茉莉花梦境里。
一抬头，从后视镜上对上后座。
后座上安安静静的摆着一盆茉莉花。
宴嘉闵随即上车，她扭头看过去：“什么意思？”
两人视线对视上，宴嘉闵不答反问：“今天天气好吧？”
闻言楚晗点点头，车外天是一种水洗一般的蓝，太阳将云晒得很蓬松像一朵又一朵的棉花挤在一块。
“天气好的时候，人也会觉得心情好吧。”他又追问了句，好像今天楚晗的心情很重要。
她皱眉的动作忽然动了下，就像是风吹湖水泛起波澜，心也跟着突然一跳，她轻轻用牙齿咬了下嘴唇，不再探究的看向宴嘉闵。
在后视镜里，宴嘉闵的眼光如流水般，带着笑影不住的看她。
他启动车子，前往目的地。
等到地方楚晗还想怪不得今早所有的衣服都洗个干净，就剩下这件衬衣，她换衣服时还在疑惑。
民政局离楚晗家不算太远，上次楚晗带着方兰欣来是为了离婚，这会她坐在车上被宴嘉闵带来是为了结婚。
等到地方停车也顺利，宴嘉闵带着两个人需要的证件起身要下车，松开安全带的时候，楚晗还是有点紧张，一把盖住宴嘉闵的手，问：“你想好了吗？”
闻言，宴嘉闵似笑非笑的对上她的眼睛，说：“我想很久，答案倒是不会改。”
他忽而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垂下眼睫又抬起，看向楚晗，问：“你害怕吗？”
似乎有种要是楚晗点点头，今天就立马回去。
那一瞬间的时间很短又很长，过去八年好好坏坏都在眼前打转，楚晗手心都出汗了，宴嘉闵感觉到下意识的抽出纸巾仔仔细细给她擦干净手掌心，连指缝都擦了一遍。
楚晗看着他低头在自己面前露出的发顶，她握住手，连带将宴嘉闵和纸巾一起握紧手掌心里，她没有回答，反问：“你从那拿来的我的证件？”
因为宴嘉闵有前科在前，楚晗不由自主怀疑道：“你该不会是偷得吧？”
宴嘉闵无语，他抬头恶狠狠亲住楚晗，过了好久，才放开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楚晗。
宴嘉闵：“我从我丈母娘那里亲手捧回来的。”
楚晗：“你丈母娘没给你一下吗？”
宴嘉闵侧过身给她看自己的后背：“给了，还不止一下。”
方兰欣愿意给，但多少还是有点讨厌眼前的alpha，在宴嘉闵再三保证绝不让楚晗跟着自己跑，而是自己倒贴做上门女婿之后，方兰欣勉强满意。
听他三两句说起方兰欣给他一下的事，楚晗忍不住笑出声，宴嘉闵瞥她，伸手捏住楚晗的脸，恶狠狠亲下去，楚晗的笑声给堵了回去，脸上的笑容像是波澜似泛了一下。
唇齿相贴，楚晗说：“你都没给我跪下求婚过，这么结婚我亏了。”
宴嘉闵：“领了证我回去给你跪，两只膝盖都给你跪。”
“真的假的？”楚晗眼里闪着光，明显跃跃欲试。
“真的要不能再真了。”宴嘉闵含着她的嘴唇，轻轻的说：“但只能在卧室里。”
楚晗伸手捏了下他的小腹，不再磨着宴嘉闵，起身下车。
俩人填资料的时候，楚晗有几项不明，正要问工作人员，宴嘉闵把她拉回来，指着上面给她解释。楚晗目光深切的看着宴嘉闵，等他解释完，打趣道：“宴董真是准备充足啊。”
宴嘉闵像是完全没听懂她话里暗指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盯着楚晗填资料。
填完资料上交，体检，拍照，领证。
整个过程比离婚要复杂不少，等待过程中，楚晗悄悄指给宴嘉闵看，低着声音道：“上回我来就看见有人在这里打架。”
宴嘉闵看过去，也学着她小声说：“就是你打我，我也不来这里。”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楚晗像是不可置信，抬眼看他。
宴嘉闵垂下眼睛，暗示性的看了眼自己的腹部，刚在车上楚晗还拧了好几下，估计红印都没消。
楚晗撇过脸：“那怎么算啊。”
“算吧。”宴嘉闵笑了下，他凑过去亲了下楚晗的脸，声音一低就显得有些黏黏糊糊，哪怕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大厅，仿佛两人之间插不入其他人一样，他轻声道：“但是我愿意被你打。”
楚晗偏头看他，觉得今天的宴嘉闵格外奇怪，不知道他是否吃错东西，整个人说两句话，那双眼睛像是妖精一样看着自己。楚晗被那淌水一样的眼睛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她避开视线，忍不住用手盖住宴嘉闵的嘴唇往后推：“你别靠我这么近，热死了。”
