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吃完了穿上裤子就走。……
汤昼恒拿出手机, 手指轻划两下,屏幕跳转到浏览器。
由于有段时间没来,标签自动刷新了一下, 两秒过后,重新展示出上一次搜索过的页面。
是艺人百度百科。
李子晋, 男,alpha。23岁, 目前从事演员行业, 前两年因为一部现偶起飞, 目前被粉圈评为影视剧新一代Alpha四小生之一。
和方柏嘉因为《时旅家》而结识, 并且肉眼可见的关系很不错。因为是常驻里唯二的两名年轻一代同龄人, 不可避免地被这档节目的观众嗑起了CP, 甚至CP还有点火。
点进两人的CP超话,里面的粉丝总结了很多糖点,录制结束后还一起约饭、被扒出来小号峡谷甜蜜开黑什么的。
信息素是红酒味。
虽然听上去和樱桃味天差地别, 但原料毕竟是葡萄。理论上说, 水果发酵后都是一股酒味, 而葡萄酒味儿淡点,也可能和正常的水果混淆。
……
意识到自己正在试图填充逻辑解释其中关系的那一刻,汤昼恒感到一阵淡淡的荒谬。
这件事重要吗?
他突然想。
不管那个人是谁, 当初方柏嘉会在医院里问医生是否能用药物控制病情, 后边又来找汤昼恒帮忙脱敏,就说他们并不是那种可以随时进行标记、乃至做更多事的关系。
毕竟没有哪个人会放着正当的男朋友不用,还去求助于别人。
汤昼恒垂眼,又在网页的介绍栏上多看一眼。
一米八三,甚至没有方柏嘉高。
对着比自己矮的人叫老公?
稍微有点重口了吧。
汤昼恒心中不无挑剔和刻薄地闪过这一句。
还是不要想了。
左右得不出别的结论,他干脆摁灭手机, 放到床头。
关上灯,整晚无梦。
*
一夜过去,方柏嘉醒了过来。
视线瞥到房中陈设,他先是有些茫然。随后大脑记忆回笼,方柏嘉皱了皱眉,伸手往下探到被窝,然后又猛地收回手。
靠,这回是真睡了。
方柏嘉半张干净的脸埋进枕头,对着眼前的虚空发了会儿呆,像在接受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力,脸上甚至热了一下。
忽然间反应过来,抬起上身看了看四周。
汤昼恒人呢?
那个家伙难道又跑了?
方柏嘉侧耳倾听了下卧室外边的动静。很安静。
清了清因为哼唧了一晚上而显得沙哑的嗓子,试探着叫了声:“……有人吗?”
过了两秒。
“汤昼恒?”
没人应。
看来真的不在。
方柏嘉:“……”
如果不是地点和房间摆设不同,他真以为自己穿回了一个月前。
怎么有人做完都不留下来陪一陪人的啊,难道就因为他是alpha?
这什么该死的性别刻板印象。
方柏嘉嘴里骂了一串&%¥#*的碎碎念,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地。双脚触及到地面的瞬间,冷不丁“嘶——”了一声。
昨晚运动完的当下还不觉得,过了一夜,方柏嘉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像被人揍过。
尤其是被汤昼恒亲自丈量过的地方。
他那里太/长,昨天夜里甚至一度挤到了生/殖腔的入口前,剩下却还有不少部分没有进去。
方柏嘉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头皮发麻。
当时,一种生理上的本能反应让他对正在进行的事情期待又恐惧。理智上知道不行,心理上却又很难抗拒。
方柏嘉好几次心惊胆战,一边沉浸在那种氛围里,一边又生怕汤昼恒会忍不住闯进来。
对方再怎么样也是个alpha,就是会有那种天性。
方柏嘉按着汤昼恒的手臂,以沙哑又微弱的声音慌乱地对他说:“还不能进来。”
身体却很不争气地为他打开,变成可以任由汤昼恒塑形的模样。
而汤昼恒那会儿的回答是:“我知道。”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事后冷脸回想的方柏嘉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直接消失。
来你告诉我什么TM的叫TM的“还不能进来”。
说得好像他的炎症一好转方柏嘉就会主动邀请汤昼恒在他的生/殖腔里内*一样。
傻叉透了。
方柏嘉在套房内转了一圈回来,骂骂咧咧地坐回床上,拿起手机调出和汤昼恒的微信聊天界面。
对话框那里空空荡荡,这回连说一声自己去哪的消息都没有。
……不是吧,难道汤昼恒真是那种渣男,吃完了穿上裤子就走的那种?
方柏嘉的心都凉了半截。
再复盘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突然想到什么,脑海中一记炸雷响起。
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吧。
前夜他失误叫出来的那一声“老公”,肯定引起了汤昼恒的怀疑。
就算方柏嘉之前否认过一次,这次他直接当着对方的面又叫一声,却是糊弄作假不了的。
上一回他还可以说自己认错了人,可这回明摆着的,全程方柏嘉都很清楚对方是谁。
再加上此前的香水、玩具作为辅助——
还有比这更板上钉钉的证据吗。
方柏嘉顿时感觉呼吸困难。
汤昼恒大概也是猜到了这点,才想着趁他没醒出门避一避。
虽然睡了,但并不想因此负责,给予方柏嘉错误的信号,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有可能,最好的方法就是冷处理,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想和他有额外关联。
就这么醒来后没见到汤昼恒的短短两三分钟里,方柏嘉已经脑补好了一连串后续剧情。
他越想越是满肚子火,随后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和凄凉。
完了。
这下他喜欢汤昼恒的事算彻底败露了。
方柏嘉动作缓慢又别扭地把疼痛的屁股往远处挪了挪,双手撑在床面,脑袋砰砰往枕头里砸。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早知道昨天精/虫上脑干什么呢?
接下来他又要怎么面对汤昼恒?
方柏嘉“好烦”了五六下,额头还埋在枕头里,耳朵忽然很灵敏地听到卧室外有开门锁的声音传来。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浑身上下酸软的肌肉,第一时间警惕地看向门口。
那门就像听到他心声似的,开了。
汤昼恒打开门,看见坐在床边的方柏嘉,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神色如常地招呼道:“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听上去语气没什么不对,可仔细一瞧,会发现他的目光除了第一句“醒了”之外,就没再落到方柏嘉的身上,而是自顾自地低下头,把身上薄薄一层运动外套脱了,搭在一旁的衣架上。
里面是一层近乎贴身的短袖,胸口的地方有些湿,看起来刚出过汗,形状挺/拔饱/满。
数个小时前的记忆回笼,活色生香的画面在脑海中影影绰绰。
方柏嘉和他目光一触,也跟着迅速弹开,顿时感觉到口干舌燥,硬邦邦地说:“有点。”
人心真的很复杂,明明刚才还在为对方“不告而别”而不悦,现下汤昼恒回来了,方柏嘉又不是很想立刻见到他。
主要是不知道见了又能怎么相处。
“那我点餐叫人送上来。”汤昼恒说。
方柏嘉看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弯下身从行李箱里取出换洗衣物。
本来不想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刚才去哪儿了?”
一张口,还是冷冰冰的腔调,听起来好像很不高兴。
汤昼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酒店健身房。我起得比较早,所以下去锻炼了会儿。”
“没见到你发消息。”
“嗯?”汤昼恒似乎怔了怔,才领会到方柏嘉的意思,“现在才九点……我以为你累了一晚上,短时间内应该起不来,就没说。”
“……”
这话说完,四周的空气都有些凝滞。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方柏嘉在心里暗骂了声,脸上发红,立刻低头装作认真看手机的样子,用冷淡的声音表示朕已阅:“哦。知道了。”
其实他确实很累。
但因为满脑子都记挂着汤昼恒的事,方柏嘉晚上总睡得不安稳,所以几乎一有意识就醒了过来,开始寻找对方的影子。
他没再发表后续看法,汤昼恒便在自己的手机上翻出酒店的订餐小程序,让方柏嘉先选,自己一块下单。完事之后拿起衣服,走进淋浴间开始冲澡。
方柏嘉则继续瘫回床上,生无可恋地思考着逃离地球的方案。
*
等对方洗完澡,餐也很快送到了。
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带着托盘进来为他们上菜,方柏嘉坐在靠窗的餐桌一边,趁着等待的功夫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等人走后,汤昼恒问他:“身体怎么样,会很不舒服吗?”
“……”方柏嘉回过头,一时不知道这话该从何答起。
就怎么说。
这么大的家伙在他的辟股里动来动去了两个小时,总不可能一点难受都没有,否则汤昼恒昨天晚上用工具玩了他半天是在干什么呢。
不过方柏嘉怎样也是alpha,承受力还可以。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大概那条甬道发育得也有点o化,很能自行分泌润滑物,没什么撕裂之类的现象出现,就是纯粹的摩擦造成的红/肿和肌肉酸痛,效果和半个月不去健身后第一次复健的效果差不多。
说不舒服是真的不舒服,俯身弯个腰都感觉下半身不像是自己的,但好像也没有到需要说出来诉苦的地步。
况且他就算告诉对方又能怎样,难道要汤昼恒把他抱在怀里小孩一样地哄?
“……还行吧。”
方柏嘉答得勉强,照旧不去看对方的眼睛,舀起面前瓦罐里的一勺鸡汤吹了吹,对着唇边慢慢地喝。
直到汤昼恒似是酝酿了几秒,突然又开口:“所以你昨天为什么不用抑制剂?”
话落,方柏嘉举着调羹的手停住。
他抬眸飞快地看了眼坐在桌对面的汤昼恒,见对方不知何时已将手中的叉子放下,正静静地将双手交叠置于桌面看着自己,神情认真又带着探询。
方柏嘉哑然一瞬,没想到前一天那么兵荒马乱,汤昼恒居然还注意得到这个,有两秒时间想找理由,随后又意识到这么做没有必要。
只能老老实实道:“林主任说我现在的情况用不了抑制类药物。”
汤昼恒歪了歪头:“林主任?”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汤昼恒那一刻一定是在疑惑,自己明明是和方柏嘉一起去的医院,为什么对这段没有印象。
很快又反应过来,方柏嘉应该是背着他再去了一次。
“什么时候的事?”
方柏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录这期综艺之前。”
汤昼恒还是不解。
“为什么?”
方柏嘉不清楚他这个“为什么”具体指的是哪件事,凭借着感觉解释:“就是拍MV那次……我觉得自己的状况不太对,就想去医院看看——”
他把林主任的话转告给了对方。
念及两人昨夜刚因那声“老公”陷入不冷不热的尴尬氛围里,说话的语气也有点生硬,决定输人不输阵,简单复述完后不再多说,想等对方接着提问题,他再回答。
结果汤昼恒也没问。
听完,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低下头,用叉子叉起一块西蓝花送进嘴里。
然后就继续吃东西去了。
方柏嘉:“……”
就一个“嗯”就完了?
什么人啊这是!
又不关心干嘛要问。
渣男。渣男中的渣男。
屁股都被你*肿了也没听你说什么好听的话。
果然alpha都是一个样,没得手前还嘘寒问暖得很是那么回事,得手后干脆连装都不装了。
没等来想象中的慰问,方柏嘉冷冷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小孩儿斗气似的,喷出淡淡的气流。
哼完又惊觉制造出来的声音太大,连忙抬眸瞥了汤昼恒一眼。
对方头都没抬,看来是没听到。
方柏嘉一瞬间说不出情绪好坏,在心里又很大声地哼了一下,报复一般故意把手里的调羹在容器里搅得咣当乱响。
桌对面的alpha眼皮隐跳:“……”
汤昼恒突然打听方柏嘉有没有吃抑制剂,当然不是心血来潮。
伪感期通过吃药就能消除绝大部分生理期症状,方柏嘉昨晚那副样子,大概率就不像吃了。
众所周知,alpha度过生理期的方法就那么两个。
所以昨夜在电话里听见他哼/吟,汤昼恒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方柏嘉另外找了人来陪他。
有人陪就不需要吃药了,也不需要再让汤昼恒来帮忙,很合理。
但有人陪应该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打*机。
方柏嘉明知道自己找不到人还不吃药,显然不是因为他有受虐倾向。
要不然是他已经吃过抑制剂,却发现无效。要么是他因为某些原因吃不了。
事实证明,汤昼恒猜对了。
女医生那么说的意思虽然隐晦,却也明确,言下之意是让方柏嘉在伪感期最好找个alpha一起过。
方柏嘉得知这件事后没告诉他,无非是不想让汤昼恒来,担心两人擦枪走火,真的发生了什么,所以宁愿一个人熬过伪感期的不适。
这样再一看,对方从昨天晚上生气到现在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虽然当时是方柏嘉反复提的要求没错,但他那会儿正在伪感期,被交//配本能操纵时的思维不能和平时比较。
现下浪潮退去,大脑恢复理智,又开始反悔和懊恼自己之前的举动,从而迁怒到汤昼恒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汤昼恒眼帘低垂,决定装作自己没发现对方的这些异样情绪,和刻意表现出来的不满。
接下来的好几分钟里,方柏嘉接连把桌上的碗碟子盘子乒乒乓乓地敲了个遍,他都没有反应。
对方看出汤昼恒视而不见的避让,把这当做是渣A拔吊无情的表现,气得快要炸毛,最后把手上的筷子往桌边一扔,说:“不吃了!”
第32章 第 32 章 还是你已经找了别人?……
一顿饭双方都吃得沉默寡言, 席间唯有筷子和调羹冷冰冰的磕碰声不断,硬生生演奏了首交响乐出来,有种诡异无声的热闹。
吃完饭没多久, 汤昼恒就说自己下午的飞机要回去了,晚点在首都还有一个剪彩的活动。
问了些方柏嘉大概什么时候走, 酒店房费续到多久哪天之类的问题,得知还有助理陪他, 也不操心了, 过了没几个小时又提着行李离开。
酒店分开后的好几天, 两人都各忙各的到处跑, 没怎么再见过面, 直到回归前两日才重聚起来。
5月29号下午五点, unforbidem迷你六辑主打曲的MV准时发布,与此同时,全专音源也在音乐平台上正式上线。
倒数直播、线下发布会、showcase……回归当天就忙成了一团。
第二天更是凌晨三四点就要爬起来化妆, 坐车去赶打歌行程, 各种录这录那到晚上十一点才宣告结束。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 就算原本有什么龃龉,基本上也累得无暇顾及了。
……
不过,方柏嘉其实还记得一件事。
那就是距离他上一次和汤昼恒亲密接触, 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两天。
回归当天刚好是一星期整, 方柏嘉在忙了一天晕头转向后想起来这事,碍于自己和对方仍处在微妙的冷战中,不好向汤昼恒开口。
汤昼恒也不像之前那样,还会找机会提醒一句。方柏嘉没有台阶可下,干脆装不在乎,心想错过一次就错过了吧, 他近半个月身体都还不错,应该没什么大事。
况且就眼下二人的情况来看,之后还能不能找汤昼恒都还是个未知数。
心情不好,方柏嘉也摆烂了,这天照旧贴了个阻隔贴就出门工作。
却忘了打歌的场所也是人流聚集地,前来支持的粉丝观众、来来往往的电视台员工、刚表演完下场后浑身都冒着热气的其他组合成员。
偌大的建筑物内部像是密封的金属罐头,来自无数人身上的味道混杂又升腾。
吸入方柏嘉格外敏/感不耐受的鼻腔中,让他有种梦回当年在首都打工时每天爬起来挤死亡地铁线的错觉。
倒霉的是,如果始终维持在之前那种感知不到信息素的状态,这些气味对方柏嘉不会有什么影响。
偏偏他和汤昼恒上了次床,把第二嗅觉失灵治好了一半,像感冒鼻塞的人在大汗淋漓的运动过后突觉清明通透,方柏嘉这些天猛然又发现自己能闻到味儿了。
接连的几场彩排加上事前录制之后,方柏嘉明显感觉身体不太妙。
强撑着等到上午的录制结束,回到休息室,他立刻奔向沙发,在上面躺下,拎起一件外套盖在头上,说自己太累了要睡觉。
其他成员要去楼下吃饭,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那件外套轻轻鼓了鼓,里面传来方柏嘉闷闷的声音:“你们去吧,我不饿。”
信息素闻多了,让他完全没有胃口。
一阵窸窸窣窣,屋子里渐渐空了。
确认人都走光之后,又过了几分钟。
方柏嘉把身上的衣服掀开,慢慢坐了起来,眼神看向休息室门口的方向。
然后一点点回移,落在不远处的化妆台前。
*
吃完午餐,汤昼恒在自己原本位处的化妆镜前翻了两圈,问旁边的人:“你们有谁见到了我的项链?”
“就是我戴来的那条,L牌的。早上摘下来的时候放桌子上了。”
见汤昼恒似乎不见了东西,周边的工作人员都帮他找了起来。
方柏嘉躺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一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耳边忽然听见不知是谁来回走动的噪音,意识到是那帮人回来了,他迷迷糊糊把外套拉下来,听见有人在说“项链”什么的。
方柏嘉瞬间清醒,睁大眼睛往人群聚集处瞧。
丞绪就在旁边晃荡,发现他醒了,顺口跟他闲聊:“汤昼恒说他项链没了,你看到过没有?”
方柏嘉人还懵着,迟疑一下,脸上一片空白地摇摇头。
这时,就听汤昼恒在远处说:“算了,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可能被我收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说不定。”
大概是不想麻烦这么多人帮他找,他道:“没事,应该没人拿,等下班我自己再找找。”
刚好这会儿又要准备下首歌的预录,得换新的衣服。这个插曲很快被众人抛到脑后,开启了新一轮的忙碌。
方柏嘉有点饿了,趁着造型师给他整理发型,吃了点江白树他们从下边给他带上来的甜点。
打歌结束时是傍晚六点。
方柏嘉换完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听见有人在问汤昼恒的项链找到没有。
方柏嘉不由侧目过去。
汤昼恒正坐在化妆台前,让工作人员帮他卸下脸上的装饰,闻言漫不经心道:“嗯,在我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
方柏嘉揣在外套里的手下意识动了动。
他是所有成员中最先收拾好的,出来时肩上已经挎好了包。听到这话,他立刻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从休息室中央穿过。
电视台地下车库里的保姆车已经发动,方柏嘉第一个钻进去,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成员们陆陆续续到齐,开始坐车返程。
明天还要早起工作,回到宿舍,他们都早早吃完晚饭,隔一小时冲完澡就回房酝酿睡意去了。
方柏嘉等另外两间卧室都关了门,才小心翼翼地在卫生间里撕下阻隔贴,想对着镜子检查颈后的状况。
无奈脖子转动的角度有限,方柏嘉只能背对着镜面,将手机镜头调成前置,把画面放大了查看镜子里的自己的样子。
好像红了一大块。
方柏嘉转动角度,还想再看仔细一点,却怎么都差一些。
正和手上的电子设备搏斗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方柏嘉抬起头,和推门探进半个身体的汤昼恒对上视线。
看到他两只手捧着手机的姿势,高大的alpha眉毛挑了挑,像没领会到其中含义:“你在自拍?要我先出去等吗?”
“……”
神特么在自拍。
虽然本人确实是干这行的,但倒也没敬业到那个份上……
方柏嘉在心里吐槽,忽然间想起什么,匆匆对着汤昼恒变脸:“谁让你进来的?你出去——”
到底是晚了半秒。
说这话时,汤昼恒已然低下眼,视线十分自然又无意地从他身边露出的洗手池台面上掠过。
然后定住。
方柏嘉不是有强迫症的那类人,什么东西用完后都要工工整整地放回原位。
大理石台上,到处可见乱堆的药剂、拆开后盖子都没关上的卸妆物品、刚刚用完后搭在上面的毛巾、洗澡前他随手拆卸下来的耳钉。
……
在这一片凌乱之中,有一条长长的、不属于这里的饰品在闪着光。
那条汤昼恒在打歌休息室里到处找不到的项链,就静静躺在被方柏嘉独占的这侧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方柏嘉随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暗道一声糟糕。
他在电视台里时太不舒服,不好意思拉下脸去找汤昼恒求助,恰巧在四周无人时看见了那条大概是有人拿东西时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项链。
他一时鬼迷心窍,捡起来藏进外套,一块儿盖着悄悄地闻。
因为是环绕在颈间戴过的饰品,上面沾染了不少持久的樱桃信息素香气。抓在掌心里枕于脸侧,能消除掉不少烦躁和不安。
本想趁对方没注意时再还回去,没想到中途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东窗事发”,方柏嘉不好明说项链是自己拿走的,只能暗中观察。
休息室里的人太多,他始终没找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东西还回去的时机。
还好汤昼恒也没有很在意那条项链的样子,三言两语给带过了,后面也没再提。
直到傍晚前,方柏嘉都还在庆幸自己运气不错。直到他亲耳听到汤昼恒说项链已经找到,才察觉出不对。
毕竟就在对方说出那句话时,项链分明还在方柏嘉的上衣口袋里。
汤昼恒为什么要说谎?
