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还能看见,真好
“我?”
赵持筠说她封、建?
甘浔从小到大接受过各种各样的点评。
有说她是野孩子,长得难看的,有说她只会死读书没出息的,也有说她在工作中不知变通,不擅长审时度势。
还有说她性格又乏味无聊,像杯白水一样的,所以追不到她也无所谓,反正没人爱她。
她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别人话的人,虚心接受,并懒得反驳。
大多数的批评,她听了也无能力改变,且不急于改变,评价于她而言意义不大。
被骂“封建”实在太稀奇,还是被古代人骂,她没办法接受。
“你!”
赵持筠掷地有声,口腔共鸣非常清晰。
好像刚才被亲得软绵绵,轻吟低喘的人不是她。
甘浔好笑,摸摸她气势汹汹的脸。
手在接触皮肤的一瞬间很谨慎,才被她咬过一口嘴,脑子里预想的是手也会被咬。
尽管赵持筠还不至于那么凶,但她就是这种谨慎的性格。
她知道赵持筠在说什么了。
结合刚刚聊的那些。
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甘浔说:“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在那边有婚约在身而疏远你,那些我不在乎。也不认为你需要带着完璧之身回去成亲,才算不辱家门,我还没疯。”
她为自己要解释这么离谱的事感到无奈,但还是很认真,因为对古代人解释清楚很有必要,一不小心就会错频。
“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帮你考虑,我怕你没有想清楚。”
赵持筠垂着眸,不曾出声。
话说到这个份上,甘浔还是怕她多想。
又斟酌着完善:“我站在你的角度,意思是说,我不在乎。但是如果反过来,你在乎,你因为有婚约或有喜欢的人,因为终究要回去面对那些礼教规训,不得不对我保留,身心都不想多投入……”
甘浔停下,望着她,将微笑的弧度加深了。
继续说:“我也不觉得恶劣,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接受那些事都比我更重要,那些本来就是你要慎重思考的事。只要你现在心里有我,就可以了。”
赵持筠抬眸,看她,目光灼灼,眉头轻锁,似乎不能明白。
“当真?”
“当真啊!”
甘浔还不忘确认了遍,“现在心里有我的吧?”
“自然。”
甘浔发自肺腑地笑。
赵持筠因此彻底陷入茫然。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聪明的人。
怎会有人像甘浔一样笨,不知道为自己争喊和谋划呢。
甘浔在笑,笑得漂亮又令人安心,可她却不能跟着一同笑了,她的心被这些话压得沉甸甸,无法轻快起来。
甘浔闲聊一样说:“你不要怪我想太多,你刚才就制止我了,如果我不替你想,偏要做下去怎么办?”
赵持筠色厉内荏:“你敢。”
“我是不敢的。”
甘浔被她逗得笑了一下,“不敢是因为我在乎你,你不要骂我封建,这也太羞辱人了。”
“好,不骂了。”赵持筠轻声地应下。
又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她解释,“方才我只是想与你好好说话,话没说完,怎能分心?”
“是,我不对。”
赵持筠静了静,“况且,你的话有道理。”
甘浔站在她的角度上分析,替她考虑得周全。
那她呢,她是能给甘浔怎样的承诺吗?
山盟海誓,三媒六聘,长相厮守,她一个也做不到。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在甘浔初上班,不小心冷落她的那几天,她很慌乱。
生怕甘浔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不肯在她身上放心思了。
骄傲和自信摆在那里,她笃定不会有人比她更完美,但架不住她不能久留此地,这是个无可救药的弊端。
哪怕崔璨那么漂亮,成功,她那个前女友还要乱搞,何况她这样的呢。
那几日,甘浔没心思跟她说话,即便回来做饭,同桌共餐,也不会说笑,就跟今晚一样。
因此,她一眼就看出今晚的甘浔不高兴,情急之下,才忍不住为自己争辩了几句。
等*到甘浔真跟她道歉了,她又不是滋味,她发觉她不想要道歉,她不是要争高下跟对错,只是不想甘浔不开心。
今晚她选择来找甘浔,而那几日,她只好给甘浔写信。
别人的信件会被甘浔遗忘在礼盒里,她的一定不会。
她不会向任何人承认,她写信是因为不敢当面说,她怕甘浔直接承认了。
怕甘浔说,我们既然没有以后,那就做朋友好了。普通朋友。
所以她虚张声势地写了那么一封信,平生头回,她在信中说这些事,边写边忐忑。
好在,甘浔在看信之前,就主动与她说,想与她珍惜时光,尝试着开始了。
至于亲密的事,她没有相关经验,只有一个老师,就是甘浔。
从前在镜国,与喜欢的人相处,哪怕只是与朋友无二的牵手,她也脸红心跳,怎么都掩饰不住。
想来那时候应当破绽百出,对方那样聪慧的人,却总是淡淡的,不温不火。
虽然温柔,但不会给她任何反馈。
可恨她竟还看不出人家的意思,偏要当面自取其辱,被直言拒绝了,恨不得当场找个缝隙藏起。
甘浔不同。
甘浔是破绽百出的那一方,总是比她还要局促害羞,哪怕是放肆时,只要她稍一推阻,甘浔就慌慌乱乱地停下。
当然,偶尔也会不停,几次过火时,赵持筠无法承受,羞涩化作逃意,不知如何保持矜持。
怕失态,也怕未知的反应,故而每每喊停。
但那不是因为,她不想与甘浔如何,只是尚未准备好。
也许甘浔再强硬一些,她也不会如何生气。
上网的经历多了,与崔璨她们相处多了,她知道这里的人关于房事口无遮拦,也急于进展。
相比下来,甘浔已经算斯文人了,平时除了故意欺负她,说几句混账话招她骂外,并不贪婪。
她明白甘浔珍惜她,却也不免怀疑。
直到甘浔对她说到了婚约,镜国,她才明白,她自己可以忘,但甘浔一直记得,她不属于这里。
甘浔笃信她会离开。
也许甘浔也想保留那份最深的亲密,给白首偕老的人,而不是迟早要离开的她。
甘浔的工作不做了,关灯,躺下准备入睡。
这是赵持筠第一次睡在甘浔的房间,跟崔璨家次卧的布局很像,床不抵着墙,因此她需要贴着甘浔睡。
她喊:“阿浔。”
“嗯?”
“你期望我早日回去吗?”
被夜色和呼吸声挤满的房间里,甘浔的声音在赵持筠默数了五个数后响起。
“我希望的。”
声音带着笑意,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赵持筠看不见她的表情,无缘由地有些低落,“那你会难过吗?会想我吗?会……”
会再喜欢上其他人吗?
甘浔笑了,揉揉她的头,“别犯傻了。”
“这是你对我说的话,还给你。”
降温后,房间的被子换了厚些的,盖在身上,体温慢慢升高。
甘浔搂紧了她,“会的,都会的,肯定会,我又不是木头人。”
“不过,我依然会祝福你,早日回到母亲阿姐的身边,早日恢复尊贵的郡主身份。”
赵持筠道:“那时候我会想你。”很想很想。
“我还在你身边呢,不想那些了。”甘浔轻声说。
赵持筠点头,抱着甘浔,很快就睡过去。
可能因为睡前提到了回镜国的事,她做了相关的梦。
她梦见她在都城熟悉的街巷中漫步,熙攘的人流,辘辘的马车,远处城楼上飘扬的旌旗。
恍然发现,她回来了。
这是她的国家,是她的子民和魂牵梦绕之地。
狂喜万分,她沿着街道奔跑,想快些再快些,回到她的齐王府,跟母亲说,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跑了很久之后,街道还没有尽头,她停下来,想到了什么。
回头,没有人跟着她。
她突然意识到,回家,就意味着她再也不能见到甘浔了。
这是跟甘浔毫无联系的地方。
满条街都是模糊的脸庞,没有一个人会停下,笑着看她,连名带姓地喊“赵持筠”。
离别的痛苦在那个瞬间撕裂了她,失去比她想象中还要残忍。
她再一次体会到了失去重要的人。
她没了方向,也不知如何回家,也不知如何找到甘浔。
只能哭,哭得太厉害,以至于醒了,明白过来梦是梦,自己被自己吵到了。
紧接着,温柔的手掌轻轻拍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示意她没事。
她又沉睡过去。
隔天醒来后,赵持筠不禁好奇,昨夜被安抚时,她在想什么。
是在庆幸梦只是梦,甘浔还陪在她身边,还是悲伤于,回到镜国仍旧是场梦。
她不知道。
她想不起来了,也许什么都没想。
凭借昏暗的光线,她看见甘浔蹑手蹑脚,从衣柜里拿了衣服欲往外走,就出声问,“怎么就不能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甘浔被她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醒了。”
“刚醒。”
她昨晚睡得不好,甘浔知道原因。
“房间里窸窸窣窣,怕吵醒你。”
“现在我醒了,你换吧。”
甘浔早起的心情很差,不是因为上班,夜里赵持筠哭,把她哭得心都碎掉,失眠了。
很后悔提起那些,惹她做噩梦,回不了家,赵持筠一定很恐惧很痛苦。
现在顾不上难过了,因为不知道郡主大人大清早的又在唱哪一出,迟疑了一会。
赵持筠为此很不满意,“你不愿意?我换衣服都不防着你。”
甘浔友情提醒:“你一般是防的,偶尔懒得出去,也都是背对着我换,不许我看。便换边问,‘甘浔,你不在偷看吧’。”
甘浔学她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只是表情很欠揍,赵持筠认为她在丑化自己,罪大恶极。
“哼!”
不过下一秒,她就原谅了甘浔。
甘浔走到床边,放下找出的衣裤,将纽扣逐一解开,睡衣从两肩脱下。
然后看着她,似乎在说,可以了吧。
赵持筠一时又没有胆量往别处看了,只看她的脸。
还能看见,真好——
作者有话说:昨晚更得略迟,害大家等到今天中午,以后我有经验了,如果写到,会提前通知,并尽早更新
(实在是清水太久失去戒心了)
第72章 据闻姓甘
赵持筠的目光怪怪的。
与往日摄人心魄的光彩不同,也许是清晨八点,未拉开帘子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她的目光也带了些厚重的质感。
情深意浓的,好似带着点儿欢喜,藏住半寸寂寥。
甘浔不太明白,只是被看得认定自己很重要。
比从前任何时候都重要,也比在任何一个人那里都重要。
兵荒马乱地换下睡衣,一件一件穿上胸衣,衬衫,长裤。
全程有些失神,还有本能的害羞,没有人这样盯着她换过衣服。
不过给赵持筠看,她不抗拒,甚至为赵持筠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感到一丝说不明的高兴。
赵持筠没有她要求时表现得那样胆大,在甘浔穿内衣时,她眼睛眼睛想看又不敢看的。
不看觉得亏了,看吧又害羞,瞄一眼就很快挪开,如此反复。
甘浔忍不住问:“在偷偷比大小吗?”
“少血口喷人!”
赵持筠听不得这种混蛋话,真是讨厌。
甘浔笑,昨天夜里的阴霾散去一些。
那些终究是无能为力的事情,想也没用,还不如就这样好好的。
赵持筠一早精神还不错,她放心很多了。
坐在床边,弯腰去整理裤脚时,甘浔听到后面有动静,还没来及反应,被从背后拦腰抱住。
那份突如其来的重量将她上身往前压得倾了倾。
她低头,看见赵持筠左手锁住右手的腕,将她锁在臂膀里,好像她穿完衣服就会飞走一样。
就像昨晚感觉到赵持筠情绪波动,甘浔也这样搂紧了她。
不敢睡。
怕日出以后,身旁空无一人,大梦初醒的人成了她。
“甘浔,我喜欢你。”
赵持筠像一个暗恋者忍了十年八年一样郑重坚决地宣告。
甘浔一怔。
这样炽热直白的告白,居然是在这个时候听到的。
出卖色相如果这么管用,以后可以多卖卖。
甘浔问她:“最喜欢吗?”
“最喜欢。”
甘浔还要贪心,“从生下来长到现在,喜欢的人里面,最喜欢吗?”
赵持筠思考了下,“除去家人以外,嗯。”
心满意足了,不管真与假,这一刻把情话说给她听的赵持筠,就只属于她一个人。
甘浔有千言万语想表达,想说又发现词穷。
“谢谢。”
她苍白地表达重如万钧的情意。
“谢谢?你呢!”
腰间的手臂陡然发力,把甘浔禁锢得喘不过气。
甘浔发现肚子很空,有一点饿了,胃里却很暖。
笑着扬声说:“我最最喜欢你了,还用说?”
“用说的。”
“好,我以后多说。”
答应完,甘浔忍不住重复:“还是谢谢你喜欢我。”
她决定以后多读书好了。
赵持筠靠在她背上,舍不得松开她。
刚穿上的衬衫还没来得及被甘浔的体温熨烫,面料舒适,但是凉凉的。
有股在柜子存放过的木头香,以及清洗过的洗涤剂味道。
披在肩上的头发很软,腰也很软,说话语气也软。
所有能刺激到感官的细节,都令赵持筠觉得真实跟充实。
她问甘浔,“你可否再背我一次?”
