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包厢里走出来的。
他像只丧家之犬,步履匆匆,直到冲进了水池边打开水龙头,看着流水哗哗冲下,浇湿他的双手。
冰凉的触感让他胸腔里乱撞的情绪,得到了几分喘息。
直到掌心被冷水冲得冰凉,他才从刚才那场几乎是被凌迟的痛苦和愧疚里,挣扎出来。
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小雾不能吃虾、对虾过敏。
他从前有多少次,将虾夹到过她的碗里?
他从前又有多少次,自以为体贴周到、已经做足了所谓男朋友的姿态,在用心呵护她?
结果却是,他连小雾不能吃什么,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
仔细回想,他的记忆居然是一片空白的。
他居然完全不记得,小雾究竟有没有跟她说过,对虾过敏这件事!
但裴季知道,以佟雾的性格,一定是说过的。
她从前明明也是依赖他的。
可是,他居然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那时候,他是多么该死啊,连这样重要的事,都没上过心。
裴季忽然间不能再容忍这样的自己。
他埋头下去,捧起冷水,使劲打在自己脸上。
直到他彻底宣泄完了内心的恐慌,才浑身湿透撑着水池,胸腔剧烈上下起伏着。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让裴季深刻的认识到,他是个混球!
他欠佟雾的实在太多了。
这辈子都还不完。
唯一能偿还的办法,只有把佟雾抢过来,一辈子对她好。
他发誓,他会比贺靳森对她更好更专一。
他有100分,就会给佟雾120分,他会把自己的所有都掏出来捧到她面前。
想明白了这一点,裴季终于才觉得好受了点,呼吸不再那么压抑。
他刚才不该就那样逃走。
他应该在佟雾面前,表现得更好一些。
不能让自己在佟雾面前,被贺靳森比下去。
至少,他这张脸,也不比贺靳森逊色多少。
他还比贺靳森更年轻。
再过十年,他的身体和状态正是巅峰,贺靳森说不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到时候,还能不能满足小雾都不知道。
裴季浅茶色瞳孔终于有了几许光亮,他抬起下颌,想对着镜子整理打湿的额发,抬眼的瞬间,瞳孔却猛地一缩。
镜子里,倒映出贺靳森颀长高大的轮廓。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单手插兜倚靠着墙边,掀起狭长窄深的眼皮,眸色凉薄地看他。
“怎么,还不死心?”
第 82 章 第82章
走廊的灯光昏暗。
裴季抬起头的瞬间,只透过身前的镜子,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那道黑色身影。
“贺靳森,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裴季英俊的脸上一闪而逝的狰狞。
刚才他好不容易才建立好的心理防线,都在回过头去,看清贺靳森脸上冷漠俾睨的神色时,应激破防。
裴季从前就最不服气贺靳森,没见过这种比他还能装的人。
而现在。
哪怕贺靳森只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掀起眼皮看向他,他依旧能从那双漆黑幽沉的眼底看见无言的嘲讽。
“你以为你现在跟小雾在一起,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告诉你,小雾一天没跟你结婚,我就有机会把她从你手上抢回来。”
“她其实也不见得有多爱你……”
“你很清楚,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伤了她的心,她不一定会选择你。贺靳森,你不过是乘虚而入……”
“原来你也知道,你已经伤过她一次。”贺靳森低沉冷静的声音,打断了裴季歇斯底里的发泄。
裴季脸上狰狞的神色一僵。
他愤恨看向贺靳森。
贺靳森却像是看不见他眼底的愤怒:“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亲手把她送到我身边的人是你。
他眼底划过冷薄戾色,不介意再把刀子,往裴季的身体里捅得更深一些。
“当你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的时候,早就已经失去追求雾雾的资格。”
“裴季,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冷漠残酷的话。“你回国后过日子过糊涂了?今天二十号了。”卞清聆没注意到她有些奇怪的神色,随口一回,“怎么,你有事情忘了做?”
佟雾没回话,独自陷入了沉思。
她月经已经推迟三天了。她又陪了卞清聆两小时,中途把奶茶分给了各个实习生,然后在一声声超甜的“佟佟”中迷失了自我,浅浅淡了愁绪。
临到傍晚,佟雾准备离开时多问了卞清聆一句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吃饭。
今晚于双特地在雾云间设了感佟宴,邀请她去吃顿饭,就当是替于成说声佟佟了。
雾云间主做私房菜,后厨水平堪称一绝。
虽然它家预约制很严格,不轻易向人折腰,但佟雾在北城所有会所的会员资格都很高,几乎可以横着走。
所以如果卞清聆想去,她就让人在隔壁单独设一席,再把这些小孩一起打包送过去陪卞清聆说说话。
结果卞清聆满脸像是损失了一个亿,苦逼地回:“去不了,我等会还得回事务所加班。你去吃你的吧,路上小心。”
佟雾耸耸肩,回了句“行”,然后慢悠悠开车荡去了雾云间。
没成想,在那里碰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下午救了猫的少年。
另一个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国的贺时年。
她从小到大月经都很准时,基本上就是十七号十八号这两天。
那天骑完马她感受到了一股从所未有的疲惫感,但没多想,只是把它当成了放大版的经前虚弱症。
现在联想起来却又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微妙了。
卞清聆在这诡异的沉默中悟出了点东西,终于和佟雾连上了脑电波,“…你别跟我说,你也不准时了?”
小天鹅眨了眨眼。
两人对视一眼,在心底默契地蹦出一句话。
草。
不会吧。
卞清聆神色怪异,有个问题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纠结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樱樱,你和贺靳森那天戴没戴套?”
佟雾回想起那天在房间看到的乱境,不由脸色微热。
…何止是戴了,还戴了不少。
见她肯定点头,卞清聆稍微松了口气,安慰她:“还好,还好你们做了安全措施。哎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我感觉经期受性.生活影响偶尔提前或延后还挺正常的。你放宽心一点,再留意几天。如果一直没来…”
卞清聆顿了秒,直白地说:“那就去验一下。”
佟雾闻言小心脏稍稍回落了些。
她揉了揉腿肚,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好。”
一寸寸割开裴季好不容易重构的心理防线。
贺靳森的言语,比利刃更能刺痛人心。
“啊。”虽然大家目睹过不少利益婚姻下的残酷无情,但在座的多数都是没被婚姻磋磨过的年轻人,对感情还存有几分幻想,听着八卦啧啧称叹。
被围簇着的佟雾忽然搁置了小银叉,将甜品放在了一边。
她想,未来她和贺时年的婚姻多半也会有不少小三小四的。
“欸,你们一说起白月光,我就忽然想起了一件跟佟雾有关的事。”程大小姐恍然想起一个家庭八卦,噗嗤一下笑出声,转头看向佟雾,“我堂哥程辰,以前好像是你的学长,还记得吗?”
跟她有关的八卦?她申请之后还揣测了一番贺靳森会说出什么话来,在脑子里警惕地列举了思维导图。
结果一直等到车子开回了缇山北巷,贺靳森都没有通过好友。
佟雾猜想他应该忙工作去了,于是也就没有再管这件事。
点开和卞清聆的聊天框,那边终于有空嘲笑佟雾在贺家量尺寸的事情了。
她看着那边长达好几天的反射弧,没忍住说了句:“怎么感觉你这几天比之前还忙?”
卞清聆看到消息的时候正拿着车钥匙下楼,她边跟同事聊项目边打字:“哎呦别提了,项目快收尾了,这几天每天都要跑万庄,累得饭都吃不下了。”
佟雾登时坐起,十分警觉地回:“等会,那你岂不是瘦了好多斤?”
卞清聆:“…这是重点吗?”
“当然了,不准丢下我一个人长胖,”佟雾弯弯唇,继续说,“要不然我去找你吧?我要监督你吃饭。”
卞清聆那头电梯停在了负一楼,她抬眼环视停车场,干脆发了条语雾过去:“来吧,后天再来,今明两天还要跟甲方掰扯一下,后天就稍微轻松一点了。”
佟雾随口应下,招呼王嫂出来把后备箱的衣服拿去洗衣房,然后直接回了卧室。
她刚一懒懒躺上沙发,就想到了卞清聆说的吃不下饭。
不行不行,这几天真的吃太多了。
佟雾警铃大作地坐了起来,先打电话跟小厨房嘱咐不用准备自己的饭,然后又翻出了私教老师的微信,约她明天上门做普拉提。
见那边有空,她才放下心来去洗漱。
佟雾有些谨慎地点点脑袋,好像是有点印象。
“今年吃年夜饭的时候,一桌的长辈都在催他的婚,他死命咬定说不结,说什么他有白月光,是佟家的小女儿。还说什么错过了,当年你也很喜欢他。”
这些人相处的时间还算长,撂起的架子也比对其他人要少很多。
程麓环视一周,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大小姐作派,投降了:“放过我吧姐妹们,我真喝不出来。”
佟雾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算了,我们骑马去吧。”
几人见状也纷纷散开,一部分人跟着去换衣服,一部分人继续留在这儿吹空调。
佟雾的马术服是白色系的,比较贴身,能勾勒出她非常优越的线条。她还披了一件质地很好的薄黑外套,和黑靴相呼应,看起来高贵优雅。
她换完后稍稍整理了一下,直接去了马厩。
这会儿江烬和裴度刚刚挑完马离开,里头只有一个有点眼熟的公子哥在和饲养员争论什么。
走近一看才记起来,这人好像是于家最小的那个小孩,应该比她还小四五岁。
“哎呦小于总,真不行!这马比较特殊,是您姐姐单独养的马。它是匹脾气很傲的竞技马,很有性格的,除了您姐姐谁也不服啊。您如果一定要骑,肯定会摔的。”
于成有些不信邪,非得要骑那匹马。
佟雾站在不远处挑马,对他这番闹腾也猜到了一点原因。
左右不过是青春期心高气傲,再加上在家里常年被压制,有些不服他姐了,这所谓的骑马其实是故意挑战他姐的权威。
那工作人员一时也犯了难。
佟雾慢悠悠地走着,掏出手机在微信里找到了于大小姐,跟那边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没多久,于大小姐回了条语雾消息,嗓雾很冷。
“让他骑。”
她挑了挑眉,将声雾调至最大公放出来,然后对饲养员说:“把马交给他吧,这事跟你无关了。”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感激地向佟雾弯了弯腰。
只不过他还存有一丝专业人员的道德,将马交给于成的时候很犹疑,脸色一片复杂。
于成没想到她会直接问他姐,哽了下,不情不愿地喊了声“佟小姐”。然后冷哼一声,牵着马缰往散练区走了。
佟雾懒得跟小孩儿计较,收回视线,看到了聊天框对面发来了第二条语雾。
点开一放,一道清幽冷酷的女声传遍马厩。
“摔不死他。”
佟雾和饲养员:“…?”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都转过头,默契地装作没有听过这条语雾。
倏尔,一匹枣色的温血马探出了大脑袋,猛然停在了佟雾眼前几公分处。
佟雾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饲养员要了半根胡萝卜,边喂它边培养初步好感。
半晌,她出声问:“我能不能认养这匹马?”
饲养员愣了秒,笑着回答:“应该是可以的,苹果没有主人。如果您要认养的话,我去跟李总说一声,然后来拟合同。”
苹果?
佟雾摸马的动作一顿,心想这小帅马竟然有个这么可爱的名字。
一想到这,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作用,她越看越觉得它虎头虎脑像颗苹果。
佟雾牵出马来,回了饲养员:“可以,你去跟她说,全部按市场价来,不用给我走后门。”
说罢,她也牵着马去了散练区。
散练区超级大,左边是四四方方的低级马障区,右边连接着几条宽长的竞速弯道。
为了让这一块儿更漂亮,弯道间隔处还种了许许多多的灌木丛,让其有一种融入自然的感觉。
佟雾娴熟上马,围绕场边适应了两圈,飒爽的身姿让后边跟来的几人都“哟”了声。
程麓很早以前就学过压浪,但这么多年没再碰马也快忘到外婆桥去了,她遥遥喊道:“佟雾,你会骑马啊?”
“以前留学的时候进过社团。”佟雾低调地弯弯唇,摸了摸苹果的脑袋。
两人正聊着,又有匹大马进了这边。
佟雾还没反应过来,余光里就有一匹黑马在逐步靠近。
她微微侧头,看到了一张冷峻深邃的脸。
是贺靳森。
那匹黑马好像跟苹果的感情非常好,一进马场就径直朝它走来了。
两人脑袋贴在一块,嘴里哼出几声马叫,像是在叙旧。
佟雾心里暗暗绝望。
因为两匹马靠得很近,所以她和贺靳森也离得很近,空气里总有股不可言明的感觉在蔓延。
说到底她还是心虚。
上回的事情还没翻篇,今天又被他听见说他不行了,这不就相当于当面复盘一夜.情还给出了负面评价吗。
刚刚还有人围着他让他没法说什么,现在两个人可以算是单独相处了。
佟雾脸色微红,试图缓解一下尴尬:“哈…靳森哥,你那匹马叫什么?”
“踏风。”男人游刃有余地驾驭着马,看了她一眼。
“噢。”
空气陷入一瞬静默。
她又没忍住,继续找话题:“为什么它们感情这么好?”
贺靳森漫不经心地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可能它也是踏风的白月光吧。”
贺时年突然出声惹得佟雾心一惊,她调整坐姿,不动声色地熄了屏。
“噢,我在跟他聊…矜枝姐婚礼的流程。”佟雾下意识扯了个小谎。
贺时年指尖轻点方向盘,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
他回国的时候听家里提起过这件事,当时没怎么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奇怪。
贺靳森那样的冷性子为什么会答应去做伴郎?
他又不会捧任何人的情绪。
贺时年扯了扯衣领,半天想出来一个回答。
肯定不只是因为贺矜枝,绝对还有佟雾的缘故。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烦躁,又觉得有一丝丝意外。
没想到贺靳森对两家联姻的事情看得这么重,以至于会让这件事成为例外。
而且,贺靳森到现在都没回他的消息,但竟然回了佟雾。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自己要是处理不好和佟雾的关系,他真的会把自己送去非洲守矿。
觉得自己逻辑满分的贺时年弯下傲骨,主动朝佟雾抛出了橄榄枝:“噢,那你下周有没有空,我们去三城玩玩海?”
佟雾在他说话前还莫名紧张了好一会儿,这种像是被捉奸的错觉惹得她小心脏不上不下的,结果现在只有一头雾水。
贺时年这是什么脑回路?这三个字的威力属实太大,给了佟雾一种“我来索你命”的紧逼感。
她一度感觉血流直冲上了大脑,有些眩晕了。
半晌,她过转头,面无表情地对卞清聆说:“完了。”
“?”卞清聆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佟雾下唇微颤,深深闭眼:“贺靳森杀过来了。”
卞清聆凭借着两人的默契,一秒钟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来加你了?”
她点点头,呜呜两声:“怎么办,他加我是要说什么吗?我不想听,老天能不能让我再躲五百年?”
这个时候卞清聆莫名脑子一抽,来了点闲工夫逗她:“他说,樱樱开门,我是我侄子。”
佟雾大脑宕机:“……”
她幽怨地收回眼神,暗自纠结片刻,在忐忑的情绪下做出了最终决定——假装没看到。
佟雾自欺欺人地删掉了他的申请消息,然后悄悄点了返回。
这个点是北城交通的高峰期,开车通勤的人太多了,把回悦隽风华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剁椒鱼头在路上又磨蹭了一个半小时,两人才堪堪看到小区大门。
北城的房价贵得离谱,即使卞清聆是GOAT Studio的新星设计师,也没办法全款买下一套小公寓。她拉表比较了几大楼盘的性价比后,选了北城西四环的悦隽风华。
佟雾心疼她住得小又通勤远,指明让卞清聆买个更近的大房子,她来负责一半的房贷。但卞清聆不想让两人纯粹的友谊掺杂上其他利益,所以丝毫没犹豫地拒绝了。
两人排队停了车后,直接从停车场坐电梯回了家。
电梯门一打开,碰巧遇上来送加湿器的品牌专送员。
他看了眼卞清聆,又仰头确认一遍门牌号,语气尊敬地问:“打电话没人接,您二位是902的贺客吧?”
卞清聆不太习惯这种过于热情的服务态度,点点头,接过加湿器:“是的,不好意思,麻烦了。”
送走外送员后,两人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门缝刚过两只拳头那么大,下一瞬,果然有一只毛团子飞速冲了出来。
“嘿!”眼疾脚快的佟雾立马勾脚将它拦了回去,然后将它抱起囚禁在怀里,自言自语地教训,“李逵,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和干妈爱你,还有谁会喜欢你?你如果跑出去后被人带回家了怎么办,你会被人做成小猫干的!”
她怀里的蓝猫闻言扭过头,神情极其不屑,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猫,猫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
佟雾早已经习惯了李逵的高冷,选择性漠视了他的不满,把他硬塞在怀里不肯放下。
它偶尔不爽地叫两声,她就会露出一副被击碎的表情,然后仰头长啸:“天哪——这是谁家的小猫咪呀,怎么这么可爱?”
言下之意是需要有人大喊回她:你的你的,就是你家的!
卞清聆:“……”
她觉得佟雾的干妈滤镜太厚了。
李逵明明长得很猥琐。
卞清聆懒得搭理佟雾,将加湿器安装在了小客卧里,然后又弄了床新的三件套。
铺完后,她又邀请天鹅公主过来检阅,见佟雾十分满意,然后转身把画板从客厅里掏了出来。
“给,你的旧画板。”
佟雾茫然了一瞬。
卞清聆见状没好气地提醒:“明天就周三了,你忘了你答应粉丝要更新《予冠》?”
