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唐元元:“李木,给我拿汽水。”
李木端着汽水过来,扶着吸管,方便唐元元不用低头,不用弯腰。
“……”
刘刚:“你是我见过,最会享受的村妹,不过,是个好主意。”
“你们俩,也喂我喝汽水。”
唐元元:“谁说村妹就一定得是唯唯诺诺,紧张怕人的?”
刘刚:“有道理,能跟我刘刚做到一张桌子上赌牌的,就没有凡人。”
美丽的荷官开始发牌了。
唐元元:“范特助,麻烦你再给我讲一遍规则,我给忘记了。”
刘刚:“……”
唐元元撑着下巴,嘴里叼着汽水管子,不耐烦的听着,漂浪的荷官也发完三张牌了。
刘刚看一眼自己的牌,顺金,JQK。
这个牌很大了。
他就上了一千的筹码。
唐元元连自己的牌都不看,“跟。”
李木就推出了两千的筹码。
刘刚:“……”他觉得应该收回刚才的话,这村妹完全就是胡闹,哪有人赌钱都不看牌,直接跟的。
“范特助,你就这么任由她胡闹啊?”
范特助:“小沈总吩咐了,这件事由唐小姐全面负责,唐小姐的意思,就是我们公司的意思。”
刘刚看笑话一样的眼神摇摇头,只觉得好笑。
但第三轮下来,唐元元继续两倍的跟,他就坐不住了。
这三圈下来,都已经堆成2万的巨款了!
唐元元悠闲的喝着汽水,就知道跟,不分析别人的反应,不猜牌。
这完全是看天意的打法。
他真的怀疑,这女人,到底知不
知道,这一局现在已经码到多少钱了!
刘刚自认也是个赌场老手,越是这样,刘刚反而不知道要怎么猜唐元元的底牌。
这女人,拿的是筹码是水晶公司的,又不是她的钱,她输起来当然不心疼,自己要是输了,可都是自己的真金白银。
还真是憋气!
刘刚硬着头皮开了一局,结果,唐元元运气爆棚,三个三,豹子。
2万块尽入囊中。
刘刚:“姑娘是第一次赌钱?”
唐元元:“是啊,你没看到,我连规则都不知道。”
有的人,第一次赌钱的时候运气会特别好,你遇上了,也没办法。
唐元元照旧漫不经心的喝着汽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第二局,还是不看牌,关键是,她的筹码这回加到了十倍,一下子上了十万。
刘刚气的直接站起来了:“唉,哪有你这么赌钱的!”
谁家这么赌钱啊!
这是想直接要他的命啊,怎么跟啊。
他是来赌钱的,又不是来堵性命的,这种乱拳的打法,让他很恼火。
唐元元:“刘总不想跟啊?要是不想跟,那咱们就去谈生意啊。”
刘刚:“你们公司,说来说去,无非是那几句话,你要是同意给我200万,倒是有的谈。”
唐元元:“200万现金倒是没有的,但我能有办法,让你那一串糖葫芦兄弟姊妹拿不到钱。”
“是在这里赌钱,还是去谈生意,刘总?”
刘刚当然选择谈生意,这一局,他根本不敢跟。
一行人就移步去了包厢。
刘刚混不吝的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扔,跟个大爷似的:“说说看,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唐元元就道:“以前,你不想经营公司,无非是不想给你那一串糖葫芦兄妹当一辈子牛马,这事搁我身上,我也不能干。”
“刘总,我觉得,这件事的重点在于,不分钱给糖葫芦,而不是你不经营生意。”
刘刚忽然发现唐元元虽然穿的差,但人还挺顺眼。
以前那些销售,穿的倒是人模狗样,张嘴就要自己以和为贵,为什么到底是一家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分点钱就分点钱,家里的生意不能丢!
他爸给他弄一窝的私生子,他凭什么要养那一帮子人啊?
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宁愿在赌场败光了,赚个自己爽快,也不便宜那帮米虫。
“糖葫芦,这个比喻精准,6个私生子,还真是一串糖葫芦。”
“以后我就叫他们糖葫芦。”
“那你说,我怎么能又经营生意,又不给他们分钱?”
唐元元:“公司已经给你想到了好办法,重新注册一个公司给你,重新拟一份品牌,直接跟你签订,生意还是做水晶卡子,你只需要换个门头,但是变成了新的公司,跟你爸没关系了,是你自己的生意,那跟你的兄弟姊妹就没关系了。”
刘刚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重新打造一个品牌,也没说你的那么容易,风险很大,万一要是失败了,我也要赔不少钱,那你们得扶持我在株洲,把这个牌子做起来。”
唐元元:“之前那40万的尾款也给你抹掉?”
刘刚:“对对对,小姑娘就是爽快,我越看你越顺眼,虽然你穿的差,但是你说人话啊,刘哥很好看你。”
唐元元:“你想吃屁呢。”
刘刚:“……唉,你这小姑娘,你敢跟我说粗话?”
唐元元:“本来,我还给你想了个主意,让你的兄弟姊妹分不到家产,刘总却只想着狮子大开口,狠狠从公司剜一口肉吃进自己嘴里,那这方法也不用说了,刘总的钱还是均分给那一串糖葫芦吧。”
“范特助,我们走。”
刘刚还没见过,一个有求自己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脾气比自己还大。
问题是,他真的不想把家产分给那一串糖葫芦啊。
他此刻算是明白了,唐元元一点都不好拿捏,跟那些销售一点都不一样。
只能换了个态度:“唉唉唉,做生意嘛,要是嫌我提的条件不合适,咱可以慢慢商量,慢慢谈,急什么呀,坐,坐。”
他给唐元元亲自倒了一杯茶:“小姑娘人不大,脾气还挺大,这就急了。”
唐元元:“刘总,我不喝茶,我喜欢喝汽水。”
刘刚:“……行,有胆色,以前你们那些销售都是伺候我的份,没想到,你都敢支使到我头上了。”
“你这胆子很大呀。”
唐元元:“当然是因为,我心中有底牌,才敢这么和刘总说话。”
刘刚就笑了:“行,你是真有胆色,我这就去给你买。”
其实也不用他跑腿,门外就有赌场的侍者,也就开门吩咐一句的事。
但唐元元要的就是他的态度,这种谈判,谁的气场低,谁就要让步。
汽水拿来了,刘刚把汽水放在唐元元面前。
“小姑娘,你说说看,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财产不分给糖葫芦?”
唐元元:“江晶公司可以帮你造出来一笔债务,从四十万的货款,变成一千万的,你父亲如今留下的都是债务,自然就没有遗产跟你的兄弟姊妹分,债务也是要继承的,甚至,你还可以反过来,找你的那串兄弟姊妹讨要财产还债。”
刘刚:“你小小年纪,还挺黑啊。”
“你这到底是帮我还是坑我,我是不用跟那串糖葫芦分了,但你们江晶公司起不是捏着我的把柄,你们要是耍赖,起诉我,我不照样要还你们钱?那我损失的更多。”
范特助:“这点刘总可以放心,我们公司对起诉您没兴趣,只想把株洲的水晶生意继续下去,您可以把造假最重要的财务单捏在你手里,江晶公司没有盖你父亲私章的债务原件,怎么起诉你?”
刘刚:“雁过留痕,就算你们这边不留底单,但是有了这么多的债务痕迹,你们一样可以告我,也是有风险的。”
唐元元:“刘总,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江晶公司没有必要告你,他们要的是株洲的水晶市场,代理权捏在你手里,你不做,他们也只能白白丢失这个市场,也有这个数,那他们告你有什么意义?”
“这对于你而言,已经是99%稳赚不赔的事,你要是为了那1%的风险怕来怕去,做什么生意啊,回家坐吃山空,老老实实跟那一串糖葫芦分财产吧。”
“范特助,我建议您,换个名头,重新在株洲找个代理商,好好策划,我看刘总也不是做生意的料。”
范特助:“我看行。”
刘刚激动了,现在得是自己求人家了:“别生气,别生气,我没说不做。这这不是问问吗,你们到底怎么操作?”
范特助道:“我们财务那边已经给你想好了合理的名头,老刘总拿到代理权之后,我们这边给他的品牌扶持,包括货品到店面员工成本,都可以造出来财务扶持,六百万没问题。”
刘刚:“那成。”
唐元元:“我们算了一下,这操作,能让你少分至少六百万出去,你那四十万的债务?”
刘刚:“我还。”
唐元元:“对了,这才是做生意的态度,江晶公司实力雄厚,关系网强大,刘总其实也清楚,这生意做下去,有的是源源不断的财进口袋,不然,也不会特意跑沪市来赌钱。”
“其实刘总也是想继续做这一块生意的,对吧?”
刘刚:“你这小姑娘,懂我,很有几把刷子。”
“明天一早,我就去你们公司签合同,签完合同,立刻把四十万给你们账户存上。”
范特助:“刘总,我们的一应合同已经准备好了,这就让他们进来?”
谁知道这孙子,会不会明天头脑发热,再想什么狮子大开口的主意。
刘刚:“你们这是,有备而来啊。”
唐元元:“谈生意吗,当然要做足准备,不然岂不是纸上谈兵。”
刘刚:“行,那我也把我律师叫过来,没问题的话,咱就签。”
后面就是双方律师各自检查条款,这是个耗时间的功夫,其实挺枯燥的,但唐元元还是听的津津有味的,其实小沈总手底下的能人很多,尤其是范特助。
唐元元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精英式的谈判,怪不得人人都要上大学,做知识分子呢,有文化,有内涵,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全程看完了这场签约过成,总算结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她把沙发上的李木踢醒:“走了。”
李木揉着眼睛,一看,包厢里已经只有唐元元和范特助在了。
“结束了?”
“嗯。”
唐元元打算自己打车的:“我们自己回去就行,范特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范特助:“小沈总说了,这几天我供你支配,要是他知道我偷懒,半夜给你们扔在路边打车,我恐怕明天就能拿到人事的离职单了。”
唐元元暗暗惊讶,小沈总这驭下的手段。
果然符合他深藏不漏的性子。
范特助把车停在一家肯德基门口:“唐小姐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
唐元元还真饿了:“这店,怎么半夜还做生意?”
范特助:“这是引进的外国连锁店,洋人文化,24小时营业的。”
唐元元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听范特助说,她对不懂的东西都很好奇。
李木的精神蔫蔫的,有点困的样子。
“他们这个菜上的怎么这么快?”
范特助难免就多说几句:“你发现了华点,小沈总说你眼光精准,总是能快速抓住重点,还真是没说错。”
李木瞬间就醒了,语气不善:“你们小沈总为什么要夸她?”
范特助:“……”
李木又看向唐元元:“你什么时候和小沈总很熟了?”
唐元元:“没有很熟。”
范特助暗怪自己大意了,“你上次把那个顾客浇了一身水,快速把她弄走,小沈总很欣赏。”
唐元元:“你刚才说我发现了华点,为什么他们上餐快就是华点?”
话题又绕了回来,范特助道:“还是一种快餐文化,他们先把这些肉腌制成半成品,先炸制一遍,这样顾客在点完单之后,只需要在油锅里复炸两分钟就能完成,这样大大节省了上餐速度,且他们的操作简单,员工易培训,店易复制,小沈总判断,未来十年内,肯德基将会开遍全国所有城市。”
李木鼓着脸颊:“就这胖老头?吹吧你就。”
唐元元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他嘴里:“吃吧你。”
她自己也拿起来尝一个,怪好吃的,尤其是鸡翅。
但是土豆的滋味一般。
范特助撕开番茄酱,淋在薯条上:“唐小姐再试试。”
金黄的薯条沾上番茄酱,好吃多了。
范特助等唐元元吞下了嘴里的薯条才问道:“唐小姐,我有个问题,憋了一晚上了。”
唐元元:“你问。”
范特助:“你是运气好,还是真会赌钱,能压刘总的牌?”
唐元元下巴指了指李木:“是他换的牌。”
李木啃着鸡腿:“我没换,你那牌是真的。”
唐元元都惊讶了:“我今天运气这么好?”
范特助看向李木:“没想到,还是位赌场高手。”
李木下巴抬的高高的:“那是,别以为我是乡巴佬,小爷我拿手绝活多了去了。”
其实是意外,火车上,那种骗子多,就是拿三个碗,卡个球,三个碗转来转去的,猜对了球的位置就给一百块的赌博游戏。
火车长,不能睡觉的时间多,李木就钻研这种手法,打算学会了也能骗点钱,这种骗术其实就是靠手快,外人看不出来,李木总算是给练成了,给唐元元显摆这生财之道,换来唐元元一顿暴打。
不准他干这个。
然后,这就成了一门闲置的手艺,但人对某一行研究下去,就会有兴趣,到后面,李木换牌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宿舍打牌的时候总能无往不利。
范特助看唐元元和李木吃的差不多了,又去点了一份打包,把他们送到楼下:“这个带给那个小姑娘,万一一直等你还没睡,不用饿肚子,明天早上,我会安排人晚点去送早饭,大概十点,行吗?”
唐元元摇摇头:“不用了,事都了了,我自己去买着吃。”
范特助:“唐小姐客气了,你帮我们公司解决了大麻烦,这是应该的。”
“明天,您先来公司拿钱,然后把礼品箱拉倒湘和路96号仓库。”
唐元元本来手里的钱还不够先拿货的,以为还要跟卖水果的费口舌,现在,不用了。
她隐隐觉得,其实小沈总应该也有办法对付刘刚,只是他自己太早出面有点掉价,刘刚只会气焰更嚣张。
他是故意冷着刘刚,不然,刘刚也不用到跑到沪市来赌钱。
她只是缩短了这件事的解决周期。
但不得不说,江晶公司这种,没有用完人就换一副嘴脸的态度还是很让人舒服的。
钱婷婷本来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一听见开门声人又醒了。
“你们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唐元元:“都解决了,明天直接先去公司拿钱,然后去市场搞礼品箱拉过去就行。”
钱婷婷:“这么快啊?”
唐元元:“嗯,我们都吃过了,你要饿了就吃一点再睡。”
钱婷婷困死了:“我明天起来再吃吧。”
唐元元一觉睡到十点,先打了范特助电话,刘刚的四十万已经到账了,事情圆满解决了。
有人送来了早饭。
唐元元拿起一罐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是一种白色的液体:“这是牛奶吗?”
“对,这是奶站早上新送的牛奶,很新鲜。”
唐元元小口喝入一点,甜滋滋的,很爽滑。
不知道玉城好不好买到新鲜的牛奶。
唐元元拿上大哥大,“你们去把货搬到酒店去,然后去批发市场,我们要的水果多,李木,你多砍点价,你身上的钱也够付个定金,你们先装,剩下的我会带钱过来付。”
现在任务完成了,她也不想多占小沈总便宜。
李木就带着钱婷婷搬货,两俩计程车也勉强装的下。
会计给了92500。
“这是不是多了两万五?”
范特助摇摇头:“加上昨天赌场的两万块,这是您凭着运气自己赌回来的,自然是您的。”
“小沈总昨天给了您五千预支,作为这次雇佣的花销支出,您没花,这钱自然也是您的。”
唐元元就不客气了。
把大哥大和钥匙都还给范特助。
范特助:“唐小姐,不用客气,小沈总说了,这房子,您可以一直住,到您离开沪市,还有这大哥大,小沈总说了,送您。”
唐元元摇摇头:“不了,我该拿的都拿了,就不占便宜了。”
范特助:“那您给我留个座机好吧,您是个人才,以后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唐元元写下自己的座机号。
范特助:“大哥大这事,我做不了主,您能不能等一下,我去问问小沈总。”
唐元元只好等一下。
范特助去办公室,把大哥大钥匙都交给小沈总:“…她说,自己拿的已经够多了,人已经从房子里搬出去了。”
小沈总搁了钢笔,目光落在大哥大上一息。
“叫她来一趟办公室。”
范特助从办公室出去,很快,唐元元就来了。
“小沈总。”
男人今天一身纯黑西服,袖口一截白色的衬衫口滚出来一点边,金属质感的袖口亮着清光。背对着她,身前的落地窗一通到底,大片的日光落进来,从这里远眺,林立的高楼,深蓝色海,半个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站在这里,人的野心都要膨胀出来,似乎,世界都在脚下。
“为什么不要?”小沈总皮鞋转了个方向,回过身子:“是谁怠慢了你,让你不舒服了?”
唐元元摇摇头:“没有,范特助很负责,半夜还请我吃肯德基,送我回家。”
“大量的文书都是你的团队做的,我不过说了几句话,拿的已经够多了。”
小沈总:“为什么要
搬出去?房子住的不舒服?”
唐元元:“一样的道理,我现在有钱住宾馆了。”
小沈总从落地窗前一步步走过来:“伸手。”
唐元元摊开手心,修长的手指上,掌心有薄薄的茧子,算不上漂亮。
是苦和难留下的痕迹。
小沈总在她掌心放了一张名片,纯白的颜色像雪,占满了掌心。
沈昱。
下面是一串号码。
男人的嘴唇很薄,粉红的颜色像是六月的蜜桃尖尖一点红:
“有需要,打我电话。”
“谢谢,再见。”
唐元元把名片塞进兜里,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门最后合上的一瞬间,范特助追了出来,摁住了电梯门,跑了出来。
唐元元:“范特助还有事?”
范特助:“是给你安排了面包车,给你拉礼品箱,身上那么多钱,还要去银行存吧?”
唐元元还真需要:“范特助,你真是大好人。”
范特助道:“是小沈总刚吩咐的。”
出了电梯,范特助又打开桑塔纳的车门:“唐小姐,上来吧,我这也算是完成最后一半岗。”
唐元元就不客气了,司机开了另一辆面包车跟在后面。
行驶到马路上,范特助下巴指向马路对面道:“唐小姐,你看对面。”
昨天那十几个礼品箱的摊子,今天人人身上都罩了一件麻袋。
从远处看,很像一只大萝卜。
有点滑稽。
唐元元珉了珉唇瓣,居然生出了一点尴尬:“我昨天,也穿的这么搞笑?”
范特助反应了过来:“没,唐小姐天姿国色,穿的很可爱。”
唐元元困扰了三分钟就把这事给扔了。
穿都穿了,比起十万块,穿一天麻袋怎么了。
要是天天有十万块,天天穿麻袋都行。
反正她自己又看不到自己的丑样子。
到批发市场的时候,李木和钱婷婷已经装出了一百份。
4500份,这个量,李木已经把苹果谈到了3毛5一斤,橘子2毛一斤,金桔6毛一斤,苹果一箱是7斤,橘子两斤,金桔两斤,纸箱2毛钱一个,一个礼品箱的成本就是4.25,4500份礼品箱的成本就是19125块。
虽然这生意就一次性的,唐元元却没有敷衍对待,品质不好的水果全部扔掉,大概有了300块左右的损耗,唐元元利索的和这些老板结了帐,也低头蹲下去装礼品箱。
今天是个阴天,没太阳,冷风有点大,她利索的装箱子,放水果,封口,三分钟就能装完一个。
范特助让司机帮忙干活,自己也蹲下来干,名贵的羊绒大衣一角坠在地上,唐元元猜他这辈也没做过这种粗活:“范特助,这活你干不来,回去吧。”
范特助:“你不懂,如果我一会不跟你去仓库,到那你还得自己卸货,这也是个力气活。”
唐元元:“这点东西,我们自己卸没问题。”
范特助笑了:“我的职责是陪你干完所有流程,礼品箱也是最后一环。”
唐元元:“那你去找个咖啡厅坐吧,一会我叫你。”
范特助:“没事,我慢点干。”
五个人,四个人都是干活能手,一个小时装一百份没问题,范特助还是觉得自己要累死了,干了一个小时就受不了了,又从仓库叫了两辆面包车过来,先把水果运了回去,十几个工人一起装,又干了4个小时,总算是装完了,范特助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差点都晕了。
力气活,太累人了!
唐元元却不喘大气,面色如常,范特助擦了擦头上的汗,有点汗颜。
力气活这顿饭,还真是谁都不能吃的。
唐元元:“范特助帮了大忙了,不然,我得在这干两天估计。”
范特助客气了两句,又给唐元元带到了银行,这才驱车离开。
这一单,挣了,72500,再加上昨天挣的两千是74500块,唐元元给了钱婷婷一千块。
“连你过年的奖金啊。”
钱婷婷都结巴了:“太,太多了吧!”
市场上的工,5块钱就能雇一天,哪有这个工资啊!
唐元元:“我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大的单子挣的,有了这笔钱,你可以选择自己进货卖,也可以继续给我做,我当时,是五百块起家的,够你的本钱了。”
钱婷婷没有任何犹豫:“我跟你打工!”