什么也不为的那般,就只是背一背。
甘浔到现在没看时间,估摸应该不早了,舍不得让她松开,听见要求才回头看她。
“怎么了这是?”
今早醒来的赵持筠跟平时不太一样,甘浔喜欢,又怕。
赵持筠哼道:“没怎么,你穿这身好看,我想驱使一番。”
这话又霸道又可爱,甘浔没见过这么喜欢欺负人的。
还是把背弯给她:“好啊,你上来。”
赵持筠从跪立在床的姿势,改为伏身而上。
甘浔身量清瘦,刚才衣服脱下时,腰腹间一寸多余的肉也不见,手臂跟腿还带着漂亮的线条。
赵持筠没见过她习武健身,说是天生长成这样。
崔璨表示嫉妒,住崔璨家的那几天,每每甘浔穿得清凉时,崔璨都要大嚷,让赵持筠好好管一管,不许她不守女德。
话说回来,瘦归瘦,趴在甘浔背上并不难受,反而舒适。
赵持筠回想起她在暴雨里背着自己淌水而过的样子。
或许她从没有背一个人走那么长的距离,有些吃力,直喘着气,心跳很快很快。
但没有抱怨,不满,事后也没有刻意提过这件事邀功。
赵持筠那时就在想,不是说人人平等吗?
怎么甘浔还愿意这样来照顾她。
分明当时,她是那个有求于人的人。
那个飓风天,多亏甘浔的庇护,她才得以安然度过。
她那时只能认为,甘浔是嘴硬才说现在没有高低贵贱,心里还很知道尊卑,愿意奉承她。
后来晓得,甘浔有颗菩萨心,对人有许多的善意。
再后来,求证清楚了,甘浔喜欢她。
背起赵持筠的一瞬,甘浔也在心里偷着高兴,赵持筠好像有重一些。
甘浔从来不为体重的轻重而执着,家里没有准备电子秤。
平时肉眼看不出来,背上身才知道,某郡主被养得不错,比六月刚来时沉些。
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也是她一个菜一个菜精心调理出来的,一种做厨子的成就感漫上心间。
她把赵持筠背着,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还转了个圈,问,“女王陛下去哪?”
赵持筠单手捂她的嘴,“休要乱说。”
松开。
甘浔立即抢话:“是是是,你们齐王府从无反心。”
“出房间。”
赵持筠抬手指挥。
起居室里也是昏暗的色调,没比房间亮堂多少,阴雨天气还没彻底过去。
甘浔只希望少打几个雷吓古代人。
她径直走到宽大的沙发边,把赵持筠放下,呼了口气。
低头去亲她发顶,把沙发上的毯子给她盖住腿。
又回房间把她的拖鞋拿来。
“乖,我得赶紧洗漱,去上班了。”
赵持筠不太想乖,“一日不上班如何?”
“扣工资。”
赵持筠道:“多少,我付给你,你陪我。”
甘浔笑着抱住她,让她的脸贴在自己柔软的腹间。
“知道你现在有钱了,但是不可以这么黏人。”
赵持筠不喜欢这句话,正要发作,听见她柔声说:“你这样,我就真的不想出门了,我要是没办法好好工作,也就不能照顾好你了。”
赵持筠道:“我现在很好。”
甘浔说,“我们还可以更好,我想买车,以后雨天,我就可以去接你。”
不让什么言青言红的送了,还要查户口一样,问来问去。
“车子很贵?”
“跟手机衣服比,是贵的。量力而行,我要积攒一段时间。”
“我先说好,不需要你送我。我知道你的字画人都值钱,知道很多人想被你一对一辅导。但是,不用,也不许。”
赵持筠嗤笑一声,“我何时就说要帮你买了,真爱操心。”
“好我多嘴。”
“甘浔。”
赵持筠抬起头,一本正经地提示:“你肚子在叫。”
甘浔窘。
没时间做早餐了,甘浔出门后,给今天没课的赵持筠点了一份,又点了一份到公司。
地铁快到站时,赵持筠发来一张餐桌图。
甘浔点开,看见她把餐食一件件规整摆在桌子上,很有仪式感。
看完退出时,另一张照片恰好新发来。
——是赵持筠的自拍。
原相机,素面朝天的脸可以看见昨夜没休息好的痕迹,头发随意夹在脑后。
艳丽庄重的皮囊之下,多了几分清纯文静。
甘浔放大又缩小,目不转睛地盯着,像灌下整瓶气泡水,心里咕咚咕咚。
水果味的,甜得发腻。
[好漂亮,谁这么有福气,亲过尊贵又美艳的郡主]
[据闻姓甘。]
[只能姓甘。]
[我才发现,你把我眉毛修得不太对称。]
甘浔对着照片细看了一遍,没看出任何问题。
赵持筠的生活是她在打理,第一次帮赵持筠修眉毛时,还是六月底。
当时甘浔觉得她们没有太熟络,虽然睡过。
赵郡主提出了,她也只能帮忙。
一边修,一边不好意思,离得太近会心慌。
赵持筠感觉出来她的手抖,谨慎提醒:“你若刮伤了我的脸,我会与你拼命。”
好在甘浔的手还算争气,没需要郡主本人亲自跟人拼命。
前天晚上,甘浔在帮她剪指甲后,又帮她修了一下眉。
甘浔的审美认为,赵持筠适合宽些的眉,面容会更舒朗,有种国泰民安感。
赵持筠则喜欢柳叶般的细眉,将她的气质修饰得更温婉,不了解的人很容易上当受骗。
[看不出来,回去再说。]
赵持筠又道:[我有些想你。]
甘浔觉得,自己真的不太想去公司了。
遂问崔璨,怎样一夜暴富。
崔璨:[去庙里溜达,偶遇富豪夫妻,认做干爸干妈。]
还是打工吧。
甘浔毅然决然地走进公司。
在井然有序的匆忙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临下班前,甘浔被部门同事邀请明晚聚餐。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了,同事劝说:“知道你家里养猫了,都没约成功过。平时就算了,明晚有人请客,一起?”
甘浔的一对同事在谈办公室恋情,才牵手成功,打算请大家吃个饭。
这个吃饭理由也是随意,可见是十分想吃了。
“我再看,说不准有事。”
晚上又是雷雨天气,甘浔带赵持筠靠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声音开大,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部电影她们看过,赵持筠喜欢里面的画面跟音乐,于是又看一遍。
甘浔看得心不在焉,靠着沙发,抱着倚在身上的赵持筠,手在她脸上时不时地戳。
在戳第N下时,赵持筠抓住她的手,兴师问罪,“你弄疼我了。”
“一点指甲都没有,怎么会疼?”
赵持筠打量她的手,考虑咬在哪里才好给甘浔教训看,可是在她最喜欢的那首配乐出现时,她选择低头吻了一口。
才洗过澡,甘浔手上干爽又温暖,赵持筠吻了手背不够,将脸埋进掌心蹭蹭。
甘浔按下暂停,声音变得趋于低哑。
“不想看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准时卡,滴!庆祝收藏过万,耶,谢谢大家的陪伴,不知不觉写了二十多万字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铺垫差不多了,后面进展会快起来的,放心)
第73章 三个月
听出她的话音不对,像在忍耐着扮演一场平静。
赵持筠起了退意,言行不一,立即把脸从她掌心里抬了起来。
“还看。”
她盘腿坐正了,对着电视屏幕,起居室里光线调得暗,令人昏昏欲睡,虽然赵持筠现在一点也不想睡觉。
这里的时间对她而言,白驹过隙。
有许多事情可做,再不济也能通过关注别人在做什么打发自己的琐碎时光,与从前赏花喝茶都能对坐一下午的日子大不相同。
早晨,甘浔刚出门时,她很思念甘浔,也没掩饰这份思念,故意打扰了一番。
独自吃着早餐,心里算着,这是在甘浔身边的第多少天。
三个月了。
她打开气象预报,想看这场雨什么时候能过去。
信息显示,明天是最后一天。
后面气温就会回升,数字看上去像衔接上了另一个夏天。
彷佛陷入了循环,时间没有头尾,也就没有了意义。
在没有意义的时间空间里,三个月的停驻,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她等了一会,明明都说了要看,甘浔却没再继续播放。
她投去不满的目光。
甘浔缓缓朝她倾过去,被提防地问了一句“干嘛”后,反问她:“你刚才在干嘛?”
赵持筠哑口无言。
她也不知道在干嘛,认识甘浔以前,她从不会做这些事情。
“手是好看,还是好亲?”
甘浔很讨厌地揪着不放,赵持筠被问得脸发烫,又不想被她笑话,于是故作镇定。
昂首点评:“都好,还很好闻呢。”
“是吗,那我闻闻你。”
甘浔低头,凑近她的领口,双唇都快贴在她脖颈上了,温热气息喷洒过来时,赵持筠半个身子有些发麻。
她不太习惯,下意识就往旁躲。
甘浔偏偏把唇落下,烙她一刹,还将她抱住,不许她偏开太多。
赵持筠已经熟悉自己会发出什么声音,先一步咬住了唇,将难耐的感受忍过去。
对甘浔说:“我要看电影。”
“赵持筠。”
“做什么?”
“你怎么撩人的时候无法无天,人家上钩了,你又要退。”
甘浔跟她探讨这个问题。没有很严肃,还是笑着的,与其说是责怪跟疑问,不如说,是心甘情愿地接受。
赵持筠抿唇。
鉴于昨夜的对话内容,今天赵持筠闲着时,善用网络搜索,查了下相关的内容。
与她想的也没多少出入,欢爱情事,无非是那些了。
只是看得她脸红心跳,许久难以平静,她觉得那些事与她跟甘浔很近,好似就是她们做的事。却又很远,她难以想象如果换做她们会如何。
想到不久前崔璨提过一部百合电影,她从没有跟甘浔看过爱情片,于是偷偷去找来看。据说已经是删减版本,她还是吃不消。
在两个女主初次亲密到一半时,她退了出来,看人家你侬我侬很奇怪,画面的冲击太大。
不过她不想承认自己无法无天这件事。
“我何时……”
“刚才不是吗?”
甘浔直接堵住她的话,忍笑着问她:“你知不知道,对拉拉来说手是多重要的部位,你亲手有暗示性?”
“暗示什么?”
甘浔说:“你听窗外。”
赵持筠顿时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脸色一红。
甘浔继续,“我不说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知是不是甘浔错觉,原本还羞赧的赵持筠很快目光稳下来些,气势不减地直视问她,“果真?”
“果真。”
赵持筠当即冷哼一声,从她怀里挣脱开些,“好啊,甘浔。”
“?”
她厉声斥道:“既如此,此前你曾把手往我嘴里放,你是何……”
急于封口人证的甘浔把她的嘴捂上,陪她争夺,另一只手在后脑固定着。
赵持筠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甘浔做贼心虚成这个样子,带了点凶意剜她。
但没什么威慑力的那种,眼睛太漂亮了。
赵持筠刚过来时,甘浔偶尔还是有点怕她的。
她的笑容美而诱人,却不真实,像隔着曾面具,你能感觉她只是在运用她的处世之道应付你,以图自保。
时不时眉眼一横,表情凌厉时,温柔就被湮没,甘浔作为良民,真的怀疑她手上沾过些人命。
所以一遍遍提醒她,这里要讲法律的,到处是摄像头,企图约束住她。
现在不怕了,现在赵持筠很少流露出那些气质,有些可爱,偶尔不可爱的时候也真实。
面具被她摘下了。
——甘浔自己这么认为。
就是没想到现在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赵持筠把封住嘴巴的手给掰开,非常不悦:“你敢不让我说话。”
甘浔双手微举,示意自己不敢。
“我那是……情到浓时,我以为你都懂的,也默许啊。”
哪知道不知道?
赵持筠平静看她几秒后,低低笑了一声。
凑近她,“算你还不傻。”
甘浔反应过来,被耍了一道。
只觉得自己好笑,也对,赵持筠怎么可能不懂呢,她总是一点就通。
在崔璨她们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想保持单纯那很难了。
所以,真的是默许和纵容。
赵持筠随意又硬气道:“我也是情到浓时,想做便做了,如何?”
“想退也就退了?”
赵持筠看向她,“可以不退。”
甘浔在她的注视下往后,靠在沙发上,怀里揣了个抱枕。
想到昨晚的谈话,还有赵持筠的哭泣声,百感交集,不能急。她们还需要更多时间消化。
她怕赵持筠的“可以不退”后跟着“你央求我”,又怕她真的没忍住求了以后,赵持筠笑,表示只是逗逗她。
她不怕被笑,就是怕期待落空受不了,也怕赵持筠真的答应了。
好吧她承认,她是胆小的那个人。
她去够遥控器,“要不继续看电影吧。”
赵持筠抢先一步拿走遥控器,又把她怀里抱枕扔了,跨坐上她的腿。
甘浔震惊于淑女做这个动作,懵在当场。
赵持筠坐稳后,手扶在她两肩上,见甘浔表情木木的,以为她被自己的英姿飒爽蛊惑。
不免自我夸赞:“本郡主的马术是京中女子中独一份的好。”
现在坐车方便,但她也有些怀念纵马的感觉,不过她清楚,甘浔这样的家庭就莫说养得起马了。
还没怀念完,她看出不对,“你怎么了,脸一下红成这样?”