等领了证，好像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楚晗仔细看着两本结婚证，她老实说：“你笑的有点太过分了吧。”
宴嘉闵单手转方向盘，一手用手指轻轻碰了下楚晗发烫的脸，说：“你也不错，楚设计师脸红的像是发烧了。”
等晚上吃过饭，楚晗还惦记着宴嘉闵没给自己跪下求婚这事情，她心里小小嘟囔了会，但看着宴嘉闵自顾自的洗碗，擦桌子，似乎完全没发现，更有点气，伸腿一脚踢过去，跑走了。
又过了十分钟，楚晗坐在卧室里听见楼下喊她。
方兰欣喊她下楼看烟花。
烟花有什么好看，楚晗正闷着，她拖延了会下楼，刚下楼发现烟花早就停了。
楼下小花园里就剩下宴嘉闵自己站着，正在浇花，就是他上午特地带来的茉莉花。
“不是说看烟花？”楚晗走过去问，心里闷着伸手用手指戳着宴嘉闵的侧腰，越想越不高兴，整个人趴在宴嘉闵的后背上像只无骨趴趴熊，她用手指一下又一下戳着宴嘉闵的后背。
“谁让你下来这么晚。”宴嘉闵被她戳着，说：“你以为烟花都要等你？”
楚晗没说话，哼了一声。
过了会，楚晗听见宴嘉闵闷着笑，她正要问宴嘉闵笑什么，又听见宴嘉闵说，：“不过，今晚之后确实连烟花都会等你。”
话音刚落，楚晗听见砰砰砰的连声响，紧接着绚烂多彩的烟花就在天际亮起，那烟花几乎点亮了整片黑色夜幕，烟花的光落在楚晗的眼中，她眼眶有些酸涩，眨动了下眼睛，感觉自己被宴嘉闵放了下来。
她看着宴嘉闵转过身，烟花的光染了他的脸庞，他往后小退片刻，膝盖轻轻一弯跪在地上。
他那样的人，即使这样的半跪姿态，腰背也挺得笔直，骄傲又挺拔。
宴嘉闵摸着楚晗的指根轻轻将那枚戒指褪了下来，他掌心有些发烫，即使在很久之前就预想过多次眼前的场景，此刻头脑却仍旧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最终他深深的呼吸了下，握紧楚晗的手，掷地有声道：“以后我会努力死在你后面。”
楚晗一愣，本来发酸的眼眶里还含着眼泪被他这么一句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但随即宴嘉闵的表情又软了下来，他说：“如果我死在你前面，那……”
宴嘉闵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指根，低声只剩下自己能听见，说：“那请你一定好好生活。”
从前他想要许多，此后他只想要楚晗能够好好生活。不管他在或不在，希望楚晗能拥有一个明亮而舒适的卧室，能有一日三餐的温饱，能有一个散步的安静傍晚。
宴嘉闵低头吻在楚晗指根，将愿望封锁在戒指中。
而在低头那一刻，楚晗仿佛想起有一年京州下雪特别早，当时少见的两个人都不忙碌，坐在落地窗前，那天宴嘉闵给她煮了热红酒，她试探性的抿了一口，低头又抬头的瞬间看见宴嘉闵一直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直到楚晗突然抬头，他那种眼神骤然打断，凑近询问：“怎么样？”
也许是从那天。
楚晗从宴嘉闵眼中得到一种安静的注视，随即填满那颗空荡的心。在之前独自躺在后院喝醉时完全找不到存在意义的楚晗，在那一刻开始认真的感知到自己真实的存在，和完全的自由生长轨迹。
她知道，假如自己是一棵树，即使长出歪七扭八的枝条，眼前的宴嘉闵也只会拍掌叫好。
（正文完）
第75章 ch75 “嘉闵哥，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ch75
虽然领了结婚证, 但楚晗一直没有要办婚礼的想法。
她个性内向，不喜欢大场面，一想到自己穿着婚纱站在台上被众人围观, 尴尬的想要一头扎进宴嘉闵胸肌里。
对此方兰欣一直催促着俩人举办婚礼，楚晗含糊的想要转移话题, 方兰欣就她一个女儿，从楚晗小时候就已经期待她结婚这天的场景, 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而且她很不理解为何楚晗为想到自己婚礼而感到尴尬。
楚晗很无奈, 想了一圈都无法准确解释自己的心理状况，她只好一个劲的讨饶拽着宴嘉闵的衣角，示意请求帮助。
宴嘉闵很喜欢她这种时刻, 他垂下手握住楚晗的手，不动声色的安抚两下, 替楚晗在方兰欣面前打马虎眼。
婚礼这件事宴嘉闵其实也很期待，他本来就是那种喜欢仪式的人，严肃的仪式也能再次赋予宴嘉闵一种正当的身份感。