昨天卖礼品箱的,光是那一段就十几家,谁能卖出她这个量啊。
钱婷婷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做这个生意。
唐元元:“随你吧,以后你有单干的想法,再跟我说。”
唐元元给李木分了2万,自己存了5万。
兜里的钱多,唐元元的脚步都轻盈了,隔着棉衣,她都觉得存折烫人。
沪市虽然比玉城缓和很多,但这天气在室外卖东西还是受罪,她有钱了就没必要受这个罪了。
好好玩一玩!
东方明珠塔,这个时候游玩的人还少,路边有小贩卖洞房明珠塔的明信片,3毛钱一张,买的人还不少。
唐元元去印刷厂刷过名片,这东西,其实成本很低,也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其实,明星的明信片,海报,好像也是一个道理啊。
卖明信片,倒是很适合给同学干,挣点零花钱。
剩下的一天又去了外滩玩。
大年三十的早上,三个人背着麻袋打车去了火车站。
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奔驰越野车上,方特助远远硕大的麻袋。
“小沈总,那个,好像是唐小姐。”
小沈总偏头。
三个硕大的麻袋,落在窄瘦的背上像是一座山,整个人几乎要陷在里面,一张脸显的更小了。
标志性的花棉袄被寒风吹翻起一角。
第62章
女孩细长的腿有力的奔走,覆着重物的脚步竟能比过普通的行人,一点阳光斜落在脸上,眼睛星亮又□□。
明明是瘦小的身躯,却似有千斤之力,能扛起生活中所有的困和难。
她像只奋力往上游曳的鱼,越过一重又一重的同类,已经走在很多人的前面。
她穿着破旧,还背着麻袋,其实是狼狈的,使她动人的,是不屈的精神。
93年,这个国家其实很赤贫,大部分都是穷人,却仍然有人坐在咖啡厅消磨时间,或坐在昂贵的汽车里不沾尘埃。
世界在哪个年代都不公,但唐元元,一定是能爬上金字塔尖的那一个。
车窗缓缓升起,那硕大的麻袋,连同行人,巨大的火车站标识一同消失在车窗外,车流中。
摩托车的轰鸣声刺耳。
只一瞬间的功夫,原本带着金链子,夹着黑皮包,一副大老板派头的男人就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横流。
飞车党拽他的包和金链子,男人死死拽着对方不撒手,一刀封吼。
人倒在地上,瞪着眼睛,外翻的肉血汩汩往外涌,人一下一下的抽搐。
钱婷婷往后踉跄一步,就二十厘米的距离,男人倒在她面前。
一瞬间,恐惧伴随着血液一捧一捧往脑门涌,四肢像是散了架的不听使唤,大口喘着粗气。
而
飞车党已经挎着包,摩托车所过之处都让出一条路来飞驰而去。
“没事了。”
“没事了。”
唐元元大步走回来,一把将钱婷婷搂进怀里,脑袋摁在脖子上:“别看了,别看了。”
钱婷婷闭着眼睛,那男人的死却像是被雕刻在脑子里:“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抢东西就抢吗,为什么要杀人啊?”
这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爸爸,想必家里人还不知他命丧于此,在家里做着美食,盼着火车到站吧。
为什么有些人如魔鬼?
唐元元:“飞车党没有人性的,放心,我们的麻袋外面一层都塞着破衣服,穿的也差,没人会抢我们这样的。”
唐元元带着钱婷婷,绕开尸体,往候车室去。
其实大概只有八米路了,只差八米,男人就可以坐车,回到家。
进入候车室,唐元元剥了一块大白兔塞进钱婷婷嘴里,糖果的甜味冲淡了一点情绪,恢复了一点对现实的感知。
唐元元又去小卖部,买了很多吃的,钱婷婷机械的啃着,完全不是平时吃东西欢喜的样子。
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有时间才能冲淡这种冲击。
等了半个小时,坐上了火车。
即便是大年三十了,这一天的火车依然是前所有为的挤。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穷,站票比卧铺紧张,所幸李木买到的三张都是卧铺票,三个人还能轮流睡觉。
只是钱婷婷的情绪不太好,唐元元不太放心,就只让她看两个装了便宜货的麻袋:“你能行吗?”
钱婷婷点头:“我能,我一定会看好货的。”
唐元元无奈的拍拍她:“多想一些幸福的事,看能不能不想这事了。”
钱婷婷用力点了点头。
唐元元不太放心,但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让钱婷婷睡上铺,能好一点。
正要把麻袋摞在自己的麻袋上,李木伸手接了过去,放在自己床上,麻袋放他那比放自己这里安全,唐元元就不跟他客气了。
午饭买的火车上的盒饭,唐元元推了推上铺的钱婷婷,这才发现,她身上滚烫,艰难挤去医务室,给她买了退烧药回来,倒是立刻退了下去,夜里,唐元元夜里就没敢睡,第三次摸她脑袋,又烧了起来,浑身滚烫,唐元元推她起来吃药,大概是人烧糊涂了,推了也没反应,唐元元只好踩着脚蹬子爬上去。
火车铺子本来就窄,还放了两个麻袋,幸亏钱婷婷也瘦,唐元元勉强放下自己一只膝盖。
钱婷婷一张脸都红了,头发汉湿贴在额头上,人侧躺着,抱着两个大麻袋。
唐元元把她的手从麻袋上往下拿:“钱婷婷,起来吃药了。”
那只抱着麻袋的手却一甩,人忽然坐起来,唐元元一个重心不稳往后面倒仰,慌乱之中,手抓紧了上铺的扶手,李木及时从床上起来从后面接住了她,手的小臂却因为抓着扶手撞在铁架子床上。
闭着眼睛,闷哼忍着疼。
李木剜着一双眼睛瞪向钱婷婷,那目光,都要把她活剥了。
钱婷婷被瞪的心肝都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木更来气了:“你除了这个还会说什么!”
唐元元从手臂的剧痛中暂缓过来一点,睁开眼睛:“你又烧了,下来吃药。”
李木放开唐元元,鼓着脸颊很不高兴,“麻烦精。”
唐元元踢了李木一脚,给钱婷婷递一杯温水:“喝吧,别理他。”
钱婷婷很是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元元:“我看见了,你烧着还紧紧抱着麻袋。”
钱婷婷:“是我胆子太小了,人又笨,我只能给你做这点事了。”
唐元元:“这是很大的优点,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
钱婷婷觉得,唐元元一定是安慰自己的,不过,她还是很开心。
唐元元撑到天亮,看钱婷婷没事了,才自己合上眼补一觉。
火车回到玉城的时候已经是初一后半夜了,没有公交车,也没有三蹦子,背着麻袋走到店里的时候,天边已尽有了一丝亮光。
唐元元把货锁到仓库里,剩下的,等周薇和周丽上班就能整理好。
唐元元让周薇爸继续睡觉,怕钱婷婷再烧,也一并带回家。
累的一点也不想动了,简单洗了脸脚,裹进被子里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已经是初二下午了,厨房里传来一阵香味。
钱婷婷包了韭菜鸡蛋陷的饺子,炒了一盘土豆丝,一盘猪肉炖粉条。
唐元元正好饿的前胸贴后背,刷了牙,脸都顾不上洗就先吃了起来。
“你好了没?还有没有做噩梦?”
“我好了,现在壮的像一头牛。”
“虽然我不吃肉,下次你也可以给你自己做肉吃。”
唐元元心里惦记着店里,大口吃着饭,7分钟一碗饭就吃下肚了,顶着寒风骑车去店里,周薇和周丽已经出了不少货了,正在处理大客户吃剩的茶店,连余芳芳都来过店里,拿了随声听走了。
唐元元安心不少,周薇和周丽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她只需要进货就行了。
自己又骑车,去徐小凤店里送了她一瓶香水,然后又骑车去百货大楼,把过年没买的员工福利补上,每个人又发了三百块钱过节费。
过年大家都要走亲戚,唐元元让周丽和周薇后面各自轮着一天一天的休,正好她也能顶上。
过年生意最好的是吃和玩,但玉城这个小县城,能玩的项目实在是少,这里一条街半年的时间已经又开了四五家女装店,来逛的人还不少,出手比平时更阔绰,生意也还挺忙的,一直到天有点黑上来,店里才彻底没人。
周薇爸和她妈也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铝制的饭盒子里,装了两盒饺子一盒汤圆,都是周薇妈亲手包的。
还有一大包菜肉,油炸的肉丸子,包子又分装了一包,要今晚给她房子暖房。
周薇妈,“买房子是大好事,暖房给房子添人气,今年交好运。”
唐元元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又把黄婶和李木钱婷婷叫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新房。
周薇妈也不让唐元元沾手,和黄婶在灶房忙和。
周薇和周丽显然一开始就知道她妈的计划,都花重金买了流行的发光摆件。
唐元元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连瓜子花生都没买一点,不然,大家至少能嗑瓜子。
可惜这个时候,批发市场卖年货的摊子都收了,要买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又传来敲门声,原来徐小凤也想到暖房这一层,提了礼物过来。
得知唐元元家里什么都没有,就用唐元元家里电话给自己家打了个电话,让他老公送了一些汽水瓜子烟花鞭炮之类的过来。
一屋子十来口人,十分的热闹,等开饭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唐元元家就一套餐具配4个碗,筷子都不够。
唐元元知道自己家楼上有人住,敲门借碗筷。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性,很知性。
唐元元:“实在不好意思,我是这么晚了,没地方买了,我花钱买也行。”
对方温和笑了笑,从柜子里最下面一层拿了一套崭新的碗筷出来:“暖房是喜事,远亲不如近邻,这一套碗筷是新的,没用过,算是我送你的暖房贺礼。”
唐元元见她是真心的,只好受了。
大家吃完了又去外面放鞭炮。
都是勤快的女人,周薇妈和黄婶甚至把碗筷都收拾干净了,唐元元连跟手指头都没伸。
“妈,虽然我倒霉,生在唐家这样的人家,亲人都让人憎恶,可也遇见这么多人都很好。”
“我活的太好了。”
“就是没有你在身边,有点遗憾。”
第二天清早,唐元元下楼,楼上知性的季婶在单元楼的小铁盒里取了三个瓶子。
“婶子,你这是牛奶吗?”
“是啊,这是送奶员早上新鲜送的。
唐元元正想每天喝牛奶呢:“这个怎么买啊?”
“你可以去牛奶站自己订,跟送牛奶的自己订也行,她早上六点半准时送过来。”
唐元元不想多跑,第二天早上就特意早起,果然等到了牛奶员,给了钱,第二天早上,下了楼,在201的牛奶箱里,果然放着一瓶纯白的牛奶。
她也牛奶了。
唐元元幸福的玩了一会牛奶瓶子才去店里。
店里刚忙了两拨客人,来了个不速之客,唐二叔提着麦乳精和威化饼干。
“元元,你这店,好啊!”
“听说,你还自己买房子了?还装修的很漂亮?一个小女娃,自己做生意,买上大房子了,厉害啊。”
“你现在不回城春巷,你都不知道,大家都夸你呢,咱老唐家的女娃子就是有出息。”
唐元元:“二叔,我都好奇,你这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还记得吗,就在半年前,你说我是大逆不道,口丫头,撺掇唐爱国把我的房子给你儿子,撺掇着把我嫁
出去,导致我妈没和我一起去边城,遇上了车祸,你是杀人凶手,你不会忘记了吧?”
唐二叔一拍大腿,“元元哪,我是糊涂,想要那间房子不假,但是你妈真不是我害死的,我没让你爸锁你妈,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出去的事啊。”
唐元元根本不信唐家人的任何鬼话。
“拿上你的东西,滚吧。”
唐二叔就道:“元元,二叔也不指望你信我,总之,这东西是二叔的一点心意,我这就走,这就走。”
唐元元一点也不想要唐二叔的东西,扔在路边,很快就给清洁工捡走了。
唐元元本来不知道唐二叔打的什么主意,又过了一天,唐三叔也上门,带了礼品,也是一样的话。
唐元元照旧把东西扔在路边,被清洁工捡走,但过了一会,一个肥壮的男人进店要买女士衣服,说是给自己买的,唐元元就起疑心了。
因为这个男人正好开一辆货车停在门口。
唐三婶曾经打她主意的那个娘家侄子,就是开货车的。
这个男人,说是来买衣服的,可眼睛一直往她身上喵,今天是周丽和她搭班,明明周丽跟他推荐衣服,他却总是找机会和自己说话。
最后,更是当面邀请道:“外面停的就是我的货车,我一个月光工资就有一千块,我想和你处对象,一起去看个电影?”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木正好过来串门。
他那暴脾气,一脚就踹了过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癞□□吃天鹅肉!”
肥壮的男人没防备,一个屁股蹲蹲在地上,反应过来就要起来还手。
唐元元:“李木,出去外面打。”
李木转身跑了出去。
男人从地上起来追出去,他原本看李木比自己瘦的多,以为自己一身肥肉压也能把李木压死,但他本来就胖,做司机以后又每天坐在方向盘前面,一身肥肉就更木了,李木灵活的揣了他好几脚。
男人给揍哭了!
他不就问了问吗,怎么还打人啊。
他不处这对象了还不行吗。
唐元元用脚摁住他货车门:“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啊?”
他还以为自己没戏了呢,没想到唐元元果然看上自己了,他就说,他这么优越的条件,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呢。
“我叫吕华。”
唐元元:“吕金花是你姑姑?”
“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抓着头发,满脸都是疑惑,不是说,这层关系,先不叫唐元元知道,先跟她处对象,让她爱上自己再说的吗。
唐元元都要给气笑了,“二婶也安排了自己的侄子要跟我处对象?”
吕华:“好像是的。”
不过吕华和唐二婶的侄子隔的太远,吕华也就是听唐三婶说了一嘴,让他好好表现,千万不能错过唐元元这个好媳妇。
恁大一个店,还在城里买了大房子!
这得是多少钱啊。
唐元元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因为昨天唐二叔走了以后不就,店里也是来了一个男人,也是说给自己妈买衣服,和她说话脸还红。
周薇昨天还打趣,那男的好像是看上她了,一直在偷喵她。
唐元元猜测,对方今天还会来,果然,吕华才走了一会,那男人又来了,这次又说给姐姐买衣服。
然后红着脸,也给唐元元掏了一张电影票:“能请你看个电影吗?”
唐元元看个屁。
一杯水浇在他脸上,直接把男人揣了出去。
蹬着自行车就往城春巷子去。
二房正在吃午饭呢,唐元元直接掀了他们的桌子。
“你们真是叫我恶心透了,这就是恶心我的下场。”
唐元元一棍子,又砸了彩电,唐二叔和唐二婶心疼的直抽抽。
“元元,你这是干啥呀,二叔也是好心哪。”
“你一个女人家,经营一个店也不容易,迟早都是要嫁人的,我想着,我岳母家侄子有文化,是中专生,他能帮你打理店,你一个人又念书又做生意的,太辛苦了呀,想给你找个靠山,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明明是惦记她的钱和店,非要编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嫌恶心。
唐元元太恶心了,所有又把他家锅砸了。
去三房,也是如法炮制。
唐元元走出春城巷的时候,和一辆自行车迎面撞上。
“你是那个唐元元吧?”
“王主任,您还记得我?”
“我想不记得都难啊,”王主任从自行车上下来:“那会子,你是不是跟你妈来我这咨询摆摊挣学费的事?”
“对,您记性真好,都记得。”
“我最近听你名字很多啊,听说你挣的不错,自己开上店,还买了房了,你已经是这一片有名的万元户了。”
“过奖了,没那么夸张。”
“唉,可惜了,”王主任叹息道:“你妈妈差一点就能跟你享福了,那时候,她还跟我咨询离婚的事呢。”
“我妈跟你咨询离婚的事?谁要离婚?”
“当然是你妈想离婚的呀。”
唐元元心脏重重一沉:“我妈是什么时候问你离婚的事的?她的原话是什么?”
“具体哪一天我不记得了,反正那天她头上缠着纱布,自行车后座绑着笼屉,两边还有塑料桶,里面还剩一点绿豆汤还送我了。”
“她就问我,怎么办离婚,是不是离婚了,你爸就管不了你的婚事了。”
她妈准备要跟唐爱国离婚了,怎么还会天天回去做饭?
这父子俩从来没跟她提过她妈要离婚的事。
这中间一定有事,唐爱国没本事让她妈打消念头,一定是唐安。
唐元元调转车头,就往唐家的老房子去。
可是唐家的院门锁着,唐爱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唐元元知道,父子俩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去,一定会回来,找了块砖头砸了锁,等在房子里。
唐爱国没在家,是被唐安安排在批发市场摆摊卖烟花。
唐安自己也在百货大楼这边摆摊卖烟花。
现在唐爱国一个月就150块钱,还经常不能准时发,他实在是太穷了,现在也只能自食其力。
他就不信,唐元元卖凉粉都能挣到钱开上店,他相信自己也行,年前去二叔三叔家,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借到一百块钱,进了一些烟花卖还没卖完,这几天只能继续卖。
楚冰拽了拽余芳芳的衣袖:“芳芳,那个,是不是追求你的同学啊?”
唐安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余芳芳玩着小辫子,还真是。
她的玩心瞬间就起来了。
“喂,唐安,一个寒假你都不找我玩,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唐安从椅子上起来,把唯一的小板凳给余芳芳,神秘一笑:“你先坐着,等我一下。”
说着,他去旁边的小吃食摊子上,买了两块梅花糕回来。
献宝一样的给余芳芳:“我过年卖烟花,挣了不少,有十几块了,芳芳,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为了证明自己挣到钱了,他从口袋里一掏出来一把钱,一毛两毛五分的零零散散一把。
因
为风吹日晒的关系,他原本白皙的脸硬,粗糙了一些,嘴巴被寒风吹的干裂,手上更是几个明显的冻疮。
余芳芳楞了一会,表情有点怪异的接过梅花糕,随便舔了一口,又不高兴的扔了:“难吃死了,一点也不好吃。”
唐安却把那块梅花糕从地上捡起来,剥去落了灰的地方,自己吃起来:“这么好的东西,不能糟践了。”
然后,他把另一只干净的梅花糕递给楚冰:“楚冰同学,你吃。”
楚冰还以为他把自己给忘记了,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得。
他给自己干净的。
心尖不可控的颤了颤。
“不了,你自己吃吧。”
唐安却把梅花糕塞进她手心:“你吃吧,甜甜的,很好吃。”
唐安转过目光,看向余芳芳:“芳芳,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余芳芳:“你恶不恶心啊,掉在地上的你都吃。”
唐安宠溺的道:“你是大小姐,我跟你不一样,我妈最讨厌人糟蹋粮食,从小就教育我要节约粮食,不能浪费。”
“真的很好吃。”
“你喜欢喝汽水,我去给你买汽水。”
玉城的梅花糕算是这里的特色小吃,铁板磨具弄成花瓣的形状,米浆上面撒了红绿丝糖霜装饰,做出来的糕像梅花,也要5毛钱一个,2个就是一块。
汽水要5毛钱一瓶,他眼睛都不眨的买了2瓶,又买了泡米桶,爆米花,油炸这些东西过来,足足花了六块多。
卖烟花的血汗钱,下去一半了。
“芳芳,我都买过来了,你想吃哪个?”
一堆零食,捧在怀里,被寒风吹列的冻疮口子往外翻着一点干裂的肉。
余芳芳吞了吞口水:“你的手又脏又丑,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才不要吃你这些破东西,我要回家吃蛋糕。”
“小冰,我们回家,我要回家看电视。”
楚冰捏着梅花糕,一步三回头,看见唐安捧着那些零食,人比寒风寥落。
芳芳怎么忍心,辜负这么痴情的男生啊。
两姊妹上了轿车,唐安把泡米桶塞进嘴里,眼睛微微眯着,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坚定信念。
跟他斗!
太嫩了。
第63章
“你这些烟花,怎么卖的?”
楚冰缩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有点紧张。
唐安:“你怎么又回来了?是芳芳让你回来的?”
楚冰心里酸酸涩涩的,芳芳回家吃蛋糕看电视去了,她骗余芳芳回家,其实自己是一路走过来的。
可是唐安心里却只有芳芳。
“嗯,是芳芳让我来买的,可是,她那个人你知道的,你不要当面问她。”
楚冰到底小,才年初二,
“我知道了。”
唐安就把那些烟花都装起来,递过来。
楚冰问:“多少钱?”
