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太久
厍凌晚上还是跟任舒一起睡的, 半夜手机响起,任舒迷迷糊糊抓起手机接听,眯着眼屏幕光线太闪, 也没看清是谁打来的。
“你在北京?一起出来喝酒啊。”对面声音嘹亮。
任舒睡眼惺忪说了句:“嗯。”
说完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厍凌熬了两天一夜没睡觉,睡得很沉, 听到声音迅速强忍着不耐从她身后捞起手机。
“你活不到明天了是吧。”
说完挂断, 手机被扔在一旁。
任舒意识还在飘散,听到厍凌的声音才缩了缩肩膀,睁开眼感觉着腰部的枷锁, 意识到原本只是平躺在床上的两人已经交颈而眠。
大概这两年自己睡习惯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身边有这么大个东西非要裹着她, 很不舒服。
侧头看到空调开着,她还是觉得冷,就下意识把厍凌胸口当安全屋似的缩着, 厍凌也半梦半醒把她抱紧, 嘴唇吻在她后颈, 不动了。
太困了,任舒闭上眼的那一瞬脑海还是落地窗外隐隐约约飘落的雪景。
一夜好梦。
任舒醒时厍凌还没睡醒,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不知道时间,就静静感受彼此的温度,又侧眸去看厍凌的脸, 岁月的痕迹让人成熟稳重, 褪去了那些冷淡,却分毫没褪去疏离感,此时闭着眼安静睡着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像是心口被什么抓了一下。
听不见雪声,只有浅浅均匀呼吸声。
任舒小心翼翼把他的手臂拿开, 洗漱后去了医院。
厍凌在她在洗手间时便睁开了眼,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等人走了才坐起身,目光看向门口,嘴角微扬起弧度。
洗漱完,捞起手机给对面拨了过去。
邹凯那边先是沉默半秒,随后问:“是厍凌的手机吗?”
“什么事。”
“我靠。”邹凯说完,心里又松了口气,都睡在一起了,是追到了啊?
他还以为像厍凌这种感情白纸要追到任舒跟他人结婚随后离婚才能轮到他。
“没什么事,就是找你出来聚聚呗,大过年的想着你自己在北京,要不出来吃个饭?”
厍凌原本准备去医院的,看了眼时间说:“在哪?”
“发你位置。”
厍凌打车去的,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越过廊道,内部真皮沙发旁边挨着一个巨型鱼缸,里面养了一条鲨鱼。
老板祖籍申城,信风水爱养鱼鲨,原本养了两条,另一条被这条活活咬死,也算适者生存。
邹凯从雪茄房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瓶帕图斯,跟他在一起的还有最近在休假的林思远,他大学毕业后自己弄了几个庄园,人也不追了,大概准备封心锁爱。
“昨天跟任舒在一起呢?”邹凯吊儿郎当打探。
厍凌没吭声,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皱了下眉往对面沙发坐。
“离我远点。”
邹凯骂了一句,旁边林思远倒是真真切切好奇起来这位任舒是谁了。
厍凌对感情向来淡薄,十五岁独自去申城上学,毕业后又自己创建团队拿下不少漂亮项目,而后接手公司又在短短两年成功在华尔街扩张。
他骨子里冷静沉稳,对任何事收放自如,也并不恪守己见,从他早期喜欢玩极限大学跟几个台湾同学组过乐队就能知道骨子里还是有些叛逆跟少年气在。
厍凌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让林思远从小过分崇拜并奉为圭臬,甚至他喜欢上的那个初恋最开始都在高中追过厍凌。
不光是他,连带着李牧杨出了什么事先找的都不是爸妈而是这个表哥。
从小到大他都是圈子里的中心,即便他性格冷淡不爱参与组局显得略边缘化,却是所有人默认的聚集中点。
他被架得太高,在朋友身边都不会卸下枷锁放松情绪,林思远完全想不到他会低下头追着谁跑。
邹凯散了散身上的雪茄,起身给厍凌倒了杯酒,注意着他的表情,又轻声询问:“你们真和好了吧?”
厍凌头也没抬,接过那杯酒心不在焉应:“你这么好奇干什么?”
邹凯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厍凌此时才抬眼:“什么?”
旁边林思远也狐疑看向他。
“我要不要避开?”
邹凯白他一眼,才慢吞吞说:“就前两年除夕我们在阜成门那边吃饭,出来看到任舒了。”
厍凌脑子静了一秒:“除夕?”
“你准备过完年回申城一起吃个饭,还让我们穿体面点,多扒饭少说话那次。”邹凯注意到厍凌的眼神,下意识亦步亦趋往后面躲了躲,声音也有些打颤了,“后来不是没吃成么。”
“她应该是,来找你吧。”
厍凌在朋友之间很少生气,他情绪稳定得可怕,基本没有情绪化的时候,邹凯也不担心他真的会动怒。
“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厍凌问。
邹凯那次之后两年都没怎么敢跟厍凌联系。
他一出门就注意到对街的女人,任舒那长相他也忘不了,况且他本来走路就喜欢瞎看。
下台阶时赵未决扶着穿着高跟鞋的祝新桐,祝新桐那会拍戏小有名气,害怕被拍到,裹得严实,赵未决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没移开。
也就邹凯原本挨着封含走,刻意往旁边站了站,于是差点滑倒的封含便只能扶着身边的厍凌。
邹凯女性朋友多,女人的心思在他眼睛里分毫藏不住。
原本想的是推一把激化情绪两人能在一起,毕竟圈内知道封含是厍凌妈妈的干女儿,结果居然分了。
邹凯说完,又忙不迭往另一边沙发后面站,一边辩解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我也不太清楚你俩是怎么回事儿。”
厍凌思绪放空,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态度过来的,只是那时茫然又无措地站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城市,看着他跟朋友离开,心情大概很难过。
他无意之中让她感觉到很多次的难过。
那也是她第一次喜欢谁,厍凌了解她的性格,向来被动安分,毕业后家庭的变故让她变得有些敏感,唯一一次孤勇用在他身上。
在感情里跟自己次次对峙,次次落败,进退维谷,或许从那次把他微信删掉,就已经预感到结局不会好,但还是没舍得回头试探着往前走。
厍凌半晌掏出手机给任舒发了条消息。
【还在医院吗?】
【嗯。】
隔了两秒,任舒又回:【厍凌,我妈妈不在了。】
厍凌起身外套都忘记拿,跟邹凯说:“开下你的车。”
邹凯忙的把车钥匙扔给他。
厍凌驱车去医院时,任舒正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医院走廊有来往患者护士穿行,只有任舒安静坐着。
厍凌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任舒眼睛红着,仰头说:“我还没见最后一面。”
厍凌往前一条腿放在她双膝之中,揽住任舒的额头抵在他身上。
她没哭,手抓着他的衣服挡住了脸,闷得喘不过气,也把眼睛围起来。
“没事,我在呢。”厍凌低眼抚了抚她的后背。
崔念念从走廊尽头气势冲冲跑过来,看到任舒眼睛都带着尖锐意,伸出手就去扯任舒的衣服。
“你还有脸过来!”
厍凌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眼神直视,指骨用力,桎梏住一切行动。
崔念念被捏得手痛,痛吟了一声顺着手指看向厍凌,认出人愣了一下。
“你怎么——”
崔望生从病房出来,凝眉看着崔念念:“念念。”
崔念念才绷着脸说:“松开我。”
厍凌松开手,看到崔望生,眼神冷淡。
任舒站起身,不顾崔念念的脾气,情绪极低问崔望生:“我妈妈要葬在哪里。”
崔望生看到厍凌跟任舒站在一起还有些诧异,随后说:“跟你姥姥姥爷葬在一起,是她生前说的。”
不回申城,也不在崔家。
任舒恍然地站在原地,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忽如其来,悄无声息,人就离开人世。
厍凌在旁边掌住她的手,任舒低眸看着他的手,手指微动了下。
母亲是独生女,任舒回了姥姥家的老房子里看了一眼。
她出生时姥姥姥爷就去世了,也从没跟母亲来过北京,只记得母亲以前说儿时经常在胡同里乱窜。
还说以前姥姥骑着二八杠带她,她从车上摔下来还冲姥姥笑。
是毕业后去申城工作,遇到当时正在做生意的父亲,一见钟情,陷入热恋。
她揣着口袋沿路走着,却想象不到母亲在这里时的画面,就停在拐角处出神。
也忘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厍凌。
任舒抬眸时见头顶一把黑色雨伞,厍凌让她拿着雨伞,把自己脖颈的围巾给她团团戴上。
“能抱你吗?我有点冷。”厍凌摸了下她冰凉的脸颊说。
任舒一双眼看着他没动,眼球都不转。
厍凌就缓缓把人拢入怀,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摁在肩膀处。
任舒陷进他温暖的怀抱里,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着远处大雪纷飞北京的冬,屋檐树梢白茫茫一片,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间有冷风穿行,任舒收紧了一下,把手也放进厍凌的怀抱里。
苗佩玉在初三安葬在天寿陵园,她家里没什么亲戚,只有寥寥人站在墓碑前默哀,周遭一切都给人一种极悲的色调。
难得雪停,云滚着云在阴暗天色中游行,化雪天比下雪要冷。
任舒从陵园离开,看到厍凌只身站在那辆宾利旁边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任舒走过去,上了车,厍凌又看向她问:“要不要喝酒。”
任舒怔了一下。
怎么还让人喝酒。
她摇了摇头:“不喝。”
“那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
车停在路边停车位,厍凌偏头问她:“下来走走吗。”
任舒就点了点头。
她很喜欢散步,走在陌生的巷子里,看人看建筑,看匆匆忙忙步履不息,放空大脑的任何事情都让人解压。
脖颈还围着厍凌给她的围巾,厚重的黑色围巾很清淡的香水味持久留香,跟雪一样冷淡又清新,又裹着一层温热意。
踩在无人经过的雪面,印出两个痕迹,她揣着兜,身边厍凌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跟着她。
不知道走了多远,任舒倏然看着对街有些眼熟的一家四合院,停下脚步。
对面三两人推开红色木门,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随之木门又被服务员紧紧合上。
门前的雪化成水,原本的石砖台阶上铺上一层防滑地毯。
她倏然侧头看向厍凌,又看向那道门,心想,应该是邹凯告诉他的。她在有一年来过北京找他。此时侧过头,同样的雪景跟地点,寒冬凛冽依旧,她看到厍凌站在她身边,任舒甚至有一瞬间的恍然,那时他注意到她的身影,从对面不偏不倚看着她,径直走了过来。
“厍凌。”
厍凌偏头看她。
“怎么。”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任舒跟他对视着,不再移开眼。
厍凌不明所以,说:“芬里尔。”
随后又细说:“北欧神话里的巨狼,随便取的。”
那会狗刚买回来,他又临时忙于学校比赛,让朋友帮忙带过几天,朋友说这狗的聪明劲儿跟厍凌一个模子刻出来,说他反正也要孤独终老,就把这当儿子,跟他家博美在一起得了。他要千万彩礼。
厍凌让他在街上要饭来钱快。
回来就听朋友经常叫它芬总,宠得跟什么似的。
“它在我爸妈那儿。”
任舒点了点头。
“怎么了。”
任舒摇头:“没有,我们回去吧。”
上了车,厍凌又侧眼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任舒说:“明天就走了。”
她想早点回去接她的小猫,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也想询问何双愿不愿意调来北京分店,会有更好的发展。
次日是厍凌送的她,车停在机场门口。
这是唯一一次任舒极其平静地离开北京。
悲欢离合,她一一经历。
厍凌看着她,云淡风轻说:“加个微信吧。”
任舒开门下车,熟视无睹。
“你非要微信干什么?”
“我不能加个微信吗?”
厍凌跟着下车,一边把她行李箱拿下来。
任舒接过,一板一眼说:“你有约可以发我邮箱。”
厍凌盯着人,随后问:“你先处理工作还是先处理我。”
什么话。
任舒不答,转身进了机场过安检。
手机滴了一声,是他发的消息。
【落地平安。】-
回去申城的一周都没跟厍凌见过面,手机里倒是经常收到他发的机票信息,有时还给她打电话,任舒忙时就不接,他总能总结出她不忙的时间点打过来。
夏玲从两人租的房子中搬离,她的新房装修好,准备搬去新房住,便剩下任舒独自住在江城房子里。
乔亦然一时半会回不来,她把小猫据为己有从申城带走。
原本夏玲的房间被放满小猫的东西,有这么粘人的小动物在,偌大房子也不显得空旷寂寥。
“怎么不接电话?”