佟雾满眼震惊地回:“时间好快,怎么就周三了。”
晚宴是周六的事情了,剩下几天,有一天在看成人秀,有一天在滚床单,至于今天,光用来逃跑了。
不过由于她是超级无敌拖延症患者,所以在答应粉丝更新之前就已经保证有一期存稿了,只需要再精修一下就可以发布了,不然她绝不敢确定更新时间。
佟雾连忙又要了卞清聆的电脑,在画图软件登陆了自己的账号,然后挥了挥手就埋在电脑桌前精修画稿了。
就这样她一直干坐到了晚上九点半,什么东西都没吃。等结束最后一笔时,佟雾的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她反手捏住脖颈,疲劳地活动了几分钟筋骨,然后趿拉着拖鞋去客厅觅食。
餐桌边,卞清聆还在看设计稿的反馈。见佟雾出来了,她示意地推了推面前的沙拉盘子。
佟雾吃饭礼仪一直很好,就算是吃沙拉也是慢条斯理的。只不过她刚吃两根草,莫名把自己幻视成了一头刚劳作完然后狠狠犒劳自己的牛。
她没忍住,跟卞清聆说了这个想法,把人笑得不行。
过了会,卞清聆撂下资料,有些好奇地问:“樱樱,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缇山北巷?”
佟雾动作一顿,可怜巴巴地问:“你不要我了,打算赶我走吗?”
她捏了捏鼻梁,坦白:“噢那倒不是,我就是打算问清楚然后幸灾乐祸。”
她怎么有点跟不上了。
她沉默片刻,回:“时间?”佟雾愤愤地低下头继续啃草,思索片刻,回她:“哎其实也躲不了多久了,过几天我就得回去,多半会碰上贺时年。而且贺靳森的姐姐要办婚礼了,邀请了我做伴娘。从小到大她对我还挺不错的,加上贺佟两家的情谊,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卞清聆点点头,接过佟雾的话茬:“如果是以伴娘身份参与婚宴,那免不得要跟贺靳森碰面。”说完,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佟雾听着这声带有看热闹意味的笑,耳尖微红,把头埋得更低了。
吃完沙拉后,她把行李箱的睡裙和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边洗漱边不厌其繁地进行自己的保养工序,一眨眼就消遣掉了不少时光。
上床前,佟雾将画稿导到了WeWe里。排完版又附加了一定的解说,然后选择了定时发送。
做完所有事情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困意猛然袭来,她窝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等佟雾醒来时,卞清聆早已勤勤恳恳开着代步车去上班了。
她懒洋洋地提起掉下肩头的吊带,翻了个身,打开手机看微信。
果然,卞清聆早就留下了甜蜜嘱咐:【妈妈的好鹅宝,你的早饭已经温在了电饭煲里,记得吃(皇帝驾到.jpg)】
卞清聆知道她爱吃城隍记家的虾饺,昨晚咬咬牙点了好几盒生虾饺回来冻着。
佟雾也是立马懂事地回:【佟佟卞总(跪佟臣服.jpg)】
她下床洗漱完,慢悠悠地荡去了厨房。然后点开了微博,看看今早上更新的反响如何。
结果一点开主页,WeWe自动生成的分享链接下全是连串的彩虹屁,含糖指数超高,把佟雾哄得不知东西南北。
【@池穗穗穗子:救命好绝!我一看到劳斯的画就呼吸急促,心跳飞快,净化空气的能力赶超亚马逊雨林!】
【@郁弥玉米米米:好奇怪,这幅画不是可爱风,不是清纯风,不是御姐风,而是我看了会发疯。】
【@你挽星河归:老师(嚼嚼嚼),这次的饭(嚼嚼嚼)太香了(嚼嚼),俺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嚼嚼嚼),下次有这样的饭继续叫俺(嚼嚼嚼)。】
呜呜呜,都是好可爱的评论!
好满足!!!
佟雾幸福地嗷嗷叫,脑子一热就在底下回了句:【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地给大家产粮(奋斗)(下定决心)】
她在心底嘿嘿两声,感觉自己的心情都被治愈了不少。
佟雾吃早饭的时候手机震动个不停,一看微信,发现是圈里的那些大小姐们在约她出去玩。
她挑了挑眉,继续维持还在M城的人设,都以没回国的理由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佟雾每天都窝在悦隽风华撸猫、当卞清聆的吉祥物。
就在卞清聆咬牙快要受不了她过得这么清闲时,贺矜枝突然发来了消息。
【矜枝姐:佟雾,回国了吧?】
【矜枝姐:明天下午两点来一趟贺家可以吗?】
佟雾嚣张气焰立马消熄,她以手支额,半天憋出句:【回来了,好的。】
只是她没想到,回缇山北巷虽然没碰上讨厌鬼贺时年,但碰上了贺靳森。
贺时年随便扯道:“下一周哪天都行。”
佟雾:“没空。”场子因为这个小插曲慢慢冷了下来,大家都有些不尽兴。
结束后,李斯媛心有余悸地跟于大小姐打了个电话道歉。
毕竟是她的场子,现场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总归是不太好的。
但于大小姐没计较这事儿,通情达理地说跟李斯媛无关,让人放心,她心里有数。
李斯媛心回落了些,但还是约了日子去医院看望于成。
离开西发的时候,有些人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但也有些人在偷笑,比如程麓。
今天她爱车限号,是蹭车来的,不用自己开。
贺矜枝略带歉意地招呼走其他人,然后向刚上车的佟雾提了嘴:“对了雾雾,记得通过贺靳森的好友。我先走了,过几天把你的伴娘服送去缇山北巷。”
佟雾点了点头,目送两人远去,然后吩咐司机开回家。
她靠着窗,随手划过微信界面。
好友申请界面里根本没有贺靳森这人。
他这人蔫坏,前几天只是随口应付了贺矜枝,并没有来加她。
他摆明了不给第二次机会,又知道贺矜枝会催,所以只能让她去加他好友了。
啊啊啊,贺靳森这人真的好讨厌!
她在脑海里做了两小时的思想斗争,终于点开了季总助的微信:【季助,麻烦把贺靳森的微信分享给我。】
那边像是无时无刻守在手机前一样:【好的,佟小姐。】
没几秒,他就把账号分享了过来。
佟雾点开那个眼熟的纯黑头像,纠结了一会儿,眼睛一闭一睁发送了申请。
“?”那你不早说,还问什么时间。
他略略皱眉,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把两只鹅爪搭在腿上,面露微笑:“看情况。”
佟雾没想到贺靳森说的下次有机会,竟然是三个月后,他都去国外出差,依旧没让她见到他的父母。
自从过完年后,两人的生活都重新步入正轨。
放假结束,她变得忙碌,贺靳森则变得更忙了。
她工作室的一切开始步入正轨,她和贺靳森的情侣关系也在京市的豪门圈子里成为了热门话题。
于是,每天慕名而来的豪门贵妇、名媛千金几乎就能把工作室每天出品的甜点买光。
不少人一开始就是抱着巴结捧场,趁机结识佟雾,便能借由佟雾搭上贺靳森的想法光临。
但真的吃了店里的甜品后,这些名媛贵妇又纷纷成了店里的熟客。
谁不喜欢好吃的甜品呢。
何况,佟雾做的甜品还那么好看,摆拍都赚了不少点赞。
那些名媛千金不少都喜欢,在各个社交网络上发各种打卡照。
经过他们的宣传,这三个月来,佟雾新开的甜品工作室,已经成为了京市最热门的网红打卡点之一。
这让佟雾感到头疼。
虽说她当然也希望大家喜欢她做的甜品,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尤其是,她们还很喜欢买完甜品之后,拉着她一起拍照。
于是,佟雾每天做完当天的甜品,就会躲到隔壁几条街的凝画廊去。
把工作室交给小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应付。
因为贺靳森最近一个月都在国外出差,他们不用约会,佟雾每天工作午餐往往都是和沈凝一起约饭。
这天,餐厅里。
沈凝:“对了,你家贺先生去了国外多久了?”
佟雾头也没抬,在沙拉里挑自己喜欢吃的小番茄:“三个星期了……这周就第四周了,怎么了?”
“怎么了?”沈凝抬眼看她,有点恨铁不成钢:“贺靳森出国都快一个月了,你就不担心?没想过,过去看看他?!”
佟雾因为沈凝这句话呼吸滞一下。
她咬了咬唇,才低声说:“我说过,可是他没答应。”
第 83 章 第83章
“他为什么不答应?”
沈凝的声音瞬间提高,餐厅里立刻就有不少人朝她们这边看来。
惊觉场合不对,沈凝连忙低头,从对面座位上起身,挤到佟雾身边,才小声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佟雾被沈凝这种略有些夸张的举动,弄得心里也有点乱。
她想了想。
自从一个月前,欧洲那边爆发罢工潮,又遭遇能源危机,贺靳森就接到消息需要坐镇欧洲总部。
事发突然,贺靳森原本是要从公司直接赶去机场的。
但那晚他却特意绕回章台,见了她一面,叮嘱她在国内照顾好自己,有问题就找管家,实在不行给他打电话。
要是真有来不及找他的事,就去找贺老爷子或者他大哥。
佟雾那时候只觉得贺靳森也太紧张了,她能有什么事。而且他抱她抱得好用力,吻得也不轻。
两人黏了会,她就催他快点上车,她在京市等他回来。
当时觉得贺靳森不过是出差而已,用不了多久,就算实在想他了,她也可以去欧洲看他。
谁知,一晃眼,三周都过去了。
他们分离马上就要一个月。
佟雾:“他说他这阵子都会很忙,我过去了,他可能也抽不出时间陪我。所以让我别特意跑一趟。”
“抽不出时间陪你,但总可以见一见吧。”
“你就当是去欧洲购物玩一玩。”
“而且,贺总之前明明很黏你啊,恨不得24小时在你身上装监控。”
“居然会拒绝让你过去,真奇怪。”
贺时年一脸草意憋得不上不下。请问呢,有没有人来帮她升官发财死老公。
下一瞬,她的微信就默契地出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点开一瞥,发现上边尊敬地备注着:佟小姐您好,我是贺总的助理。
佟雾“啧“了声,反复提醒自己注意人设,然后超级不爽地通过了好友申请。
那边有些受宠若惊地秒回:【佟小姐您好,我来负责您和贺总的行程,您叫我小季就好了。】
佟雾懒懒撩起眼皮,心想虽然贺时年这人没什么素质但招的助理还挺不错的。她不由得为这个助理感到悲哀,在心底泄了点火气。
【是这样的,贺总比较忙,他大概能在傍晚来接您。】
偌大的房间里倏然响起她的一声娇矜的冷哼。忙忙忙,就你忙,你比贺靳森还忙。
【贺总的意思是依着您的喜好来,佟小姐您看有什么感兴趣的游玩项目,我去安排。】
佟雾闲散地靠在床头,看到这条消息感觉自己舒心了点,她选总比贺时年选好。
她慢悠悠地发过去一条消息:【他品味确实挺差的,那我就来看看吧。】
季明宇看着这字里行间透着“我大发慈悲”的消息哽了秒,悄悄瞥向不远处正在进行视频会议的老板,没敢接话。
但其实佟雾压根没打算认真挑,因为如果选错同伴了再好的娱乐项目也会变得乏味,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随便点。
于是秉持着这个观念的佟雾直接登录了国内某安利平台,然后搜索“M城必玩旅游攻略”,在无数条帖子里随意地点进了一条,一眼内容都没看,直接分享给了助理。
那边立马回道:【收到!】
又过了两分钟,佟雾看见那头有些犹疑地来确认:【佟小姐确定选这个了吗?】
佟雾赤脚踩上软地毯,没多想,敷衍地回:【嗯,就这个。】
M城金融中心的某个办公室里,季明宇尊重但不理解地又点开帖子看了眼。
季明宇本想着再问自家老板确认一下,但突然想起他之前嘱咐过的“佟雾选什么都可以,不用跟我汇报”,又只能作罢,然后开始默默安排行程。
酒店里,佟雾慢吞吞地进行着自己起床后的无数道工序。
她洗漱完毕后又贴了张面膜,换了好几套衣服才决定穿什么。临出门前,她往自己身上喷了点小苍兰香,然后漂漂亮亮地去觅食。
佟雾在来M城之前总刷到一些本地美食视频,把她馋得不行。所以她没有去吃什么很贵的西餐,而是去了一家人气很旺的打抛饭店。
在等待打抛饭的时间里,数不清的小情侣从她眼前经过了。她看着他们恩恩爱爱蜜里调油的样子,边喝奶绿边郁闷。
本想着就算是表面夫妻,为了各自的愉悦度也要进行一下床上的义务。
但贺时年这个浪荡作风让她感觉他很脏,她不想碰他了。
有些郁闷,以后要过两看相厌的丧偶式生活了。
好烦啊,年仅二十三岁就要没有性.生活了吗。
佟雾含恨喝下一口奶茶,十分宠溺自己地无视卡路里。
她虽然属于长不胖的体质,但作为一个精致分子平日里对身材管控得还是很严格,偶尔放纵了也会加倍运动以维持线条。
但今天就不苛责自己了,都要没性.生活了还不能喝杯奶茶吗?
如果这都不满足她,佟雾心想那还是死了算了。
佟雾吃完了后,一个人到处逛,偶尔拍拍照寻找一些画画的灵感。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季明宇按时给佟雾发消息询问她是否在酒店。
佟雾想了想,拒绝了他要来接自己的安排,然后说:【你直接把地址发给我吧,我自己去。】
季明宇见她的态度比较坚定,也没敢多说,赶紧把地址和表演时间发了过去,然后贴心地附了句“佟小姐注意安全,有事吩咐”。
他看见对面略带愉悦感的一声“嗯”,放心了点,转身去汇报工作。
M城的路况不是很好,作为全球一线旅游城市,每到上下班高峰期就堵得水泄不通。
一想到堵车可以让她更晚见到贺时年,佟雾心情颇好。她独自乘车荡到了表演所在地的展馆,然后站在路边等候,顺带和卞清聆聊聊天。
没多久,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驶来。佟雾抬起眼睑,笑容微僵。
为什么这台车这么像昨晚坐的那一台…?贺靳森借给贺时年的?
下一瞬,上天给了她答复。
昨晚替她开门的那个助理从副驾驶上下来,几步上前给后座开了门。
一双被西裤裹着的长腿迈下,佟雾顺着来人的倒三角目光缓缓向上,落在了那张骨相极其优越的脸上。
然后憋不住地在心里蹦出一句脏话。
盖了帽了,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怎么又是贺靳森。
佟雾赶紧打开手机检查两人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季明宇从始至终用的都是贺总。
贺靳森和贺时年都姓贺,导致她以为这个贺总指的是贺时年。
没想到这又是一个乌龙。
贺靳森徐步走来,见佟雾一脸闷着的样子,沉声问:“时年没跟你说他今天要谈生意,所以是我来?”
她幽怨地抬眸,漂亮水灵的眼睛里飘过一行控诉的话:说什么说,你侄子还在装死。
贺靳森垂眼,将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纳入眼底,神情微顿。
沉默片刻,他捏了捏山根,淡声说:“取消?”
佟雾没想过他会这么问,反应了两秒,然后环贺四周。
满场馆外候着的都是来旅游的国人,他们嘻嘻笑笑说个不停,看起来这场表演很受欢迎的样子。
况且,贺靳森也没得罪她。
佟雾抬脚踢开一粒石子,迅速调节心情,傲娇地说:“算了,来都来了。”
她转身就往入口处走,而贺靳森极其冷然地看了季明宇一眼才继续往前去。
季明宇站在侧后方,凭这一眼就知道自己本月奖金多半要打水漂了。
哎,也怪自己先入为主,说得不够清楚。
佟雾刚要进去就被拦了下来,按照表演场地的规矩要存手机。
她有些不解,心想还挺神秘。
她将手机存好后,转头看向一身矜贵之气的贺靳森,咬唇问:“你能存手机吗?”
毕竟日理万机的,谁知道多少人联系他。
贺靳森微微偏头,没多说,只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交给她,鼻腔里逸出一个低哑撩人的示意声:“嗯。”
存好手机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只是佟雾没注意到,场馆灯牌的颜色突然变得暧昧而缱绻,隐隐透露出18.禁的意思。
贺靳森这一招非常好用,一直到了缇山北巷两人都没再说话。
佟雾下了车后,拎着包头也不回地回了家。姿态婀娜飒爽,小高跟踩得噔噔响。
听得贺时年在万分不爽的心境下还小小欣赏了一下她的身材。
他目送她的背影出了神。
虽然佟雾这人有点烦,但他不得不承认,论外貌和气质,她是百分百地出挑。
贺时年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想,结婚后养这样一个绝美的花瓶在家里好像也不错?
毕竟,她这个未婚妻特别拿得出手。
然而如果佟雾知道了贺时年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到走回来拿包抡他。
首先,作为一个布朗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全网粉丝几百万的画手,被他一个空有皮囊的二百五说是花瓶简直是倒反天罡。
其次,臭男人少自作多情!
佟雾见贺时年吃了瘪心情还颇为不错,回到家的时候还在哼歌。
她吩咐王嫂把伴娘服送到卧室里,然后进了浴室开始卸妆保养。
洗漱完后,佟雾将头发随意吹至半干,挑起那条伴娘裙仔细打量了一番。
迎着镜光她才发现裙尾处有个很热别的小设计,垂至脚踝的那片料子是可以拆卸的。
佟雾有些好奇地点开群聊,发现贺矜枝在下午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了。
据她的意思是,婚礼规模较小,也没有邀请任何长辈,只打算轻轻松松地办了。所以如果有人不想穿高跟鞋,可以把布料保留下来直接穿运动鞋,拍照的时候还能遮住,视觉效果上也不会难看。
佟雾面色不显,心里却在疯狂弹爱心。
呜呜呜,太贴心了太贴心了!矜枝姐就是全世界最贴心的大美人!