方柏嘉隐隐有种直觉,但人总是会在事情不利于自己时抱有侥幸心理,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只当对方是实在找不到物品,又不想让其他人紧张,所以随口那样讲。
几万一条的项链,对工作人员来说可能是个大麻烦。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花钱听个响罢了。
不管对方到底是猜到还是没猜到,眼下汤昼恒已经看见了他的罪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偷窃”行迹败露,方柏嘉呼吸一窒,脸上瞬间开始发热。
“我后来在地上找到了。”余光看见汤昼恒的双唇微动,方柏嘉下意识想要辩解,赶在他说话前条件反射地开口,“想着要给你,但时间太晚了——”
方柏嘉心中有些许忐忑,不知道这样的借口对方是否接受。
迎接他的是突兀的沉默。
有那么两三秒钟,汤昼恒都没有说话。
随后,方柏嘉听见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道:“是吗。那太好了,谢谢。”
说完,汤昼恒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很宽容、很大度,给足了方柏嘉面子,是那种好像猜到了什么,又让你看不出他是否真心相信的暧昧神色。
“…………”
方柏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完了。
汤昼恒肯定知道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又露出了那种小狗做坏事后被发现般的眼神。
汤昼恒的目光却突然移动向他身后,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道:“你脖子后面怎么了?”
方柏嘉用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去碰自己的腺体。其实不是很想回答,可汤昼恒又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
他蚊子一样哼哼:“突然感觉很痒。”
他刚刚摸着有一些凸起,但不确定。
汤昼恒闻言,这才理解他刚才举动,按着方柏嘉的肩膀将他翻过去说:“看不到吗?我帮你瞧一瞧。”
方柏嘉没有反对,安静地转身面对镜子,望着镜面反射里汤昼恒低头认真观察他的画面。
对方没说话,指腹轻轻地抚上去。
不管过了多少次,方柏嘉这里的皮肤还是那么敏感。他没忍住,闷哼似的“嗯”了一声,随后紧紧地抿住嘴。
汤昼恒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过敏了。”
“过敏?”方柏嘉跟着重复。
说起来感觉是很像。
那种突然间火烧火燎起来的、无法忽视掉的触感。越挠却还越痒,怎么试图减淡都很难消退。
“我给你拍一下,你就知道了。”汤昼恒以为他不信,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对准方柏嘉的后颈拍了一张,然后递到他的眼前。
真的。
那大片的红痕甚至还有边界,不仔细看会以为是蚊虫叮咬后形成的鼓包,但蚊子包又不会这么凌乱。
方柏嘉用掌心按住腺体,试图给那里降温。
“可能是长期戴太久了,今天电视台那里人又很多——”他含糊地说。
导致过敏的因素有很多。以前对某种材质没感觉,现在却突然过敏了,可能是由于短时间的身体素质和免疫力下降、心理上的压力以及外部刺激。
方柏嘉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因为熬夜连轴转,精神上吃不消,手臂之类的地方会起荨麻疹,几个小时也就消下去了。
但在腺体上还是第一次见。
大概确实和今天接触了太多人有关,一下子刺激到了。
汤昼恒垂眼看他:“你那里有没有过敏药?”
“有的吧……”方柏嘉回想了下。就是需要找找在什么地方。
“那去你的房间。”汤昼恒说。
方柏嘉一下抬起头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不需要我帮你了吗?”
见他还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行动,汤昼恒像是有些意外、意味不明地说。
“还是你已经找了别人?”
第33章 第 33 章 这是真比格来了。
虽然好像还是往常的说话方式, 汤昼恒语调里的温度却分明比平时更低一些,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好像他也还在和方柏嘉闹着别扭。
方柏嘉:“……”
这完全是明知故问。
汤昼恒既然知道他拿了项链,肯定也能猜出来, 方柏嘉是觉得不好受,才特意找了个沾有这人气味的东西来安抚自己。
——已经对他的信息素依赖到这种程度, 怎么会不需要他?
——已经可怜到只能拿项链暂做缓冲,行径和伪感期用香水的本质无异, 又怎么可能找了别人?
汤昼恒就好像专门在等着方柏嘉主动开口否认, 然后再来求他一样。
方柏嘉心里突然有点憋闷。
但对方自发过来看望, 也让他松了口气, 是方柏嘉未曾预想的事。
不管怎么说, 自己没道理在难受了一天后还因为小孩子脾气拒绝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帮助。
闻言, 冷淡地闷声道了个“哦”,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那你过来吧。”
说完也不看汤昼恒的表情,转身就从半开的卫生间门中溜了出去。
*
结果还是让汤昼恒进了自己的卧室。
毕竟现在三个人一块住, 指不定什么时候陆翰音就要起夜或者出来喝水, 客厅显然不再是个安全的场所。
方柏嘉在床头抽屉里翻找了一阵, 找到了氯雷他定,用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水伴着吞了。
这期间汤昼恒就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方柏嘉被对方的目光盯得发麻, 走路都差点顺拐。放下杯子, 舔掉嘴角边的水渍,慢慢踱到汤昼恒的身前,皇帝一样地说:“上去。你这样让我怎么弄?”
语气生疏而又冷淡,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他逐渐上升的心跳。
汤昼恒于是彻底坐上来,靠在床头,两条长腿舒展而又自然地打开。
方柏嘉钻进来, 一对膝盖分别跪跨于他的左腿两侧,二话不说地直奔主题,上来就骑在他的腿上亲他。
过了一会儿,身体完全地软下来,又被汤昼恒引导着慢慢把腿并起来,坐在他的腿/心中间,搂着他的脖颈和青年接吻。
两人都没戴任何阻碍信息素溢出的物品,樱桃和奶油的香气很快混合,由一开始的清冷,逐渐变得浓郁。
全程无言。
因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二人都表现得相当熟练。
亲到一半,方柏嘉就受不了了。
汤昼恒毕竟进过他那么深的地方,尽管没有在他体内留下标记,但在这过程中信息素交流的深度也是单纯的咬腺体和亲吻远比不了的。
二十岁出头的alpha,正是对那方面很上头的阶段,何况他们还睡过。
每一个似曾相识的动作,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方柏嘉拉回那个和汤昼恒肌肤相贴的夜晚。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湖面,紧接着荡起无数连锁反应般的涟漪。
方柏嘉本来不想这么投入,象征性地完成脱敏就好,却忽略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吸引。
两条舌头不知不觉中便用力地缠在了一块,方柏嘉亲得忘我,大脑一片空白,胸口重重地升起又落下来,宛如灵魂都在出窍。
有一瞬间清醒过来,觉得荒谬,自己和汤昼恒好像那种吵了架后还要同/房的夫妻,明明相处时还能明显地感觉到隔阂,一亲密起来又变得没完没了。
他拼命拉扯着自己的意志,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气喘吁吁地把自己黏在对方嘴上的双唇撕下来,小狗一样呜咽一声,慢慢下滑着躺到汤昼恒的颈窝处,发烫的额头抵着对方颈侧跳动的动脉,双腿尴尬而僵硬地并拢。
察觉到方柏嘉不自然的瑟/缩,一记短而快的呼吸之后,汤昼恒的手冷不丁又善解人意地贴着松紧腰伸/进去。
“嗯——”方柏嘉吓了一跳,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你干什么?”
顿了顿又说:“别……”
他匆匆按住汤昼恒露在外面的手腕。
回答他的,是汤昼恒无比平静的一句:“方柏嘉,你*得很厉害。为什么别?”
方柏嘉说不上来,只是单纯觉得很慌张。
大脑里拉响了双倍的警报,躺在别人身前的alpha一阵心悸,总感觉会迎来很羞/耻的局面。
不由得重复一遍:“不行,别这样。”
却在汤昼恒的指腹绕过一圈时忍不住弹了弹。
方柏嘉小声哈气,眼神瞬间变得迷蒙,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得了汤昼恒的行动。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错。
明明他自己一个人时,往往都要十多二十分钟才能出来;可是一到汤昼恒这儿,时钟就被拉快了。
时隔一个星期,再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汤昼恒的信息素,方柏嘉的身体宛如出了故障,才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就交/代了。
空气中荡漾着甜腻的奶油香气。
方柏嘉在那一瞬间,小声地“呜”了一声,藏在裤管里的两只没有多余赘肉的细瘦小腿闭得很紧,羞到快要在汤昼恒的怀里缩成一团。
……太快了。怎么会这么快。
汤昼恒给自己擦干,接着吻他,方柏嘉晕乎乎被他亲了好几下才想起来应该生气,用手挡了一下把他推开。
“不要。”气息很短,好像肺部里的空气不够他呼吸似的,方柏嘉放狠话一样地说,“不准亲了。”
汤昼恒停了一下,不知道他突然又发什么脾气,只是说:“时间还没到。”
道出这话时的语气也很平淡,没什么人情味和大的反应,意思是要把治疗的十五分钟补全才算完。
说着,又要低头捕捉对方的嘴唇。
唇瓣颤动,从牙齿末端析出的热气都吹在方柏嘉的嘴角,青年猛然瑟缩一下,越发偏头往对方的脖颈处躲。
“医生本来也没说要一直亲……你走开。”方柏嘉说。
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他感觉十分的耻辱——
虽然自己是下面的那个,但身为alpha的尊严始终存在。
最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一到汤昼恒的面前,他的身体似乎就不受主体控制了。
这种失控令他感到不安。
更别提他和汤昼恒现在还正在闹别扭。
很丢脸。
这种不自觉因为对方而起的反应也好,包括刚才的项链也是,无端就让方柏嘉比那人矮了一头。
汤昼恒偏偏表现得还这么冷淡,仿佛过来帮他只是不得已的公事公办——尽管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私情,方柏嘉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挫败。
该死的汤昼恒,害他变成这样,态度还这么拽。
方柏嘉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说了,泄愤似的重重来了一句:“都怪你。”
“我都说了我不要了,你干嘛还这样?你就喜欢做别人不让你做的事是不是?”
搞得他根本下不来台。
方柏嘉因为害羞而变得口不择言,汤昼恒却误解了,以为方柏嘉还在为酒店那次的事怪他。
沉默了好几秒,再开口时,嗓音微妙地变得比刚才更加冷硬:“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侧头看着方柏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一开始本来就是你先提出来的,不是吗?我也只是满足你。你现在又来怪……”
话没说完,方柏嘉竟然直接侧过头,隔着一层睡衣咬在了汤昼恒的锁骨上。
像觉得他说的话太过分了,还不是那种只一下就松开的轻咬,而是持续了好几秒的,用上起码五成力道的报复。
网上开玩笑说一个成年人的咬合力堪比一头鬣狗,汤昼恒觉得不管怎样,方柏嘉的这一口都足以给一只仓鼠斩首。
纵使向来淡定如他,也有些被方柏嘉的这一举动惊到,进行到一半的话音戛然而止。
“…………”
这是真比格来了。
汤昼恒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让方柏嘉公正一点,不要什么都怪罪到他头上。
虽然他的默许确实在事件的后半段起到了关键作用,但如果方柏嘉前边没有那么磨人地求他,把汤昼恒逼到无路可退,他也不可能这么随便地和别人上/床。
毕竟,他又不是那种yu望很重的alpha。
方柏嘉前面还跟他一口一个想要,一等清醒了就翻脸不认人,还把错全归结于他,难道不也是另一种程度的拔*无情?
然而,方柏嘉接下来的反应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这让汤昼恒不免怀疑,难道在对方眼里,自己真的有这么十恶不赦?
因为他是上边那个,所以不管对方怎么撩拨,他都得保持君子作为,否则就是过分?
肩头传来痛感,让汤昼恒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嘶了一声。
方柏嘉这才松开牙,气哄哄地说:“你闭嘴!”
方柏嘉又羞又愤,差点气坏了。
心想自己之前果然猜得没错,汤昼恒就是个喜欢玩弄alpha的坏男人,把他睡完了开始假正经了。
他一开始也不是非汤昼恒不可的好不好,这人愿意帮他忙就帮,不愿意方柏嘉也不至于真的找不到别人,只不过会麻烦很多而已。
真这么论起来,先问方柏嘉有没有合适人选的人明明是对方,他那会儿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汤昼恒开口呢——
怎么就成一切都是他主动的了,好像方柏嘉变成这样完全是自找的一样。刚才那一番话,更是典型的渣A发言。
知道自己喜欢他就表现得这么混蛋。
讨厌,讨厌汤昼恒!
“我说的不对?”
汤昼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这时,仍旧试图和方柏嘉讲道理,强压下心中的那点不悦道:“不管怎么说,因为和我生闷气就错过治疗的时机,都是很幼稚,对自己很不负责的行为。”
“……谁生气了!谁又幼稚?”方柏嘉听了这话,差点从他怀里跳起来。
年轻的alpha梗着脖子,反驳得却并不是很有底气。讲出这几个字时甚至没好意思看着对方,说着说着就撇开眼。
“你没有吗?”汤昼恒从嗓子眼里发出极浅的一记呵声,反问方柏嘉。
“假如今晚没有被我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跟我提起这事?——等你又像上次在拍摄场地那样,也差点在表演的时候晕倒?”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还放任自己耍小脾气不采取行动补救,这不是对自己不负责是什么?”
方柏嘉被他说得哑然,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心想,原来汤昼恒早就看出他今天状态不对。
那他是不是在发现项链丢失的第一时间便猜到了原委?
……
方柏嘉强行遏制了思维继续发散的趋势,转念一想,又觉得汤昼恒是咒他的吧,明明没发生的事还要乌鸦嘴一句,万一自己后面真晕了,一定是汤昼恒的错。
不肯认输,他嘴上冷冷憋出一句:“谁说我没有采取行动了,我那不是——”
拿了汤昼恒的项链中场救急吗。
话音猛然停顿。
他突然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汤昼恒的阴谋诡计,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钓他说出这一句。
方柏嘉及时醒悟,脸上又开始发热,什么都没有再说,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倒回汤昼恒的臂弯里。
声音闷闷地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汤昼恒深深地看着他:“我不爱怎么说,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一直不来找你,你下次伪感期打算怎么办?还有下下次,下下下次——”
不对,准确算来,下下次就又到了方柏嘉的易感期。三月一轮回,很快的事。
易感期的猛烈程度不像伪感期那么好糊弄,到时候方柏嘉又该向谁求助?
倘若他真的铁了心要和汤昼恒闹掰。
从与方柏嘉的相处中汤昼恒已经看出,对方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至少在酒店里,那种明知道自己吃不了抑制剂的情况下,一些荤素不忌、又耐不住寂寞的alpha估计早就打开手机喊人上门了。
可方柏嘉一没通知汤昼恒,二不曾叫任何人过来,就说明他的选择几乎少到没有。
汤昼恒这样问不是为了嘲讽什么,而是想确定方柏嘉是否有第二个方案。
可这话听在方柏嘉耳朵里,俨然又变了味道,像汤昼恒明知道自己的不可或缺而向他示威。
他耳根发热,语气很冲地道:“不怎么办,我的事不用你管。”
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话好回答。
因为方柏嘉根本没想那么远。
汤昼恒总是出现得很及时,在方柏嘉还没来得及思索出其他可能性的时候,就已经替他将问题解决。一而再再而三,方柏嘉哪还考虑得到别的备用人选?
对话进行到这个地步,两人间的氛围已经僵得不能再僵。
汤昼恒言尽于此,见方柏嘉如此的不配合,也不再多说。
方柏嘉余光见他脸色骤冷,心里咯噔一下,其实讲完就觉得自己说话太重,却又不好意思立刻低头认错,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
还以为汤昼恒下一秒就会以“反正你的事也不用我管”的理由叫他从他身上下来,但对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还是任由方柏嘉靠在他的怀里。
等到剩下的时间结束,才从卧室大门离开。
第34章 第 34 章 你被人甩了?
新的一天, 又要凌晨四点多爬起来上工。
打歌行程要持续快两个星期,这中间就是不断地飞去各个城市,每天早起做造型、去电视台预录, 录制完现场进行直播表演。
凌晨的车上一片寂静,成员们睡得歪七扭八, 都在抓紧时间补觉。
到了地方,又被经纪人的一声声催促叫起。
方柏嘉冷不丁睁开眼睛, 醒了过来, 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刚准备起身离开座位, 坐在斜前方的汤昼恒却像脑后长了眼睛, 转回身来拉住他:“等等。”
方柏嘉抬眼, 一脸的不解。
就见对方将身上一直穿着的那件外套当着他的面脱下来, 隔空抛给方柏嘉道:“穿这个。”
方柏嘉接住,把衣服展开看了看。
倒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脑子一抽, 还是忍不住问:“……这样合适吗?”
汤昼恒身子都已经转回去了, 闻言又回头多看了他一眼:“你穿了我的外套, 会怎样吗?”
