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道歉请吃饭
“嗯？”明珠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喃喃道，“什么？”
裴照松注视着她的眼睛，语速放缓,一字一字地重复：“我、没、结、婚。”
轰隆隆——
一声闷雷从楼顶上方碾过,四个字像雷声般掷地有声，在耳边重重落下。
明珠一颗心跟着惊跳，封闭的思绪仿佛也被撬开。
嘴巴张成哦字型，猛然反应过来。
果然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可是那天明明亲耳听见小朋友叫爸爸。
难道是……
明珠被自己的想法惊吓住,有点难以启齿。
最后,还是嗫嗫嚅嚅地开口：“没结婚,那是……私生子？”
“……”
裴照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神经像是拉长的细线,崩的紧直。
他极少有这种想说话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
突出的喉结动了动，嗓子眼又紧又痒，但是发不出一点声,只沉默地牢牢盯着明珠,势要瞧到她的眼睛深处去。
大概是没有想到她的脑回路如此惊奇。
风越吹越大,拼了命的从门口往里灌。
明珠耳边刮过一阵阵呼啸的风声,没有一点人声的迹象。
他的沉默越发可怕,压迫的眼神让明珠不敢看他。
风肆无忌惮，明珠的头发被吹的乱飞。
她借着抬手挽发的间隙,偷偷瞥他神情。
男人脸色森冷,眉眼处仿佛笼罩着室外阴沉的乌云，晦暗不明，好像随时都能掀起一场暴风雨。
明珠在风中凌乱了，他这副吃人的表情什么意思，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吗。
脑袋里高速运转,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直接，毕竟私生子是更加隐秘的话题，就这样被她拉出来毫无防备地谈论着。
明珠眼睛转悠着，想着怎么委婉一点，“额……我……”
她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说。
裴照松像是突然断了线，绷紧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嘴唇翕动。
“我没结婚，也没儿子。”
比起之前，更加严肃的语气，像在郑重宣布某件重要的大事。
“啊？”明珠愕然，也不知道这究竟唱的哪出戏，小心翼翼问，“可是那天……”
裴照松打断她，“那是我外甥，小朋友乱叫的。”
“……”
明珠噎住，这回是真凌乱了。
你们家的人可真会开玩笑。
裴照松沉着嗓音，“做新闻不是讲究事实，你连事实都没搞清楚就……”
这还怪在她头上了。
明珠也打断他，扬着下巴怼回去，“不好意思，我是主播，不是记者。”
裴照松双唇紧闭，凝视着她，目光深冷。
半晌，他开口，声音平静，“那是不是从你这里说出去的。”
明珠被看得心虚，自知理亏，长长睫毛垂下，回避他视线。
虽然有误会，但消息确确实实是从她这里出去的。她不喜欢邱芸那种人，喜欢把别人的私生活当作茶余饭后娱乐的笑谈。
她讨厌这样，但最后自己确实阴差阳错地做了，成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明珠快速瞥他一眼，神色不大自然地说：“是我这里出去的没错。好吧，我向你道歉，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不应该把你的事说出去。”
裴照松定住，眼里闪过一瞬惊讶，
似是没想到明珠会道歉。
明珠掀起眼睑，望着他的眼睛，真挚地说，“但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
“嗯。”裴照松点头，“我知道。”
等了几秒，见她没有下文，眉梢挑了挑，“然后呢，就这样？”
明珠不解，瞪着眼，“还要怎样。”
裴照松轻哼，“看来你的道歉不太诚心。”
话落，他转过身就走。
明珠愣愣地立在原地，而后气得跺脚。
他凭什么说自己不诚心？
偏头去看，裴照松刚好站在风里，腰背挺得笔直，像是狂风暴雨里屹立的雪松，孤寂冷然。
明珠跑上去追他，嘴里嚷嚷着，“我哪里不诚心了？”
裴照松腿长步子大，走得也很急，明珠追上后在他身旁仍旧小跑跟着，偏着头质问，“你说，我哪里不诚心了？”
可以质疑她其他方面，但不能质疑她的人品。
她一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裴照松脚步忽的顿住。
明珠跟着刹住脚步。
裴照松侧目看着她，“口头道歉？”
明珠迎着他的视线，“不然呢？”
裴照松轻嗤，“嘴巴上说说而已。”
“……”