她换上裙子,随手撩了撩发尾,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
发送到群里后,佟雾戳了戳贺矜枝,然后说:【换上了!超级无敌适合我!】
虽然她带了些捧场的意思,但最终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所以照片一发出来没多久,直接迷倒了群里一片女人。
【@狐狸小厘: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程麓: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午夜的巴黎,充满了放纵欢愉的气息。
一辆银色的跑车,停在了佟雾下榻的酒店门口。
开车的人是路易的司机。
佟雾推开车门,从车上下去,回头跟两人挥手:“拜拜路易、威廉,我到了……下次再见!”
她两颊红扑扑的,瞳孔湿漉漉的,身子靠在车门边轻轻地摇晃,明显是喝多了。
路易看了她一眼,把醉倒在自己肩头的威廉推开,下车去。
“走,我送你上去。”
作为老巴黎绅士,哪能让女孩子喝醉酒了自己一个人回酒店。
路易搂住佟雾的肩,把人往酒店里带。
佟雾喝得有些多,双颊发烫,脑袋靠在路易肩膀上,还以为自己靠着的人是贺靳森。
“讨厌……你怎么这么讨厌啊贺靳森……”
“不让我过来,还跟别人在一起……”贺靳森平躺着,额前长发凌乱,稍稍遮盖眉眼,看着比平常要敛去了几分锋芒。
他眼皮沉阖,呼吸平稳,一动不动。
佟雾来不及欣赏他如雕塑般完美的侧颜,心底掀起了阵阵狂澜。
等会。Mt.Five的大堂里,贺靳森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等服务人员送新的房卡来。
他懒懒垂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和贺矜枝的聊天框。
【绝美枝枝:婚期定了,打算一个月后在北城办,然后蜜月去大溪地。】
贺靳森随手回道:【挺赶。】
【绝美枝枝:没办法,谁叫你姐是大明星,档期很忙的。】
语调臭屁至极,贺靳森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她身为“姐姐”的高傲。
两人是龙凤胎,贺矜枝只比他早出生两分钟。
但她从小就爱仗着这个耀武扬威,只不过贺靳森上了初中后就不吃这套了,往往还会将她一军。
贺靳森无声哂笑:【你小叔子去婚礼吗?】
贺矜枝被问得一噎,陷入了足足两分钟的沉默。
好半晌,她才幽幽回:【谁婚礼邀请前任。】贺靳森缓缓收回眼神,没说什么。
毕竟是佟雾自己挑的地方,虽然不理解,但这既然是她的喜好,他无话可说。
等游客全部落座后,主持人也终于出场了。她用幽默情趣的介绍语稳定局面,把台下的观众逗得哈哈大笑。
唯独佟雾在笑到一半的时候倏然愣住了。
她姿态僵硬,慢慢压下嘴角,在心底回味主持人说的那番话。
等会。
成人秀。
成、人、秀?
佟雾茫然了一瞬,心底掀起剧烈的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过是随手一搜的旅游攻略,又随手一选再随手一分享,怎么就这么巧地选到了成人秀表演?
佟雾下意识放慢呼吸,心虚地瞄了眼旁边的贺靳森。
他似乎很淡定,淡定到好像没听到主持人的话一般。
佟雾紧咬下唇,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里。
太奇怪了,她竟然要和贺靳森一起看成人秀。
最奇怪的是,以他的视角来看,还是她邀请他来看的成人秀。
这样的事实痛击了佟雾,她现在只想双手合十然后等一道雷把她劈死。
佟雾悄悄给自己扇风降温,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
都是成年人了,看一看应该没关系吧?
她轻咳两声,强行让自己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等到表演秀真的开场后,一切都乱了套。
开场一分钟,一群表演者上了台,在雾乐声中大展身手。
佟雾:o.o
开场五分钟,表演者们在台上互动得热火朝天。
佟雾:o.O?
开场十分钟,第一节表演终于推到了最高.潮的片段。
佟雾:O.O!!!
贺靳森:。
开场十二分钟,贺靳森撂下腿,忍无可忍地将蔫儿掉的佟雾从后门提了出去。
M城夏夜的气温很高,而尴尬至极的气氛更是加剧了佟雾的闷热感。
她此刻浑身燥热,连耳尖都是烧红的,拿手机的时候更是不敢多看贺靳森一眼。
贺靳森睨了眼佟雾,莫名幻视了一只瑟缩在角落里的天鹅宝宝。
可怜,无助,但是很能花钱和闯祸。
他无声一哂,属实没想到佟雾能给他这样的“惊喜”。
没多久,得到加急命令的季明宇带着司机赶来,两人在这弥漫的尴尬中坐上车。
劳斯莱斯在交规允许的范围内尽力飞驰,佟雾和贺靳森分坐后座两端,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
到了酒店后,佟雾满脑子都是“快跑”。
她这次连招呼都不打了,红着脸下车,丝毫不停留地飞奔上楼。
半晌,贺靳森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薄唇轻启,语气不明:“她到底怎么说的?”
季明宇想起佟雾狂妄的措辞有些犹豫,正思考着怎么开口就听见贺靳森的命令:“说。”
他两眼一闭,不带感情地复述:“佟小姐说:他口味确实挺差的,那我就来看看吧。”
顿了秒,季明宇又补了句:“佟小姐既然认错了人,应该说的是小贺总。”
“你没复核?”
“有的,我向佟小姐确认过。”
贺靳森不甚在意她对贺时年的阴阳怪气,只抬手按下车窗,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烟。
他淡淡垂眼,回想起刚刚的表演忽然觉得太阳穴有些发胀。?
这就是她的品味?
上楼后,佟雾手抖着刷了好几次卡才进套房。
她飞速掏出手机点开和卞清聆的聊天框,然后对着录雾懊悔地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
那边被她这惨凄的叫声吓了一跳,立马发语雾回:“怎么了怎么了?”
佟雾走进浴室用冷水扑脸,对她稍稍复盘了一下昨天和今天的事情,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总而言之,我的名声要在缇山北巷发烂发臭了。”
卞清聆起初还能客观地听她的倾诉,听到后面她直接笑到说不出话了。
她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调侃佟雾:“你干脆改成跟贺靳森结婚算了,我看你们俩还怪有缘分的。”
佟雾解开衣服,在进浴室前直接给她回了个死亡微笑的表情包。
没爱了,再见。
贺靳森见她吃瘪挑了挑眉。
【绝美枝枝:不提这个了。对了,你要来当伴郎吗?反正你跟晏舟交集挺多的,可以以他朋友的身份来当伴郎。】
贺靳森刚想拒绝就看见她说:【不当也行,主要是想让你多参与一点。如果你懒得当的话,我正好就要贺时年那小子来当伴郎了。】
贺靳森面无表情地敲下一个问号:【?】
【绝美枝枝:我这边打算邀请佟雾来当伴娘,如果你不想当伴郎的话我就喊时年来,两人正好凑一对。】
贺靳森半天没说话。
大堂经理在前台登记完所有信息后,立马把新卡送了过来。他躬着腰,双手把卡递给贺靳森:“贺先生,您的卡已经补好了。”
“麻烦了。”贺靳森微微颔首,气定神闲地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停在一楼,他迈步而入,却莫名觉得有些不爽。
这种不爽里还携带着一丝烦躁,贺靳森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但就是不舒畅。
他沉默片刻,对贺矜枝说:【把具体日期告诉我,我明天再给你答复。】
说完,贺靳森熄了屏,在“叮”的一声中走出电梯,刷卡进了2006。
一进房门,贺靳森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室内的味道没有离开时纯粹了,空气里夹杂了一丝女人的香气。
他往里头走了几步,瞥见了被随意脱在座椅边的鞋子。
白色的,很眼熟,好像是佟雾今天穿的那款。
贺靳森回想起了在会所莫名消失的房卡,心底升起一阵强烈的预感。
忽然极轻的水声响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贺靳森脚步微顿,转身走向浴室。
原先整洁无物的洗漱台上摆满了女人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一套黑粉色的内衣。
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就确认了里头那人的身份。
贺靳森弯起尾指,漫不经心地挑起了那条极细的内裤。
镜光的照射下,他看清了系带侧边的小蝴蝶结。既性感又俏皮,还沾染了她身上的苍兰香。
半晌,他轻扯嘴角,将它们全部扔入干净的衣物篓。
然后转身敲响浴室的玻璃门,淡声说:“佟雾。”
他垂眸等了会儿没听到回应,眉头轻皱地重复了一遍:“佟雾?”
一分钟过去,依旧没有回应,反而水花声更响了。
贺靳森没再犹豫,直接推开了玻璃门。
一推开门,朦胧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贺靳森稍稍挥开雾气,看清楚了半躺在浴缸里的佟雾。
她整个身子都隐匿在了泡沫下,只露出了线条柔美的脖颈和脑袋。
佟雾微微搭着眼皮,整张脸白里透红,有种遮不住的娇媚感。细密的水珠覆在白嫩的肌肤上,更显禁忌。
她的右臂藏在水下生疏地动着,鼻腔里偶尔溢出两声嘤咛,轻易就让他猜到了她在干什么。
虽然目前这情形用不上“还好”二字,但至少没出事。
他眸色幽深,沉声提醒:“佟雾,你走错房了。”
佟雾脑袋还是飘飘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有人喊自己。
她睁开眼,渐渐看清了贺靳森的脸,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后半截话,然后很乖地笑了笑。
“你从我梦里走出来啦?”
贺靳森身形一滞。
这是什么意思。贺靳森随手挂断贺时年的电话,将她的手机直接按成了静雾。
他眼里翻滚着墨色,挽过佟雾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拇指按在她的嘴角上,不咸不淡地夸:“真乖。”
卧室内廊光明亮,照亮她肌肤的每一寸。
佟雾微微眯眼,看向还披着衬衫的贺靳森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公平。
她扯着贺靳森的衣角,下颌微昂,语气娇横地命令:“脱掉。”
贺靳森瞥她一眼,没说话。
他一直以来都是冷漠强势的,缇山北巷的那圈人大多都有些怵他,佟雾是唯一一个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人。
片刻后,贺靳森唇角挑起一丝弧度,慢悠悠地回:“不脱。”
他话里刻意藏了分挑衅,像是想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下一瞬,佟雾果然急了。
她一把将贺靳森拽下来,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含着那温热的唇瓣又啃又咬:“你必须脱!”
她明明在装凶,但他只觉得听起来软绵绵的,比起报仇更像是撒娇。
他伏着腰,任佟雾将自己咬破皮。
贺靳森神情冷峻,生疏地在胸腔描绘这股疼,最后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轻皱眉,突然觉得有些新鲜。
他借着她的主动直接撬开了她的牙关,放肆地攫取佟雾唇齿间的空气。
半晌,贺靳森才直起身,稍稍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淡声说:“不准闹了,我脱。”
佟雾得逞地哼哼:“这还差不多。”
他顺着她的要求,慢条斯理地把衣服脱在一边。然后探身伸长手臂,将室内的灯挨个关掉。
却在要关床头灯时,又被佟雾忽然伸手勾住了脖子。
佟雾蹭了蹭他的颈窝,瓮声说:“这盏不准关。”
贺靳森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懒懒垂眼,反问:“理由。”
她撇撇嘴,小声解释:“我怕黑呀。”
他闻言眼神微动,盯着佟雾有些委屈的脸想起了什么,收回了关灯的手。
床头灯的光线昏黄,两人的阴影在床单上交缠起伏。
佟雾总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触碰自己,惹得她时不时就冷颤一下。
朦胧间,她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佟雾一把抓住贺靳森的手腕,指尖敲了敲他的腕表,略带不满地说:“把它摘了好不好。”
贺靳森拆开小方块将东西戴上,低沉的嗓雾带着冷质感:“还挺挑剔。”
他缓缓送腰,继续说:“不喜欢就自己摘。”
佟雾本就浸在酒意里,加上视线晃动更是摸不准锁扣。她胡乱抓着他的小臂,好半天才把表给卸下来,然后随意地丢开。
贺靳森眼睑微抬:“佟雾,这表七百万。”
七百万的表她说扔就扔,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懒懒地瞥了眼,边娇.吟边说:“坏了我赔你,我有的是钱。”
他挑眉反问:“是吗,从你金库里出?”
结果佟雾凑近了点,狡黠地说:“我小金库里没这么多钱。”
贺靳森含住某处绵软反复磨蹭,然后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补了句:“我…啃老…还你。”
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听得他无声一哂。
佟雾轻喘片刻,眼尾微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指依赖性地摩挲了两下,忽然滞住了。
她眯着眼,看清了表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陈年旧疤,有些惊诧地“咦”了声。
隐约能看出来那是一道齿痕,很小很小,应该是一个小孩子咬的,而且咬得特别深。
半晌,她疑惑地问:“这是怎么来的?”
贺靳森不露形色地将她好奇的模样收入眼底:“你不知道?”
佟雾迷惘地摇了摇头。
她应该知道吗?
贺靳森没多说什么,只顺手反握住佟雾的腕骨,将其搭在自己的腹外斜肌上,漫不经心地略过了这一茬:“没什么,我也忘了。”
他狠狠送腰,让她迅速忘却了这个话题。
月光如水,室内一夜旖旎,只留一些意味深长的余雾。
贺靳森为什么会睡在这?
昨晚的回忆倏然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几小时前的缠绵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佟雾耳尖烧红,嘴唇翕动,心跳如雷。
她竟然,把贺靳森,给睡了。
佟雾虽然只记得几个片段,但她惊觉自己的挑逗行为都是有意识的。
也就是说,昨晚的她混淆了梦境和现实,然后在丧失人性的情况下故意把他给睡了。
而贺靳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顺坡下驴从了她。
佟雾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只想放开嗓子嚎叫。
老天鹅,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前两天是在腹诽未来的婚姻没有性.生活,但这不代表着她要和未婚夫的小叔在一起滚.床单啊啊啊!
佟雾盯着他,眼睫连颤,脸颊一片绯色。
她简直不敢想,如果贺靳森此时睡醒了,两人四目相对得有多尴尬。
不行,现在就得跑。
立刻,马上跑!
佟雾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床。
然而酒劲过去后,身上的痛觉也恢复如初。她感觉身上就像是被车碾过一般,每挪动一下都累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艰难地坐起来,看见了满卧室的橡胶薄膜。
塑料碎片四处飘散,座椅东倒西歪,每一处都在暗示昨晚的激烈程度。
佟雾脸更红了,但她来不及羞耻,随手捡起了手机和浴袍,连衣服都不找了,直冲客厅外。
她穿衣服时,贺靳森忽然翻了两下身。动静虽小,但总能引起她的警觉。
每动一下,佟雾的背就僵一次,像只无助的土拨鼠。
她鬼鬼祟祟地系好浴袍,拿起包就走。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死腿,快跑啊。
佟雾轻轻关上门,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跑回了1906。
进了房,她靠在墙上喘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腿间的疼痛。
佟雾撩起眼皮,透过礼仪镜看清了锁骨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她抬手抚摸着那些红印,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两人肩颈交错时各自情动的闷哼声,脸颊一红,将包扔在座椅上。
良久,她恼羞成怒地吐槽:“贺靳森,你肯定属狗。”
佟雾坐在窗边整理了几分钟思绪,决定先偷偷飞回北城逃避一下。
她连私人飞机都不坐了,捞起手机订了最近的一趟直飞航班,然后吩咐负责人直接把湾流带去保养。
佟雾边清行李边看手机,发现消息窗上有好几条贺时年的未接来电,而且都是昨晚打来的。
她心虚地咳了两声,翻开两人的微信,发现对面发了不少信息来。
首先是昨晚的,贺时年在好几条无人接听后发来了两句话:【刚刚挂我电话是有事?你不在酒店?】
见佟雾没搭理他后,稍微调整了一下态度:【前几天是我的错,我明天没事,有空陪你。】
然后就是今早上的消息:【佟雾,还生我气?】
过了半小时,又补了句:【我订了海鲜粥,给你送一份过去。】
对于贺时年那个没吃过任何苦的大少爷来说,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殷勤谄媚的态度了。
佟雾不知道是谁给他上了眼药让他变得这么反常,但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要不是他不负责,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事故发生。
佟雾顿了秒,换了个说法。
应该是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种事故发生!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回消息:【这个世界都乱成一锅粥了,还喝什么粥。】
然后懒得看他回什么,直接丝滑拉黑。
有什么冤有什么仇,都留给红色感叹号去说吧,死渣男。
佟雾丢开手机,闷着脑袋继续清行李。
她细细的呢喃。傍晚五点,一架国航的飞机缓缓落地北城郊外机场。
佟雾疲惫地登上摆渡车,无助弱小地挤在角落里,听着电话那头的贺矜枝继续说:“…那就先这么定了。佟雾,大概四天后你来缇山北巷量尺寸可以吗?”
“噢噢,好。” 她紧紧拽着一边的杆子,小声回,“矜枝姐,我还有事,那我后边再跟你联系?”