方柏嘉:“……”
也不怎么样。
顶多让cp粉开心一下吧。
毕竟除了他们的cp粉,也没几个人会因为方柏嘉穿了对方的外套就觉得他和汤昼恒的关系好。
……他和汤昼恒的关系本来也不好。
说完那句话方柏嘉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一件衣服而已, 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这样想着, 他也无所谓了,三两下把自己原本的外套脱下来,将对方给的那件套好。
想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要不然把他这件给汤昼恒用,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汤昼恒已然单手插兜地拉开车门出去了。
“。”方柏嘉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跟在对方身后下了车。
事情果然和方柏嘉想的一样,早上的上班路图频出来之后,很快有眼尖的粉丝扒出他身上穿着的外套是汤昼恒的同款,在论坛里风风火火地讨论起来。
【这什么情况?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众所周知不不以前从来不买这个牌子的衣服,其他队友也没见穿过这件的同款,那他这件衣服是谁的呢?好难猜啊。】
【有没有可能这是品牌赞助?最近小道消息不是都在传老三在接触某牌】
【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是我在其他平台刷到的今早的路人酒店偶遇图,注意看!!!这里的老一身上穿着的就是不不后面这件衣服,不不自己穿着他那件出镜了很多次的D牌外套。到了目的地再出来老一身上只剩里面那件衬衣了,而外套直接平移到了某人身上,这下可以锤了吧。】
【我凑,明明自己有衣服还要穿别人的是什么情趣play】
【感觉像是山川相缭在直播事件后怒而想出来的营业小巧思。】
【不不这个绝对不和别人穿同一件衣服的事逼性格,是怎么突然想不开要穿他最讨厌的老一的衣服的?】
【你不如问他是怎么做到在和别人闹得那么难看后还能装没事人一样麦麸营业的,赵danny与其搞这些没有的不如当初别让不不当众说出那种话,热搜都上了梁子也结下了,小行星小方糖打生打死一个多月现在知道挽回了,闹呢。】
【怕公司处罚呗,隔壁公共区那个据说是某音乐平台员工的楼主不是爆料过,直播下来不不就被赵拉去训了起码十分钟,不不再怎么拽也是公司员工,真惹高层生气了不得停他活动?】
【说只是营业指标的过来看这个[网址链接]官方六点钟的时候刚放出的MV拍摄花絮物料,直接拉到4:11,有没有觉得某个场面似曾相识?对咯,拍MV的时候哥也把衣服给比穿了[吐舌]】
……
总算有了新糖,cp粉端起碗就嗑了起来,当中也不乏拆家和唯粉说些扫兴的风凉话。
方柏嘉下班途中坐在车里翻了会儿,觉得没意思。
他本来是想监控一下“舆情”,怕粉丝脑补得太厉害,真发现了他和汤昼恒的不对。
一见论坛里好多都是在说两人特意营业的,又转变成另一种不爽,报复性地用小号转到他和汤昼恒的cp超话狂刷了一通。
看到里面一片和乐融融、喜气洋洋,这才出了口气似的,又把软件关了看别的去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和汤昼恒还闹着别扭呢,他在这儿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俩cp的是怎么个意思。
啧。
尽管平常依旧不怎么说话,就算说了也只是“那个东西你帮我拿一下”或者“要准备上台了”这样的通知,方柏嘉还是在这样半冷战的气氛下,和汤昼恒诡异地保持了好几天心照不宣的换衣流程。
CP粉欢呼一片。
这样的动静,其他队友不可能不发现。然而出乎方柏嘉意料的,他们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只有某天中午录制完一块吃饭,坐在对面的丞绪看着方柏嘉身上的外套,一脸若有所思地道:“通过换衣服这种引人遐想的卖腐方式来洗清团内不和的嫌疑吗?有意思。”
方柏嘉:“……”
合着不仅是观众,就连队友就觉得他俩是奉旨在卖。
*
接连打了几天的歌之后,他们终于要在周末迎来一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
活动下午四点才开始,明天不用早起。
难得有一晚上可以享受一下自由的休闲时光,方柏嘉吃完饭没多久就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要写歌,脑袋里却都是些什么“打倒渣男”“离开你我会变更好”之类的主题,太魔性了。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创作的事放到一边,在手机上打开一款竞技游戏玩了起来。
结束一局,回到大厅,方柏嘉正准备开第二场。
横向的屏幕中间突然跳出一个来自列表好友的排位邀请。
是“丑猫爱好者”。
不过他在游戏里不叫这个名,而是“抽象丑猫bot”。
……并没有比微信id更好。
方柏嘉点了接受进去,在房间里发文字消息。
奶油狗:【又在等夜戏?】
对方的回答很是简洁。
抽象丑猫bot:【嗯。】
抽象丑猫bot:【你玩什么,还是ad?】
丑猫爱好者不喜欢开麦。
曾经方柏嘉也问过对方要不要开语音交流,对方往往以“在外面拍戏,不方便”这类的话给拒绝了。
方柏嘉也能理解。
众所周知,xx荣耀一直是明星艺人社交兼打发时间的通用工具,平时在路上、在化妆间里,等着上工又没事做,一局平均时长不超过半小时的竞技类手游就很适合用来填补空白。
长久以来,方柏嘉便培养出了“丑猫爱好者喜欢在工作前玩两把”的印象,每回在游戏上遇见他,都会习惯性地问一句。
奶油狗:【都可以啦,补位也可以。】
抽象丑猫bot:【好。】
说出去大概没人信,丑猫爱好者私下里是他的游戏搭子。
一开始也是像现在这样,是对面先朝他递出的“橄榄枝”。
第一次接到组队申请,是在出道差不多有一年的时候。方柏嘉以为对方不小心点错了,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忽略。
是丑猫爱好者锲而不舍地又给他弹了一次消息,方柏嘉才一脑门问号地点了同意。
后来想想,估计这人就是这样,单纯只是想找人双排。可能当时把好友列表里在线的人都点了一遍,刚好只有方柏嘉应了。
打完一局,方柏嘉发现丑猫爱好者的技术还真的不错,回到房间,二话不说又开了一场。
当晚方柏嘉一共和丑猫爱好者打了七把游戏,虽然没怎么说话,却像是有了约定俗成。从那以后,只要赶上同时在线,他们都会一块玩上一会儿。
频率其实也不高,一个月有那么三四次。
两人在游戏里认识了快三年,始终保持在这样一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诡异状态。微信上基本没有联系,现实中甚至不算认识,游戏里等排队的功夫倒是能聊几句,属于半熟不熟的网友。
打着打着,方柏嘉又想起他送出去的小橘白了。
有心想问问对方答应的照片什么时候发,又不想太频繁的催促引来反感。
趁着死了等复活的时间打开微博,方柏嘉搜出对方的账号翻了两眼,想说找个话题引导一下,却破天荒地在那人最近一条九宫格里看到了某只毛茸茸的橘色身影。
定睛一看,时间就在几天前。
虽然只有两张。
挤在九宫格的角落里,拍照风格也延续了丑猫爱好者一贯抽象派的传统,还是看不清脸的背影和脑袋顶,但也很令人感动了。
从泉水里复活出来,方柏嘉满脑子想的都是猫的事。
一局游戏结束,他返回房间,迟迟没有进入准备状态。
抽象丑猫bot:【?】
方柏嘉飞快打字。
奶油狗:【我看了你最新的微博】
奶油狗:【你居然发了小猫的照片!】
奶油狗:【这个没关系吗?不是说你和前对象在争夺猫产……?】
丑猫爱好者那边停顿了几秒:【哦,这个没事,已经解决了】
奶油狗:【解决了是指?】
奶油狗:【该不会是把人解决了吧[抖]】
抽象丑猫bot:【……】
奶油狗:【。】
奶油狗:【开玩笑的】
抽象丑猫bot:【嗯,我知道。】
抽象丑猫bot:【就是已经说开了,把之前的一些误会解决了,彼此互不打扰,以后想猫了也可以把猫送过去让对方养一段时间那样。】
奶油狗:【噢……】
方柏嘉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
奶油狗:【果然一切分手后的纠纷都是因为心有不甘。】
奶油狗:【哎,真好。羡慕你,不像我。】
抽象丑猫bot:【……?】
没想到自己随手编的理由居然引发了方柏嘉的感慨,他忍不住问:【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奶油狗:【就,好歹也算解开问题了?总比悬而未决,一直纠缠不清好吧。】
对面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异样,试探性道:【你最近是遇到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了吗?】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反正一时半会开不了游戏,方柏嘉在床上翻了个身,单手撑头地歪脸看了屏幕好几秒,才打字:【算是吧。】
在他发出这句话后,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像是考虑良久,另外那人才慢慢来了一句:【你想和我说说吗?】
大概觉得这样有点冒昧,他又补充。
抽象丑猫bot:【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今天打游戏时兴致不高。你想讲就讲,不想讲也没事。】
抽象丑猫bot:【只是觉得说出来应该会好受很多。】
有道理。
方柏嘉换了个歪头的方向继续思考。
还没思考出结果来,他禁不住说:【突然发现你讲话好有哥感怎么回事?】
奶油狗:【和你照片上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怎么反而和汤昼恒有点像。
据方柏嘉所知,丑猫爱好者——真名叫骆察,还有一个叫齐安歌、一个叫秦高阳的,都是汤昼恒那个小圈子里的。
四人在还是不知名十八线小糊咖的时候就认识了,是汤昼恒以前在演艺圈里一起打拼的好友,即便汤昼恒现在咖位飞升了,他们的关系依然不错。
方柏嘉对着屏幕嘀咕,怪不得汤昼恒能和丑猫爱好者玩到一起呢,难道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在这儿打字,甚至感觉对面坐着的就是正与他有着两墙之隔的那个人。
抽象丑猫bot:【?】
抽象丑猫bot:【我照片什么感觉?】
方柏嘉竟然还会仔细看骆察的照片。
奶油狗:【反正和你现在说话的风格不大像】
奶油狗:【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失恋了】
奶油狗:【好难受,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按理说他和对方不熟,不该就这么把隐私的话题诉之于口。方柏嘉好歹是一线男团的大热成员,随便一点八卦不知能养活多少营销号,这点警惕心还是得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丑猫爱好者是可以信赖的。
可能是出于清澈愚蠢的年轻人对一起打游戏的网友莫名的信任吧,外加一点发泄心理在。
而且从网上的相处言谈来看,丑猫爱好者这个人就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不急不躁,让方柏嘉觉得和他说话很舒服。
虽然和对方在社交媒体上呈现出的形象有些割裂,不过对外营业和私下聊天有所不同也很正常。
方柏嘉没多想。
抽象丑猫bot:【…………】
这句话带来的信息量有点大,对面隔了起码有半分钟才蹦出下一句。
抽象丑猫bot:【你被人甩了?】
第35章 第 35 章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回换成方柏嘉【…………】了。
奶油狗:【看你怎么定义“甩了”这个词了。】
奶油狗:【非要这么说也算是吧, 性质差不多。不过我和对方并不是正在恋爱的关系。】
奶油狗:【呵呵,只是我一个人的少年心事罢了[面条泪]】
为了让说出来的话看着不那么心酸,方柏嘉还幽默了一把。
大约一分钟后。
抽象丑猫bot:【……你很喜欢他吗?】
方柏嘉突然发现对方有点奇怪, 往常丑猫爱好者回复没这么慢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一句话就要停一会儿。
奶油狗:【0.0看你这么忙,是快拍戏了吗?是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奶油狗:【应该算是很喜欢吧, 一想到这辈子泡不到他, 我的人生感觉都失去了很多色彩】
奶油狗:【哎, 而且我还给他花了好多钱。】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208w来说, 这点钱也不算多。
方柏嘉自己就是爱豆, 没法亲自出面去签售, 也不追线下,唯一能购入的也就是专辑小卡、拍立得、棉花娃娃等等各种周边同款。
他热衷于收藏,看到喜欢的会买成复数。
之所以突然提起这个, 是因为方柏嘉打游戏前正在房间里清点他那堆汤昼恒的周边, 又一次准备把这些东西给出了。
他这人就这样, 一觉得汤昼恒哪里惹到他了就小发雷霆,赌气似的想把身边所有和汤昼恒有关的物件都通通清出角落——其实对汤昼恒本人毫无威胁力。
方柏嘉翻着翻着吓了一跳,粗略数数, 自己这些年应该花了有七位数。
扔了吧, 可惜。
在网上低价或者免费送了吧,又担心被不珍惜的人或贩子抢到,这怎么说也是他的珍藏。
搞得他一气之下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抽象丑猫bot:【没有,只不过我在思考该怎么安慰你。】
抽象丑猫bot:【……你不觉得他这样很过分吗?】
抽象丑猫bot:【如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能靠金钱来维持,那就证明这段关系是不健康的。】
抽象丑猫bot:【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还会喜欢这种人。不劳而获,而且为人轻浮。】
没确定关系又花了对方很多钱。
这不是纯捞男吗?
怪不得之前方柏嘉也总说要给他花钱, 还什么五分钟十万的,原来源头在这儿。
汤昼恒现在是真的有点担心方柏嘉的个人财务管理了,不知道他这些年赚的收入最后存下来了多少。
他知道方柏嘉和家里关系不好,现在应该已经和父母都断绝了关系。这种原生家庭里出来的小孩没有经历过家长的托举和培养,很可能缺乏正确的消费观念,导致在太多不必要的地方投入大笔支出。
汤昼恒想提醒一下对方,又觉得这样未免有些爹味,而且“骆察”作为一个网友,也不可能莫名对他说这些,在输入框里反复键入又删除两次,还是算了。
点到即止,他没有再往下说,但脑海里已然脑补出方柏嘉痴恋某人不成砸钱示爱,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心灰意冷的全过程。
奶油狗:【啊?】
是不是有点扯太远了?
方柏嘉看了一愣,第一反应是有点生气。
这人怎么这么说汤昼恒啊!
下一秒反应过来,知道对方自动理解成了那种“花钱”——不过也不怪他,自己说的话确实容易引起歧义。
方柏嘉也不可能给“骆察”解释说我的钱都花在买明星周边上了,那多诡异。
大概是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严肃,出于某些心虚的心理,方柏嘉不自禁为背上背了口锅的汤昼恒辩解:【其实也还好。钱都是我自己想给他花的,他也没有要求过我什么。】
不如说汤昼恒根本就不知道。
方柏嘉继续澄清:【而且!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奶油狗:【……哎,其实这么想想,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本来也没有义务对我怎么样。你还是不要这样说他了,我看了心里难受。】
“骆察”怎么也是汤昼恒的好哥们儿,这么在无形中嘲讽了汤昼恒算怎么回事。
抽象丑猫bot:【……】
非常典型的恋爱脑发言,显得对面的成串句号像在面无表情地口吐白沫。
隔了半天,那人才似乎忍无可忍地用最后一点耐心回。
抽象丑猫bot:【所以你现在在纠结的是什么?】
方柏嘉思考良久。
奶油狗:【我也说不好。还喜欢他,但是又因为一些事情很生气,不想喜欢他了,可是一时半会又走不出来。】
本以为丑猫爱好者又要凭空消失片刻,方柏嘉都已经准备调出其他app的界面来刷了,对方却冷不丁很快来了句:
【为什么不试着和其他人接触看看呢?】
其他人?
方柏嘉看到这里,愣了一下。
琢磨了一会儿对面的意思,他慢慢敲字:【我倒是也想,遇不到更好的啊。】
要找到比汤昼恒更让他心动的人,哪儿有那么容易。
而且方柏嘉其实也不是很想谈恋爱,他就是单纯喜欢汤昼恒而已。
对方这回回得更干脆了,像是完全未经思考地:【你审美有问题。】
奶油狗:【?】
——什么玩意,给我撤回!!!
方柏嘉差点就把这句话发出去了。
居然说他审美不好……
方柏嘉一时间不知道他是更为自己的眼光被看低而生气,还是为汤昼恒被诋毁而愤怒。
汤昼恒很帅的好不好!不仅长相让人挑不出错,身材更是顶级。
而且还高。
而且还大。
除了有点渣以外各方面都很完美。
方柏嘉的审美高级得不能再高级了。
也许是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太过生硬和不友善,丑猫爱好者很快找补。
抽象丑猫bot:【我的意思是,不可能遇不到更好的。只不过你太沉湎于当下,失去了发现美的眼睛。】
抽象丑猫bot:【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在圈里认识一些人,可以介绍给你。】?
方柏嘉看了直犯嘀咕。
不是哥们儿。
我怎么说也是顶流爱豆,你在这儿想给我介绍对象是什么情况,太热心了吧。
到时候要是被扒出来你可得负全责。
方柏嘉语意不明。
【介绍omega?】
对方回答得四平八稳。
【你想认识其他性别的也可以。】
啧。
好微妙的回答。
方柏嘉蹙着眉头,心里猛然打起突突。
丑猫爱好者今天的表现不对劲。
破天荒地和他说了这么多话不提,字里行间都是在劝方柏嘉赶紧放弃现在喜欢的人去接触下一个,还说要给他介绍——
他们有熟到这个份上吗?
明明之前都还淡淡的。
说白了,两人虽然时不时在一起打游戏,但本质上没有那么亲密。所谓游戏搭子就和上班搭子一样,工作的时候为了消遣解闷,当然是表现得关系不错,可一出了公司谁还在乎谁?
否则方柏嘉就不会在和他开玩笑后还要特意解释一句,也不会要个小猫照片还再三思量。
这会儿对方却一反常态地操心起他的感情状态了……
方柏嘉对着手机屏幕深吸口气。
糟了。
他怎么就忘了,骆察是汤昼恒的朋友这一点。
该不会其实汤昼恒早就知道他们私下在一起打过游戏,这次又把他和自己的事告诉给了丑猫爱好者,是专门派骆察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的吧?
只要顺利给方柏嘉介绍了新人,汤昼恒这边就能翻篇,不会再被方柏嘉给缠住——
好心机深沉的计策!
为了达成目的,竟然不惜在方柏嘉面前贬损汤昼恒的形象。
骆察的那句“你想认识其他性别的也可以”,几乎更是实锤,细品起来别有深意。
一般人给alpha介绍对象,除非明知道对方喜欢A,否则肯定都默认是主流大众AO恋,怎么会这么想当然地接出这种话?
方柏嘉又没跟他说过自己的性取向。
方柏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真的其他性别也可以吗?那你的alpha朋友里有没有还在单身的啊?】
“骆察”仿佛也察觉到异常,同样谨慎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方柏嘉觉得他那几个朋友里有符合他审美的?
奶油狗:【就是觉得奇怪,你认识的alpha是都已经谈恋爱了吗?你不给他们介绍,却介绍给我?[惊讶]】
网线对面的人一愣。
正斟酌着想打字,却看见游戏房间里的聊天界面又跳出两条。
奶油狗:【其实是我有认识的omega朋友最近想谈恋爱所以问一下啦】
奶油狗:【你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方柏嘉画风一变,忽然改了口。
“骆察”却对这件事很执着:【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见状,方柏嘉不由得冷笑一声。
哼,果然被他抓到把柄了吧。
莫名其妙对他的理想型这么上心。
奶油狗:【……不告诉你,秘密。】
奶油狗:【否则万一被你偷偷告诉别人了怎么办】
他似真似假地来了这么一句。
抽象丑猫bot:【…………】
抽象丑猫bot:【你前面跟我说这些,怎么不怕我拿出去到外面讲?】
方柏嘉心说你讲啊,没指名没道姓,聊天背景还是游戏房间,算什么锤。
就算流传到粉丝堆里也会被当成造谣咔掉的程度。
而且对方要真是汤昼恒派来的,那就更不可能有这种问题了。
汤昼恒明显是不会张扬的那种风格。
这么想着,他嘴上却答:【因为我比你咖位高】
奶油狗:【而且我们还是一个公司的】
奶油狗:【你敢把这件事情讲出去,哼】
奶油狗:【不要怪我跟公司施加压力给你穿小鞋!】
抽象丑猫bot:【…………】
汤昼恒倒想知道,一个闯了祸会被经纪人拎去小黑屋谈心十分钟的人能给人穿什么小鞋。
抽象丑猫bot:【我知道了,不会的。】
奶油狗:【这才对嘛。】
奶油狗:【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过我现在也没空认识别的人,再说。】
一想到自己和骆察的这段聊天内容很可能会被转告给汤昼恒,方柏嘉就有一种脚趾挖出大城堡的紧迫感。
人果然还是不能轻敌。说到底他和“骆察”只是个现实生活中都没正式见过面的陌生人,他当时怎么就放心和对方交谈起来了呢?
棘手。
感觉也套不出什么信息,方柏嘉尴尬得头皮发麻,想下了。
趁着对方没再说话,以最快速度道:【时间不早,不想玩了,要早点睡觉。下次再打吧[哈欠][困]】
抽象丑猫bot:【嗯,再见。】
方柏嘉看到他的回应,便离开了房间。
Q版比格头像从视野里消失了。
汤昼恒也干脆将游戏退出后台,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旁待看的剧本翻了起来。
一边阅读,一边用红笔做简单的勾画和批注。
然而冷不丁的,在某次放空的时候,汤昼恒又想起今天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从方柏嘉谈话过程中透露出的要点来看,自己之前猜测的方向是对的。
对方喜欢某个人,但他们之间基本没可能了。
所以方柏嘉现在感到失落,甚至表现出想要往前看的意图,虽然不算特别强烈,但也是一个好的征兆。
这与汤昼恒本人的意愿无关,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方柏嘉在感情方面受到冷待,不管对方是谁。
……遇不到更好的。
汤昼恒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操纵笔杆,在剧本纸页边角的空地上画了个圈。
他面无表情地歪了下头。
所以,只要比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更好就行?
第36章 第 36 章 遇到这样的男的你就嫁了……
方柏嘉嘴上说要早点休息, 最后还是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睡着。
只因他的大脑实在精神得过分,一晚上满脑子都想着这天和“骆察”的对话,觉得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 越想越是脚趾扣地和绝望,头抵着枕头辗转反侧了半天, 中间一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魂未定。
……不是,汤昼恒到底要干嘛啊?
他不就喜欢了他一下, 至于这么全方面围追堵截吗?
自己散发魅力那么大, 把当初年幼无知的方柏嘉给迷倒了, 从此走上不归路。
结果发现喜欢上的是个坏男人。
他还没找汤昼恒要货不对板的精神损失费呢!
醒来后的方柏嘉感觉自己怨气重得像鬼。
这样的情绪难免被他带到了下午的粉丝见面会上, 开场足足快一个小时, 他和汤昼恒都没怎么搭理过对方。
就算偶尔在台上有接触, 也是帮忙递个话筒、在对方说话时象征性地鼓鼓掌这种程度。
和其他人的对比强烈又明显。
——当然,即便是抛开昨天晚上那茬,两人这几天本来也没什么交流。
见面会的活动形式大概是演唱会和综艺互动展示的结合体, 有一定时间的歌曲表演, 也有很大篇幅的聊天和游戏环节, 相比起前面千篇一律、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舞台演出的打歌活动,整体来说更具有趣味性。
但也更容易暴露出人际关系上的问题。
活动同时会在网上开放付费直播,同时在线的几十万观看人数里, 就有不少人发现了端倪。
【我去怎么回事, 诺亚方昼这两个人完全0互动啊。妈妈可不可以请告诉我,那些前几天发过的糖是真的存在过吗?】
【方舟批又要躲在被窝里悄悄哭了。】
【前面说的糖该不会是其他家都在勾肩搭背糖点百出的时候方舟这些天有且仅有的唯一一个每个男团都会出现的公式化麦麸之穿衣服吧(而且还是穿完了依旧毫无互动的那种】
【怒那讲话好狠啊】
【两位小哥哥我以为我们方舟批等了四年终于要迎来春天了,结果你们就这么对我[微笑]】
【不卖腐给我滚回去当素人!!!】
【所以穿外套真是公司给方舟下的营业指标啊?】
【之前就想说这俩人这几天卖得很刻意,除了每天这一点固定的糖外还有啥,真关系好的人怎么可能衣服都换着穿了但平时互相鸟都不鸟。方舟批还磕糖说老哥让不不穿自己外套是宠妻,jdl, 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不不龟毛又矫情忍不了别人穿他的衣服,只有老哥更好说话?】
【老三屁股不能着地的比格恶霸塑又来了是吧】
【诺亚方昼卖也卖得这么僵硬真是没救了,离了公司安排的剧本什么也没有】
【说到公司安排,这周末《时旅家》就要播出了,燈丝们说实话,你们对老一单独上老三常驻综艺这事看好吗?】
【理解公司在出了那件事后急切地想要让13在大众面前装哥俩好的心情,但看目前的架势……我只能说scxl你自己加油吧】
【不敢想这两人一起上节目有多尴尬,已经可以预想到到时候小行星小方糖揪着一些nbcs的细节满论坛刷屏开审判贴的场景了】
【大家那天记得退网保平安[心]】
……
台上。
在又唱过两首歌之后,紧接着的是游戏环节。
这次的游戏名字叫做“当然了”,需要成员们两两组队PK,比赛方式是双方轮流向对面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另一个人回答“当然了”——
回答不上来就要接受惩罚。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仅仅只是说一句“当然了”有什么难的。
然而这个游戏的精髓,就是在于提问的人要想办法、尽可能地找到对方的弱点,说出一些刻薄或者刁钻的话,让那个人破防也好,碍于面子也罢,没法做出相对的回应。
简单来说,就是互相伤害。
戏剧效果很足,但稍有不慎,也可能成为粉丝打架的导火索和材料。
主持人宣布完游戏规则,直播界面上的弹幕立刻炸开了锅。
【妈呀敢玩儿这个游戏昂佛壁灯官号的大转发山川相缭你是不想要了】
【感觉任何一句稍微重点的话都会被dw拎出来爆骂】
【哪个策划敢把13分在一组???我想看】
【我看楼上是悠闲日子过多了想再吃半个月论坛被13两家粉丝日穿了的苦】
【所以另外四家粉是因为战斗力太弱直接被无视了是吗hhh】
分组是随机抽签决定的。
老天也没那么drama,没把两个万恶源头放在一块儿,最后的两两配对分别是杭泽宇和汤昼恒、江白树和方柏嘉、丞绪和陆翰音。
输了的惩罚则是现场制作、没有任何额外添加的鲜榨柠檬汁——
陆翰音出于好奇,在游戏开始前要求尝一尝是什么味道,喝了一点就被酸得面部表情失控,看得方柏嘉也在旁边直皱眉。
他和江白树是最先上场的。
台下零星有粉丝的尖叫,方柏嘉从队列中往前走出三步,说:“谁先?”