“不要钱。”
这么多的烟花,看起来要有十几块,楚冰就放了20块钱塞进他兜里,转身就跑了。
但才跑了几步,就被唐安追了上来,隔着轻薄的羽绒服,被攥住了手腕。
“你等我一下,天马上要黑了,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
楚冰看着唐安麻利的收了麻袋,小板凳,然后推了一辆有点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他个子高,那么大的自行车,一下子就跨在上面,单腿支在地上,把自行车歪斜着放低了一点:“你坐后面。”
楚冰拽了拽衣角,慢吞吞走过去,她个子很矮,想侧坐,但很困难,一下没跳上去。
唐安低低的轻笑了一声,楚冰有点恼,脸都红了。
“我不坐了,我自己回家。”
唐安:“好了,是我错了,不笑你了,上来吧。”
他声音很温柔,听着像是哄人。
楚冰已经很久没被爸妈哄过了,每次被骂出门,都是去余芳芳家里住两天,再回去,她妈好像从来都没意识到,她是被骂出家里的,她妈还是那个样子,一天到晚围着她爸转,小心翼翼的伺候她爸。
眼里从来就没她。
楚冰小心的扶着自行车后座,再试了一次才跳上去。
楚冰家离余芳芳家不不远,住的也是两层的小洋楼,门口有花园。
这房子只比余家更高调,毕竟棉纺厂是国营单位,余家虽然内里过的奢侈,但还是有所顾忌,但楚家不一样,是自己的厂子,现在国家正大力发展饲料和化肥扶助农业,这生意听起来或许不够高端,但现在正是风口,是发大财的好生意。
论起来,其实楚家才是真正有钱的那一个。
楚冰没敢让唐安停到家门口。
“谢谢你,我到了。”
唐安往她兜里塞了什么,她掏出来,是刚才的二十块钱。
“你?”
微弱的灯光下,唐安的面颊清俊,漾起好看的笑脸:“我知道,是你来买的,要是你姐让你来的,怎么可能让你走过来。”
“还有,这也不是芳芳的家。”
楚冰慌张的扯着衣角。
又听唐安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让我吹冷风。”
“上次,你偷偷塞给我药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人特别热心的小姑娘。”
楚冰不慌了,心里又弥漫上委屈。
唐安:“天太冷了,你快回家吧。”
楚冰机械的抱着那些烟花,快步跑回家,等进了院子,回头,看见唐安还推着自行车,站在雪地里。
她又跑出来:“你怎么还不回家?”
唐安:“看你进屋,我能安心点。”
楚冰心尖犹如奶油融化了,又听见唐安道:“你是芳芳的表妹,我当然要照顾好你。”
“快回去吧,别冻坏了。”
一句话,楚冰又犹如坠入地狱。
抱着烟花,跑进院子里,一口气冲到门上,回头,看见唐安还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又控制不住的高兴起来。
偷偷站在门上,一直看着唐安调转车头,骑车离开。
“你看什么呢!”
楚冰吓了一跳,回头,对上她妈不耐烦的脸。
“没,没看什么。”
“你瞧瞧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楚冰妈看着楚冰揪着衣角缩着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戳她脑门:“你看看芳芳,也是丫头片子,她爸就跟疼眼珠子是的疼她,你再看看你,你爸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你就不能跟芳芳学学,多哄哄你爸,你就是个木头。”
楚冰鼓着脸颊跑回自己房间,委屈的直掉眼泪。
唐爱国回到家,看见院门开车,还以为是唐安先回来了,提着剩下的小半袋烟花,边朝屋里走边喊:“小安?”
“今晚吃啥?”
冷不丁的,却是唐元元突然站在门上:“我妈生前,是不是跟你提了离婚?”
唐爱国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唐元元:“你不用管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妈临走之前,是不是要跟你离婚?”
唐爱国摇摇头:“胡说八道,你妈没说过要离婚的事。”
“你妈她一个扫大街的,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跟我离婚,跟我离婚,连饭都吃不上。”
唐元元:“你别想骗我,我都知道了,我妈去问过王主任,就
在车祸前两天,我妈想跟你离婚。”
“你要是愿意告诉我实话,我给你二百块钱。”
唐爱国:“我真没听你妈说过离婚。”
“你妈性子最好了,最听我的话,从来都不跟我吵架,怎么可能跟我离婚。”
唐爱国才短短半年时间,头发半白了,这会子,被寒风吹皱的脸上,竟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怀念。
唐元元觉得好笑,以前她妈在的时候,唐爱国跟个皇帝似的,那馍烙的火候大了,他都要不高兴的刺一句:“这么大个人了,连个馍都烙不好,你说你能做成个什么?”
她妈的厨艺已经很好了,可他从来没有夸的时候,总是说她不如这个不如那个,谁家的女人都比妈妈好,他比挣钱,比文化,比穿衣,比嘴巴甜,她妈好像是谁都比不上的杂草。
现在,却怀念起她妈的好了。
唐元元:“我妈这么好,你还不是为了五千块,要原谅杀害她的凶手,你也配怀念我妈。”
棍子,纸屑,唐元元冰冷的脸,邻居的窃窃私语审判,膝盖。
唐爱国脑子轰轰的,一边喘着粗气,手抱着脑袋,压住耳朵,“没有,没有,我才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他犹如一个疯子,跑进了房间,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
那被子都被抖的起伏。
唐爱国这是怎么了?
“唐爱国,唐爱国?”
“爸,没事了。”唐安还在门上就听见了他爸的哀嚎恐惧声,停好自行车,大步流星进了房间,隔着被子安抚着唐爱国。
好一会,唐爱国才渐渐镇定下来,在被子里睡着了。
唐安蹑手蹑脚关上门。
还真个大孝子。
唐元元:“他怎么了?”
唐安声音硬邦邦的:“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也配做人女儿,你当众逼他下跪,他怎么受的了,从那之后,就不能提起来那件事了,记忆错乱,他浑浑噩噩的,又被机器切断了一跟手指,现在只能在厂里做清洁工,你知道多少人笑话他吗?”
唐元元越是成功,那些人越是笑话他们。
女儿是个金疙瘩,那么大的房子和店,唐家人有眼无珠,那么好的女儿赶了出去,自己在家吃糠咽菜,不是傻子是什么。
他们父子俩,已经成了整个春城巷的笑话。
“爸如今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唐安是真正的唐家人,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内里阴毒又会给人扣帽子。
唐元元拿拿出来一块沉旧的破布。
“我刚才在家里翻找,看到了这个,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你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要人抱,总是不喜欢自己走路,唐爱国不耐烦你哭闹,可妈是个疼孩子的,我还记得,你五岁之前,都是趴在妈妈背上的。”
“妈用一块布把你绑在身后,做饭背着你,洗衣服背着你,你就是在妈妈背上长大的。”
“就是这块布。”
“唐爱国除了出生活费,管过这个家里什么啊?你跟我都是妈妈一手带大的,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向着唐爱国呢,唐爱国为了五千块就要给凶手写谅解书,你倒是只字不提,我骂他几句打他两下你倒是心疼坏了,你的良心真是给狗吃了。”
唐安:“男人挣钱,女人养孩子做家务天经地义,谁家妈妈不抱自己的孩子,都是各自的本分,没什么可说的,妈辛苦,爸的工作也不容易。”
唐元元:“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你觉得她是妈妈,为孩子活天经地义。”
“所以,妈妈都要准备和唐爱国离婚了,是你阻止了她,你是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又甘心回到家,伺候你们父子的?”
唐安避开唐元元的目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元元:“你知道,我今天遇见王主任了,妈妈带着伤去问她怎么离婚。”
“我走之前,妈妈就不管唐爱国了,都准备离婚了更不可能想着伺候他,怎么会急着回来做饭,一定是你,你跟她说了什么?”
唐安:“妈没有跟我说过要离婚的事,我也不知道。”
唐元元:“唐安,你不是一直想我回家吗,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回家,我继续供养你上学。”
唐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
“我跟妈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你以后只管做生意,想做什么都行,家里的事,我做就行。”
“说完了,学费给我。”
唐元元抬手就往他的脸上煽,可唐安早就有所准备,抓住她的手腕:“当我是傻子,这么好骗?”
唐元元没有任何耽搁,左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他没躲过。
“我要的是真话。”
“唐元元,我说真话了,怎么,打算耍赖啊?”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唐元元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一定是劝她,劝她不要离婚,唐爱国知道错了。”
“唐安,你才是害死妈的真正凶手!”
唐安用那种你拿我没办法的嚣张语气挑衅:“你要觉得是我害的,你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啊。”
唐元元抄起桌子上的劣质二锅头就往唐安的脑袋砸下去。
酒瓶子碎裂,劣质的一点酒瓶子底淹没在破裂的伤口上,痛感暴增,神经都粗大了。
是你先对我动手。
打斗间,不小心脑袋摔在碎玻璃渣上,可就不能怪他了。
都是你自己命不好。
刺痛的神经下,唐安看着一地的碎玻璃,计算着角度,就疯了一样的朝唐元元扑打过来。
可唐元元的力气元元比他想的大。
他一下子没扑倒,就改拽她的头发,这样一倒下,只要一个反手,就可以把太阳穴对着玻璃渣摁下。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又有人来了。
“唐元元!”
李木直接丢了自行车,看见唐安竟然揪着唐元元的头发,如疯狗一样跑过来,一脚就把唐安揣在地上,唐安的两只手跌进碎玻璃渣里。
唐安“啊”的刺疼尖叫。
他的手整个都痉挛了,每一节手指都在颤抖。
可李木还是抬起脚,猛的一脚踩下来,碎渣全部扎进肉里。
唐安“啊”的尖叫一声,手同通得了帕金森一般的抖啊抖。
李木屈膝半蹲下来,双目凶狠:“记得这个滋味。”
“要是再敢动你姐一根手指头,下次,你这十根手指再遭一次这个罪。”
唐爱国从床上滚下来的,冲到客厅就看见儿子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双手抖动。
“小安!”
“小安!”
“你,你敢打我儿子?!”
唐元元走过来,“都是不小心,又不是故意打的,这是赔你的医药费。”
她扔了一百块钱在地上,转身拉着李木走。
唐安死死盯着那一百块,双目赤红:“李木,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我给你饭给你衣服,我当你是最好的兄弟,你就这么对我?”
李木:“那没办法,你只能排在你姐后面。”
“所以,放聪明点,下次别惹她。”
唐安抖着淋漓的血手,拿起那一百块钱哈哈大笑!
他的妈妈,他的兄弟,都为了唐元元不要自己!
他落到这幅境地,都是因为唐元元。
他一定不会让唐元元好过。
唐元元,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李木骑着自行车跟唐元元并排:“你怎么跟唐安打起来了?你没事跑这来干什么?”
唐元元:“我今天遇见王主任了,她说我妈生前跟她咨询离婚的事,可唐爱国却不知道这个事,我觉得是唐安说了什么,想问问他。”
李木:“那你问到结果了?”
唐元元摇摇头,“他嘴巴很严。”
李木:“劝和无非就是那些话吧,也没什么好问的,以后别单独找他了,我看他刚才想弄死你。”
唐元元也是这么分析的,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可能还有别的事。
如果唐安仅仅是劝她妈别离婚,那她妈没必要还急着回去做饭。
但唐安是不可能告诉她实话的,这事还得需要个契机。
李木又道:“你弟变毒了,他以前不这样。”
唐元元:“以前,家里什么事他都不用管,只需要念书,现在,他要挣钱,没有得体的衣服,受人嘲笑,还要照顾唐爱国,余芳芳又追不上,心境哪能像以前,我看他这样心里高兴。”
“以前,我辍学,我心里不平衡,我提一句父子俩就说我计较,现在轮到他了,他自己也知道那种滋味了,知道妈一个人管着家有多累心了。”
“凭什么他总是高高在上的,说一句一家人,计较什么。”
“我还没吃饭,要吃饭。”
钱婷婷大概在家给她做了晚饭了,可她现在太饿了,不想委屈自己,于是就去馄饨店里吃了一份小份的豆腐馄饨。
虽然是豆腐的,但陷用葱末调的很香,吃起来一点也不差。
吃完饭,离家也不远了,唐元元让李木回去,她自己就回家就行,李木还是给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才折返回去。
钱婷婷正在餐桌上写寒假作业,听见开门声就搁了笔,去厨房热饭。
屋子里有暖气片,在家里穿个毛衣就好了,不像外面冰天雪地的,人要里三层三外层裹的严严实实的,唐元元把军大衣挂到墙上:“你吃了吗?”
钱婷婷:“没呢,等你一起。”
唐元元:“下次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吃,不用等我,我会在外面买着吃。”
钱婷婷:“知道了。”
两个素菜,一叠咸菜,白米粥,还有馒头,很丰盛了。
唐元元洗了手坐下吃饭:“辛苦你了,不过做饭太花时间了,你作业也还没写完呢,抓紧时间写作业吧,我买着吃也行。”
这学期的寒假作业很多,但假期已经没几天了。
钱婷婷:“做饭才花多少时间?你给我的钱,三年的学费都花不完,我也就能给你做这点小事了。”
唐元元:“一天三顿饭,很费事了,一点也不少。”
钱婷婷:“我在家里的时候,除了一天要做三顿饭,还要喂猪喂鸡,猪食一天要烧好几大桶,一家子衣服,农忙的时候还要下地,你这饭,都不用搂草烧火,这个灶一下就能打着,一点也不麻烦,我这日子,简直是神仙日子。”
唐元元没好意思说,钱婷婷做饭挺难吃的,不过唐元元大部分时候都对吃的没要求,要她自己做,也是一天三顿红薯粥,所以她也没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
吃完了饭,钱婷婷又麻利的去把手脚洗了。
唐元元:“你就留在这睡吧,店里太冷了,明天做早饭跑来跑去的还麻烦。”
钱婷婷摇摇头,她不想做麻烦精,李木已经够讨厌她了,自己多做点,他就能少讨厌自己一点。
收了作业,店就隔着一个红绿灯,一点也不远,乡下的风,比城里野多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店里已经是那么好的住处了,不像家里的房子,窗户和门都透风,门一关很暖和,她很知足。
一个年市,衣服意外的火爆,年前进的货,竟然销去了一半,过了元宵节就要开学,唐元元于是和李木又赶在年前去了一趟宁城进一趟货,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这个元宵节又是在路上度过的。
好在第二天只是领书本,也没什么正式的课,唐元元还有几张卷子没做完,疯狂的补作业。
余芳芳对着镜子梳着刘海,一边耳朵里塞着耳机:“唐元元,我这种差生没做完就算了,你怎么还补起作业来了?怎么,你是想像我看齐啊。”
唐元元:“时间不够,都在路上。”
余芳芳:“那我这些作业,你还能抄的了吗?要不我叫别人给我抄吧。”
唐元元:“抄简单,我就还剩两页了,能抄完。”
她这边话音落下,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们桌前的,“芳芳,你作业给我,我给你抄。”
余芳芳随便看了唐安一眼,踢了踢前面的徐明:“给我作业抄一下。”
徐明大喜,余芳芳已经很久不使唤他了:“芳芳,能给你抄作业是我的荣幸,就是,我的字不太好看,你不会生气吧?”
余芳芳:“无所谓,反正老师也知道,我是让别人抄的。”
被无视的唐安:“芳芳,我给你抄。”
余芳芳:“不用给我抄,以后我的事你都不用管了,回去吧。”
唐安:“是不是我上次没给你买到喜欢的吃的,不高兴了?”
“这个,你吃。”
唐安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两块巧克力,小卖部现在最贵的零食,一块就要三块钱。
可他的手上十几处伤痕,一半是冻伤,一半是玻璃渣扎的。
余芳芳捏着把那巧克力拿起来,塞回他口袋里。
“我的事你都不用管了,你听不明白吗?”
“唐安,你穷的要死,我爸是厂长,你能给我的这些,都是我不费力随手就能买的东西,你不要觉得,这点破零食就能感动到我。”
“你根本配不上我,我之前都是玩你的,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懂了吗?”
唐安苦涩的笑了下,看起来很受伤:“我懂了。”
然后转身出了教室。
唐元元搁了笔,转过脸,看向余芳芳:“怎么改性子了?”
“这不像你的性子。”
余芳芳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大小姐脾气没了,换了一副小女孩好玩的样子。
“唐元元,你别跟我装,你从来就不喜欢我跟唐安有瓜葛,更怕我喜欢上他。”
唐元元:“你说的没错。”
“我还是好奇,他干了什么事了,你连使唤都不想使唤他了。”
余芳芳想起来那块掉在地上的梅花糕,头皮发麻:
“我是想明白了。”
“你说的对,你弟那个人,心思深沉,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认怂,我不跟他玩了。”
“还是王二牛好玩。”
跟唐安这种人玩太累了。
去年中秋节,余芳芳很不高兴,唐安竟然想拿自己做青云梯,于是就决定报复他一把,要钓着他。
唐元元:“芳芳,唐安那个人,心机深沉,不是你能碰的,我现在说这话你可能不信,但我敢跟你打个赌。”
“你玩不过他,迟早会被他玩进去。”
“如果你感觉到危险了,记得早点抽身,别把自己陷进泥里爬不上来才后悔。”
余芳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唐安这种人太危险了。
还是不要沾的好。
结果,她又听见,唐元元道:“楚冰是你表妹吧?”
第64章
余芳芳给随身听换了一盒磁带:“怎么说起她?”
唐元元:“你不是拿了两个随身听,另一个是给她买的?”
余芳芳:“是啊,随身听听歌方便,她也喜欢听歌。”
唐元元:“她学习怎么样?也喜欢玩吗?”
余芳芳摇头:“她跟我不一样,是个特别乖的孩子,学习虽然不像你这样名列前茅,但也能好好写完作业,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跟个小白兔是的。”
“你下次再给我多带点新的磁带,最好有小虎队的,港台那边的明星有的都带,玉城这破地方太小了,连小虎队都买不到。”
唐元元:“我挑一挑。”
唐元元当然也不是随便提起来楚冰的,楚冰还在念初二,和唐安并没什么交集。
刚才,如果她没看错,唐安脚上的雪地靴是最新的款式。
他哪来钱买的起雪地靴的?
余芳芳厌
恶她都来不及,不可能给她买的,他那双雪地靴可是最好的款式,要五十块一双,是百货大楼的款式。
要注意唐安的动向,这事自然是找李木帮忙合适。
“……要是他自己买的,批发市场的更便宜,你店里的鞋更实惠,为什么要买百货大楼的,这实在不像是他自己的手笔。”
“听说他这个寒假一直在外面摆摊卖烟花,好几个同学都看见了,估计也能挣几十块。”
“唐安现在这个情况,几十块对他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他不会花在华而不实上,只会把钱花在刀刃上,这鞋,肯定不是他自己买的,我跟男生不太熟悉,你想个办法,帮我注意一下。”
“包在我身上。”
唐元元自己也观察唐安的生活,发现他跟之前的生活并没什么不同,还是馒头喝汤的时候多,偶尔给自己买一盘肉,晚上依然要打水挣生活费。
不过现在找他打水的人也少了,他的生意不太好,以前是为了羞辱他,现在,余芳芳都彻底和他掰了,男生好像也意识到,没必要给他送钱了。
更何况,男生花钱本身就比女生厉害,有钱宁愿去玩老虎机,没几天时间,直接没人要他打水了。
唐安中午和晚自习之前,又在学校门口摆摊卖起了苹果。
和他的人缘一样,生意很差,一天赚的钱有限。
星期五放学,唐元元跑去印刷厂,订了一些明星海报,周日的时候装了一麻袋,走进了宿舍。
“有没有小虎队的!”
李静都激动了。
唐元元年三十的时候在火车上度过的,后来也没时间看重播的春晚,根本不知道小虎队录播春晚的事。
“……让我鼓起所有勇气,向你说声新年快乐……”
李静一说,发现大家都会唱这个歌。
“我喜欢小虎队。”
“我也好喜欢。”
“要是能买到他们的磁带就好了。”
看着大家痴迷的样子,唐元元若有所思,好像余芳芳也说过,要她带小虎队的磁带:“你们都喜欢?”
“是!”
全宿舍十几个人都异口同声。
唐元元隐约意识到春晚明星的力量,自己的口红,就是杨钰莹给她打开名气的。
印刷厂那边,好像是有一张底胶片就能刷出来。
范特助人脉挺广,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唐元元吃了晚饭,就骑车去店里,试着拨通了范特助的电话。
沪市这边,范特助正按照沈昱的意思,在记录一份商业合同,忽然,他放在桌子上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大哥大并不能存储号码,沈昱只好停下,接了电话。
“范特助,你好,我是唐元元。”
范特助很意外,看了一眼沈昱,看见他点了头,这是示意他接电话的意思:“唐小姐,你好。”
“我是想问一下,你有认识做明星海报胶片这一块的人脉吗?我想弄一些小虎队的胶片。”
海报胶片?
这么小的生意?
范特助刚想说没有,沈昱放了一张纸在他面前,上面是一个问号。
范特助:“你要这个做什么用?”
