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电话里说不在家,后脚在楼下被人抓包。


    “明天……”


    梁桉咧嘴嘿嘿两声,心虚之下立马积极起来,“明天怕是来不及,我们去哪啊?这种事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下次我去您办公室就行。”


    顶级变脸演得手到擒来,江浔挺拔身形在车门上斜靠着,幽幽看她:“不耽误?”


    梁桉摇头,“不耽误,不耽误。”


    一双故作镇定到乖巧无害的眼,江浔盯两秒她表情,直起身子道:“不耽误那上车吧。”


    跟其他城市比起来,北京是个没有夜生活的地方,过了9:30商场都开始打烊。


    天气暖和点儿的时候还好,大家愿意去什刹海、鼓楼这些地方热闹热闹,冬天零下好几度,都转场去了室内的livehouse跟话剧表演,三里屯这种户外商圈也不例外。


    街头阑珊,车里也静如真空。


    江浔递给她戒指盒。


    梁桉都忘记这回事,做戏确实要做全套,伸手接过。


    盒子里是对戒,男戒稍宽一些,白金色,是低调不张扬的素戒,女戒稍窄一些,也是白金色,旋转纹路配上钻石像一片片叶子也像两个人相互缠绕,灵动闪烁。


    不显繁琐,反倒精致。


    她盯着戒指盒发愣,江浔拿出手机回消息,他消息很多,每次都集中处理,回复完看她一眼,“试试。”


    戒指套上无名指,大小意外合适。


    梁桉摘下来装回盒子递过去,“尺寸没问题,还给您。”


    江浔侧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梁桉不爱研究珠宝,但架不住身边有个画漫画的,上本画到求婚情节,没少拿着各种戒指样图在她眼前纠结。


    虽然没认出这是哪一款,但牌子她知道,按面积均摊下来,比北京的房价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太贵了,不见人的时候还是放您那儿吧。”


    江浔看了她几秒,“我是保险柜?”


    ……


    梁桉的考虑很务实,她结婚是为了不被催婚,又不是为了背上负债,"要是刮坏了我赔不起。"


    江浔指尖点了两下方向盘:“买了就是你的,坏了不用赔。”


    戒指太昂贵,梁桉生怕丢了,放兜里觉得不妥,于是又收在包的最里侧。


    一路爬到4楼推开门,赵晗听见动静招呼一声问:“这回怎么去这么久?又拉着你唠叨啥了。”


    梁桉鞋子外套一条龙脱了,回得含糊,“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呗。”


    赵晗撇嘴,“你妈可真行,小时候动不动就给你丢爷爷奶奶那儿,现在一个二胎不够忙的,还开始催你结婚了。”


    梁桉把包丢沙发上,人也坐下,虚张声势地哀嚎一声,“那不然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大小瞪小眼吃完一顿饭吧。”


    她其实连饭也不想吃。


    但庸碌俗世,任谁挥刀也斩不断血缘的河。


    梁桉不抗拒婚姻,只是关于家庭,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运气。


    但只要结婚,林音就再没理由催她相亲,她抗拒被催婚,抗拒林音和她未来的人生再有任何牵扯。


    所以跟江浔的合约,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一段名存实亡的、注定会结束的、不经由母亲介绍的婚姻。


    “也是。”


    话题到这儿径直拐个弯儿,赵晗问她:“明天没事,咱俩逛街去呗。”


    “……我明天?”梁桉大脑飞速运转,快要练成扯谎大王,“忘记跟你说了……老板说了要出差,得去郊区工厂一趟。”


    赵晗语气不忿,“这才第一周,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你们新老板可真是个周扒皮!”


    梁桉嘿嘿两声。


    虽然是演戏,但见长辈也不能太没礼貌。


    回房间对着镜子琢磨半天,思来想去,还是发了条消息。


    -“江总,我想问一下,明天吃饭的话对着装有什么要求吗?”


    江浔不爱早起,惯例在晚上健身,嫌去健身房折腾,干脆往家里搬了一个。


    冲完澡,浴巾随手擦两下头发就光着上身走出来,宽肩窄腰,腹肌沟壑分明。


    梁桉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来的。


    他套了睡衣上床,“没有要求,你随意。”


    梁桉作息像老年人,没等到回复也不在意,这会儿已经进入预备睡眠状态。


    嗡嗡两声。


    天花板上的月光闯进瞳孔,她懵了半瞬才把手机捞过来。


    -“那颜色款式之类的,有需要注意的吗?”


    -“只是吃顿便饭,按照你的喜好就行。”


    -“好,谢谢。”


    第二天一早,因着扯谎要出差,大好周六她却比平常更早出门。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此刻太阳刚刚出来,天地之间一片亮白。


    银装素裹、绿瓦红墙;


    安静,又生机勃勃。


    中午,江浔一如既往守时,说是10点半来接,10点25发了消息说他在小区门口。


    梁桉一如既往鬼鬼祟祟。


    在江浔的注视下,一路小跑从对面咖啡馆过斑马线。


    她今天没戴帽子,羽绒服里套了毛衣和同色系的针织长裙,长发自然散落肩头,五官精致淡雅。


    直到钻进车里。


    冷风被车门隔绝在外,视线往上一抬,撞上男人的眼。


    江浔的大衣脱在后排,灰色开衫领口露出t恤一角,细碎头发半掩着眉毛,没有在公司时候的一丝不苟,反倒添了几分温柔意味。


    他确实比一些艺人还要好看。


    梁桉不合时宜地想。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她把脸侧头发拨开,打破车内的安静。


    “刚到。”江浔说,启动了引擎。


    二十分钟后,他们开车拐进条胡同。


    老宅在南锣鼓巷,占地七百平,是个闹中取静的四合院。


    看着方方正正的院子,梁桉轻吸一口,给自己打气。


    “紧张?”瞥见动作,江浔问她。


    “虽然没一起工作过,但听说董事长是个很严格的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但这会儿临门一脚,焦虑忽然铺天盖地席卷,她嗓音都微颤起来,“我没有干过这种事……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江浔眉梢轻抬,“看来我请的演员,演技不怎么样。”


    梁桉本来就懵,这会儿一怔,口不择言道:“江总难道不担心吗?毕竟离婚以后要演得对前妻念念不忘。”


    他们离婚协议是跟结婚协议一起签的。


    这话就是江浔当时说的,能因为忘不了前妻,以后都不用再婚。


    江浔顿住脚,侧眸看她。


    梁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手伸出来。”他答非所问。


    梁桉迷茫脸,下意识摊开手掌照做,江浔手掌隔空盖住她的,微微俯身问:“牵手,介意吗?”


    “……嗯?”


    梁桉这才瞥见他无名指上套了个戒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很少见人把素圈戴得这么好看。


    抬眸,对上轮廓分明的脸,梁桉意识到他话里意思——怕两个人此刻姿态太过生疏,会让老人家发现什么端倪。


    合约本来就是瞒过长辈,自然要演得亲昵些。


    毕竟金主爸爸给了钱,总不能让6位数打了水漂。


    梁桉从小练舞,跟异性肢体接触也不是没有过,但这会儿,她没一个地方自在的,只觉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


    她故作镇定,扬起标准微笑,“不介意。”


    下一秒,手落下。


    “我也很紧张,所以麻烦你牵着我。”江浔垂眸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