任舒接听电话听到厍凌那边的声音,还愣了一下,随后说:“我把小猫搬来江城住,没看手机。”
她还是第一次带猫咪上飞机,下了飞机后害怕它应激一直照护着,进了公寓就把猫放出来逗它玩了一会儿适应环境,又收拾房间,折腾了一整天。
厍凌重重沉了口气。
“真的不能加微信吗?你给我开个后门。”
“干什么。”
“你手机响声你能听见吗?”厍凌声音都抬高了些。
显得有一点点凶。
任舒就没吭声。
她换了新手机,总是不响铃,她有什么办法。
厍凌也不说话,随后把电话给挂了。
任舒才不理他。
任舒是在次日见到厍凌的。
清晨,她刚洗漱完,脑子也没那么清醒。
迟钝地想早上要做一个荷包蛋,最好搭配两根烤肠,想喝豆浆,又或许是吃楼下新开的那家灌汤包,但春天还没来,天气有些冷。
脑子里就这么碎碎念着,听到门铃声,还以为是夏玲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也就给开了门。
门外男人瞬间迈进来,长腿勾着关上门,走来跟任舒接吻,把人抵在玄关,手撑在她肩膀两侧围困住,没有给任何反应跟思考的时间,唇齿间的灼热气息渡入心肺,似乎要把她淹没,在感觉到手指解开背后的勾扣时,任舒腿都发软了。
“流氓…”
厍凌低眸看她,就这么隔着毛衣解开掌着,略显冰凉粗糙的手指用力搓捻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眼摄人心魂似的,又低下头钳住她的下巴被迫跟他接吻。
眼神冷淡,刻不容缓又不容置喙,他本质就是这样。
衣服半落了一地,任舒半躺在沙发上跟厍凌拥吻,又被顺着吻在脖颈,客厅空间宽敞,她就这么四肢摆开在沙发,那种羞耻感让她脸颊泛红。
现在还是早上,大清晨,打开窗都能感觉到从窗外透进来的清凉意。
“想不想我。”厍凌问的含糊其辞,想身体也是想。
“不想。”任舒说。
厍凌用力捻着她的下巴,惩戒似的吻在锁骨那颗小痣上。
任舒目光无措地偏头看了眼关着窗帘的客厅落地窗,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厍凌微微蹲下身,那种酥麻酸意瞬息跟着往下窜。
任舒低眸愕然地看着他,一瞬间绷紧脚趾,手抓向旁边沙发垫的流苏上。
没有经验,她下意识缩着腿,又被厍凌仰头看着她,用力屈开摁住。
“别动。”
他低头,用虎口施力摁压着她的膝盖,指骨泛白感受着她皮肤的颤动,高挺鼻骨贴在柔软中心。
任舒绷紧呼吸,一股尖酸涌上,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抿紧唇防止发出过分夸张的声响,指骨抓着沙发流苏用力到泛白失力。
绵长的反应持久不落,任舒濒临崩溃边缘,在氵世的瞬间听到水声更是脸颊红到耳廓。好爽,任舒没忍住手指穿过厍凌的头发,指尖施力。
“还说不想,装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她看他的眼神,谁比谁高尚。
厍凌唇齿盈盈,像是涂了一层亮光。
“口是心非的毛病没改过。”
厍凌衣服都没褪掉,从外套里拿出套让任舒给他戴。
任舒力气尽失,手指发抖,眼前像是从衣服里生出来的罕物,她还是不想看,微躲着眼神又不能不看清晰,指尖不小心刮过圆头引来他的闷哼声,厍凌额头青筋跳了跳,偏头吻她。
“你别吻我。”任舒缩着脖子躲了躲。
“嫌弃谁呢。”他掰过她的下巴,把吻落在侧脸。
任舒红着脸不说话,又推他。
戴好后又被抱着腰坐在他怀中,手持对准,即便并不匹配但却格外顺畅,甚至畅通无阻于是一路到底。
绷了一口气的两人同时松懈呼吸。
“今天不要出门了。”厍凌盯紧她,野心勃勃,十分贪心。
任舒不说话。
任舒侧着头窝在他怀里跟他接吻,在感觉强烈分合的过程中,他的左手又在衔接位置安慰,任舒闭上眼,像是撒气,也像是自暴自弃顺着如敲钟般猛撞。
不过庄严鸣声变为白日呜咽潺潺,清心变为养身,倒是其中厚重绵长跟套中与沙发残痕如出一辙。
她承认她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她偷听到室友的谈论,她无数次梦里浮现不小心打开那扇门后的画面。
她想跟那个出身不凡骨相优越的冷淡男人do爱,看他跟别人口中有何不同。
她无法停止对他的好奇。
第72章 太久
任舒被抱去洗澡, 趴在浴缸里,全身酸痛得要命,精神却格外充沛, 很多时候任舒确实会觉得这种事很解压,做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厍凌买了午餐, 任舒从浴室一瘸一拐出来, 也来不及想早上到底想吃的是什么,她只想填饱肚子,扒拉着面前的韩式烤肉饭往嘴巴里塞。
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厍凌忙给她倒了杯水, 看着她的样子又想笑。
“你吃慢点。”
“谁让你做那么久。”
厍凌坐在旁边没吭声揉了揉她的腰, 旁边小猫蹦跶过来, 厍凌怕它掉碗里,把人逮住,又揪着它的后颈看。
“你干什么?”欺负小猫。
厍凌抱着猫, 看了几秒又在手机上搜了搜, 随后说:“它鼻子上是什么?感冒了?”
“啊。”
任舒懵了一下, 放下还没吃几口的烤肉饭,起身凑过去看到它鼻子,周围有黏液, 摸一摸体温好像也有些高。
任舒被吓了一跳,昨晚还是好好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家导致得小猫生病。
“那怎么办?”她一时慌乱。
“去医院。”
厍凌找了附近的动物医院,饭都没吃完, 带着一人一猫迅速赶过去。
路上任舒忙不迭给乔亦然打了电话, 她工作还没结束暂时回不来。
“没事别担心,我去之前还去医院给它检查过,医生说身体倍儿棒呢。”
“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再跟你说。”任舒说。
“行。”
“应该是猫鼻支,不是什么大病。”厍凌看任舒坐在副驾驶抱着小猫皱着眉的样子, 说出刚他在搜索引擎得到的结果。
他不喜欢讲述不确定的事情,但猜测也不会是什么大病。
任舒满眼心疼地摸着小猫,用手指勾着它的下巴安抚说:“是我没照顾好它。”
车停在医院,猫咪被带进去检查,任舒跟厍凌就坐在休息区等待,过了会又出了门。
任舒眼看厍凌出去,以为他不喜欢医院回了车里,也没叫他。
一刻钟后,医生出来,任舒忙的上前。
“猫鼻支,喂一些赖氨酸搭配抗病毒的眼药水即可,不算什么大问题。”
任舒松了口气,跟医生说:“谢谢医生。”
“你是第一次养猫吗?不用那么担心,它还挺健康的。”
从皮毛也能看出主人的精心养护。
“对,这是我室友的猫。”
“怎么没自己养个?”医生心血来潮问。
看得出任舒很喜欢养猫的样子。
任舒想了想说:“以后吧,我做餐饮,害怕身上粘毛。”
他点了点头。
“你是常住在这里吗?要不要办一张我们医院的卡,当然看你自己的意愿,卖卡我没有提成的。”他开着玩笑说。
任舒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
“等室友回来可能就跟室友一起住了。”
她不太清楚乔亦然会留在申城还是北京,反正不会是江城。
她也不一定会在这里。
“那我们加个微信?小猫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咨询我,免费附赠。”医生视线落在她脸上,大方抛出橄榄枝。
厍凌去附近小店排队,重新给她买了吃的,又把车里的巧克力也拿了过来,赶过去刚推门进来,好巧不巧听到医生说这句话。
“这么好?”任舒掏出手机跟他添加。
医生才笑着说:“我去过你们甜品店,你是lingling的老板。”
他说完这句话,添加了微信后,抬头看到任舒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厍凌。
任舒也顺着目光回头,看到厍凌,又移开继续跟医生说:“下次去给你打折。”
医生此时才意识到他是跟任舒一起的,刚才在里面并没有看见,以为任舒一个人。
“这位是……”
任舒一瞬间也顿住,随后随意说:“朋友。”
说完还有些莫名,这医生问这个干什么。
厍凌眼神不善一言不发。倒是想说炮友,男朋友说不了炮友他还说不了么?但不合适。
医生瞬间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轻笑了一声看出猫腻。
大意了,忘记问对方的感情状态了。
错失的缘分并不让他感觉遗憾,只是点了点头又叮嘱说:“注意平常多用棉签蘸生理盐水给小e擦一擦分泌物,保持干净,一两周就能恢复。”
任舒点点头说好。
医生去拿药,任舒跟厍凌坐在休息区等待。
看到厍凌,扫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去了?”
厍凌把提着的早餐递给她:“吃两口。”
不太好在别人店里吃,任舒准备一会上车了再吃,但她太饿,就偷偷吃了个小笼包。
任舒买过这家,现做的,鲜美多汁,经常要排长队。
任舒注意到他肩膀有些湿,身上带着股潮气,这会儿外面下起小雨,俩人出来也没拿雨伞。
嘴巴里嚼着,任舒此时才想起来含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给她发机票信息。
厍凌坐在旁边,兴致缺缺偏眼看她说:“昨晚的飞机。”
飞了一晚上,到江城刚好早晨。
他情绪不高,也好像在出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任舒又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熬红了。他刚才也没睡,又因为猫折腾了半天。
“哦。”
厍凌见任舒浑然不觉的模样,低着头手里的小笼包望梅止渴,气的肝疼,坐在旁边冷不丁说了一声。
“谁的微信都能加我的不能加是吧?”
还说不是单独针对他。
任舒脑子一顿,抬头双目对视上。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厍凌移开眼起身往外走了,出去透气。
任舒坐在原地,盯着小笼包揣进宽大的衣服口袋里,被前台小姐姐叫进去看小猫,女孩跟她一起进去的,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说:“小猫好乖。”
任舒点点头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特别乖,不吵不闹的。”
女孩又想到她男朋友,她刚站在前台听到他们闹矛盾,于是略微八卦地说:
“你男朋友你不去哄哄?应该是白医生要你联系方式他误会了。”
任舒低着头把小猫放进笼子里,准备提回去。
“我才不哄。”
旁边女孩啧了一声,“你懂什么,这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快点把你的超雄男朋友甩了好吗!能不能有点志气。”
她不服:“我男朋友——他是个rapper,他那是个性,你懂什么。”
“呵呵。”
任舒抱着小猫,跟俩人说:“我走了,小e跟姐姐说再见。”
小e弱弱喵了一声。
“拜拜小e,就不下次见了。”
任舒提着小猫出了门,看到原本已经走的人正站在门口等她,脚步一顿。
脑海里还荡着刚才她说的那句话,被偏爱吗,人都会累的,像她以前一样。
厍凌回头看她,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接过她手里的笼子,说:“走吧。”
任舒上了车,坐在车上吃口袋里的小笼包,她看了看时间,十五点。
便问:“你什么时候走?我晚上要去应酬。”
厍凌驱车在路上开得很稳,说:“不走,住你家。”
任舒说:“那你给钱。”
厍凌侧目:“陪睡还要给钱?”
好吧。
回去后小猫也是懒洋洋趴在自己小别墅,跟平常无异,任舒才放心。
“过来睡会儿?”厍凌把客厅桌面买的烤肉饭吃完,又叫她说。
她其实并不困,昨晚很早就睡了,目光又落在厍凌的面色上,移开眼跟着进了卧室。
窗外阴云密布,雨滴悄无声息落在玻璃窗。
这样的下雨天很适合睡觉。
任舒躺在床上,找了一个自己很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感觉到皮肤跟皮肤相贴后身体的热度迅速攀升。
闭着眼不敢动,许久没睡着,她睁开眼看厍凌,人阖着眼,眼睫毛很长,大概真的困了。
任舒眼神在他唇上描摹,盯着看了几秒,很轻地凑过去亲了一下。
温热又轻飘飘的吻落下。
厍凌毫无反应,呼吸均匀,任舒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重新闭上眼。
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玻璃窗,声音令人犯困,任舒跟着不知不觉睡着。
醒来时下午五点半。
任舒睁开眼的一瞬间脑子还有些懵,周遭一切都很静,身体处于极度舒适的状态。
她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间,甚至又想起无数个这样的早晨,她同样不想吵醒什么,愿意一直沉在虚实之间,是当时她觉得的幸福时刻。
起床洗漱换了件衣服出了门。
出门前看厍凌睡得还很沉,害怕小猫跳进卧室床上把他吵醒,任舒蹑手蹑脚关上卧室房门。
从公寓出来,雨声彻底暴露在耳畔,潮湿阴冷,风往领口灌,任舒缩着脖子踩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一边等车一边看地面水洼映出的路灯光线。
北京的店铺还在装修,何双提前去了北京租房,江城的店也提了新人管理。
任舒跟江城一个果园的供应商约在一家酒楼吃饭。
新开的,算比较平价的餐厅。
到达目的地后匆匆走进酒楼门厅,又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雨珠。
“任舒?”
任舒听到声音,一回头,眼熟的身影映入眼帘。
几个男女成群堵塞在门口慢悠悠地往里面走,一边大声嚷叫开着玩笑。
几乎是任舒刚抬头跟其中一人对视上,就被盯上了。
江城在国内人均GDP紧跟北京之后,不少同学毕业后都往一线城市涌入,碰上几率颇高,也不奇怪。
“你不记得我了吧?高中三年的数学课代表,我还帮你抱过作业本。”男人穿着一件格子衫外带着件V领毛衣,笑容很温和。
任舒此时才倏然想起男人是谁,石堰,他在高中坐最后一排,还跟骆盂打过架,高中时还是寸头,跟此时相差甚大。
他曾经喜欢过她,经常坐在最后一排看她,但也从来没说过什么。还是任舒从同桌口中得知的。
“记得,你们是聚餐?”