甘浔死也不想承认自己在乱想,赶忙摇头:“没事。”
“只因为我坐在你腿上?”
赵持筠猜测着靠近,搂住她的后颈,稍稍俯身:“这么害羞,旁人坐过吗?”
“当然没有。”
甘浔轻啄了下她的唇畔,“只有你,你呢?”
赵持筠抿住笑:“我跟电影里学的,你说呢?”
甘浔没太细究这句话,她跟什么电影学的不是那么重要。
只知道,压制下来的想法又重新起来,就着这个姿势,搂她在怀里接吻。
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接吻,甘浔心里喜欢,也感觉出赵持筠很喜欢了,她很投入,不时给出动听的气息和低.吟。
甘浔仰着头,沉迷其中,手碰到她的衣摆,准备探入,又被按住了。
在理智快要被烧断,耐力告罄的同时,甘浔又不意外,一直都是这样的。
给她闻闻,但吃不到。
还怪她封建,甘浔腹诽。
赵持筠按住衣服,提醒说:“这是外面。”
甘浔看眼周围,纠正道:“不是外面,在家里,又没人看得见。”
赵持筠摇头。
那不是跟当初的许颜颜她们一样了,成何体统。
甘浔没有办法,只好慢慢自我平复,为了转移注意力,看向她的眉,“眉毛哪里不对称了?”
赵持筠轻轻喘着问:“你看不出?”
“看不出。”
“那你眼睛有问题。”
甘浔:“……”
相顾无言了一会,甘浔又鼓起勇气问她:“回房间就可以吗?”
赵持筠不答,先从她腿上下去,抱膝坐在沙发上。
甘浔在等待她考虑的过程中,没事找事地把电影点开。
两个人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在过渡剧情时,甘浔想起来,跟她说同事喊聚餐的事。
从她身上离开,是等她多说些劝词和真话,不能就稀里糊涂在沙发上吧。
没想到甘浔重新看电影了,还跟她聊起天,看样子也没有很执着。
还是失望了,所以不谈了?
甘浔说完,发现赵持筠没有她想的那样不能接受,眼睛盯着屏幕,“那你便去,与同僚适当来往按理是工作中的一部分。”
“每回推拒,并非好事,合群二字总归不出错。既然难得一次,爽快应下比较好,建议你晚上就发信息去说,显得真诚。”
甘浔没有否定她跟古人的意思,只是听她说这些觉得很稀奇。
“这些你都明白。”
赵持筠被她貌似夸赞的话冒犯到,语气淡淡,“怎么,你们的社会有多高深吗?”
“还不是男男女女、利益争执、迎来送往的那些事,本郡主见得多了。”她傲气道。
每当谈论这些时,赵持筠都发着光,又酷又吸引人。
“我们的社会没有多高深,也没有你这么完美无瑕的人。”
甘浔不吝啬地夸。
赵持筠停了停,问她:“那还要不要,跟我?”
话题转得太快了,甘浔停住,怔怔地看她,在确认是哪个意思。
赵持筠仍旧盯着还在播放的电影,平静道:“回房间可以。”
“现在?”
“嗯。我想明白了,你昨夜提的那些无关紧要。贞洁婚姻不过空谈,于现在的我而言无用,想必你误解了,我们大镜民风虽不像此地,却也不尽是禁锢。”
“我不曾想过带所谓的完璧之身回去,我更想不留遗憾。”
“你想明白了吗,你想不想,要不要?”
她问甘浔。
不等回答,赵持筠轻声解释:“若是你想,我不退开就是。”
甘浔暂停了电影,起身,蹲在她身前。
“我背你。”——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很抱歉。
主要这章磨了一整天,本来其实是有别的剧情的,想让剧情推动这些。
但我觉得晾着氛围在那开始走剧情,可能不会很顺畅,就改成对手戏。然后因为她们才聊完不久,对手戏也需要铺垫,给自己写得满沙发打滚(一个人)
明晚应该可以了吧!九点左右[眼镜]
第74章 火山
背起赵持筠,甘浔先走过去关了起居室里的灯。
眼前坠入一片阴雨天独有的沉闷昏暗,阳台窗户外面,小区的灯光折射进来,才让眼睛勉强看得清四周的轮廓。
甘浔站在黑暗里适应了一会,赵持筠伏在她背上,将头靠着她,还亲了亲她的耳尖。
“看不清了吗?”
亲吻声在黑暗里被放大,甘浔本能地躲了躲,脸差点蹭到墙上去,心里想,这又是跟哪一部电影学的?
她说:“你这样亲我,我就没力气背了。”
赵持筠笑了一声。
“为什么?我下来走?”
“不用,就几步。”
背着赵持筠回到房间,甘浔感受到背上的体温今晚变得比平时烫了一些。
赵持筠不太对劲,今天尤为的反常。
一早醒来就是。
昨晚她在梦里轻轻啜泣时,甘浔变得害怕天亮,怕醒来看到一个失望的,悲伤的赵持筠。
人如果没有家了,有多绝望,甘浔不是不知道。
在教养她的奶奶爷爷相继去世之后,她一度有过很久这样的感受。
早晨,她想让赵持筠多休息一会,也不敢再面对那些需要她说“你一定很快就能回去”的时刻了。
闹钟才响,她就迅速伸手关上,找了套衣服,悄无声息地准备出去。
没想到赵持筠醒了,让她在房间里换,让她背着走。
于是今天一天,甘浔都像在梦里一样。
赵持筠发给她的自拍,她偷看了一整天,还用做聊天背景。
晚上看电影是再正常不过的活动,两个人私底下你来我往的腻腻歪歪,倒也没有特殊。
只是甘浔被撩得心神俱乱,自然就忍不住多说几句,为自己谋些甜头。
赵持筠不愿意在沙发上,她就问回房间可不可以。
赵持筠在思考,她就等着,觉得拒绝也没关系。
她真的都没关系,给不给,给多少,都随赵持筠,反正她心底的快乐也不只由那些事构成。
直到赵持筠说了那些话,*她才知道,赵持筠原来想到那上面去了,难怪不愿意在沙发上。
这是意外之喜,但就像喝奶茶,糖分超标了,有时未必是好事。
甘浔不是悲观主义者,只是关于赵持筠,她再如何心动,也要考虑得深些。
卧室面积小,窗户临得近,雨声更为清晰地穿进屋里,带来一阵清寒的通感效果,实际上房间要比客厅温暖些。
把她放在卧室床上,甘浔蹲在床前,仰望令她看上去遥不可及的赵持筠。
似乎在辨认她刚才说那番话的缘由和目的。
是恐惧,期待什么,还是,只是因为喜欢她?才想更进一步。
赵持筠坐在床沿俯视甘浔,灯光洒耀之下,她偏浅的瞳色更像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珠宝,摄人心魄。
她很克制地藏着赵持筠能看懂的欲.望,又带着些忐忑。
好像赵持筠跟她说的不是“我们试试”,而是说“我要走了”。
甘浔问:“真的想清楚了?就算那些对你不重要,我们也不急的,你确定要今天吗?”
她其实想问,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那便是你还没想清楚了。”
赵持筠自觉开恩了,甘浔竟然没有迫不及待,不免疑惑。
想了想,正色问她:“甘浔,你是直女吗?”
甘浔愣住。
立即摇头否认,“弯的不能再弯了。”
赵持筠哼了声:“若不愿意便罢了,我不急。只是你不趁着本郡主心情好,抓住时机,往后可不一定了。”
甘浔笑了。
抓住了放在腿上的手,揉搓了几下。
“我会抓住,先说说,为什么心情好了啊?”
“心情好还要说为什么!”
赵持筠闭了下眼睛,睁开,又将手抽回,“啰嗦死了。”
她忍无可忍,绷起脚尖,轻踢了下甘浔的肩膀。
甘浔半蹲,跟着一晃。
赵持筠踢完她就躺回了自己的枕头上,拿起枕边的书,打算平静一下好了。
甘浔起身,坐在床边。
她此生拥有的不多,每一件都被她珍藏珍视,但拼尽全力,仍有留不住的人和事。
爱上赵持筠以后,她对所有的人都不敢说,她有多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留到永远的尽头。
她总是表现得很大方,衷心地祝福赵持筠离开她,那是因为她只能大方。
她爱赵持筠,是因为她贫瘠不堪,身边只有赵持筠。
她很努力地表达爱,因为赵持筠值得她去表达,她去照顾。
但她的爱总是迟疑的,不果决的,包括现在,可能赵持筠都觉得她扫兴了。
有那么难吗,还不是只要半推半就你情我愿就能完成。
甘浔一直没想过。不是她迂腐,将女人的贞洁和初次看成一座里程碑,她刻意保留在那,好不担责任。
都不是。
她是为了敷衍赵持筠,才拿赵持筠有可能在乎的事情,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贪到那个份上。
不是因为她无私,而是因为她非常自私。
她知道自己藏在善解人意下的偏执,一旦她们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一旦彻底拥有,她就接受不了自己再失去了。
她知道,人不应该被拥有,人都是自由的。
即便彼此因为爱驻足和取舍,也有无法预期的将来。
可她接受感情失败,她就是无法想象一个最亲密的人,有天被迫突然离开她。
她会很痛苦,赵持筠也会,那也许连接不要太深,会好点。
所以她克制着所有的贪念,担心只要没收住,就会吓到随时准备离开她的赵持筠,就会捆住永远在做分离准备的自己。
但是关系发展到现在,发展到赵持筠对她说,她不想留遗憾的那一瞬间,甘浔的所有想法都是自欺欺人了。
就算她们不发生关系,就算甘浔反复给自己洗脑,赵持筠离开的那一天,她就能接受吗?
好像不可以。
没区别的。
所以试试吧,趁着赵持筠还没离开她。
甘浔坐着,上身趴下去小声问她:“关灯还是开着?”
赵持筠瞥她一眼,镇定自若地翻了一页书,看了两秒,又翻回去。
“何事?”
“需要我央求你吗?”
赵持筠立刻道:“要的,时不待我,你既错过了,需先求上几句。”
甘浔说:“万一我求了,你又不愿意怎么办?”
“你不求怎知我不愿意?”
赵持筠书看不下去了,统共也没看进去几行字,收起。
“求了不愿意也是你活该。”
甘浔笑而不语,躺下,拥住吻她。手在她背后摸到了书角,往一旁又推了推。
将在沙发上没继续下去的事继续,原来就算她不求,赵持筠也会言不由衷地允许。
在解开赵持筠衣裳前,甘浔先把自己的扣子解开几颗。
给赵持筠安全感,意思自己对她也没有保留。
当然,主要还是觉得出卖点色相很有用,也钓钓赵持筠。
甘浔吻得深又绵长,在还剩一件衣物时,赵持筠让她去把灯给关上。
甘浔没有二话,反身关了。
褪下时,兴许赵持筠是害羞了,即便在黑暗里。
感受到推阻,甘浔没有像平时一样放弃,附在她耳畔,轻声哄着:“求你,好不好?”