“你先吧。”江白树说。
“行。”方柏嘉也不扭捏,思考了几秒就冷静开口,“你知道这次主打你每次做到副歌部分的舞蹈动作都超搞笑对吧?”
【woc一上来就?】
【老三还是那个冷不丁mean一下的味儿】
【硝烟的味道已经在弥漫了】
“…………”江白树肉眼可见地呆了一下,狠狠咬了咬牙才从牙缝吐出三个字,“当然了。”
“到我了!”他被方柏嘉激发出斗志,眼中射出精光,“你每天写歌写生写死,粉丝还夸你是天赋型创作选手,结果最后被选来用作专辑主打的数量为0,其实你早就不想在队里干了想要单飞对不对!”
没什么难度的问题。方柏嘉眼皮跳了一下,举起手麦迅速回答:“当然了。”
旋即又转身补充:“所以我决定一等到六十岁就停止团体活动,正式成为solo歌手。”
【?老四今天胆子这么大,这个发言有点危险啊。】
【笑死,都变成老头了还和队友在舞台上唱跳是吧】
【脑瓜转得好快啊……老三倒是挺会媚团粉】
【众所周知不不是可以高情商的,只不过要看他心情】
停了一下,方柏嘉开始反击:“你每天夜里都会偷吃酵母,有一次不小心在餐桌边睡着了结果被杭泽宇夹上咸菜就当成馒头啃了。”
这是在讽刺江白树的易水肿体质。
听到这儿,旁听的杭泽宇立刻做了个“怎么还跟我有关”的无辜手势。
江白树翻了半个白眼,无语地笑了出来:“……当然了。”
又轮到他出击了。
江白树诡异地沉默酝酿了会儿,突然深吸口气,机关枪似的开口:
“你从出道起就一直表现得看汤昼恒很不顺眼,处处the one又放狠话说要压他一头显得超级嚣张,但我知道其实你是我们队长的无敌崇拜者,这是你深柜他的表现其实你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超级在意!——”
说完这一长段话,江白树缺氧般大口呼吸起来。
台下倒吸冷气声一片。
【卧槽老四火力全开了】
【毕竟馒头也不是好惹的】
【不儿,这么大胆提起如此禁忌之事馒馒不要命了???小树苗请注意,一级警戒!!!一级警戒!!!】
……这家伙看来是想挨揍了。
江白树话音刚落,方柏嘉就瞪了他一眼。
对方接收到他的眼刀,举起双手做无辜投降状,鬼鬼祟祟地示意导播将镜头切到方柏嘉的脸上,意思是: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方柏嘉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因为汤昼恒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心神不定,刚张嘴做出仿佛要骂人的架势,江白树立刻指着他说:“诶!注意,说了别的你就输了。”
方柏嘉只得又无奈闭嘴。
举在嘴边的话筒小幅度地抽离又贴近到唇边两三次,才宛如吃了哑巴亏般,不耐烦地小声嘟囔:“……当然了。”
【难得看到不不吃瘪啊啊啊表情超搞笑】
【老三回答的时候嘴角都抽搐了,其实感觉挺乖的怎么回事】
【突然想起了公司的卖腐叮嘱吧】
方柏嘉和江白树唇枪舌剑,一连进行了好几个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
“感觉这两个人都是抱着要整死对方的心态来的。”陆翰音在后面轻声吐槽。
杭泽宇也附和:“好像真的要发展成深仇大恨了。”
最后丞绪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建议让他们一人喝半杯柠檬汁就算结束。
方柏嘉虽然有些不服,但也确实说得口干舌燥,一直玩下去没意思,他同意了打平的提议,拎着分好的半杯干了,皱得眼睛都睁不开。
第二轮,换成丞绪和陆翰音比拼。
丞绪平时看起来是仅次于汤昼恒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其实嘴巴挺利索,属于笑面虎类型,把年纪最小、又没什么心眼的陆翰音杀得片甲不留,哭丧着脸喝下了三杯柠檬汁。
最后是汤昼恒和杭泽宇。
开始的两个来回都没什么杀伤力。
汤昼恒做为团队里最年长的那个,绅士名声在外,本来就是不会对人说重话的性格。
杭泽宇虽然也有些坏点子,但毕竟年龄小,汤昼恒有队长威严压制,他看到就怂了,也不敢在对方面前造次。
【你俩在玩过家家呢……】
【好peace,这是一轮尊老爱幼的场合】
【感觉没什么意思啊,前两轮还刺激点,想来想去都不如直接让13来更带劲】
【???究竟是谁要害13姐,我们吃的苦够多了[微笑]】
战况始终不温不火,看出这两人的彼此谦让,丞绪开始恶魔低语:“一直打平局的话最后也要喝柠檬汁哦。”
“不要啊!——”杭泽宇闻言,立即对着观众席惨叫,“我这个人超级不能吃酸,一定会被酸掉牙的!”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打败恒哥。”
说着,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间不知想到什么,对着镜头羞涩一笑,状似扭捏道:“我有一个刚刚从江白树那里获得到的灵感,但是说好,你们听了不许骂我。”
汤昼恒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方柏嘉耳朵一竖,冷不丁感觉到不妙。
接着就听杭泽宇道:
“虽然你表面上对方柏嘉客气又照顾,但其实你心里早就对他很烦很不爽,只不过碍于同事关系还有不想崩了你自己对外温柔好大哥的人设不好表现出来吧?”
“喔——”
这个问题提出来,台下的观众席上顿时传出一阵惊呼。
声浪似洋流起伏。
杭泽宇在说完这话后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好像知道自己讲出了不得了的内容似的,佯作虚脱一般“噗通”跪倒在地。
身旁几个队友也纷纷夸张地将嘴巴张大成“口”字,场面极其的戏剧化。
方柏嘉握着话筒愣愣站在原地,一脸倒霉又说不出的表情。
摄像机照来,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到这时都不忘配合地做出反应,举起双手耸了耸肩,扯起一边嘴角,脸上皮笑肉不笑,像是在说“这也能扯到我”?
【太敢问了,legend……已经失语】
【最legend和离谱的难道不是杭泽宇说完后摄像师立刻给了方柏嘉一个特写,你们公司从上到下都疯了是吧】
【够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拿他们这件事开玩笑,我在屏幕前呼吸不过来了啊啊啊啊】
【我现在越来越困惑了,这到底是有剧本还是现场发挥的,如果是剧本我只能说scxl为了炒热度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是真的……不说了我先去吸氧缓缓[拜拜]】
【姐们儿看看哥几个的表情像演的吗,这个团除了tzh哪有演技好的,老幺团内第三高的个儿都直接跳丞绪身上去了】
【我看你们树妈和宇妈是真的想被小行星小方糖广场三日游了】
【不!!关键这关我们粉丝什么事,明明是正主自己作死,请小行星小方糖明鉴!!!】
【难道不是小行星和小方糖马上要在彼此的广场上打个三天三夜吗?】
【真怕不不现场发飙……】
【好好奇老哥的回答啊,感觉1要回答偏一点今晚热搜+广场+论坛直接爆炸】
汤昼恒听完也怔住了。
原本半举在小腹前的麦克风稍稍上移一点,又在胸口处停顿。
他歪了歪头,像觉得这个问题很是棘手,先是蹙了蹙眉头,随后似乎很不可思议地“呵”一声笑出来。
这期间场下的喧嚣不停。
方柏嘉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下意识不敢去听,又想去听。
思绪拉扯间他感到自己浑身僵硬,方柏嘉低下头,佯作无意又放松地瞧着前面杭泽宇的鞋尖,其实两只耳朵全竖起来,心惊胆战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汤昼恒在原地足足思考了好几秒,犹如放空。
丞绪又临时发挥了半个控场主持人的作用开始催促:“再不回答就算你输咯,给你五秒。五,四……”
他伸出手指比数。
才说到四,汤昼恒便做出了抉择。
他手臂垂落,放下手中麦克风的瞬间,台下的观众里就已有少部分似有所感地发出惊叫。
汤昼恒一脸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甚至没等倒数结束,自己已然率先放弃,二话不说走向一旁放道具的木桌,要做什么十分明显。
丞绪举着麦一脸意外:“就这样啦?不挣扎一下?”
汤昼恒边笑边摇头,说不出是苦笑还是什么,拿起一杯满杯的柠檬汁递到嘴边。
江白树在旁边满脸不怀好意地用手戳了戳方柏嘉,被他炸着毛地拍开,把麦拿开,低斥一句:“别闹。”
脸上热得像要出汗。
刚才配合表演是真的,听到那话时心里重重咯噔了一下也是真的。
等待汤昼恒回答时仿佛遭受凌迟是真的,看到他作出决定后毫不犹豫去拿柠檬汁时松了口气、又像灵魂骤然腾空般百味杂陈更是真的。
心脏砰砰狂跳,方柏嘉面上不语,怕自己脸上的表情暴露太多,甚至不敢直视汤昼恒所在的方向,只能盯着正前方的虚空一个劲地猛瞧。
假装发呆的空当里,他忍不住用舌尖悄悄舔了下后侧臼齿凹陷下去的纹理,上面还残留着新鲜柠檬汁那让人尝了能猛打一个哆嗦的味道。
好酸。
台下的呼声彻底掀起,变成刚才的几倍。
汤昼恒在这阵近乎起哄的叫喊中靠在桌子边缘,面对着舞台下方的人群,默不作声地开始喝手里的果汁。
【不愧是哥……】
【不愧是哥】
【不愧是哥+1】
【卧槽tzh这一瞬间老公感爆棚啊,不不遇到这样能包容你小脾气的男的你就嫁了吧】
【救命,为什么我突然看得心软软了……好诡异的一种感觉】
【导播这会儿又不给力了,这时候不切个老三近景你想啥呢】
此刻,这位位处在全场视线中心的alpha喝得很快,怕味道在口腔里留存太久,让舌头上的味蕾反应过来,汤昼恒屏住呼吸,几乎是一口气地,两三秒就灌到了底。
他不像其他人,喝得呲牙咧嘴,脸上表情沉静,只是微微蹙眉外加眨眼,神情专注也像神游天外。
到最后整个头都随着见底的一次性塑料杯朝上仰起,露出干净滚动着的喉结线条。
喝完,他冲前方展示了一下空着的杯子,这才露出稍许被酸到的表情,举起手麦,说出自己从刚才到现在的第一句话:“我认输。”
*
“当然了”游戏的第三轮之争就这么毫无争议地落下帷幕,结束后几个人站成一排开始“滑跪”,什么我们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啦,为了节目效果不要当真之类。
方柏嘉举着话筒严肃道:“虽然江白树某些地方的舞姿确实比较滑稽,但我作证,相比起我们第一次练舞,他已经进步很多了。”
他一头淡彩色的头发,单手插兜说话时显得又酷又拽,跟特意装逼似的,搞得江白树在旁边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其实方柏嘉的心思还沉浸在之前的情景里,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众人又缓了一会儿,接着进入到下一个游戏环节。
这是一个跟体能挂钩的比赛,需要队员们动起来。
他们在上一个游戏开始前就换上了相对休闲的衣服,方便伸展四肢活动。游戏进展得很快,二十分钟内就结束了战斗,弹幕和各个平台上却基本都在吐槽。
【懒得喷见面会的策划,非要在舞台上玩这么危险的游戏?既然要玩不能好好准备一下防护措施,从那么高的台上掉下来都快摔到垫子外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燈现在毫无疑问是scxl最能赚钱的台柱子了吧,居然搞这种圈钱的活动还这么敷衍又草台班子,看出来组合这次回归是新团难产后临时决定的了,除了歌和mv其他就是一坨[白眼]】
【我天刚才老一和老三一块摔下来那一下看着好疼,没看错的话1的手还在地上撑了一下,这么大冲击力没事吗[惊呆]】
【这个游戏设置的就有问题,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还要几个人都站上去挤,5爬不上去差点被人一脚踩脑袋上了都】
【姐们儿想看刺激的自有去处,别把六个燈给我玩死了】
……
从台子上掉下来的时候,方柏嘉的第一反应是慌张。
然而他背朝地面,身前又刚好是和他面对面的汤昼恒,两人相隔太近,短短一秒向下坠落的过程里,方柏嘉连换个蜷缩起来保护自己的姿势都不太能够。
预感到接下来即将承受的重量,紧急时刻,方柏嘉用尽最快的反应速度将双手护于身前,挡在自己和汤昼恒的中间,想尽可能地躲避和缓解一些磕碰。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的后背砸在了护垫上。
以为汤昼恒下一秒就要重重摔向自己,方柏嘉下意识朝一旁侧头躲避。
对方却在这三分之一秒内及时地伸展手臂,猛地收住向下冲的力道——
……居然停住了。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痛击”,方柏嘉意识到什么,重又转过脖颈。
汤昼恒的鼻尖距离他自己的鼻梁只有不到两三公分的距离,方柏嘉一回过头,来自那人的淡淡呼吸立刻洒在他的面部。
对方以一种在最后一刻堪堪停住的姿势跪在他的身上,狼狈中不失有序一般地,高大瘦挑的身形整个笼罩上来,双手就撑在他的脸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柏嘉感觉自己刚刚听到了汤昼恒发出的一声近似闷哼的鼻息。
那声音若有似无,不确定究竟是方柏嘉的想象,还是真实存在。
这样的姿势只维持了短短的两秒。
头顶指向的远处传来不少粉丝的低呼,两人反应过来,纷纷有了动作。
“砸到你没有?”汤昼恒看起来很冷静。他定了定神,很快从方柏嘉的身上爬了起来,朝下方的人伸出手。
方柏嘉愣了一下,慢慢摇头,从地面上坐起来,就着汤昼恒的手掌借力站起。
趁着二人凑近之时压低声音,别扭又迟疑地轻声问他:“你的手没事吧?”
汤昼恒看似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
时间不停流动,来到见面会的末端。
倒数第二个节目,是粉丝互动环节。
成员们通过抽签分成三组,每组两人,再从现场随机选择九名幸运观众,分别加入到三队当中,和他们一起玩“肢体传声筒”的游戏。
方柏嘉这回又和江白树一队,不过不太走运,游戏最后统计三组最后的得分,是丞绪和杭泽宇所在的那组获得胜利。
三名粉丝领完奖品,本以为这个部分就结束了,没想到主持人紧接着突然宣布,这局游戏没赢的人要接受惩罚。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今天准备的柠檬汁还剩好多没有喝完?”主持人语气隐隐带着兴奋。
话音落下,旁边立刻就有工作人员将不久前才抬下去的桌子又搬上来。
没想到见面会的策划这么物尽其用,还要折磨他们,见状,台上的众人都开始惨叫。
“不是吧,又要喝?”
“你们也有机会不喝。”主持人笑容核善,也不管成员们“怨声载道”,自顾自地读起了台本。
“是这样的,刚刚只有获胜组的粉丝获得了我们的幸运礼物。现在我灵机一动,想到可以让输掉的两组粉丝也拿到奖励的方法。你们两队刚好有四个人,两两结队进行pocky game,只要达到规定的长度,不仅可以不用喝柠檬汁,还可以给你们队的粉丝送上大礼,弥补她们的遗憾。”
“如果没按要求吃完pocky,那就算你们挑战失败,只能接受惩罚。”
“我们的这个最终特别惊喜惩罚是,当当当当,超大杯柠檬汁!——”
随着主持人的指示,工作人员双手高举起一只看样子装了先前3-4杯柠檬汁那么多量的巨大玻璃杯,向台下示意。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险恶用意再分明不过。
单纯只是喝柠檬汁,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但事关粉丝的福利,不迎接挑战就说不过去了。
就连陆翰音都小声吐槽:“我们公司是要破产了吗?”
【孩子你说的什么大实话】
【看出来哥几个都是O性恋了,一个个的什么心如死灰的表情笑死】
【感觉回去后会在车上骂钱难挣屎难吃】
【卧槽这是34f和16f的福利局吗】
【13姐刚才还在得意现在又要陷入深渊了】
【?不是,你们策划这个游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是所有人都嗑一样的cp,老娘花了五千多从hn那里买的票不是为了看我cp和别人亲密互动的!!!】
【hhhhh我tm笑死是谁在台下嘶吼“对家不许亲!!!”】
【这也是我的心声】
【这个消息一出来观众席兴奋的尖叫和绝望的哀嚎混成一片……】
【完了,感觉要被创死了我先撤】
主持人一宣布完规则,台上的几个人脸色多少都有点变化。
因为赢了游戏而可以置身事外的丞绪和杭泽宇都露出了看好戏的揶揄表情,至于其他四人,则各有各的凝重与严肃。
汤昼恒很谨慎地问:“长度要求?这是按什么决定的?”
话刚说完,就见刚才负责抬桌子的工作人员又去了台下,分别拿了个巨大的骰子和一盒巧克力棒上来。
主持人道:“扔骰子。数字代表相应的厘米数,扔到1,你们就必须把pocky吃到中间只剩一厘米,其他数字以此类推。不要说我没有对你们网开一面哦,这都看运气。”
“那就从你们两个开始。”
被指到的方柏嘉一愣,和身边的江白树对视一眼,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像是在说:我们?
纵使心中再怎么万马奔腾,不乐意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显得他不够敬业。
方柏嘉出列站好,被主持人问谁来投骰子。
其实都无所谓。
方柏嘉此刻大脑处在一种空洞的茫然状态,闻言也没大反应过来,让江白树上了。
他投出了一个“2”。
现场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
方柏嘉看到结果立刻闭上双眸,怕自己当众将黑眼球转到后脑勺。又不敢相信人会这么倒霉,片刻后睁开眼,对着地上的骰子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皮。
没用,数字依然没变。
“那来吧。”江白树耸耸肩向他示意,一副已经认命了的样子。
方柏嘉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麻木地走上前。
pocky的长度本来也没有很长,方柏嘉凑上去后人已经僵硬了,心中翻江倒海、有一万句脏话飘过,耳边只听主持人说了句开始,江白树便没有任何缓冲地朝他这边动了起来。
……这什么鬼!
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他靠近,方柏嘉眉心一跳,脑子里有根弦啪地断了,只勉强咬了pocky一口就受不了,赶忙用手指捏住自己这边的巧克力棒末端,把嘴巴解放出来,脑袋向着一旁拼命后仰。
条件反射、口不择言地道:“滚开啊!”
他一脸的嫌弃,在那一刻本能还是战胜了偶像的职业素养和理智,让方柏嘉没法做出违心的举动。
才喊出那句,说什么也不干了,又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走到两三米开外的位置,逃难一般远远看着台上的人。
江白树嘴里仍咬着那根吃了几口的pocky,头几秒根本没回过味来。
听他这么说,才将巧克力棒从口中拿出,一脸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嫌弃我?我都没嫌弃你你嫌弃我?!”
方柏嘉哼了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倒打一耙:“你有什么好嫌弃我的?变态啊你吃这么快,早就想偷亲我了吧?”
“哎你这人——说话要讲道理!”江白树凭空蒙受不白之冤,眼睛瞪得更大,说着就要上前和方柏嘉理论。
结果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一只中途从斜侧方伸出的、游刃有余地搭在他肩上的手给拦住。
江白树回头一看,是汤昼恒。
对方做出这个动作时甚至没怎么看他,好像只是随手一搂,两下就把他给带回原位,像大人安抚小孩儿似的示意他站好。
江白树:“……”
主持人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清了清嗓子:“所以你们还要接着挑战吗?”
方柏嘉见他似乎态度松动,试探着道:“不要了吧,我看见他那张脸就瘆人。”
他是真不想和江白树玩这个。
“不要就不要,”江白树冷哼,“说得跟我乐意似的。”
主持人:“那这样,你们这组就算挑战失败,给粉丝的奖品就没有咯。”
“——但是话又说回来,”江白树开始和主持人battle,“这个不是我不愿意,是方柏嘉他不配合好吧?你不能不因为一个人的错误就搞连坐,我是很有给粉丝赢礼物的意愿的。”
方柏嘉见势不对,紧跟着接话:“我也不是不愿意啊,但是看到你那张脸我确实……”
他做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怎么办?”主持人说,“你俩是确认不和对方一起挑战了,对吗?”
方柏嘉侧眼觑了对方一下。
尽管不知道主持人打着什么旗号与主意,但也确实觉得自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对。”
江白树见他这样,也不甘示弱道:“对,和谁一起都不和他。”
【绝了34还是这么爱互怼】
【看来今天34f不会如愿咯】
【我怎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主持人沉默了,像是考虑一下才道:“现在有一个办法,是你们四个人可以穿插着来,不一定非要和自己那组的队友一起。只要两组都完成了任务,六名粉丝还是能拿到礼物。可以吗?”
江白树一听就双眼泛光:“可以!那我和陆翰音做。来,弟弟,哥知道你不会嫌弃我,你是一个小天使……”
“啊?”被点到名的陆翰音愣了一下,紧接着也反应过来,突然兴奋,“好诶!”
他径直朝江白树那边奔了过去,两人同盟哥俩好似的搭着肩。
“刚好我也不想和队长……”
丞绪一听,立刻好奇地探出脑袋:“为什么?”
“因为和队长在一起压力太大了,”陆翰音小小声地说,因为不好意思,还悄悄吐了吐舌头,“还是树哥平易近人一点。”
【大家好让我们一起把#汤昼恒帝王1 打在公屏上】
【救命老一在这个团里真的是严父级别,感觉大家除了老二真的都或多或少有点怕他】
【ls确定没把老三说漏?】
【老三也怕啊,只不过老三是比格,又怕又爱干】
【老幺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老哥长得太帅让他压力大?】
【#tzh 太阳一样让人无法直视的男人】
【楼上的够了】
江白树“啧”一声:“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陆翰音嘿嘿笑着装傻。
有先例在前,主持人又问一遍:“你俩确定要在一起是吧,不改了?”