他点点头说:“嗯,刚好我们几个都在江城,你自己吗?要不一起?”
石堰在北京原公司被裁员,索性过年跟老婆回她娘家另谋出路。
看到任舒在江城格外意外,他没想过会再次见到高中喜欢了三年的人。
也没想到再见到她的第一眼,心脏还是乱的不像话,一眼悸动。
旁边女生跟任舒高中并不熟,但也不影响她看到任舒还是好奇,毕竟是当年班级里成绩数一数二的人物,长得漂亮家世背景都很好,私底下跟老同学不少八卦她的现况。
“对啊一起嘛,原本想叫你来着,结果你微信号显示禁止添加,都没人联系得上。”她略含抱怨地开着玩笑。
任舒委婉拒绝:“不了,我有应酬。”
大概看出任舒眼神中的拒绝,以为她只是不想参与的说辞罢了,也就没再强求。
“那行吧,不耽误你正事。”
“果然是忙人,哈?”
石堰表面面不改色,手心都开始冒汗,又忙的叫住她问:“任舒。要不要加个微信。”
旁边几个人眼神瞬间看向他,都他妈结婚了,还在这搞这一套,但都默契地没吭声。
任舒顿了一下,正要推脱,远处传来喊声。
“任舒?”肖艳穿着一套工作服从酒楼二楼下来,看到她站在这边叫了两声,快步过来。
“给你发消息也没回,还以为你路上怎么了。”
任舒忙的走过去:“抱歉抱歉,遇到老同学了。”
又回头跟他们说:“我得走了,不好意思。”
几人才意识到任舒真是来应酬的,忙的挥了挥手放过她。
又捶了石堰一把,没忍住低声说:“得了吧,别说你结婚了,你没结婚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
任舒跟肖艳一同推开包间的门,菜已上齐,除了她俩还有两个男性,跟肖艳差不多大,是她果园的合伙人,一个负责技术管理一个负责市场销售。
“你跟你高中同学关系一般?”肖艳想起刚才她的眼神。
任舒坐在她旁边:“一般,我高中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后来也没联系过。”
“也是,正常,那种忽然联系你的指不定是干什么的,以前我也碰到过,就隐约记得高中性格还蛮好的一个女孩,他乡遇故知想着可以常联络,结果被人坑了一把。”
旁边男人说:“也看人,我们仨不就老同学。”
肖艳瞥眼:“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暗恋我?”
男人一瞬间愣怔又震惊,随后又愣怔。
任舒被这么忽然的一下给吸引了,吃瓜心突起,笑眼说:
“诶?”
肖艳眉眼不动说:“回去再说。”
他摸了摸鼻尖整个饭局都没敢吭声了。
这两年越来越习惯这样的场合,任舒也跟着喝了几杯酒。
肖艳手肘撑着下巴,问任舒:“任舒还没结婚吧?要不要我帮忙介绍?我有几个朋友性格跟背景都不错。”
任舒啊了一声,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肖艳瞬间了然:“有发展对象?”
任舒还没说话,又听到肖艳直截了当说:“结婚记得请我。”
任舒不得不站起身笑:“敬肖总一杯。”
她喝的不多,女性为主的酒局上很少劝酒,这几个人性格也都平和,话题点到为止。
中途手机里还收到厍凌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
【你没走?】
【我去哪。】
任舒就给他发了地址。
江城最近一直在下雨,时下时停,结束后傍晚七点,从包间出来,路边溅出水花。
肖艳看任舒没开车,说:“我送你啊?我司机开车。”
“不用,我……”
那几个老同学也从餐厅用过餐后出来了,林林总总有七八个人,有几张面孔任舒没认出来,甚至有的只记得外号不记得本名。
石堰快步走过来,目光落在任舒脸上,无事献殷勤说:“任舒?你没开车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她想快点走。
话音刚落,面前徐徐驶来一辆车,雨水噼里啪啦落在车顶,黑色宾利缓缓停靠在门前,车灯切开雨幕,车门打开,厍凌从驾驶座撑着一把雨伞下了车。
他身上还穿着一套黑西装,冷峻轮廓被酒楼门口挑高的灯光勾勒,显得气势逼人,他下午去跟一个合作方见了面,原本已经取消,对方在浙江说愿意过来,在机场临时碰面聊了两句新项目,看他一直在看手表,结束后他仓促赶回来。
石堰看到厍凌格外惊讶。
“厍凌??你也在江城?”
厍凌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只是看向任舒摸了下她的手,掌住没松开,问:“喝酒了?”
任舒手指想把他掰开,也完全没有反抗余地。
她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想要快点离开,也就咬牙切齿说:“走吧快点。”
“你们……”石堰上前了两步,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彻底愣住。
身后的几个同学也相视一看,眼睛都满是八卦意。
当年学校的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如今在海外常居的厍凌,跟那会儿班里最不爱说话的任舒在一起了?
什么情况?
肖艳目光落在这辆新款豪车上,又把视线放在厍凌身上。
不光长相,从气质上来看便透着股冷淡公子哥气质。
她微扬眉,跟合伙人一同上了旁边的车默默先行离开。
台阶上全是盈盈雨水,有些滑,厍凌一手撑伞,右手紧扣住她的手臂下台阶,看到她穿的鞋,皱了下眉:“你不能穿平底鞋?”
“我穿的就是平底鞋。”任舒不满。只有一点跟儿。
下了台阶厍凌才松开手给她开了副驾驶车门。
合上门,冷冽雨水被驱散在车外,上车后把湿漉漉的雨伞扔在后排,驱车驶离喧嚷的酒楼门口,透过车窗,站在酒楼门口的几个男男女女逐渐消末在视线之中。
“你们一起吃的?”
“不是,碰上了。”
肯定会被八卦,不知道又会被传播成什么样,但不影响她的生活,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交集。
任舒就沉了口气。
厍凌大概跟聚餐这几个人也不熟,刚都没搭理他们。
但任舒隐约记得厍凌高中时跟石堰是同桌关系,关系很亲近。
过去那么多年疏离也正常。
车停在小区,从空寂地下停车场直上电梯,任舒才想起来问:“你干什么去了。”
厍凌才淡声说:“见合作方。”
任舒哦了一声。
两人都没说话,这种安静让任舒觉得跟平常不太一样。
掏出口袋的钥匙打开门,刚推门进去,又倏然在玄关被吻住。
他指骨冰冷,嘴唇也有些凉意,吻得并不深,浅尝辄止似的在唇边流连忘返,又一直没停。
“干什么。”
“能干什么。”厍凌揽着她的腰,收紧,又把下巴垫在她肩膀,嘴唇也贴着她侧颈的皮肤,就这么微靠在她身上。
“抱会儿。”
“厍凌。”
任舒把他推开,又慢吞吞说他:“你天天来回跑不累吗?”
厍凌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低眸看着她。
“我服务不好?”
厍凌不轻不重地用手指捻了下她的唇:“不是说睡习惯了吗?”
任舒把他推开,“反正你也不吃亏。”
厍凌手指一顿,随后说:“那以后不做了。”
也不必…
“那你要我怎么做?”厍凌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攻克的难题,于是要用余生认真又专注去解决。
任舒低着脸,隐匿着神情。
客厅没开灯,玄关处更是很暗,逼仄的空间仿佛呼吸都在纠缠。
厍凌又摸了摸过她的脸颊,问:“你之前去北京找过我吗?”
任舒以为他不会再问。
“嗯。”又在他询问的瞬间情绪松懈下来。
“为什么?”
“想问你一件事。”任舒说。
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厍凌却没再继续问,缄默片刻,只是轻声说:“任舒,要不要谈一次恋爱。”
他又觉得这样的措辞不太好。
他在感情上实在笨拙。
“以一辈子为目的的恋爱。”
在厍凌眼里,谈恋爱就意味着以后一定会跟对方结婚,他要负责,要预测一切可能性提前规避,他不想步后尘。
“不想吗?试试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要好。”
任舒抬眼看着他,此时才缓缓问:“厍凌,我能知道之前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接吻吗?”
炮/友之间为什么要接吻呢。
“因为是你。”
他觉得那样跟解决需求是不一样的,他从来没有抱着单纯解决生理需求的前提跟她维持那段关系。
任舒当年问过,他会不会有其他人。
厍凌的回答是不会。
任舒低眉顺眼想,所以都怪厍凌。
不然她不会喜欢上。
明明是他先越界,却没先爱上。
厍凌伸出手抬她下巴,一股不容置喙的语气。
“答应。”
任舒张唇咬住他的手,手指揪着他的西装外套,咬得很用力,一点也不留情。
厍凌由着她,只是笑着。
“疼,这么狠心。”
“你活该。”
第73章 太久
任舒松开口, 咬得牙疼,余光瞅见脚边小猫,正安静地仰着一双漂亮褐色眼睛打量他俩的行为。
下巴又被抬起吻住, 厍凌身上的气息要裹挟她,被厮磨着吻了好几下, 他忽然停顿住, 任舒感觉到唇齿之间的撤退,睁眼看到厍凌的表情。
“怎么了?”
厍凌手指摸着她唇边,轻声说:“我感冒了。”
任舒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好像是有一点烧。
她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工作强度, 以往都是处理完工作才会去申城, 此时见缝插针几乎大半休息时间都在机舱,作息差饮食差,不生病才怪。
厍凌掌住她的手, 又低眸吻下去。
吻都吻了。
“要量一下。”
任舒声音含糊把人推开:“你吃药了吗?”
“一会再量, 吃了药, 做点运动散热退烧。”厍凌又低眸追着她的唇。
任舒梗着脖子往后躲,“你别…”
“你以前不是想吗?正好我也没试过,试试。”
“厍凌你真的要去看看脑子唔……”被托着腰抱起放在玄关狭窄柜子上, 他的双手撑在两侧,任舒低眸看到还盯着他俩的猫。
“猫!”任舒着急说。
厍凌扣住她的手往下让她帮他拿出来,手掌包裹柱身, 寸寸闯入, 扯开后手指上残留的温度都还在,让任舒手指瘫软在一边。两人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来回晃荡的作用力下,踝骨处摇摇欲坠的三角布料落在地面, 无声盖住地板上的黑色冷质皮带。
他熟视无睹,一边顶一边用那双漆黑的眼盯紧她问:“热不热,感觉怎么样?”
任舒抿紧唇,把下巴轻轻垫在他肩膀,手指掐进他臂膀,听到了厍凌逐渐放快的阵阵喘声。
厍凌原本没有太强的欲/望,但此时又被任舒的反应激到了,女人的反应是嘉奖跟劝进。
他比平常还是要慢一些的,身上的温度灼烧人,像是一把火焰在烧,显得温柔又狠厉,两面派交杂,任舒眼神落在他臣服情/欲的脸,一瞬间甚至着迷。
持久又不稳定的交连下,任舒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尽数染在厍凌衣服上,也分不清两人中间那团透明是汗还是别的,黏在皮肤上不太舒服。
尖锐酸意层层攀升,耳畔是层出不穷的喘息闷哼跟撞击声响,厍凌亲了亲她的唇边安抚,又倏然放缓不给她,说:“等我一起。”
任舒不吭声,她在这种事上极其好欺负,几分钟后带着哭腔又咬他,绷紧又松懈跌落进厍凌怀里,抱他的力气都没有。
洗完澡出来,厍凌给任舒也泡了一袋感冒灵,最近流感横行,说是预防。
“你重新量了吗?”
“量了,耳温三十七。”
“点儿呢。”
“八。”
还好。
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还有点苦,厍凌拿着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脸颊在剧烈运动后自然透着晕红,持久不退,别有韵味。
她高中就是长发,这些年都剪到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不长不短显得利索,厍凌站在身后,手指穿过发丝一层层吹干。
任舒喝完拿着手机在刷微博。
又想起给乔亦然发消息说:【小猫没什么事情,活蹦乱跳。】
【好好,你跟厍凌在一起了?】
任舒懵了一秒,【没有。】
【你还认识我高中同学?】
【不是,邹凯说的。什么高中同学?】
任舒说了晚上吃饭时的事,但乔亦然明显重点不在这儿。
【所以没在一起还睡了?你长进了不止一点儿。】
任舒沉默半响,不知道回复什么了。
又微微仰头,看到厍凌扫见她的手机,又轻飘飘移开。
任舒心里堵了一下,低着头回:【其实也没有长进很多…】
乔亦然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随后又说:【邹凯来美国找我,我真服了他拉着我见他爸妈。】
任舒诧异:【他想骗婚?】
乔亦然说:【他妈说,我俩不成就认我当干女儿。】
邹凯听言说,那挺好,床上吵架了也要一起回家吃饭。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任舒忍不住笑。
头发吹干,小猫跳过来坐在她怀里,任舒给它擦了药,它就躲着趴在沙发上睡觉。
厍凌正拿着电脑回工作消息,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的人眼晕,任舒起身回卧室睡觉,让他自己忙。
人走后,客厅忽然空了,悄无声息。
厍凌站起身,径直走过去把人落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她密码没改过,厍凌感觉她连自己银行卡密码都是这六位。
打开后,点开微信,添加自己微信账号,备注厍凌,甚至设置了置顶。
倒没看别的,又给人合上扔在原位置。
门外有人敲门,外卖员提着一份烤串递给他。
厍凌盯着拧紧眉提进来,走进卧室看着任舒说:“你点了外卖?”