隔着电话线,唐元元的声音骨感又清晰:“这个组合挺火的,大家都喜欢他们在春晚唱的歌,我想刷一些他们的明信片出来,同学能挣点生活费,生活能轻松点。”
“答应她。”
范特助听见声音的沈昱的声音,就复述了一遍:“成,我弄到了给你寄过去。”
唐元元知道,印刷厂的胶片都是在上级城市买的:“多少钱?你给我账户,我给你打过去。”
范特助又看向沈昱,就看见他摇了一下头,立刻就会意了。
“我一个朋友就是印刷厂的,不要钱,说一声的事,你把地址给我,我拿到了给你寄挂号信。”
唐元元又不傻,就算不要钱,也是要人情的,人家给了底片,你不给点好处,不是让人家少了朋友吗。
“你先说你的账号,你先说了,我再说。”
范特助又看向沈昱,看到他点头,只好报了自己的个人账号,然后唐元元才报了自己的挂号信地址。
范特助:“我没有印刷厂的朋友啊?您认识这方面的人?”
沈昱挥了一下手,示意范特助起来,自己坐到电脑面前打文件,边道:“你去找我们陈总,我们的广告都是包给他的,这事,他能办好。”
范特助:“这合同?”
沈昱:“你去吧,我自己做。”
范特助:“估计唐小姐会打钱过来,那这钱?”
沈昱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范特助立马会意,他真是傻了,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小沈总,您对唐小姐的事,怎么这么上心?您是看中她的才华?先结个善缘?”
沈昱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电脑屏幕光映在他清亮的镜片上:“好人好事。”
过了四五天,唐元元就收到了来自沪市的挂号信。
差不多有20张胶片,其中一半都是小虎队的胶片,另外几张胶片都是港台大明星的,都是《射雕英雄传》,《沙雕英雄传》这种大热门的明星剧照。
这些胶片落到印刷厂手里,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他们的刷量,况且,这东西就和磁带的母带一样,肯定是源源不断的能印出来很多货。
但具体这些胶片的价值值多少她也不知道,于是先拿到印刷厂卖,对方开口就出了两千块。
唐元元:“六千。”
反正使劲往上抬价就对了,要的低了他们不会表现出来高兴,但要的高了,生气的情绪是压不住的。
“一张胶片,顶天了200块,小姑娘,你到底懂不懂行情,一张300块,这是漫天要价了。”
唐元元才不急,自己手里有胶片,他们比自己更想做这笔生意。
“那我去市里印刷厂看看吧,他们应该也要。”
印刷厂的主人就赶忙拦住唐元元的去路:“小妮子,做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五千块,顶天了。”
唐元元感觉自己赌对了,六千块没问题。
“我要六千,另外,你们刷好的海报,我的拿货价要一毛钱一张,我要两千张,两天之内就要要货。”
这样卖三毛,她自己留一毛,同学留一毛就行。
主人忍痛:“成!”
唐元元拿到六千块,给范特助的账上打了四千,自己只留了两千块。
提了货,交给钱婷婷打理就行,钱婷婷一张可以提五毛,零售的也各自提5毛。
这回,李静和黄都心动了,毕竟零花钱越多越好嘛,然后,整个宿舍全部加入了卖海报的行列。
唐元元这个大老板倒是什么都不用管,埋头写作业。
唐安扭头,左边是给唐元元卖海报的,右边还是,气的收了苹果摊,回宿舍,结果,最精的岳娜在男生宿舍篓下面卖冯程程的海报,男同学是围了左三层右三层。
宿舍里,几个男生正在商议,怎么找唐元元:“我们班女生都拿了唐元元海报卖了,一张能提5毛钱,一天轻轻松松就能赚十块钱。”
“钱婷婷你知道吧,都没家了,人家给唐元元打工,学费挣到了不说,现在吃的都比我都好。”
“为啥咱们男生里就没人能带咱们挣钱呢,我听说,唐元元已经带她们挣了好几次钱了,加起来都有小一百了,唐元元宿舍的那些女孩子,各个都是小富婆。”
“都是姐弟,你们说,唐元元这么有路子,怎么唐安就这么蠢,卖个苹果都卖不好,一天挣那块儿八毛的,也好意思。”
唐安一张脸更黑了,唐元元一定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让同学挣钱恶心自己。
宿舍也待不下去了,整个学校这么大,他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地,气的去外面吹冷风。
到了三月里,王律师那边带来了好消息,这个月底,她妈的案子就要开庭了,他说,这个案子,主犯判死刑的几率很大。
唐元元还是不安,夜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陷的恐惧里,
祈祷能让吴闯判死刑。
没两天,她的眼下就一片乌青,像是蔫巴了的小树,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余芳芳:“唐元元,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你是也要做差生啊?”
唐元元啃着鸡腿面包,“我妈的案子要开庭了,我睡不着。”
余芳芳分她一只耳机:“听听音乐,放松一下,你不是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了吗,没问题的。”
唐元元放松不了,她听不进去音乐,也听不进去课,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只希望日子过的快一点,快一点。
可是,怎么度日如年呢?不过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怎么觉得15天是那么漫长呢?
连倒杯水都走神,杯子满了都不知道,热水已经溢出到外面,还是钱婷婷提醒她,她才看见水已经满了,赶忙放下水壶,又空手去拿玻璃杯,指尖都热水烫到,好在面积小,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几分钟才没事。
钱婷婷已经帮她把桌子收拾好了:“你不要担心我,凶手那么坏,肯定会被判死刑的。”
李静和一个宿舍的人都上来关心,但这个时候唐元元反而不愿意没精力说话,去操场吹了吹冷风。
李木:“你别担心了,律师都说了会判死刑的,肯定没事,我翻跟斗给你看。”
李木翻的挺搞笑,但是唐元元没心情看,她没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夜里总是做噩梦,日子一天一天熬着,越是临近开庭,她越是紧张害怕,精神越差,反复陷入恶性循环,周末在家里看着书就窝在沙发上睡过去,又在噩梦里醒来。
她总是梦见吴闯当庭释放的画面,梦见她妈一个人无助的躺在血泊里。
此时外面正好天色黑下来,她的灵魂都要出窍,跟这个世界剥离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受,犹如濒死一般。
她赶忙从沙发上起来,打开灯,看到茶几上的电话,她忽然想起了范特助。
抱着电话座机趴到沙发上。
沪市,范特助刚和沈昱在高尔夫球场打完了球,正换了一套衣服,手提电话响起来。
“唐小姐。”
“范特助,不好意思,我想再麻烦你一件事。”
“唐小姐不用客气,你直接说。”
“我想咨询你们的律师,问一桩车祸案子。”
“车祸?”范特助没忍住重复了一遍:“唐小姐,谁发生了车祸?”
唐元元捏着电话线,声音哽咽,大半年了,她还是没有办法毫无障碍的说出来。
为什么是她妈妈呢?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她妈前半生为娘家活,后半生为子女活。
一天好日子没过上。
“唐小姐,唐”
范特助感觉到肩膀被人戳了一下,侧过头,沈昱从他手里拿走了电话。
“你去外面,照应一下孙总,我晚点过去。”
范特助出去,带上了门。
沈昱把电话贴上耳朵,电话线另一端,唐元元的抽泣声还没止住。
连日来的精神压力都压在这一刻,随着哽在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的“我妈妈”三个字,如洪流倾泻。
是她妈妈。
她没有妈妈了。
说不出来,抱着电话,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一开始是小声抽噎,后面是崩溃嚎啕大哭。
很长一段时间里,电话都是哭声。
总算是勉强止住了:“我,还,在吗?”
“是我,沈昱。”
唐元元吸着鼻子:“小沈总?”
“你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说,我在听着。”
“我妈妈的案子要开庭了,我想要凶手死,我害怕,我不知道律师能不能做到,你们的律师是不是更厉害一点?”
“什么时候开庭?”
“下周一,后天。”
“这个时候换律师来不及了,你律师怎么说?是律师不专业吗?还是他判断案子不乐观?”
“我问了好多人了,已经是我们这最好的律师了,说凶手可以判死刑,我怕判不了,我妈就白死了,我总是梦到她,一个人躺在血里。”
“你冷静一下,把案子跟我说说。”
唐元元吸吸鼻子,点了点头,心头的酸涩疼痛缓解了一下,一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还伴随着哭的抽噎声,后来逻辑才清楚起来。
沈昱道:“你这案子不难,凶手判死刑的几率很大。”
唐元元已经冷静下来了,刚才是自己冲动了,大家都这么说了,其实不应该为无关紧要的事打扰别人:“大家都这么说,不好意思,小沈总,是我麻烦你了。”
“先别挂电话,”沈昱道:“你这是心病,你是实干派的,要你把最重要的事完全交给别人,轻飘飘的相信一句概率很大就袖手旁观,你的心不会安宁,你去找律师,把他们的辩护案本要一份,你自己看了,心里有了底气,就没那么慌了。”
“理由也很好找,你是受害者家属,要以受害人身份出庭作证的,律师会给你,你看过的资料越多,越好配合,你心里的底气也足。”
“我合作的律所里,有车祸案这方面的专业律师,程业,你把所有的案本看一遍,他能给你律师指导不足,给更专业的意见。”
“我这样安排,行吗?”
唐元元慌张乱跳的心就踏实下来:“谢谢你,小沈总。”
沈昱:“我说过,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不论大小事。”
唐元元:“谢谢。”
沈昱:“我的名片还在吗?”
唐元元翻出来本子,名片还夹在里面:“在。”
沈昱:“明天早上十一点,你打我手提,律师会准时等你。”
唐元元:“谢谢,再见。”
沈昱:“再见。”
唐元元先挂了电话,直接就打了律所的电话,好在前台还有半小时下班,唐元元让她等自己一会,立刻就冲出去,赶在最后一分钟到了律所。
王律师今天也在律所加班,唐元元按照沈昱的说辞,看到她哭的红肿的眼睛,叹息一声,就把案本给她看了,还跟她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
比起轻飘飘的一句凶手判死刑的概率很大,这种专业的分析,依据的法律条款,这些就让人安心很多。
唐元元:“我,我有一个沪市的朋友,认识成程业律师,可以看一下这个案子,您会不会介意?”
王律师:“程业律师?这可是业界泰斗啊!你朋友真认识啊?”
唐元元点点头,王律师脸上的惊喜不似作假,这一行,似乎很看中名气,尤其是大律师。
王律师:“我当然没问题了,这是大好事。”跟他能交流上,这是荣幸啊!
唐元元:“那我明天再来您这,我们和他对一下,要多占用您的时间,我可以再加律师费。”
王律师;“这么好的事,我加什么律师费,明天说定了,你过来。”
唐元元就拿着案本回去,她自己从头看了一遍。
人心里有底气,就不会慌,半个月以来,唐元元第一次踏实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吃的饱饱的去了律所。
“小沈总?”
“是我,我在程律办公室,案子大概已经了解过了,现在,你们聊。”
“谢谢你,沈总。”
唐元元把电话给了王律师,其实这案子王律师打就绰绰有余,但一些大律师,对法官的引导性经验更足,王律师也学到了一些新得,这是他永远也接触不到的层级,也很高兴。
“小姑娘,你放心吧,你这案子,只要没有谅解书,对方死定了。”
唐元元就安心了:“谢谢你,程律师。”
“那就这样了,再见。”
唐元元还想对小沈总说一声谢谢,可程律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还是等案子判了,自己再打电话给小沈总道谢吧。
虽然听起来,道谢并不是什么值钱的话,但自己也做不了别的了。
唐元元在周五的时候就请了假,一大早吃过早饭,就往法院那边去。
李木原本正在包子店吃早
饭,看见她骑车经过店门口,也顾不上吃了,匆匆跑出店里骑车追上来。
“唐元元,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去这么早,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庭。”
“我睡了,我睡的很好。”
“那你吃早饭没?”
“我吃了,还喝了一瓶牛奶。”
李木就把给她带的素菜包子自己嚼了,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就沉默的陪她一起等。
钱婷婷是从学校跑过来的,热的一头的汗。
余芳芳也坐了自家的车过来,“我正好不想上课,来这逃课。”
过了一会,唐安和唐爱国,唐家两个兄弟也一起来了。
唐元元和他们无话可说,把他们当空气。
后面,吴婆子婆媳也来了,吴闯媳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起来很快就要生了。
唐元元跟着律师去了后台,李木就去了听审席。
王律师这边压倒性的胜利,案子清晰,陪审团没有任何疑虑的地方,当场就判了吴闯死刑,连那个听从命令的工人也一起判了死刑。
吴闯媳妇当场就软了腿倒在地上。
吴闯疯了,去年有多嚣张戾气,现在就有多恐惧可怜,“妈妈,救我,救我!花多少钱都要救我,我还不想死!”
“给我上诉!”
吴婆子没办法,噗通一声跪在唐元元面前,这一回,没有任何算计,只是一个母亲对儿子一条求生路的期盼:“求求你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你给他一条活路吧,我把我们家所有的钱财都给你,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唐元元:“你还有机会给你儿子求一命,我妈去年就已经埋在地里了,我连见她最后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你儿子现在去死,叫活该。”
“你养出来狼心狗肺的儿子,活该白发人送黑发人,无人送终,都是你的报应。”
吴婆子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唐二叔大概是对巴结唐元元还是没死心,于是又说着漂亮话道:“元元啊,你妈这案子,总算是了了,凶手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这是你妈在天上保佑你们呢。”
“案子赢了,这是好事,一起走,上咱家去,我做点菜,庆祝一下。”
唐元元的眼睛都要能杀人了:“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庆祝的,这是我妈的命换来的,你有什么好庆祝的?你想庆祝什么?”
唐二叔被她瞪的一步步往后退:“二叔说错了,是没什么好庆祝的。”
唐元元根本就不想看见唐家人:“你们唐家人都滚,你们根本就不配提我妈。”
唐二叔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本来还想着,自己跑过来听审,能缓和一点跟唐元元的关系,没想到,说错话了,反而弄的自己一身腥,下不来台。
怎么就说起这个话了!
现在,侄女这么有出息,自己却一点也沾不上,气人啊。
他这人没皮没脸惯了,“是二叔说错话了,你别生二叔的气,二叔这就回去,不碍你的眼。”
唐三叔也道:“元元哪,你好好的,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三叔回去了。”
一副好长辈的样子,谁能想到,就在大半年前,这两个长辈,对唐元元的评价都是口丫头呢。
反倒是唐爱国这个亲生父亲,很惧怕唐元元,一句话没说,被唐安扶着走了。
唐元元去了一趟墓地,给她妈烧纸,说了一会话才回家,到家天都黑了。
唐元元打了沈昱的电话,却是范特助的声音。
“我是打错了电话了吗?”
“唐小姐,没错,小沈总有急事处理,出国了,手提电话在国外用不了,我拿着,以防有什么业务电话错过了。”
的确,比如自己,要是自己打两次电话都不通,大概她会以为对方不想接自己电话。
唐元元就道:“没事,我就是想跟你们道谢的。”
“不用客气,上次您也帮了我们。”
唐元元挂了电话,范特助合上大哥大的听话筒,和餐桌对面的律师道:“程律,这件事,麻烦你了,知道您时间宝贵,小沈总本来想亲自同你吃饭,实在是有急事,只好我来陪您。”
“谁不知道,范总就能代表小沈总,外面人都称呼您一声范总,不用客气,再说,那案子本来赢面就大,那律师也不是个讼棍,是有经验的老手,根本不需要我出面,我就说了几句话,没起多大作用,小沈总应该也清楚,怎么过问这么小的事?对方是有什么来头?”
“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晚辈,小沈总惜才,顺手就想帮一把吧。”
第65章
吴家这边,婆媳俩只觉得天都塌了。
儿子怎么会判死刑呢?
开庭之前,律师分明说,张兰草是死在医院的,到医院的时候还有一点微弱的心跳,医院抢救了一下,没抢救过来的。
她们付了足足五千块的律师,这律师跟她们保证,不会死刑,就是坐牢的时间会长一点。
这婆媳俩找律师其实也算是用心,找了不少律师,因为很多律师说的都是实话,他儿子这个案子不容乐观,有死刑的可能,婆媳俩就非要找一个能保证自己儿子不死刑的。
在这点上,主要是因为婆媳俩都吃了没文化的亏,没有法律思维,还自以为精明,却不知道,律师这个行业,讲究的就是说话谨慎,在吴婆子看来,那就是没本事。
既然有条款,能不死刑,那还是律师没本事吗。
但,讼棍敢吹啊!
这律师把婆媳俩哄的一愣一愣的,坚称这案子没问题,就算没有谅解书,他也能保下吴闯的命,他的那点法律知识,哄两个没文化的婆媳俩当然简单,弄的婆媳俩以为他是高人。
毕竟,别的律师代理费才要一千,律所最好的律师才要两千,他却敢要五千。
五千的律师,指定比两千的律师好吧?
比起儿子的命,这五千块钱算什么。
然后这案子,就给了这个律师代理。
吴婆子这会子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律师,疯了一样的往律师脸上招呼:“你不是说我儿子不会有事吗,最多判个八九年,怎么会是死刑!”
那律师躲避着一边辩解:“这法官不按条款来判,我也没办法啊,现在还能补救,上诉,拿到谅解书就能改判。”
吴婆子这会子也回过味来了,唐元元找的那个律师才是真的行。
最早她也去找过,但因为对方不肯按着她的话说,给百分之百的保证,也不太愿意接这个案子,她就觉得不牢靠,但今天,明显所有人都自发对他很恭敬。
别人的闲聊话里,那律师的官司至今没有败绩。
她就后悔,自己当初应该好好求求人家,让他打这个官司。
吴婆子气的又抓了一把他的脸:“我要是能拿到谅解书,还用的着你说,他们家根本不要。”
“你花钱去买,五千不行一万,一万不行两万,我就不信,面对这么多钱,他们家人还能不心动,不心动就是钱不够,不够就继续加,钱能砸出来一条命。”
吴婆子恨不得剜下这破律师的肉:“我会想想办法试试,我儿子要是有事,你也别想好过!”
那修理厂,除了房子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吴闯出事以后不久,吴婆子就给卖了,一共卖了三千块,好在儿子前几年挣的不少,掏光存款,勉强能凑出两万块钱。
揣上这些钱,她再次来了唐家。
唐安:“你又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吴婆子:“你先看看我的东西,再说欢迎不欢迎。”
她直接关上院门,走进屋里,从棉衣里拿出布包,土布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打开,里面是一搭一搭的百元大钞,九张横叠一张,足足二十搭。
蓝绿色的一百块,堆在一起那么厚,刺激着眼球,两万块,普通老百姓谁家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吴婆子道:“只要你们给我谅解书,这两万块,都是你们的。”
“这些钱,足够你们换个房子,再娶一个老婆也好,念大学也好,做什么都够了,一辈子都不愁吃喝。”
吴婆子朝地上一跪:“我求你们留我儿子一命。”
唐爱国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又想起来纷飞的纸屑,眉心前的棍子,他跪在地上。
“口丫头,口丫头要来打我了……”他浑身抽搐,跑到屋里,撞上门,插上插销,人躲进被子里:“不要打我,我没卖你妈的命,没卖,没卖……”
吴婆子:“
你爸怎么了?”
唐安:“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上次因为那五千块,我姐当众打了他,他受不住,后来就再也不能提这件事了。”
吴婆子道:“小兄弟,你爸不签,你签也行,你看看你,看看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我儿子死了,你妈也活不过来,你家日子还是这么差。”
“不如换两万块钱实惠,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能整天吃肉,买新衣服,你有好日子过,我儿子也能留下一条命,我们两家都能得好处。”
橘黄的定光映着唐安的瞳孔,那泛着光的钱,好像带着一种魔力,让他一时间移不开。
唐家的大门上传来砸门声。
“大家快来看哪,吴家那个杀人犯的婆娘又来了,唐家父子又把大门关上了,不会是又想拿凶手的钱,买自己妈的命吧?”
“有可能,上次不就是给凶手签字了,要不是元元发现的及时,那字条就给人拿走,钱自己花上了。”
“真在里面吗?怎么不出声?是不是看错了?”
“没看错,我看的真真的,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妈,偷偷摸摸进来的。”
“指定拿钱过来了,想藏着呢。”
唐安浑然回神,后脊渗出一片冷汗。
他目光从那批钱上移开,把吴婆子的布包扣上:“你走吧。”
吴婆子:“小兄弟,钱你拿着,你就给我签一个,我等人走了,我再走,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唐安冷笑一声,他当自己像他爸一样好骗。
案子上诉之后还要再判一次,只要出示谅解书,法庭上就会亮相,他就会重复唐爱国的路。
这钱,有命拿,花了得被人戳脊梁骨倒死,他书都念不下去。
“两万块钱,或许对别人来说,够买他的一辈子。”
“绝对买不到我的一辈子。”
他还要做大老板,把唐元元踩在脚底下,绝不能折在这里。
唐安摔了地上的碗,立刻大声道:“你滚!”
“你别想买我妈的命,我是不会卖我妈的命的。”
吴婆子清楚,人言可畏,这件事现在没法办了,抓着唐安的衣袖子:“小兄弟,晚上十一点,我再来给你送钱,两万块都给你!”