两人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方柏嘉站在旁边看完这一幕,心里咯噔,咯噔,咯噔。
总之咯噔了好几下,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个走向。
我操。
这么一说,他接下来岂不是要和——
“那现在剩下的就是,我们的……队长,还有,柏嘉?”
主持人张口替他把话说了。
第37章 第 37 章 你们卖腐卖得太严重了。……
他这句话是分成几段讲完的。
才说到一半, 台下就又因为猜到了接下来的内容而发出惊呼。
尖叫的人太多,主持人每吐出两个字都要停顿一下,怕声音的浪潮把话筒传出的声响盖过。
脸上也是一半调侃一半不解, 调侃是猜到他们为什么而发声,不解的是大家为何反应如此激动。
他不明白, 方柏嘉可明白,台上的成员也都明白。
一时间, 事不关己的队友们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奇异微笑。
方柏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甚至还没做什么, 脸上就已匆匆开始发起热。
主持人分别看向被提到的两个人:“你们二位有异议吗?”
还能怎么回答?
方柏嘉心里大骂江白树中途抛弃他不够义气, 却也知道这只是他恼羞成怒找的借口, 毕竟一开始也是方柏嘉先“叛逃”的。
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现在总不可能再说“我又后悔了,其实我还是想跟你一起”。
何况。
方柏嘉纠结地想,他是真的很嫌弃和别人玩这个啊!
倒不是针对江白树, 方柏嘉就是单纯不习惯和其他人做这种带有暧昧色彩的近距离接触, 整蛊游戏也不行。
汤昼恒……
方柏嘉都不知道这时候让汤昼恒来顶替江白树的位置算好算坏了。
他一咬牙, 硬着头皮、神色不大自然地道:“……没有。”
余光里,汤昼恒似乎耸了耸肩:“我都可以。”
都可以?
听到这里,方柏嘉心里不由古怪地嘟囔起来。
让你和陆翰音嘴对嘴咬饼干也可以啊?
真挺能装。
不是我的话倒要看看你等下怎么收场。
不知道为什么, 方柏嘉下意识地笃定, 相比起陆翰音,汤昼恒肯定更愿意和他来。
台下的叫声还在持续,一阵接着一阵。
江白树一拍大腿道:“让他们先来!我看出来了,败笔就出在方柏嘉身上,忒矫情。等他俩做好了我们再做,免得费劲巴拉吃完了又不行。”
后面这话是对陆翰音说的。
方柏嘉这回没有忍住, 回过头彻底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反对。
在这种事情上争先后没意义,早弄完早结束。
由于上一轮江白树实在手太臭,竟然roll了个2出来,差点让他失去清白,方柏嘉这回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将命运掌握在个人手里,在主持人又一次问谁来扔骰子时自己上了。
他抱起两只手都合握不住的巨型骰子,扔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下6的位置在哪,心中默默打气之后,忐忑地向上一抛。
骰子落地,轻巧地滚动。
所有人都随着方柏嘉的动作一起屏住呼吸,直到两秒之后,方形物体停止转圈,露出来大大一个“1”正面朝上。
“……”
现场先是沉默,随后爆发出比刚才还高的声浪。
“一厘米?!”江白树语气夸张地四处张望,佯作不懂,“一厘米是多少?”
杭泽宇举起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一段:“就和指甲盖的宽度差不多?嘶——很刁钻啊。”
一时间,打趣的、鬼叫的声音源源不断,从方柏嘉根本分辨不出方向的各个角度传来。
方柏嘉:“。”
人麻了。
在主持人的声声催促下,他挪着仿佛灌了铅的步子走到汤昼恒身边,和对方面对面地站好。
方柏嘉先前都没好意思看对方,这会儿人都到跟前了,才不得不抬起头来,仓促地和那人对视。
只见汤昼恒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将一端用牙齿轻轻叼住。
意识到距离还是远,他又朝方柏嘉挪动半步,小幅度地倾身向前。
齿尖轻碾,那根外边包裹着一层巧克力的细长条棍状物也跟着上下地动,差点晃花了方柏嘉的眼。
他定了定神,尽量在面上表现得自然,也将巧克力棒的另一端咬在嘴里。
上下齿尖才碰到pocky表面,观众席上就传来不知哪个粉丝扯着嗓子发出的呐喊。
嘹亮的一声,让方柏嘉没等开始就闹了个大红脸,手心也沁出一层软汗。
江白树又在一旁捣乱:“某位同志这回还会不会中道崩殂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方柏嘉含着东西,没好气地侧头飞去一个眼刀,冲主持人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对方一声令下,方柏嘉垂在身边的手立即捏住了附近的裤子面料,头皮一紧心一横,视死如归地小口咬起嘴里的零食。
出于某种拘谨,两人都吃得不快,动作堪称斯文。
然而一根pocky总共也就那么十来公分的长度,方柏嘉和汤昼恒在两边同时发起进攻,没几口就吃了大半。
眼见那人身形贴近,方柏嘉的心跳也愈渐变得嚣张。眼睫迅速扑闪,僵硬地盯着旁边空无一物的地面。
两三秒的功夫,两人的鼻尖已经快挨到一起。
一瞬间方柏嘉呼吸都放缓了数倍,视野中那人凑近的面庞几乎融化成一团模糊的色块。
台下一侧是随着他们的靠近而变得震耳欲聋的叫嚷,身前是他自己如同奏鼓般的心跳。
背上的汗冷热交替,有一刹那方柏嘉像是灵魂出窍。
这对他来说还是有点超过了。
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汤昼恒恰在此刻呼气。
一缕潮湿气流从他唇间溢出,触角一般轻轻抚碰对面之人的嘴唇。
方柏嘉耳朵尖一抖,察觉到热源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两三公分的距离,心中警铃大作。
忽而像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似的,冷不丁仰头往后避了避。
这一动,场馆内部立刻哗然。
汤昼恒察觉到他离去,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嗯?”,眼神还未能聚焦。
方柏嘉视线拉远,看见他干净俊朗的脸上一派淡淡的茫然,口中留着短短一截两指宽度的巧克力棒。
激动的何止台下的观众,其他几个队友见到这一幕都大叫起来。
陆翰音疯狂提醒:“没吃完!没吃完!还差一点儿!”
“我就知道他不会好好做完。”杭泽宇双手抱臂地吐槽。
主持人见状飞快道:“哎——如果这样的话挑战不算数的啊,礼物要没……”
三个人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
“没”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
观众席上的粉丝们像是看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惊呼起来。
原来是一直徘徊在旁边的江白树再也看不下去,忍无可忍地从后面推了方柏嘉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
背后肩胛处猛一阵力道袭来,方柏嘉毫无防备,当即向前扑倒在汤昼恒身上。
刚刚才和对方拉开的几公分距离又在顷刻间消弭殆尽,alpha柔软的嘴唇这下终于没有任何空隙地和另一个人狠狠撞在了一块——
惩罚环节的开始,任谁都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全场的声音静止一瞬,下一秒开始此起彼伏地欢呼。
【我草我草我草!!!这是我仅仅花了十五块八就能看到的内容吗[惊恐][惊恐][惊恐]】
【开场前我还在和朋友吐槽破公司真会赚钱连开个见面会都要割一波线上韭菜,原来是有惊天大福利,scxl是我错怪你了[大拇指]】
【我的妈呀今天这是怎么了……现在有人告诉我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信,这已经不是碳基生物能看到的景象了】
【感觉是方舟批做饭都不敢写的程度】
【13的高鼻子都是真的,鉴定完毕】
【ls关注点氢气】
一同撞在一起的还有两人的鼻梁。
看见方柏嘉朝自己倒来,汤昼恒下意识搂住他的腰做了个缓冲。
即便如此,因为反应时间不够,还是不能完全避免磕碰。
酸痛感出现的那一刻,方柏嘉止不住蹙起眉头。
突然出现意外情况,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抵抗,然而江白树就像是料到他会这么做,推他一把还不够,甚至还直接上手按住了他的头,让方柏嘉想动都不行。
这真的是……
完全被架上去了。
方柏嘉无奈中感到一丝荒谬的好笑,刚巧听了主持人的话,他不再挣扎。
反正亲都亲上了,江白树也不让他走,方柏嘉索性歪了歪头,调整自己与汤昼恒之间的姿势,借以让两人的鼻子互相嵌合,不再打架。
然后,他感受了一下唇间的触感。
冲撞间汤昼恒嘴里那一小根剩下的pocky完全歪到一边,几乎快被外力顶得整个嵌进唇缝,方柏嘉的唇瓣能触到一点露在外头的坚硬边缘。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方柏嘉双颊一热。
侧头的姿势方便他暗中动“手脚”,方柏嘉伸出一点舌尖,做贼一样飞快在汤昼恒的唇间探索起来,舌肉浅浅抵进对方的唇齿缝隙,从右到左地滑动,很快就勾到巧克力棒的末端。
在几乎掀飞场馆屋顶的尖叫声中,他舌头轻巧一挤,把没剩几口的pocky扶正,含进口中,唇肉全程和汤昼恒互相碾压。
后脑勺叫江白树压着,他不方便行动,只能就着这个和面前的人接吻的动作,胡乱地咬上一口。
【我没看错吧,不不刚才是不是伸舌头了……他嘴巴贴上去的时候有一个好明显的张嘴+脸颊凹陷的动作,救命!】
【你没看错,我有个专门连麦看直播的13小群,刚刚播到这一幕我们都疯了一直在尖叫啊啊啊啊】
【woc这两个人玩这么大,私下亲嘴多少回了悄悄告诉我[勾手指]】
【现在我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什么样的强制营业能让两个关系不好的直A舔对方嘴巴,13你们卖腐卖得太严重了】
这下怎样肯定都比1厘米短了。
酥脆的咀嚼声爆开,方柏嘉同时举起手,示意自己已经如实地完成了任务。
江白树在他身后看不见,将信将疑地问其他人:“他好了吗?”
众人一个个都探头探脑,从后边和两侧走到舞台前方观察。
汤昼恒后退半步站定,两根手指探到唇间,将那仅剩的短短一小截拿起来展示。
主持人打量两秒,长出一口气:“好!终于挑战成功了,真不容易——”
方柏嘉脸红得不能再红,不等主持人话音落下,转身便要去揍江白树。
对方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舞台上顷刻乱成一团,大家一番好说歹说才把两人拦下。
大仇得报,江白树梗着脖子幸灾乐祸:“我这是帮你速战速决,谁让你磨磨唧唧的。”
【老四好样的】
【34f这下是真的心碎太平洋了,本以为产品迎来世纪大糖结果正主直接拱手让人】
【草啊从没见过老三娇羞成这个样子,这还是那个日天日地的比格吗……怎么会有人化了妆还能看出来这么明显的脸红】
【以不不的性格居然没有当场血溅三尺以头抢地,真是罕见】
【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乐在其中呢[思考]反正我和讨厌的人亲嘴不会脸红】
【好想知道现在13唯粉的心情】
方柏嘉报仇无果,气得脑门直冒烟。
又被台下的起哄声闹得局促,深感自己的对外形象无望,在台上绕行一圈,最后耍赖似的蹲下来,把下巴埋进两个膝盖间的位置吐气。
汤昼恒倒是看起来镇定自如很多,全程没什么大表情大动作,被其他人调侃时还状若不经意地微笑,只有两个红红的耳朵尖暴露了他同样起伏的心绪。
一时间场上场下热闹非凡,几乎有好一会儿完全失去控制。
众人笑闹了一阵,这才放过二人,开始走最后的节目流程。
论坛却就此进行了为期几天的刷屏。
【笑死,回看直播挖到好东西了,有谁注意到34咬pocky的时候1就站在他们他们身后中间的位置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嘴里的棒)[动图.gif]】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图里的哥给我一种一旦发现两个人真要亲上了会立刻上手从中间斩断的感觉】
【不用感觉,就是,没发现3受不了躲开的那一刻1整个人的表情都爽朗了吗,前面面无表情神色超凝重,后边还笑出来了】
【哥就这种有点淡淡坏水但是表面又阳光大狗的s感爽】
【既然如此谁来给哥做个对比图。看到老婆要和队友做游戏:面无表情仔细观察,看到老婆自己躲开了:装作正常地暗爽偷笑,队友想上前理论(?)还给拦住了,歪屁股也太明显了吧】
【此伯就这样不经意偏心偏到天涯海角】
【都说pocky game没有人来回味复盘一下当然了吗,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相比起亲上了这样的大糖更喜欢问答环节那里两个人的反应,像小说情节一样……感觉有很多可以细品的地方[流口水]】
【我懂!咬饼干亲嘴是直观的视觉刺激,乍一看很兴奋但其实就是流程卖腐,只不过刚好赶上他俩凑一对还很戏剧性地亲上了,没什么唯一性。但哥宁愿喝柠檬汁都不肯当着比的面说当然了这才是真正直击心灵的糖(?)含蓄又内敛,让人不由得感叹一句他好爱】
【嗑到了。其实吧这种游戏场合就算顺势说出真心话也没事,毕竟惩罚摆在那,说自己不想输也解释得过去,说白了当明星的比咱们正常人的接受度和羞耻度不在一个水平线。但即便这样1都没忍心当着3的面说“当然了”除了知道3那种性格听了一定会伤心多想不想让他难过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呢(耸肩)】
【老哥的反应最好品的难道不是听到5说出这句话后立刻看了眼不不的表情吗,我说他是在确认不不的状态没人反驳吧,这种下意识的关怀不要太温柔】
【其实我觉得今天这场的表现也可以说明他们是真的关系还不错,如果不不和老哥私底下真有那么紧张成员们不会开这种玩笑的,毕竟3这种随心所欲的奇葩一个团里只能有一个,能当面在台上说出来就说明成员们也觉得这种传闻很逗乐[笑哭]】
【确实,有点六个燈已经出道四年了的实感了,一般新人团谁敢这么说话(。)】
【震怒了,谁说亲嘴(x)环节没有值得细品的内容,谁说亲嘴没有唯一性,我要闹了!!你们忘了惨遭不不嫌弃的老四了吗,老三那么龟毛的人前脚刚抛弃完4后脚就乖乖和哥做上任务了怎么不能说是双标,抗拒谁都不抗拒自己老公是吧[666]】
【我说对啊,老三前后对待老四和老哥的区别态度就是超好品,还是那句话,如果3真有传闻中(?)那么讨厌老哥怎么会心甘情愿听从安排和1玩这个游戏,不管怎么看4还是比1好一些的吧,起码没有那么尴尬。他能拒绝和4卖不能拒绝和1?3这种性格真不想做谁能逼得了他啊。】
【呵呵我看这个比说不定内心暗爽得要死(不管了造谣一下】
【本来的事,是因为1的部分太炸裂了导致你们忘了3也有一个和1相关的话题吗,具体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其他问题的回答,众所周知3的情商很弹性,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赢不不完全有能力在后面再补一句把话圆上,然而他这么不服输的人回答了一句“当然了”后就再也没有下文这河狸吗?】
【传下去,不不暗恋老哥】
【今天的方舟真是全方位的好嗑,灵肉结合(不),刺激的走心的全都有,这下应该不会有人说13是模版卖腐了吧】
【想多了,wf和拆家粉只会说1性格就是这样】
【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会把这个当糖嗑,就像劳务说的那样,劳役的人设就是这种温柔好大哥,真说了形象也就崩了,大家都会知道他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何况上次出了老三那回事公司对他们肯定看得更严,老三发脾气不讲武德但劳役毕竟是队长,不可能像他一样不考虑后果,综合各种来看不管劳役本来心里怎么想的明面上也当然不可能说出这句“当然了”】
【看,上边这个就是】
【不儿怎么到现在还有人说老哥是老好人,咱们追的是一个燈吗,还是你们真的觉得哥是那种不管别人对他怎么差劲他都无所谓的受气包?建议这么说的去重温一下老哥的内涵名场面之“听说他现在过得很差”清醒一下】
【新粉,这是什么!!!入坑半个月竟然没听说过】
【是老一以前还在单纯演戏的时候和其他人的beef啦,那会儿他还没名气,打工数年遭遇了各种小演员能遇到的离奇事件,其中有一件事就是他当时被同组知名大前辈演员刁难。
其实直到事情爆出来前粉丝都没人知道这事,1自己也不说,后来该前辈被爆出大瓜网友顺藤摸瓜才扒出他平时在剧组也作威作福,还有工作人员站出来证明他很爹味经常在拍戏时打压1之类的。
事发时1已经成团出道火了,就有媒体采访他看没看最近关于对方的新闻,老一就:有听说他现在过得很差。再问1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老一:(意味深长一笑)都过去了。】
【是的!!!看那个视频记忆最深就是哥最后那个笑。当时的前辈粉都处在一个不死心还想翻身的状态,而且很多事情其实也都是口头说法没有实际证据,前辈粉咬定工作人员在造谣还网暴人家,隔天哥直接锤死[笑哭]媒体再追问他也什么都不说了,看起来不想多聊其实轻轻两句话就给出答案而且还显得很体面(。)】
【觉得老哥是1就是因为他那种淡淡的偶尔有点小坏的游刃有余(虽然哥从头到脚从长相到身材本来就很1),看似什么都不在乎都可以谅解但又在一个瞬间展露出在意让你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度,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哥本性如此了好吗,事实证明他就是对比超宽容超特殊】
【不好意思说我正在手机屏幕前对着同担姐的分析露出□□】
【人之常情】
……
【上了一天班刚回来看回放,他俩pocky game那里一堆人叫我可以理解,毕竟确实刺激,老哥喝柠檬汁底下到底在尖叫什么啊那么大声,方舟姐有那么多人吗?】
【?你对我们全团排名第三的诺亚方昼有什么误解?这可是具有先天优势的组合双top双门面双肾炎……(以下种种省略一万字title)cp,还是在他们不卖的情况下,这俩人但凡卖卖第一哪还有其他家的事!】
【就是,我们甚至在正主不卖的情况下都□□了这么多年[不屑]】
【现场氛围好吧,我今天在现场的时候旁边坐着一个平时嗑12极度讨厌13的1f妹子都跟着一起尖叫了,过后很忏悔地跟我说其实13挺好嗑的,超搞笑……很多人都不是cp洁癖,只要毫克就会凑热闹跟着嗑一口,这也很正常啊,两张那么帅的脸放一起谁看了不会心动()】
【要听我认真回答吗,事实是很多小方糖小行星表面上是唯粉天天骂对家其实背地里都会悄悄嗑cp,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追星粉一点药都不嗑,你以为一些1粉或3粉嗑他们和队友的cp是真的觉得13和别人更配吗,谁拉瓜/花不喜欢又火又帅的啊,只不过这两家太恨彼此到了只能违心的程度了】
【讲到这谁还记得之前老三家那个叫lemon的大粉小号被扒出嗑13结果最后被小方糖按头1粉打跑了[笑哭]】
【我也记起来了,好无语,柠檬姐给3花了那么多钱居然也能被说真爱是1,wf的脑回路令人无法理解】
【柠檬姐蚝油品味,13就是这样一款唯粉都忍不住嗑的产品[比心]】
【也是一对从唯粉到对家cp粉都人人喊打的产品】
【听懂的都山城小面了】
【毕竟这两张脸放在一起就是有随时美帝的潜质[握拳]对家们颤抖吧!!!】
【把潜质去掉,我看不用等多久,照今晚方舟姐这个狂欢的速度马上我们超话就要登顶了】
【之前说13卖得很程式化的人怎么不见了,如果连今天的当然了和后面的亲嘴这些人都能说是演的那我们真的尿不到一个壶里】
【应该正在床上抱着枕头偷偷哭吧[勾手指][奸笑]】
【前面说要跑路的方舟批呢,回来!回来!!!发糖了!这回真的不是预制菜!是满汉全席!!!】
*
整整两个半小时,“险象环生”的见面会总算落下帷幕。
回去的路上六个人分成两辆车坐,汤昼恒、丞绪以及经纪人化妆师都在另一辆车。
即便如此,车上依然热闹非凡。
“你俩这亲嘴照起码得轮个五万转吧?我看看……哎哟,这个营销号这边已经转了快三万了,可以啊,才一个小时的功夫,啧啧啧。”
江白树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刷着微博,浑然忘了自己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边看还边摇头。
杭泽宇在旁边不甘示弱:“我也刷到一个……粉丝也太神速了,这么快就出预览了?二十分钟五千转。啧啧啧。”
他学江白树的语气。
突然间看到什么,陆翰音开口惊叹:“天啊,你和队长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你们的接吻图!不过粉丝已经开始洗广场了。”
说完,他又补充。
……真是够了。
方柏嘉全程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翻白眼的频率堪比电报,脸上忍不住再度攀上红晕。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抓起身边的车内抱枕往座椅前方扔:“说够了没?这么爱视奸粉圈,以后迟早翻个大的。”
坐在他前方的陆翰音刚好被砸中,他“哎”了一下,像是呆了一秒,随后猛然拔高音节惨叫:“诶我靠,我怎么点赞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像惊恐的、犯了错的熊孩子。
方柏嘉懒得理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耳机戴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将帽檐一压,闭眼假寐去了。
好在路程不算很长,受到的折磨也就这一会儿。
一回了宿舍,方柏嘉便拒绝和任何人说话地一头扎进了房间,就连拿到外卖也是在卧室里用的餐。
原本他没事的时候都会刷一刷自己各个平台上的小号,但方柏嘉今天不敢。
怕一打开首页,大数据就自动给他推荐他和汤昼恒的接吻图。
太他妈诡异了。
想到江白树他们在车里说的话,方柏嘉现在身上还会鸡皮疙瘩直冒。
偶尔发着呆又琢磨,他当时和汤昼恒撞那一下那么实,贴得又那么紧,拍出来照片能好看吗?