任舒啊了一声。
“我饿了,你吃吗?”
她在酒局原本就没吃多少,回来又消耗完了,就点了外卖。
“不吃。”厍凌说。
任舒又窝在卧室小沙发上投屏了一个惊悚片下饭,甚至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苹果味的起泡酒。
厍凌把她的烤串放下后,跟她拥挤在一个沙发上,抱着电脑看文件。
他不太能理解任舒的胃,闻到气味都要皱起眉。
任舒飞快扫了旁边那位讨厌苹果的男人一眼,一篇邮件来回翻看了两三次了。
不知道电影里主角一惊一乍的尖叫声是否会影响,任舒想问,但也没问出口。
如果真的影响他自己会说。
倒是任舒盯着电视机,一边吃一边摸着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看到害怕的画面用手指挡住只看一半,下饭速度速降。
厍凌注意到她时不时的动作,看了眼还没处理完的工作,两秒后选择合上电脑。
伸过手把人的手拿开,屏幕上刚好出现一堆的尸体。
任舒一口气差点咽过去。
“别拉我。”
“害怕你看什么?”
“我喜欢看。”
讨厌又喜欢怎么办。
任舒就往那边移了一点点,肩膀贴着厍凌的肩,后背也紧贴着沙发。
“女主最后逃出来了吗?”
厍凌说:“没有。”
任舒有些诧异:“你看过。”
“嗯。”厍凌微扬眉,“要剧透吗?”
他不怎么喜欢看电影,看也是因为任舒喜欢。
厍凌那会觉得他跟任舒的兴趣爱好差太多,共同话题少,不爽她跟乔和风什么都能聊,便顺着榜单把排行榜前一百的电影都看了一遍,是他之后每次坐飞机时的消遣。
任舒忙摇头:“不用。”
任舒一口一口吃,易拉罐扣不动,旁边厍凌眼都没看过来,单手伸过来给她打开,任舒捏过喝了一口。
她只点了一个烤鱿鱼,厍凌忽然拿起来咬了一口,任舒都没来得及制止。
“瞪什么?吃你几块钱?”厍凌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眼。
任舒又转过头:“我都没吃我就点了一个,你刚说不吃。”
“又想吃了不行么。”看她吃的太香,厍凌没由来有了胃口。
陪睡还不给人吃饭?
捏着竹签吃完,大概还是不怎么喜欢,但不想浪费。任舒也把自己点的吃完了,边吃还不忘盯着电视机看,竹签好差点扎到脸,被厍凌薅出来,任舒又扫了他一眼继续慢慢吃。
洗漱完已经十一点,夜深人静。
“我明天要出差,要下周回来。行么。”
他中间顿了一下,又亲她脖颈的皮肤,有些痒,任舒往床边缩着又被他捞回怀里。
“问我干什么?”
“不想让你有好像我可以随时离开的错觉。”
任舒只是摸了下他的额头,体温确实是正常的,做还真的能退烧吗?
又听到厍凌捏了下她的脸颊,又立即吻上她的唇,被手掌扣着薄背拒绝反抗。蛮横激烈,占有欲十足,越来越有力,几乎要把她的呼吸也淹没掉,任舒承受着激吻,从这吻中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强势,身体在薄被之下轻颤,又听到他冷淡威胁说:“给你时间考虑,然后答应。”
任舒不说话,压着脑袋,额头埋在他的锁骨处,嘴唇酥麻,闭上眼要睡觉。
厍凌就抱着她的腰,声音放轻,仿佛飘在风里,仿佛判若两人,仿佛带着些温柔轻声。
“我的宝贝答应好不好。”
任舒身体略微瑟缩,几近溺毙-
翌日,冷空气冰人,阳光刺眼,湿漉漉的沥青路面残留昨夜雨痕。
任舒早上六点被厍凌拉起来吃早餐,随后送他去机场,他想早去早回,买了一班很早的机票。
强烈困意让任舒精神不佳,又被他拉着去楼下早餐店吃早餐,任舒在他身后被牵着。
店里的服务员是老板儿子,长相稚嫩有少年气,过周末在家帮忙,嘴里说的粤语,能从口音听出大概是香港人。
任舒坐在早餐店有些犯困,眼睛空放在他身上,导致莫名盯着男生看了好几眼。
连正拿着手机回工作消息的厍凌视线都看了过去,男生也就一米七多,穿着白T红马甲,黑色短裤,皮肤黑看上去很健康,笑起来明朗。
厍凌捏着筷子,又看向任舒那视线,把人脸掰过来:“吃不吃。”
“吃。”有些低血糖,眼睛都要花了。
任舒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着,困得差点一头埋进碗仔翅里,给旁边厍凌吓一跳伸手去托她下巴。
厍凌拉着人回去,自己提着行李箱走了。
“不要我送了?”任舒睁大眼。
“我怕你把我抛尸。”
任舒睨了他一眼,关上门。
他走之后,任舒忽然莫名其妙的不太困了。
厍凌的电脑放在她家里没拿走,电脑开着没合上,任舒走过去想帮他合上插上电,又看到他界面文档的最上方标题,有一个写着“舒舒”。
她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两秒,点开。
上面的第一条是。
1、多找她说话,多询问,她会回答。
冷漠又笨拙的两个人相爱总需要一个人主动开口。
任舒盯着看了好久,又摸了摸有些烧的耳根,合上电脑。
北京的新店开张那天任舒也去了。
北京的天还是冷冽,任舒实在受不了,并没有想要多待。
何双工作认真,也很有能力,店里井然有序,第一天开张有些忙,同时开通的外卖平台,爆单到任舒都在后厨忙碌。
结束后跟何双在附近吃了饭,闲聊着日常,她忽然说:“任舒姐,如果不是你当时招我,我真的要去老家结婚了。”
刚开始进店里工资也不算高,但任舒跟她说,我以前也总觉得生活好绝望,然后我发现,大家都一样,就这一次人生,起码要尝试向上走走。
“还好你没回去,还跟爸妈联系吗?”
何双摇头:“他们估计以为我死了,任舒姐你会觉得我狠心吗?我会受到道德谴责吗?其实我是孤儿,我爸妈收养了我,但我不想被卖掉。”
“当然不会,很多人往往挣脱不出来。”
她用了挣脱这个词,于是何双彻底松了口气。
吃过饭后,任舒逛街给她买了一条和田玉的项链作为生日礼物,何双眼睛红着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所以自己也不给自己过生日,没什么好庆祝的。
“那你以后都有了。”任舒笑着说。
任舒临走前又去给苗佩玉扫了墓。
原本买了下午的机票,又在回去的路上看到群里消息,说厍凌出车祸了。
任舒跟李牧杨是有个群的,过年那会发新年红包,里面还有文教授跟Ella,以及多多跟黎淮之,后来就把林鸣谦跟明灿也拉了进来。
但其实任舒跟他们每个人都有微信好友,跟明灿是源于她怀孕时喜欢吃甜品店的蛋挞,明灿偶尔发信息让任舒帮忙留一份。
平常群里也就李牧杨跟林鸣谦极其活跃,任舒偶尔点进去看他们拌嘴很有意思。
倒是没有厍凌。
大概觉得有任舒在,厍凌进来不合适。
黎淮之:【车祸??蓄意的还是?】
李牧杨:【高速有个智障逆行…连环撞击。】
林鸣谦:【我刚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说他之前撞过一次,避免脑子有什么问题,还在拍片。】
任舒甚少在群里发言,之前她都承担着默默抢红包的角色,抢过小一千。
【他之前撞过?什么时候?】
不知道严重与否,又着急忙慌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三月份属于旅游淡季,机票很好买。
黎淮之过了会才回:【还是让他跟你说吧。】
回去之后家都没回跑去医院,手里提着行李箱显得格外惶急,问前台他住在哪间病房。
车轮的滚动声响在住院部一楼响起。
任舒没顾忌别人看过来的眼神,电梯上去后,盯着病房号一个个看。
病房内厍凌正躺在床上,腿上包扎着纱布,额头也绷了一圈白绷带,显得有些狼狈滑稽。
她面无表情推门而入,厍凌还愣了一下,他出车祸谁都没说,养两天就好了,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任舒松开行李箱,呼吸都没平稳,走到床边:“腿怎么了。”
厍凌表情平静,眉眼舒坦问:“你是谁。”
任舒跟他静静对视着不说话。
又没忍住问:“脑子坏了?”
厍凌打量着女人,又问:“你是我女朋友吗?”
任舒说:“不是。”
“你妹。”
分不清是骂人还是回应。
厍凌哦了一声。
“原来我是这样的。”
神经病。
任舒盯着他苍白毫无血丝的脸,情绪没绷住,眼睛都红了:“你也太过分了。”
厍凌被她忽如其来的哭腔弄愣了,迅速要拉她:
“我开玩笑的。”
任舒站在床边,厍凌伸手也够不着,她抬起手腕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声音闷着还带哭腔:“你追就追怎么还使苦肉计。”
厍凌弯着腰去牵她的手,把人拉过来。
“没有,真的没事。”
厍凌又不肯放过,机会都是抢来的。
“所以女朋友能帮我倒杯水吗?嗓子疼。”
任舒瞪他,又给人去倒水了。
“我不会照顾你的。”
厍凌笑了笑,视线追着人的背影不放:“不用你照顾,医生说了不严重。”
第74章 太久
任舒端着一杯热茶进来, 也没递给厍凌,放在旁边等凉。
又盯着他腿看了两眼,情绪都没缓过来, 声音都是闷的,显得语气也不是很好:“医生都说什么?”
厍凌盯着她的眼睛看, 又笑着说:“皮外伤, 过两天就能出院。”
他让助理把他电脑带过来,也没打算跟任舒说什么,让他误以为他还在国外出差。
“你还笑??”
任舒表情不善地看着他, 又放轻语气说:“你下次开车小心点, 不然就找司机来开。”
厍凌也没说因为后面追尾的问题, 天灾人祸避无可避。
只是点点头说:“好。过来我看看。”
看什么?
任舒走过去,坐在床边。
厍凌指骨屈起擦过眼角湿润。
任舒把他手拿开,又被反手握住, 指腹一点点磨过她的手背有些痒, 刚要挣脱又被握紧。
“心疼我了。”
“不然呢。”任舒跟他对视着, 不偏不倚,话语也不否认。
反而让厍凌顿了一下,心跳都落了半拍, 没反应过来。
随后倏然握紧她的手。
任舒索性放弃给他玩手指,又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你是准备饿死在这里吗?”
厍凌听着她的说教,心情不错说:“可以点外卖。”
随后任舒扫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放着的碎了的手机, 被甩出去又被车碾了一下, 已经成四份了。
任舒把他电话卡扒出来,又看到手机壳下面包裹着一张不大的拍立得照片。
她拿起来看到是她的。
上面是她用记号笔写的日期跟字,那时室友买了一个拍立得,说要给每个人都拍一些照片留作纪念。
任舒此时看着, 都感觉照片上的女孩有些陌生,那会才二十二,眼神里都带着懵懂跟孤勇。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照片?”
她照片不多,但也不会记得都有哪些,因为搬家丢了好几张了,她还总是乱放。
厍凌盯着照片看,从任舒伸手过去他就注意到会看到照片,但也没什么可藏的。
“记不清了。”
见任舒准备揣进自己口袋里,厍凌又忙的去捞她,人往后退,捕了个空:“干什么?”
“我的照片,不给。”
厍凌弯腰扣住她的手腕,悬在床边,“要你一张照片怎么了?”
任舒低着头真拿走了。
就不给。
省的他有机会睹物思人那么久。
想到这句话,任舒也愣了一下。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点。”任舒也有些饿了。
厍凌:“点外卖。”
“我去买。”
厍凌扣住她的手没松开,还是说:“点外卖。”
他根本没想任舒来,他没什么可照顾的,她下飞机没吃饭也很累。
最后点了一份玉米排骨汤,任舒自己吃了冬瓜肉丸汤。
助理给厍凌买了新的手机过来,推开病房门看到任舒在,瞬息刹在原地,想了两秒,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厍总,您的手机。”
把手机放在旁边,还把他电脑给放在了手边床上。
“那我先走了。”
“嗯。”厍凌放下汤匙,拿起手机把卡插上,刚开机便收到了黎兰馨的电话。
不用猜也知道是黎淮之说的。
“妈,我没什么事。”
“我听林鸣谦说国内很多业务都不需要你出差,天天来回跑能撑得住吗?工作是重要,身体更重要。”黎母声音带着担忧跟疲惫。
厍凌:“嗯,知道。”
“我倒是有那个任舒的联系方式,要不我——”
“妈,我的感情生活你就别管了。”厍凌打断说。
黎兰馨沉了口气:“行行行,我不管,反正我也不指望你,你随便吧,我跟你爸就希望你生活能够正常一点,其他的随便你吧。”
黎兰馨这两年也并非想明白了,而是她也真的管不了,厍凌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厍凌嗯了一声,话锋一转看着任舒,跟电话对话说:“改天您什么时候来申城,安排您跟我女朋友一起吃饭。”
也没说让任舒去见她,而是她什么时候来。
黎兰馨瞬间反应过来。
“难怪你这三天两头往那边跑……”是谈恋爱了。
任舒在旁边安静喝汤不敢发出声音,听言眼睛陡然抬起,被呛了好几下,捂着嘴巴都挡不住。
“你捂什么?准备把自己呛死?”厍凌皱紧眉头。
“舒舒也在吗?”黎兰馨声音变得温和许多,“我跟舒舒说两句吗。”
“下次吧。”
任舒擦了擦嘴角,眼睛都呛出眼泪,转身出去了。
任舒询问门外主治医生他的伤情。
主治医生是个长相斯文的白大褂男,看上去严谨肃穆,看了任舒一眼后询问:“你是患者家属吗?”