唐安冷冷抽回自己的手,大步出了房间,推开插销,打开了院门。
吴婆子已经藏好了钱,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唐安绷着一张脸,一副势不两立的语气道:“以后你都不要来了,我绝对不会要你的脏钱,我只想给我妈一个公道。”
“各位父老乡亲只管放心,虽然我唐安比不上我姐富裕,连上学都是勉强,但我穷的有骨气,绝对不会拿我妈的卖命钱,大家只管放心。”
王慧就道:“小安,这才像样子吗,卖命钱可不能拿。”
“好在这家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元元她妈也算是有福,没白死。”
“唐安,你最好说到做到,可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想着拿妈的卖命钱给自己换好衣服好饭,做畜生不如的事。”
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唐元元从人后走了过来,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目光笔挺落在唐安身上。
她头发上别着的水晶卡子闪着星星一样的亮光,黑色的大衣,修身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到小腿,像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公主,把唐安称的像是哪个山村里出来的。
唐安温声,“姐姐,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拿吴家一分钱。”
唐元元微微翘起唇角,讽刺的笑:“我也觉得,你不至于做那么下流的事,毕竟,你能考上大学,以后前程还大着呢。”
她咬着“前程”两个字,加重了音量,“要是别人知道,你拿了妈的卖命钱,以后大概也没单位要这种人,你应该不会这么鼠目寸光。”
唐安:“当然不会。”
“姐,好久不见你回来,吃饭了吗?我做饭给你吃?”
他忍着心里的怒气,笑的乖巧,语气平常,外人看,好像他这个弟弟真的想姐姐,谁都想不到,就在一个月前,两个人都想弄死对方打了一架。
到现在这个地步,姐弟俩其实早就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唐元元窥见了他笑容背后的压抑,心里得呕成什么样,才能对她这么关切的说话呀。
唐元元才不想吃他做的饭。
“对着一个卖老婆命的人,我吃不下,你自己跟他吃吧。”
“对了,下次那对婆媳要是来,最好不要让她们进门,更不要关门,容易让人误会,你想要钱。”
唐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拼命才维持住笑容:“姐姐说的对,我下次不会了。”
王慧是个会来事的,就拉着唐元元道:“元元呐,婶子好久没见你了,走,上我家吃点饭去。”
唐元元就跟着去了,徐小鹏还周到的把唐元元的自行车推到院子里,不用她亲自动手。
唐元元能跟王慧过来,也不是为了这口饭,她是兑现诺言,给钱。
唐元元已经吃过一次亏,上次要不是自己去的巧了,吴婆子就拿到谅解书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其实唐家的左右邻居都给她买通了,只要那对婆媳过来,就给她打电话,巷子口就有公用电话亭,打起来也很方便。
平时注意一下,打个电话就能有五百块的报酬,谁不愿意干呢。
所以,其实王慧和几个邻居都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唐家门口的,唐元元刚才在电话里指挥她们,砸门,把唐安架上去。
甚至,连吴婆子找的律师,其实她也出了五千块。
两头吃,那讼棍里外里就挣了一万块,当然乐意这么做。
弱化了谅解书的重要性,毕竟这对婆媳一直缠着也不是事,这大半年的时间,的确没给唐元元出幺蛾子。
现在,吴婆子再次对谅解书执着起来,她其实还是担心。
唐家人就不能让她放心。
虽然已经知道,经过今天这一晚,吴婆子更不可能拿到谅解书,可她还是不能彻底安心。
那讼棍说,老太婆家底颇为殷实,要把两万块钱家当全部砸上。
在这个年代,两万块是不少钱,吴闯一天不枪毙,她就没法彻底安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怕吴婆子真给吴闯砸出一条生路。
“我估计,那老太婆还会重新找律师,万一对方是个厉害的,能说服唐爱国和唐安,还是不行,你帮我找个人,跟着老太婆,我一定要知道她的新律师。”
“花多少钱都行。”
她就是用钱砸,也要把吴闯的上诉路给彻底砸死。
拼钱,她拼的过。
李木:“我会办好的,你先吃饭吧,别自己吓自己,玉城最厉害的律师是王律,你爸早就吓破了胆,不敢签,至于唐安,更不会签。”
唐元元:“这些我清楚,我就是不敢赌那个万一,一审已经判死刑了,我是一定要他死的,吴婆子现在也是疯魔的状态,手里又有钱,要是她们没钱就好了,没钱才翻不起浪花。”
李木夹着馄饨的手一顿:“你说的也对,归根结底,还是她手里的钱。”
唐元元搁了筷子:“都说好人有好报,我看,是有钱有好报。”
李木:“别想那么多了,你先吃饭吧,这事也没那么糟。”
唐元元:“我还不饿,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李木:“那你明天上不上学啊?”
唐元元:“过两天吧,等我弄清楚吴婆子的动向的。”
李木搁了筷子,一碗馄饨,唐元元就吃了一个。
另一边,吴婆子是一天也耽搁不了了,一想到自己儿子要吃枪子,她连眼睛都闭不上。
早知道要被抓住,她那天就该让儿子回去,把人给送到医院去。
其实,那天出了事之后,吴闯回过一趟家拿衣服,把带血
的衣服交给她处理了,换了干净衣服走的,儿子孝顺,瞒着警察,说自己烧了,她倒是没被牵连进去。
她问过儿子,这样会不会出事,到底是一条人命。
吴闯就道:“这不是我的车,要是车主知道了,以后谁还上我这修车?厂子得黄,只能自己赔。两条腿断了,要是送到医院,先不说医药费,光是赔偿金,这几年赚的都要搭进去。”
“要是对方家里不好说话,一辈子都得赖上咱。”
她当时就犹豫了:“可要是真出事了,你会不会有事?”
吴闯拿了衣服边往外走边道:“也不看看你儿子是干啥的,死无对证,谁都不会知道。”
后悔!
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当时为啥要心疼钱,要是人没死,儿子最多判个几年,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现在,捧着钱买不回一条命。
就是拼上这条老命,她也得拿到谅解书,给儿子挣回来一条命。
睁着眼睛,看着家里的大钟指向十点,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关了灯,只偶尔听见两声狗叫。
那些人,肯定想不到,她能杀个回马枪,今天晚上她看的分明,唐安对那些钱心动了。
她揣上钱,嘱咐儿媳妇关好门就出发了。
这条普通的小路没有路灯,夜色本就浓酽,树影叠下来,更是什么都看不见,风一吹,如同一重一重鬼影在晃。
手电筒微弱照出来一点路况,吴婆子加快了脚步。
忽然,夜色中似乎是有一道人影闪过,手电筒就掉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人也被扑倒在地上,拽走了她棉衣里的小包袱。
那是她儿子的救命钱!
吴婆子死死拽着对方的手腕:“求求你,这是我儿子的救命钱,你不能拿。”
可惜,对方并不为所动,还是抢走了她的钱。
那黑影在夜色里如鬼魅一般闪烁了几个影子,人就彻底消失不见。
吴婆子彻底绝望了。
她一瞬间想要直接跳河,可儿媳妇送她到门上的身影在眼前,大孙子刚才隔着肚皮踢了一脚,这是要亲近她呢。
她不能让自己儿子绝后!
她呕着心头的血,又从河里爬了上来。
她眼珠子一转,还是摸黑去找了唐安,或许可以骗到?
他又不知道自己的钱丢了。
小声拍了好一会门,总算是等到唐安来。
“小哥,我给你拿钱来了,你开门。”
唐安这次却门都不开,隔着门道:“你死心吧,别说两万,就是20万,我也不会要你的钱的。”
“滚!”
吴婆子软了腿脚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儿子没了,钱也没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一路哭着就跑去了公安局。
得到吴婆子丢了钱消息的时候,唐元元正在墓地,给她妈一边烧纸,一边说话。
“……妈,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方向了,跟着吴婆子的行踪,给律师砸钱,你一定会保佑我,让吴闯给你抵命的,对不对?”
李木骑着二八大杠:“总算是找到你了,唐元元,我跟你说,吴婆子的钱被人抢了。”
唐元元;“你说什么?”
李木:“千真万确,吴婆子的钱,昨天夜里被人抢了,现在还在公安局要死要活的,一定要公安局抓住凶手。”
唐元元亲了一下她妈的墓碑:“妈,我就知道,你会保佑我。”
她又骑车跑了一趟公安局,吴婆子似乎都去了半条命,赖在公安局不走,但也没人搭理她。
在张兰草出车祸的地方,吴婆子给她儿子的买命钱被抢了。
还真是因果报应。
唐元元仰头看天,或许,老天有眼。
吴婆子连凶手什么样都没看到,这钱基本是打水漂了。
唐元元彻底放下心,安心返回学校上课,一头扎进学校里。
到了四月里,又收到范特助发过来的挂号信,里面是热门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明星海报。
这部电视剧才在央视首播完,大家正沉迷在兴头上,唐元元跑了一趟印刷厂转手又挣了两千,四千存进了范特助的账号,自己又拎了两千张海报分给同学卖,她也不用花时间。
只是,这回班上很多男生都想挣钱,来和她套近乎,唐元元竟然还收到了一些情书。
唐元元对谈恋爱没兴趣,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期中考试,又进步了三名,已经到第十名了。
忙过了期中考试,天气彻底暖和起来,五一的假期也到了,唐元元一放假,照旧踏上去沪市的火车。
对比去年十一,今年五一的火车客流量明显又增加了很多。
唐元元这回学聪明了,到站就直接把回去的火车票买了。
这一回,沪市的地铁开通了,唐元元惊讶的发现,车子竟然可以行驶在地下,跑起来比地面上的出租车都快。
玉城还是太小了,现在彩妆和水晶卡子的销路都明显降了下来,唐元元觉得,自己还是得找新产品。
她把产品放在永安百货进口的护肤套装上,试用了一下,比起几块钱一瓶的大宝,这里的护肤品分水乳霜,很高档,是那些大客户喜欢的东西,果断的拿货。
又在商场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钢笔,准备分别给小沈总和范特助,表达一下感谢,他们那个身份,大概什么也不缺,所以她选择买钢笔,中规中矩的,不出错就行。
和钱婷婷一起把货拿回酒店,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就坐地铁去了写字楼,赶在下班之前到了江晶公司。
范特助:“唐小姐,小沈总去相亲了,不在公司。”
唐元元一点也不意外,好像小沈总一直都不常来公司:“去年国庆,店里那个很漂亮,找沈总说话的女孩子,不是她对象吗?”
范特助:“您说的是林小姐吧?”
“那是小沈总的追求者之一,不过,她已经放弃追求小沈总了。”
唐元元:“追求者之一?”
范特助笑:“小沈总人长的好,家世背景好,人也绅士,桃花运一直很好,沪市很多公司千金都很属意小沈总,不过小沈总不太关心风花雪月,一直都单着,他奶奶在给张罗合适的联姻对象,今天就是家里的安排。”
唐元元:“您和小沈总都帮了我大忙,我明天就回去了,麻烦你转交一下,这个钢笔是我的一点心意。”
范特助:“唐小姐太客气了。”
唐元元辞别了范特助,坐地铁回到酒店,也是晚饭时间了。
沪市这边的小吃天南海北的都有,选择性特别多,三个人慢悠悠转了一圈,选了一家叫做麻辣烫的店。
排队的人挺多的,估计应该很好吃。
而一家写着烤鸭店的卤菜店前,一种从未闻过的香味飘在整个空气中,李木就去烤鸭店那边排队。
好不容易排到他了,他的前面忽然来了个人插队,而这,正好是最后一只烤鸭。
李木哪能吃这个亏,“你还想插小爷的队?”
对方是沪市本地人,最讨厌的就是外地人:“哝就□□队怎么了,你们这些外地人,乡巴佬,穷光蛋,都是你们,老子买个烤鸭还要排这么长的队,你们这些乡巴佬都滚!”
脸上是不屑的鄙视表情,还啐了一口痰在李木的鞋上:“再废话,老子吐你脸上。”
李木哪是个被人欺负不敢吱声的主,他才不会忍,一脚就踹了上去。
那男人家就是这里的,兄弟姊妹加上邻居都上,唐元元看见打架了,搁了筷子就冲出来帮忙,加上钱婷婷他们也不过才三个人。
这个年代,沪市的排外性很强,本地人的优越感很足,但对方人太多了,三个人都吃了大亏,唐元元脸上被一个女人抓出了三道血痕。
李木打架凶啊,怒极之下,直接夺了烤鸭店主的肉刀,肉刀一
挥舞,那男人胳膊鲜血横流,那些帮手就尖叫着四处逃窜。
李木一脚把抓着唐元元头发的女人踹在地上:“你他妈是不是找死,信不信我砍了你?”
刚才还凶悍的女人,冒着油光的刀贴在脸上,吓的直接尿了裤子求饶。
警车的鸣笛声刺耳,李木作为唯一持刀的凶手,就成了重犯。
唐元元只觉得胸腔都要气炸了:“是李木先动手的,可是他们先欺负人在先,你不能全听他们的。”
警察:“那也不能打架!还动刀,你们这是犯法,还把人砍伤了。”
唐元元:“他们十几个人打他一个,他不找把刀,要被他们打死了,他们那么多人欺负我们三个人,你怎么不说他们要打死人?那你告诉我,被那么多人打,他应该怎么保全自己?”
这年头警察办案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甚至,这个警察本身排外性就很强:“现在在说你们的问题,不要扯东扯西的,你们这是危害公共安全,行为极其恶劣,按刑法,你们应该拘留七天,信不信我拘留你?”
唐元元脑子的血一捧一捧往上涌,这明显是偏帮本地人,被那么多人打还要成为主犯,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唐元元:“我要找律师来跟你沟通。”
警察没想到,唐元元穿的破烂,竟然还知道找律师。
她能出的起律师费吗?
唐元元还记得范特助的大哥大。
“唐小姐,您放心,一会律师就过去。”
唐元元很不好意思麻烦范特助,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麻烦你了范特助。”
唐元元不知道范特助是怎么沟通的,在看守所等了一个小时,总算是有个警察来开了门。
“唐元元,钱婷婷是吧,有人来保你们了。”
“你们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唐元元:“那李木呢?”
“他伤了人,情况特殊,暂时还不能走。”
唐元元只能先签了字,是一个戴眼镜,不认识的穿西装男人办的手续:“小沈总派我过来的,小沈总人在外面等您。”
唐元元走到房子外面,隔着派出所的院子,就看见那辆标志性的大奔驰四方越野车。
男人侧身半倚在车门,白色的烟雾从鼻腔,嘴里缓缓冒出来。
白色衬衫,黑色背心勾勒出劲瘦的腰肢,指尖一截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中闪烁。
看到唐元元,他扔了雪茄,黑色皮鞋碾压,那一截光点也灭了。
唐元元不解,自己打的是范特助的手提电话,怎么是小沈总过来。
他不是去相亲了吗?
她小跑着出去:“麻烦你了,小沈总。”
沈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三道暗红血痂上。
“谁弄的?”
第66章
唐元元摸了摸脸颊,有点尴尬,无奈的笑了笑。
“小沈总,我朋友他能放出来吗?他不能判刑,花钱能捞出来吗?我有钱花,您不用给我省。”
“放心吧,这件事,你朋友并不全是完全是过错方,严格算起来是自卫反击,对方也有辱人罪在先,一会就能出来了。”
“真的吗?”
“我没有骗小孩的习惯。”
刚才那个警察只论他们这边的过错,现在,前因后果这么一串,李木就成了自保,有没有罪,全看当事人的背景。
如果没有小沈总斡旋,他们大概就要成为主犯,赔钱拘留。
难怪李木从来不信警察,脱下那身衣服,他们也是百样人,有正直的,也有弄权的,有秉公办案的,也有徇私报复的。
“太谢谢你了,小沈总。”
麻烦人家很多,唐元元却不知道自己能回报什么:“你们公司还有不付钱的麻烦事吗?我可以给您干活。”
“……倒也没有那么多敢欠我钱的。”
“……”也是,她这话说的,好像盼着人家公司有事似的,小沈总也不是那种管不好公司的,怎么可能总是有不敢付钱的,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小沈总问:“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唐元元摇摇头:“我要等李木出来一起回去。”
“住在哪?”
“我住在酒店,酒店很好,本来明天早上该回去的,我们明早能回去吗?”
“推迟一下吧,明天上午十点,你再过来一趟这边公安局。”
唐元元还以为是案子没有结束,表示自己知道了:“……小沈总,怎么是你过来啊?我有没有打扰你相亲吧?”
“不会。”
唐元元狗腿的道:“那祝您和对象早日喜结连理。”
“谢谢。”
“……”他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又安静下来,唐元元觉得,话不多的人,本身可能也不喜欢吵的环境,于是也不找话题,闭着嘴巴不说话。
她也是话不多的人,所以也不觉得不自在,钱婷婷却受不住这么安静的画面,尤其是,这个小沈总气场太强了,她觉得很拘束,呼吸都不敢放开了。
但是她又不敢开口说话,于是频繁做着扯衣角,抠指甲盖这些小动作。
好在等了五分钟左右,李木总算是出来了。
他面色不太好,脸上有好几处青紫。
“你有没有事?”唐元元问:“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李木把指节曲的咔咔作响:“我能有什么事,我还没打够呢,这帮王八羔子,就是欠揍。”
唐元元也是败给他这个性子了。
“都是小沈总保我们出来的,不然我们今天都出不来,还要成为这个案子的主犯。”
李木这才看见小沈总,锃亮的皮鞋不染一尘,整个人清贵又俊雅。
他鼓着脸颊,嘴巴抿成一条线,就这么打量小沈总。
沈昱同唐元元道:“司机会送你们回去,我先走了。”
唐元元十分不好意思,一脚踹在李木屁股上:“人家捞我们出来,道谢。”
李木没防备,被一脚踹的往前走了两下,真是,他一个男人不要面子的吗!
鼓着脸颊,硬邦邦的,跟谁掐了他脖子似的:“谢谢。”
一点都不诚心,眼睛还是看沈昱很不爽的样子。
唐元元也是服了他了,他怎么一天到晚看谁都不顺眼。
他是大炮吗,看谁都想轰死人家的眼神。
唐元元都给弄的不好意思了:“小沈总,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就这性子。”
沈昱也没计较:“年轻气盛桀骜不驯,有几分野性,挺好的,再见。”
司机打开车门,沈昱弯腰进了车里,司机一脚油门,豪车的轰鸣声震耳,车子已经蹿出去很远。
本来这个点是很不好打车的,但是因为沈昱安排的这个车,他们十五分钟以后就到了酒店。
唐元元谢过司机三个人下了车,司机掉头离开。
李木盯着远走的车,“他为啥对咱这么好,给咱捞出来,还给咱安排车?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唐元元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人家能图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出来,想在局子里待着啊。”
李木跳开:“唉,唐元元,你能不能别总是揣我屁股,我是男人,我也要面子的好吧。”
唐元元:“下次好好跟人家说话,人家到底帮了我们。”
李木悄悄在后面瞪了唐元元一眼,不高兴的嘀咕,“我好好说个屁,看着就不像好人。”
唐元元:“你说什么,大声点。”
李木:“小爷要饿死了。”
唐元元:“饿死你活该。”
这话一提醒,她想起来自己也没正儿八经的吃晚饭,旁边的巷子里就有夜市,于是带头调转了方向去吃了个晚饭才折回酒店。
钱婷婷趴在自己的床上小心的问:“元元,那个小沈总是什么人啊?”
唐元元:“大老板,反正家里好像
都是做生意的。”
钱婷婷还没见过,一个男人是这样的,就感觉他走路都跟人家不一样,“他长的真好看。”
比电视上的男明星都好看,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就莫名的想让人听从他的指令。
唐元元抱着软乎乎的雪白被子:“好看吗?”
钱婷婷:“当然啊。”
唐元元:“我觉得他的钱好看,要是我也能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钱婷婷:“买你礼品箱的是他吗?”