赵持筠可能想到自己承诺过什么,缓缓将手拿开了。
甘浔没有反对关灯,既是体谅赵持筠,一定程度上,这也让她自己舒服了些。
她很紧张,不知道会完成得怎么样。
这是赵持筠接过的最艰难的一个吻,甘浔攫取走她所有的氧气还嫌不够,还要四处作祟,让她发出各样陌生的声音。
甘浔的手放了过去,与看电影时在她脸上戳戳摸摸不同,那时她觉得舒服,偶尔有点痒,只是想吓甘浔才说疼的。
现在她不知如何辨识,只知道想躲开,又没有躲的余地。
甘浔吻得热烈,却很小心,动作像想从枝头上摘下一朵完整的花,再簪在鬓边-
赵持筠无法抑制声音,自己先听不下去,兀自咬住了唇。
拥住甘浔时,摸到她背后出了层薄汗,好像很热。
她也觉得秋夜热得过分了。没有蝉鸣,也像新的夏日。
甘浔牵动理性的神经紧绷着,不让自己断线,给足让夜晚布满月光的时间-
甘浔瞬间跌跌撞撞,像站在飓风中心里,被推着往前走。
脸从发热到发烫,烧起来般,贴着赵持筠时才感到一丝清凉-
直到赵持筠说了退缩的话。
她的由此恢复了些清醒,不舍落幕,也不笃信能消掉痛感,就暂时停下。
……
赵持筠像快窒息的人终于得到新鲜空气,急促地呼吸着,同时间,一种更大的窒息感和无助感吞噬了她,告诉她这不能是结局。
甘浔像以为她发冷,在这时握住她的膝盖。
……
她不明白甘浔的意图,失去了思索能力。
在秋夜,人为制造一场夏日幻梦。
甘浔心软,凑过去亲了亲她以做安抚。
赵持筠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跟夜晚没有关系,就算现在是白昼,她也不会看清。
她喊甘浔名字,忘记今夕何夕,忘记她在这里整整三月,也忘记事情始末和自己是谁。
甘浔理她了,也没有理她-
赵持筠很快又推到边缘,想到甘浔背着她在积水里走过的场景,心里变得很满-
她只能抱住甘浔,喊停。
甘浔轻轻拍着她,安抚着,像整个夜晚压缩成一个仅容得下她们的角落,只剩下她们。这是赵持筠要求的,她不知道能不能收得太早,不忘提醒:
“还没真的开始呢。”
赵持筠立即摇头,又想到甘浔可能看不见:“不必了,没有力气。”
“那你求我。”甘浔发现学习剥削阶级太容易。
寂静许久,赵持筠权衡后,抓住她的手腕,听得出不甘心:“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久等了,记得看段评。
第75章 醒
一觉睡得很沉,雨攀着窗台落了整夜,溶解了半城星月光,近清晨时才静下来。
屋子里氤氲起潮湿的空气,带来清冷的初秋味道。
赵持筠却口干舌燥,醒来后的头痛得像被敲击过。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身旁没人,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赵持筠错愕,她从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日上三竿才醒来。
随之另一只枕头上的空荡,让她的情绪瞬间坠落下去。
这个时间点,甘浔早就上班去了,想必看自己睡得熟才没喊醒自己。
原本无可厚非,也习惯了。
只是天气阴沉,热闹过后,空无一人的房间才让人落寞。
她想坐起喝口水润喉,惊觉身体酸沉得反常,居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一时茫然不解,无措的同时,又因身体的不适而委屈不耐。
镇定下来,躺着抬手,勉强把窗帘拉开了一部分。
天光云影霎时挤进来些,虽不是晴朗的日子,到底能将屋子里的沉郁驱除些。
赵持筠由此缓了会,再勉强撑坐起来。
在掺了铅灰的明亮里,她发着怔,然后不可休止地想到昨夜的事。
虽没有画面,可身体的记忆比她还要好,清清楚楚地把细节告知她,不使她有丝毫遗忘。
于是情绪的翻涌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平静的表情去容纳了,她受不了地拧起眉,抿紧了唇,无助地看向窗外。
又为这个当下甘浔不在身边感到轻松。
至少,容她自个慢慢接受。
她不想面对,虽说昨夜她亦意识清醒,不曾酒醉或冲动。
可甘浔说得对,她或许想得不够清楚。
她并不了解那些亲近之事,曾读过的书看过的图册,不过是艺术化的拼接和改写,从网上和朋友们的只言片语中学到的,又太片面太主观。
原来不仅仅是点头应了就能办到了,就算大功告成了。
从没人跟她说过还有受不住的可能性,她以为只要想,人人都可以水到渠成地适应。
原来可以极致到那般地步,令人神志不清,忘却自我。
而她已然释放到空掉一般,甘浔却告诉她,还没有正式开始。
好在没有。
但是关于昨夜之一切,她都不曾后悔,她很庆幸于,这样陌生仓促的经历是她与甘浔所共有的。
她很清楚地确定这一点。
她感到脸在发烫,浑身都滚烫,好像还在甘浔怀里,而头也在坐起后更加昏昏沉沉。
昨夜的触感重新复苏,将她拖下去沉沦,灼烧。
还好甘浔不在。她想。
可是下一秒,房门被打开,还穿着睡衣的甘浔进来了。
两个人撞了个照面。
甘浔轻手轻脚,来看她有没有醒,不想人都已经坐起来了。
“醒了。”
赵持筠下意识避开眼睛,甘浔已经绕过书桌,快步过来,坐在了床边,把水杯递给她。
“嘴唇有点干,喝点水,我才倒不久,刚好温的。”
赵持筠接过水杯,沉默不语地喝了两小口,慢吞吞地,入喉后舒服多了,才想说话。
“你为何没有去点卯?”
她听见自己喝水后的声音还是哑的,泛着从未有过的沉稳。
一想到这“沉稳”的声音为何才有,她又开始难为情。
赵持筠声音喑哑,脸色微微苍白,开口后可能因为不舒服,泛起了不太自然的绯色。
墨色长发披在肩头,比平时起床后要凌乱些,显得人更憔悴,像个病美人。
看见她轻蹙起眉梢,甘浔有帮她抚平的冲动。
抬手先摸了她的额头:“你清早身体发烫,我帮你量了下,有点低烧,我不放心就请假了。”
“我生病了?”
“嗯,昨天气温低,你在家可能受凉了,然后又……”
赵持筠立即将手里的杯子塞给她,打断说:“我不喝了。”
甘浔停了下,“哦”了声,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帮赵持筠揉了揉眉间,让那里的皱起消下去,又帮她按按太阳穴。
“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身上发烫又发凉。”
随着她越说越多,甘浔的表情也越来越可怜兮兮,好像难受的人是她一样。
本来量出低烧,甘浔想可能是受累加着凉,多休息就好,暂时没有吃药的必要。
就帮她盖好被子,让她多睡一会,发发汗,现在额头温度退下一些,却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甘浔严肃说:“这么难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不要!”
甘浔耐心哄着,“检查一下更放心。”
“我不喜欢旁人摆弄我。”
“那些是大夫,是为你好,现在你不舒服,只考虑身体就行了。”
赵持筠还是拒绝,但她没有摇头的力气,也怕头晕。
“吃药吧,有没有我能吃的药品?我看崔璨她们偶尔病了都没有兴师动众,你给我配些丸药即可。”
“谁说的,那是不严重才自己吃药,如果难受得厉害,崔璨跑医院最快了。而且,你身份尊贵,怎么能跟庶民比,你病了能不兴师动众吗?”
赵持筠这次不上当,冷哼声,白她一眼道:“你这时晓得我身份尊贵了?”
这一眼里内容太多,甘浔看出来了,赵持筠在记她的仇。
没忍住笑了,凑近她问:“因为我昨晚让你求我了?”
“你出去!”
赵持筠霎时恼火。
甘浔不敢再多想,怕想到昨天晚上赵持筠有多听她的话,多任她为所欲为,她就没办法平心静气地坐在这了。
今早刷牙的时候,她一直对着镜子笑,还狼狈地呛了一口。
也猜到了,赵持筠今早肯定会害羞,所以决定不逗她,就是没想到赵持筠自己先提了。
“好好好,我们不说。”
甘浔姿态低地哄着,不让赵持筠有情绪波动。
“那就先吃感冒药,但我们说好了,如果你吃完更不舒服,或者不见效,我们就去医院。该检查检查,该挂水挂水。”
赵持筠知道挂水,此前她见言秋语手背上有伤,问怎么了,言秋语说挂水了,针头扎的,过两天才能消。
赵持筠光是听到就很疼,她才不要被针往身体里扎,一时间表情极度为难,很不想答应。
她低眸逃避,却发现微敞的领口里吻痕已蔓延上来了。
想到什么,她抬手微拎衣口往里看了一眼,顿感不可置信,压住衣领,又瞪甘浔眼。
甘浔悻悻的,猜到她看见什么了,抱歉但是不打算道歉,那种时候哪里忍得住。
还是问她,“好不好?”
“不好”两个字说出去,肯定又要得来一堆哄劝,赵持筠不想再听这些话,于是不答,只作势要往下躺,假装自己想睡觉。
甘浔以为她不舒服,很不放心,就把另一个枕头塞在她背后靠着,用更轻的声音问,“别的地方有不舒服吗?”
她问的声音在赵持筠听来,黏腻腻的,攀在人心口上。
甘浔总是用这样的声音跟人说话,含糊的,柔和的,给予人温度跟旖旎的想象。
赵持筠没忍住先偏开了头,又转回来看她一眼,从她眼里看见了溢满的关切,没半分揶揄。
“有,我要沐浴更衣。”
“好,我去帮你找衣服。”
甘浔说完却没动,“难受得很厉害吗?”
不是她故意要挑赵持筠不爱听的问,她没相关经验,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多问。
虽然昨夜她很小心,但不能保证赵持筠全程就是舒适的,也不知道纵过欢后是不是会难受。
更不清楚赵持筠是本来就感冒了,还是因为那样才发烧。
她担心也自责,当然,就算不为那些,心底深处她也希望赵持筠多跟她说说感受。
让她知道好与不好,要不要调整,以及做既然让关系更亲近,并不只是身体上,心理层面应该更无话不谈。
赵持筠脖颈处红起了一大片,“我不想说。”
她的紧张与害羞令甘浔找到某些记忆,凑近一点,几乎挨着她的鼻尖。
“没事的,不羞,你有没有酸或者疼?”
甘浔说完,心间被悸动填满了,情不自禁吻了她,又退开,等她的回答。
她的唇比起在低烧状态里的赵持筠,有些发凉,温度很舒适。
赵持筠盯在唇上头,很快就连脸也红了,推了甘浔一把。
甘浔没动,心神蓦地漾荡,被一把推进了昨天晚上。
想到赵持筠允许她领略的风光,听见的音乐,还有,尝过的味道。
甘浔道歉,继续哄:“怪我,是我不好,你要不要告诉我有没有不舒服。”
她虽心猿意马,却是真心实意,宁愿替赵持筠难受,也不想她有一点不舒服。
“没有。”
赵持筠再不想说也架不住她一直问,语速极快地回答了。
说罢见甘浔不答,以为她还是不信,还要再问,索性详说:“只腰腹稍有一点酸,别的还好,不要问了。”
甘浔松了口气,转而问她,“那有舒服吗?”
从她话里寻到轻佻的意味,赵持筠恼羞成怒,“甘浔,你真下流。”
甘浔眨了眨眼,一副无辜但是爱听的坏样子。
“好,是我下流。”
她说着又想去亲,她一直有吻赵持筠的冲动,从今天起床开始。
赵持筠躲开了,盯了下她的唇又很快挪开,下定决心说:“你往后不许那样。”
甘浔问:“不许哪样?”
甘浔一定明白,只是故意装不明白,赵持筠都知道。
这个人也太可恶了,她都生病了,还作乱地要来欺负她。
赵持筠愤愤垂眸,再抬眸,眼里的情绪已经淡下去了大半。
勾了甘浔眼,带了点媚态的笑,柔柔地说,“你附耳过来。”
甘浔的本能告诉她不太对,但身体已经迫不及待地照办了。
赵持筠手放在她的肩上,微用力压的同时吸吮她的耳垂,灵巧地将舌尖舔上去,探入些许。
甘浔始料未及,骤然的刺激令她喘了很好听的一声,忙往旁躲开。
赵持筠满意了,捏住她下巴,把她的脸摆正在自己面前,凝声笑说,“管住舌头,可听懂了?”——
作者有话说:来啦!久等[抱抱][抱抱]
第76章 一盏月光
她丢了个钩子探进耳里,再牵扯出来,顺势带走半颗甘浔的心。
还留了半颗在胸腔,坚固兴奋地跳动,感受和储存爱意。
没想到赵持筠会这样对她,又直白地点明,换做甘浔支吾,满脑子都是昨晚的经历,却说不出口更露骨的话了。
被捏住了下巴,捂着耳朵,她脸色红润地点了点头。
“好吧。”
听上去不情不愿,但赵持筠假装没听出来。
脑子里闪现搬家那日的事,当她顺着崔璨的话夸唐律师的嘴了不得时,甘浔跟崔璨都在笑,还是那种放不开又忍不住的笑。
唐思藤则很局促,虽然对她点头微笑,但很不自然,好像不是夸她作为律师有张巧嘴,是骂她业务能力不强。
赵持筠那时不解,只知道都没安好心,当下没问,事后也没想起来要问。
现在她成长了,突然领会,并笃信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一时间对现代人无语至极,怎可如此轻浮孟浪,朋友间聊着天呢,竟然能想到那上面去,还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与调侃。
难道,如惊涛骇浪之事对她们来说稀松平常吗?
偏她还去夸了唐思藤!
甘浔这个女人坏死了,也不告诉她,害她当时出糗,又现在才领悟。
既已过去,现在发作也于事无补,她忍住了,没有骂与她尚在温存的甘浔。
洗漱期间,天在旋地在转,赵持筠靠在墙边,擦净了脸颊,又仔细将手给擦拭干爽。
透过镜子看自己,许是病容作祟,她发现自己跟从前,容貌气质不大一样了。
虽每日都有看见自己,也曾卷发化妆改头换面,但每每只有新鲜与欢乐。
陌生感是在此时此刻陡然生长的,野草一样,很快把繁华的庄园给荒芜了。
箭矢一般,稳稳射中了她。
失去罗裙与广绣,卸下钗环与发髻,眼神与从前有了差别,神情亦不再盛气与凌傲,连开口说话也在无意识模仿当地人。
甘浔爱的正是这样的她。
她自己自然没有不爱这样的自己,只是不经要回想,这样的一个人还是她赵持筠吗?