任舒迟钝着。
“是吧。”
主治医生跟任舒一起进的病房,查看患者的面色跟呼吸情况,检查了受伤部位,又询问有无身体异常的情况。
记录完,把手里的圆珠笔插在做左上角口袋上,跟厍凌说:“膝盖骨头轻伤,多修养几天就能好,注意不要多走。还有些轻度脑震荡,不过看病历你之前因车祸头部有过剧烈撞击,所以即便是预后良好,也有迟发性颅内出血的风险。”
“家属记得配合观察,如果出现什么意识障碍或者呕吐等状况需要及时告诉医生。”
说完,没见有人吭声,下意识看了一眼任舒。
任舒还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开,一边说:“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任舒又想起来问:“刚医生手说你之前出过车祸?什么时候?”
“分手那天。”
厍凌脑子里还想着家属两个字,莫名感觉有种他这个人属于谁的错觉,那种无论何时伸手就可以拥抱住她的感觉。
他嘴角微掀,目光坦然说:“我从北京回来,安排朋友跟你一起吃饭,高速上出了点意外,以为没什么事就回去找你了。”
任舒没吭声,病房里有一秒的安静,随后只是低着头,慢吞吞说:“谁跟你分手,我们又没谈过。”
厍凌点点头说:“那我现在是初恋。”
也好意思?
任舒又想起刚才的电话,没好气地说:“你谈恋爱还要跟爸妈说吗。”
厍凌眉眼似乎染了些笑。
“不能说吗?”那等结婚再说。
任舒又继续喝汤,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厍凌老神在在拿起手机,安装了微信,聊天记录全没了,在列表找了许久才找到那个群,他们平常在群里聊天太烦,厍凌给屏蔽了,此时解开,在群里发红包。
微信红包上限二百,厍凌在群里发着玩发了几百个。
赵未决:【?】
【?】
【?】
邹凯一边忙着抢红包一边回:【??车祸赔偿款?】
桑侃发了一个举手的表情:【我知道!他那个客户。】
厍凌表情不好地回:【滚。】
随后又觉得这样结束话题不好。
这群人脑子不好,猜不出来。
【哪天约个时间吃个饭,多吃饭,少说话,穿的正经点。】
【约在哪?您酒吧行吗?】
【恭喜厍总而立之年喜得初恋,抱得美人归。】
【三十岁谈恋爱怎么谈?求教。】
邹凯积极发言说:【不知道,反正我要结婚了,到时可以分享育儿教程,厍总用不上。】
厍凌懒得回,合上手机,眼不见为净。
懂个屁。
又看到任舒正在削苹果,苹果大概是医院院长听闻后送过来的,寓意平安,当个摆件。
病房内安安静静,只有水果刀刮过果皮的声响。
任舒削苹果可以不掉皮,整个一圈剥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厍凌刚伸手,见任舒自己咬了一大口。
看到他的动作还懵。
“你也要吃?”
厍凌面无表情收回手:“没有。”
任舒就哦了一声,但还是笑着把另一边递到他唇边,厍凌低眸,扣住她的手,微微挺直着肩,咬在她吃过的那一边。
注意到任舒的表情,厍凌眯起眼:“嫌弃我?”
“没有…”
剩下的都是任舒吃完的。
她行李箱还放在门口位置,厍凌说:“去把行李箱放回去,补会儿觉再过来。”
“我走了我就不过来了。”任舒看他脸色还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也不单单因为生病,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厍凌闭上眼,说:“行。”
随后又有气无力虚弱地说:“你记得吃饭的时候给我也点份外卖,其实你来的时候我饿的胃疼,医生说我胃不是很好。”
还能饿死不成?
任舒听言又心软,毕竟看厍凌放软态度的时刻太少,就显得有些可怜令人心疼。
明知道他这样的人拥有很多,张手就来,还是会产生如此这般情绪,太不争气了。
“厍凌,你能休息几天吗?”任舒想了想说,“等你好了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厍凌倏然睁开眼侧眸看她。
任舒说:“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厍凌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谈恋爱的感觉了。
这种青春跟悸动在年少时都从来不曾有。
“嗯。”
任舒低着头说:“我其实很害怕,我们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以后我们有什么矛盾都别生气行吗?”
她觉得厍凌是那种会试图好好解决的人,她也要努力改变一点点。
她想要谈一场旷日持久的恋爱,跟眼前这个男人。
“不会。”厍凌语气肯定。
厍凌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他情绪向来稳定,对朋友的态度都是淡然随性的。
又听到厍凌问:“过来。”
任舒就坐在床边,被他揽住环住腰,下巴很轻地贴着她的肩,他本身个头就高,这样像是一个很大的人浑身松垮毫无芥蒂地赖在她身上。
“任舒,我从没想过放手,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感情,也害怕那时又凑过来,就彻底无法挽回,更不想影响你工作。”
任舒手掌撑着床边,也撑着他,下巴蹭了下他的肩。
轻声说:“我知道。”
他在那年多多生日时回来过,躲在二楼。
多多跟她说叔叔也来了,但他不敢下来,又问任舒,“姐姐跟厍叔叔分开了吗?以后也像那个姐姐一样不会看我了吗?”
于是任舒心软了,说:“不会的。”
之后便还是会来多多的生日。
岑云老师就是在那天辞去工作离开的。
任舒回去后又想,为什么不敢下来?
是无法平淡地面对,还是觉得没必要有任何交集了。
回去的晚上做了梦,又好像一直被他牵扯着,这种情绪很可怕,她不想要。
于是在那天之后也有尝试跟追求她的人约饭,吃了一两次就被问要不要在一起,任舒感觉尴尬,如今社会迅速发展,快餐式的恋爱让她无所适从。
更有种强行让自己改变的感觉,太过欲盖弥彰,于是又彻底放弃,选择在感情方面顺其自然。
“躺床上陪我睡会儿。”
任舒眼睛都睁大:“不行,一会有人进来。”
厍凌抬眼看门,“VIP病房,不会。”
“不行的。”任舒言辞毫无婉转余地,她还是要面子的。
“你睡吧。”
厍凌睡觉时还牵着任舒的手,压在棉被下。
手机屏幕亮起,任舒在群里看到黎淮之说他跟多多还在外地,问李牧杨有没有时间去照顾一下。
万一行动不便身边需要有人。
李牧杨说:【要不我雇人去?】
【你干什么?】
【我……我真有事。】
任舒皱了下眉,还真没有一个人来?
她还记得自己儿时生病,爸妈二十四小时陪护,从小被宠爱到大的。
她也明白,大概因为得知厍凌受的伤不重,但也不至于真的不来看一下。
明明厍凌对李牧杨那么好,任舒此时又想,他不仅仅要处理爸妈的绯闻,还要照顾姑姑家的事情,他从小就在家庭中担任了一个被人仰仗的职责。
任舒在群里发:【没关系,我在,刚医生说不是很严重,不用担心。】
李牧杨秒回:【你去干什么?你怎么了?】
下一秒又撤回。
李牧杨:【太好了!】
林鸣谦:“……”
李牧杨又小心翼翼问:【那要不要把他拉进来?】
林鸣谦说:【别拉别拉。】
李牧杨想了想厍凌那性格,大概在感情上也带着一股上位者自带的凛然。
说不准就分了。
【也对。】
任舒没看明白,什么也对?
她倒不是很困,把手从厍凌手中挣脱,厍凌就醒了,他本身睡得就不熟。
任舒指了指外面,看他惺忪的模样,声音压低说:“我要回去了。”
她都没洗澡,也想换一套衣服。
厍凌松开手,嗓音还有半醒来的沙哑。
“嗯,明天早上来看我吗?”
医生说让他再观察一天,后天再出院。
任舒点点头,又问他:“你能自己上厕所吗……”
“我没残。”
任舒呸呸了两声。
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又看他:“我走了啊?”
“嗯…”厍凌坐起身,声音疏懒,打开电脑,不往她身上看的。
任舒拉着行李箱回去,迅速洗了个澡,出来后去附近超市买了菜,厍凌别墅附近的那家超市,她也办了一张卡,蔬菜比别的超市新鲜许多。
驱车特意经过,别墅没亮灯,甚至院子里还有杂草,一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他后来去纽约,应该也不需要这个房子了。
任舒回去后做了几份家常菜,装进保温盒里,提着又驱车去了医院。
住院部寂静,走廊也无人经过,这样的氛围并不是很好。
病房门被打开,厍凌靠着看电脑,手指时不时滑动,看到任舒还有些意外。
“东西忘了?”
任舒一看他就没吃饭,放下饭盒说:“把你忘了。”
“真不用陪我。”厍凌合上电脑,眼神粘在她身上。
“那如果我生病你也别管。”
厍凌迅速改口:“那不行。”
第75章 太久
厍凌没什么胃口, 还是吃了大半,任舒在工作忙碌之后很少下厨做饭,厨技生疏, 但凑合能吃,两人吃掉几份家常菜, 厍凌就在旁边看邮件。
任舒也坐着玩一些打发时间的贪吃蛇跟钢琴块小游戏, 不知道什么时候犯困睡着的,趴在床边,半截指骨搭在厍凌腿上。
厍凌扫了她一眼, 把病房的灯关上, 刚敲了两下键盘, 余光扫见任舒的手指动了两下,合上电脑,病房内彻底暗下来。
三月份, 初春悄然而来。
次日一早, 任舒醒来时还躺在病床上, 睁开眼看着白色天花板,脑子一片混沌。
瞬息回神,掀开被子下了床, 摸了摸睡得泛红的脸,看到厍凌一瘸一拐走进来。
办理完出院,脱掉医院那身病号服, 他脸上仍没有气色, 却有生气许多。
“走了。”
任舒意识还没回笼,眼神有些木,“医生不是说让你多住两天吗?”
“不用,我没事。走吧。”
任舒快步走过去, 把昨晚的饭盒提着,他走的很慢,也不要任舒搀扶。
任舒跟在他旁边感觉有些好笑,又觉得此时笑出来不太好,就憋了一路,一直到医院停车区,任舒格外有风度地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人格外淡定瞥了她一眼,弯腰上了车,另一条腿轻拿轻放。
任舒又想起他在南滨路已经长草的别墅,驱车往外走的同时问:“你住哪?”
厍凌把任舒放在座椅上的包拿着,拉开,把照片找到重新放在手机壳后当做背卡,图片正面朝内,不给别人看年轻时的女孩任舒。
“没地方,随便找个酒店放我下来就行。”
附近就有一家连锁酒店,车停在酒店门口,任舒偏眼看他:“这家可以吗?”
厍凌就靠着靠背闭上眼,也不吭声。
“装睡。”任舒小声说了声,重新驱车带他回去了。
走一半,又问:“你房子要不要找人收拾一下。”
随后又想,他应该也有其他房子住。
“不想回去。”
厍凌又说:“你不是不喜欢那个房子吗?”
任舒此时又顿了下,想到在那个房子里的争吵,想到那个手串。
后来她想,厍凌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一边跟她在一起又一边带别的女孩回家的。
“你其他房子呢?我不能带你回家的。”任舒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之余看着他,有些为难。
她在申城还有室友,或许乔亦然过两天就回来了。
厍凌在手机上搜了搜她小区附近的酒店,跟她说:“把我放这个酒店门口。”
任舒这次听到他语气里的真实,不像是刚才带着那股傲娇冷劲儿。
扫他一眼,继续往自己家里走。
车停在小区,任舒忙的跟他说:“我上去拿件衣服,你先等我一会。”
厍凌这才松开解安全带的手,“啪嗒”一声,又给自己扣上。
“你跟我一起去酒店?”
“不去酒店。”
她就拿了简单换洗的衣物,匆忙下来,重新驱车带厍凌去了她爸妈的房子。
从厍凌手中买下房子后,任舒来住过几天,这里也有放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现在所住房子放不下的杂物。
车停在小区,任舒跟厍凌一齐下车,缓慢往内走,任舒看着他的腿,他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缓慢走着,没让自己的走姿显得那样异常。
厍凌还是惯性地喜欢藏着情绪。
进小区还遇到在这里常住的邻居,任舒小时阿姨就住在这里,她儿子在国外定居,也就她跟她后天残疾的老公在楼上住。
看到任舒回来,停下脚步热情地打招呼:“舒舒回来了?”
“刘姨,对,刚回来。”
女人说着又上下扫了一眼厍凌,“这是你男朋友?怎么找个瘸的?”