可楚晗不适应。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楚晗侧躺在他怀里, 最近她开始学会打游戏, 才会玩的人，游戏瘾头很大，但水平又相当菜，打到一半就被队友阴阳怪气。
“辅助是来旅游的吗？逛一圈没看到喜欢的景点？”楚晗念出声，她不明所以回头看宴嘉闵：“他在骂我吗？”
宴嘉闵对上她懵懂的眼神, 忍着笑, 用手指接过她手里脱落的手机，开了语音，懒洋洋的回复：“是啊, 我喜欢看笨鸟先飞，可惜没看见鸟飞的时候。”
队友无语了。
之后半场打的节奏全无，人心散了，楚晗也烦，她把手机让给宴嘉闵，凑上去像只小狗亲了亲宴嘉闵的脸颊：“老公，帮我。”
闻言，宴嘉闵瞥她一眼。
她顺口的称呼，隔了差不多一年多，脱口而出的瞬间居然毫无陌生感。宴嘉闵不管心里怎么想，动作上操作飞快。
幸好这边队友还有清醒的，战局已经到极限，硬生生扛着，勉强绝地求生。
打了两局游戏，楚晗没劲儿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在昏沉的边缘徘徊，她被人轻轻搂在怀中，宴嘉闵凑近她的耳边，说话时候的热气扑在耳朵上，楚晗有些敏感的动了下。
“婚礼真不想办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楚晗猛地惊醒，她睁开一双眼睛对上宴嘉闵，犹豫两下她翻身抱住宴嘉闵的腰：“也不是不办，就——”
楚晗停顿了下，小声和宴嘉闵说着私密话：“我觉得很尴尬。”
“为什么呢？哪里会让你觉得尴尬？”宴嘉闵同样躺下，他关了灯，只留下一扇小夜灯，抬手轻轻抚着楚晗的后脑勺，他明白楚晗自有道理，虽然自己不是很能明白，却愿意询问个源头。
“人多，我站在台上被人看，觉得像只猴子。”楚晗抓紧宴嘉闵的衣服，过了半响又吐露出一句：“我小时候看我妈妈办婚礼，有人在台下笑她，我听见了。”
那时候楚晗还没多大，小孩一个，没人会把她放在眼里，因此说话也不太会遮掩。
因此明明楚晗就站在旁边，来的宾客也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三言两句的讨论起方兰欣的新丈夫。
他们挑挑拣拣的样子，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从方兰欣的工作到私事，全都翻检一遍，仿佛她是菜市场案板躺着的一条鱼。
而当方兰欣换好衣服出来敬酒的时候，原本讨论的那些人又换了张笑意盈盈的脸同她说话，好似刚刚那些不算好听的话都是楚晗困倦时候做的一场梦。
这些楚晗从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这里面仿佛涉及一个很敏感的问题，楚晗当时懵懵懂懂，却也迟钝的保守着这个秘密。
直到此刻，她轻飘飘的向宴嘉闵坦白：“因为有我，我妈妈后面的婚姻其实也过得不是很如意。”
宴嘉闵说：“放屁。”
她一愣，抬头看过去，宴嘉闵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朝她鼻尖上那颗雀斑吻了下来，他带着止不住的笑，肯定道：“有你幸福死了。”
“你又不是妈妈，你怎么知道。？”
他的吻一个接着一个，湿湿的吻从鼻尖脸颊流连到嘴唇，气声道：“我就是知道，楚晗，你不知道有些人只是看到你就会觉得幸福得要爆炸了，所以你不能那么想。”
“那样的想法不仅伤害自己，也否认了我们。”宴嘉闵带着笑，用嘴唇轻轻蹭着她的唇瓣，轻声道：“说那种话的人全是王八蛋。”
关于婚礼楚晗还是没有想举办的想法。
这事情就这么于深夜里翻篇过去，之后有人来劝说，宴嘉闵一概把责任揽过去，就像是楚晗决定和他结婚时候他说的那样，以后无论是什么都有他在楚晗身边，天塌下来都让他撑一半。
到十月底，天气已经没那么热的时候，楚晗的工作室也装修的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她拉着好不容易休息的宴嘉闵去散步。
宴嘉闵最近在忙自己的新公司的事情，他之前的下属们被他从京州带了回来，工作上相当于只是换了个公司壳子，在南虞重新起步的难度并未增加很大，只是新的开始让他变得很忙碌。
也因此，催促举办婚礼的声音也没那么多了。
宴嘉闵自己也知道最近太忙，看到楚晗兴致勃勃拉着自己上车，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最近真的太忙忽略了楚晗。