“赵持筠”三字前面再没有了各样头衔,于是她不是王府尊贵的清河郡主,她变成了普通人,她的命与姓再无贵重可言。
兴许往日还剩些姿色可谈,如今一场病生下来,黯淡无光,她忽然不太想看自己。
将来如同雾气里的镜子,看不分明,擦也没有用。
过往,又像前世一样遥远。
她被困在当下,进退维谷,寻再多的欢,好像也无法相抵。
厨房传来烟火气的声响,她想到幸而还有人爱,不至于孤独。
但她还是怕一个词,在身体虚弱,受凉与纵欢后的代价里,她默默地念着:
客死他乡。
甘浔早晨煮了粥,特意端进房间,一口一口地喂赵持筠。
雨停以后,太阳在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地涨潮,已经快要漫过乌云的边际,洒泄而出,伴随着温度的升高。
房间变得温暖,不复昨夜的清寒。甘浔为此更怪自己,太不贴心了,昨晚怎么能让赵持筠出着汗躺在被子外。
赵持筠胃口不佳,只吃了小半碗就不要了。
甘浔劝了两句,她也只是多吃两口,之后坚决不肯再碰。
甘浔帮她重新量了体温,又有些烧起来,让她服用了退烧药跟冲剂。
“再睡一会好吗,睡醒说不准就好了。”
甘浔扶她平躺下,在她闭上眼睛后,帮她她揉了揉昏沉的头。
“心情不好了是不是?”
赵持筠眼睛都没睁:“为何这样问我?”
“看出你情绪不高。”
没精神跟不开心的表现是不一样的。
赵持筠刚醒那阵子,甘浔跟她说话,她虽病得不舒服,又因昨天晚上的事不大好意思,有些不想理人,眼睛里却是有光的,表情也生动。
等甘浔去了厨房一趟,端着早餐与药过来后,她就变得心不在焉了,人看上去木木的,表情闷闷的,有些像还未放晴的天气。
“没有。”赵持筠说。
甘浔想了想,抬起手,摸到自己的耳朵。
下巴还有被赵持筠捏过后的感觉,她下手不重,但甘浔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一直忘不掉。
低头,看见赵持筠身下原本想换掉的床单,满足的同时,心中多了些不安。
也许,刚醒的时候赵持筠还没顾得上深思,所以心情尚可。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才生出多样的情绪,以至于低沉。
甘浔这么想了,也就直接问她说:“持筠,你是不是后悔了,昨夜不该与我那样。”
赵持筠静默须臾之后,睁眼看着上方的她。
甘浔见她这样,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就顺着说下去。
“你不用顾虑,怕我说你。如果你开口,我都会尊重你的,你说不许哪样,我就不会那样了。你不喜欢的我不做了,哪怕是全部。”
她又很忙地帮赵持筠掩了掩本来就盖实的被子。
自己下了决定,“以后,我们还是素一点好了。”
赵持筠淡声:“何为素?”
“就是清淡。”
见她还是面无表情,甘浔又解释说:“就是纯情相处,不要再那么大尺度了。”
这么说出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很虚伪的人。
因为她本能地在失落了,很舍不得,一段关系由奢入俭难,谁都不喜欢退步。
但是她又怕赵持筠太勉强,猜想着,可能赵持筠试过以后,发现并不喜欢那些,不仅疲累,还弄得身体难受。
1
所以才会不开心?
只能是这样了。
话题毫无征兆地滑入赵持筠没有考虑过的地方,她保持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甘浔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体面话。
揽镜自顾时的异样愁绪再度漫上心头,伴随着身体的不适,一同让她感到不快和沮丧。
她问:“甘浔,我病了,可是不好看了?”
她回答的角度让甘浔微怔,摇摇头,诚实地说,“怎么可能,不影响颜值,你病了有病了的好看。”
她没恭维谁,她喜欢的人就是很好看,蹙眉扶额的时候,像西子捧心一样。
赵持筠听了她夸也没有展演,继续问她,“你觉得,我与从前还像吗?”
“从前?”
“刚来时。”
“一点没变,就是没有那么文绉绉了,更灵动一点。”
甘浔怕她多想,还不忘补充,“但气质还是很好,跟我们这里人不一样,我喜欢的,没有变得不好。”
甘浔记得,赵持筠不喜欢被夸“跟我们这里的人没区别”。
赵持筠当即欲言又止,甘浔看出她有话要说,低头去听时,她才问出口:“我方才关于口舌的禁令,让你败兴了?”
虽然甘浔知道她为什么欲言又止了,但这个话题跟刚才的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甘浔又是一怔,想笑一下缓解气氛又没能真笑出来。
“没有啊,你怎么了?”
“没有?我瞧着你应得并不情愿了。”
甘浔说:“情愿不情愿都是我开心的事,我怎么会败兴。”
“那便是,昨晚你对我们的云雨不满意,我的表现不合你意?还是我蓦然决定休止,不许你行进下去,令你心生不快。”
赵持筠平静地说出这段话,按着她的性子,本该是羞的,但她眼下情绪跟体力都一般,也没精力去矫作遮掩了。
甘浔给出诧异的神情。
赵持筠料定:“我猜中了?”
甘浔笑着否认:“郡主发烧糊涂了吗,为什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说胡话?”
“根本是没有的事情,怎么会那么想,我合意合得还不够明显吗?你情我愿的事我就不说感恩了,但是我知道好歹,怎么会心生不快?”
“你身为京中身份最尊贵的绝世大美人的自信呢,一场发烧还能把心气也烧没了?”
甘浔越问越莫名,揉了揉赵持筠的头。
赵持筠不认可,“有谁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信誓旦旦?再高的心气也有狐疑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在这样的事情上不信誓旦旦?”
“甘浔,你也应该去量体温才对。不是你先告诉我,你不想那样了,还美其名曰,尊重我的想法。”
赵持筠冷声道:“我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我只让你别那样了,何时说过,要与你清淡了?”
多亏她的口才,甘浔一下就理顺了,绕了半天是这个意思。
她松了口气解释:“我是看你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理我,没食欲也没心情,以为是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让你回想起来昨晚,不高兴了。”
“我才说,不那样也行的,只要你别不开心。”
“我自己又没不想。”
赵持筠看她,“甘浔,你又怎会觉得我与你那样事后会不开心?我合意的不明显?你身为一校之花的自信呢?”
“又是谁说我是校花了?”
“崔璨说的。”
“她是说着玩的,你别信。”
“我长了眼睛。”
被夸的甘浔弯了眼睛,又自嘲地笑道:“自信对我而言,都是需要花很大代价去换取的,我在某些方面有,但不在跟你的相处上。”
跟赵持筠在一起这些天,她扪心自问,没有付出太多。
只是恰好遇见,恰好赵持筠需要她,又恰好两情相悦。
她窃喜如狂。
不过甘浔也高兴起来,“我听到了,你说很合你心意。”
她暧着昧在赵持筠枕边道:“合意的是挺明显的,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
“甘浔!”
赵持筠哑着嗓子喊她,眼神制止她往下说。
“好,我不说,你别激动,嗓子不能这么说话。”
甘浔吻了吻她,在她唇间尝到冲剂的味道。
赵持筠被她搅得思路都乱了,翻过身去面朝墙壁,都不太想理她了。
被轻轻戳了几下脊梁骨,才没了脾气,找回思绪:“我没精神,是因方才照镜子,发现自己穿着秋日的衣衫,病歪歪地在洗漱的样子,没有曾经的影子了。”
“与你不相干,是我自己的缘故,我怕我开始遗忘过去,遗忘自己是谁。”
“不会忘的,你记性这么好,还有我替你记住。再者,你也不会一直在这里,我们都知道。”
甘浔忘记自己的难过,心软下去,“你现在是因为生病了,想法才消极。我每次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很脆弱,悲春伤秋,好了就不会了。”
“先睡一觉,好不好?”
“你说的对,我一病就想我娘了。”
赵持筠不免哽咽,想到旧日生病,母妃陪在她房里成宿不睡,那时她只忧心出嫁了怎么办。
却不想,现在连面也难见了。
甘浔立即抱紧了她,什么办法也没有,眼眶里也有了泪花,“我知道,不哭不哭,你要保重身体,以后好好回去见你娘。”
如果甘浔可以决定,当下她会毫不迟疑地把赵持筠还给她娘亲,让她们团*聚。
在甘浔怀里平复下来以后,赵持筠吩咐道:“把你刚才的话都收回,那些退词,再不要跟我说了。”
“好,不说了,不退了,我们走到哪就是哪。我本来就不喜欢清淡,我喜欢有点味道的。”
赵持筠闭眼准备休息,忽然又睁开,猛然侧看身后的甘浔,红着脸瞪她道:“少找骂了,讨厌鬼。”
甘浔笑,赵持筠进步了,什么都能听出来。
她怎么知道的?
噢,昨晚后来接吻了。
赵持筠睡过去期间,甘浔在自己房间工作,并定了闹钟,定期过去看她有没有需要自己。
这是她入职来第一次请假,同事们在沟通工作时,还关心了她两句,又问甘浔,晚上的聚餐还能去得成吗?
甘浔其实一点都不想去了,好不容易请假,只想在家。
可是答应的事,贸然取消,她又觉得不好。
当她发现赵持筠醒了时,就把事情转告了,问她:“我可以不去吗?我想在家陪你。”
赵持筠睡出了一身的汗,这一觉居然睡过去两个小时,已经是下午了。
身上出汗黏腻,很想去沐浴清洗,好在她感觉全身松快了些,有痊愈的迹象。
还好身子骨争气,不必被送去医院了。
她跟甘浔道:“去吧,君子重诺,不过吃顿饭的功夫罢了,我在家中无妨。”
甘浔又帮她量了体温,发现已经退烧了,高兴之余就答应了。
“我会快去快回。”
“也不必赶时间,我在家里不急。只要你真的去见同事,不是约会哪位有情人。”
赵持筠半开玩笑。
甘浔哭笑不得:“我哪有什么有情人,你吃药就行了,不要瞎吃醋。”
“怎么是瞎,你们那个词叫什么,对了,白月光,总是有过的吧?”
“突然翻旧账干嘛,谁没有白月光啊,你没有?”甘浔反怼。
赵持筠立即阖目,作势要睡。
“好好不说了。你不烧就快好了,现在除了嗓子有点哑,不舒服以外,没有别的感冒症状了吧?”
“头疼怎么样?”
“嗯。”
“不疼了。”
赵持筠默默想,嗓子哑又不是感冒的缘故。
昨晚似乎伤到了嗓子。
甘浔像有读心术一样,睡进她的被子里,搂住一身汗的她。
“声音不大,放心,只有我能听见。”
“我现在只有你这一盏月光。”——
作者有话说:来啦,久等!
周末只更了一章,发现大家以为是要两章的意思,算是我表达不清,写得不够多。
所以这几天争取每章多一点字,把缺的字数补偿回去。
第77章 景色
甘浔绝不承认,自己是识人不清的那类拉拉。
比起很多女同不小心暗恋到直女、人妻、孩子妈,或是意外找到奇葩对象,拥有绝差的恋爱体验,她的眼光绝对算得上好。
——她就这么安慰自己。
虽然她没恋爱过,但是选择一直不少。
她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知道动心与不动心的界限。
虽然,遇到了点崎岖,在崔璨看来,她就是被人渣骗了,应该直接在网上闹大,或者报警。
可她对人性的劣质处总是持有更温和的态度,她认为还不到那个地步,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去毁掉已经不在意的过去,放大厌恶情绪。
也许是她当局者迷,不过她不担心崔璨笑话。
说不清骗钱跟骗爱哪个更可恶,反正她俩的过去半斤八两。
但是现在好了,崔璨遇到很好的爱人,她也有她喜欢的人。
她陪着赵持筠在床上躺了一会,感觉到赵持筠的精神好了许多,心情也不坏。
才问赵持筠,为什么突然提到白月光。
赵持筠睡醒后表情懒懒的,疑心自己发过汗后并不好闻,但甘浔还紧贴着她,没有异样表现。她有点羞赧,又没有点明,怕甘浔蹬鼻子上脸。
她端详甘浔的瞳色,“意外想到罢了。”
甘浔不信,“这么意外?”
她猜想,她跟赵持筠不认识的人吃饭这件事,兴许让赵持筠心里有点没底,哪怕很支持她去,也想提一提探她的口风。
赵持筠冷不丁问:“她是做什么的?”
甘浔不太想聊,也不全是为了隐私,而是知道,一旦知道的多,介意的也就多了。
就像她自己,有时候会暗戳戳吃那个丞相家小姐的醋。
但赵持筠的目光里带着让她无法忽视的好奇,她也怕隐瞒太多招来怀疑,“平面模特。”
赵持筠便拿起手机逐字输入,当场搜寻。
期间甘浔在笑,觉得她有人不问,认真打字的样子特别可爱。
看完解释的赵持筠平静收起手机,“我倒是知道,你家里为何有那么多时尚杂志了。”
曾经疑惑的点有了答案,她却没有恍然大悟到欣喜感觉。
“你跟她住过?”
赵持筠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淡,似乎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甘浔吓了一跳,赶忙否认,“才没有住过,我只是跟着买来看看。”
想找共同话题而已,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甘浔觉得。虽然细数时间也算不上久。
赵持筠似笑非笑,“那便是爱屋及乌,她可在那些封面上?”
“当然不在,她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
“现在呢?”
甘浔想到偶尔刷到但刻意忽视的讯息,“我不了解她们的圈子,算得上小有名气?”