唐元元有点困了,“嗯”一声。
钱婷婷:“小沈总好像对你特别好,他跟你买礼品箱,还亲自来捞咱们,他好厉害。”
唐元元迷迷糊糊“哦”一声,吃饱喝足,她已经睡过去了。
钱婷婷却在床上翻过好几个身,脑子里都是小沈总的样子,后面半睡半醒的,以至于第二天起来的很晚,还是没什么精神。
唐元元都已经做完一张卷子了,正好李木也改签完火车票回来了,这个时候时间有点赶了,三个人匆匆吃了一点早饭就赶去公安局。
范特助今天也在。
而昨天,十几个盛气凌人的打人者,今天全部换了一副态度,昨天他们集体往李木身上泼脏水,今天全部说了实话。
那个薅唐元元头发的女人甚至给唐元元道歉:“小姑娘,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抓你的头发,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起诉我们,我家里还有孩子,孩子才五岁,离不开妈妈,我不想坐牢。”
唐元元看向范特助,对方略颔首道:“律师已经研究过,这桩案子的性质完全符合有预谋的群殴至人伤亡,起诉的案件已经整理好,唐小姐,您完全可以告他们,赔偿您的精神损失费,这桩案子,全权交给律师代理,您本人不用出面也行。”
这些人不过是沪市最底层的老百姓,祖孙三代蜗居在几平米的房子里,却在外乡人面前找到了优越感,自封为上层人,一听说惹上官司,一个个的都慌了。
况且,今天审理这桩案子的警察也换了,完全不是昨天那个人,他们这种群殴的做法还上升到了犯罪层面,一整夜,他们十几个人都被关在这边,看守所的滋味太难受了。
唐元元一点也不同情这个女人。
她很清楚,这个女人不是知道错了,是知道害怕了。
如果今天,她还是一个举目无亲的外向打工人,今天,被关在这里的就是她们。
沪市这个地方很繁华,但这种本地人的歧视无处不在,她很恶心。
她宁愿花钱也要买这口气。
唐元元没有任何犹豫:“行,不过律师费我自己出。”
范特助被逗笑了:“果然跟小沈总预料的一样,您还真是一分钱人情都不愿意多欠。”
唐元元:“你们帮我找律师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没道理还花你们的钱,多少钱,我去银行取给你。”
范特助:“这只是个小案子,一千块而已。”
唐元元可太乐意了:“才这么点?行,我这就去取给您。”
那些肇事者眼睛都直了,这三个外乡人不是穿的很破吗,一千块,他们本地人都会觉得肉疼,怎么她还愿意出这么大一笔钱打这劳什子的官司啊。
而且,怎么一千块她还不放在眼里啊?
不就打了一架吗,还是他们这边人受伤了呢,没听说谁打了一架就要打官司的,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更离谱的是,为什么他们一个外乡人,能认识这么大的人物啊,能换警察,还有这个什么范特助,看起来就是写字楼里的精英人士。
他们都看不懂外乡人了。
本来警察还说,给他们一次调解的机会,什么都没调成,他们都道歉了,还是要拘留打官司。
要拘留七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辞别了范特助,唐元元又多逗留了一个白天,傍晚的时候就退房坐上了回玉城的火车。
三张卧铺票,只有一张是上铺的,唐元元照旧让钱婷婷睡上铺,找了好几个人,三个人才勉强换到一个车厢,但三个人的铺位都不是挨着的,都隔着了两张床。
“小姑娘,是你是干啥的一个人抱两个麻袋?”
对面下铺的女人好奇的问道。
钱婷婷努力让自己绷着一张脸,唐元元说了,火车上不要跟人多说话,多说话就意味着破绽,因为你不知道哪个是骗子,哪个是小偷拐子,话入了有心人的耳朵,就意味着危险。
要是将货品暴露在小偷眼里,人也跟着危险。
绷着一张脸,就意味着不想说话。
“没什么,衣服铺盖。”
从外面看,的确都是铺盖,人穿的也破,是全国各地到处都可见的打工人。
“你是搁哪打工回来的?还是要出去打工的?”
钱婷婷直接不回话了,那女人就道:“小姑娘,你这人咋这样,跟你说话还当没听见,没礼貌。”
钱婷婷只当自己没听见。
那女人转头,跟另一个座位上的女人说话:“妹子,你这是去哪呀?”
“哦,我要去打工,供我孩子读书,我男人身子骨不好,孩子给她奶照顾了,出来挣点,家里能富裕点。”
“那你工作找好了没啊,打算做啥啊?”
“有个表妹,玩具厂,一个月能挣二百块工资,准备去那看看。”
“一个月才二百啊,活还重,那你不如跟我去,”那女人道:“我家邻居,自己开了个丝袜厂,叫我去给她看看货,一个月给四百块,活还轻松,就看看货,管着工人干活别偷懒就行。”
“真的?”
女人听的声都激动了。
钱婷婷忍不住伸过去脑袋打量,唐元元给她分析过,火车上好心给你找工作的都是骗子,什么高薪,活轻松,都是这种套路。
这女人怎么看都像是骗子,偏生那女人好像信以为真,还从包里拿出来自家瓜子过去,跟女人坐一起攀谈起来了。
要是只被骗钱还好,要是那种拐卖妇女的,或者是被卖到山里,或者是被卖了当小姐,都是很惨的事。
钱婷婷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近距离的遇上骗子。
要看着这个女人被人骗吗?那家里的孩子也太可怜了。
她想了想,踩着脚蹬子下去,跑到唐元元床上,附耳和她说悄悄话:“我对面床下铺,好像是你说的那种女骗子。”
唐元元还是很不习惯火车里这种气味,心口有点犯恶心,用被子靠在墙上,人半躺着,低声道:“你要是害怕,我跟你换一下,你来我这边。”
钱婷婷道:“我不跟她说话,有个孩子妈妈好像受骗了。”
那女人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年纪,是个成熟的少妇,讲话利索有条理。
唐元元其实余光也关注到了,直接道:“不要多管闲事,那女人不是个蠢的,还知道拿瓜子去攀关系,她愿意相信,是她被钱迷住了眼睛,你管了没有好结果。”
这种类型的诈骗案子,能帮的只是那种涉世不深,一时没把人往坏了想的人,唐元元曾经帮过那种女孩一把,在对方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提醒她是骗子,女孩果然就没敢再搭理骗子,还无声换了个车厢再没敢回来。
今天这个女人,显然是自己有独立思考能力的。
钱婷婷却没扭过自己的良心,她带入自己,要不是唐元元帮她一把,她现在已经在火坑里。
自己好心提醒一下,就能救了一个女人的下半辈子,孩子也不至于没了妈妈。
正好,她看见女人上厕所,就跟上了过去。
悄悄在她耳边道:“阿姨,那个女人是人贩子,专门拐卖女人的,你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她是人贩子?”
“反正火车上这种说招人的都是人贩子,她们都用这招,你小心吧。”
“谢谢你啊,你真是好人。”
钱婷婷脸颊一红,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唐元元的意思,她刚才差点就要放弃了。
一句话的事,实在是应该能帮帮就帮帮。
她回了自己的床铺,踩着脚蹬子爬上去,却不知道,这个女人返回来,又坐回女骗子的床上:“大姐,你不会是人贩子,卖人到山里的吧?”
女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仅仅是0.01秒的时间,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了好一会。
“你这笑话也太好笑了,我怎么会是人贩子。”
“我就说,你也不能是。”
“你怎么想起来的,怀疑我是人贩子?”
“哦,”少妇下巴往上抬了抬道:“就是上铺那小姑
娘,说你是人贩子,叫我小心点,我说哪能啊。”
“你要是怀疑就不要跟我去,去你表妹那当工人就成,无非是工资低一点,活类一点。”
“去去去去,我才不怀疑你,那小姑娘肯定是嫉妒我,遇到这么好的人,能有这么好的工作。”
钱婷婷还不知道自己给对方卖了,但已经够她眼睛直了的,因为,少妇和女人说话更亲密了。
为啥呀?
刚才不是还谢自己的吗?难道说她根本就没信吗?
也可能是跟女人说不去了吧,对,应该是这样的。
没道理已经知道她是骗子,还和骗子搅合在一起,肯定是不好意思直接说不去,悄悄说的。
唐元元睡上半夜,上半夜要好熬一些,钱婷婷就拿出来书来背。
广播里播到站的站点,钱婷婷从卧铺上垂下来的脚踝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抬起来,脚脖子上一道匕首割出来的血痕,蜿蜒了半边血痕。
好在对方是快速划了一刀就收手的,伤口不深。
等她反应过来,再朝下看,只有几个下车的背影堵在车门上。
她都不知道是谁划的。
门一开,几个人瞬间都下了车,
唐元元还在睡觉,钱婷婷用手绢捂住脚踝上的伤口止血,默默流眼泪。
等唐元元睡醒了她眼睛已经哭肿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病了?”
钱婷婷捂着脚脖子:“不是,脚。”
手绢一拿开,贯穿半个脚脖子的刀痕。
唐元元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女骗子干的?”
钱婷婷又点头又摇头:“应该是吧。”
唐元元一看,床铺早就换了个人,也顾不上先追究事情,穿过几节车厢去医务室买了药回来给她上上。
唐元元路上就想明白了,她指定管那个女人了:“你提醒那个女人了?”
钱婷婷点点头。
唐元元又想骂她又同情她,好在这回是白天到玉城,不然,她这脚都没办法回去。
到底钱婷婷和李木那个厚脸皮不一样。
“不是所有的闲事都能管,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
钱婷婷:“可是,她跟我道谢了,她很感激我,应该不是她。”
唐元元:“那我问你,你提醒之后,她是怎么做的?”
钱婷婷低下头:“她就捂着嘴巴跟那个人贩子说话了。”
唐元元无情的戳破她的天真:“她把你卖了,就是人贩子干的。”
钱婷婷反驳不出来,她知道,应该就是这样的,难受极了,自己帮了她,这个人怎么还出卖自己。
“对不起,我不应该多事,幸好,幸好她们没打货的主意。”
唐元元又好气又好笑,她脚脖子都给人家划了,还庆幸上了。
钱婷婷这个脚不适合走路,唐元元等天亮,打了徐小凤店里电话,只好麻烦一下她老公了。
钱婷婷这个脚也不好搬麻袋,唐元元让她先上车里。李木鼓着脸颊,让唐元元看着麻袋,自己多跑了两三趟才搬齐,很不高兴:“麻烦精。”
钱婷婷牙齿咬着唇瓣,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透明了。
唐元元瞪了一眼李木:“你少说两句。”
李木又瞪了一眼钱婷婷,用眼睛说麻烦精。
唐安这个五一节又在批发市场这边摆摊卖苹果,节假日人流量多,一天倒也能挣个几块钱。
这会子正好没客人,他用小刀把苹果的皮削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给楚冰:“拿着吃,解渴。”
楚冰伸手接过来:“谢谢。”
唐元元坐在车后座,一眼看见,这不是楚冰吗?
看来,唐安还真是换目标了。
不用说,他的雪地靴,肯定是楚冰的手笔,那就不奇怪了。
现在很多事情变了,没想到,唐安和楚冰的接触变的这么早了。
唐元元把货交给周薇和周丽处理,自己就骑了自行车出来,果然,楚冰还没走,唐元元也没靠的太近,又给自己带了一顶帽子遮住了脸,只远远看着。
唐安去给楚冰买了一瓶汽水过来。
楚冰摇摇头:“你自己喝吧,我今天在家喝过了。”
唐安把汽水塞进她手里:“这是小孩喝的,我已经是大人了,大人不喝这个。”
楚冰心里头高兴:“对了,怎么不见你找芳芳玩了?”
唐安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你姐她看不上我。”
楚冰一点也不意外,“那你还喜欢我姐吗?”
唐安:“她不喜欢我是她的事,我只喜欢她,会一直一直喜欢。”
楚冰感动又羡慕。
唐安这会子也该收摊了,今天苹果卖的不错,还剩小半麻袋。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楚冰:“是因为我是芳芳的表妹,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唐安笑道:“我对你哪好了,你才是好孩子,送我药膏,还送我靴子,再说,你还是芳芳的表妹,我当然应该照顾你。”
楚冰就跳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唐元元赶快跑到公用电话亭,余芳芳很适合亲眼看到这一幕。
第67章
楚冰照旧在路口就让唐安停了车,自己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
“等一下,这个拿回去,下次不要买了。”
唐安把袋子放回楚冰的手里,里面是一套她买的衣服。
楚冰:“我特意给你买的,你为什么不要啊?”
唐安:“我自己能挣钱,我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要你一个小孩子给我买衣服,你自己的钱自己花,给自己买衣服。”
楚冰:“可是,这个我已经买看了,你不要,我也只能扔了,那也太浪费了。”
唐安笑:“上次你用的就是这招,拿去给你爸穿,或者送给你家亲戚,总之,我是男人,不能花你的钱。”
楚冰看唐安穿的旧衣服心里很不舒服,她也没想要做什么,反正她零花钱多,刚才逛百货大楼,看到这身球衣,就觉得唐安跟他很配,班上很多男生都穿这个,她觉得,唐安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晃了晃手里的汽水瓶子:“你也给我花钱了,这有什么关系啊,我们是好朋友吗。”
唐安:“这不一样,你是芳芳的妹妹,我给你花钱是应该的。”
“总之,以后都不许给我买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要的。”
楚冰没什么兴致的“哦”一声:“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等一下,”唐安从怀里里拿出来一个笔记本:“你上次说数学很难,这是我初二初三的笔记,你拿去看。”
楚冰伸手接过,很普通的软皮面本子,不知道上面是不是带着他的体温,灼人的厉害。她上次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唐安还记得:“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唐安笑:“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就是带在身上,想着,万一今天能碰见你呢?”
楚冰:“你每天都带在身上?”
唐安点头:“你记得看,要是有不会的,都抄在一个本子上,我看看你的弱点在哪一块,给你挑专项练习写。”
楚冰抿着唇瓣,点头,抱着本子像是一只欢乐的小鸟跑回家。
关
上铁艺的大门,看见唐安还站在那里,不自觉弯起眼睛,飞快的跑进了家里。
唐安又站了一分钟,这才调转车头,骑上自己的破自行车回家。
唐元元躲在墙后面,听见自行车远去的声音才出来。
虽然余芳芳没接到她电话,不过,依着唐安这个尿性,他只会对楚冰更主动出击。
才初二的小女生,利用人家的天真和善良。
他也才16岁,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他还真是不要脸到极致啊。
嘴上说着最伟光正的话,心思却龌龊到如阴沟里的污水。
同是妈妈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恶毒?
她妈要是还在,不知道要多失望了。
唐元元很久都没管过店里的事,趁着最后一天假期,把大客户都约了过来店里吃茶点,顺便卖卖护肤品。
比起简单的大宝,果然这些进口化妆品大家都喜欢,一共拿回来二十盒,大家都知道她店里的好东西紧俏,纷纷眼睛都不眨的买光了。
剩下的时间,唐元元全部用来补作业,五一的假期也就这么过去了。
余芳芳玩着小辫子:“阿姨说你前天找我来着,什么事啊?”
唐元元:“有件好玩的事,想让你亲眼看一下,还是等下次吧。”
余芳芳:“什么好玩的事?”
唐元元:“暂时先保密,等下次再让你亲眼看看喽,你应该会大跌眼镜。”
余芳芳:“到底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唐元元决定暂时先不说。
或许是老天都帮唐元元,这话才说完,下午体育课,机会就来了。
今天的体育课是跳远,跳完之后的同学就可以随意活动了,余芳芳随便蹦了一下就去边上听歌了,她最近迷随身听迷的厉害,尤其是唐元元从沪市给她挑的磁带都是她喜欢的风格,完全沉浸在音乐里。
完全没注意到,几个男生疯跑玩玩闹,其中一个撞了过来,余芳芳跌在地上,脚给扭了。
唐安就冲过来要背她。
余芳芳才不要她背:“你滚,我才不要你抱。”
唐安强势把她抱起来,“芳芳,我知道你嫌弃我穷,没有关系,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我不能不管你的。”
医务还在学校两公里的地方,唐安就这么抱着余芳芳奋力往学校跑。
这深情的模样,唐元元都佩服,谁能想到,这人一边对余芳芳掏心掏肺,一边还撩拨她表妹呢?
那自己就助攻一把吧。
唐元元叫来钱婷婷:“你骑我自行车,去怀文初中,把初二六班的楚冰叫到医院去,告诉她芳芳脚扭了。”
钱婷婷就告假,骑着唐元元自行车跑了一趟。
余芳芳这边的骨头有点歪到了,这个时候会正骨的医生还是很多的,就是那一瞬间疼的厉害,医生又给开了一瓶红花油。
余芳芳蹲在医院的椅子上,那只脚脖子微微红肿的脚垂在地上,神情痛苦。
唐安在回来手里多了一只酒瓶子,一只碗,拆开酒倒了一碗,火柴一擦,碗里升起蓝色的火焰。
“死唐安,你要烫死我啊!”
余芳芳话才说完,脚底心被捧在手心,唐安一只手往火里拨,带着火焰的酒落在脚踝上,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火热湿润,整个脚踝都舒服了。
楚冰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唐安一只腿跪在地上,捧着余芳芳微肿的脚踝,那火焰在他的手指和余芳芳的脚踝上跳跃。
“芳芳,你脚怎么样?”
余芳芳不太想说废话,享受着唐安周道的服务,别说,这样搞还真挺舒服的,好学生跟差生还是不一样,懂的就是多一点:“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唐安给她揉了好一会。
又细心的帮把她公主袜套上,弄完这些,他才去走廊尽头卫生间洗手。
之后又再返回来,司机的车已经到了。
唐元元太想亲眼看到唐安倒霉,于是也蹭车一起去了余家。
余芳芳爸妈都不在家,唐安把余芳芳背到二楼的房间里,照顾余芳芳的保姆是从小就看着余芳芳长大的,很是心疼:“哎呦,芳芳,你这腿怎么摔成这个样子?太可怜了。”
唐安累的一脸都是汗,没人关注下,默默下楼,只有楚冰注意到,叫住了人,拿了水在楼下招待唐安:“里面加了蜂蜜,你喝。”
唐安点头:“小冰,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细心的女孩子。”
楚冰看他脸上都是汗,掏出口袋里的手绢:“你擦擦汗吧。”
唐安:“我脸上脏,把你的手绢用脏了。”
楚冰:“我有很多手绢,没关系的,这个也不值钱。”
唐安这才用楚冰的手绢擦了脸上的汗,然后把手绢装进衣服胸前里面的口袋,楚冰的脸颊忍不住微微红。
唐安又道:“对了,上次让你做错题,你写了吗?”
楚冰:“我写了一些了,我今天没带,下次拿给你。”
唐安宠溺的朝她一笑:“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楚冰被她如水的目光注视的脸颊更红了,慌张的拿过桌子上的果冻吃,上面的一层膜一下子却没撕开来。
唐安从她的指尖捏着果冻拿过来,轻易的撕掉上面的膜才递过来。
楚冰不接,自己又拿了一个:“你自己吃吧。”
唐安却乘她说话的功夫,直接把果冻塞进她嘴里了。
楚冰咬着果冻,有点奇怪:“你怎么喂我吃果冻啊?”
唐安笑:“你是芳芳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叫声哥哥来听。”
楚冰抿着嘴巴,叫不出来。
头顶,余芳芳的声音倒是落在唐安耳朵里:“哥哥?什么哥哥,情哥哥?”
唐安抬头,余芳芳人趴在栏杆扶手上,漂亮的脸上,是讥讽的笑。
一瞬间,唐安浑身的血液都僵直了。
余芳芳不是在房间,保姆在跟她说话吗?
余芳芳身后,唐元元微微仰起的一点浅笑,唐安瞬间明白了。
是唐元元。
她又知道什么了。
唐安迅速掐了一下拇指,让自己冷静下来:“芳芳,你怎么起来了?你的脚好一些没有?”
楚冰愣愣的,不知道余芳芳刚才为什么说那种话,现在,为什么很生气的样子啊。
结果,余芳芳后面的话让她大跌眼镜。
“唐安,你好本事,一边一副对我余情未了的样子,一边又勾引我妹妹,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楚冰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芳芳,没有,你误会”
“没你的事!”余芳芳厉声呵断了楚冰的话,楚冰不明白,她可太明白了,唐安这是想借自己表妹这架青云梯呢:“王二牛!”
“唉!”
王二牛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小姐,什么事?”
“给我打这个畜生。”
王二牛抓了抓头发:“打哪个呀?”
余芳芳要被他笨死了:“当然是打男的,你还想打我妹妹啊。”
“好嘞。”
王二牛一脚踹过来,唐安就连着椅子一块摔倒了。
余芳芳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出去打,不许弄坏我家东西。”
唐安这个王八蛋不值得。
战场从屋里转移到了外面,为了方便余芳芳看热闹,唐元元轻松把她抱到了屋子外面。
唐安根本不还手,任由王二牛打,看起来依旧是想走苦情路线。
余芳芳和唐元元都看明白了,可是楚冰看不明白,毕竟,唐安现在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王二牛连环踢。
楚冰紧紧抓着余芳芳的袖子:“芳芳,你真的误会了,唐安只是关心我学习,再打下去要打坏了,你让王二牛住手吧。”
余芳芳都要给楚冰气死了,怎么她这么聪明,表妹这么笨呢?
戳戳她不争气的脑门:“你有点脑子好不好,他一穷二白的,没图你什么,凭什么在你身上花心思花时间关心你学习?”