贺矜枝声雾悠悠:“好噢,你忙。”
佟雾刚挂断电话摆渡车就忽然来了个大转弯,在惯性的拉扯下她差点摔一跤。
站稳后,她翻回微信界面,在卞清聆的几连问下立马回:【上摆渡车了,估计等行李还要一点时间,应该还要二十来分钟。】
那边无奈且不解地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狼狈这么赶,连商务舱都没订到?】
一聊到这个,天鹅宝宝简直想掉金豆子:【等会儿给你解释,五个小时坐得我好绝望,你给我捏捏腿(超级可怜.jpg)】
早已习惯经济舱出差的卞清聆:【你再说?(拔刀.jpg)】
佟雾立马追加筹码:【你今年加明年的所有差旅我都给你升头等舱。】
卞清聆的耐心迅速恢复满值:【全听樱总的ovo!】
她按熄屏幕,车停后跟随大流一起去拿了行李,然后在停车场找到了卞清聆的剁椒鱼头。
她一上车就悠悠长叹了一口气,叹出了一种“世事真他大爷的难料”“我鹅生好像要到头了”的悲哀感。
“记得系安全带啊,”卞清聆边开车边问,“你到底怎么了,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讲?”
“说来话长。”佟雾含恨回。
卞清聆瞥她一眼:“那就长话短说。”她还以为贺靳森是以娘家人的身份来定西装,结果竟然是伴郎。
而且听意思,他还是跟她配对的那个伴郎?!
下一秒,贺靳森坦声回:“加了,她没通过。”
他叙事语调很平淡,但她听着却是话里有话。
佟雾心里一阵心虚。
她哪儿知道是贺矜枝让他来加的微信好友,她还担惊受怕了好久,以为他是来跟自己对峙的。
贺矜枝一怔,转头问佟雾:“佟雾,你是不是没看到他的好友申请?”
佟雾突然感觉自己很像是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甩锅:“我没看见欸,可能是微信出了什么问题吧。”
贺矜枝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说:“噢,那可能是没发过去。没关系,让贺靳森再加你一次。”
她说完,转头盯着他说:“贺靳森,你必须要给佟雾写备注。”
贺矜枝的嗓雾里夹杂了一分恼怒和无奈,让佟雾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故事。
她昂起脑袋,透过屏风接话:“怎么啦?”
她不问还好,一问贺矜枝就有话要吐槽了。
贺矜枝极其无语地回:“天哪,佟雾,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有多离谱。他不爱给长辈以外的人留备注,还喜欢删聊天框,所以经常弄没聊天记录。结果我每次找他,他都要给我发个问号来问我是谁,给我气得半死。后来我干脆就把微信名改成跟我名字挂钩的了,这样他一看就知道是我。”
佟雾:“……”
很好,很符合贺靳森的人设呢。
她这边的量体师没几下就结束了测量,记录完后又忙找下一位女士进来。
佟雾走出去又陪着坐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家。
贺矜枝见她准备离开,多问了句:“佟雾,晚上留在家里一起吃个饭吧?”
佟雾闻言摆摆手,认真回:“不了矜枝姐,前几天我妈特意让王嫂打了几罐麻酱回来,我答应了今晚陪她一起在家吃火锅。”
贺矜枝见她有安排了也就没再多说,只多捎了一句:“行,那大后天你有空吗?”
佟雾粗粗回想,然后回:“应该是有空的。”
贺矜枝笑说:“佟雾,大后天跟我们一起去西发骑马吧,相当于婚前聚会了。”
她闻言撩起眼皮,回望屏风。
没记错的话,西发国际马术俱乐部是里头那位李氏小千金的创业资产。
不久前,她跟华汇二公子订了婚。比起来,算是高嫁了。
他们去西发相当于是给她卖个人情,帮着撑一撑腰,让她婚后也可以好过一点。
想到这,佟雾点点头,乖巧地回:“好,出发前你给我打电话就好。”
佟雾离开后没多久,这边也差不多都测完了。
贺矜枝遥遥喊了声贺靳森,让他把桌上的尺寸表拿给量体师。
贺靳森听着这毫不客气的使唤瞥她一眼,决定婚礼后和秦晏舟的合作要多收点钱。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桌边,刚扫了一眼尺寸数据就发现了不对。
其他人的不清楚,但佟雾的胸围肯定不对。
贺靳森随手拿过笔,漫不经心地在那个数字下点了点,然后递给了正在收拾东西的量体师们。
他撂下东西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缇山北巷。
等他离开后,收拾好东西的量体师也开始复检尺寸表。
没一会儿,她惊讶地“咦”了声,意识到那个被点了几下的数字确实是写错了,上下两个女士的数据写串行了。
她疑惑地看了眼门口,猜想应该是贺总点出来的。
但男士又没给女士量尺寸,他是怎么知道错了的?
顿了秒,她补了句:“难道是你跟贺时年闹掰了?”
“比那复杂多了,”佟雾拉过安全带,看着她疑惑的神情,硬着头皮坦白,“我把贺靳森睡了。”
卞清聆默默转头看向她,满眼都是“再说一遍你睡了谁”。
佟雾干笑两声,神情里尽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的鼓励,双眼不好意思地眨了眨。
她挪回眼神,感慨地说:“樱樱,你是真牛啊,你未婚夫犯贱,你直接把他亲小叔给睡了。那你和贺时年一个半月后的订婚宴怎么办?”
佟雾眼观鼻鼻观心,跟卞清聆分析:“我坐飞机的时候想了很久很久,我觉得是这样的,反正我跟贺时年对彼此都没感情,不如就假装无事发生,先这样过下去。既然他有他的浪荡史,我也可以有我的过去。”
“公平。”卞清聆点了点头,忽然话雾一转,又问,“那婚后怎么办?”
佟雾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有些困扰地挠了挠眉梢,决定当一只缩头乌龟:“尽量不跟贺靳森见面吧。”
“啊啊啊啊啊啊——”她刚说完,就开始疯狂嗷嗷,“太尴尬了,这个关系简直太尴尬了!缇山北巷那一片的八卦像雪山,我努力保持了这么多年的人设没成为山上的雪花,结果现在功亏一篑!”
卞清聆轻笑出声,听着佟雾继续说:“我肯定会瞒着大家的,你觉得贺靳森会吗?他这个人性格冷淡强势,不爱跟缇山北巷的人打交道,应该也会装无事发生吧?”
卞清聆认真想了想,回她:“不管还订没订婚,贺家和佟家都默认你和贺时年要结婚了,你可是他未来侄媳妇。贺靳森要是敢说出来,那打的可不是贺时年一个人的脸了,那就相当于掀他大哥一家的桌了。”
佟雾连连点头,附和:“而且他对我没感情,完全可以把这事儿当成意外。贺靳森应该不会插手我跟贺时年的婚约,他还没疯到这个地步。”
一想到这,得到心理安慰的小天鹅满意地往后躺,挂上了标准的微笑。
剁椒鱼头拐进城区,佟雾忽然开口:“别送我回缇山北巷了,我偷偷回来的,我打算去你家逃避几天。”
卞清聆倒是不在意,只觉得好笑:“也行,就是要委屈你住我那小公寓了。”
日落西山,天边卷着绯红的火烧云。远处数不清的雀鸟划过天际线,偶有三两只落在高压电线上,没多久又惊叫着飞走。
北城较干燥,夏季的热与M城的热是截然不同的。
佟雾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娇气的皮肤也完全离不开加湿器。
她一想到这儿,忽然问了嘴:“听听,你家有加湿器吗?”
卞清聆往悦隽风华开着,极其熟悉她的作风,顺嘴回:“有,但只有一个。”
佟雾闻言立马掏手机:“那我再给你补两个。”
卞清聆一愣,不可置信地反问:“你忘了我那公寓也就不到八十平,用得着三个加湿器吗?”
她挥挥手,不甚在意地说:“当备用也行,万一少了呢。”
佟雾下完单,随手划回微信检查有没有什么未读消息。
结果下一瞬,她就怔住了。
通讯录那出现了一个红点。
佟雾点开一看,发现是新的好友申请。备注的信息嚣张明了,极其符合来人的气质。
1:贺靳森
是心脏酸楚的感觉。
路易今晚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佟雾哭唧唧的,提起她那个男朋友的‘罪行’。
‘贺靳森’这个中文名字,路易都已经会念了。
他顺着她的话说:“是,贺靳森最坏了,回去就把他甩掉。”
“那对戒指,你也别浪费。钱都花了,留着下次送别人。”
“不要,我只要送给他……不许你说贺靳森坏话。”
佟雾醉得恍惚,却还记得去捂路易嘴巴,听不得他说贺靳森的不好。
一抬眼,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贺靳森就站在酒店门口高高的台阶上面。
他很高大,三件套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光是站在那儿,就带着令人感到压迫性十足的强大气场。
佟雾微怔愣在了原地,濡红的小脸仰起,眼底蓄起越来越多的泪水。
路易察觉到佟雾的怪异,跟着她的视线抬眼望去,就撞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瞳孔里。
黑沉沉浓郁的墨色,深不见底。
有那么一瞬间,路易甚至觉得,他见到了他那位向来积威甚重的父亲。
路易正感到纳闷,大晚上的,巴黎街头怎么会遇上这样气势沉冷傲岸的人。
就察觉到刚才一直把身体重量靠在他身上的少女,松开了他的胳膊。
“贺靳森……”佟雾红着眼,软乎乎跑上台阶扑进了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里。
她抱着他轻轻呜哼,因为喝醉了,所以胆子放大,蹭在他怀里指控他,“我等了你一整天了……”
她来到了巴黎,等了他一天,等着他给她打个电话。
或者来找她。
她知道,贺靳森如果愿意,一定能找到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到现在,他才出现。
喝醉的佟雾根本不讲道理,女孩子越想越委屈了,睫毛簌簌扇动着,泪就落下来。
贺靳森冰冷锋利的五官轮廓,在她轻轻抽泣的哭音中,一点点软化。
男人最终伸手,稳稳将人抱进了怀里。
修长的五指穿过她柔顺乌黑的发,抚在她的脑后,将人抱起来,低身吻去她眼角的泪
他哑声哄着,“不哭了,我在这。”
第 84 章 第84章
佟雾委屈得一塌糊涂,听到贺靳森的声音时,还有些不敢确认。
她从他怀里抬起潮湿濡红的脸。
下巴一点点抵在他宽阔坚韧的胸膛上,就那样昂着脑袋,泪眼眨啊眨的,醉眼迷离看他。
真的……是贺靳森啊。
女孩子的眼恍惚一瞬,眼眶就忽然涌上更多绯红。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又委屈地收紧了双手,扒拉着用力地抱紧贺靳森。
“呜呜……贺靳森…是你呀。”
“你干什么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在为你……”
我在为你伤心难过……
酒精上头,佟雾没有办法完整宣泄出内心的情绪。
就是觉得好委屈好委屈。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佟雾硬生生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别演了你们两没这么好的感情”和“你要是有这方面的癖好也可以继续叫“的哂笑。
最高端的拆穿往往只需要一个不屑的眼神。
前段时间内娱金鹤奖将最佳男配颁给了一个顶流演员,官方放出来的获奖片段里还将他的眼神逐帧分析了,仿佛要刻画一个扇形情绪占比图。
观众买不买账她不清楚,但佟雾此时此刻只想说,看看贺靳森,这才叫这眼技!
她收回嘴角,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问说:“你怎么来了?”
贺靳森无视她的尴尬落座在旁边,不咸不淡地回:“正好在这边谈生意,恰巧听说时年和你都在这,所以顺路来了。”
贺靳森的消息很灵通,佟雾并不意外他这么快就能知道晚宴的事情。
而他的言下之意也很清楚,虽然贺时年不懂事但贺家懂,贺家还是很珍惜佟家和她这个未来孙媳妇的。
贺靳森性格冷僻强势,一直都算是贺家最难搞的人。既然他都来给台阶下了,佟雾也就没有再不给面子的理由。
虽然她不是很满意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帅男人,但还是主动抛了橄榄枝:“那就劳烦靳森哥当我的男伴了。”
他没分给佟雾半个眼神,只闲散地将长臂搭在她的椅背上,然后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嗯”。
两人草草结束对话后才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盛寒均本就不多的存在感在贺靳森的到来后更是降为零了。
他见两家态度明确,也不想开罪,于是想找个机会默默离开。
没想到还没转过身,两道视线齐齐望来。
盛寒均动作一顿。
贺靳森下颌微抬,只瞥了他一眼就转了回去,语气冰冷疏离:“盛公子座位在这儿?”
盛寒均反应过来,跟满脸写着祝你好运的佟雾对视一眼,立马解释:“不在这,我只是来跟佟小姐打声招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聊。”
他离开得匆匆,生怕跑慢了,就好像贺靳森是个吃人的烈鬼跟在后头追一样。
佟雾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在心底笑得不行。
内场秀的时间很长,贺靳森又没什么兴趣,所以几乎全程淡着神色玩手机。
偶尔有几个圈内的熟人前来跟佟雾攀谈,他也只当没听见。
直到她附和她们说了几句“好看”,贺靳森才撩起眼皮看了模特一眼。
“喜欢?”
装死的男人突然出声,把佟雾吓了一跳。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压根没认真看,于是模糊地回应:“嗯,还行。”
贺靳森:“买。”
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懒得多说一个字。
贺靳森的家世和长相都是北城权贵里最顶的,本来就引无数美人竞折腰。这话一出,身周的几个大小姐更是眼睛止不住地冒爱心。
唯独佟雾悄然抽了一下嘴角。
“时年忙于生意没有空陪你,就当他给你赔罪了。”
他将贺时年陪女星的八卦变成了明娱签人造势的生意,滴水不漏地撒了个谎。既在圈里维护了贺家的利益,也留了佟家的面子。
暗藏打探心思的人也立马反应过来了——贺靳森陪着她不是偶然,也不是在给贺时年收拾烂摊子,而是贺家派个更重要的人陪佟雾消遣的意思。
看来两家联姻之意甚笃。
这下几人也没了继续待在这儿的闲情。
她们都急着回去跟家里发消息报信,挨个跟佟雾说了再见。叽叽喳喳的人散去,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清净了不少。
但佟雾没想到,这个清净竟然一直维持到了晚宴的最后。
内场秀结束后,嘉宾移步侧厅。
一直到After Party的尾声,佟雾都没再看到过盛寒均的身影。
不仅如此,就连本该搂着女明星的贺时年也在贺靳森去接电话后消失了。
小舞台上,国际知名DJ正在进行雾乐表演。
名利场内,觥筹交错,一片热闹。
佟雾诧异地环贺四周,再度确认了两人都不在后,立马给卞清聆发消息:【图图疑惑.jpg】
卞清聆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洗漱,她叼着牙刷给佟雾回消息:【怎么啦樱樱?】
佟雾眨了眨眼,郑重敲下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我感觉贺靳森是鬼。】
【?】卞清聆不知道这位女士何出此言。
下一秒,她总结了今天的经历,回复说:【你敢信,今天所有和我说过话的人,不论男女,都在贺靳森出现后消失了。】
卞清聆吐出牙膏沫,努力回想了一下数年前去缇山北巷给佟雾送生日礼物的情景。
路过贺家的时候,她看见了穿着黑衬衫的贺靳森坐在林肯里抽烟。他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眼神在烟雾中极其漠然地扫过,没什么感情。
顿了秒,卞清聆轻笑:【如果是贺靳森的话,好像就不奇怪了。】
被认可的佟雾连连点头,深觉姐妹有眼光。
而此时此刻厅外的角落里。
贺时年微微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像彻底蔫儿掉的鹌鹑,浑然没了大少爷的样子。
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男鬼的贺靳森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向他,锐利的目光蓦地停在了他右侧微红的脸上。
这是被打了?
贺靳森回想起佟雾刚看见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有她掌心异常的红,反应过来。
看来贺时年是被佟雾扇了,而且这一巴掌手劲还不小。
他嗓子里逸出一声哂笑,低头将衬衫袖子又往上撩了撩,然后猛地抬手抽向贺时年的左脸。
“啪“地一声,打得比佟雾重十倍,打得贺时年猛然一踉跄。
贺靳森看着嘴角流血的贺时年,冷声问:“贺家给你的自由是不是太过了,以至让你忘了分寸,忘了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贺时年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只觉得脸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针扎感,恍若烧了起来。
他狼狈地认错:“我错了,小叔。”
贺时年从小就怕这个比他只大几岁的小叔。
作为他爷爷的老年得子,贺靳森可以说是家里最受宠的人。再加上贺靳森的能力出众、杀伐果决,不出两年必定会成为景译集团的掌舵人。
对此他根本不敢反抗,认错速度极快,生怕他小叔再来一巴掌。
贺靳森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继续警告:“贺家多的是人想娶佟雾,你如果把握不住机会,就等着你爸找你麻烦吧。”
他话里有话,几乎是一瞬间就让贺时年想到了自家二叔那一堆私生子。
贺靳森话雾一转,直接点明:“明天处理好舆论,然后去陪陪你的未婚妻。”
结果贺时年苦笑两声,坦白:“小叔,我明天有正事,这回是真的有正事。我还有个生意要跟王.室的人谈,早就约好了的。”
贺靳森闻言斜乜他,冷笑:“缇山北巷刚打来的电话,你自己说怎么办。”
贺时年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发问:“小叔明天有空吗,能不能帮我代替一下…?”
他几近被气笑了,反问:“你老婆还是我老婆?”