她说话向来直白,厍凌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少见被噎了一下,旁边任舒拉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没瘸,受伤了,阿姨改天再拜访您。”
厍凌猛地被她拉走,双腿还踉跄了一下,被任舒扶着往电梯口走,抬眼看到他眼神里幽怨的表情,任舒才有些莫名的心虚说:“疼吗?”
电梯内很安静,厍凌说:“有点。”
随后又把手臂搭在任舒肩膀上撑着。
他的力道不重,不然任舒也撑不住他,只是这种如同依偎的姿态让任舒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此时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学时第一次跟厍凌见面,除了颁奖杯那次,就是他递给她纸巾那次。
那时的厍凌眉眼几近刻薄冷漠,作为南方人的任舒还是第一次看到长他这么高长相还这么出众的人,学校亦然有同样出色的名门子弟,但她莫名只在看到厍凌时产生如此想法。
她侧过头看他,厍凌也在下一秒跟她对视,电梯灯光切割在人的五官,厍凌偏头,指骨掰住她的下巴要跟她接吻。
任舒躲开。
“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
“不然你看我干什么?”
在任舒的人生观里,所有的感情,在一开始就定性,或许一开始不会喜欢的人,以后也注定不会发生什么,反之亦然。
或许她一开始潜意识里便预料过结果,可还是期待故事有反转。她只是觉得,错过之后她再也不会遇到这个本身生活轨迹就跟她天差地别的男人了,她期待会跟他发生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
出了电梯打开门,任舒盯着这套大平层看,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远处的海,夜景落进眼里,浑身的疲惫松懈下来。
她转过身,厍凌还站在她身后,任舒上前两步抱住他的腰,寸寸收紧。
厍凌被扑入怀,不明所以,也顺势揽住她的腰。他的女朋友情绪总是忽如其来,便抬起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怎么了。”
任舒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两天任舒跟厍凌都没怎么出门,厍凌行动不便,暂停手上的一切工作。
任舒独自去附近超市买菜,回来后还是厍凌下的厨,穿着她那件简单围裙,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衫跟西装裤。
在附近买睡衣时也给他买了一套,但厍凌格外挑剔,即便不出门也不要穿着睡衣在家来回走,很是要面子,反倒是任舒比较自在。
她抱着iPad玩游戏,听着厨房里炒菜时油滋滋的声响,看厍凌挽起衬衫衣袖,露出健硕的小臂,提着锅铲,样子好像比平常更好看了一些。
任舒又想到那时她跟厍凌分开的起因,她只是忽然觉得,她不应该试图让别人改变,改变很痛苦,人不应该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她如此,别人亦然。
厍凌看任舒在发呆,招了下手让她过来。
“尝尝。”
任舒咬了一口他炒的土豆丝,看颜色不错,吃后点了点头。
“好吃,你去学了?”
厍凌轻描淡写说:“很难吗?”
在分开那一年,他自己下厨炸过两次厨房,那会又忽然想起任舒做的蛋糕,他买了一张机票回申城,就坐在门口的那辆宾利车上,花钱让人给他买了一份苹果派,坐在车上吃完。
那会他想,人果然是犯贱的狗,并不喜欢的东西变得来之不易后才后悔。
又听说要抓住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人的胃。
生存技能,不可或缺,厍凌飞回纽约,便把这项学习做菜的工作纳入下班后的必做top。
任舒等他放进餐盘中,端着走向客厅用餐区。
拿着刀叉吃煎蛋,任舒喜欢吃蛋黄的那一点,等吃完,看到厍凌把自己那份煎好的蛋黄也分给她吃。
任舒默默帮他承担。
又听到男人毫不客气地点餐说:“明天你做,我想吃青椒炒肉。”
任舒哦了一声,又问:“要吃很辣的吗?”
“适中的。”
任舒点了点头说:“好。”
还收到乔亦然的消息问她是不是在江城。
任舒回复说:【在申城。】
乔亦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任舒接听,乔亦然还有些惊讶:“你在申城?我在家怎么没看见你。”
“我回我家房子住了,过两天可能搬过来住。”
“搬过去?”
她买下房子后乔亦然便以为她要搬走,还难过之后要一个人住。
结果任舒只是去住了两天,又回来继续跟她挤着。
“嗯,搬到这边住,小猫在李栋尧那儿呢。”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住太安静吗?”
“我——”
“苹果吃吗?”厍凌此时忽然开腔。
不仅仅是客厅,电话对面也寂静了一秒。
任舒眼神带着警告看着他,厍凌微微扬眉,佯装无事,迈着不伶俐的双腿,给她煮了个苹果。
他看到任舒微博上发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吃法。
“你家有人?厍凌?”邹凯说了厍凌在群里发红包的事,乔亦然就知道有猫腻。
“啊……他暂住。”
“他准备入赘?”
这跨越的有点大。任舒汗颜。
“没有,只是住几天。”
“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任舒没明白过来:“什么?”
“你们不是谈恋爱了吗?他不得请客吃饭?”乔亦然语气极为不善。
任舒觉得有点道理:“好。”
挂断电话,厍凌把她的苹果捞出来,一边说:“我有空,我订餐厅。”
任舒哦了一声。
随后才问:“你要跟我住几天吗?或者明天让助理给你收拾一下你的房子,你不是还有其他房子吗?”
“都卖了。”厍凌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任舒刀叉着苹果吃,还有些烫嘴。
“卖了?”任舒此时想起他前两年公司转型,或许是周转不开。
“卖了也好,现在房子都在降价。”
她说完,又吞吞吐吐,也没看他,低着眸斟酌着提建议问:“那,你要不要跟我同居?”
“不然我来干什么?”厍凌直截了当。
任舒侧过头,倏地跟厍凌漆黑的眸对视上。
厍凌表情不变问:“要付房租吗?床上付行吗?”
任舒眼睛瞄了一眼他的腿,感觉他颇有一番身残志坚的意志力。
任舒起身,“你还是看好你的腿吧。”
任舒在网上买了很多日用品,把原本简洁空荡的房间放得格外满。
又忽然问厍凌:“你温哥华的房子也是这样吗?”
“改天带你去。”
任舒点点头说:“好。”
过年可以带狗狗去。
“你的狗在哪?”
“我爸妈那儿。”
黎兰馨对那狗宠的跟第二个儿子一样。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厍凌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任舒又忽然从记忆里想起了什么,就看着厍凌也没吭声。
她记得她给了李栋尧的同学厍凌的联系方式,但也从没听厍凌说过。
厍凌没抬头也能注意到不远处的视线。
抬眼,看向她问:“干什么?”
任舒摇了摇头。
厍凌放下腿,身子往后靠着显得疏懒,拍了下腿说:“过来坐我腿上说。”
有病。
任舒没忍住笑。
没什么。她觉得有点开心。
第76章 太久
任舒有工作要去一趟北京, 出差大概两天时间。
她把原本她睡的房间铺上新的被单,收拾干净,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闻洗衣液的清香。
床还有些小, 厍凌进来肩膀靠着门,盯着看了两眼, 抬眼说:“不够软, 明天去挑个新的床。”
“要那么软干什么。”
他就睡几天,况且太软对腰也不好。
随口说完,任舒又顿住, 随后看向他, 落在对方意欲不明的视线中, 佯装浑然不觉移开。
“也行吧。”
这张床还是小时候妈妈给她买的,床头是蓝色,颜色有些太艳丽。
任舒洗漱完, 又看着厍凌迈着瘸腿艰难上浴室, 也不让人碰, 就喊了一声,十分好心地说:“你小心点,要不我给你买个拐杖?”
厍凌就招手叫她:“你过来, 给我当拐杖。”
任舒看到一晃一晃的,砰一声给他关上门。怎么不穿裤子开门!
她吹干头发护肤,敷着面膜追剧, 面膜都敷完了厍凌才出来, 身上是跟她的同款睡衣,他的是黑色豹纹,特意买的大牌,一件睡衣要她小几千。
“我要去开个会, 你先睡。”
任舒点点头说好。
又说:“餐厅你还没定吗?要不要等过几天再订,我后天要去出差。”
厍凌此时顿住:“去哪?”
“北京,去两天吧。”分店人地处市中心,人流量高,北京日营远超申城总店,任舒要去对接仓储物流。
“那我怎么办?”
任舒扫了一眼他的腿,说:“你不是挺伶俐的吗。”
厍凌面无表情盯着她,随后点了点头,很是体谅说:“行。”
卧室很安静,侧过头能看到窗外的海景,床头灯光并不刺眼地亮着,任舒躺在床上从未这么舒适过,仿佛一切的烦恼、焦躁、难过多思都被抚平了。
从她二十一岁开始步入社会实习以来,从未如此觉得。
厍凌抱着电脑坐在旁边,任舒静静听着他键盘敲打的声响,视频会议变成了文字交流,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有节奏。
任舒歪过头,目光落在厍凌的指腹上,灯光也落在上面,拓出线条感显得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腹的粗糙带附上张力,轻轻落在键盘上。
她把手从被窝里探出来,一点点摸到了厍凌在键盘上的手,指尖落在手背鼓起的青筋上,似乎能感觉到涌动的脉搏。
厍凌本来在打字忽然停下。
视线没偏离电脑屏幕半分,感觉到手背的那点温热,反手扣住,探进被窝里捏了捏她的指腹把玩着。
人都说手是第二张脸,任舒的手指生得很好,细腻葱白,指节都没有褶皱,跟那双笔直白嫩的腿一样,看上去便飘飘欲仙。
任舒顺势抓着他的手掌往脸颊处贴,压在枕头上捧着睡。
厍凌瞅了她两眼,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脑海里莫名想起了高中,她穿着蓝白校服,坐在中间第二排,窗外的阳光明媚,落在她身上,看似清冷的五官也显得鲜亮。
“你高中校服在吗?”
任舒闭着眼,吴侬着回答:“在呢。”
她是一个很念旧的人,能不卖的东西都会保存着。
厍凌在想自己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单手打字不太方便,让助理做会议提要跟他,跨国会议推迟到明天上午,仓促结束工作,合上电脑扔在旁边,把人揽在怀里,空荡荡的怀中瞬间充实,生活即将溢满。
他的下巴刺到任舒的脸,任舒缩了一下。
“疼。”
“睡吧,晚安。”厍凌手从她的腰侧抱着,摸着她后背的骨头,把人缓缓拢进怀中。
人的肩膀瞬息松懈下来,窝在他身上睡着了。
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厍凌又在睡前亲了她一下。
一个从今天开始希望能持续到生命尽头的早安吻开始了。
“任舒。”
任舒感觉他太吵了,摸他的嘴巴。
“嗯。”
“我有没有说过,很喜欢你。”他在她手掌心亲吻着,又笑着故意用下巴蹭她的手。
任舒摸了摸他的下巴,睁开一条缝,声音含混轻哼:“只是喜欢吗?”
两人的声音拥在逼仄的呼吸之间的距离,头发落在枕头上交缠着,俩人声音都莫名很轻,散在空气,也无法扩散出去。
“有机会说。”他抵着她的额头。
第二天一早任舒迷糊睁开眼,身边没人,歪过头,看到卫生间站着一个模糊身影拿着剃须刀。
掀开被子下床,呼吸还有些沉重,压在他背上,胳膊也虚抱着他的腰,任由着自己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拉长。
呼吸中是清新的牙膏跟剃须水的气味,风从窗户外徐徐追进来,不冷不燥,清冽又阳光。
一个格外平淡又安静的清早。
厍凌回头看着脊背处存在感极强的那张脸,脸颊刚好贴在脊骨,有些痒。
“刷牙洗脸。”他叫她。
任舒又重新睁开眼,拍拍脸精神一些,迅速洗漱。
厍凌做了早餐,面包片跟溏心蛋,还热了一杯牛奶。
任舒坐在餐桌上慢慢啃,收到乔和风发来的消息,说听说乔亦然谈恋爱了,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乔和风像一个操心的哥哥,比乔亦然的爸妈都要关心她。
【知道一点,她开心就好。】
乔和风:【也是,她看着不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你呢?上次从日本回去之后有发生什么吗?】
不是回去后,是那天回酒店就发生了什么。
任舒犹犹豫豫,她总是不够敞亮,或许性格如此,怎么都不能变成乔亦然,但她也有自己的优点,不必成为别人,人活着能做到自洽就很好了。
那边乔和风大概从这十几秒的迟疑中察觉出什么,他对人性总是看的很透彻,这大概也是他迟迟没有谈恋爱的原因。
他说自己的感情生活很少,但内心是喜欢那个去世的女孩的。曾经任舒借他的那本书里看到过那个女孩的照片,第二天他慌忙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看到照片,那是唯一一次任舒看到这个清淡平和的男人产生些许外露的情绪。
【你们住在一起?】
任舒抿了一下唇边的牛奶渍,放下牛奶:【嗯。】
这也能猜出来?
厍凌睨着她,吃个早餐都不忘看手机,任舒不是一个吃饭喜欢玩手机的人。
顺手提着椅子从对面坐过去,找了个吸管给她。
任舒看着牛奶杯里的吸管,沉默了两秒,拔出来捏着玻璃杯一口喝完。
手机又嗡声响了两下。
【其实任舒,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乔和风?”厍凌扫了一眼备注。
任舒嗯了一声,随口说:“他说——”
“我能看吗?”厍凌已经拿起她的手机流畅打开。
任舒发觉厍凌从来都没有注意过隐私问题,他想看就看了,以前就这样,但她也没什么秘密。
凑过去跟着扫了一眼屏幕,她眼睛都睁大了。
“不是……”
厍凌扫了一眼,倒是笑了。
又瞥了她一眼说:“你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还挺好的吧。”任舒如实回答。
厍凌就把手机递给她。
任舒又给人回复。
【你别拱火了,不需要真的!】
任舒又喝着那半杯牛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生气了?”
