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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大结局太孙钟涉继,年号景化……


    距离天幕结束,已经过了很久。


    它依然无害地悬挂在天际,却毫无声响,就和此前的几个月一样。


    原本众人还以为,它会继续讲述成帝的事迹,等了一段时间,就歇了这心思,却不知道它究竟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也许是等周涉登基以后,等到他要立储时?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毕竟从天幕上窥见一个人的一生,确实太过震撼,也太过神异。这种非同常人的伟力,如果能永远存在,才是最可怕的。


    *


    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行来。


    前不久一场洪灾,冲垮无数田地房屋,前往督办的钦差大臣却意外坠落水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孙于是奉命前往楚州一带,督办赈灾事宜,直到前几日局势稳定,才踏上返程的路。


    周涉端坐马上,仰头看了一眼天色:“看上去,今天来不及进城了。”


    他身后数驾马车,有的装着离开时百姓送上的水酒美食,有的是抄家带走的金银,而离他最近的一辆马车,则是几个五花大绑的人。


    怀乐驹落后他半个身位,闻言道:“已经派人前去通知安和县县令。”


    安和就是他们的下一个落脚点。


    周涉回头看了一眼。天色渐渐暗沉,大家都面带疲倦,赶到安和还要三四个时辰,那时候都是凌晨了。


    “不必了,去最近的驿馆歇脚,明日在安和暂留一日。”


    怀乐驹似乎早就猜到这个回答,淡淡地应了一声。


    和这位太孙共处数月,他也是习惯了对方的作风。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些稚嫩之处,现在……


    怀乐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是还未抵达楚州时,太孙对他说的话。


    说完,周涉就当着他的面,三两下换下了身上的华服,随手抹上脏污,脸上满是泥土,眼睛却亮得吓人。


    “孤倒要看看,楚州产粮重地,为什么粮仓空虚。”他说着,冷冷一笑,“敢杀钦差大臣,真是活腻了。”


    怀乐驹沉默了很久,最后无奈道:“殿下,他们既然敢杀人,你混进去……”


    也很容易死。


    皇帝把他派来,不就是担心他的安危吗?


    如果太孙在这里折戟,他只能自绝于此了。


    然而周涉听见这句话,立刻笑了:“说得没错,所以你和我一起去,把那身衣服换了,咱俩扮作兄弟。”


    怀乐驹:“……”


    “你先别叫殿下了。”周涉淡定道,“我教教你,什么叫一站式服务。”


    怀乐驹:“?”


    几个护卫连忙走上前去,都是御林军的将士,手脚麻利地就给怀乐驹扮上了。


    周涉围着他踱步:“来都来了,赈灾是一回事,查案,顺手而已。不把他们翻个底朝天,我就不姓钟!”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怀乐驹余光晲向身后的马车。


    马车虽然从始至终沉默无声,但他确信,里面塞着的几个人已经把周涉骂得狗血喷头。


    不过账册似乎也被周涉带走了,此行正是要回京向皇帝禀告。


    约莫晚上十点多,一行人终于抵达驿站。


    用过晚餐,怀乐驹没有看见周涉,就知道,他一定又是去见那驾马车上的人。


    那几人都是贪官污吏,身上重案在身,此时被转移到单独的房间里,内外皆有人看守。


    怀乐驹刚靠近,就听见朦胧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并州知州与你同流和污?”


    一道粗重的男声含糊地说了什么,怀乐驹没有听清。


    他站在门外,迟疑了片刻,正要缓步后退,那扇紧闭的门却突然打开,露出太孙的小半张脸:“既然来了,为何要离开?”


    怀乐驹一怔。


    周涉的脸色和从前并不相同,其实眼睛也并没有注视着他。但怀乐驹就是从他被烛光笼罩的眉眼中,看出了几分冷淡。


    周涉哗啦啦地翻动手中的账册,并不准备避开怀乐驹。


    皇帝的人,他是知道的。奉命保护自己是一回事,监视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手中这本账册,他逐字逐句看了很多遍,但总觉得,这底下还有更深的秘密。


    因此他力求在回京前理顺这件事。


    怀乐驹默默站在他身后,手扶在腰间刀柄上,看见对面几人的眼神越发惊恐。


    周涉大马金刀地坐着,眉梢微挑:“其实孤并不介意半路上把你们杀了。听说楚州境内多……”


    他回头问:“有熊么?”