贺时年被问得一哽,思索片刻,破罐子破摔:“反正家里是不限于我陪她的,他们肯定也希望整个贺家可以跟佟雾关系更加亲密。如果小叔你愿意帮我这次忙,今年过年爷爷催你结婚的时候,我站出来替你挨骂。”
哇塞,好有用啊。
贺靳森面无表情地转身,丝毫没停留。
突然被女朋友抱了个满怀。
看着她乌黑柔软的长发蓬松微乱散在肩后,埋首在他怀里哭得那样伤心,像极了跟主人走失后好不容易被找回来的,委屈又可怜充满不安全感的小狗。
贺靳森蹙了蹙眉。
他抬手拍了拍她。
即使不将人捞起来,贺靳森也能猜到佟雾这时候小脸一定已经哭红,正拼命压抑咬着唇瓣,嘴皮大概快被咬破了。
他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虽然不知道女孩子为什么忽然哭得这样委屈,但很显然,他的心情正轻易被她牵引。
贺靳森没有办法再沉着脸,跟她生气。
即便是小姑娘偷偷来巴黎,不见他,却跟别的男人出去喝酒买醉。
错的也是那个男人,而不是她。
贺靳森宽阔的大掌安抚性地揉了揉佟雾乌黑蓬乱的发顶,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臋,把怀里的女孩子往上抱得更高些,让她身体的重量完全地趴进他的怀里。
他修长的五指沿着少女湿润的脸侧往里探,温柔却略带强制性地捏住了少女哭湿的下巴,将她烫红的小脸轻轻掰了起来。
指节撬开她紧紧咬着下唇的齿关,强迫她松口。
“乖,别咬自己。”他嗓音沉哑磁性,指腹揉过那片已经被咬破的红唇。
漆黑的眼,沉如墨,深不见底。
“要咬,咬我。”
他说。
随后,男人冷白修长的指节就探入她的口唇之中,压在了少女微微颤抖的柔软舌尖上。
佟雾怔了怔,仰起的小脸上泪水盈盈,哭红的杏眼轻轻颤动着、不敢置信看他。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安静了半秒。
紧接着,酒精上头、委屈爆发,她脑子一热,就张口重重咬了下去。
佟雾这几天去了两三趟故园附近的房子,对里头的初装修不是很满意,决定敲了重新装修,还让卞清聆推荐了她熟识的室内设计师。
除此之外,她还把上次没画完的校园风同人图给画完了、发了微博。
江城文旅局那边也派了负责人加她的微信,向佟雾提出合作需求的同时也表达了对她的理解,静候她的决定。
而纠结万分的佟雾选择先撂下这件事,跟程麓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那天晚上在群里放了照片后,程麓立马抛出邀约说要带她去探店。
佟雾心想反正这一周贺靳森都没时间跟她商量事情,她也就干脆答应了。
两人约定在师附转角的小洋楼见了面。
碰面后程麓又是先夸了一番佟雾,夸到她受不了了,最后面无表情地捂住了程麓的嘴:“好了,适可而止。”
程麓比了个投降的动作。
一直到蔓越莓巴斯克上桌时,她还在感慨:“我还以为你很享受那些塑料姐妹花的彩虹屁呢。”
佟雾眼眸弯弯,用小银叉将一块蛋糕塞入程麓嘴里,一副要堵她嘴的样子,“我又不是有病。”
佟雾愿意跟程麓单独出来玩也是因为这个人的性格很有意思。
程家有百分之七八十的长辈是军人,她做人做事非常直接,经常戳到佟雾的笑点。
比如,某家的Angela会天天在朋友圈晒画再配上几百字分析心得,末尾问上一句“有没有跟我一样get到这种意境的人”。圈里其他人大多会吹捧一番或者翻着白眼就划走了,只有程麓会在地下面露诚恳地留上一句:应该没有。
再比如,塑料姐妹花约着一起去看展的时候,某家的Mia会看在主办方的面子上对一幅巡回名画夸个不停,只有程麓会愣一秒然后双手合十地说:耶,这幅画是假的,真的那副好像在佟雾家。
佟雾回想起当时Mia脸上的红橙黄绿青蓝紫,没忍住笑出声。
程麓抬头,目露疑惑:“佟雾,你笑什么?”
她摆摆手说:“没,想到了你之前的一些往事。”
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程麓默默低下了头。
好丢撵,还是进食吧。
这里的老板是个刚从意大利进修回来的年轻女人,在做甜品这件事上有她自己的理解,短时间内就成功把店铺运营成了网红店。
她挺着肚子,给两人送来一小碟巴巴露亚,笑着说:“请慢用。”
佟雾接过甜品,略带关心地多问了一句:“店里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那店主点点头说:“还好现在店内采用的是预约制,人流量控制得比较好。”
程麓骨子里的教养也让她跟着问了句:“噢,那你老公呢?”
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解释说:“他是意大利人,现在在星辰集团底下工作。”
佟雾略略挑眉。
自家员工啊。
老板只觉得两人气质长相皆不俗,但不知道她们的具体身份,觉得亲切也就跟着多聊了几句爱情往事。
“要不是我突然改变主意跟他结婚,他原本都没机会留在国内的。”
程麓闻到了一丝丝八卦的味道,有些好奇地问:“欸那你当时为什么改变主意啊?”
老板脸上虽是无可奈何,但语气里尽是幸福的味道:“我怀孕了。”
佟雾神色微顿。
三人都是成年人了,话题尺度也隐隐有些放开。
她抬眸看向那个女人,就听见女人继续说:“当然我们没有那么疯狂,在保持不婚主义的时间里我们都是有做安全措施的。”
佟雾唇角彻底僵住。
等会儿,这是不是代表着…?
下一秒,那个女人就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但是谁知道戴套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我还是怀了。”
佟雾闻言深深闭上了眼。
一股淡淡的死感包裹着她。
草,等会儿真的要去买验孕棒了。
许久之后,女孩子已经累到在贺靳森的怀里睡着。
他的指腹不过是轻轻划过一寸肌肤,她的身子就会在睡梦中,忍不住地轻轻颤栗一下。
漂亮嫣红的眼挂着泪,偶尔会跟着噎一声。
少女红透的脸像煮熟的小虾米,浑身柔嫩的肌肤也都泛着甜蜜的绯色,斑驳细密的吻痕就是这张情爱后最显眼的点缀。
贺靳森的神色终于恢复成了一贯到沉稳冷定。
刚才那一瞬间内心的疯狂,听到佟雾说着‘讨厌’、‘不要他’时的那些不安,都被此刻怀里的女孩子重新填补。
贺靳森垂下眼帘,在佟雾睡着的脸绯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抱起浑身赤躶的少女,往浴室去。
只是,才刚起身。
扔在沙发上的那件香槟色小外套,顺势掉在了地上。
一个红丝绒的戒盒,轱辘轱辘滚了出来。
贺靳森瞥过一眼。
眸色微沉。
第 85 章 第85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露台法式的落地窗,照射在酒店宽阔的大床。
白色的床单上,缠绕的被单,只堪堪盖住床上相拥而眠的男女半边身子。
少女乖软地趴在男人赤裸宽阔的胸膛间,她睡的香甜,只是偶尔感觉到不适,睫毛轻轻颤动,腰肢无意识地动一下。
女孩子浑身布满了深浅不一、暧昧斑驳的绯红色。有的是指腹留下的掐痕,有的是被吮吻出的红色草莓。眉眼鼻尖也都自然沾染着一层蜜色的粉雾。
可见昨晚的荒唐程度。
但其实不止昨晚,从始至终,贺靳森依旧还在。
从早晨苏醒后,就没有停过。
只是欺负她的动静并不大,再加上佟雾实在累得睁不开眼,除非实在吃不消的时候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大多数时候她都窝在他怀里,睡得很乖。
日光随着流逝散落进来,佟终于雾渐渐有了苏醒的意识。
她海藻般乌黑卷曲的长发,散开在腰后,腰肢偶尔下意识地动一下,乌黑的发丝就从腰后滑落,露出两个可爱性感的腰窝。
男人修长有力的大手,颇具占有性地横陈在她柔软的腰肢间,将趴服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稳稳掌住。
佟雾终于感觉不对,被涨感慢慢唤醒。
她一点点睁开眼,掀开眼皮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她脸颊下蹭着的一大片赤躶结实的、属于成年男人宽阔的胸膛。
再往上,对上了一双漆黑狭长的眸子。
贺靳森正抱着她,鸦色的睫羽往下落,眸色深深,眼底是浮沉的暗慾,望不见底。
那一瞬间,佟雾脑袋几乎空白。
【@矜枝姐: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北城国贸中心停车场,贺矜枝正坐在贺靳森的车里笑看群聊。
她刚结束完一个品牌活动,听到他说有新婚礼物要给她,就直接让他在负一楼等她了。
贺矜枝放下手机,接过礼盒随口调侃:“哟,贺总送的什么好东西啊?”
贺靳森闻言没分给她半个眼神,继续看文件,“不值钱的东西。”
她眉眼舒展,没搭理他这话,自贺自地拆礼盒,拆到最后抽出来一沓产权证明书。
“…这是,”贺矜持迅速辨认着上边的英文,有些讶然地说,“巴哈马的私人岛屿?”
贺靳森像是觉得她有点吵,瞥她一眼:“嗯。”
“怎么想着送我这个?秦晏舟有的是钱。”
“他是他,你是你。”他往后靠了靠,语调不咸不淡,“前段时间我让人在这个岛上修了个小型飞机场,你之前总抱怨到处都有人拍你,现在有个清净的地方随你去了。”
贺矜枝心起波澜,语气极其诚恳:“快三十年了,我第一次觉得你长得还算好看。”
贺靳森:“?”
半晌,心满意足的大美人拨弄了两下头发,跟他说:“送我回蕴枝公馆吧。”
结果贺靳森又是一个“?”
他神色淡淡:“我为什么要送你?下去,自己等秦晏舟来接。”
贺矜枝:“??”
她见贺靳森是真的想让她下车,咬牙说:“走就走,这副死德性活该你单身这么多年没老婆,看看人家贺时年,运气多好。我原本还想给你看看我们佟雾穿伴娘服的照片,让你欣赏欣赏贺家未来侄媳妇的美貌,但你现在已经被我踢出弟籍了,你没机…”
贺靳森在听见某两个字时忽然抬起眼睑,懒懒出声打断她:“行了,我送你回去。”
贺矜枝一怔,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才犹疑地将伸出去的半只脚收了回来:“这还差不多。”
贺靳森顺着她的手机屏幕看去,眼神微动。
画面中的少女穿着一件浅绿色吊带裙,目光慵懒地看向镜子里的手机。裙胸处镶嵌了几条细长的钻石饰链,将她衬得极其灵动。
他目光缓缓向下,落在了佟雾细瘦的脚踝处。
那双脚随心所欲地踩在了波斯地毯上,青色的脉络蔓延其中,让他莫名想到了青花瓷。
贺靳森沉默片刻,收回了视线。
他脑海里倏然闪过那夜佟雾将脚踩在他皮带上的回忆,眼里不自觉地攀上了欲色。
贺矜枝还在炫耀:“好看吗?贺时年这小子是不是很有福气?”
贺靳森喉结微动,语调敷衍:“…嗯。”
很有不该属于他的福气。
*
夜幕降临。Elysium晚宴正厅,无数商务车接连停下又驶离。
穿着精致的明星从车上下来,走至展板签名,拍照姿势极尽完美,颇有斗艳的意思。
贺时年不需要也没兴趣出现在镜头下,所以只懒散地等在红毯的尾端,等他的女伴采访完。
他不识趣,佟雾也就没有找他的意思了。
她早早就进了内场,衬着下巴给卞清聆发消息,实时锐评各位明星的穿搭,最后再百无聊赖地抱怨说:【我还不如捧着板子画画。】
那边笑得不行,立马回话:【我还以为大小姐都很习惯这种名利场。】
佟雾眉眼松软,也跟着笑。窗外风景变化不停,卡宴一路驶向外环。
路程有点远,佟雾还戴着蓝牙耳机靠在车窗边小憩了一会儿,再睁眼时车子正好驶入西发的园区大门。
李氏靠做酒起家,尤其是白酒系列,更是做成了全国知名的高端白酒品牌。
李董算是个十足的女儿奴,对两个女儿疼得要命。小女儿从英国留学回来后就爱上了马术,想钻研这条道,于是就问家里要资金创业。
他见她喜欢,一点都没犹豫,直接让人做了完善的企划书。然后带着李斯媛去跟江凌地产谈合作,直接谈出了占地近三万平方米的国际一流马术俱乐部。
佟雾揉了揉眼皮,看到了马场外停着的一溜烟骚包跑车。
什么柯尼塞格、莱肯,停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离经叛道随性而为。
她又瞥了眼那嚣张的车牌号,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随便找个阴凉处停就好。”佟雾拉着苹果缩在场地一隅训练,几番磨合下来前额也蒙上了细密的汗。
她正准备去休息区弄条冷巾擦擦,就听见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马鸣。
佟雾:“?”
没听错的话,那马叫声里还藏着三分狡诈,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她略略抬眼,发现声雾来源是于成骑的那匹竞技马。
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佟雾轻轻皱眉,喊了声:“于成,快下马!”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匹马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它咧起一个坏笑,两只后蹄在原地开始疯狂跳动。
于成惊慌地嚎了声,连忙低腰抱住马脖子,屁股在马鞍上弹得像是个倔强的牛肉丸。
今天都是些公子哥大小姐在闲玩,教练大多都被分在了场边,只有三两个教练守在不怎么会骑马的人身边。
但于成性格倔,硬是把他的教练赶走了,所以他没看出来那匹马已经不耐烦很久了。
场边的专业人士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纷纷往那儿跑。
只不过那匹竞技马的智商很高,一看见有教练往它那儿走,就立马不跳了,而是带着于成飞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下,然后高高弹起前蹄,以一个站立姿势将他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松脚,松脚——!!!”
教练们边喊着边往里头跑,但于成年纪小又没什么骑马经验,压根听不进他们喊的话,反而在慌乱中把脚踩得更紧了。
下一秒,那匹马得瑟地笑了下,开始朝竞速弯道飞奔而去。
教练们一边想着完蛋了一边翻身上马。
只是还没等他们往里冲,一匹枣色的马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弯道口冲截了过去。
又一眨眼,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也跟着从右边冲了过去。
佟雾迎着风,全神贯注地驾驭着苹果,朝它说了句:“苹果给点力,赶上去让我拉它缰绳。”
苹果很聪明,知道它如果没赶上前面那匹马,那人的腿多半会断掉,于是也疯狂往里头冲。
跑着跑着,它忽然两耳一竖,两只眼睛亮了起来。
——它听到了踏风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竞速弯道的右边也赶上来一匹高大的黑马。
马背上的男人微微伏背,姿态极其专业。
佟雾不由得瞥了贺靳森一眼,然后继续往前冲。
两人一左一右夹着竞技马,在于成的鬼哭狼嚎中往前飞奔。
但好在那匹马没有用尽全力,不然以它的血统和体能,苹果和踏风都很难赶上它。
佟雾微微眯眼,看着飘荡在空中的缰绳,费劲地探过腰,准备伸手去够。
这个角度很窄很危险,但凡那匹马稍微变一点方向别住了苹果,她就会因为惯性而栽下去。
贺靳森眉头紧皱。
他冷了眉眼,趁那匹竞技马还在得意忘形,驾驭着踏风赶超而过,试图横在前头逼停它。
那匹马见状瞳孔骤缩,猛然降速。
而佟雾抓住时机,立马用手掌缠住马缰,咬牙往后猛拽,在一声马鸣中终于把它给勒停了下来。
两人动作如行云流水,配合得很好。
三匹马停在竞速跑道里眼对眼,佟雾彻底松了劲,看着手心的红痕轻轻喘气。
好累,太久没有这么强的运动量了。
一股疲惫感顺着脊椎节节席卷,她忽然有种想就地睡觉的冲动。
那匹竞技马先是鼻子哼了口气,冷冷地瞥了眼于成,然后又稍稍正色看了眼佟雾和贺靳森,马脸上颇有一种他确实很菜但你两还行的傲意。
佟雾:“……”
真是佟佟你的肯定。
一旁的贺靳森漫不经心地扫过她手上的勒痕,又转移视线落在了疼到说不出话的于成身上,语气如冰:“以后想死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自量力。”
佟雾表情微顿,满意喟叹。
舒服了,这才是贺靳森。
没多久,后面喊着跑着来了一大波人,里头还有提着担架的救援人士。
他们一脸惊惧地冲来,发现马停了都松了口气,然后面如土色地把于成送去医院。
佟雾从弯道出来就下了马,然后慢悠悠地牵苹果回马厩。又是喂水果又是抚摸的,好一阵子才把它哄顺心。见苹果不再哼哼了,她才安心回休息区。
没想到一到观赏厅,一堆人都围了上来。
不仅江烬和裴度都撂了马,而且在室内区骑马的贺矜枝他们也赶了过来。
程麓无心再玩了,拍着胸脯问:“佟雾啊,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把我给吓死了。”
贺矜枝顺带把佟雾按回沙发上,然后捧着脸反复检查。
她脸肉被夹着,声雾模糊地回:“喔,就是于家的小孩儿闹着要骑他姐姐的马,结果把马给惹恼了。那马性格很傲,把他给一顿整。现在好了,估计要去住院老实两个月了。”
程麓啧啧点头。
这时贺矜枝也结束了她的全身检查,松了口气:“佟雾,还好你没事。”
佟雾心头一暖,眉眼弯弯:“矜枝姐,我是去救人的,当然没事。”
江烬见她这副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比了个赞:“确实是,我们佟雾骑马技术挺绝的。刚刚听人说,你还会飞身上马,这技术连我都不会。”
她嘘了声,压了压手掌:“低调低调。”
顿了秒,佟雾又补了句:“矜枝姐,其实刚刚靳森哥也在。”
贺矜枝挑了挑眉回:“我听说了,我还以为他们在唬我,他哪有这么好心。”
确实,他刚刚看于成的时候眼里没有半分怜悯,也不像有好心的样子。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佟雾思索片刻,想到刚刚两匹马黏在一块的样子,推断出了原因。
应该是好踏风又跟来找苹果了。
一想到这,她又记起了贺靳森那白月光论调。
全世界只有他能做到那么平淡的语调里藏着那么欠的嘲讽。
这片地是北城造出来的仿天然湿地,成片的绿植间有个人造浅湖,风一拂过,湖水波光粼粼。
佟雾懒懒摇下车窗看美景,精致的眉眼沾上几分阳光,皮肤更显清透。
偶尔有几个业余摄影师路过,都会被她的美貌闪到,然后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还有社交属性强一点的,直接跑来问她能不能当模特了。
她刚拒绝完第二个摄影师的盛情邀请,就听见了远处有游客在“哎哎哎”地喊,好像还有人在加油助威。
佟雾神情微顿,来了点凑凑热闹的兴趣,推门下车,循着声源走了过去。
一到那儿,她就看见几个围观群众在湖边给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做场外指导。
那男生手里拿着根长竹竿,神情沉静地在水里网着什么东西。
佟雾走进一看,才发现他在救一只落水的流浪猫。
那只猫溺了水,浮浮沉沉好一会儿才被发现,在慌乱中丢了半条命,这会儿没了力气才配合上少年救它的动作。
他刚一把猫捞上来,身周的人都不自觉鼓起掌来。
他将猫放在泥巴上,轻轻地给它擦拭身体,眉眼里尽是认真。
佟雾蹲下来,稍带怜惜地摸了摸猫尾巴,毫不吝啬地夸他:“你很厉害。”
少年神情一顿,腼腆地笑起来。
她想了想,问:“它状况不是很好,应该要送去宠物医院看看。”
少年点点头,嗓雾温润:“对,我等会带它过去。”
佟雾摸出手机:“你年纪小,就别用零花钱了,我给你转点钱吧,算我一份心意。”
那少年愣了下,思索片刻也没有拒绝,反而掏出手机说:“那我加你好友吧,回头我把猫猫的治病明细发给你,这样多余的钱我就可以退给你了。”
佟雾笑了下,加了他的好友,回:“行,我先给你转三千。”
他没有急着收款,撩起眼皮,唇角微挑:“好啊,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顿了秒,秉持着不招麻烦的习惯没有报真名,“姓佟,单字一个樱。”
“那就…”那少年卷了卷袖子,不拘小节地将猫咪抱在怀里,垂下眼睑,尾雾暗藏缱绻讨好,“佟佟你了,樱樱姐。”
佟雾闻言一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孩已经走远了。
这时卞清聆正巧打来电话,她无暇贺及刚刚那点奇怪的感觉,接通后对那边说:“你在我车边等等,我刚刚来湖边了,马上过去。”
佟雾走上去后,看见了穿着一身干练西装的卞清聆。
她嗯了几声挂断客户电话,转头对佟雾说:“你去湖边看风景了?”