厍凌气定神闲:“没有,我很容易生气吗?”
任舒不置可否,但默默点点头。
以前没有,现在有一点。
任舒忽然想起什么,说:“我一会要出门。”
“干什么?”
“我去看电影。”
“你自己?”
“嗯。”
厍凌看了一眼自己即将要开的会:“你大早上看什么电影?”
“我就喜欢早上去看怎么了。”
“推到下午。”
“不要。”任舒站起身就要去换衣服出门。
爱去不去。
又被厍凌抱住腰给捞回来,任舒没设防往后退,落坐在了他大腿上,脊背靠着他的臂膀,任舒忙不迭摁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怒眉看他。
厍凌掐着她的脸颊,捏了捏,语气很硬说:“改到下午。”
任舒才老实说:“买的就是下午的。”
厍凌微眯眼。
“任舒。”
任舒就低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故意的你看不出来。”
厍凌此时才说,“想看你哄我,包容我。”
不算是情趣吗。
任舒又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脖颈,也很顺从说:“好的厍先生。”
厍凌去开会,任舒跟祝愿打了个电话,祝愿向来乐于分享生活,身边的八卦跟工作都要尽数告诉她。
吐槽了一堆之后,又小心翼翼问任舒:“任舒姐,你会觉得我烦吗?”
任舒瞬息正襟危坐,很正经很认真地回答:“不会,我听到别人的生活会感觉很有意思。”
她好像没什么可分享的,她的生活很平淡,即便是工作应酬也很平淡。
但厍凌以前的生活好像很丰富,他什么都知道,阅历丰富,以后他可以带她玩。一个人出去玩必然轻松,两个人会有人跟她说话。
她还想跳伞,滑雪,一起坐船驶过大海接受自然的风浪。
“那就好呜呜呜任舒姐我只有你了,香港好冷,走路叮叮叮烦死了!我等这个季度之后就离职了,我受不了这么快的节奏。”
“那你准备去哪里?”
“杭州吧,电商发达,我有个朋友在,杭州离江城很近啊,任舒姐如果你去我可以找你。”
任舒说:“好。”
挂断电话,又看向厍凌那张脸,思考谈恋爱要做什么。
而厍凌结束会议,提前在文档里写了几条婚后的预备方案,避免婚后会出现什么争吵。
但他跟任舒应该吵不起来,俩人脾气都挺好,甚至连生气都少有。
厍凌又觉得这样的章程太过呆板,他在工作上向来游刃有余,还是第一次这样死板木讷。
于是写完又感觉有些好笑。
合上电脑,带任舒出来觅食。
“走了,外套穿上。”
“外面不冷,都春天了。”
“穿着。”厍凌说。
任舒就拿着了。
提前订了一家早茶店,这会人很多,服务员站在门口用申城话说着欢迎光临。
落座在人群中间,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肩线笔挺,衣着考究,沉在嘈杂又拥挤的早茶店显得平和,那股周围一切都围绕着他运转的强势气息寸寸减弱。
任舒发现他的常服很少,等有时间可以去买几件。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菜单?”
旁边服务员听到男人这样说,下意识看了一眼任舒。许是他的长相跟穿着,服务员都会下意识恭谨起来。
“你之前为什么拒绝我的拼桌?”任舒看着他质问。
厍凌头也不抬:“什么拼桌。”
“你别装,你记得。”
厍凌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你在秋后算账。”
“那又怎么了。”
厍凌那会看到她跟一个男性一起吃饭,让她过来拼桌干什么?
碍眼,他不想看见而已。
况且让拼桌她敢过来吗?
“你说要我怎么做。”
“你跟我道歉。”
“对不起。”
“好,我原谅你了。”
吃饭时厍凌点了任舒最喜欢的日式紫菜卷跟核桃包,任舒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上次一起你不是点过?”
上次?任舒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厍凌一起吃过早茶了。厍凌记性好,事事都记得很清楚。
任舒哦了一声,低下头吃饭。
又听到厍凌问:“买机票了吗?几点的飞机。”
任舒说:“明天中午的。”
说完又问:“等我回来你会在家吗?”
厍凌就睨着她:“干什么?”
“想回家能看到你在。”她也不管厍凌有没有工作需要外出。
厍凌就没吭声,沉了口气妥协说:“好。”
任舒轻笑了一声,又继续吃饭。
吃过饭就在附近影院看的电影,电影并不好看,任舒差点睡着。
倒是厍凌在旁边全程看完了,预防任舒又忽然好奇后面的剧情。
买的爆米花也抱回去了,太甜,任舒吃不完,厍凌又不是那么喜欢吃甜食。
从影院大厦下至一楼时,任舒被厍凌牵着手往前走,她另一只手抱着爆米花,声音从身后传来止住她的脚步。
“任舒?”
乔亦然老远看到俩人,抱着肩膀,微微扬眉:“这么巧?”
“亦然?你自己吗?小猫还在江城的家里,我找了室友照顾它。”
任舒松开他的手,指尖穿风,把爆米花桶也塞进他手里。
她来的匆忙,或许把小e带去江城是个错误的决定。
“回去一趟收拾东西吗?”
任舒点了点头说:“我明天要出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或者等我出差回来再带小e回去。”
乔亦然说:“去哪出差?”
“北京。”
“一会再说吧,走吧先回去。”
乔亦然落下话,拉着任舒走了,也没看厍凌一眼。
她现在的公司跟厍凌没有合作项目,也并不需要畏惧什么。
任舒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大厦门口的厍凌,张了张唇还没说话就被拽走了。
倒是厍凌看着两人离开后,拿着车钥匙在手里把玩着,站在原地没动。
车在驶离时,他手机响了一下。
【你回家吗。】
厍凌才抬步往车内走,一边潦草回:【跟朋友去酒吧喝酒。】
【那你就不要回来。】
【舒舒回来跟我做吗。】
任舒灭掉屏幕没回,摸了摸耳根。
乔亦然开着车,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任舒的表情,就知道那个坏男人给她发什么消息。
不过仗着那张脸。
“你买的几点的机票?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还有工作没完,刚好等回来跟你一起去江城把猫接回来。”
任舒有些意外:“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乔亦然说:“我那个回国的哥哥生日。”
任舒属实是佩服乔亦然,能够这么容易接纳身边的一切人物,在其中也并不觉得疲惫。
她不打算租房,乔亦然也准备退租了,这个房子地段并不算太好,如若不是之前住习惯,早就会换掉。
乔亦然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找了货拉拉把所有东西搬走,房间倏然空了。她经常要出差,东西本就不多,暂时回家去住。
任舒收拾完就回去了,乔亦然跟她买了明早同一班机票去北京出差。
回去后厍凌正在厨房煎可乐鸡翅,很有闲情逸致。
可惜大概不太会,卖相不是很好,有些煎过火了。
从公寓拉回来的东西都暂时堆积在客厅,任舒站在客厅就闻到厨房里焖煮后的香气,瞬间饥肠辘辘。
“烫,去拿筷子。”厍凌叫住她。
“哦…”
拿筷子夹着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好吃。”
她厨艺也没那么高超,只会日常的炒菜,没人规定会做甜品的人厨技也要一流。
“你家厨房的厨具就这些?”厍凌第一次煎的有些粘锅,没有发现新的锅,只能先把鸡翅拿出来,锅里加一点水刮掉。
新住户买下房子也是为了跟银行抵押贷款用,后来被厍凌买走他也没来过,这里的东西基本没变过。
他撒了白芝麻,吃着很香,任舒嘴角还蹭上酱汁,一边说:“我家里以前没有人做饭。”
自然没什么厨具。
“那怎么吃饭?”厍凌用手指给她揩了一下嘴角。
“去餐厅吃。”
厍凌想起来在申城读高中时经常看到她跟爸妈在餐厅用餐。
“你喜欢在家吃还是在外面?”
“在家吃。”她一开始学做饭的初衷便是如此。
厍凌就说:“我学学。”
没听到旁边人吭声,厍凌侧眼,看到任舒盯着手里的可乐鸡翅出神。
“愣什么?”
任舒继续咬着那块卖相好一点的可乐鸡翅,低着头说:“没想会这么好。”
她感觉有些不真实感。
厍凌此时穿着围裙在她家的厨房学做饭给她吃。
厍凌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手掌托她下巴说:“我让你看起来是个在感情里会很差的人吗?”
“也不是。”
任舒只是觉得像厍凌这样的人,即便是在感情中,也始终会以自己为先,他喜欢别人贴着他。
“我说了,我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你觉得我之前追求你只是为了追到手之后,又回到以前的状态吗?”
“你什么时候说以结婚为目的了?”
任舒说完又补充:“你也知道自己之前高高在上?”
“性格如此。”他也不觉得高高在上,他只是不喜欢任何废话跟浪费时间的事。
但他又想跟任舒做许多许多浪费时间的事情。
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浪费了。
“我感觉我像是买了一个十二个的盲盒,拆到最后终于有限量款了。”任舒笑意盈盈。
“你把我比喻成东西?”厍凌又不满,“有让你难过十二次吗?”
任舒笑着说:“你好笨,盲盒都是十二个。”
“做饭很辛苦,亲我一下。”
他微微低头,任舒踮脚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辛苦厍先生做饭给我吃。”
第77章 太久
任舒出差之前还带厍凌又去医院复查, 亲耳听到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才安心。
带厍凌回去的路上,任舒还絮叨说:“你以后开车还是小心一点。”
任舒以前觉得自己的开车运很不好,人生中第一辆车跟冷链配送公司谈合作的路上被撞, 第二辆车是个拼装车还因此惹上变态,之后她就去上山祈福, 买了一个香囊挂着, 倒真的没再出过什么问题。
“嗯,是意外。”
厍凌又想起邢正最近想要把盘山赛道卖掉的原因,也并非老婆不让, 是他觉得很危险。
有家的感觉。
任舒回去之后还把自己的求的香囊拿出来给他。
“挂车上, 安全。”
这莫名让厍凌想起了那个手串, 在那之后他什么手串都没戴过,连带着赵未决也没戴过了。
“任舒,手串的事情很生气吗?要秋后算账吗?”
任舒手指还捏着香囊, 坐在沙发认真说:“当时很生气, 你给我手串的时候, 我很开心,我总觉得我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偏爱会让我觉得开心, 我喜欢只属于我的东西。”
厍凌给的时候没想太多,随手就给了。
“嗯,还有吗。”
任舒又说:“我很小气的, 做不到别人那么大方, 不喜欢你跟异性有什么单独吃饭的行为。”
或许以后会大方一些吧,她现在在谈恋爱,是要小气一点的。
“意有所指?”
“嗯。”任舒不否认。
“好,不会。”厍凌对感情时常抱有绝望的态度, 但凡预想到不好的结果,他便拒绝开始,但偶尔看到邢正,又羡慕旁人柴米油盐的日常平淡生活。
他喜欢任舒的性格,喜欢她聪明温和并不张扬,偶尔的小脾气跟难懂,喜欢她的依赖,也喜欢她的勇气,很多,构成她,独一无二。
他会在每一个日出时想起她。那些共同的记忆更无可替代。
“所以,下次如果乔和风给你发那种消息,我可以提一个床上的要求,如何?”厍凌是真有些吃味,如果不是不太礼貌,他想直接删掉她的好友。
或许可以做到她主动跟人保持距离。
任舒微微扬眉,说:“行。”
绝不会有下次-
任舒第二天中午跟乔亦然一齐坐上飞去北京的飞机。
飞机餐带有胡萝卜任舒不太喜欢吃,只咬了几口三明治喝了奶昔。
落地北京,出租车半天没打到,乔亦然就给邹凯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
“行等我半个小时。”邹凯那边说。
“早知道就让他来了。”乔亦然沉口气。邹凯原本说来接,被乔亦然给拒绝了。
“一会要不顺便跟他吃个饭?”
任舒就点了点头说:“行。”
她也有点饿了。
没到半个小时,邹凯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极其高调地停在两人面前,下车后把两人的行李箱提上去。
任舒跟乔亦然一同坐在后排,邹凯问了句说:“吃饭了吗?带你们去吃饭?还是想回去休息?”
“吃饭吧,有什么好吃的吗?”
邹凯便提议说:“新开了一家私厨不错。”
上了车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任舒,问了句:“厍总没跟着一起?”
她问这句话时任舒内心流淌过一种莫名的心情,似乎她跟厍凌关联在了一起。
“他腿还没完全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任舒刚还不忘给他点了外卖喂养,骨头汤。
“噢噢对。”
邹凯随后又说乔亦然:“你那个哥之前不是在国外工作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餐厅在一个四合院内,红色木门,门口两座狮子石柱,显得低调庄重。
服务员看到车牌号便引着到了停车区。
下了车乔亦然还说:“不知道,好像准备在国内工作吧。”
乔亦然又揽着任舒,一脸八卦说:“你都不知道,李栋尧可听他的话了,他回来之后李栋尧屁都不敢放一个?”