该不会很衰吧?
身为偶像追求出片完美的职业毛病与习惯不期冒出了头,方柏嘉纠结起来,想看看照片拍得怎么样,手指悬在APP图标上面半天,还是下不去手。
吃完晚饭不到一个小时,方柏嘉端着杯子出来接水。
客厅里空空荡荡,只开了最昏暗的一档灯。
方柏嘉以为那两人都在房里,往出迈了几步,却猛然听到自己的目的地——厨房那边传出水声。
他走过去,在洗菜池边发现了背对着他的汤昼恒。
对方像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面前的水龙头开到最大,粗壮有力的水流从管道中奔涌而出。
汤昼恒挽起一边的袖子,将半截小臂置于自来水下冲洗。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他回过头。
两人视线相接,方柏嘉愣了一下,心中一瞬涌上一些诡异情绪。
原因无他,他和汤昼恒前几天才闹过矛盾,虽然没到吵架那个份上,却也搞得二人好几天没怎么互相搭理。
今天在舞台上又发生了那么些事,方柏嘉又羞又恼,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汤昼恒,连和他共处一方狭小空间也觉得拥挤。
本来应该一言不发地赶紧倒完水走人,下一秒看见汤昼恒的动作,又立马忘了自己先前那些心理活动,疑惑道:“你手怎么了?”
“受伤了?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他走上前,只见对方手腕处已经明显高高鼓起,附近一块的皮肤全透着红,肿得连尺骨茎突的形状都看不到了。
方柏嘉吓了一跳,瞬间就联想到汤昼恒下午时护自己的那一下。
嗓音不自主地绷紧,转头看着对方:“怎么成这样了?是因为我吗?”
现在想想,汤昼恒摔完之后确实不大对劲,明显不像前边那样,全身心投入到游戏当中,而是时不时地划水犯懒,在台子周边晃荡,看似起哄地笑着点评其他争抢地盘的成员。
出了这么个插曲,方柏嘉也变得兴致寥寥起来,学着他在场上晃荡,看见谁需要帮助就扶一把,其实眼睛隔三差五就往汤昼恒那里瞟。
只是对方全程表现得太过寻常,方柏嘉看不出异样,还以为是自己多想,没想到——
汤昼恒没有正面回答,神情平静地轻描淡写:“摔那么高,扭伤也正常。”
“那你当时就应该立刻处理。”方柏嘉一着急,连自己心里那点暗暗的别扭也忘了,蹙着眉语速飞快,“怎么之前不说?”
“……刚开始没这么严重。”
难得见他这么严肃又着急,汤昼恒忍不住怔了怔,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道:“也不是很疼,就是感觉手别到了一点,我以为没有大事。结果刚刚突然就肿起来了。”
语气甚至带上一丝歉意。
也是奇怪,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个,却又是他来哄人。
方柏嘉沉默地听他解释,半晌,伸手探了探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不凉。”
六月份的首都已经炎热起来,被太阳烘过一天的水到了晚上也只能说是常温,这种扭到手后肿起来的情况明显需要更为冰凉的东西来冷敷抑制局部血液循环。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我给你买几个冰袋。”
还没来得及打开外卖软件,汤昼恒就拦住了他:“我已经买了。”
“买了?”
说话间,门铃应声响起。
汤昼恒递了个“说什么来什么”的眼神,走去开门。
果然是外卖的人来了。
汤昼恒拎着袋子,来到距离门口最近的餐桌边上,想把东西拆开。
姿势不便,肿起来的手连攥住袋子边角的动作都显得困难。
他试图捏紧外卖袋,结果牵动到受伤的手腕,嘴里“嘶”了一声。
“很疼吗?”见状,方柏嘉立刻将袋子接过,三两下打开被订书机订过的袋口,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包住冰袋后再递给他。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然没有很和睦,但语气里全是关心。
汤昼恒将红肿的部位按住:“感觉有点。主要是一动这里就痛。”
“……”
方柏嘉算是摸清了,汤昼恒的真实情况绝对比嘴上说的更糟。
说是有点,肯定就是很疼。说是一动就痛,其实根本是痛到动不了。
“你还是别嘴硬了,我陪你去医院吧。”他重重地呼出口气,说。
……
方柏嘉去了趟卧室,换上外出的衣服,跟还在房里的陆翰音说了声,叫了辆车把自己和汤昼恒送去医院。
到了那边挂号排队,好不容易排到汤昼恒,方柏嘉想也不想地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忽略了汤昼恒有点异样的眼神。
直到进了诊室,坐在桌边的医生一抬眼,见到是两个人进来,诧异道:“你们谁来看病?”
“我。”汤昼恒说着,用完好的那只手将挂号单交给对方。
“那他是……”医生看着跟在汤昼恒身后走进来的方柏嘉。
方柏嘉刚才决定得干脆,到了现在又有点尴尬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朋友?同事?
……话说汤昼恒是伤到手又不是崴了脚,自主行动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跟进来好像是有点冒昧。
多他一个人又不会让结果变好一些。
可要是在外边什么也不做,方柏嘉也不放心。
正错愕着,汤昼恒回头,缓慢瞥他一眼,对医生说:“他是送我过来的人,让他一起听吧。”
医生便没再说什么,问了他几个问题,开始上手按他患处。
因为不确定具体伤到的是哪里,安排汤昼恒去拍了片子。
结果出来要一个小时,他们去大厅的椅子上坐着等。
深夜的急诊部依旧人满为患,远处不断有患者和患者家属拿着单子走来走去。
方柏嘉发了会儿呆,觉得无聊,下意识拿出手机,肌肉记忆似的点开某个他常逛的APP,眼神还放着空。
首页自动刷新,方柏嘉过了几秒才回过神,目光落回到屏幕上的刹那,他差点魂飞魄散。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他和汤昼恒在见面会上的亲密照。
……草,忘了这几天都不能上网了。
视觉冲击力太大,方柏嘉深吸一口凉气,没敢细看,手忙脚乱地熄了屏。
与此同时,听见汤昼恒突然在他耳旁说:“谢谢你这么晚还陪我来医院。”
方柏嘉的大脑过了两秒才启动反应程序。
他扭过头,发现对方在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
草,他该不会看到刚刚的照片了吧。
方柏嘉的心中飘过这样一句。
和汤昼恒的视线接触一瞬,方柏嘉逃难似的移开目光。
今天见面会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原因是汤昼恒在问答环节做出的反应。
方柏嘉并不觉得杭泽宇的话是出于恶意,但印象也不会凭空出现。
对方既然会提出那种问题,就说明这是人们普遍对他和汤昼恒的关系存在的印象。
方柏嘉在刹那间感受到一种火辣辣的沮丧和失落。
因此,当汤昼恒主动认输去喝柠檬汁时,说方柏嘉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他当时都已经做好了对方会说“当然了”的准备。
毕竟他们前几天才“吵”得很凶。
虽然全程没有使用什么激烈的语言词汇,也没人说出称得上是“骂”的内容,但那无形弥漫在房间里的紧张氛围已经说明了一切。
即便两人是从很久以前便被公认的关系不佳,他们也从来没闹得这么不愉快过。
方柏嘉没对对方的回答抱有希望,即便他知道汤昼恒温柔又有涵养,从来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不管是语言还是行动上。
但那又怎样,也许就像杭泽宇说的一样,其实汤昼恒之前都是在装作对他有耐心,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组合表面最基本的和平。
然而对方这回终于还是受够了他,决定不再忍耐——
这都是有可能的事。
方柏嘉扪心自问,如果他才和一个人闹完矛盾,正生着气,此时有一个或许无伤大雅的、可以出气的机会,他是否会选择放弃?
……很难说。
但汤昼恒就这么做了。
跟他这么一比,方柏嘉顿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子,情绪不稳定不说,还恩将仇报。
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有点感动,有点挫败,有点不服,还有那么一点儿难以言说的不爽。
一种被汤昼恒比下去了的不爽。
方柏嘉不由得反省自己,所以他在这儿自顾自生什么气呢?
汤昼恒难道对他不好吗?
一直以来装作无视和不喜欢对方的人本来也是他自己。
即便是这样,汤昼恒依然待他友善,就算是做表面功夫,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他又为什么要因为对方没有对他的情感做出回应就不高兴?
方柏嘉昨夜和“骆察”聊着聊着,也有点悟了。
说白了,这种事情不就是你情我愿的吗。
汤昼恒既没有对他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也从来没做出恋爱方面的承诺,既然连承诺都没有,又何来欺骗一说?
是方柏嘉自己想岔了而已。
……
以上种种情绪经过方柏嘉快一天的压制,变得一块扁扁的干海绵,又在此刻直面汤昼恒后吸饱了水,再次溢满他的心间。
他下意识回避对方的眼神,怀疑汤昼恒是在内涵他。
顿了顿,扯扯嘴角道:“这会儿没有别人,你不用说套话。就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我能不来吗。”
要不是他为了保护他撑的那一下,对方的手也不会受伤。
就算之前有冲突和不快,那也是与这无关的事,方柏嘉再因为闹小脾气对他不管不顾,那自己成什么了。
“我没有说套话。”汤昼恒沉静地说,“而且,我也不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他停下来想了想:“摔倒时下意识用手撑地,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下意识反应。我当时离你那么近,一旦倒在一起,很容易脸对脸磕到鼻梁,我那么做的本意是为了保护自己。”
“……”
方柏嘉用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像是酝酿着什么,突然道:“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觉,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善解人意,不给别人增添负担和愧疚感?”
“有事了也什么都不说,直到手肿得都不能动了再来当好人说几句安慰的话,结果连医院也不晓得去,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自己’是吗?”
汤昼恒一愣。
大概是看出方柏嘉表情不太对,他谨慎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正按着冰袋的手。
过了一息,忽然极轻地笑了下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方柏嘉应声看向他。
汤昼恒说:“我买了冰袋,但还没到,所以先用冷水冲一下——本来也打算拿了东西就去医院。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爱惜身体,也不是故意不说。只是有的时候,人经常会对自己的情况产生误判。”
他话语轻缓,却掷地有声。
说到这里,忽地语气一转。
“不过既然你讲到这儿了,那我也想问。如果我承认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受的伤,你要怎么办。”
汤昼恒慢条斯理,神情中罕见地带有一丝玩味的戏谑:“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第38章 第 38 章 如果我说,其实我喜欢呢……
医院急诊部到处开着门窗透风, 正是深夜,晚间的风驱散开白日的燥热,整个大厅内部空旷而又凉爽。
一阵冷气拂过, 将汤昼恒话语末端的音节也卷去半分。
但不妨碍方柏嘉听得分明。
这回换成是他一愣。
坐在原地呆了好几秒,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对对方提出的这个问题毫无准备。
“所以你看。”
一阵沉默之后,汤昼恒慢悠悠收回眼神, 将手背上的冰袋翻了个面:“如果我说了和不说, 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我说有什么区别, 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做不到对别人的‘好事’进行嘉奖, 那就不要问, 这样只会让我们都尴尬。”
年轻的alpha意味深长。
方柏嘉:“………………”
感觉被骂了怎么回事啊!
方柏嘉的耳朵一下就烧起来,觉得汤昼恒这个人有点可怕在的。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莫名其妙就被他给带偏了。
上一秒还站在道德高地, 对面前的人“哀其不幸行怒其不争”, 下一秒, 汤昼恒就把两人的地位调了个个儿,反而让他底气不足,变成了被审问的那一个。
不想认输, 方柏嘉挺着脖子迅速地转动大脑。
具体的方案还没想好, 人已经张了口:“谁说我不会做?我……可以照顾你,支付医药费,尽量弥补你因为我而产生的不便啊。这不是一听说就把你送医院来了么?”
不料汤昼恒听后只是扬了扬眉:“就这样?”????
“就这……”方柏嘉说,“你什么意思?”
“一个人开车把另一个人撞了,事后他认全责也愿意承担对方在此期间的一切,你能说他就因此一点错都没有了吗?这只不过是他在给对方造成损失后应尽的赔偿与责任。如果真的有诚心的话, 要做些超出这个范围之外的事情才可以吧?”
“………………”
方柏嘉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这个人变脸怎么这么快。
刚才还是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现在又在那表达不满地谴责他。
觉得汤昼恒后面有诈,又一时半会猜不到他要做什么,方柏嘉迟疑着道:“你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都可以说,我会尽量满足。”
“什么都能满足吗?”
方柏嘉说话速度更慢了:“……应该可以。”
汤昼恒总不至于让他破产。
汤昼恒:“如果我想让你每天都替我拿东西和背包,当我的跑腿小弟呢?”
“可以。”方柏嘉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难的,不假思索地回应。
对方毕竟伤到了手,不方便提拿重物。
汤昼恒:“那如果,我想让你每天早上起来都喂我吃早饭……”
“……”
方柏嘉这回稍微犹豫了两秒,低头瞧了眼他红肿的手腕,霎时愧疚感上升,一脸任劳任怨道:“也行。”
汤昼恒:“还有,我想让你帮我洗澡、吹头发——”
“…………”
一只手好像是不太方便做这些。
而且作为“肇事者”,他的诚意必须得有。
想到汤昼恒刚才说的“范围之外的事”,方柏嘉硬着头皮一咬牙:“可、可以。”
只不过声音明显颤了。
给汤昼恒洗澡……
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本以为到这儿就差不多了,汤昼恒的要求已经涵盖了生活中的衣食住行,谅对方也想不出别的来。
没想到alpha的要求居然还在升级:“还没完呢。那如果我还想……”
等等,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后面究竟还要他怎样,还能让他怎样?
——接下来的该不会是些限制级的内容吧?
方柏嘉眼皮陡然颤动,眼里透出被吓到般的紧张。
光是看神色也能猜出他此刻在想什么,太好认了。
汤昼恒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那张脸,嘴角挂着不明显但足以看出恶趣味的笑。
方柏嘉看到他的面部活动,才隐约意识到自己被人捉弄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汤昼恒:“看,这就是第二条。在你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时候,即便你有愧于他,也不要提前夸下海口,做出承诺。因为你不确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得寸进尺。”
说到这儿,瞧着方柏嘉已然失去表情的、震惊的脸,他又莞尔一笑,趁方柏嘉不注意时伸出那只长久以来一直握着冰袋的手,冷不丁碰了碰他脖颈侧面靠近颈动脉的肌肤。
冰凉的触感带来不受控制的战栗,方柏嘉哆嗦了一下,不出所料地被他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汤昼恒。
汤昼恒见状越发失笑,瞬间好似恢复本性,露出他原有那种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柔表情:“前面都是开玩笑的。”
他说:“我说了,你能来陪我,我很感谢,也很高兴。不是装的。”
“……”
方柏嘉怔了怔。
收回目光,一双眼睛看着医院大厅的瓷砖地面。
泡软的海绵甚至又胀大起来。
想到杭泽宇的那句“早就看方柏嘉不爽”,他的倔脾气又在这会儿不合时宜地冒出点头,叛逆心上来道:“你不用说假话来安慰我。”
他看似不在乎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烦死我了。我脾气差事儿又多,还不听指挥,你根本不喜欢我,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才和我维持表面和平。私底下也没人看,你不需要这么装模作样的。”
他又在汤昼恒面前重复了遍。
方柏嘉这样讲,多少是有些赌气和说反话的成分在里头,说完才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点冲。但话已出口,再想返回去修改也不可能。
他只好抿住嘴,装作很忙地盯着远处拎着单子走来走去的人群看。
汤昼恒听完他的话,也沉默了一下,用年长者特有的腔调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烦你?”
他猜测:“因为今天杭泽宇说的话?”
汤昼恒也不迟钝,能感觉到今天方柏嘉对他的态度明显较前几天有所软化。
这其中固然是有部分他受伤了的原因所导致,而剩下那一部分,汤昼恒想来想去,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在台上的举动。
方柏嘉的心思很好猜。
他有时看起来油盐不进,其实心很软,也很容易被触动。
可以因为一个小的矛盾就晾人好几天,却也会因为愧疚而忘记前面的个人恩怨,急哄哄地跑过来包办所有,嘴上不留情地照顾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方柏嘉没有回答。
汤昼恒也不意外,又顿了顿,冷不防一记惊雷般开口:“如果我说,其实我喜欢呢?”
……
…………
………………
哈?什么东西?
方柏嘉一瞬间感觉自己头顶冒出了一茬茬蘑菇一样茂盛的问号。
大脑慢半拍才听懂汤昼恒那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猛一下如同惊弓之鸟般望向对方。
不是不喜欢,那岂不是就是——
等等,他不会理解错误吧?
大概是觉得方柏嘉这幅模样很好玩,像那种懵懵的、呆头呆脑的小狗,汤昼恒的嘴角禁不住又勾了勾,忍着笑地低下头。
没一会儿笑意减淡,眼神垂落,两个人忽然都同时移开目光。
明明不远处就是喧闹的医院人群,这个以他们为圆心、周边一米远的距离为半径的空间内却异常安静,静得像能听见彼此血管里蓬勃的脉动。
心脏突然鼓噪起来,一下一下,跳得如同惊雷。
方柏嘉半边身子都发了麻,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滚动了一下喉结说:“你说的这个‘喜欢’,是哪个喜欢?”
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了。
好傻的一句话,一下就暴露出了方柏嘉的心思不纯。
一般人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怎么会自恋地联想到是那种“喜欢”?
……可不管是汤昼恒说这话时的神情还是语气,听起来也都不像普通的喜欢。
方柏嘉很敏锐,总能捕捉到细枝末节,凭借直觉判断出一个人弦外之音。
面对汤昼恒时又很糊涂,以往向来灵敏的雷达像被屏蔽器所干扰,总怀疑自己想太多,总担心自己理解错。
方柏嘉的脸迅速涨红,连带着面前的空气分子都一起变得燥困。
头上好像被扣了一层罩子,气流困在里面循环不通,一呼一吸都是热气。
果不其然,汤昼恒反问他:“那你的‘喜欢’又是哪种喜欢?”
“……”
方柏嘉又回答不出了。
像早猜到他会这样,汤昼恒并不惊讶。
他也不逼着方柏嘉一定要做出回应,坐在座位上,侧歪着头看向对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自顾自地把话接上。
“你的是哪种喜欢,我的就也是。”
汤昼恒屈起自己那只健康的手上的两根手指,在自己和方柏嘉之间的座椅扶手上“笃笃”地叩了叩,提醒他道:
“如果连提问者都搞不清自己这句话的目的,被提问者又为什么要解释?”
又来了。
方柏嘉开始怀疑汤昼恒今天吃错了药。
对方一套组合拳太过凶猛,简直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一反以往温和无害的常态,变得招招锋利,一层接着一层递进,把方柏嘉逼得一退再退,偏偏又无法还手。
汤昼恒的语气甚至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和煦轻缓,仿佛只是在和人闲聊。
“我——”方柏嘉张口想要反驳,却又突然停住。
等等,汤昼恒上一句说了什么。
他是哪种喜欢,对方就也是……??
方柏嘉琢磨着汤昼恒的发言。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如果方柏嘉把他当成朋友,那汤昼恒对他也是纯洁的队友情。
如果方柏嘉对他是……那种的喜欢,难道汤昼恒也可以?
怎么会有这种情况,一个人的感情又不是单向选择开关,能在两者之间来回转换,往左边一拨是模式A,往右边一拨,是截然不同的模式B。
汤昼恒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对话是超出了正常交流边界的。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来、善于感知他人情绪的人,如果对方不想理会方柏嘉的那点试探,他完全可以不说后面这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内容。
汤昼恒根本是有意为之,故意和他制造暧昧。
……所以到底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个人前些天不是还在将他“冷处理”,一副都是方柏嘉自作多情的渣男样吗?
难道是他感知有误?
方柏嘉短路在原地,一脸怔怔地望着这人,仿佛烧坏电线的机器。
汤昼恒却不再解释,冷不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片子出来了。”
无比突然的一句。
说完也不给方柏嘉更多反应和深思的机会,他站起身,率先一步朝着扫码取片的机器走了过去。
方柏嘉这才也赶忙跟上,和他一起重新挂号问诊。
去往诊室的路上,方柏嘉实在无聊,索性拿出片子,一边走一边不懂装懂地看。
看了半天瞧不出什么结果,忧心忡忡地小声嘟囔:“该不会动到骨头了吧?”
“……”在他旁边的汤昼恒听到他这句蚊子哼似的话,不由有点无奈,“你倒是盼我点好。”
刚才那一番令人脸红心跳、捉摸不透的对话之后,两人间的氛围莫名放松下来一点。
方柏嘉没了前几天见到汤昼恒就要躲的古怪,闻言,直言不讳地冷飕飕道:“你先搞清楚,是谁不盼着你好。是我吗?还是明知道自己的手有问题也不懂得及时处理一下的某个人?自己不注意谁也帮不了你。”
他说着,又将看不懂的片子塞回袋子里。
自己还在继续向前走,身边的人却忽地不动了。
“所以……”
汤昼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方柏嘉才意识到那人已经停了脚步。
他回过头,诧异地瞧向对方。
就见汤昼恒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说:“你有对我感同身受一点了吗?”