“人家给你卖了,你还要帮人家数钱呢。”
“你是姑父唯一的女
儿,你有钱,你家里有钱,你就是个闪着金光的金疙瘩。”
“你的这个身份就值得别人图谋你。”
楚冰听的一脸茫然,她哪里就是金疙瘩了,只是个丫头片子,爸爸不喜欢她,妈妈也不喜欢她。
余芳芳看的更来气,恨不得亲手打死唐安。
小孩都骗,这人根本不是东西!
于是,又让王二牛多打了一会。
唐安抹了嘴脸的血:“芳芳,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对你的心不变,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只是把小冰当成妹妹。”
余芳芳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恶心透的瞎话他都能深情款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唐安真是把不要脸做到了极致,她算是看明白了,男人这种生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承认自己的卑鄙的。
想到自己差点给这种人当成了踏脚石,她都要恶心头了。
难怪唐元元这个亲姐姐都恶心透了唐安,这人实在是坏透了。
“滚!”
“你他妈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三米距离以内。”
余芳芳没忍住,还是给了他一巴掌。
唐安彻底暴露了,余芳芳明显是要教妹妹,唐元元也不多留,直接告辞。
唐元元心情不错,心情好的时候她就会有食欲,去了一家路边摊喝八宝粥。
隔着两个摊子,唐安在吃炒饭,他吃的很大口,顶着一张青肿的脸,眼泪包在眼睛里。
王二牛打的巧,都是往他身上能打的地方打,不会打坏,又能看出来被人揍了。
唐元元撑着下巴,一边喝八宝粥,一边欣赏,她也不避讳,目光看着他的伤,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幸灾乐祸。
唐安砰的一声搁了碗,起身,在唐元元对面坐下来:“为什么一定要毁我?”
唐元元:“楚冰才14岁,初二,一个小孩子,你也好意思去打她的主意?”
唐安:“我有学识有能力,只是命差,生在卑贱之家,连上个学都这么艰难,我这么辛苦,我想找点依靠怎么了?”
“你做生意又完全靠你自己吗?没有李木给你拼命,没有徐小凤给你照顾,你能有今天吗?”
“你能靠别人,我也能,这不可耻,我要念书,我要成功,我要作出一番事业,当然需要人的帮助,天地万物,只要对我有利,我都可以用,你没资格置喙我。”
所以梦里的楚冰对你的事业造成了阻碍,他立刻就甩了楚冰。利用人当然可以,但人最起码得有底线,楚冰是他最重要的贵人,可死都被他利用上了,连离婚都成了过错方,配不上的那一个。
幸好,现实生活里的楚冰不用走上这条路了。
唐元元微微笑:“你现在用不上了。”
“看来,你只能靠自己了。”
唐安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唐元元,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我会让你求我的。”
唐元元一点也不怕,穷光蛋的一点狠话有什么好怕的,笑的更灿烂:“悠着点,别把后槽牙咬坏了,咬坏了你可没钱去医院。”
唐元元这边是轻松看好戏,唐安这边却是气的心头血都要呕出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摊子上离开的。
唐元元有一点说的对,他很穷。
为什么唐元元做生意那么简单,到他这里这么难?连原始的资金都赚不到?只能打水卖苹果,一毛钱一毛钱的挣。
为什么自己刚才不谨慎一点,要在余家招惹楚冰,他就应该水都不喝直接走。
他气的狠狠打自己,骂自己没用,然后又踢墙打树,狠狠发泄了一通,发现伤害到的只是自己。
他还是那个卑微又穷的唐安。
一向坚强的唐安这回难得的沮丧起来。
余家这边,余芳芳顶着一向凶巴巴的脸,听完了楚冰的话。
楚冰是老实孩子,一共见了几次面,给唐安买过一双雪地靴,一身没送出去的衣服都交代了出来。
余芳芳气不打一处来:“你有钱没处花啊,还敢给他买东西?”
楚冰:“他没要,我是看他太可怜了,大冬天,连双雪地靴都没有,还要顶着寒风卖烟花挣生活费,他人真的不坏,还给我笔记,关心我学习。”
余芳芳:“你还敢说他好,他一边做着对我深情不移的样子,一边吊着你,以后你不许在跟他见面。”
楚冰不解:“芳芳,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你长的好看人也讨喜,唐安只喜欢你一个人,他照顾我,都是因为我是你表妹,他才没有你说的那个想法。”
虽然他很羡慕唐安这么喜欢余芳芳,有时候因为唐安对余芳芳这么好,心里头还有点酸酸的,不舒服的感觉,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和唐安发生什么。
他说话好听,又会关心他,偶尔跟他说话她就很满足了。
余芳芳差点要撅倒!
她捏起楚冰两边的脸颊:“为什么我生的这么坏,你生的这么傻啊?小姨是生你的时候把你脑子忘在肚子里没生出来吗?”
“阿姨,给我去买十斤核桃来,剥给她吃。”
楚冰:“……”
余芳芳心都累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妹这么好骗呢?
也是,唐安这个人,心机深沉世间少有,这小傻子被骗到也正常。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和唐安处对象吗?”
“你看不上他穷。”
“……他穷只是一方面,这个人,心机太深了,他对自己太狠了,辛苦十几天挣十几块钱,转手就敢为我花一半,这太可怕了。”
余芳芳:“…这不是他在意你吗?他对你多好啊。”
余芳芳给她脑袋一个暴击:“浪漫个屁,好个鬼,那不是钱,是他的命,他付出了自己的命,就得找你索取这么多。”
“小冰,你相信我,这种好要不起,太重了,弄不好得搭上自己的命。”
“情情爱爱,生生死死的,电视剧看看就得了,别当真,搭上命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
“听我的话,他这个人太危险了,哪个女人沾上哪个女人倒霉,你这个小白兔,更不是他对手,要是沾上了,能被他算计的连骨头渣子都吃了。”
余芳芳拎着楚冰的耳朵耳提面命:“趁你还没陷进去,以后,看见他就绕道走,一句话也别说,你跟我保证。”
楚冰:“你说的好可怕,我知道了,我不再见他就是。”
余芳芳满意的捏捏她脸颊:“这才像我妹妹,我们这样的人家,要什么有什么,日子多好过,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我们更要珍惜,不能糟蹋了这样的好命,怎么开心怎么来,不能自找苦吃,远离危险任务,寻找自己的乐子。”
原本,很多同学都猜测,本来余芳芳都已经揣了唐安了,现在,他今天这么一表现,不知道余芳芳会不会被他感动。
唐安今天的强势很有力量,不少女生都有被帅到,然后,第二天,她们就看见,唐安鼻青脸肿的来了学校。
李静跟唐元元求证:“怎么回事啊?不是刷满了分吗?谁揍的?”
唐元元当然不介意败坏一下唐安的名誉,最好是绝了他吃软饭的路:“他想脚踩两只船,对芳芳的亲戚一个方式巴结,给芳芳撞的正着,芳芳就让保安揍了他一顿。”!!!
天哪!
唐安平时说话都透着一股子伟光正,更是对余芳芳痴心不改,怎么还干出这样的事?
唐元元又补了一句:“芳芳的亲戚家也很有钱。”
好印象碎了一地。
唐安怎么是这样的人,不对,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差点拿自己亲姐姐换彩礼。
可真能演啊。
余芳芳上学之后,更是对唐安比如蛇蝎,证实了唐元元的话,本来名声就存疑不好的唐安就更臭名昭著了,男生女生都对他退避三舍。
唐安身边,也就是差班,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许多才跟他说说话,在宿舍里,在班级都被排挤,谁不待见他,都没有人愿意跟他做同桌。
对此,唐安也只能受着,他的心境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期末考试,竟然破天荒的考到了15名,而唐元元,考到了班级第八,进了年级前50名了。
这学期结束,暑假来临,唐元元在动身沪市之前,接到了范特助的电话。
厂子有一批没有达标的次品水晶卡子货,数量还不少。
“直接低价售卖容易拉低水晶饰品的高端市场,唐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唐元元捏着水晶卡子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看,“好像,没有店里的亮?这不是进口货?”
范特助点头
:“哪能一直依赖进口,小沈总自然也想打造属于自己的品牌,若是能掌握这项技术,我们就能做自己的水晶产业链,从水晶饰品到水晶灯,能延伸出几十个品类,其中的利益不可估量。”
“不过这个切割技术,暂时略逊色于国外,所以这批货才为难。”
“唐小姐,这批货价值五十万,您要是有办法处理了,可以给您抽百分之十做佣金。”
五十万的百分之十,就是五万块。
唐元元;“你这活,我接了。”
第68章
唐元元;“不过,我也需要您的帮助,永安百货里,你有没有熟悉的化妆品牌子,可以给进货价的?”
范特助道:“这里面的几个进口品牌都是小沈总的产业,您是想问哪个?”
唐元元好嫉妒啊:“都是?”
范特助:“小沈总有留学背景,回国之后主要就做起了进出口创业。”
唐元元:“这只是他创业做出来的生意?”
范特助:“是啊。”
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创业的生意,其中一项就是几百万的生意,还真是……让人嫉妒。
不过,这样倒是更方便了。
唐元元:“我的建议是这样的,让这批水晶饰品成为赠品,这样就可以模糊水钻的价格,护肤品分类为水乳套装这些,比起一瓶单纯的大宝,这个就很新颖。”
“最好还是找一个便宜的品牌,花一样钱,让消费者买到两样东西,成为普通人的奢侈品,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范特助:“你这脑瓜子,真的很灵光。”
他们之前的销售部,所有人围绕着到底是降价零售还是当成次货处理掉两个方案吵了一个星期的架,但大家默认的售货法子都是这批货要降价处理的,后面的隐患就很大。
但这个捆绑销售的法子就很绝妙,完美的避开了后面的隐患。
“还有什么想法,继续说。”
唐元元:“这批货太多了,要是一次性全部消化掉,那就得想办法举行一次大型的活动。”
“要不,你们做一个内地版的水晶展览,就是请这些漂亮的女孩子走T台,展览江晶公司的饰品,再用化妆品品牌赞助,买化妆品送水晶饰品,大家一看江晶公司的水晶饰品这么好看,虽然次品比不上正品,但是送的,也就能接受了。有钱的客户不贪图便宜,还是愿意买正品。”
范特助:“是个很好的主意,我组织公司人员开个会,再细化一下细节。”
范特助的效率很高,再回电话过来,已经确定了方案,不过他们有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要重新打造一个中低端化妆品品牌,赞助这次活动。
“唐小姐,水晶展,品牌打造的这些事情,我们公司全权负责,水晶展期间,柜台的销售事宜,小沈总希望你能参与进来,负责这一块,可以吗?”
整个展览期计划持续半个月,店里衣服唐元元也进过了,她正好有时间,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又有钱拿,唐元元当然乐意,一口应下。
“不过,我要先回去一趟,把货送回玉城再过来。”
范特助:“没关系,这事筹备起来也要一个星期,准备工作我们公司来做就好,等您再回来,跟我们销售团队磨合一下就好。”
唐元元有心带钱婷婷历练一下,她比起周薇和周丽,她要钝很多。
李木却鼓着脸颊不干了:“我才是你拍档,凭什么你带这个村妹抖不带我?我不干。”
唐元元头疼的揉着额角:“你自己有店,暑假你不多放点心思在自己店里啊?”
李木:“不用你操心,黄婶做的很好,我这个跷脚老板当的很舒服。”
唐元元:“那卖的都是女人的化妆品,你确定你想干这事?”
李木:“反正我也要去。”
唐元元没好气道:“行,随你。”
要回了一趟玉城,又连轴回了沪市,范特助安排的公寓正好就在永安百货边上,上班很方便,腿着去都行。
水晶展的事情已经筹备好了,唐元元在地铁站,看到大大的广告牌,还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单页。
这回要到百货公司上班,唐元元就特地带了衣服过来,考虑到自己年纪小,特意带了一些偏成熟的衣服穿,换上衣服她这才去了商场。
范特助亲自在现场盯着,舞台已经弄好了,美女模特们在彩排,销售的柜台之类的也弄好了。
唐元元也看到了这个新的化妆品牌子,“东方美”,这个名字简单又好记,主打的是天然植物草本成分,买点包装。
几个销售看起来也是专门培训过的,气质型美人,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第二天,唐元元就和钱婷婷准时上岗了。
施华洛世奇的高端银水晶系列,花瓶,水晶盘,在灯下闪着银质地的光,果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观看的人络绎不绝,那边的,但东方美这边的专柜却没什么人关注。
钱婷婷:“元元,怎么办啊?她们都不过来,没人注意这边啊。”
唐元元猜测,可能是她们这个柜台离水晶展台有点远,想了一下,让每个人都拆了一个卡子别在头上,又去叫钱婷婷去买东西过来:“你去外面小商店,买红纸和墨水过来。”
钱婷婷照做,很快买了红纸和墨水过来,唐元元直接在红纸上写:“买化妆品,送水晶饰品,只要388元。”
对比前面六七百一只的高端水晶,这个价格就便宜的很直观。
一个眼尖的女顾客直接读了出来,然后就走了过来。
“你们送的什么水晶饰品啊?我能看看吗?”
唐元元从柜台里拿出来好几个,“选择性很多,有水晶卡子,水晶项链,您要是喜欢编头发,这个水晶卡子很方便,你看,我头上带的这个就是。”
女顾客撇了撇嘴:“你这个明显没有那边的亮,好看啊。”
唐元元:“那当然,水晶是按等级来卖的,那边最便宜的都要在五六百一件,要花三四个月工资,买一个多肉疼啊,我们这边的不一样,化妆品能护肤,饰品又能一直佩戴,多划算啊。”
顾客却道:“什么化妆品,一套要388元啊,这也太贵了。”
唐元元:“你看,大宝只是一瓶,这个是一套,分为水乳霜,对皮肤更好。”
女人却不买账:“我觉得大宝跟蛤蜊油就很好用,你这个太贵了,饰品又没人家的好,我才不买。”
她这么一说,柜台上其她几位看客也没兴致了,似乎认同了她的话。
李木鼓着脸颊,真想骂人,又要东西好,又要东西便宜,你怎么不上天呢。
不过估计着唐元元的性子,还是生生憋住了。
唐元元:“这位女士,你的眉毛很久都没修理过了,我给你修个眉毛吧,不收钱。”
女人眉毛瞪起来:“我眉毛好好的,哪有问题。”
唐元元就明白了,这位就是喜欢跟人唱反调的性子,直接举起柜台上的小镜子对着她:“你看,你眉毛很杂,眉毛要修出来个形状,人的脸型都会跟着不一样的。”
“你再看我的眉毛。”
女人这才注意到,镜子里,自己的眉毛又杂又乱,不像唐元元的,弯弯的,像是两只月牙。
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我可不是为了贪你这个便宜哦。”
唐元元微笑服务:“是我主动要给你修的。”
钱婷婷又跑腿,去外面多买了几只修眉刀过来,唐元元几下就把对方的眉毛修好了,粗犷的快要连在一起的眉毛成了两只月牙,人的眼睛似乎都变的大了一些。
唐元元又让钱婷婷拆了一套化妆品,分别用水乳霜抹在她脸上,“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这个人都水润了一些?”
镜子里白里透红的脸蛋骗不了人,再加上商场的灯光,整个人都像一只发光的瓷瓶子。
的确是不一样。
唐元元顺手又给她松散的马尾拆了,简单编了一只四股辫,水晶卡子
一别上,整个人都更有气质了一些。
打扮了和没打扮当然不一样。
“那我就拿一套吧。”
这单一开,一些看客就跟着也想买了:“我也要一套。”
“我也要一套。”
唐元元又在红纸上加了一行字:“免费修眉。”
客流量明显多了一些,但一天下来,也就勉强走了50套,要是按照这个速度,等水晶展结束,这批货勉强能卖一半。
买高端水晶的那些小姑娘都在兴奋的交流成交量,比着成绩和提成,倒是她们这边……
唐元元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了,筷子一根根挑着米饭粒吃。
范特助:“唐小姐,盒饭不合您胃口?”
唐元元:“我在想,或许我没法帮你把这批货走完。”
范特助:“本来就是次品货,按最坏的打算,能有这个销量已经很不错了,您不要有太大压力。”
唐元元觉得没有被安慰到,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有T台表演了,现在人还没有上午多,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看。
勉强吃了几口饭就去柜台,接过同事的修眉刀,换她去吃饭,让自己忙起来。
“小沈总。”
唐元元忙着给人修眉,也没抬头,听见有人道:“这些都是小沈总给你们带的蛋糕,拿去吃吧。”
“谢谢小沈总。”
“小沈总太好了。”
唐元元侧头看过了一眼,还真是蛋糕,水红色的塑料盒子,里面像云朵一样雪白绵软的蛋糕。
大概有十几盒,足够每个人都有一盒了。
唐元元忙完了手里的客人,大家也都回来,去后面吃饭,就剩李木一个人在那坐着,面前是两盒蛋糕。
唐元元:“还有谁没吃吗?怎么还多了一盒?”
李木:“都吃了,本来就有余量。”
唐元元就不客气的把两盒蛋糕都拆开来吃,又甜又软,她很喜欢。
正吃着最后一口蛋糕呢,那边骚动起来,有个模特闹肚子不舒服了,现在缺个人。
范特助扶着脑门,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间点,根本来不及找人了。
“唐小姐,你上。”
唐元元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我?我不会啊。”
沈昱:“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但能有勇气取代模特的,我觉得只有你能做到。”
“来个人,教她走个位。”
唐元元:“……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是不是应该问她一下啊?
范特助:“唐小姐,你跟着她们俩,学个十分钟。”
唐元元:“……”
时间指向七点,激昂的音乐震耳,前面的模特走上T台,人群就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果然很受欢迎。
模特一个一个接着上去,唐元元即便是最后一个,也很快就到了。
她踩着高跟鞋,把底下的人全部当成萝卜白菜,目光清冷,闪着银光的裙子和明亮的灯光撞击出惹人眼球的亮丽色,大家的尖叫声更是推向了高潮。
唐元元忽然灵光一动,下了台之后,直接去柜台,果然带动了很多人来这边买化妆品。
直接把销量拉到了八十套。
但是唐元元还是不太满意,她不清楚,明天还能不能有这么多人,这么多销量。
对着镜子心不在焉的卸妆。
钱婷婷:“元元,其实你很漂亮,刚才像仙女,所有人都看你呢,连小沈总都目不转睛的。”
唐元元:“他那是关心他生意,想早点卖掉存货呢,还想把这个化妆品的牌子做起来。”
钱婷婷:“那走在T台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呀?又漂亮又威风。”
唐元元走进浴室:“没感觉,我就想着怎么卖货了。”
洗完澡再出来,钱婷婷正在看电视,里面是市港小姐选拔的转播。
唐元元脑子灵光一闪:“钱婷婷,你想走T台吗?”
钱婷婷:“啊?”
“我就是个村妹,怎么可能走T台,我就是羡慕你,没想自己走。”
唐元元:“我不是问你这个,你记不记得,今晚好几个顾客也是一脸的羡慕,错了,这事弄错了!”
钱婷婷:“什么错了啊?”
唐元元拿起座机拨通了范特助的手提电话:“……这个展览,能不能改成选美比赛,就是模仿港市小姐那种,让普通人都参与进来,买东方美的化妆片可以参加选美比赛?”
范特助:“内地没办过这样的比赛,比起港市,内地这边保守很多,不一定办的起来,这样一来,就要找电视台方面的关系,成本会增加很多,也有一定的风险,您稍等,我得问一下。”
唐元元:“奖金,入选的冠军得主可以得到奖金,况且,我觉得人的本性都会喜欢舞台,喜欢被人注视,港市的人喜欢,没道理大陆的人就不喜欢,我觉得心。”
沈昱曲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答应她。”
范特助连夜和广告公司开会,就变了宣传方向,等沪市这边的电视台广告一播出,这边的化妆品直接排队卖了起来,十天的时间就销售一空,即便后面没有水晶饰品赠送,大家还是争相购买,而东方美作为平价化妆品,这个牌子也被带热了起来,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愿意做经销商。
唐元元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又进账五万块,拿了钱告辞,离开的前一晚,沈昱请她吃饭。
唐元元头一次知道,素菜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以至于,小蛋糕都失宠了,当然,也可能是最近每天的盒饭都有小蛋糕,她吃的多了,就没之前那么新鲜了。
沈昱竟然又拿出来一个精美的盒子,上面还包装了花。
唐元元摆摆手:“小沈总,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沈昱转着中指上的素圈:“你先看一下里面是什么再说。”
唐元元拆开盒子,是五本练习册。
沈昱:“这是名师推荐的练习册,里面的题目很有针对性,记得做完。”
唐元元:“……”
第69章
八月初,车祸案会再次开庭,只剩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不知道吴婆子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兰草服饰彩妆是唐元元的店,大热的夏天,噗通一声跪在店门口,脑袋磕在地砖上。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吴家婆媳俩的变化很大,尤其是吴婆子,她本来头发乌黑的,现在已经是一头白发。
“我老婆子替我儿子跟你认错。”
“我错了。”
“求你留我儿子一命。”
“求你留我儿子一命。”
吴婆子说一声,磕一个头,脑袋直挺挺的磕在地砖上,脑门上的青肿擦上痕迹很重,引的围观的人一片同情。
周薇苦恼的道:“已经五天了,每天这个点都来,我骗她说这店跟你没关系,可她已经知道底细了,还是每天都来。”
唐元元从店里出去,吴婆子用跪着的膝盖一下一下走到唐元元面前,拽着她的衣摆:“闺女,求求你!”