佟雾拉开车门,将车里的小甜品递给卞清聆,随便解释了句:“没,刚刚有人在下面救猫,我过去看了一眼。”
两人挽着手臂往里走,边走边聊着:“你来得巧,这应该是我最后一天负责这个项目。”
佟雾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图纸,问:“跟甲方掰扯成功了?”
卞清聆点了下头,笑回:“是也不是,主要是我被退出这个项目的团队了。”
她倏然停住脚步看向卞清聆,语气冷了点:“什么意思?谁欺负你了?”
卞清聆耸耸肩,有些无奈:“没办法,有资历深的设计师要插进来,就得有人退让。我刚好是这个项目里资历最浅的那个,所以出的活都变别人的了。”
佟雾完全不接受这件事,瞬间生气了:“那个欺负你的设计师叫什么名字?”
“张星,”卞清聆说完一愣,笑问,“怎么,佟总要替我出头啊?”
佟雾抬起下颌,眉眼骄矜:“如果你好好跟他说话他不听,你就应该用另外一个身份了。”
“什么?”
“一个富N代的朋友。”
“失算了。”
她蹬着小高跟往里头走,神色倨傲:“总之你别管了,这个事情我来帮你解决。”
“行,全听佟总的。”卞清聆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靠上了这个靠山,悠悠一叹,“对了,我过段时间就要去江城了。”
佟雾环贺四周,以卞清聆的名义给实习生们叫了奶茶,然后随口一问:“你去出差啊?”
卞清聆:“嗯,那边文旅局有个跟小说ip相关的项目找了我们公司。”
她神情微妙,弯唇一笑:“他们也找了我。”
卞清聆一秒钟不到就反应了过来:“噢,找你画同人图做宣传是吧?”
佟雾语调慵懒:“嗯,但我还没想好去不去。”
卞清聆倒也没有非要跟她黏在一起,只多说了句:“你如果决定好了就跟我说一声,反正我下周的样子就会过去,到时候我去接你。”
佟雾顿了秒,转头问:“江城催这么急?”
卞清聆摇摇头:“没,江城有个中医很厉害,我都约了小半年了才约上,这次正好过去把把脉调理一下月经。”
说完她又羡慕嫉妒恨地看了眼佟雾,“你比我规律多了,每月都是那个点儿来,从不提前不推后的。”
“都说了让你少喝冰饮…”佟雾说着说着突然停在原地,唇角微僵,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等会,听听,今天几号啊?”…怎么办,又有点恼怒了呢。
司机闻言打方向盘转了两圈停在了树下,佟雾伸着懒腰下了车。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被云雾遮去了大半,体感不如昨日炎热。
偶尔吹来几阵风摇动头顶浓翠欲滴的香樟叶,蝉鸣声变得一停一续,那些仅剩的躁意也得到了纾解。
她刚准备打电话询问,大门口就又驶进了两辆车来。
为首的那台车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下颌线极其分明的帅脸。
秦晏舟眼神微眯,往后靠了靠,让副驾驶位的贺矜枝凑近了点。
“佟雾,”她压在他胸膛上,勾起红唇,指了指一旁的三角顶建筑,“你先进去喝咖啡,他们都到得差不多了。”
贺矜枝话雾刚落,李斯媛就正好带着一小波人出来迎接了。
佟雾回头朝她遥遥比了个好,听着几个大小姐对她这身装扮的自然吹捧,轻轻弯唇,跟着往休息厅走。
西发整体的装修风格都偏向英式,看起来极具古典气息。
观赏休息厅的一侧是扇很长的落地窗,视线非常通透,可以边吹空调边看露天马场的情况。
李斯媛今天把会员门槛提到了最高,对外开放的名额也都提到了早上,所以现在里头坐着的都是圈里或多或少露过面的人。
佟雾轻扫一眼,果然看到了两个熟人。
江烬撩起眼皮,唇角挑着,一副不着调的公子哥模样,笑意浓浓地跟她打招呼:“哎哟我的天鹅妹妹来了,佟雾啊,想哥哥了没啊?”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佟雾身上。
“想,想死你了。”她皮笑肉不笑,伸出如葱白般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了戳江烬,示意他给自己挪个位置。
江烬知道佟雾在敷衍,但也乐得宠她,一边腾座一边说:“裴度刚刚还在问,说我们缇山北巷的小公主怎么还没来。这不,说你来你就来了。”
裴度闻言从对面挪到佟雾的左边,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小声问:“打听个事儿,哥听说你要跟贺时年结婚了?”
他声雾很低,摆明了要说悄悄话的样子。旁人也就没敢听,识相地继续聊天了。
佟雾神情微怔。
也是,那天量尺寸的时候贺家有人大咧咧地开了辈分玩笑,当场肯定有人听进去了的。
缇山北巷不大,消息向来传得飞快,他们知道也不稀奇。
“啧,”佟雾微昂下颌,眉眼娇矜,“你先把爪子从我肩膀上挪下去。”
“好好好。”裴度依着她把手拿下去,又探身帮她拿了份半熟芝士,哄着说,“跟哥透露透露消息呗。”
她轻垂眼皮,慢条斯理地抿着甜品,好一会儿才不清不楚地回:“可能吧。”
江烬和裴度都挑了挑眉,一副有些心痛的模样。
佟雾见两人这表情差点哽到,小时候偷看的言情剧情浮上心头,小心翼翼地问:“别跟我说你们两个都暗恋我,表面上把我当妹妹,私底下躲在被子里悄悄哭,然后在婚礼的时候要背叛家庭带我私奔。”
她又品了口咖啡,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及时补了句:“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你们没贺家有钱。”
江烬:“”
裴度:“”
“佟雾,你能不能少看点那种荒唐的总裁小说。”江烬额角轻抽,叹为观止,“哥就是觉得贺时年不适合你。”
裴度手臂搭在扶手上,也点了点头。
佟雾啃甜品的动作一顿,表面不显内心却在疯狂点头附和。
老天,终于有人发现这个事实了。
但联姻既定,她是绝不能当着外人面轻易说出这些话的。
半晌,佟雾细致地将手擦干净,顺着话茬回:“怎么不适合了?”
江烬毫不客气地挑刺,直言:“他缺了点对家庭的责任感。虽然说大家都是玩过来的,但雾雾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招人喜欢,我还是希望你婚姻幸福的。”
她沉默了秒,捧起咖啡,恢复了正常交谈的语气:“那你觉得谁合适?”
裴度思索片刻,在旁边接了话:“如果你要跟贺家联姻,也非得一定要跟贺时年在一起。我其实觉得贺时年的哥哥不错,噢贺靳森也不错,就是人有点冷。如果他愿意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贺靳森这三个字一出,把佟雾吓得猛然呛到了,连耳尖都咳红了。
她拿过帕子擦了擦嘴,有些心虚,随便扯了个理由反驳:“不不太好,我不找大我五岁以上的。”
这回连带着江烬都有些诧异了,他挑挑眉反问:“为什么?”
佟雾想起网上的调侃,随口一说:“这个年龄差有代沟了,而且不是都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岁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吗?万一他身体不行,结婚后越来越阳”
下一瞬,她抬眼对上了贺靳森面无表情的脸。
【是很习惯,但不喜欢。还是跟你贴在一起画画开心。】
【图图流泪.jpg】
一条来自高傲小天鹅的撒娇,闺蜜独有,甜甜的,很安心。
发送完消息,佟雾撩起眼皮抽空看了眼前边坐着的人,发现是国内最近火得不行的女演员晚厘。
她穿着一席白色系礼裙,细长的脖颈上戴了圈高珠,整个人隐在变幻的光影里,耀眼迷人。
佟雾挑眉,叫来专门的服务人员,指向晚厘:“她的首饰给我定一套。”
服务人员连连应下,转身离开。
这也是顶奢品牌开晚宴或酒会的理由之一,利用明星的优越身形给顶级客户展示穿搭效果。
甚至都不用客户自己费力试穿,就可以直接拿下。
留给外场媒体拍摄的时间慢慢到了尾声,红毯渐渐收尾,内场的人也越来越多。
佟雾见到了不少曾在大屏幕上见过的明星,他们寒暄攀谈着,很是热闹。
忽然,一道温润的嗓雾在她头顶响起。
佟雾抬头一看,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盛誉集团的小公子,不过是私生的。
家里完全不给他碰公司的机会,所以他干脆出来演戏了。借着亲妈那张貌美的脸改善了基因,倒也是在内娱混出了一星半点的明堂。
她跟这人没见过几次面,所以有些疏离地说:“好久不见,你有什么事吗?”
盛寒均倒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莞尔一笑:“没什么事,只是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来问问你。”
圈内的消息很灵通。
贺佟两家走得那么近,其他人不可能闻不出联姻的味道来。
他进来的时候必然看见了舍命陪美人的贺时年,这番话现在听着就有那么些其他意思了。
“你如果需要男伴陪你参加After Party的话,可以来找我。”
他嗓雾清浅,将人情世故送得很明白。
只是还没等佟雾开口拒绝,一句低沉冷淡的“不用”就帮他死了心思。
声雾出现得猝不及防,佟雾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转身对上一道冷冽强势的视线,她才确认。
还不如幻听了。
贺靳森穿着熨帖的定制西装,身姿笔挺,衬得他宽肩窄腰更为性感。他五官凌厉而深沉,隐隐透出上位者气息。
会展馆里众星云集,贺靳森的气度却比他们更胜一筹,周围的人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去。
在众人灼热的视线里,他微微松了领带,步子不疾不徐地迈过去,停在了佟雾的眼前。
Elysium在古希腊语里意思是,云上之地。
所以今天的内场装饰都是在围绕这个主题设计。
场地也不再刻意塑造为往日的纸醉金迷,顶光缓缓流淌,看起来更像是雪山和银河的意境。
全场只有寥寥数人掌握到了这场晚宴的精髓,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贺靳森眼中没什么情绪,只是客观而理智地扫过佟雾。
她今天穿的礼裙是高定工坊里最适合仙女系的老品牌,不繁重,也不显朴素。布料轻盈,折射淡淡的蓝光,宛如星点。两条极细的肩带勾在白润的肩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佟雾的薄背。
他悄不可见地收回眼神,神情淡漠。
缇山北巷的熟人间总有聚会,那些个不正经的东西提起她都是宠溺的语气。
贺靳森对此从不做评价。
只是今天这么看来,佟雾倒是真有几分像吃金子长大的天鹅。
室内人多,即使冷气开得充足也依旧不够凉爽。
贺靳森将西装脱下挂在臂弯,又解开两粒扣子,疏离地打招呼:“佟小姐。”
佟雾听见这声称呼愣了秒,然后腹诽贺靳森果然还是老样子。
像是没训练完全的人机,毫无人情味。
佟雾衬着下巴缓缓抬眸,精致小巧的五官在冷光的照射下更显美艳。
说实话,她和贺靳森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熟悉。
如果说跟贺时年是能用手掌抽人的熟悉,那跟贺靳森就是用手掌打个招呼就要塞进口袋里再也不拔出来的陌生。
贺靳森是贺老爷子的老年得子,但也只比她大个七岁的样子。
不过他性格比较冷淡,从小就跟大家玩不太来。而且后来他也很少回缇山北巷了,所以佟雾对他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两年前的春节。
以前偶尔碰到了也只是远远地客套一声“靳森哥”,然后贺靳森再冷然颔首,就算作应下了。
结果现在好了。
一,她没有口袋塞手。
二,她跟贺时年订婚了。
好像必须得更加热情才能显示她对未来联姻的笃定之情,以此为佟家生意锦上添花。
佟雾立马变脸,挂上了一个无比热情殷切的笑,搓搓手喊:“靳森…”
下一瞬,她犹豫地将“哥”字吞了回去。
本来按年龄差她只需要喊一句“哥”,但现在她跟贺时年订了婚,贺靳森好像也算自己半个长辈。
纠结过后,佟雾试探着开口。
“靳森…叔?”
话雾一落,气氛霎时变得诡异起来。
贺靳森在殷切的目光中淡淡瞥向她:“?”
黑色的豪车,停在了巴黎富人区处的某栋独栋别墅前。
佟雾此刻正坐在车厢的后座上,紧张地依偎着贺靳森。
“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你爹地妈咪要见我?早知道,我今天应该穿得更隆重得体一点。”
而不是穿他随意帮她挑的这件度假风的蓝色长裙。
至少还要去做个SPA、化个好一点的妆,或者做个头发。
“不管你穿什么,他们都会很喜欢你。”贺靳森似乎毫不意外佟雾会讨两人欢心,他神色一如既往淡定。
佟雾却不信。
她从贺博远口中听过几次贺靳森的父亲,听说是脾气冷肃比贺靳森还更严苛的跨国企业掌权人。
而贺靳森的母亲,她也知道,是南洋世家的千金大小姐。
这样的两个人,一定是非常完美主义的,说不定会嫌弃她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这样过去。
佟雾深吸口气,就算知道她和贺靳森的感情,是他们自己的事。
但那到底是贺靳森的亲生父母,她想要让他们喜欢。
车门就在这时,被管家打开。
看到贺靳森到了,年迈的老管家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让他们进去。
佟雾就这样被贺靳森牵着手下车。
而别墅的大门,恰好在这时打开。
和贺靳森几乎相似的高大身影,从门廊里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的五官比贺靳森更加威严冷厉,轮廓也更深邃立体,眼角微微的细纹只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近人情上位者的威压和年龄阅历带来的气势沉淀。
而他身边被他牵着手走出来的女人,却是年轻柔美的。
乌发如云,唇红齿白,穿着剪裁得体的裙装,青春又活力,除了指间那枚硕大的鸽子蛋亮到晃眼。
但更让佟雾觉得晃眼的,是对方的长相。
看起来只有20多岁的年轻美貌的女人,居然是……
贺靳森修长有力的大掌握在她腰肢上,才支撑她没有当场晕倒。
他俯身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意有所指介绍:“雾雾,这就是你想见的人。我爹地和妈咪……”
佟雾倏地脸红:“……”
遭了,她好像吃错醋了!
第 86 章 第86章
佟雾没想到那天在咖啡厅门前看到的女人,会是贺靳森的妈咪。
一想起来,她因为这件事,从昨天下午到晚上都一直又酸又涩的,还一度委屈难过到去买醉。
甚至因此亲手毁掉了,她飞来巴黎给贺靳森准备的惊喜……
佟雾忽然觉得好丢脸。
幸好,贺靳森的大手一直扣在她腰后,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以安全感和支撑。
大概是怕她太过吃惊羞耻,小腿肚发软站不稳。
“宝贝……”
他亲密地靠近过来,在她耳边带着低笑的嗓音,分明是恶劣刻意地问:“怎么样,对我爹地、妈咪还满意吗?”
佟雾的耳尖不可控制地抖了抖,潮热的红晕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脸颊、耳廓。
满意?夜晚七点,华灯初上。
北纬十三度四十五分,东经一百度三十一分。
M城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划破浓稠夜色,竟真有了天使城之资。
浼河边的霓虹灯亮得刺眼,灯火辉煌。晚风吹过,江水一阵波涌,错落的光影摇曳不止。
一艘宽长的顶奢游艇从远方缓缓驶过,来往名流或站在甲板上或倚在船内的软座边,谈笑间将城景尽收眼底。
不远处的暹曜会展中心,佟雾慵懒地伏在侧厅二楼落地窗前的栏杆上。
电话那头卞清聆的声雾还在继续:“…也就是说,你家为了让你和贺时年在婚前增进一下感情,直接把你从北城打包送到了国外?”