“因为你的虚假传播，已经给我造成很大困扰。”裴照松面不改色地说，“现在全单位都知道了，挨个解释很费时间精力的。”
一副他的时间精力很宝贵很值钱的样子。
“知道了怎样？”
“我还没对象。”
“怕没人给你介绍对象吗？”明珠心里切了一声。
这很难吗？
她贴心地给出建议，“您拿个大喇叭站楼下一吼，别说全单位，整栋楼都听得见。您要是不方便，我可以代劳。”
“……”
裴照松睨她，双唇紧闭成一条线。
明珠见状，没再贫嘴，“行行行，那你要怎样？”
裴照松抬抬下巴，“你说。”
明珠下意识地咬着唇，眉头紧锁着，一下犯了难。
该怎么道歉，难不成还要磕头赔罪？
“我请你……吃个饭？”明珠试探地问，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行。”裴照松一口应下。
“……”
他还真答应了。
“好吧。”
手机在响，明珠低头看一眼，是盛朝阳。
她把手机翻过去给裴照松看，“今天恐怕不行，我爸催我回家吃饭了，呐，你看。”
裴照松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点头，“嗯。”
“先走了。”明珠划过屏幕接听，朝停车场走去，“回来了，有事耽搁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裴照松站在原地，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
风吹起她衣裙一角，带起久远的记忆。
*
7月，明珠的生日即将到来。
因为上岸失败引起的连锁反应，何淑仪撤了投资，不再赞助明珠的生日会。
明珠也没想着要给自己27岁的生日大办一场。
况且每年生日都一样，叫上好友吃饭唱歌喝酒闹一闹，没什么新花样。
明珠的大学好姐妹顾瑶一听不乐意了，刚好周末要来见客户，说什么也要给她补过生日。
她拗不过，想着等顾瑶来，周末一并叫上其他好友聚一聚。
到了生日这天，好友们的生日祝福消息如约而至。明珠一一回复，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这是很幸福的事。
她的好友圈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不互送礼物，虽说礼轻情意重，但大家毕竟经济实力有差距，关系亦有亲疏。
谁送的贵重，谁又还礼还轻了，谁过生日送的礼物不一样了，总之错综复杂，干脆谁也别送谁，免得生出嫌隙。
明珠和好友三言两语聊着，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接听，一道低沉男声，“来我办公室一趟。”
明珠听着耳熟，还是问了一句，“你是？”
“裴照松。”
意料之中的答案。
明珠现在是怕了他的电话，而且他能打电话绝不发消息。
不知道裴照松又找她做什么，慢吞吞去了他的办公室。
坐下后。
裴照松说：“电话号码存一下。”
“啊？”明珠惊的张大嘴巴。
这也要管吗，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裴照松坦然地说，“难不成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要自报一遍家门吗。”
明珠心里冷笑，觉得他们做领导的，或多或少都带点……强制毛病。
“我能听声识人。”
“那你刚才怎么没听出来？”
明珠转换思路，“我记得住号码。”
“背。”
“什么？”
“号码。”裴照松扬扬下巴示意，“我的，背吧。”
“……”
明珠噎住。
这人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留的。
“好吧。”明珠叹口气，无奈妥协。
存好，把屏幕翻过去给他看，“存了啊。”
裴照松看着手机屏幕上“裴部长”三个字，眸光沉了下来。
明珠收好手机，裴照松适时收回视线，切入正题，“省上那个培训还在继续，考虑到你还没有去过，所以打算派你去学习。”
明珠知道这个培训，之前有同事参加过，只是这种培训很少会落到她们主播头上，主要还是针对做采编的同事。
如今看来，实在是无人可去了才派她。
裴照松见她不语，以为她不想去。
“你不可能一辈子坐主播台，多学一点东西总归没有坏处。”
明珠抬眼，对面坐着的男人脸色坦诚，声音诚恳，竟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真的在为她的职业打算考虑一样。
出差总比呆在家工作强。
“好，我去。”明珠应下，“什么时候？”
“嗯，下周末报到，我让卢晓华把你的信息报上去。”
明珠想到之前的同事去都是培训一周，而且这种大规模的培训，安排的住宿条件也不大好，开口问道，“我可以开车去吗？”
“可以。”裴照松说，“但不报销。”
“……”
可以个屁。