    怀乐驹很配合:“多豺狼。”


    周涉笑了笑:“被豺狼撕咬而死。孤尽力而为,却只能见诸位惨死,也是无奈之事。”


    对面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嘴唇微微发抖。


    “好了。”周涉恐吓完,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把账册贴身放好,“回去休息吧。”


    他走出这个密闭的小房间,天空星子遍布,仿佛正默默注视着他。


    怀乐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心中有很多话想说。


    他对天幕所说弃如敝屣,一个字都懒得听。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对周涉的了解并不是凭空而来。


    但这段时间,他已经不再确信自己从前的判断。


    大部分时候,太孙还是略带几分轻佻,但是在大事面前,他也确实是个顶得住压力的人。


    “对了。”周涉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安和县县令的资料,拿来给孤看看。”


    “是。”怀乐驹早有准备,垂头应下。


    他正要让人把档案递上来,却听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有人风一样闯进了驿站,和那驿丞说了些什么,并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


    怀乐驹浑身一震,夺步上前,立刻闪身挡到了周涉身前。


    那人听驿丞说完,声音立刻拔高:“我有要事禀告!”


    他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惊喜,任由驿丞来回验证文书,又听见驿丞说:“你在这里等等。”


    驿丞的身影直奔周涉这里,怀乐驹率先查验那枚令符。


    怀乐驹接过令符,触手温热,上面熟悉的印记让他心中巨震。


    这是……御林军副指挥使的令牌!


    京中发生了什么?!


    他顾不得继续想下去,不祥的预感充斥全身,从喉咙里咬出几个字:“是我的人。”


    周涉的眼睛蒙在阴影下,他显然也意识到什么,眼珠微动:“让他进来。”


    *


    “三皇子逼宫,失手被擒?”


    周涉说完这句话,和怀乐驹对视一眼。


    说实话,三皇子干出这事是不出奇的,可是……他哪里来的势力逼宫?


    周涉有点质疑怀乐驹的能力了。


    众所周知,御林军护卫皇城,现在京城出事,你是不是要背一半的责任?


    “……”怀乐驹看懂了他的意思,“殿下,如今城防事宜,已全部移交高子聪高老将军。”


    说到底,御林军兵力并不充足。何况皇帝拨派大量人手护卫太孙南下,留守京城的力量当然大大削弱。


    周涉皱起眉:“高子聪……三皇子的老丈人?”


    印象里,那是个文质彬彬的老头。


    皇帝应该是对此人足够信任。恐怕他对自己三子的心狠手辣,还是少了些认知。


    不过想来他是有准备的。否则三皇子逼宫的消息,就该再等几个月,才能传到他耳朵里。


    来人沉声道:“御林军将士已将逆贼缉拿,但……陛下旧疾复发,病重在床,臣请殿下速归,主持大局!”


    怀乐驹的目光立刻移到周涉身上。


    他心里知道,对周涉而言,这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此人所说的一切,他当然相信。但对周涉来说,他不得不考虑自投罗网的可能性。


    几乎只是短暂的几次呼吸,周涉忽然问:“怀乐驹,你觉得呢?”


    怀乐驹立刻道:“他是我的心腹。”


    周涉听完这句话,点点头,做了决定:“立刻回京。”


    *


    夜色深沉,乾清宫殿门紧闭,皇帝两眼紧紧阖着,发出用力撕扯的呼吸声。


    一群太医或跪或站,紧张地商量着什么。


    床榻附近,一名女子坐在皇帝近旁,将碗中汤药努力灌进皇帝嘴里。


    她一边喂药,一边竖起耳朵。


    “梁神医的药方也没有作用?”


    “不行……也许还要改良。可梁济川又不见人影了!”


    “那就我们自己改!”一名青年太医咬咬牙,逐字逐句看了一遍,“总不能坐以待毙!”


    皇帝灯枯油尽,太医却束手无策。


    楚才人唇角微微抿起,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药汤倒映出她眉头紧蹙的脸。


    皇帝甚至没有活到天幕所说的弘安三十六年。也许是太多的变化,导致历史发生了推移,就像三皇子没有在明远关死去,大皇子也没有畏罪自杀。


    楚才人恍然间,忽然想:如果没有周涉,皇位也许就是她的儿子的。


    她盯着皇帝看了许久,才轻叹一声,起身往外走。


    殿门几乎同一时刻大开,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殿外是跪了满地的宫人。


    楚才人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让,只见那人脚步逐渐放缓,走到皇帝床边站定,先看了一眼,这才回头问:“陛下怎么样了?”