“什么?”
方柏嘉起先没有听懂,只觉得汤昼恒这一句来得没头没脑。
直到汤昼恒望着他,慢慢地补充:“你伪感期那次,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39章 第 39 章 我对别的alpha也不……
“……”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方柏嘉愣住。
脑海间电光石火闪过, 方柏嘉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
汤昼恒继续往下说:“如果你会因为我这件事而生气,那你就该明白我当时的感受。”
“你会担心我, 我当然也会担心你。所以不要说我讨厌你这种话,首先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夸张, 其次,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对谁都一样好?”
方柏嘉哑然。
听见他说的话, 心脏跳动得飞快, 刚刚的嚣张气焰一下就没了。
因为方柏嘉意识到汤昼恒说的都是真的。
他受不了似的侧过头, 下意识转移话题, 为自己辩驳:“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
“我这么着急, 是因为你是为了我才伤到手的。”
“所以呢?”
他的诡辩对汤昼恒来说毫无作用。
“你是想说你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和我无关?我们说好了要帮你的忙, 这一开始也是你要求的。结果就在你最应该需要我的时候,你偏偏又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想?”
说到这里, 汤昼恒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不悦。
“。”
方柏嘉呆呆地、试探着地问:“……你怎么想?”
汤昼恒:“……”
汤昼恒深深地看他一眼, 然后开口。
“我会认为——”
剩下的话没说完。
诊室外面的大屏冷不丁开始机械性地叫号。
两人同时转过头一看, 轮到汤昼恒了。
汤昼恒收回目光,像是又改变心意,说:“走吧。”
对话刹那间被打断, 刚才那淡淡萦绕在周遭、说不清是什么的氛围也在无形之中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而消散大半。
方柏嘉一脑门子问号, 好奇心刚被吊起来就遭到遏制。
心中的问题悬而未决,却也无法再追问下去,只得陪汤昼恒一起再度进了诊室。
医生看过片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伤到骨头,应该只是扭伤。
之所以会肿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汤昼恒在受伤后没有第一时间制动。
玩游戏时是见面会的中场, 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
汤昼恒那会儿应该就感觉到了不对,但没有叫停,反而继续高强度活动手腕,加剧了伤处的炎症反应和组织液渗出。
接下来倒也没有太多可以做的,持续观察,继续进行冰敷直到消肿,在手腕恢复前都尽量别做动作,免得延长或是加重伤情。
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
方柏嘉又叫了个网约车准备把自己和汤昼恒送回宿舍,从医院出来的路上还在念叨:“都跟你说了应该那个时候就中途下场处理,如果不是拖了这么久,你的手本来也不会这么肿。”
不过相较于刚来医院路上的忐忑,他总算还是放心不少。
现在看来,汤昼恒的情况并没有很严重,除了后边这几个小时的耽搁导致的多余炎症和肿胀,整体受伤的程度算轻的,回去好好修养就行。
——谢天谢地,对方没有因为他而背上什么落下病根的风险。也还好是这样,否则方柏嘉真得愧疚死。
很少见到方柏嘉这副样子,汤昼恒觉得有点新奇,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走着。
被人抓着一点审判了半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方柏嘉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说:“你等等,我给danny哥打个电话。”
之前没有第一时间通知经纪人,是因为方柏嘉心里没底。
自己怎么说是对方伤情的“始作俑者”,结果不出来,他也没心思做别的。
现在得知汤昼恒的手腕不算糟糕,他终于松一口气,准备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Danny在电话那头听说两人在外边,吓了一跳,说:“你们怎么又进医院了?”
“只是手腕扭到了,应该不影响行程。等会我把单子拍给你,你看看公司怎么发声明。”
虽然医生说保持冰敷就好,但方柏嘉还是上网搜了搜这方面的帖子,看其他人扭伤了手后怎么处理的。
最后在网上购买了治疗的喷雾和用来固定伤处的弹力绷带,准备等外卖送到,睡前给汤昼恒喷上。
之前在医院里的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像推到一半的游戏进程,被静静搁置在那。
方柏嘉总觉得自己有哪里还漏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一夜。
*
直到第二天。
方柏嘉早上醒来睁开眼,猛地垂死病中惊坐起,终于想起自己前一晚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等等,汤昼恒真正和他冷战的原因该不会是那个吧?!
过于迟钝的脑回路时隔数个小时终于连上,方柏嘉忽然反应过来。
蹲在床脚的橘白被方柏嘉冷不丁一个鲤鱼打挺诈尸的动静惊到,本来正闭目养神,见状立刻扑通一声跳下床,小步快跑地钻出门外。
方柏嘉坐在床边懵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又从床头拿起新的阻隔贴贴上。
说来也巧,汤昼恒在他腺体里留下的标记原本还挺浓,就在这几天突然淡了不少。
方柏嘉便把之前的强效贴剂换成了更透气的普通款,为了给猫留门,最近睡觉也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把门关得很牢。
他捋了几下头发,出了卧室去卫生间做清洁。
正刷着牙,忽听外边另一个卫生间传来开关门声,然后是两个人的短暂交流。
“早啊。恒哥,手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你也早。”
另一个人听上去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方柏嘉竖起耳朵。
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清水,他将牙刷扔回杯中,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客厅边上似乎有动静。
方柏嘉找准目标,慢吞吞往那边踱,果然看见汤昼恒正在阳台上给那几只猫添粮。
好几只猫围在半蹲着的年轻alpha身边蹭来蹭去地求爱抚,无奈汤昼恒一只手宠幸不过来,只能众生平等地都rua几下。
扭到的那只手藏在屈起来的大腿和腹部的间隙里,从背后这个角度,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如何。
有小猫热情地用脑袋去顶他的手肘,汤昼恒“哎”了一下,立刻柔声道:“别闹。”
嗓音磁性好听。
方柏嘉冲他的方向“嘬嘬”两下。
汤昼恒听到声音,回过头。
发现方柏嘉正站在走廊的起始处,一只手扶住墙壁拐角,冲着自己探头探脑。
见汤昼恒注意到他,那人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招猫逗狗般地勾了勾。
“……”
汤昼恒站起身,朝他走去。
方柏嘉将人一路引到了他那边的卫生间。
陆翰音还在另一间厕所里洗漱,他担心人随时会出来,自己又有话想和汤昼恒讲,只能找个隐蔽点的场所。
等汤昼恒一进来,他立马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模样跟做贼似的。
第一句话就是:“该上药了。看看你的手——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说着,示意他把手拿出来给自己瞧瞧。
汤昼恒见他这样,禁不住挑了挑眉。
倒是很配合地将手伸出去了,嘴上却说:“只是看手……需要这样吗?”
搞得跟偷情一样。
还以为方柏嘉叫他来是要干什么。
方柏嘉不答,只是将汤昼恒手腕上加压固定的弹力绷带揭开,观察他的情况。
“好像是比昨天晚上消肿了点。”方柏嘉说。
但肉眼还是能看出来和正常手腕不一样。
他拿起洗漱台上的喷雾,打开盖子:“痛感有减轻吗?”
“一般般。”汤昼恒说,“不动的时候没感觉,一动的时候还是会痛。”
“医生说了,你摔下来的时候撑了手,关节处的软组织受到冲击,多少会有一点损伤。总之你这段时间尽量静养。”方柏嘉边给肿胀处喷药边说。
汤昼恒微微垂眼看他。
顿了顿道:“其实你把喷雾直接给我就行了,不需要这么麻烦。”
昨天晚上——准确来说是今天凌晨那次,就是方柏嘉给汤昼恒上的药。
用绷带包扎完也没把药给他,而是让汤昼恒醒了再来找自己。
听到这话,方柏嘉不由得抬头看他一眼,说:“给你?你现在拳头都握不起来,自己一个人弄得了绷带吗。你省省吧,我现在对你十分的不信任,得时刻监督你的恢复情况,免得你又有事瞒着我。”
好像汤昼恒是什么不作就不会死的、很不讲信用的人。
从昨天到现在,对方不知道重复过几次类似这样的不满。
汤昼恒无奈又觉得好笑,声音柔和下来:“行,都是我的错。”
听上去有种哄小孩似的意味。
语气过于明显,搞得方柏嘉忍不住多瞧他一眼,又想起来对方昨天晚上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换好新的绷带,方柏嘉拇指摁在他的小臂处,没有立刻抽手。
汤昼恒好像看出他还有话要讲,也额外耐心地多停留了会儿:“怎么了?”
方柏嘉支吾片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道:“你在医院说的话,我想明白了。”
汤昼恒挑眉:“嗯?”
“所以你之前……”方柏嘉眼珠颤动,视线一直沿着汤昼恒身边光滑的瓷砖墙壁贴行了几秒,才又回到他的身上。
“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又去找了林主任,还隐瞒了自己伪感期的事,才不高兴的?”
而不是觉得方柏嘉烦,想冷暴力甩掉他。
“…………”
好长的反射弧,竟然过了一夜才有发觉。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但这个原因不好说,就让方柏嘉那么认为也好。
汤昼恒没有直面回答,假装默认地接着他的话道:“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
“因为昨天在医院没说完啊。”方柏嘉理所应当地道。
他是突然察觉到的这一点,原因是对方昨天晚上那句“感同身受”。
回宿舍后又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其实汤昼恒那次来找他补充脱敏时是有表达过的,说方柏嘉因为和他耍小脾气,明知道自己不舒服也不采取行动补救。
虽然说的是在电视台发生的事,但想必也有受到前情的影响。
然而方柏嘉当时一心沉浸在“汤昼恒”是个渣男的怒火里,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往深了想,只觉得汤昼恒在嘲讽他,从而被更加地激怒。
一旦想明白了这点,逻辑就通了。
——汤昼恒昨夜说的那些话,方柏嘉也不是不懂。
干他们这行的,经常在舞台上又唱又跳,这些都是体力活,有些伤病在所难免,在台上忍着不适继续表演也是常事。
假如换做是他,方柏嘉极大概率也会这么做。
但因为这伤病是因他而起,方柏嘉就额外的忍受不了,说起话来控制不住地带刺,想当然地责怪对方为什么要拖。
但其实呢,一旦轮到自己,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再三犹豫要不要向那个人说明。
觉得太矫情,觉得没必要,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忽略了另一个人的想法。
可想而知,当汤昼恒得知自己宁愿一个人不吃药地熬过伪感期也不告诉他事实真相时,对方的心情一定不怎么明朗。
汤昼恒的回答被方柏嘉看做了默认,他动了动唇,在他人面前向来高冷的一张脸看起来难得的心虚又无措,向汤昼恒解释:
“我不是故意不想和你讲的。我一个人去找林主任,是觉得,我也没有像之前那次那样身体不便,就没有必要非拉着人一起去,到时候有什么结果我再转告你就好了。”
汤昼恒平静地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可是你没有。”
“……”方柏嘉脸上一热。
“对,我是没有。因为这件事……就有点尴尬。你得让我想好了,做一下心理准备再和你讲吧。”
方柏嘉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他。
听到他的话,汤昼恒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点,露出示意让他继续说的眼神。
方柏嘉这才松了口气,刚要开口,突然又觉得不对。
汤昼恒是他的谁啊,他干嘛这么听他的话,还要时不时看他眼色行事?
莫名其妙!
心里这么想,他依然老老实实接着往下说:“录综艺的时候,我跟你说到了酒店有事要跟你聊,就是想问问你后面两天有没有空。可你也看到了,那天晚上李子晋非要找我聊天,我聊着聊着就睡过了,第二天一见到你你就说要走,那我也不可能把你拦下来吧?中途再跟你说,好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方柏嘉嘟嘟囔囔,说话时下意识垂着眼。
因为紧张,无聊地把手边的洗脸巾外包装拿起来玩,手指将塑料袋捏得窸窣窸窣响。
汤昼恒不买他的账,瞬间指出他言语里的漏洞:“你不跟我说,怎么知道起不了作用?”
“就算我一天之内完成不了活动,只要第二天回来了,不也还是能陪你度过伪感期的后几天吗?”
话说得倒是轻巧。
这个人的语气太理直气壮,方柏嘉一阵心惊肉跳,觉得他还真敢讲。
汤昼恒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话已经超过了队友间正常的帮助范围、社交边界?
方柏嘉瞪着眼睛看了对方好一会儿,像在确定汤昼恒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你就一定会来。”
要是他跟汤昼恒讲了对方也没回应,岂不是显得方柏嘉自作多情到爆。
“而且,你好奇怪。错过了就错过了,为什么还要专门跑回来一趟陪我解决伪感期。”
方柏嘉轻声说。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谁啊?”
*
四句话,一句接一句地说完。
像质问,又像深深浅浅的试探。
方柏嘉话音落下,四周的整个空间都仿佛成块儿的黄油一般凝固了。
而这块固体此刻正被放在火上,横亘在他们中间。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把烧红的刀,将黄油割开一个切口。
物体熔融,淅淅沥沥流下淋漓的汁液,令面前的空气越发的粘稠起来。
一片寂静之中,仿佛只有管道里簌簌奔流的水声还在正常运作。
过了数秒,汤昼恒终于掀开嘴唇,张了张口。
才只做了个嘴型,方柏嘉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举起手指着他说:“你给我好好回答,不许反问。也不许踢皮球说‘你想让我当你的谁’这种话!”
可见实在是被汤昼恒昨晚的言行搞出PTSD了。
被他指到的人先是一呆,意识到方柏嘉在说什么,旋即失笑。
笑了半天,才说:“一定要是‘你的谁’才能对你好吗?”
“嗯——”
方柏嘉从鼻腔深处发出轻浅的鼻音,视线移向汤昼恒身后两米远处,又移回来。
做出像在思考该怎么回复、又仿佛什么都没想的表情,为难地说:
“也不一定。反正其他alpha对我不这样。”
他们那几个队友,包括李子晋也不这样。
虽然大家都关系不错,但也是按照正常alpha间的相处模式来的,彼此会有关心,但都懂得点到即止,所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
可是汤昼恒……他是不是有点关心他关心得太过头了?
什么事都要包办,都要经过他的事情和同意,不告诉他他还生气。
可他们明明才熟起来不久。
难道说,汤昼恒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对在乎的人也会无微不至。
虽然性格是有点古怪吧……可是他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差点怎么了!
综合来说,应该算是值得发展的类型……?
方柏嘉说完这句话就低下眼,在砰然的心跳中等待对方的回答。
殊不知汤昼恒听了也是一愣。
其他alpha对他不这样……
合着方柏嘉给那个不知道是谁的alpha花了那么多钱,最后得到的待遇还不如在他这里得到的多?
好差劲的A。
汤昼恒面不改色地思忖。
要超过这样的人不是很容易吗?
所以方柏嘉所谓的再找一个的难度在哪?
或许是他没有立刻回复的表现有点不同寻常,方柏嘉等了两秒没等到回应,又奇怪地抬头来看。
汤昼恒这才回神,和方柏嘉对视少顷,干脆地说:“嗯。”
他道:“我对别的alpha也不这样。”
方柏嘉一怔。
对别的alpha也不……
察觉到对方话语中可能的漏洞,他下意识地追问:“那对别的omega呢?”
“…………”
直到看见汤昼恒脸上刹那浮现的惊异表情,方柏嘉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直接。
简直像把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晃晃写在脸上,太过迫切。
可他那一瞬间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汤昼恒的话语里是有漏洞的。
方柏嘉只知道对方可以对alpha有感觉,但没人规定他不可以几个性别通吃,万一汤昼恒以前都是和omega暧昧呢?
汤昼恒的面庞上先是闪过错愕,以及一点点的难为情。
又觉得好笑似的,两三秒后,还是没忍住“嗤”的一下笑出来:“……不怎么样。我只喜欢alpha。”
这个答案已经够清晰了。
所以汤昼恒和他一样,是纯正的A同。
方柏嘉:“啊——”
他“啊”到一半就停住了。
对别的alpha不这样,也不喜欢omega。
却对方柏嘉各种关心……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歧义了吧。
方柏嘉一下睁大了眼。
糟糕,心跳得要喘不上来气了。
……
不对,他现在本来就在憋气啊。
怪不得感觉周围的空气不流通。
察觉到这一点的方柏嘉迅速做了个深呼吸。
明明问题是他先问的,汤昼恒真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后,方柏嘉又像是宕机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卫生间内的气氛一时像是凝固,就连汤昼恒的面孔上也显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直到“啪”的一声。
门外数米远外的另一间卫生间里,陡然传来陆翰音打开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
嗡嗡的轰鸣声持续稳定地响起,汤昼恒像重新被人按下开关,瞬间恢复了原状,手抵在唇边,握拳轻咳了声:“话说,我们这样算是彻底和好了吗?”
嗯?
方柏嘉飞快眨了两下眼,像没适应对方的话题跳转得这么快。
但也迅速反应过来,配合着汤昼恒答:“算、算是吧。”
汤昼恒:“那我的项链……”
项链?
方柏嘉又愣一下:“哦哦——那个啊,你等一下。”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他脸上一红,迅速拉开卫生间的门跑走。
方柏嘉一个冲刺跑回卧室,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汤昼恒的那条项链——
也就是电视台那天被他偷偷拿走的那条。
虽然被来找他的汤昼恒发现了,但因为两人后边去卧室补了脱敏的次数、还又升级了冷战的程度,搞得那天晚上谁也没再想起来项链的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方柏嘉又在卫生间的台子上看到它。
……去找汤昼恒还给他吧,自己还正生着气呢。
对方没向他再要,估计就是不急着戴。方柏嘉便把它收了起来,想着等汤昼恒下次来问再说。
结果后边两人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他都快要忘了这事儿,汤昼恒一提他才想起来。
不出多时,方柏嘉带着项链回来了。
他把链子举起,递给汤昼恒示意:“我担心洗手台上水太多,腐蚀了项链,把它放到我房间去了。”
谁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闹别扭的事。
汤昼恒伸出手。
方柏嘉将东西放上去,轻轻松开指尖,让那银闪闪的饰物自行掉落在对方的掌心之上。
却也没见汤昼恒把项链收起来或是怎样,而是又侧过身,将东西随手搁在一旁的洗手台表面。
方柏嘉:“……哎!”
那我费劲巴拉还给你保管是有什么用啊!
他有点不满,刚要出声示意汤昼恒别乱放,就听对方突然又开口:“话说到这……我也要向你道个歉。”
道歉?
原本的念头立刻消散,方柏嘉疑惑地掀起眼帘。
汤昼恒沉吟一下:“那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刚好在伪感期,情绪不太控制得住,话可能讲得重了点。我回去想想,觉得你那样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如果有什么让你觉得我态度不好的地方,很抱歉。”
方柏嘉一顿。
这么说,汤昼恒那会儿也正处在信息素和激素不稳定的生理期。
怪不得他总感觉那天晚上格外的失控,还以为自己脱离处男身份后就彻底变成*欲大开的*魔了,被汤昼恒碰一下就那个的不行,把方柏嘉给吓坏了。
原来不是没有原因。
一句话没过脑子,率先溜出了口:“那你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已知:方柏嘉前脚才过了伪感期,汤昼恒后脚隔了一个星期也来了,说明两人的生理期前后相差间隔不长,汤昼恒要比他慢上那么不到十天。
他上回易感期后紧接着就是频繁的回归前期练习,方柏嘉没见过汤昼恒有额外消失好几天的空当,那么对方那次肯定也是伪感期无疑。
汤昼恒已经连着两次都是伪感期,下一次必然易感。
时间应该很近了。
这个问题一出,汤昼恒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滞,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再抬起来:“下个月吧。”
“问这个做什么?”
方柏嘉眨了两下眼,有点慌乱:“我就随便一问。这两个月都挺忙的,你别因为生理原因耽搁了行程。”
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
他表面上看起来勉强还算镇定,其实被汤昼恒这么散漫又似认真的一问,心立刻乱了,说话也驴唇不对马嘴。
其实他们都知道,生理期是公司为艺人们接工作、安排行程时必须也最先应该考虑到的因素。
毕竟一次缺席,可能就要面临几百到几千万的违约金赔付,山川相缭里有大把专业人士去做规划,哪儿需要方柏嘉来提醒。
汤昼恒自然也从中品出方柏嘉的心口不一,嘴角笑意更甚。
方柏嘉见了,越发在心里谴责自己。
——让你好奇心这么旺盛,私下悄悄想想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说出来了!
他迅速地转移话题:“你也不用和我道歉。那天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说话挺冲的。而且我还咬了你一口……”
他的声线愈渐心虚地拉低。
现在回想,都觉得那天的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丢死个人。
难道他真的是比格转世?
怎么生气了会想到要咬别人啊。
而且当时光线昏暗,方柏嘉还不知道自己那一口是深是浅。
现在他想起来了,满心忐忑地问汤昼恒:“都没问你,痛不痛啊?我咬得不重吧?”
就见汤昼恒垂下眼,淡淡道:“嗯,特别疼。”
顿了顿,抬起双眸又说:“还咬出血了。”
……咬出血?!
方柏嘉一下被吓到,心说我的牙口有那么好吗?