“好吧。”明珠没再多问，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到时候再看情况。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明珠准备起身。
“有事。”
明珠动作一顿，坐着没动，“什么事？”
裴照松语调轻轻，“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要不就今天吧。”
“啊？”明珠显然忘了还有这茬。
欠裴照松的饭，她直接抛在了脑后，打心里觉得裴照松不会和她吃这顿饭，只当裴照松是故意在嘴上和她争高低罢了。
“有问题？”
明珠见他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皱着眉问，“你很缺这顿饭吗？”
“缺。”
“……”
明珠无语，你那副高贵的样子可不像差这一顿饭的人。
“今天我……”明珠顿住，她的生日没必要和他讲。
“怎么，有约了？”裴照松漫不经意地问。
明珠把后半句话咽回去，“行吧，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
明珠狐疑看他。
男人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交叉着胸前，表现出很好说话的样子，“你请客当然你做主。”
“行，定好给你发消息。”
“嗯。”男人点头。
回办公室路上，明珠在脑子里反复设想了一下和裴照松吃饭的场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她面对裴照松怎么吃下这顿饭。
太恐怖了。
思前想后，给苗婷婷发了个消息：【晚上一起吃个饭，还有裴照松】
苗婷婷下完课后回她：【？？？】
三个问号，看的出苗婷婷也无比震惊。
明珠拨了苗婷婷语音，起身出门去楼道，怕同事听见。
她把前因后果同苗婷婷讲，“婷婷，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啊，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吃饭。”
苗婷婷捧腹大笑，“好好好，我陪你去，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你生日，居然
要和他吃饭。”
明珠叹口气，可不就是嘛
生日，裴照松。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词，居然要凑在一起。
第14章 14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尽管裴照松没提要求,明珠为表她的诚心，准备问问他的饮食口味。
当然，她肯定不会给打电话问的。
在微信通讯录里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裴照松的微信,只能从群消息里点进聊天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裴照松通过她好友请求的消息。
明珠这才反应过来,上次添加微信后便放置在一边，没有改备注。
他的头像是个风景图，蓝天，白云,雪山。
巍巍雪山和他沉默稳重的性格倒是挺搭。
ID更简单,PZS三个字母,他的名字缩写。
明珠给他改了备注：裴照松
改完,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有什么忌口吗】
裴照松回得很快：【没有】
随即,明珠便在网上看吃什么，她可没想显慷慨请个贵的，某人才扣了她好几百块钱。
普通餐饮已经是她招待的最高规格。
考虑到苗婷婷已经有孕4个多月,还要照顾到她的口味,明珠发消息问苗婷婷,吃个汤锅怎么样,清淡一点。
苗婷婷：【我在家天天喝炖汤都快喝吐了,不知道我妈和我婆婆哪里去找那么多土鸡炖汤，吃个重口的吧】
77：【那吃火锅,你确定能吃吗？】
苗婷婷：【好耶,能吃】
明珠转头问裴照松：【火锅辣的能吃吗】
裴照松：【能】
明珠没想到他在这些方面反而很好说话，于是便定了一家火锅，一并把店名和地址发给了裴照松：【我订好了，下班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发完,明珠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总觉得不对劲，补充一句：【放心，我不会跑路的】
之后再没收到裴照松的消息。
下班后，明珠先去接苗婷婷，现在已经放暑假，只有高二升高三的学生还在学校暑假补课。
苗婷婷正好带了两个班的课。
明珠看了眼她微隆起的小腹，眼里满是心疼，“这么热的天还要上课，回去好好养胎不行吗。”
苗婷婷系着安全带，“还能坚持，他们正是关键时刻，等第一轮复习完我就不带班了，得对这群学生负责。”
之前就劝过，劝不动，明珠叹气，“辛苦了，苗老师，您真是人民的好教师。”