    楚才人这时候才看清他的脸。


    太孙脸色稍显疲惫,大约是连夜赶路所致,但精神尚可。


    几名太医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呐呐不做声,最年长的那位无奈出声:“陛下隐疾在身多年,这次是气急攻心,加上三——胆大包天,欺君犯上……”


    周涉听懂了,皇帝一是被气的,二是被逆子打的。


    皇帝的脸微微发紫,确实是身体非常不好的表现。周涉脸色更加难看,盯着战战兢兢的太医们,放缓了语气:“你们需尽力而为。梁济川可寻到了?”


    他离京前,梁济川就走了,说是要继续游历大江南北,等他老了再回京养老。


    现在根本找不到人。


    果然。


    “不曾寻到。”有人摇摇头,“梁济川落脚云州寿春,但他进山采药,找不到人影。”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梁济川即使找到,恐怕也无济于事。


    三皇子和陛下争执时,一刀捅在了陛下的胸膛。他们冲进宫中时,都险些被那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总之,若非神仙下凡,谁来了都难救。


    “够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憔悴的声音。


    周涉听出是谁在说话,猛然回过头去,只见皇帝眼睛只睁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嘴唇翕动:“赵文,去传人……若川,你过来。”


    周涉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


    他顺势跪坐在皇帝床边,沉声道:“陛下。”


    皇帝吃力地喘息着,对周涉道,“朕。”


    周涉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皇帝手指颤抖:“朕这一生,有功亦有过。”


    他回顾这漫长的一生,惆怅有之,怀念有之。最后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晰。


    只依稀看见他的轮廓,清俊的眉眼:“朕放心把天下交给你,你一直做得很好。”


    弘安帝一开始有太多迟疑,是身处他这个位置必须的考虑。但是这几年里,周涉让他越来越安心。


    “只是你要记得……”


    宫外传来窸窣脚步声,在殿门外停下,压低步子,缓缓行了进来。隔着屏风,没有皇帝召见的声音,谁也不敢上前。


    这些都是国之重臣。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皇帝吃力地说出第一句话,这句话,他想周涉是懂的。


    周涉低下头,握住皇帝颤抖的手,眼泪滴落在皇帝手背上,有点滚烫,他应了一声。


    皇帝很轻地笑了一声,又带着点训斥的意味:“还要记得,你为天子,身系天下安危。你爱冲杀在前,如此人人跟从……可你登基之后,不能再这样了。”


    周涉又应一声。


    他还等着弘安帝叮嘱三皇子的处置。究竟是如往常一般,放他一条生路,还是处死。


    但是皇帝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他透过屏风,似乎也看见了对面的几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一念过对方的名字,与他们说了要紧的话。


    最后他道:“萧相。”


    萧宜春颤声回应,绕过屏风。


    “朕与卿,历风雨数十载,是君臣,亦是知己。”


    萧宜春心神大震,皇帝的脸色映入眼帘,那是带着死意的模样,命不久矣……


    他的半生,就要逝去了。


    皇帝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不准备再说下去。他闭上了眼睛,安然奔赴自己的死亡。


    合上眼帘的那一刻,弘安帝忽然想:他懂了,为什么天幕上的中宗,临走时如此坦然。


    怀玉,咱们后继有人,未来就让他们去折腾吧。


    他再无遗憾,仿佛睡着一般,从此安眠。


    萧宜春脸上已经老泪纵横,身躯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呜咽声都被锁在喉咙里。


    周涉盯着皇帝的脸,恍惚了一瞬。


    他连夜回京,最后也只赶上了这一刻。但也许,他回京的意义就是为了赶上这一刻。


    身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


    周涉神情复杂,他只有那一滴泪,此时哭不出来,心头却闷闷的。


    窗边,一丝耀眼的金芒透过窗棂。不知何时,竟已经又是一个新的清晨。


    晨光落在皇帝安然闭着的双眼上,昭示着新的朝代的到来。


    除生死无大事,皇帝丧仪自然复杂。


    在弘安帝死去的那一刻,周涉已经实为皇帝,只是登基大典不能立刻举办,要等到大行皇帝的丧仪结束后。


    皇帝后几年身体本就不太好,周涉对朝政非常熟悉。除了劳累,倒没有产生什么动荡,一切都平稳地度过。


    丧仪结束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走流程三辞三让后,择吉日正式登基。


    这是一个大晴天,阳光照在他头顶的冕旒上,玉珠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泽。


    周涉一步一步,走向皇位。


    身上的衮服同样闪烁着细腻的光泽,他微微抬起头,不偏不倚,平稳地走了上去。


    山呼万岁的声音随之响起,响彻云霄。


    弘安三十一年九月初七,弘安帝崩。太孙钟涉继,年号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