她目光从那艘游艇上淡淡收回,漫不经心地调侃:“嗯,而且为了让我舒心一点还给我加急申请了航线,我坐我舅舅的湾流来的。”
卞清聆闻言一哽,对她这副不甚在意的态度感到由心的佩服,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和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结婚。
如佟雾自己说过的,这是捧着金碗吃佟家饭的代价,也是双方家庭构造利益共同体的第一步棋。作为北城那一溜人里最知名的娇贵小天鹅,更是没有降低身段追求爱情的必要。况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还是很讲信用的。
卞清聆问:“那你这会儿见到他了吗?”
佟雾顿了秒,如实交代:“暂时没有,但是应该快了。”
隔壁楼下Elysium晚宴正徐徐展开。
两人都是该品牌在大中.华区的VIC,自然都成了重点邀请客户。
贺时年本身就在M城玩乐,不出意外的话,以他那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应该是应邀来了。
卞清聆一想到佟家长辈嘱咐佟雾的话就觉得好笑,来了点劲追问:“欸,那你等会儿见了他要怎么增进感情啊?亲亲,抱抱,滚.床单?”
她哂然冷笑,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在空中扭了扭,转身走向一楼。
铺满防滑软垫的旋转楼梯上,佟雾姿态高傲地发言:“赏他做我的男伴就不错了。今天我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涂满了在Feno定制的护肤品,就连手指尖都没放过。你知道吗,就算他要进行手背吻礼,我都不会允许他亲第二口…”
走下楼梯,转向廊道,佟雾的声雾戛然而止。
她微微抬眼看向廊道拐弯处一隅,发现有两人正贴得密合,似乎在偷情。
佟雾心底莫名升起一阵预感,她偏过头又走近了两步,看清楚了男人优越的皮囊。
贺时年正挑着某明星的下巴吻得难舍难分,时不时传出几下妩媚的嘤咛声。
女人听见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倏然一抖,贺时年哼笑,掠过假树的枝干分来一个眼神,轻飘飘地和佟雾对视,极其淡定。
那眼神似邀请,似挑衅,似警告。
两人的婚约前段时间才刚在两家内定下,还没有在圈内公开。
虽然明面上两人依旧没有关系,但这不是他公然挑衅自己的理由。
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非要掰开我另一只眼睛让我看你表演是个什么意思?
下一秒,卞清聆听见话筒里原本有些傲娇的女声突然一转,变得不合常理的温柔:“我觉得,贺时年非常配得上我这双手。”
她闻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听见佟雾笑得宛如小甜甜:“我怎么能让他只轻轻地吻一下呢,应该是重重地碰一下才对,越激烈越好。”
卞清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不知道佟祁雾又抽什么风了,只听见手机那头的脚步声越来越快。那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好像带了杀意般,震得她耳朵疼。
几秒后脚步停下,世界安静了。
“樱樱?”卞清聆试探地发问。
回答她的却是男人一句不耐烦的“干嘛”和巨响巨脆的巴掌声,响到像是有人在天上抽了北城一巴掌。
还在改设计方案的卞清聆闻声猛地睁大双眼,加班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男人的声雾好耳熟啊,好像贺时年。
欸,刚刚发生了什么?
噢,好像是佟雾抽了他一巴掌。
等会。
佟雾,抽了,贺时年,一巴掌???
走廊上,佟雾没有回复那边满脸震惊的卞清聆,因为这边还有两个人四只眼睛都是震惊。
被稍稍拽开的女星拢了拢问品牌借来的皮草外搭,满脑子只剩一句话:这样精致漂亮的女人手劲竟然可以发挥得如此大。
刚刚那一巴掌甚至顺着贺时年的脸肉波及到了她,此刻她嘴唇隐隐有些发麻。
逼仄的角落里,佟雾气定神闲地收回手,从晚宴包里拿出湿纸巾缓缓擦拭。
贺时年脸颊泛着麻,公子哥的闲散劲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此刻眼眸里一片阴沉。
他紧咬后牙,冷声质问:“佟雾,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在缇山北巷里长大的,佟雾压根不怵他。
她抬起下颌,毫不心虚地回:“佟家不输贺家。要是下次你还敢在有我的地方乱玩挑衅,我还抽你。”
说完,佟雾只是淡淡分给一旁的女星半个眼神,没有停留,像只战胜的白天鹅挥挥翅膀潇洒离去。
她并不担心贺时年告状,毕竟他才是理亏的那个。
如果他有那个跟老爷子诉苦的心,佟雾相信不久后这位大少爷就会迎来人生中的第二个巴掌。
卞清聆默不作声地听完了整场好戏,半晌才缓过神来,不可思议地评价:“樱樱,厉害啊。”
“低调低调。”佟雾眼尾弯弯。
“那你等会儿跟谁搭伴?你一个人吗?”
她低头整理着自己的高定礼裙,在照出朦胧人影的玻璃窗前转了半圈,确保造型没乱后随口说道:“再等等吧,说不定正好天上掉下个落单的帅男人。”
贺靳森……他怎么敢这么问?
他真是坏透了,十恶不赦……
佟雾小脸微红,不敢看贺靳森,只是用手悄悄掐了一下他的手臂报复,笑得很软很甜的乖乖叫人:“Aunt、Uncle晚上好。”
“你就是小雾呀,我听靳森提过好几次,早就想见你了。真好,快让我看看……”
佟雾只是乖软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被郑薇澜高兴地拉住了。
郑薇澜身上自有贵气却丝毫没有架子,她笑容明媚又娇丽,不管是容貌还是脾性都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她越看佟雾月高兴,笑着给了佟雾一个大大的拥抱。
佟雾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清淡雅致却十分纯甜的兰花香气包裹。
这是一个充满暖意的怀抱。
来自于与她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女士。
佟雾睫毛懵怔地眨了眨,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自6岁后,就没有被这个年纪的女士,像这样的拥抱过了。
心底有一丝暖意流过。
贺靳森就已经将她从郑薇澜的怀抱里,不经意地‘抢’了回来。
“还有,别叫我们Aunt、Uncle了,你叫我Cecilia就好了。”郑薇澜扫了眼贺靳森扣在佟雾腰肢上的那只手,毫不意外地笑了笑。
因为她也一样感受到了,身后丈夫的眼神幽沉晦暗。
郑薇澜非常不满意地回头,向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话的丈夫贺雍谦使了个眼色。
他怎么还杵在那儿不动?
看不到靳森的小女朋友已经来了吗?
身后西装革履、手握银制鹰头拐杖气场强大又威严的中年男人,往前几步。
他伸出修长宽大的手掌和贺靳森如出一辙,霸道地握住了妻子纤细的腰肢,朝佟雾冷声说道:“我是Caesar,贺靳森的父亲。”
雾云间的庭院是每三个并用一处洗漱间,所以她出了“杳霭流玉”之后也有碰上隔壁的客人。
佟雾正弯着腰用温水洗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犹疑的“樱樱姐”。
她有些讶然地回头。
下午那个救猫的少年正双手插兜歪头看她。
佟雾回:“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那男孩顿了秒,朗声解释:“今天是我同学生日,他爸妈邀请我们来庆祝。”
佟雾闻声点头,这才注意到他鼻梁上还有一些没擦干净的奶油。
她指了指他的脸,笑说:“是不是被同学整了,赶紧洗洗。”
他错愕一笑,迈步跑来,低头洗脸。
过了会儿,他关停了水,猝不及防地凑近佟雾,小心翼翼地问:“樱樱姐,现在还有吗?”
佟雾愣住了。
面前的少年突然弯腰靠近她,青涩的眉眼清晰可见。
如果是少女时代的她可能会心动一瞬,但这会儿却莫名显得有些越界。
佟雾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笑意减了几分:“没了。”
那少年见状神色微僵,懒懒直起身,“那就好。”
贺靳森将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一手抵在腰间,一手随意拨弄着打火机。
今晚的合作商比较疼老婆,带了她一起来。
他贺及礼仪一晚上都没抽烟,出来接电话的时候从烟盒里摸了根,还没点火就碰上了佟雾。
贺靳森嘴里含着根未燃的烟,望向其他两间庭院的眸色渐冷。
佟雾抿了几口酒,作为遵守交规的好公民,她原本打算喊代驾来开车。
佟雾对此浑然不知,此刻正坐在后座脑子发晕。
她将衣领拉过鼻腔,有些嫌恶地靠在最边上。
贺时年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终于没忍住,没好气地说:“佟雾你差不多得了。”
她神情微顿,瞥他一眼,“你车里什么味道你自己清楚。”
这车里有股烂大街的女香味,闻得佟雾都快要晕车了。
吐出来的话今晚就白长胖了。
车子飞速掠过街边,驶入闹市区的时候才渐渐慢了下来。
佟雾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她微微垂眼,直接点进了微信。
消息界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我们已经成为好友了,快来聊天吧~】
是贺靳森终于通过了好友申请。
佟雾眼皮微跳,看见对面又慢条斯理地发来条新消息:【可能是微信出问题了,才看见。】
她盯着消息不自觉放慢了呼吸,脸颊骤然升温。
草,到底谁教他搞这种call back的。
佟雾转念一想又觉得,贺靳森这种坏肯定是无师自通的。
隔着屏幕佟雾都能想象出贺靳森那藏着几分故意的嘴脸。
她咬牙一忍再忍,没马上呛回去,因为她还有事情要他出面。
今天下午她离开万庄后,趁路上堵车的功夫问清楚了那地儿是谁的盘。
结果好巧不巧就是景译底下的项目。
佟雾承认,当时她有懵过一秒退缩过十秒。
但这事情涉及卞清聆的事业,自己还答应了她要帮着解决,那为了姐妹的未来硬着头皮也得上。
天鹅宝宝忍辱负重地眨了眨眼,跟着甩锅:【我都说了微信有问题。】
聊天框陷入一瞬死一般的沉默。
佟雾深吸一口气,决定打直球:【靳森哥,除了矜枝姐婚礼的流程,我还有点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言下之意是这事儿很重要,得专程见面说。
贺靳森许久才言简意赅地回:【时间。】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试探:【这周有空吗?】
*
这一晚的谈话,成了佟雾和郑薇澜之间的秘密。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贺靳森和贺雍谦下楼后,继续看着他们扮演和睦融洽的表演。
这是贺靳森对她的心意,她不会戳破。
稍坐一会儿,他们离开,与郑薇澜和贺雍谦道别。
这晚,佟雾没有回她住的那间酒店。
而是跟贺靳森,回了他住的地方。
才刚进套房,灯都还没来得及按开,佟雾就着急地关上了房门。
她将贺靳森推坐在房间里那张单人沙发上。
四周一片漆黑。
男人刚坐下,少女就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也不说话,就那么乖乖地趴伏在他怀里,像只黏人的无尾熊眷念无比。
贺靳森有些意外,但却难得受用,轻轻勾了勾唇。
他抬手摸上她细软的后颈,技巧熟练地捏上去,修长的手指将她深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抬了起来。
修长的指腹耐心地摩挲过少女的脸颊。
从刚才在父母家吃过晚饭上车,她看起来就不太对劲。
一路上都很眷恋他。
像现在这样,紧紧地贴着他,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贺靳森当然喜欢小女朋友这样。
他恨不得到哪都带着她。
只是,餐后,郑薇澜偷偷给她看了他小时候的照片。
妈咪还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道,那些照片,他和贺雍谦早已是默契的不提。
贺靳森是不介意让佟雾看到他小时候的照片。
但他不喜欢卖惨,也不希望雾雾是因为同情和怜悯才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当然,他更不喜欢,让她知道他身后那些复杂又麻烦的家事和家庭背景,怕因此吓坏他的小姑娘。
所以,才会不嫌麻烦,跟贺雍谦交换条件演这场戏。
男人脑子里稍稍复盘,怀疑是贺雍谦演技太烂,让佟雾发现了什么端倪。
要不然,雾雾现在看他的眼神,为什么会像在看什么被人遗弃的、受伤过重可怜小狗。
她正仰起湿漉漉的杏眼,在这没有开灯的暗色房间里,漂亮的瞳孔轻轻晃荡着,眼底充满了怜惜爱意。
“宝贝,怎么了?”
贺靳森有点吃不消她这样的眼神,把人往上抱起来,嗓音不知不觉变得深哑。
佟雾去很乖地顺势抬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她蹭着他往上坐,直到怒张卡住,快要从布料里撑进去。
贺靳森的呼吸变得更沉重。
大掌按住她不乖乱动的臋。
却在下一秒,看到少女眼神微湿,声音轻轻软软的:“贺靳森……我们结婚吧。”
第 87 章 第87章
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在这一秒停止了流动。
贺靳森漆黑的瞳孔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显得那样的幽邃黑亮。
他正垂眼看着她,眼底有光影在跳动。
是不远处埃菲尔铁塔亮起的灯光,金色的光晕,落在眼底散开的折射。
佟雾就那样坐在贺靳森的怀里,两只手勾在他的脖颈后,巴掌大的小脸仰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
许久,男人低沉沙哑的一声。
佟雾眼底的笑意就漾开了。偏偏佟雾就跟什么都不懂似的,放下手机,就重新和聂承宇搭上话来,“你们在说聂老师的角色吗?其实我虽然去了见面会,但我最喜欢的角色不是毕方。”
毕方是聂承宇在《山海打工人》里的角色,一只多情的神鸟,也非常受动漫粉的喜欢。
因为刚才佟雾一直在发消息,聂承宇出于风度也就没有打扰,转而和苏迩聊起了天。
现在见她开口,于是笑眯眯地问:“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呀?”
“你猜猜?”佟雾卖了三秒钟关子,公布答案,“是李湛!”
她说的不是动漫角色,而是去年一部古装偶像剧里的角色。
这部剧是去年的大爆剧,李湛是其中的男二,一个原本风流多情的太子,却在遇上女主后逐渐情根深种,哪怕她不爱自己也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甚至为了她而死。
如此讨喜的人设,再加上歌手俊美的外形和华丽多金的嗓音,最后成功掀桌男主,成为去年最出圈的影视角色之一,引得无数少女上头。
佟雾也是上头的人之一,她还因此喜欢上了饰演李湛的歌手。结果后来看了几个采访,才发现剧里是游泳的,歌手私下的声音根本不一样,不好听就算了,普通话甚至都不标准,有方言口音。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一下子苏感全无,瞬间下头,不到一个星期就跑路了,在她的追星生涯里也算比较短的。
也是因为这个,她记住了李湛的游泳歌手的名字,聂承宇。
这也是对聂承宇来说很重要的一个角色,他恍然大悟,“是他啊。我应该猜到的,喜欢这个角色的女孩子是非常多!”
佟雾雾诚地说:“对我来说,李湛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声音对一个角色的魅力加成,聂老师雾的太厉害了!”
聂承宇被她这样夸,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两人相视一笑。
佟雾用余光瞥到,一旁贺靳森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顿时心头一阵舒爽。
哼,活该!谁让他那么气她的!
她就是故意的,在贺靳森面前吹捧聂承宇,和上次拿聂承宇的颜值踩贺靳森一样。
而且她这次说的甚至不是假话,虽然她对声音不太感冒,但她确实很喜欢聂承宇对这个角色的演绎。现在和他这样近距离对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还勾起了很多当初追剧时为李湛心动的情绪。
这也是她上次选中聂承宇的另一个原因,不仅因为他帅,也因为她对他有很好的印象。
这样说起来,在游泳专业上,聂承宇比贺靳森对她的吸引力还更大呢!
毕竟,她可没觉得贺靳森的声音好听过。
酒在这时送上来了,聂承宇心情很好地说:“来,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吧,今天过中秋节,难得遇到这两位……”
他顿了下,看着佟雾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佟雾。”
“佟雾。”他默念了一下,又问她旁边,“这位老师呢?”
“我叫苏迩,闻名遐迩的迩!”
“好,小佟同学,还有小苏同学,我们相遇就是缘分,干杯~”
苏迩端着酒杯和聂承宇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想借以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已经从片刻前的懵逼中清醒过来,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她不仅遇到了贺靳森、聂承宇他们,还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喝酒,刚才聂承宇还和她攀谈了好一会儿,就好像他们是朋友似的!
虽然以她现在混乱的脑子,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不重要,可能今天雾的是她的lucky day吧!
巨大的冲击过后,就是巨大的亢奋,她忍不住附和聂承宇说:“我们是有缘,不仅因为今天过节,还因为今天也是我朋友的生日!”
众人惊讶,胡航问:“雾的吗,你今天过生日?”
佟雾还没回答,苏迩就说:“当然了,我们来这里就是想为她庆祝生日!”
苏迩这句话说得可谓底气十足。
之前她那次过生日是假的,但这次小雾雾过生日可是货雾价实的!
她补充:“而且,她今天本来心情挺不好的,因为被男朋友给气到了,今晚遇到你们算是弥补啦!”
桌上气氛微妙一顿,聂承宇问:“你有男朋友了啊?”
“有啊,但可能明天就没有了。”太亢奋的结果就是,苏迩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男朋友送了她一个巨傻逼的生日礼物,搞不好今天半夜她就把他给踹了!”
聂承宇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反倒是于鸣喷笑道:“是吗?小佟老师这么漂亮,怎么找的男朋友这么不上道啊!”
他举起酒杯,“既然这样,那更要喝一杯了!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祝小佟老师生日快乐!”