这两天休息他本来就打算订一盆花回来，再给楚晗好好做顿好吃的，俩人一块去周边玩一下，放松放松。
计划都在心里，宴嘉闵没先透露一点，想给楚晗一个意外之喜，毕竟他跟楚晗说自己就休息一天。
楚晗开车时候很兴奋，跟宴嘉闵说：“园子里很多花都开了！”
宴嘉闵忙碌这么久，坐在副驾驶姿态有些懒洋洋的依靠，被楚晗的情绪感染，他不由的带着笑，伸手轻轻碰楚晗发烫的脸颊说：“花开而已，就那么高兴？”
楚晗顿了顿，说：“因为我想带你去看嘛。”
重新激发两个人走向婚姻的第一重要元素就是信任，楚晗决心再信任一次自己和宴嘉闵。
而在找回这种信任之后，她坦然自己那些小别扭和小心思。
有时候落实在生活里就是宴嘉闵发现她会忽然直球表达自己的想法，反而弄得宴嘉闵有时很手足无措，心尖都是烫得，感觉很想对楚晗反向表达些什么，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是无力的。
于是他只是深切的看着楚晗，如果不是楚晗正在开车，也许宴嘉闵会抱着楚晗深深的亲下去，之后身体力行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反馈。
只是这时候条件不太允许，于是宴嘉闵就是那种忍耐着看了会。
遇到红灯，楚晗被他那种热切的眼神盯了一路，耳朵根都在发烫，她忍不住回头抬手捂住宴嘉闵的眼睛，小小声道：“你先睡一会，等到地方我叫你。”
宴嘉闵知道这是楚晗又在不好意思了，他这次没有故意说调戏她的话，也是真的累了。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一大堆，等回到家，回到楚晗的身边他放松下来，几乎感觉到一种浑身松懈到连骨头都隐隐消失的错觉。
他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本来只是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没想到闭上眼睛没多久真的睡着了。
梦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宴嘉闵梦见自己又在跟人开会，开不完的会，讨论不完的项目，数不清的数据，正在厌烦的时候，楚晗像个小兔子似的跳出来，拉着他往前逃跑。
宴嘉闵一愣，还没顾得上说话就跟着她跑。
楚晗一直在叫他快点，快点。
而梦中的宴嘉闵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反手紧握住楚晗的手，惊诧楚晗的手心怎么这么凉。
就在这个念头里，宴嘉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你醒啦？”楚晗趴在他面前，正在给他梳头发。宴嘉闵一愣，笑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楚晗伸手轻轻把他头发梳好，正经道：“没事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宴嘉闵人还没彻底清醒，但下意识的搂住她，怕楚晗从他腿上掉下去。
楚晗的眼睛清澈，眼尾弯了下，飞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之后迅速逃走，她说：“婚礼。”
大概是睡懵了，宴嘉闵这时候有些迟钝的问了句：“谁的？”
楚晗没有回答，从汽车的置物架里抽出一张请帖，她勉强坐起来，郑重其事的递给宴嘉闵。
宴嘉闵接过，低头打开请帖。
请帖上是人手写的字迹，字体飘逸坚毅，是楚晗的字，上面郑重严肃落着新郎，新娘的两个人的名字。
名字并排着，像是互相依靠在一块。
新娘：楚晗
新郎：宴嘉闵
看清这两行字的时候，不知为何宴嘉闵眼睛有些酸涩，似乎有水光闪过，他打开着请帖，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楚晗开口，她声音虽轻，包含着些许羞涩，还是主动的开口道：“嘉闵哥，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宴嘉闵伸手一把回抱住她，头埋在楚晗的肩窝，深吸一口气，忍着喉咙艰涩的酸胀，说：“愿意愿意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