她斟酌着,既是隔行如隔山,真的不算了解,也怕说得太清晰,赵持筠误会。
果不其然,赵持筠还是误会了,“看来你一直还记挂她。”
“没有,就偶尔道听途说。”
甘浔心想,就算记挂也不是因为感情了,是算着日子,想她快些成名然后还钱呢。
赵持筠想到刚才平面媒体的简介,“她既以此为生,想来样貌与身段十分过人?”
甘浔侧躺着,忽然像用想到了好玩事情的语气说:“持筠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还能陪你吃一点。聚餐是七点半,估计也吃不了什么。”
赵持筠呵呵,不上当,“你把话转开,我就不问了吗?”
甘浔又开始撒娇,“唉呀,我怕你问得太细,听完心情就不好了。”
“可你也曾仔细问过我。”
“所以我知道啊,之后我每次想起来,都有点不开心。”
赵持筠似乎才知道,诧异了一下,有些好笑:“真是傻气。”
“怎么傻了,我就不能吃醋?”
“她又不能怎样,一个远在天边的人,你也醋,还说不傻。”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
谁能控制自己。
“你放心好了,你问的那个人虽然没有远在天边,也绝对犯不着去担心。”
她想了想,认真道:“有些东西没有办法比较,各个时期我的眼光跟追求也不一样,不该把前后分个高下。
但如果一定要问,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的长相跟身材并不如你。当然,她的工作决定了,她是比一般人高些,瘦些。”
甘浔不是那种喜欢贬低过去的人,这一段话只是实话实说,很有必要,让赵持筠放心。
不要跟她一样,在想象中,把不存在的情敌美化成天仙。
赵持筠问:“还有关于她的事要告诉我吗?”
甘浔轻巧地说:“没有了。”
本身她不愿意提过往,说出来给赵持筠听没有太大意义,可能赵持筠会生气,可能有一天人家会还她钱,赵持筠已经不在她身边。
赵持筠静静地看她一会,“吃些清淡的吧,你别做了,点些。”
甘浔听话地点了一家粤餐厅的鱼片粥与菜,吃饭期间还接了个电话。
挂完跟赵持筠说:“下个月我有一个长假,我们去我姑姑家吃顿饭。”
“看来姑姑又想你了。”
上回说去,两个人一直没行动,甘浔很忙,赵持筠也没放在心上。
甘浔无奈:“最好是想我,不是给我介绍对象,如果是,我再也不去了。”
赵持筠闻言顿了顿,“甘骅最近还有联系你吗?”
“没有,拉黑了,很安静。”
“那便好。”
出门前,甘浔在房里与赵持筠接吻,难舍难分,还险些没刹住,再续昨夜的事。
是顾及赵持筠的身体,甘浔才没有太过分,忍痛割爱,准时出了门。
她是一个不爱出门的俗人了。
恋爱让人沉沦。
打车到达餐厅,这里位置略偏,但是与甘浔去公司的时间差不多。
到了才发现,餐厅是私家花园风格,环境跟格调比她想得要高,还好她有稍作打扮。
往里走时才想到,自己听人提起过这家,非常热门,需要预约,而且人均很高。
她原以为私下的同事聚餐会简单些。
她永远不知道同事们家里都是干嘛的,有时候一阵恍惚,好像只有她是为了那份工资在上班。
在接待的带领下进到包厢,窗外可以看见夜里的景色,对面城市公园郁郁葱葱的树木影子高耸,湖光闪烁,倒入了无声的月光。
甘浔立即决定,等赵持筠病好了的休息日,带她来公园玩。
她发了个位置过去报备,并告诉赵持筠这个打算。
新公司的同事之间相处纯粹,气氛也很好,今日请客的情侣还在起哄之下说了看对眼的经历。
说到肉麻的地方,甘浔脸都热了,不是很好意思听,但其他同事还仗着关系好往深里问,惹得大家哄笑。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很甜,热恋期的规划往往更完备。
两个人甚至决定今年就见家长,明年要做什么,后年要做什么。
这些免不了加了冲动的成分,大家也知道,规划的多,不一定就都能完成,只是还是忍不住。
甘浔听得很羡慕,她羡慕相爱的人在一起后,可以无限地规划未来。
热恋期,但没有规划。
甘浔起初没有碰酒,桌上有一半的人都不喝,她也不突兀。但是听得多了,她忽然想喝一点。
她不贪杯,只是想微微麻醉自己。
让自己放松,可以不要太敏感,在热闹的地方固执地守着那点孤寂情调,好像谁欠她什么。
她不希望把这个情绪揣太久,影响赵持筠。她很清楚,她现在是最幸福的时候了。
人在幸福的时候患得患失,太愚蠢了。
熟络之后,有同事大着胆子问她,“你别让我们猜了,痛快点,你就说你有没有对象?”
“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先说好,我再考虑怎么回。”
甘浔笑着打趣,实则心里犹豫。
她不喜欢把私事说给不熟的人听,尤其同事,毕竟不是朋友。
午餐的饭搭子跟甘浔说,“你说有,那没事了,你安心谈你的。你说没有,那更好了,暗恋你的人知道自己有机会了,今晚就可以送你回家。”
在场都笑了,互相问谁今天想送甘浔。
甘浔立即接话:“你这么说,那我肯定有,在谈,今晚自己回去就好了。”
现场立即哀嚎一片,她的饭搭子喊:“我不信,肯定骗我们的,不送就不送。”
甘浔惊讶:“你喊什么不信?”
你一有对象的直女。
又看全场,也没看出谁真对她有意思,叹气倒都没落下。
梁月说:“大美女有男朋友了,不管男的女的,喜不喜欢,默哀一下不是很正常。”
“难怪天天急着往家里跑。”
甘浔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确实是这样,只是不是男朋友。
酒劲是她想离开的当下起来的。
赵持筠自她到达餐厅后,就没再给她回复过。
她猜想,可能是吃了药又睡下了。
归心似箭,想回去照顾。
察觉到酒精让她思绪变得轻飘飘,也有些乏力以后,她借故去了一趟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房间内,她洗了把脸,让自己快速镇定下来。
又趁着众人不注意,出了房,沿着鲜花满布的走廊到了底,在露台吹起夜风。
风是从公园方向来的,带着湖水的幽暗,还有树叶夜吟的声音。
她想醒酒,不想回家被闻出来,或者没忍住对谁说什么胡话。
又给赵持筠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在睡觉,有没有想吃的。
对话框里的消息敲到一半,有细高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个女人过来。
她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但她没有管。
甘浔听到动静随意看过去,眼神被定住,不得不感慨,现在漂亮的人到处都是。
是不是她不够关注娱乐圈,才会认不出这是哪个明星,这长相肯定很红吧。
女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神态敷衍地问,“小姐,介意我点支烟吗?”
说着已经在掏烟跟打火机了。
甘浔没打算久留,也不想多管闲事,“不介意,你随意。”
在她把烟点燃并优雅地吞云吐雾时,甘浔实在有点听不下去,跟她说:“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我知道,有电话打进来。”
她趴在栏杆上,烟头上的火星照亮一隅夜色,烟雾蔓延,将她幽幽的冷艳包裹着。
甘浔意识到人家是不想接电话,可能有什么心事吧,跟她无关,她往包间返。
走廊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脚步匆匆,直往那边去。
甘浔在最后听见了一句模糊的男声“姝棠,怎么不接我电话”。
直到回到包厢内,还有些出神。
她觉得,她一定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的,可能还不止一次。
又聊了一会,大家决定离开。
有同事建议一起去酒吧,甘浔直接拒绝了,说家里人病了,她要回去照顾。
“男朋友是吧。”
甘浔笑而不语,只是坚持要走。
推脱间轮到她的手机振动,发现是赵持筠打来的语音,她忙接听了。
“睡醒了吗,我马上就回去了。”
电话里的声音还有些哑,但比早晨好多了。
她说:“吃完没有?我刚到你的定位点,在路旁等你。”
甘浔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过来,也没有说废话,只是说:“我马上下来。”
她跟同事们告别,远远看见,道旁,赵持筠端庄地等在那里。
甘浔跑过去,看见赵持筠款款玉立身前。
穿了一套稍带了些古韵的衣裳,挽了发髻,银簪隐在发间。
病容被妆面遮住,夜色下面如清月,不染纤尘般矜贵又含着风情。
甘浔几乎立刻就反省了,刚才那个女人也不一定就是明星,谁说长得好看都要去展示于人。
漂亮的女人有在各行各业的自由。
“不舒服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
赵持筠鼻子很灵,“甘浔,你喝酒了?”
甘浔立即紧张且心虚:“就几小口。”
赵持筠打量她的表情跟姿态,核验她的话语,没有数落。
“我的病已好了,看见你给我发的位置,你说这里公园景好,我便来了。”
“可是晚上看不到什么景色。”甘浔怕她失望,“要不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
赵持筠笑,“谁说看不到?你就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久等!今晚很抱歉[抱抱][抱抱]
第78章 镜国熟人
花园式的洋房餐厅,与她们隔着一条深色道路,被西洋风的灯盏与新鲜花束装点得像图册里艺术家的油画作品。
甘浔从不高的楼上一阶阶踩下来,周身带着酒气,花香,初秋的清冷与衣衫上的温热相结合的味道。
赵持筠看着她绕过花园里的喷水池,朝门口跑过来,再穿越马路。
风吹拂她的裙角,与夜色掺在一起。
赵持筠则耐心地站在下车的地方等她。
想到她出门之前的场景。
她换好衣服,来房间告诉赵持筠,现在要出发了。
她穿了条丝绒连衣裙,浓墨一样泛着光泽的黑色,疏疏点缀着些雅致的碎花。
看上去像盛着星子一样的夜幕。
此前,赵持筠没见她穿过这条长裙,想是丝绒质地不适合盛夏,入秋后才有机会穿。
这么漂亮的裙子,第一次穿,竟然是穿去见同僚们。
赵持筠将书放在被子上,问她:“穿上夜行衣,是要去做刺客吗?”
甘浔知道她不喜欢黑色,但架不住自己黑色衣服多。
坐在床边,将她在看的书拿开了些,凑近她说:“良民,刺不了别人。”
这种话里有话式的回答,赵持筠不想接。
低头看了眼,问她说:“你不穿裤子,不会冷吗?”
“我不冷。”
甘浔的御寒能力比一般人强,还跟她说明:“又不在户外行动,室内吃饭,吃完我就回来,吹不到多少风。”
“莫要着凉了。”
赵持筠又说了一句。
甘浔想了想,可能赵持筠刚病倒,心有余悸。
不愿意辜负她的关心,就提议说:“要不我去穿条丝袜吧?”
“不行!”
她否决得太干脆响亮,好像压根就没有考虑就拒绝了,甘浔疑惑,眨了眨眼睛。
赵持筠抿了下唇,恢复平静道:“丝袜与你的裙子不搭,若是不冷,就这样也好。”
甘浔很容易被说服,“我想也是,那不穿了,听你的。”
赵持筠道:“我的时尚杂志,也没有白看是不是?”
甘浔笑了,“你瞧,细的信息不能听不是,这就计较上了。”
她捧着赵持筠的脸吻,温柔得跟昨夜判若两人,没有再对赵持筠动手动脚。
先动手的人是赵持筠。
她对甘浔穿如此光鲜亮丽的夜行衣外出,耿耿于怀。
手从她颈边蹭下去,这裙子是V领,显得甘浔脖颈修长,锁骨被一条简约的项链修饰着。
锁骨下方,赵持筠隔着两层衣料,试图唤醒她心中所想的。
才感觉到回应,甘浔霎时间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手拿掉了。
甘浔深灰的眼睛里带了漂亮的光,还有不解和亲昵:“现在招我干嘛?”
赵持筠看见她眼睛上淡淡的一层珠光,精致的美催使她生了激恼甘浔的念头。
这念头很荒谬,但她照做了。
她挑眉,笑道:“好玩啊。”
每每她这样笑时,甘浔都要中招,这次也一样,果然装不下去矜持了。
声音沉下,“好玩,你也给我玩。”
睡衣被掀起,温热的气息直打在她的胸腔,雪色皮肤上,被肆意对待后的痕迹颜色鲜艳,像一朵一朵的花开起来。
甘浔打理过的头发蹭到了她的下巴,方才翻阅书卷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她无法直视的画卷。
她甚至没有办法闭上眼睛,强烈的感觉使她无法放松,只能移开目光,甘浔还偏偏把声音吃给她听,侵扰她的五感。
甘浔在被子下摸索了几番,但没有真正碰触上去。
可能是想到时间来不及了,她退开,还道貌岸然地说你感冒还没好,先养一养。
赵持筠心想,即便我没病,你就不出门了吗?
她没说,放甘浔走了。
现在甘浔站在她的面前,她赏得欢心,也不吝啬多两句好话夸上一夸。
甘浔跟这座花园建筑极搭,除此之外,旁的风景赏与不赏皆不重要了,她不在乎。
甘浔听得倒是高兴,不过感动之余,还是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她真的不在发热。
“清醒就好。”
赵持筠:“……”
拍开她的手,赵持筠问:“为何喝酒,旁人胁迫还是自愿?”