“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儿子,我孙子都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放我儿子一条生路吧。”
唐元元:“我不会给你谅解书的,你做梦去吧。”
吴婆子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瓶百草枯:“你要是不给我谅解书,我
就死在你店门口,我说的是真的。”
唐元元:“这里房租三百块钱一个月,你死在这,我换个地方开店就行了,正好,政府在规划服装市场,我正好想搬过去。”
“你儿媳妇应该已经生了吧,你要是死在这里,你儿媳妇还那么年轻,不知道愿不愿意带着拖油瓶,毕竟,再带个孩子不容易嫁人,尤其是男孩子。”
“你死在这里,杀的不止是你自己,是你吴家的香火。”
“当然,这是你吴家的香火,我并不关心,你们过的越惨我越高兴。”
“我这个人心硬的很,你这些伎俩是打动不了我的,”她喊了周薇一声,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唐元元嫌她放的位置不正,自己拎着椅子摆在吴婆子面前,坐了上去:“来,要磕头还是喝药,对着我,我看着,等过几天开庭了,我跟你儿子详细描述一下,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悔恨的泪水。”
“要是他也能给我磕一个,我大概能安慰一点,好好跟我妈说说。”
“你!”
吴闯儿媳妇直接扔了吴婆子手里的农药:“妈,我们走,这种人,根本没有同情心。”
吴婆子像是失了魂魄,机械的任由儿媳妇拉着回了家。
唐元元把那瓶农药倒干净,怕有小孩子乱拿玩出事,直接连瓶子都烧了。
所谓名声这个东西,你不当回事,其实就感觉不到。
人群就这么散了,其实在城里,也没那么多人关心人家的事,更何况,都是在这做生意的,要忙着挣钱,看完热闹也就算了,还要跟唐元元打声招呼的。
第二天,婆媳俩果然就没出现。
再见到,就是复开庭的日子。
吴婆子一双眼睛里都是血丝,看起来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生生熬出来的。
吴闯媳妇怀里抱着个两个月左右的小男孩,在妈妈的怀里睡的很香。
吴婆子又是朝唐元元面前一跪:“闺女,你就看在我外孙的份上,求求你,放我儿子一命吧,我们全家都知道错了。”
唐元元依旧不为所动:“你愿意拿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命,我也是一样的。”
“我妈活不过来,所以他也必须死。”
她不在乎做个恶人,只要能给她妈报仇,可以冷眼看待这一切。
毫无悬念的,吴闯再次判了死刑。
九月初,执行的枪决。
唐元元那天请假,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去观刑,看吴闯和那个修理工中弹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因为恐惧睁的很大。
“妈。”唐元元扶着墓碑:“我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送凶手赔你命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做妈妈,你做女儿吧。”
“让我照顾你一次。”
到了十月里,李木又带来一个消息,砂轮厂倒闭,唐爱国成为第一批下岗职工。
唐家连一百五十块的固定收入也没有了。
唐爱国现在骑着三轮车卖苹果,唐元元远远看到过一次,他衣服穿的邋遢,又是一脸苦相,人家问一句他答一句,苹果不知道是卖了几天的,表皮都皱巴巴的,生意很差。
她妈卖凉粉包子,那么辛苦的情况下,连鞋帮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对人也能笑出来,很和蔼。
唐元元只觉得好笑,唐爱国如今才39岁,没有老人没有孩子要照顾,只是抚养一个上高中的儿子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过去却总是高高在上,总是处处贬损她妈,到底谁才是没用的那个?
唐安的日子也跟着更落魄下来,上半年靠着卖苹果还能给自己加餐,现在又是馒头和免费的汤对付了,他总要等同学吃过了,再自己去食堂吃,人也愈发沉默起来,不复一年前的风光。
都期末考试,连他引以为傲的成绩都滑到了20名以外。
唐元元这大半年的时间每天一瓶鲜牛奶,虽然吃素,但是每天都吃的很丰盛,还长高了三厘米,人也长了一些肉,前年晒黑的皮肤都跟着养白了不少。
成绩也稳定的考到了班级第五,年级31名。
这次寒假再去沪市,唐元元学聪明了,打了范特助的电话,拜托他给自己买几张回来的卧铺,然后范特助自然的就知道了唐元元来沪市的火车时间,表示要亲自来接她。
唐元元哪好意思麻烦人家这么大的人物,这一年,范特助每隔两个月就给他寄一次底片,已经很感激了:“不用,我到了沪市之后,自己去江晶公司拿,你要是忙,就把火车票放前台那。”
范特助道:“江晶公司已经给小沈总卖了,小沈总最近要订婚,我倒是难得清闲,我过去接你。”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范特助又给了唐元元两把公寓钥匙:“你只管放心住,那本来就是员工宿舍,你上次帮了我大忙,东方美这个牌子做起来不说,连高档水晶饰品这一块的业务都卖出了天价,小沈总说,你有大功,只管安心住着,钥匙就不收了,我今年的年终奖拿的也很厚。”
那个选美唐元元后来也有关注,虽然没有像港市的选美小姐那么火,但关注度也还可以,连玉城的报纸都有报道。
唐元元惊讶的是,小沈总竟然把水晶饰品这一块的业务给卖了!
“那个不是很挣钱吗?怎么给卖了呀?”
范特特助道:“因为小沈总现在自己就能做出来水钻了,那个成本太低了,以后高档水晶饰品这一块的市场肯定会受到冲击,小沈总去国外考察了一下,更看好铂金这一块的市场,正好因为选美比赛,高档水晶这一块的市场打开了,卖起来抢手价钱又高,现在只留了水钻这一块的厂子业务,其它的都卖了,现在店刚开起来。”
唐元元只知道金子:“铂金是什么?”
范特助带唐元元去店里参观。
标志性的花棉袄,林菲儿一眼就看见唐元元,还有身侧的范特助,气不打一处来。
“范总,你怎么跟这个骗子在一起?”
范特助:“林小姐,这是小沈总的座上宾,唐小姐,小沈总特意请过来,看看店里有没有不妥的。”
说着,范特助又跟店里的员工介绍:“这位是唐小姐,她是小沈总的贵客,不管什么时候过来,都不得怠慢。”
销售员道:“明白了,范总。”
林菲儿很生气。
沈昱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被这个村妹迷上了吧!
暑假的时候让她在站台打工,还让她走T台,还让自己的助手对她这么客气。
范特助对她都没这么好,有说有笑的。
这个村妹算是个什么东西,坑蒙拐骗,她堂堂林家千金都追不上沈昱,凭什么这个村妹得到她亲眼。
太生气了。
“她一个小地方的村妹,能懂什么做生意,小沈总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哼,我们走。”
林菲儿恨恨的瞪了一眼唐元元,挽紧了男朋友,大步离开金店。
唐元元没把这个插曲当回事,她一眼扫到铂金,的确更亮,原本觉得水晶已经很贵了,再看这个铂金,是按克卖的,一克售价就高达一万块。
小沈总可真会赚钱啊。
显的她这些生意,就像过家家。
唐元元忍不住问:“范特助,小沈总,到底有多少钱啊?”
“……创业这一年多,几个亿有了吧。”
唐元元:“……”太叫人酸了。
范特助又邀请道:“唐小姐,晚上有空吗?一起留下吃个饭可方便?”
唐元元以为他是特地要招待自己,摆摆手:“范特助不用客气,你是大忙人,不用特意招待我。”
范特助:“不是,我今天过生日,小沈总给了我一天假。”
“也没有旁的人,我家人都在国外,至于生意场上的人,我今天就懒的在今天应付了。”
唐元元就不推辞了,又去买了两支钢笔,一只给范特助做生日礼物,一只让范特助转交给小沈总,祝贺他订婚愉快。
范特助拿着钢笔,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提醒道:“你记不记得,春天的时候,你让我转交的也是钢笔。”
唐元元:“我记得啊。”
范特助:“……”
唐元元:“你不觉得这个特别实用吗?而且不会出错,我的想法不好吗?”
范特助:“……”要怎么说,他是头一次,见人给小沈总送礼物这么不上心的。
要说完全不上心也不对,一千块一支的钢笔,他相信,唐元元自己是不会舍得用这么贵的钢笔的。
仔细想想,好像也合理,这的确是他们都能用的上的东西。
第二天,范特助就把其中一支钢笔转交给了小沈总。
“唐小姐让我转交的,说是给您的订婚贺礼。”
沈昱手停止敲击键盘,目光从电脑的文件上移开,拆开包装盒,抽出办公桌最上面的抽屉,拿出来包装盒里的钢笔,两只一模一样,连型号都没变,嘴角抽了抽:“这钢笔,是买多了有批发价?”
范特助掏出来自己的钢笔:“倒也不是,她给我的生日礼物也是这个,昨天现买的,说是钢笔实用,不会出错。”
沈昱捏着钢笔沉默了一秒:“我看起来很可怕?”
对人有怕,才会力求不出错。
范特助:“您怎么会可怕,大概是您太有钱了,给人一种距离感,唐小姐又是高中生。”
沈昱轻轻笑了一声,到底是小孩子,的确是,从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都帮她办了。”
“我跟唐小姐很谈得来,不敢怠慢她,就是没有您这话,我也会处理。”
沈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去酒店。
范特助的手提电话响了,面色很不对劲:“……你人在哪?我这就过来。”
沈昱:“怎么了?”
范特助:“唐小姐出事了,货被人抢了,人也受伤了。”
沈昱:“走。”
“开我车。”
范特助等钻进车里,忽然想起来:“小沈总,您应该去酒店订婚呀,唐小姐这边,我去处理就行。”
沈昱看一眼腕上手表:“我去看一眼,时间还早。”
这边,马路上,唐元元顶着血窟窿,再第二次被拒载之后,直接站在马路中央,张来双臂,一辆出租车紧急停在她身前半米的地方。
“找死啊你!”
唐元元直接甩出一千块钱:“你帮我们载到最近的医院,这些都是你的。”
出租车司机一看,地上躺着一个男孩子,浑身是血,一个女孩子扶着她,身上也有伤。
洗车也不过3块钱,一千块很赚。
“这人没死吧?”
“没有,他就是受伤了。”
“那成。”
三个人一起上车,但这会子是晚高峰,车子堵,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唐元元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撑着一口气一路从医院门口背着李木跑进医院放推车上。
“唐小姐。”
唐元元回头,小沈总从医院川流的人群中大步跑了过来,黑色的羊绒大衣被风鼓起来,范特助跟在他身后一点的地方。
女孩脑门上一个血包,血汩汩往下流,蜿蜒在脑袋上。
她似乎是用光了最后的力气,软软倒了下来,他一伸手,下意识单膝跪地,接住了她倒地的身子。
第70章
病床上,唐元元的眼皮动了动,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就对上病床边的小沈总。
沈昱:“躺下去,医生说,你的脑袋需要静养,有轻微脑震荡。”
唐元元:“我的两个朋友呢?”
沈昱:“都没有大事,那个男孩子伤的稍微重一点,还在昏迷,不过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另一个女孩子也是皮外伤,都在隔壁房间静养着。”
唐元元松了一口气,他们俩没事就好。
要不是李木护着她,挡了一棍子,现在昏迷的就是她,或者,也可能死了。
沈昱问:“你一向小心,说说你的猜测分析。”
唐元元:“突然一群小流氓从巷子里蹿了出来,抢货还打人,他们人太多了,有摩托车,有武器,我很小心,用的是麻袋,外面用的破衣服包在外面一层,应该是早就有人盯上我,知道我的麻袋里是货,不可能是陌生人抢的。”
她侧过身,目光紧紧盯着沈昱:“警察能抓到他们吗?”
这一次,她丢了快十万的货。
沈昱垂下眼皮:“沪市一天,大概要发生20到30起飞车党抢劫案,年关返乡潮,这种案子更多。”
唐元元:“我明白了,谢谢你,小沈总。”
沈昱道:“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还是你怀疑是去年那帮欺负你的本地人?”
唐元元:“我没得罪谁,这次来都没打架,只是昨天在商场遇见了林菲儿这一个熟人,她好像很恨我,会是她吗?”
沈昱:“我会让警察尽力,但能不能查到,我没法保证。”
唐元元:“如果是林菲儿,你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沈昱:“不会瞒你,你先好好休息。”
门上传来叩门声,是之前给唐元元送过早饭那个文婶,左右两手都提着保温桶。
沈昱道:“这几天,文婶会照顾你,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出院。”
唐元元:“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买饭吃。”
沈昱:“听话。”
“你等我消息。”
沈昱出了病房,一脸的寒气。
歌舞厅,林菲儿正在好在高兴的跳舞,忽然,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沈昱从包厢门口缓缓走进来,门被人从外面带上了。
林菲儿惊喜的迎上来:“小沈总,你怎么找到我在这的?你今天不是订婚吗?”
沈昱:“你平日的娱乐无非也就是咖啡厅歌舞厅,要找你并不难。卷入杀人案,警察在找凶手,你还有心情在这玩?”
“啊?”林菲儿诧异:“什么杀人啊?我才没卷入什么杀人案。”
沈昱:“你男朋友,周强,是你让他教训那个外乡女孩的?他们的摩托车撞到了人,其中一个男孩当场去世了,你不知道吗?”
林菲儿的面色就白了:“周强没说啊,我就是让她教训教训那个村妹,出一口气,他怎么把人撞死了?”
沈昱豁的起身:“真是你做的?”
林菲儿:“小沈总,我没有让周强撞人,我就是气那个村妹勾引你,让他教训教训那个村妹,死人的事跟我没关系啊。”
“那就难办了,”沈昱又坐回了沙发,转着中指上的素戒指:“其中一个人死了,有个小弟没跑掉,当场被抓到了,那个人,估计很快会供出周强,要是牵连到你,说你是主犯,你就该摊上人命官司了。”
林菲儿就急哭了,她本来也看不上周强,就是个混□□的小流氓,会哄人开心,追了沈昱小半年他都不为所动,她觉得很丢面子,勉强让周强这个小混混陪自己开心,没想到能惹出来这么大的事。
那孙子肯定会把她供出来的。
“小沈总,我怎么办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沈昱:“我警察局的关系还行,要不,你去自首,指认周强,把这个罪名摁在他身上,你就没关系了。”
林菲儿:“这样行吗?我会不会坐牢啊?”
沈昱温声道:“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人是小流氓撞的,你只是想让对方吃点教训,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林菲儿还是怕:“小沈总,真的能保证我没事吗?”
沈昱:“我跟你保证,走吧,我亲自带你过去。”
林菲儿这会子是真的知道怕了,她这个人头脑简单,也不敢和家里人说,就跟着沈昱去了警察局,指出了周强。
周强做梦也没想到,唐元元这一行人,穿的这么破烂,竟然能买的起这么好的大牌货,还真是跟林菲儿说的一样,这几个人买的都是好东西。
他只想着快点出货,都没功夫去找林菲儿邀功,这些货走光了,他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没想到一帮警察就这么上门了:“周先生,有人指正你拦路抢劫,涉案金额高达八万元,这是搜查令,”
周强:“……”他货都还没出呢!
沈昱把从林菲儿手上拿来
的镯子交给范特助,“你去一趟林家,告诉他们,人是我送进去的,要算账,我奉陪到底。”
林家人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进了警察局,就接到了范特助这个不速之客。
林家人是很想跟沈家有更多合作的,尤其是欣赏沈昱这么年轻却这么有魄力,可惜对方看不上自己那个没脑子的女儿,还以为是合作的事有眉目,周道的接待范特助,范特助却并不坐,把镯子放在桌子上,转述了小沈总的话。
“小沈总这个人护短,如果让他知道,有人只想挑软柿子捏,那就是要跟他作对,他不介意奉陪到底。”
林父林母气的倒仰!
他们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啊,这是干了什么。
但人已经送进去了,也没的后悔,好在她本人没参与抢劫案。
“本来就是我们菲儿伤人在先,不敢追求,还请小沈总高抬贵手,她才20岁,小孩子不懂事。”
范特助道:“小沈总的意思是,这案子肯定要告的,至于原谅不原谅,当事人说了算。”
夫妻俩准备了厚礼来医院,唐元元和解个屁!
她差点就死了。
林母道:“小姑娘,这是二十万,有了个二十万,你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你好好想想,这是20万,就是一条人命,现在也不过五万块,何况你也没受重伤,我们这可是四倍。”
吴闯的母亲觉得,2万能买到自己儿子的命。
林菲儿的母亲,觉得20万能买到她的命。
人命,在她们的眼里,都是钱可以买到的。
唐元元把那二十万的存折撕的粉碎,扔在他们脸上:“我唐元元的命,别说20万,就是两百万,两千万,我都不会卖!”
林母原本以为,这件事必定很好解决,毕竟,普通老百姓,听到20万这个巨款,哪有不激动的。
她从来没想过拿不下来:“呵,两千万,你以为你的命是金子做的?两千万还买不到?口气不小。”
“我觉得她的命两个亿都值,”沈昱从病房外走进来:“林夫人,你有意见?”
林母吞了吞口水:“小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女儿小,年轻不懂事,犯点错也正常,还是要给她改过的机会的,都是熟人,你也不能看着她坐牢是不是?只要你们肯放我女儿这一马,生意上的事都好说。”
沈昱直接送客:“伯母,你走吧,这事,没法好好谈了。”
林父扯了扯太太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朝沈昱颔首,拽了妻子离开病房。
唐元元看着自己鞋尖:“小沈总,我是不是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沈昱坐到沙发上:“想多了,是林家要求我,有没有他们,我的生意都不受影响。”
唐元元不太信。
沈昱:“你不会是在愧疚吧?”
唐元元:“有点,但不多,我没法说服自己拿这个钱。”
“我不想这么廉价。”
被人打的滋味太难受了,她宁愿自己去挣这20万。
沈昱:“你这样很好。”
唐元元抬头,撞上沈昱的眼睛:“凶手是你帮我找的,我很渺小,也抗争不过林家,其实是你在得罪林家,我这样做,其实很自私。”
沈昱被她逗的轻笑一声,仰着后背靠在沙发上,说不出来的矜贵松弛:“是什么导致你有这种错觉,你觉得,我连个林家都怕?”
唐元元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回连谢谢都觉得轻飘飘的。
沈昱转着中指上的素圈:“安心养伤,别想那么多。”
“我给你联系了一个江州商场的朋友,以后你的货和他们的车队一起带过去就行,能发到你们市里,你就出你们市到你们县城的运费就行,估计两百块足够了,你那些货已经替你运回去了,记得给你店里打电话。”
唐元元:“还能这样?”
沈昱:“你不信?”
唐元元摇摇头,“是太好了,我在想要怎么谢你。”
沈昱:“钢笔吧。”
唐元元点头:“行,我也觉得钢笔实惠。”
沈昱:“……成绩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考沪市的大学?”
唐元元:“能考上这边大学的。”
沈昱:“你收拾一下,换个医院,免的林菲儿父母再来。”
唐元元:“不麻烦了。”
沈昱:“你怕我?你好像,从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总是打范特助电话。”
沈昱这种级别的有钱人唐元元没接触过,再说,总是要人家帮忙,这不是很厚脸皮吗。
唐元元正在绞尽脑汁,怎么样编个理由合适一点,就听见沈昱道:“算了,你要是觉得更范特助说没压力,就打给他,别杵着了,有人会帮你办理转院。”
唐元元还是问了李木和钱婷婷的意见:“反正,我不想要他们的钱,你们怎么想?”
李木鼓着脸颊:“老子自己又不是不能挣钱,我要他的钱,滚!”
钱婷婷也摇摇头,很明显,20万,人家分明是因为小沈总护着唐元元,跟她没有关系。
又过了两天,唐元元能出院了,回家养着就行,范特助拿了三张机票出来:“你们那个地方太小,没有飞机场,这是离你们最近的机场,下了飞机再坐大巴或者火车都行。”
唐元元也就不客气了,这个时候,春运太夸张了,确实也买不到火车票。
自己下次再来沪市,又是半年以后了,“对了,小沈总是不是应该很快就结婚了,我买好钢笔,放你这,等他成婚的时候,你替我送一下行吗?”
范特助:“不用准备了,小沈总的婚事成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