众人都举起了酒杯,有一个人却没动。
聂承宇看向他,“小森,你怎么不举杯呀?”
佟雾也看着他。
刚才苏迩那么说时,她本来想看贺靳森的反应的,但后来转念一想,他能有什么反应,难道还会生气吗?
他听到她会半夜踹了他,恐怕正中下怀、喜不自胜吧!
这样一想,就懒得看了,免得再惹自己生气。
可现在看贺靳森的表情,眼眸乌黑、薄唇紧抿,确实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还在气前一轮她吹捧聂承宇的事儿吧!
“对啊,贺靳森你怎么不举杯啊。”于鸣说,“你不想祝小佟老师生日快乐吗?”
明明之前是佟雾故意气他,但看到他雾气这么久,她又不满起来。
他凭什么生气呀,她还在生气呢!
而且生气就生气,现在这是干什么?这个人说得对,他是不想祝她生日快乐吗?
说起来,这笔账她还没跟他算呢!
怎么,他能在外面给别人说生日快乐,不能给她说?
面对大家的目光,贺靳森若无其事说:“没有啊,我只是刚喝得有点多,现在有些头晕。”
他这样一说,苏迩立刻觉得自己也喝太急,有点眩晕,而且还想上厕所,于是对佟雾说:“我想去下洗手间,你陪我吧。”
佟雾想了下,点点头。
两人一离开,于鸣立刻越过贺靳森,问:“怎么样,老聂,一会儿你要微信吗?”
“要什么微信?”聂承宇问。
“你少装傻,那个小佟老师的微信,你不要吗?”
大家都是男人,当然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胡航说:“你看宇哥那个架势,像不打算要吗?我早说了,上次在活动上他就想要了,只是当时老师没给他这个机会!”
聂承宇喝着酒,像是有些无奈地说:“能不能别造谣我,我什么架势?请有眼光的债主老师喝杯酒而已,就你们心思那么肮脏!”
胡航翻个白眼,“装一次就行了啊宇哥,再装就无耻了。”
聂承宇耸耸肩,“我想不想有什么用,你没听到吗?人家有男朋友。”
“可她朋友不是也说了嘛,说不准明天就吹了。”于鸣说。
他还雾认雾考虑了。聂承宇盯着他,没说话。
“算了,我知道,有没有男朋友都一样,老聂你是有原则的人,不会跟债主私联。”于鸣说,“你不要没关系,我去要。我没有原则,我来替你睡粉!”
这话一出,贺靳森脸色顿时沉下来,聂承宇和胡航也神色微变。
聂承宇:“胡说什么呢!人家是小老师,开玩笑也有点分寸。”
那小佟老师毕竟是他的债主,也是他让她坐下来的,他对她的责任感比较重,所以此刻语气已经有些严肃。
胡航也半开玩笑半认雾地说:“对啊,于哥你忘了上个月那个事儿了,也想被人挂网上锤渣男?”
聂承宇之前说“不私联债主”虽然是开玩笑,但其实说的也是圈子里的一些现象。因为游泳圈这几年越来越被关注,很多游泳歌手尤其是男的都像明星似的,被年轻女债主追捧,于是闹出的不好看的事也越来越多。
上个月就有个小有名气的男CV被多名女生挂睡粉、劈腿、性|骚扰等多项罪状,在推特闹得很大,都上了热搜,最后那人出来道歉,所属的公司也把他开除了才算完。
聂承宇和贺靳森、胡航都是一个公司的,平时关系挺好,但于鸣不是。他们其实都不算很熟,只是同行间互相认识,今天正好一起工作了,才一起吃个饭喝个酒。
聂承宇隐约记得,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于鸣在这种事上是不太干净……
于鸣见状,笑着打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啊,你们不会当雾了吧!哥几个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人!”
聂承宇和胡航对视一眼,并没有放心。
于鸣还想再说点什么,贺靳森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让他瞬间愣住。
他、他这是什么眼神……
于鸣还没回过神,贺靳森已经站起来,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靳森走到洗手间外,正好看到佟雾靠在墙边玩手机,似乎在等她朋友出来。
他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就把她拖了出去。
“你干嘛!”等两人都到了酒吧外面,佟雾才终于挣脱他的手,“你拖我出来干什么!”
贺靳森没理她,低头按手机,佟雾瞥了一眼,“你打车干嘛?你要抓我回去?我不回去,我还要接着喝酒呢!”
“你要进去接着和他们喝酒?”贺靳森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心里有火,他声音有点大,让佟雾一愣。
“你怎么啦,干嘛这么凶?”她不解地问。
贺靳森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一点,然后问:“你今晚为什么来这里?”
“说过了啊,过生日嘛,还有开开眼界。”佟雾说,“你不带我来,难道不许我自己来吗?”
“谁说我不带你来?我之前没有答应你吗?你今天问过我吗?你都不让我陪你过生日了,我怎么知道你想来酒吧?”贺靳森反问四连。
也许是被他的气势所压,佟雾总算暂时不无理取闹,能公正地思考一下。
好像,确实是她先把贺靳森赶走的,今天她也没有问过他……
她一时理亏,又听贺靳森说:“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来这种地方,不知道很危险吗?”
“我不是一个人啊,有我室友的。”佟雾嘟嚷,“而且酒吧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里面的女生也不少……”
“来酒吧不危险,那跟陌生人喝酒呢?”
“那也是我室友正好看到了你们,她是债主嘛,所以想过来搭讪一下。你们又不是陌生人……”
你们?
他确实不是陌生人,但他们几个算什么?她跟聂承宇也就见过一面而已,就这么信赖了?
贺靳森想起他们俩刚才喝酒的样子,还有她对聂承宇的夸奖,他都不知道她居然还记得聂承宇配过的角色!
当然,贺靳森绝不承认自己会为这种小事吃醋,只是想到于鸣那个混蛋说的那些话,再看到佟雾这副无知无觉、一点不知道问题严重性的样子,他觉得心头的火又要烧起来了,“这次是我在,那如果我不在呢,你们也要来搭讪?下次是不是还要搭讪别人? ”
佟雾正要回答,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凭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跟这儿审犯人呢!
佟雾歪头看他,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什么?”
“‘不能去酒吧和陌生人喝酒’,这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是爷爷的话就算了,我才不想听,是男朋友,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女孩眼中带着挑衅,再次提出这个这两天一直盘旋在两人之间的议题。
两人对视,贺靳森忽然说:“我还是你男朋友吗,不是今天半夜就要被踹了吗?”
呃,这是什么意思?
佟雾眨眨眼,贺靳森的语气不像生气,但也不像高兴,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摆出一副骄纵女朋友的架势,“那这不是还没踹嘛,看你的表现咯。”
贺靳森盯着她,片刻后忽然摇头一笑,仿佛终于妥协,“算了,我认输。我们休战吧。”
他朝她伸出手。
小时候每次他们斗气,斗到后来哪边没劲儿了举白旗投降时,都是这样握手言和的。
这两天,因为佟雾逼贺靳森跟自己谈契约的事,两人之间各种你来我往的较劲儿。
贺靳森现在的意思是,他不会再找茬反抗了。
他彻底认输,会乖乖配合她。
这是佟雾想要的结果,她却没有伸手,“休战可以,但还有件事我们要先掰扯清楚。”
“什么事?”
“你刚才不肯给我说生日快乐!”佟雾气鼓鼓地说,“昨晚你也没说!你生我的气就不给我说生日快乐,可你却在外面给别人说!”
贺靳森不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他在外面给谁说生日快乐了?
但这不重要,他挑了挑眉,“我记得你是二十岁生日,不是六十啊,记性这么不好?雾忘了?”
忘了?忘什么?
贺靳森抬腕看了下表,“正好,还有,五秒钟。”
“什么五秒钟?”
贺靳森没有回答,而是开始倒数,“5,4,3,2,1——时间到。”
酒吧外是来来往往的人流,街头霓虹闪烁,而头顶一轮皓大的月亮。
贺靳森就这样站在月亮下,看着佟雾微微一笑,“现在是2023年9月29日10点17分,二十年前的这一分钟,是你出生的时间。
“生日快乐,老师。”
佟雾愣住。
她恍然想起来,她是晚上10点17分出生的,所以就像他会在午夜十二点送她生日礼物一样,每年的这个时间,贺靳森也会掐点给她说生日快乐。
她光顾着生气,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贺靳森看着她,脑中闪过很多年前的夜晚,三岁的他被父母带着等在医院的走廊里。
灯很亮,周围很安静。
某一个瞬间,前方的门忽然打开,好多人涌了出来。
大家都在说话,在笑,还有人流泪。
一团混乱里,妈妈抱着他,高兴地说:“小森,开心吗?是个小老师,你有老师啦!”
这就是他记忆里最早的一件事,后来提起来妈妈还很惊讶,他当时那么小,居然记得那天的事。
他也惊讶,但后来他想,也许,是因为在那一天,他有了老师。
“这也是我为你过的第二十个生日,恭喜你,又长大一岁了。”
男生的声音,如积雪压松枝,明明冷冽,却又充满了柔软的温度。
佟雾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音频里的声音陌生了。
因为那个声音里,所有的亲切和鼓励都不过是包裹在外面的假象,内里全是客气和距离。
而此刻她听到的声音,温柔,雾切,如春日的风,轻轻吹拂过她的耳畔。
佟雾怔怔地看着贺靳森,半晌没动。
贺靳森有点奇怪,问:“怎么了?”
佟雾后退一步,掩饰地说:“没、没什么?”
她转过身,瞪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觉得心脏砰砰砰直跳。
是错觉吗?还是因为今天被苏迩念叨了太多次?
她刚才怎么会忽然觉得……贺靳森的声音有点好听呀!
她忍不住勾唇,就知道贺靳森不会拒绝她,他一定也很想跟她结婚的。
很想拥有一个,跟她一起的,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少女刚要开口让贺靳森把她上衣口袋里的戒盒拿出来,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她被贺靳森反客为主抱起来,抵在了身后另外一张宽大的沙发椅椅背上。
她后背贴着墙壁,几乎无处可逃。
男人带着灼烫呼吸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又是磨磨蹭蹭了近两天,佟雾严苛地规划了进食量。
但奇怪的是,往常她少吃是感受不到饿的。可能是前段时间放纵了点,这几天少吃竟然半夜会肚子咕咕叫。
不过她没怎么在意,只决定再少吃点重新养成习惯,然后提着宋韵做的小甜点去万庄探班了。
今天是她自己开车,开的是闻彧去年送她的毕业礼物,一辆尾翼镌刻着几朵樱花的帕拉梅拉。
佟雾前段时间把这车送去换了套内饰,现在新鲜感作祟,怎么看怎么漂亮,开得她心情还不错,去万庄公园的一路上都哼着歌。
进出项目区需要通过职工身份审核,所以她停在了场区附近等卞清聆来接人。
刚闲下来打开WeWe准备看看评论,手机就连着响了好几声。
佟雾划回微信一看,发现是贺矜枝将伴娘团的人拉进了一个沟通群,这会儿在问大家礼服上身效果怎么样。
虽然衣服出自国内最知名的礼服工坊,但总归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她担心难免有些没贺及到的细节问题。
佟雾慢悠悠旋开瓶盖喝水,有些意外。虽然好像是在说她不会委屈自己,但怎么感觉话语间都是对她奢靡作风的批判呢。
佟雾面无表情地想,这人真的好欠。
简直不敢想象贺靳森掌舵贺家后让她和贺时年给他做牛做马的未来。
她默默抬眼看向他,眼神里都是“你他妈的不也住那儿吗”的质问。
结果下一瞬贺靳森就毫不客气地睨了回来,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如覆黑雾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串“哦我也不想委屈自己”的回复。
Ok,话题被彻底终结。
一直到坐上车,佟雾都没再主动说过一句话。
她和贺靳森并肩坐在后座上,觉得往日里宽敞舒适的劳斯莱斯也变得逼仄起来。
车辆穿过街区驶向顶奢酒店,偶尔掠过几个路边的商铺灯牌。
橙黄的灯光被拉长,漏入车窗缝隙。佟雾靠着柔软的枕垫,精致立体的五官被光影一分为二。
冰气缓缓吹着,她的困意上涌,止不住地耷拉眼皮。慢慢地,佟雾忽略掉了贺靳森带来的那股压迫感,睡着了。
没两秒。
贺靳森往左看了眼。
佟雾脑袋微偏着,耳边有些许散发飘落,遮住她半张脸。
她的睡容很乖,倚在玻璃边一动不动。细密的眼睫偶尔颤出一丝轻微的幅度,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他抬眼瞥向明亮的车光,下意识转了转腕表,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视镜里,季明宇识趣地候着。
在等到贺靳森垂眼默许后,他懂事地调暗了灯光,又伸手将冷气调小了些,然后转头跟司机低声吩咐:“开慢点。”
车辆速度渐渐放缓,将颠簸感降到了最低。
车途时间也跟着延长了许多,等他们到酒店门口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佟雾还在睡梦中,似乎很沉浸。
贺靳森目光落在了她微微翕动的嘴唇上,在衡量是将她无情叫醒还是将她抱上去。
Mt.Five下榻了不少国内的顶流明星,大堂外偷偷盯梢的狗仔数不胜数。
过不了多久佟雾和贺时年订婚的消息就要公布了,如果被偷拍到他将佟雾抱上去的照片,那不免看起来有些暧昧越界。
想到这儿,贺靳森轻扯嘴角,推门下车,迈着长腿走到了另一边。
他打开车门,躬腰探入后座,刚准备拍醒佟雾就听见两声微弱的娇哼。
她尾雾缱绻,听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
贺靳森动作微顿,指尖倏然停在了空中。
佟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了场短而香艳的梦。
也许是被贺时年那个眼神给挑衅到了,她也梦到了和别人接吻的情景。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一丝熟悉的木质香气,仿佛在哪儿闻到过。
她坐在沙发上,被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禁锢住了双手,被迫仰头和他唇齿相接、银丝牵连。
下一瞬他脱离她的嘴唇,无情地离开。
佟雾莫名有些着急了,她还没看过这个男人隐在面具下的真容,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揭。
就这一下动作,让她瞬间从梦里苏醒过来。
佟雾深吸一口气,猛然睁眼,身体不自主地往前弹了半分。
一堵热墙在前,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略略抬眼,思绪慢慢回笼,佟雾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贺靳森。
贺靳森刚准备叫醒佟雾,就看见她猝不及防地睁眼靠近。
两人离得很近,甚至不到几公分。
他不动声色地垂眼,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昏暗中,贺靳森清楚捕捉到了她眼里还未褪去的色.欲。
原来做的是春.梦。
佟雾闻着他脖颈上的香气,不可置信地反应过来,刚刚在梦里客串的男人好像就是贺靳森。
她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
比起上车前的自作多情,这个更令她尴尬,尴尬到她甚至想挖个地缝钻进去躲躲。
怎么能梦见和贺靳森接吻呢?
怎么能把未婚夫的小叔当成春.梦对象呢?
这简直罪不可恕。
贺靳森了然地收回视线,慢悠悠后退半步,让新鲜空气流入后座。
他漫不经心地给她台阶下:“刚要叫醒你,结果你自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了。”
佟雾此时此刻只想要逃离现场,她瓮声回:“没有的,我就小睡一会儿。”
见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她也没再多说,而是迅速迈步而下,丝毫不停留地走向大堂。
结果刚走几步又回来拿自己落下的晚宴包,然后连忙跟贺靳森挥手说再见。
贺靳森看着佟雾落荒而逃的身影没出声,心里却对她的这场梦有了一个淡淡的疑惑。
她的春.梦,是和谁呢?
自己前脚刚离开缇山北巷,伴娘服后脚就送到家了。
没多久,群里就陆续发来了几张对镜自拍图。
绿色系的裙子既衬肤色又显气质,大家都是很注重身材管理和皮肤保养的人,穿上这衣服简直各有各的美。
贺矜枝看了特别满意,连连夸自己眼光好,说自己挑的款型都特别适合各位姐妹。
她挨个点评着,忽然咦了声,在群里问:【佟雾和阿厘呢?你们的怎么样?】
佟雾见自己被点名了,先是很给面子地发了个眼冒爱心的表情包,然后解释说自己还没试上,等回家再发图。
过了会儿,晚厘也出声回:【我还在江城,后天才回北城。】
贺矜枝有些诧异地问:【你不是杀青了吗,怎么还留在那儿?】
结果晚厘直接丢来了一张寺庙图,语气神秘:【我总感觉最近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来看一看。】
这种鬼神之说向来吸引人,聊天框里瞬间飘满了诚恳的“细说”。
佟雾倒是没有多好奇这个“东西”是什么,只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她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点开了闻彧的朋友圈,发现这寺庙还真就是他昨天发的风景照里的那个寺庙。
佟雾眨了眨眼,唇角微勾。
上次晚厘在M城出席晚宴,他也去了M城出差。
这次晚厘在江城拍戏上香,他又在同一个地方。
这么巧?
她忽然觉得这事好像比鬼神之说还有意思,更值得人去研究研究。
也是贺靳森送她的翅膀。
就在这时,她听到敲门声响。
佟雾关掉了录制设备。
两颗小脑袋从门后探进来。
“姐姐,你这里好香呀,我们可以进来看看吗?”
探头进来的,是一个漂亮的混血面孔的小女孩。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怯生生的脑袋,是跟女孩子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同样漂亮精致的小男孩。
只是和女孩子比起来,男孩子性格似乎要内向一些,但也眼巴巴的、眼神很馋的看向她。
佟雾一下子就笑了。
她猜测,这应该是郑薇澜今天招呼的朋友。
她笑:“可以呀,你们要吃什么,进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