“气氛到了,同事们聊得很开心,他们性格还蛮好玩,我就跟着喝了几口。你放心,没人逼我喝。”
赵持筠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你没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好。”
上一回甘浔喝酒的事她还记得,她从酒后的口中听出来,其实甘浔对现状不满意。
因此,当闻到酒精味道时,她会担心。
甘浔笑容如常,“怎么会,我今天超级开心啊。”
听见鸣笛,两人下意识同步往道旁的草坪里站了站。
一辆豪车从花园里开出来,车灯照得四下如昼,两个人的脸在彼此眼中更加清晰。
甘浔怕赵持筠的眼睛不舒服,就背对着道路,帮赵持筠挡住光跟灰尘。
直到车辆驶走,才说:“我们也回去吧。”
甘浔没带她进公园,夜晚视线有限,景色不好看。何况这边树多,夜风也大,她认为赵持筠不应该再吹风了。
甘浔打了车,牵着她往定位点走,看见人行道上的影子靠在一起,压不住心头的雀跃:“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哪怕你生病了,还是来接我?”
赵持筠坦然应下,“崔璨告诉我,倘若我不来,必定是有个样貌英俊的人自告奋勇送你回家。”
“她信誓旦旦,说但凡聚餐都是这样,想送你的人比比皆是。去年你们中学的同学聚会,她就在现场。”
“她这样说,我怎能不来。”
她可不想甘浔被一群不安好心的人簇拥着。
“……”甘浔不知道应该感谢崔璨,还是找个空闲去把她掐死,以绝后患。
“首先,崔璨学艺术的,你知道艺术家都喜欢抽象,喜欢臆想,对现实进行艺术加工。”
“其次,”甘浔不想诋毁同事们,但不得不说实话。
“刚刚我应该带你跟我同事们打个招呼的,那样你就知道,我身边到底有没有样貌英俊的同事了。”
“那漂亮的呢?”
甘浔又问:“谁能有你漂亮?”
赵持筠今晚打扮得很像个大家闺秀,甘浔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发间的簪子,冰凉的触感让心里开始酥酥麻麻,开始怀念昨天晚上。
赵持筠看出她的表情不对,提醒说,“还在外面,休要动手。”
甘浔收手,咳了两声,随便找了话题说:“不过我刚才在露台吹风的时候,还真遇见了一个不能用漂亮形容的女人,看着像明星,对着一片夜色在吞云吐雾。”
“吐雾?”
“就是抽烟啦。”甘浔模仿了一下。
赵持筠立即道:“我不喜欢烟雾,你喜欢吗?看得倒仔细。”
车子到了,甘浔一面招手一面解释:“不是我想看,她手机一直在响,还不接,吵到我了。她又问我能不能点烟,我回她话才看的。”
“她刚点燃,我闻到难受,很快就走了。”
赵持筠为她一本正经的解释感到满意,笑着给予肯定:“好了,我又没有不放心你。”
“我知道。”
只是在跟她调情而已,甘浔很喜欢。
但不妨碍她想解释。
赵持筠的病来得快走得也快,退烧以后就再没了症状,只是看着虚弱一些,隔了两天才如常去上课。
甘浔则倒霉了些,在请假之后变得更加忙碌,产品上线,不仅加班频繁,还熬了一个大夜,守在公司通宵。
这次夜不归宿让赵持筠大不高兴。
因为史无前例,尽管甘浔提前报备,也拍了很多视频照片过来,但是赵持筠一整宿都没有睡好,她认为这完全怪甘浔。
甘浔自知理亏,放在从前她不会这么拼,但是现在不一样。
为了哄她,甘浔在加班的周末还特意抽出大半天时间,带她去了那晚的湖畔公园。
公园里的湖望不到边,因为不是人工湖,周边生态宜人,置身其中让赵持筠找回了些熟悉。
自然的秀丽的,科技痕迹少的地方,容易令她想到故国。
甘浔看出她兴致高,帮她拍了许多照片,也让路人帮她们拍了合影。
天气晴朗,她们避开大道,沿着小径散步。到了人少的地方,甘浔还扫了辆单车,想教赵持筠。
赵持筠十分愿意学,只是看人家骑车皆潇洒,轮到自己学,便只剩艰难狼狈,全靠甘浔支撑。
她无法平衡车子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甘浔能轻飘飘地说这个不难。
尤其不时有人路过她们,兴致勃勃地看她,还忍不住开口指导,她更不想学了。
最终也没学会,只是熟悉了原理,甘浔说她有进步,下次再练练就可以了。
到了休息处,甘浔去买了水跟两支冰淇淋回来,两人坐下,边赏景边吃。
赵持筠道:“腿痛,肩膀也酸。”
“这就腿痛了,你不是练过拳脚吗?”
甘浔打趣着,弯腰,捏了她小腿一下,赵持筠疼得惊呼一声。
又觉丢人,羞恼地骂了罪魁祸首甘浔两句。
鸟鸣声从林子里洒出来,她擦着手,抬眼,朝道路那边的森林看过去。
两辆观光车一前一后过去,赵持筠随意看着,直到一张熟悉的侧颜出现。
顷刻间,赵持筠先是怔住,继而忽地站起,朝亭子外的道旁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观光车开得不快,但因为赵持筠的迟疑,已经离开了视线。
甘浔跟过来问她:“看见什么了?”
赵持筠不语,仍望着消失的方向,过了会才摇头说:“兴许是我看错了。”
甘浔敏锐地察觉她状态不对,小心问:“是看见熟人了?”
赵持筠嘲讽自己:“想是太阳晃了眼睛,若是遇见熟人,那便见鬼了。”
“罢了。”她转身走回去,继续坐下休息。
甘浔这才知道,她刚才误看见的是镜国熟人。
为了让她轻松些,甘浔开起玩笑,“那可说不定。你能来,别人说不准也能,说不定也有什么契机。你当时是一个人坠湖吗?”
赵持筠本就失神的表情顿时凝固,看着甘浔,又去看观光车离开的方向,心口都是烫的。紧张又焦躁,不知怎么办好。
“不会的。”
她最终听见自己的声音。
甘浔拍拍她的肩安抚。
也就是说着玩,确实不会,如果有那么多穿越者,总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
就比如赵持筠,虽说模仿能力强,但遇到有心一点的人,还是可以感觉出她的不一样。
再稍微查一查、问一问过去,就很难包得住火了。
她一个人藏进这社会里,掀不起风浪,如果穿越者多了,就不一定了。
甘浔认为不可能,就没有多想。
但她发现,赵持筠可能顺着往下想了。
后面的活动都心不在焉,不时出神,表情里透着股疲惫,甘浔就带她回家了。
晚上,帮她吹干头发后,见她还在走神,甘浔直白地点了出来,“你是希望在这里遇见老乡,还是不希望?”
赵持筠抬头,没有聚焦。
甘浔当她不明白,“老乡就是同乡的意思,一个地方的人,这样喊亲切。”
赵持筠又垂下眸:“我也不晓得,既怕,又……”
她想不出措辞。
甘浔理解,所以帮她补充:“怕遇到,不知道跟人家怎么相处,还容易暴露身份。但是呢,心里又很期待,谁都喜欢找到同类。是不是?”
赵持筠“嗯”了一声。
帮她把头发梳顺,甘浔弯腰抱住她,“别想了,心情都想得不好了,我帮你放松放松?”
她眼里的暗示灼烫,反应过来,赵持筠脸色一红,“你别……”
甘浔正色:“我说按摩,你不是喊这疼那疼。”——
作者有话说:文案的剧情,时机还没到,稍稍等待[让我康康]虽然我也很期待写,还得再铺垫铺垫
第79章 水果般化学反应
赵持筠养病修心,甘浔每天加班的这一周里,因为时间不同频,两人在夜晚的互动变得很少。
赵持筠不习惯晚睡,甘浔在房间加班到凌晨,过去陪睡时,她已经看完书入眠了。
甘浔只会在躺下后,得到她无意识的转身拥抱,就亲亲她的额头,拍拍她的背,让她继续睡。
甘浔没有过哄人入睡的经历,这些行为都是无师自通,赵持筠可能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在粘稠的让赵持筠不知道算不算初次的夜晚过去后,她们没有再那样亲近过了。
甘浔说按摩就真的会按摩,回房以后,让赵持筠先趴下。
赵持筠今天在公园里走了几公里,又在自行车上折腾了一会。
期间一边小发脾气说不学了,有那么多的交通工具,学会了有什么用;一边骨子里的好胜心作祟,还是将脚一遍遍踩上去。
快要学会时差点摔了一跤,全凭甘浔眼疾手快,在她倒地前扶住了她。
当时附近虽然暂时没有路人,赵持筠的脸还是尴尬地红了,不肯再学了。
逛公园的赵持筠穿得很运动风,长发扎起,戴着个棒球帽,成熟的古典韵味被淡化几分,像个还在上学的女生。
她出了窘,郡主脾气还在,轻踹了一脚车子,又迁怒地骂甘浔教她学骑车不安好心,分明是想让她这个古代人为难。
在她发作期间,一组骑行小队飞快从旁驶过,几个人身如轻燕,外衣被吹出了风的形状。
赵持筠经常脸红,那是甘浔第一次看她眼红。
她咬牙切齿:“甘浔,他们朝我耀武扬威。”
所以她后来说腿酸,肩膀疼,甘浔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不按一按,明天你身上会很酸疼,到时候又要怪我。”
赵持筠的脸埋在枕头里,“骑车好难,比骑马难多了。”
“怎么可能。”
甘浔不信,“活物能比静物好掌控?”
“你没骑过,才不晓得。”
甘浔笑了一声,跪在一旁帮她揉肩。
“我骑惯了自行车,你骑惯*了马,我们俩的比较都不公道。”
是这个道理,不过赵持筠没说话,安静地享受服务。
甘浔不知道哪来的灵感,闲得慌问她:“谁教你的马术?”
她觉得堂堂郡主应该是父母兄姐之类的,再不济也有专业的老师教。
但赵持筠没说话,沉默地像是睡过去一样,甘浔微微用力,她就受不了,让轻一点,却也没正面回答问题。
甘浔很快就明白了:“得了,你别告诉我,我知道了。”
赵持筠默了一会,如法炮制地转移话题问:“谁教你骑车的?”
“没有人教,姑姑家的表姐有一辆旧的小自行车,她不要了,送给我,我就自己慢慢摸索着学会了。”
赵持筠听完半支起身子,反身按住甘浔帮她推拿的手,敬佩又不解地问:“这么轻松,难道你就天生不会摔?”
甘浔笑了一下:“会啊,摔得膝盖手肘都破了,愈合后就学会了。”
夜里万籁俱寂,她们的邻居里不会再有音乐家跟擅长分分合合的婚姻家,赵持筠能清晰地听到甘浔停顿跟换气的声音——在“愈合后”的地方。
甘浔应该是想起来感觉了,所以很疼。
赵持筠也跟着隐隐作痛,她说:“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也摔破了腿。”
甘浔像被从脏兮兮的池塘里打捞出来,轻快地笑起来,“那次也疼得不行,我到家急着洗澡换衣服,一进房间,躺着个人,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焦躁了。”
赵持筠抿笑,又趴回去,“甘浔,别再摔跤了。”
“不会了。”甘浔轻声说。
也不知赵持筠的腿是真的酸疼还是敏感,当甘浔帮她按时,挣扎得好像谁在电击她。
她把床单都抓皱了,声音很脆弱,叫得人心里痒痒的。
甘浔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了。
最后一次在腿腹按下去时,赵持筠没忍住,婉转千回,带着些受不住的哼唧。
甘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天晚上。
于是不按了,往前倾了两步,半身压在趴着的赵持筠身上。
问赵持筠:“很痛吗?”
“嗯,很痛。”
赵持筠委屈说:“你按得太重了。”
想了想,又吃力地说:“你人也太重了,可否从我身上下去?”
“否。”
甘浔言简意赅,并开始上下其手。
赵持筠被压在床里,躲无可躲,又连拥抱都没有,本能地就有一点慌了:“甘浔,你说过你是按摩。”
“我没有说我只是按摩。”
“你好无耻。”
“还好吧。你不是说,我通宵不回来睡,连累你都没休息好,那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
赵持筠觉得这话说得很坏,试图挣扎,“我又没答应你。”
甘浔从她背上起来后,掀起,看见她光洁的背,脊骨微微突起,在肉感与骨感间调和着,腰际窄下去。
“不是病好了吗,为什么不答应?我都让你休息几天了。”
甘浔俯身,亲吻她,赵持筠很快没了遮挡,却还是没有得到翻过身来的许可。
在趴着的情况下,甘浔从她的后颈吻到了她被按得很酸痛的小腿上面,她不受控地抖,也不受控地低头求甘浔,甘浔都不理。
有了上次的经验,甘浔更会照顾赵持筠了,也很听话,这次没有再用嘴帮忙,谁让赵持筠不喜欢。
交换条件是,开一盏灯。
赵持筠只能答应。
翻过身后,因为赵持筠一直抱着她,要她的吻,她分身无暇,没能很细致地去看清难得有机会看的地方。
当她想去看一眼时,赵持筠就一定要把她拉回来,没力气拉也要一直喊她,甘浔,阿浔。
喊得甘浔离不开她,只好作罢了。
甘浔做了很久的抚慰,想要再深一些地了解一下古人时,赵持筠又说了疼。
甘浔想,可能多少会疼的,忍忍也许就过去了?