任舒:“很凶?”
“也没有,医生嘛,一张清冷温和脸,毕竟他们做医生第一个课题就是学会对生命抱有敬意。”
任舒其实很少听乔亦然说起她的重组家庭,如若不是李栋尧当时想来甜品店兼职,任舒都不会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她内心觉得不值一提,那些人不会在她的生活里。
她甚至对感情的态度也跟任舒完全不一样,热恋时沉溺,挣脱也洒脱。
庭院内沙发上有两三人在闲适饮酒。
三人进了包间,乔亦然点了一些任舒平常会喜欢的,邹凯点了特色菜跟乔亦然喜欢吃的。
邹凯忽然想到了封含,为像厍凌那种对一切都疏于解释的人感到担忧,这事儿他有责任,于是忽如其来插了一句说:“封含下个月要结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乔亦然莫名其妙:“我跟你一起去干什么?我跟封含又不熟。”
邹凯睁大眼睛:“你不我老婆吗?”
乔亦然:“说话小心点,你等回去会挨打。”
邹凯就哼了一声不吭声了,随后又有意无意地提着:“也不知道厍凌去不去。”
乔亦然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去干什么?”
“封含是他妈的干女儿啊。”
邹凯注意着任舒的表情,没见有什么变化,安心了一些。
厍凌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儿,因怀厍凌时厍父在创业,没能照顾好,身体落下病根,医生说她没办法有孩子了,封含跟厍凌在同一天出生,也一起长大,便把她当做女儿来养。
可厍凌倒是对她没有什么哥妹的情感,也就当个不冷不热的朋友。
后来封含同样追去申城上学,也只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在申城,出国也是跟喜欢的人一同,厍凌成了那个挡箭牌。
任舒听着邹凯刻意的解释,有点好笑,喝了一口鱼汤,感觉这鱼汤的口味甚是美妙。
手机里厍凌发来一条消息,问她到了没有。
任舒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特别好喝。】
【下次带我去。】
【OK。】
任舒再一抬头时,门口几个穿着整齐的男人走了进来,叫了邹凯两声,任舒认出其中穿着一件白衬衫的男人是赵未决。
他们几个中,赵未决的长相堪称艳丽,让人很有记忆点。
“要不拼个桌一起?”门口几位行为举止很公子哥的二代说。
邹凯起身,拒绝:“一起什么,我们这都开始吃了。”
“一起呗,亦然介意吗?”男人说。
乔亦然看了一眼任舒,随后笑着说:“当然不介意。”
“叫什么亦然!乔亦然!乔!”邹凯生气。
这些人圈子里的朋友非富即贵,也或许是邹凯为了追她搞鬼,这位姓李的倒还真是她甲方,甲方的话乔亦然当成圣旨。
一顿三人简单凑合吃完准备回去休息的晚餐变成了一群人的聚餐闲聊,还上了两瓶红酒,没给女士倒。
任舒坐在原地倒没什么不自在,她又不认识,就低着头听他们聊天,一边喝鱼汤。
手机响了两声,是厍凌发来的。
【等不了你回家了。】
【你敢!】
他也不是什么爱喝酒的人,任舒不觉得他有什么工作之余的活动。
任舒皱鼻子:【…是你朋友要找你吗?】
【去找你,已经订机票了。】
“我听说任舒在北京开了一家甜品店?”
被点到名,任舒才抬头笑着点了点头说:“对。”
“我们公司最近有个活动,能加个联系方式聊聊吗?”
旁边男人呦了一声,“公司活动你还亲自管了?”
“你懂什么。”他笑了声,起身走过来跟任舒加联系方式。
任舒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冲厍凌来的。
她又不太清楚他们跟厍凌之间的关系。
“你不会是想追吧?任老板,我们李少爷——”
“你可闭嘴吧你,别想害我。”
被骂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手机,卧槽了一声,看任舒的眼神都变了,眼底满是意外跟好奇。
随后笑呵呵地说:“对不住对不住,开玩笑的。”
赵未决在旁边吃瓜不嫌事大,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厍凌。
自从之前那事儿之后,这些朋友都没敢碰厍凌的任何东西,有喜欢的人是不一样。
厍凌正在登机,回了个问号。
【?】
【跟你女朋友一起吃饭。】
【你们背着我跟我女朋友吃饭?】
【昂,来吗厍总。】
过了一分钟他回,【来着,让他们少说话。】
【算了不用少说,别太沉默。】她会不自在。
厍凌仍旧觉得根本没必要见他们。
赵未决服,要哪样?
“任舒去过厍总那酒吧吗?他有好几瓶酒都藏着不让碰,不知道的以为要传宗接代。”
任舒觉得很神奇,她就在这一秒一瞬间适应了厍凌女朋友的身份。
这些朋友个个出身不凡,在教养跟规矩下长大,说话很有度量,没有架子,甚至在商政两界多年识人经验,游刃有余引着话题,也没有过分恭维以她为中心让她尴尬。
“前段时间去过一次,亦然弟弟把他酒吧给砸了。”任舒说。
乔亦然这会才忽然想起来,说:“难怪我哥回国了,估计把他积蓄给赔完了。”
“噢,想起来了,他那酒吧晦气,我听说林鸣谦跟林思远去了就分手,赵总现在也没带桐妹去过。”
赵未决否认:“我是因为家规不能喝酒。”
酒吧可有他的股份的。
任舒听到家规两个字,感觉有种上个世纪的词汇被挖出来了。
“是吗?他跟我说我买不起。”
旁边人没忍住笑。
“他这么说的啊??嘴真硬啊。”
“哎有没有我们厍总的八卦透露一下?比如说他做了什么你俩分了?原本还说一起吃饭的,都没吃上就被甩了,啧。”
任舒想了想说:“可能他早些跟我说要吃饭,就不会分开了。”
旁边人没忍住笑,“这叫什么?向来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厍总,居然因为感情迟钝惨遭滑铁卢。”
任舒半开着玩笑,他们接下去。
不想他的朋友们以此为乐。
……
结束后任舒手机里还收到了厍凌的消息。
【我朋友的形象不能代表我是什么人,偶尔近墨者黑这个词也不成立,你同意吗?】
任舒没忍住笑。
【你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任舒在此刻忽然发现,好像没什么。
就是没什么。
在这一瞬间没有那么想要知道厍凌的所有了,觉得没那么神秘,没那么难攀,也没那么遥不可及。
她只是喜欢厍凌这个人,而他不吝啬于朝她诉说自己的所有事情。
“厍凌,你来北京找我吧。”
厍凌也发语音。
“嗯,酒店房间发给我。”
“我去住你家怎么样?”
“家里没有人,也很久没收拾。”厍凌上次来都是年前了。
“有扫地机器人,况且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吧,你家的床舒服,有加湿器也不那么干。”
“行,密码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你生日。”他说。
任舒盯着此时昏黄的天色,看到落日余晖浮在高楼大厦玻璃上,纤维状的橙红从远处天边映入眼帘。
任舒笑眼跟厍凌说:“以后每年冬天我们来北京看雪怎么样?”
作为南方人的任舒太喜欢下雪天了。
也同样喜欢申城的雨季跟大海。
“好。”他回。
“每年么。”他重复确认。
“嗯!”任舒肯定地应声。
“好的。”
好严谨。
但尾音带了一点被拖长的笑调被她捕捉。
任舒打车去的厍凌别墅,把行李箱放在客厅,一瞬间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她来到这里的感觉。
那种陌生跟怯意悄然消亡,脑子里只剩下她是现在打扫一下还是等厍凌回来。
最后太累,迅速从衣柜里翻出被单,躺下睡了。
又忽然想起厍凌说他买了机票过来,猛地惊醒。
睁开眼抓着手机问他:“你几点的飞机到?”
不知道是不是飞机上信号不太好,他没回复,任舒也扛着困意没敢睡。
最后想了想又裹着衣服开他的车去机场。
三月份的北京还是冷的,迎着晚风,任舒站在接机区等待,有些困,靠着墙低着头,瞪眼极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还给厍凌发了消息说在外面等他。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任舒收到他的电话。
“你来了?”
“嗯,你出来了吗?”
“出来了。”
任舒瞄着人群说:“我穿了一个黑色棒球服。”
“看到了。”不用说厍凌也能在人群中认出来。
厍凌径直走出来,把手里的行李箱换了一只手提着,过去顺势拉住她的手。
“一会我开车。”他说。
任舒低眸看着五指交叉的手,跟随着肩膀贴着他的胳膊并排走,如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显得有些黏糊。
“你腿好了吗?”
“好了。”
任舒也有些犯困,就点了点头没拒绝。
她坐在副驾驶,路上就睡着了,一如既往的上车就犯困。
厍凌借着车内灯光扫了她一眼,她脑袋歪着微仰着脸,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抿了一下嘴巴。
车在半个小时后停在小区车库,厍凌下车把人横抱出来,任舒瞬息就醒了,又勾着他的脖子睁圆眼睛看着他。
“到了吗?”声音沙沙的。
“睡傻了你。”
任舒脑袋贴了下他胸口,低声说:“我困嘛。”
厍凌说:“下次不用接我。”
“你怎么老是这样。”任舒从他臂膀下来,看他打开门,跟在他身后往客厅走。
厍凌站在玄关停了一下,“什么?”
“你可以接我我不能接你吗?”
任舒回想过很多,回想起他没有告诉她文教授当时生病的事情,他是觉得告诉她也无济于事。
厍凌点了点头说:“行,我以后感冒发烧你贴身伺候。”
任舒就锤他。
厍凌瞥了一眼说:“告你家暴。”
任舒就收回手,笑着给他摸了摸,好像真弄疼了似的。
“去睡,我洗个澡。”厍凌捞了一把她的肩膀往卧室方向去。
“那我等你一起睡。”
“为什么?”
“想抱着你睡觉。”
“我快点洗。”
任舒说:“再快一点。”
厍凌笑了下说:“好。”
任舒往卧室走的时候,又回头说:“你有没有感觉你爱笑了很多。”
“有吗?”
“有,是不是跟我在一起让你很开心?”任舒完全也不否决自己在厍凌面前的魅力。
“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候。”厍凌很直白,他学着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这并不难。
她的存在的确让他的每一帧记忆产生意义。
他这么说,任舒反倒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你,去洗澡吧。”
几乎是躺在被窝里没几分钟困意就抵挡不住,任舒睁开眼,眼皮又重地压下去,循环数次,直到感觉到一股凉气扑过来,让她缩了一下,又去伸手抱他。
任舒身上还是热烘烘的,把他身上的冰凉清冽的气息都给包容了。
厍凌低下头亲她,随后说:“睡吧。”
夜晚寂静,两人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任舒独自跟合作方见面,一直到下午才回来,她开的还是厍凌的车,开时没注意,开回来才注意到这辆车是他那辆连号的。
难怪对方询问她是否跟厍凌认识。
“厍凌?”任舒当时以为是有什么同名同姓。
“盛气凌人的凌吗?”
任舒一度怀疑他爸妈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个词,总不能是冰激凌。
合作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之前跟厍总在赵总生日宴上见过。”
任舒点了点头,生意已经谈成,也不影响,更何况,她也没必要躲躲藏藏。
“他是我男朋友。”任舒笑着说。
合作方下意识脱口而出:“难怪,那次生日宴厍总正说着话忽然跑去接电话,应该就是任老板的电话吧?很是般配。”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如若不是,倒是尴尬。
任舒想不起来是什么生日宴,但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是给她打的。
厍凌对友情很淡漠,甚至对男女之情都淡漠,他陪她去车店买车时拒绝人毫不留情,也因得知岑云老师的喜欢后在对方面前明确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他喜欢忠贞不二的爱情,或许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对两性关系很谨慎。
这样想来,最开始跟她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有些超脱了他的一贯行为,或许只是潜意识里想而已,她也潜意识又迷糊地维持下去。
人跟人之间是有磁场的。任舒对此深信不疑。
驱车回去,任舒听着车载音乐,脑子里都循环着小清新的歌声。
客厅内,厍凌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戴着透明镜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那股子冷淡的气息很强烈。
听到门声,他合上报纸看过去,任舒走过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厍凌撑着沙发,任由任舒瘫懒地勾着他的脖颈。
“工作好累呢。”她赖在他身上说。
“奖励你?”
“什么?”
“解压游戏。”
任舒有些惊讶:“什么游戏?”
“飞行棋玩过吗?”
厍凌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套飞行棋过来。
任舒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多多都不玩了吧?
等他拿出来,任舒接过,准备陪男朋友幼稚一下。
又睁大眼睛看着上面的游戏规则跟方格里的内容。
1,前进一步,指定一件衣服。2,前进三步,口。3,前进一步,指定一个姿势。4,前进五步,**
……
任舒笑了:“你……”
厍凌手指掐着她脸,“正常x生活有助于家庭和谐,女朋友不必害羞。”
他又气定神闲说:“我把你高中校服拿回来了。”
厍凌后悔高中毕业没把人勾走。
那时的任舒是什么样?
或许身上都是令人着迷的书卷气,老实到怎么欺负都不敢说不敢问。
会觉得他的所有姿态跟时间、长度,都是正常的,于是努力试图容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