当场顾不了那么多,扑上去就要查看汤昼恒伤口的情况。
“我咬哪边了来着……”
最近一个月天明显热了,汤昼恒身上穿一件带简单图案印花的白色T恤,领口有弹力的螺纹面料一扯就开,露出那人锻炼得当的肩部线条。
方柏嘉先攥着他的衣领看了一边,发现没有,又眼疾手快地转到另一侧。
行动间恨不得将衣领拉成露肩款式,勒得汤昼恒脖子忍不住向一边斜。
结果两边都看过了,连个能称得上是牙印的痕迹都没有。
方柏嘉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汤昼恒现在的姿势有些太暧昧了。
因为要看对方肩上的“伤”,他凑得离这人很近,几乎快要趴在alpha的肩头。
而且他扒人衣服的动作也未免太狂野了点,这是什么耍流氓行为。
察觉到自己被人逗着玩了,方柏嘉猛地松开拉着对方衣领的手,说:“你骗我?!”
就看见汤昼恒在面前笑。
声音好像很愉悦:“明明是你太容易上当。你又不是丧尸,怎么会把我咬出血?方柏嘉——”
他说:“你也太好骗了吧?”
“……!”
“我才不好骗。”方柏嘉不服,提高了嗓音说,“是我没想到有人会无聊到编这种谎话来逗人玩。”
他看汤昼恒长得一脸正气,觉得他不会说谎才相信对方的。
怎么骗他的人还倒打一耙。
方柏嘉有种想再给汤昼恒咬一口的冲动——
这回是真咬。
但还是没下得去口。
只能握起拳头,顺势在汤昼恒的肩膀上来了一拳。
他到底是个alpha,下起手来分不出轻重,加上还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在里面,使出的力道没有十成也有四五分。
汤昼恒没预料到这一出,被他这一拳捶得还真向后踉跄了半步,肩膀也因为作用力往一侧斜了斜。
他“啊”了一声,脸上的神情茫然又透着无措。
像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遭到方柏嘉的攻击,用被弹性绷带包裹着的手按住刚刚让方柏嘉攻击过的地方。
方柏嘉一看到他那样,自己也觉得坏了。
怎么还真上手了。
他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打情骂俏要收着点力——汤昼恒该不会觉得他很粗鲁吧?
方柏嘉吓一跳,跟变脸似的,当即又追上去碰汤昼恒被他揍到的肩膀,安抚似的在上面乱摸几下:“没事吧?我使的力很大吗?”
汤昼恒没说话,只是维持着这个用伤手按住肩膀的动作,一言不发地看着方柏嘉。
直到看得方柏嘉愧疚心都疯狂上涌了,他才轻轻笑出声来,仿佛为自己又整蛊到方柏嘉感到很得意。
……笑笑笑,方柏嘉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长着一张我喜欢的脸了不起啊。
方柏嘉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觉得不妙,有点转身想走,汤昼恒却像预判了一般,一下挡在他的身前。
还往前来了两步。
方柏嘉不明所以,被他逼退。
本来是两个人在洗手池前一左一右站着的分布,方柏嘉几下又叫他挤压至了角落,变成背对着镜子的姿势。
大腿的后边抵着洗手台边,避无可避。
有点眼熟的场景。
汤昼恒开始向他倾身。
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方柏嘉屏住呼吸。
汤昼恒前进几公分,他也就相应地后撤几公分。
直到方柏嘉的腰弯折到一定限度,实在无法再向后仰。而他毫无察觉,甚至下意识地还想再退。
下一秒身体一晃。
方柏嘉失去重心,上半身不受控制地要向后摔倒。
他慌乱中刚要条件反射地去抓周围的物体,后背那块儿紧接着就被人给托住。
汤昼恒放下自己捂着肩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扶在他身后,往自己的方向带。
轻轻的,力度倒也不大,将毫无预料的方柏嘉向前带推了半步,猝不及防撞进那人怀里,差点就胸膛顶着胸膛。
下落的身体趋势叫人拦截,汤昼恒挑了挑单侧的眉毛问他:“你躲什么?”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是有想和你接吻。
方柏嘉想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汤昼恒的脸,愣是一个字没挤出来。
汤昼恒明知人站稳了脚跟,也没放手, 自然而然地接着道:“上次都没问你,你说你又去找了林主任复诊, 也就是说,录综艺那几天, 你都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
“……”
方柏嘉不理解, 对方到底为什么要维持这么个伸手捞人的姿势和他说话?
他顿了顿, 心不在焉地:“是、是啊, 怎么了吗?”
方柏嘉以为汤昼恒要借着这个问题继续问点相关延伸话题, 汤昼恒却只是轻轻一笑, 摇了摇头。
其实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他就是想再确认一遍。
方柏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又微妙地觉得对方的心情相较上一秒又愉悦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中冷不丁闪过李子晋曾经提过的在他身上闻到大量汤昼恒的味道、还说对方故意针对他的事。
尽管还没想太明白, 直觉却已然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呼吸不自主地加快。
方柏嘉努力控制着朝肺部输入氧气的频率。
汤昼恒道:“没什么,就是你这么一提,我刚好又想起来了我们那几天吵架闹矛盾的一些细节。”
听到这里, 方柏嘉眉心一跳, 有种不好预感。
下一刻,便听汤昼恒说不出语气地问:“你的事,以后还用我管吗?”
方柏嘉愣住两秒。
两秒后,头脑里“轰”的一声,仿佛全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汤昼恒暗示的,是他那天一气之下说出口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方柏嘉差点就跪了。
怎么这种事也要再提一遍!
但他认错态度良好, 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重,语气撒娇与求饶各半地嗫嚅着道:“我那个不是气话吗,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冲动之下讲出口的话,怎么能当真。那,那我再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我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否定你的好心。”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汤昼恒的脸色,末了,说了这么一句。
汤昼恒脸色晦暗不清,也不说话。
定定地看了方柏嘉一会儿,身体倏然又前倾两寸。
他收回按在方柏嘉背上的手,转而支撑在面前的洗手台上,将方柏嘉困在自己的半方臂弯当中,是个明显想要讨伐些什么的姿势。
“……”
方柏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被他的表现弄得提心吊胆起来,忍不住滚动了下喉结。
他有先见之明,担心自己又失去重心,身体没怎么移动。
两只摊开的手掌依旧像刚才那样,因为怕自己和对方撞上而搭在汤昼恒的胸口。
薄薄一层T恤底下是青年火炉一样的体温与澎湃心跳,方柏嘉挣扎半天,刚想开口说你能不能别离这么近——
就见那人忽然伸出缠着绷带的手,单根手指从洗手台上挑起那根被他冷落了的名牌项链,递到方柏嘉的眼前。
汤昼恒示意性地伸长了下脖颈,冲他微微仰起下巴:“我要戴这个,帮我弄一下。”
“……啊?”
方柏嘉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呆呆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先是怔愣了好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的确。
汤昼恒现在单手不便,自己一个人肯定戴不了项链。
……所以这人摆出那么吓人的架势就是为了让他做这个。
那他直接说啊!
“哦,行吧。”
方柏嘉从他手里接过项链,找到链子的两端,想说还是从后边系好一点,可对方已经冲他摆好了姿势,那一句“要不然你转过去”就被咽回了肚子里。
试探道:“我……就这么给你系?”
汤昼恒侧过眼,轻轻嗯了声。
方柏嘉便不管了,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两手在对方的锁骨处比划了下,最后还是一只手绕过他的颈侧,从后方找到靠近他的这一侧来碰头。
是一个伸手搂住对方脖颈的、近乎拥抱的亲昵动作。
因为这个姿势,方柏嘉离他很近。
汤昼恒的侧脸就在斜侧方的眼前,稍微一偏头就看得到。
几公分的宽度,已经突破了正常人的社交距离防线。
方柏嘉感觉自己像某种向阳生的植物,靠近汤昼恒这面的毛孔张开,感知着他的每一个呼吸节拍。背对他这面的毛孔合拢,在背阴地里沉沉熟睡。
他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开了龙虾扣,手有点抖,接连几次试着将弯形的钩子穿过那个小小的圆环,都没能成功。
许是太久没好,汤昼恒在一旁向他投来了困惑的眼神,方柏嘉窘迫又有点慌乱,说:“等一下。”
他抿起嘴,脸上的表情越发认真。
眼皮垂下去的时候,眼皮褶皱后半段的部分跟着变淡,只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凹陷痕迹,隐藏在下边阴影里的眼珠玻璃球一样莹润通透。
半露不露的嘴唇透出气血充足的粉,尝起来应该是像果冻一样的口感,但比果冻更软热,也更润。
汤昼恒静静地观摩着他此刻的神态。
片刻过后,终于弄好了。
方柏嘉悄悄松一口气,因为靠近对方而不自觉紧绷的身体如蒙大赦地放松下来,毫无察觉自己正将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
直到他突然察觉到汤昼恒在看自己。
他怔了一下,侧过头。
两人眼神相接半秒,方柏嘉率先受惊似的移开,看向一旁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粒子,整个人忽然就变得不自在起来。
如果他没有领会错误,汤昼恒这个样子好像是要……亲他。
对方的表情、此时此刻萦绕在他们身遭的气氛,对于方柏嘉来说都并不陌生。
那是他不止一次在汤昼恒脸上见到过的神态,方柏嘉先前再怎么不确定,这回也早该熟知其中包裹着的含义。
虚拟的警报再度在方柏嘉脑中拉响,他浑身僵硬,却也没有想要逃开,只是在心里不断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汤昼恒真的要亲他,他是给亲还是不给亲?是欲擒故纵还是顺水推舟?
要不要先假装一下矜持?
表情管理好难搞啊。
等等。
汤昼恒真的会亲他吗?
方柏嘉突然警惕起来。
要知道,前两次对方也是这样,把人吊得胃口十足,结果什么都不做就拍拍屁股走人。
汤昼恒这次不会还要来那一套吧?这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讲道理,就算他真亲了他又会怎样?
方柏嘉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怎么也不至于连接个吻都要让对方再三思量。
明明这个人前面还说只对自己这样呢。
方柏嘉越想就越不快,仿佛有一根萝卜吊在自己眼前,却始终咬不到。
不给吃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搞得方柏嘉控制不住地东想西想,总在想他是不是要来亲他,到底什么时候来亲他,为什么不亲他——
满脑子一刻不停地分析汤昼恒的心理活动,胸口像卡了块吞不下也吐不出的骨头,不禁开始怀疑这萝卜到底是不是真的,愤愤得恨不得直接上去咬一口。
仿佛一场无形而又沉默的拉锯,短短的两三秒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也没人动。
好像两个人都默许了什么,却又不确定对方的心理防线在哪、事情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会不会会错了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成冰,使得周围空气里的一切都凝固不动。
忽然间,汤昼恒似乎向他这边低了点头。
不想再看到对方假模假样地要来替他理一理头发、或是检查他的阻隔贴有没有贴好这种似是而非的行为,那一瞬间,方柏嘉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倏然崩断。
没有任何思考过程,他条件反射一般地扣紧了那人的肩膀迎上,侧抬着头在汤昼恒的唇边极用力地亲了一下。
唇瓣相贴,发出很清脆的“啵”的一声。
这一下带着决绝之势,几乎像是宣战。
方柏嘉气势汹汹,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宣泄,力道掌控不好,甚至将汤昼恒的脑袋顶得后仰了两厘米。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叫你之前犹犹豫豫的,该亲的时候不亲,让你也尝尝被人吊着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滋味。
辗转反侧去吧你!
亲完他就迅速撤开了,像也感觉出自己此举有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过于主动热情得不过脑子了一样,方柏嘉薄薄的脸皮迅速蔓上一层淡粉,整个人宛若踩着了弹簧,猛地从侧边溜出去几步,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对面的汤昼恒。
“……”
被他偷袭的人也失语了。
犹如被方柏嘉这记壮举惊到,汤昼恒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只是若有所思地慢慢抬手,屈起来的手指指背在刚刚被他亲过的下唇上轻蹭一下。
仿佛为了把那上面还残留着的温度刮蹭下来,汤昼恒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后才抬起头望向始作俑者,不可思议地轻声说:“为什么……突然亲我?”
他的嗓音依旧沉着,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但看着他一秒钟前还明显瞳孔地震的模样就知道,这人的真实心情肯定不如他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方柏嘉的眼神一阵乱窜。
片刻前还怒气冲冲的神气劲儿瞬间消失无影,他底气不足,说话声音都是飘的:“……不为什么,我想这么做不可以吗?”
说这话时心里已经懊悔得在滴血了,但他还是逞能地梗着脖子,努力为自己的行为赋予合理性道:“——谁让你总是这样,想亲又不亲的,我看着烦。亲就亲,不亲就不亲,你老装模作样地找别的理由干什么?”
说到后面,方柏嘉的嗓音慢慢大了起来,像是找回了硬气的理由和资本,目光也不乱飞了,好似今天就要从汤昼恒这里得到一个说法一样,眼睛定定地瞧着来人。
“还是你觉得我傻,察觉不到你要做什么?”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只允许汤昼恒主动撩他,他反击一下都不行吗?
汤昼恒愕然地站在原地怔愣半晌,随后竟然失笑。
方柏嘉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听见他反省似的温声认下错误:“我承认。我是有想和你接吻。”
方柏嘉的心骤然“咚咚”狂跳了两下。
意识到这会儿该自己接茬了,他不大自在地抖了抖肩,说:“哦。”
意思是让汤昼恒继续往下讲。
汤昼恒停了停:“只是我不确定。”
他这句话说得像个已结束的陈述句,很明显是在等人来问。
“不确定?”方柏嘉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重复对方的话,“——什么?”
“不确定……我有没有资格对你做这种事。”汤昼恒也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答。
“比如,在非治疗必要的情况下亲你。”
方柏嘉一下就没声了。
他眨巴眨巴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危险。
突然间,方柏嘉似乎也明白了汤昼恒之前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候撤退。
他们此前虽然同样经常接吻,但那都是在方柏嘉需要脱敏治疗,或者出了意外、需要对方的信息素快速安抚的情况下。
不管怎样都合情合理,算是流程中的一环。
有了这样的借口,亲起来也格外的理直气壮,导致方柏嘉甚至都忘了,二人并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做这种亲密动作的身份。
一旦打破这个界限,也就意味着他和汤昼恒之间的关系极有可能向着某个方向一去不复返地进发……
对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才有顾虑。
经这人这么一说,方柏嘉也忍不住思索起来。
一般正经的alpha好像是不会这么随便地互相吃对方的嘴巴。
这么说他是不是还得给汤昼恒发个有A德的奖牌?
……
方柏嘉脑海里的思绪绞成了一团乱麻。
短短数秒,仿佛从盘古开荒思考到未来的宇宙爆炸,又好像根本什么额外的都没去考虑。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此时的方柏嘉正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快速上头,根本不是会顾及那些虚头巴脑的念头的时候。
他转动了两下眼睛,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你想有……就可以有啊。”
声音清脆磁性,每个字的音节都落地有声。
门外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忽然停了,一时间整个房子内部都寂静得不像话。
方柏嘉的话像羽毛,随着话音的飘落而在空中左右摇曳,打着圈地转悠。
路过汤昼恒的胸前,在他的心口轻轻刮搔两下。
很痒。
卫生间内又回到先前那种没人说话的冷谧。
十分安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方柏嘉的这句话按下了暂停。
正当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或者做错了什么的时候。
汤昼恒终于又朝他走近,慢慢凑拢过来。
方柏嘉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第一时间下意识地闭上眼。
随后意识到这样就看不见汤昼恒了,又赶紧睁开,只不过眼神向下,仅只是虚虚地将双眼掀开条缝,用余光去观察对方的动向。
汤昼恒的唇悬停在距离方柏嘉的唇瓣不到一厘米处的位置停下,等了半秒,然后才低下头来吻他。
干燥而软热的唇肉附著上来的瞬间,方柏嘉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像有些承受不住似的,还是将眼皮彻底地合上了。
感官却依然灵敏,十分诚实地配合着汤昼恒的姿势,稍许扬起下巴承接了这个亲密的举动。
嘴巴微微张开,像彼此嵌合的拼图一样,浅浅吮吸了下对方的唇。
触碰一下即分,方柏嘉却还是感受到一阵淡淡的晕眩。
他张开嘴巴迷茫地呼吸起来,在触感消失的即刻便睁开双眸,发现汤昼恒正往后退到差不多十公分的地方观察自己的反应。
两人目光相撞,像是触发了什么暗号。
甚至没有人说任何话,突然间,汤昼恒就又动起来,重新压上来含住方柏嘉的嘴唇。
这回要比刚才停留得更久,不再是蜻蜓点水。汤昼恒没伸舌头,只是从各种角度、用各种力道地反复碾磨他的唇面。
开始的几下还很轻浅。
汤昼恒一下下啜着他淡粉的唇,抿一口,停下来撤开一点距离,然后再贴上来,做出轻轻将对方的双唇包裹住再吐出来的动作,仿佛方柏嘉的这里是什么美味的糕点。
没半分钟,他歪过头,又从另一个方向继续发起进攻。
方柏嘉的大脑一片空白,随着温热的肌肤相触,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飘在云端。
头顶乃至后脑勺处持续传来酸麻的、好似在被什么东西轻轻刮挠着的酥痒触感,他在对方又一次亲上来的瞬间情难自控地发出一声带鼻音的“呜”——
随后,事情便失去了控制。
等方柏嘉反应过来,他已经和年轻高大的alpha难舍难分地缠吻到了一起。
打开双唇,任由对方的舌头探入。
黏腻的唇舌搅动带起大胆又湿润的啧啧水声,当中不时伴随着含下分泌的口水而发出的咕咚吞咽,令人听了脸红心跳。
不知道是不是和汤昼恒那几句话的缘故,方柏嘉明显感觉这回的亲吻与以往几次都不一样,不掺杂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再去遮掩,这就是一个纯粹而干净的——吻。
带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欲/念,就像在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而他们谁也没打算戳破。
方柏嘉觉得自己嘴唇表皮的肌肤简直敏/感得惊人,以至于和汤昼恒的每一下互动,对于他来说都像是被子弹击中。
由触碰带来的奇异电流沿着网状的神经末梢不断上行,直至传递到最顶端的大脑中枢,转换成源源无穷的丰富特效,好像有烟花在脑际不断炸开。
汤昼恒的动作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深,从一开始试探般的轻啄到后边的肆无忌惮,几乎将方柏嘉那两瓣肉都吃进去似的用力。
怀中的人抱紧他的腰身,被这人亲得几欲仰倒。
意识迷蒙间冷不丁一个回神,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被动,很快又不甘示弱地顶回去,和汤昼恒的双唇难分彼此,加倍地搅在一块。
脸上很热,方柏嘉觉得自己浑身像燃料一样着起来了,怀疑对方会被他烫到,从而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多么的兴奋和紧张。
与此同时,隔着一层棉质的T恤面料,他同样感觉到汤昼恒的躯干就和烧红的碳一样滚烫,一时间竟说不清究竟是谁身上的温度更高。
就在两人深吻得难舍难分之际,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人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
宛如一记将人从混沌状态中点醒的咒语,他们都猛地清醒过来,彼此双唇松开,怔怔地对视。
急促的呼吸声尚未平复,方柏嘉慢慢后退一步,猛眨了好几下眼,眼睛从方才迷离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一点一点地睁大。
他看见汤昼恒那双被他吮得很红、犹如破皮浆果一样的唇,足以印证刚才那场亲吻的激烈与忘我。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也一个鸟样。
分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方柏嘉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羞涩无措,简直像在经历初吻,手、脚、眼睛,每一个身体部分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忽然间反应过来、羞耻感爆表似的,他磕磕巴巴开口:“那、那个,我去看下小陆在不在,走了,再见。”
方柏嘉脸上的表情活像见到了鬼,双颊憋红得一个多余的字也挤不出,只留下这么胡言乱语的一句,便匆匆拉开卫生间的门逃了。
汤昼恒没有阻拦地目送着他远去。
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
回到卧室,方柏嘉第一时间关上房门。
一个飞扑躺倒在床上,多动症一样滚来滚去了半天,最后打开微博小号,在上面打下一行:
【汤昼恒好可怕!!!!!!!】
泄愤性质地敲下最后一个感叹号,方柏嘉对着眼前白底黑字的界面看了许久。
又过了好几秒,才按着手机键盘,一个一个地把那上面的字给删掉。
这种带大名的话当然不能发出去,虽然十个梦男里有八个可能都发过这类语焉不详的内容,但身为明星,还是谨慎要紧,万一就被广场上的粉丝摸进来了呢。
方柏嘉将界面清空,转手打了个看起来很像【> <】的emoji上去,点击发送。
眼睛盯着屏幕,心猿意马地用手指摸了摸被那人亲过的嘴唇,像很苦恼一样,突然锁上手机扔到一边,看向房间上方的天花板发呆。
头顶乍然有毛茸茸的触感传来。
方柏嘉维持着仰躺的姿势向后拉长脖颈,却见大橘白居然不知什么时候隐藏在了他的房里——大概是方柏嘉出去那会儿溜进来的吧。
它于两秒前优哉游哉地跳上床,这会儿正低头轻嗅方柏嘉的发尖。
方柏嘉愣愣仰头看了它半晌,忽然来了精神,一下翻身趴了起来,凑近和猫低语。
“你悄悄告诉我,你爸爸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方柏嘉试图和眼前这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动物对视,一边摸它的爪子一边盘问:“他有没有说谎话骗我?你们住在家里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其他和他举动亲密的alpha?”
“他说他只对我这样,真的假的啊?”
方柏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然而眼前的猫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白费口舌:“傻猫,话都不会讲。”
橘白不堪他的骚扰,“嗷”一声窜到地上跑掉了。【大橘小说 daj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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