但她没舍得让赵持筠忍一忍,自己先忍了,就退出来,只在外间徘徊和安抚。
感受赵持筠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如果把人比做水果,赵持筠则是荔枝跟水蜜桃的结合。
荔枝不用多说,甜又贵气,名字都取得比寻常水果好听。
甘浔以前很讨厌吃那种果肉软嫩,吃起来汁水会淋一手的桃子,她嫌麻烦。
赵持筠就让她想到吃水蜜桃的经历。
但是这次不讨厌了。
淋一手也没关系。
她还周到地安慰了到达某处愉悦景致后,对水果般化学反应无措的赵持筠,让她不要哭,没关系。
屋子里有情跟欲被拆解焚烧后的味道,温热的秋夜里,她们依偎在一处,躲在暖灯的光里。
甘浔指间有黏腻的触感,她忍不住去摩挲,抱着赵持筠问,跟自己在一起好不好?
不是可以不可以,而是幸福不幸福的意思。
赵持筠听得懂,说好啊。
“从前就想,若是两情相悦,就该如此厮守缠绵。”
“是在镜国的时候吗?”
“嗯。”
甘浔想,那时候她想要的两情相悦,有一个具体的对象。
那个人跟她是青梅竹马,比她大上几岁或者早熟一点,还顺手在不知道多少岁的时候,教会了齐王府娇贵的郡主马术。
两个人一起在草场上驰骋,如果民风开放一些,还会打马路过长街,兴许并排,兴许一前一后。
也很正常。
每个人都会有一次暗恋。可是青梅竹马般的暗恋很让人讨厌。
“我去洗一下手,回来帮你擦拭。”
“不用。”
赵持筠坐起来,“我自己去。”
甘浔笑了:“我不能看?”
“你为什么要看。”赵持筠恼,背对着她,穿上了衣服。
关灯睡下以后,甘浔一个人偷偷回味,听见赵持筠离近问:“为什么从前没有人告诉我会痛?”
甘浔被天真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从前谁能跟你聊这种事?”
并暗戳戳发恨想,你要敢说是那个人,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阿姐阿嫂,难道就没有想跟我说的吗?总该提醒我才是,她们只一味地哄我在成亲前多去相处,不让人家痴心白费。”
“从未像崔璨跟你分享那样与我说,还是她们并不痛。”难不成是她太娇气了?
代入一下阿姐阿嫂很尴尬了,甘浔说:“你们那的人不爱聊这个,而且你没出阁,她们有想法也不会跟你聊。”
“崔璨只是爱起哄,细说的也不多,难道你现在会去跟崔璨分享吗?”
赵持筠似乎还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算了,我是古人啊,我当保守的。”
甘浔被她的语气可爱了好久,从后抱住她,“是我弄痛你了吗,我很小心了,下次会注意。”
“只一瞬,你退走后,就不痛了。”
“对不起。”
甘浔的声音很温柔,充斥着心疼。赵持筠不想她在这种时候说对不起,就跟她说:“没有很痛,你用不着愧疚,想来,没有你骑车摔伤疼。”
甘浔又笑了,将脸埋在她的发间,用很黏糊的口吻说:“不一样,我不要你痛。”
其实赵持筠不太记得骑马到底好不好学了,她没学多久就是了。记忆中家人曾经想过教她,但她不喜,有损仪容不谈,总怕骑得一身汗,若摔了又该疼。
不骑就不骑吧,她不喜欢的事,没人逼过她。
直到她及笄那年,站在阶前,见到那个人骑马而来的样子,怦然动了心,也就跟着学了。
今天看见熟悉的记忆中的脸,哪怕只有侧脸,也令赵持筠震惊,激动,紧张,还有一些流落他乡后说不清的伤感。
唯独没有的,是当年那份心动。
人的心只有一颗,为一个人跳动了,就无法再眷恋另外一人。
像这样的夜晚,她只能想到与甘浔分享。
甘浔睡沉了——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饭在此,诸位请吃[抱抱][抱抱]
第80章 选择
隔天赵持筠醒后,浑身酸痛,连走路也觉无力,十分恼火。
她将这些都归罪于甘浔。
甘浔不这么认为,并在周一的早高峰地铁上发消息告诉她,如果昨晚上没有帮她全身按上一遍,今天只会更痛。甘浔是功臣!
赵持筠说:[笑话若不是你那样待我也不是这个酸法。]
甘浔就认真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昨晚的姿势,没有想到高难度的,需要赵持筠去支撑的动作。
躺着趴着了一会而已,也会酸会疼吗?
她跟赵持筠建议说:[肯定是你挣扎用了太多力气,你下次完全躺平就好了。想叫就叫,不要忍着,应该就不会浑身酸了。]
“对方正在输入”后,赵持筠只回了她四个字。
[恬不知耻。]
好强的攻击性,成语要比“不要脸”“下流”骂得更重。
爱听,甘浔回复了个“[偷笑]”。
她搜索了一下镜城附近的马术俱乐部,而信号在这个时候断开,怎么都刷不出来。
尝试无果后收起手机,算了,不去东施效颦了,骑上了也不是以前那个滋味了。
宣传短片里,赵持筠意外给书苑带来的热度,持续到九月底,还没彻底消下去。
更多的人因为当事人的低调,开始注意到她的作品。
这是崔璨所喜闻乐见的,特意出了一条视频,展示赵持筠的书画作品,以及书写作画的过程。
赵持筠也乐得配合,想让人把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手上,虽然不看她才是她想要的。
只是终究要有人不知适可而止,越了界,她近来上班还是会有困扰。
起初心里不悦,她分明正经授课,并未以色示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却偏偏盯在一副皮囊上,简直是侮辱她。
每当她不耐烦,都想傲气地说上一句,若在镜国,这些庶民才无瞻仰她的资格,怎敢拿她取乐。
她没有说出口,倒不是真的学会与民同乐了,而是怕换来室友的一百句“人人平等”。
后来久而久之,就麻木了,对此类荒谬之事,没有情绪波动。
且也知道了,现代莫名其妙的事情很多,就像甘浔参加年级的同学聚会,被趋之若鹜一样。
虽然甘浔说没有那回事,崔璨夸张了,但赵持筠自有分析。
这里的人不以皮囊被赏而动怒,社交平台上很多人放自己的自拍与视频,但凡能吃上颜值饭的,都是女娲手下的佼佼者。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羞耻。
跟镜国那时候不一样了。
赵持筠在潜移默化里改掉了旧思想,若有人专程来见她,她躲不过去便去见。
大大方方地,问对方报课吗?
唯独一样不能改,她不喜欢被拍摄。
她认为陌生的镜头不配也不该记录她的尊容,明确强调了不希望有照片流传。
有的人会听,有的不会。
这天她的课结束,还没离开教室,言青走了进来。
先解释了一句,“秋语去洗手间,我等她。”
“嗯。”
“赵老师最近有困扰?”
“什么?”
赵持筠抬头,看见她与自己隔着半步距离,头微微地偏着看自己,好像怕看不清一样。
言青笑着解释:“我听秋语说,慕名而来的人变多了,还有打扰到你们上课的,你很生气。”
赵持筠正色道:“往后书苑会杜绝这样的事,不影响课堂。”
“赵老师误会了,我不是担心课堂效率。”
言青停了一停,跟赵持筠一起往教室外走:“我担心的是赵老师的心情,还没见过赵老师生气。”
她似乎在说笑,只是赵持筠没有笑,心道不怒自威才是体面,哪有人会对着不相干的人表现情绪。
言青也感觉出她的疏离,点到为止地换了口风,“我想,赵老师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为了变现或为个人发展。留在书苑授课,身为家长我是太放心了,但是太大材小用,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我喜欢授课。”
赵持筠给了坚定的答案,又表现得若有所思,“我会考虑。”
每当她不能理解的时候,她就假装在思考。
常言道贵人语迟,通常话少准没错,也不会有人急到一句句催着她回答。
回到办公室,她从崔璨那里得到变现的意思,并领会言青的建议,劝她趁此跳槽或多挣些钱。
崔璨在办公室里操作着排课系统,“人家做生意很厉害,女强人思维。她说得有道理,谁不爱往上爬呢。要不你拍拍视频,开直播带点货,比如在直播间卖我们的课。”
说着把自己也说笑了。
书苑是有直播咨询的,但直播频率很低,之前是蓝晓熙在负责,最近一段时间蓝晓熙不太管了。
“晓熙最近工作懈怠,可能不想再做下去了。”
“为何?”
崔璨抬眼,看了一眼赵持筠,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可能,这里也不是她的归宿,她有她的理想抱负,这里把她绑住了。”
赵持筠颔首,理解这个理由。
她道:“言女士只知这里不是我的最终归宿,却不知,整个世界都不是我的,我只是客居于此。”
崔璨再次从表格里移眼,“所以不管怎么样,你是一定要走的?”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赵持筠反问:“若是能走,为何不走?”
“那甘浔呢?”
崔璨忍不住问:“如果到时候甘浔跟回家二选一,你选哪个?”
崔璨的办公室里只她们二人,崔璨坐在办公桌前工作,赵持筠稍显松弛地在沙发上,喝着杯子里的温水。
一句话问得场面都有些冷了。
崔璨抬头看了眼冷气,温度适中,没有打低。
赵持筠喝了两口水,抬头朝崔璨笑了一笑,“选择之权不在我,何必如此假设。届时我会思念她,她也会思念我。”
“不止会思念,她一定会很难受。”
“持筠,你把这里的生活当成度假和模拟人生,但,这是甘浔的全部了。”
崔璨在工作状态里说话要更一针见血,在把事实说出来后,察觉这些不是她该说的。
搅和进别人的感情里,不是明智的事。甘浔只会想得更透彻,也早就接受了。
于是她又嘻嘻哈哈过去,“不过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嘛。郡主请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会好好安慰甘浔。”
赵持筠不知怎的,想到那日,甘浔说买想辆车以后接她,她不以为意。
现在想来崔璨说的对,她在此处并无许多野心的原因,是她不曾将这里的生活当场真正的生活。
可这些是甘浔的人生,没有支线,就这么一条主线。她会在这里置办车房,选择命中注定的人,一起垂垂老去。
那个人不会是赵持筠,因为赵持筠身在困局,没有办法给出“我会留下陪你”的承诺。
“那就劳烦你,在我走后,好好陪伴她了。”
她只能这样托付,间接回答了崔璨的问题。
赵持筠看了眼时间,她们约定今晚一起去崔璨家里吃饭,她想念小猫,而甘浔答应过,下班后就来书苑汇合。
赵持筠刚下课时,看见甘浔发来的在路上,按理早该到了。
才这么想,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连带着她的心口一惊。
伴随着崔璨的“直接进”,甘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朝她们笑。
赵持筠心口的跳动随之变快,快得不再正常。
若是她们初见,这种跳动会营造出一种名为“一见钟情”的假象。
可她们不是初见,那就只能是,忐忑、不安和……
“忙好了吗,我都饿了,唐律在群里问几点到,你们怎么都不回?”甘浔开口。
崔璨起身收拾,“排课呢,都没顾得上看消息,走走走,我也饿死了。”
崔璨开车回家要不了几分钟,一路上也都是她在找话题,问甘浔工作的事。
甘浔顺口接着,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赵持筠,在赵持筠开口时。
含着笑的目光,在暮色里温柔得发凉,好像落下去的夕阳的余烬,美好但是温度不足。
甘浔表现得很正常,没有垂头丧气,也没有故意不理人,但赵持筠就是有种直觉,她听见了。
在巧合的谈话结束后才有的敲门声,那样的恰逢其时。那时二楼只有她们,四下无声,她们没有克制音量的对话应该不难被听见。
听见,也没什么。
那些话没有诋毁与冲动,皆是真心话,甘浔也不止一次与她聊过类似的话题。
她们也是这样说的。
甘浔也说,很希望她回去,快快地回去,与家人团聚。她很感激。
可同时,赵持筠心里明白,如果当着甘浔的面,她不会那样说话。
没有甜言蜜语,只是冷静直接地告知“我要离开”这个事实。
在地库停好了车,崔璨刷脸之后,三人依次进了电梯。
赵持筠现在坐电梯仍旧感到稍许不适,心陡然下坠,封闭的空间里持续的晕眩。
可她已然不会表现出来了,不会再像初次一样,抱住甘浔才能勉强站稳,头晕目眩良久。
所以甘浔不会再牵住她,正谈笑风生地跟崔璨聊十月长假的计划。
出了电梯,走了两步,赵持筠的身体就恢复了正常。
从不习惯到习惯,需要多少时日和功夫。
坐电梯如此,一段感情呢?
崔璨开门,领着她们进去时,赵持筠一手捏住甘浔的手腕,一手扶住门框,轻声对崔璨说:“我有几句话跟她说,说完就进去。”
关上门,在楼道中对上甘浔投来的目光,她的心跳好快。
可她们不是初见了,那就只能是,忐忑、不安和……愧疚。
“都听见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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