苗婷婷扬手轻轻拍了她一下，“谢了，别酸我了。”
她话锋一转，“好多年没见过裴照松了，当年读书他也是个风云人物，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挺招女生喜欢的。”
“有么？”明珠专注开着车，“我怎么不记得。”
“那当然了。”苗婷婷说，“你那个时候忙着追你的星，忙着给你担投票打榜。”
情窦初开的年纪，明珠对同龄的男生没兴趣，心思却一心扑在娱乐圈上，直到见惯了这个圈子的撕.逼，心累麻木，再也没追过。
明珠努力回想，只记得裴照松是要比年纪上其他男生好看一点，“小帅吧。”
苗婷婷嘁一声，“这还叫小帅，不过也是，谁能入你大美女的眼。”
明珠偏头笑了笑。
苗婷婷感慨起来，“高中毕业后还真没见过几个同学。”
明珠没多大感觉，“以前班上厉害的人那么多，早在外面功成名就了吧，哪里还会回来建设家乡。”
“也是。”
明珠似是想到什么，惊讶地说，“听说裴照松是F大的，这学历还回来考公务员？”
“好像他爸妈就是这里面的，高中时他爸的位置已经不低了，家里人给你铺好路，肯定更容易啊。”
明珠想想，点头认可。
说话间，已经到达吃饭地点，停好车后进门。
服务员问：“两位有预定吗？”
“定了，7号。”
裴照松到的时候，给明珠发了桌号。
“好的，请跟我来。”
明珠扶着苗婷婷跟在服务员后面，她扶得很小心，生怕苗婷婷摔了。
苗婷婷忍不住笑，“我没那么娇气，你别小题大做。”
明珠不松手，“小心一点好，地滑。”
往里走去，一道白色身影坐在靠墙边的位置上，尽管坐着依然很有型，身姿英挺，毫无松垮的迹象。
见她们过来，男人礼貌地起身，目光一直追随她们。
裴照松看了眼苗婷婷，眼里没什么波澜，最后视线落在明珠身上。
明珠瞥他一眼，不自在地说，“那个，这是苗婷婷，还记得吧。”
苗婷婷笑着打招呼，“裴照松，好久不见。”
裴照松微微颔首，“你好，苗婷婷，好久不见。”
明珠想起自己和裴照松初见时她也说好久不见，他当时可不是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三个人落座。
明珠和苗婷婷坐一侧，对面是裴照松单独一个人。
服务员让扫码点餐。
明珠拿出手机扫了码，抬头问裴照松，“红锅还是鸳鸯锅？”
“我都行。”
“那就红锅。”明珠把手机递过去，“你看看你吃什么？”
裴照松没接，“都行。”
“……”
明珠收回手，和苗婷婷一起点菜。
“牛肉可以吗？”
“嗯。”
“虾滑吃吗？”
“嗯。”
……
明珠每点一样问一句，裴照松很有闲心地嗯一声，与此同时，拆了碗，拿过茶水壶，挨着把碗筷烫了一遍。
明珠点完，“这些够了吗，不够再点。”
“嗯。”裴照松把碗筷往两位女生方向推了推，“已经烫过了。”
苗婷婷道了声谢谢。
明珠微讶，转头对服务员说，“就这些吧。”
服务员问：“需要酒水吗？”
“我不喝。”明珠看向裴照松，“你喝酒吗？”
裴照松摇头。
“那就来一瓶大的豆奶吧。”
“好的，请到那边配料。”
苗婷婷要起身，明珠没让，“你坐着别动，我去，你当心点儿。”
苗婷婷笑了笑，“你太夸张了。”
随后，明珠和裴照松一前一后来到调料区。
明珠直接端着碗配着料，裴照松却站在一旁。
明珠偏头看他，“你不弄？”
“你先。”
等到两人端着调料碗走来，苗婷婷看着两人，一个内敛稳重，一个明艳鲜活，帅哥美女站在一起，竟觉得有那么点……般配。
她抚了抚额，可不要让明珠知道她这个想法，那不得炸了。
上菜速度很快，片刻的功夫，锅里已经咕噜咕噜冒着泡。
明珠实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私下里的裴照松，她做不到和朋友聚餐那样边吃边聊，最后只能埋着头吃。
苗婷婷反倒和裴照松聊着高中，大多数时候都是苗婷婷说，裴照松或点头，或简单回答两句。
有时也偏头问几句明珠。
明珠支支吾吾含糊过去，心里庆幸，幸亏把苗婷婷拉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过了会儿。
明珠伸筷子去锅里夹浮起来的虾滑，夹了几下没夹住。
裴照松自然地拿了个漏勺一捞，捞起两个，明珠手一顿，夹了一个。
裴照松又示意苗婷婷夹一个。随即，他又拿起旁边的饮料给两位女生的杯子倒满。
还帮着下菜，调火等等。
两位女生心照不宣的看一眼，从开始吃到现在，这个绅士有礼的男人在教养这方面真是无可挑剔。
期间，有人从旁边经过，走到前面去又倒回来盯着裴照松看。
“裴照松？”那人说，“真的是你。”
裴照松微蹙着眉想了想，“周坤？”
“正是。”周坤头一偏，满脸震惊，“盛明珠？苗婷婷？”
“你们三个……”
苗婷婷头脑转得快，“我们三个老同学凑一起吃饭呢。”
曹操当真说不得，一说就到。
刚才苗婷婷提起以前的老班长周坤，这会儿就撞见真人。
周坤在裴
照松身边坐下，“你们还有联系啊，害，我许久没见过以前的高中同学了。”
周坤自顾自说着，从包里拿了包烟出来，递了一支给裴照松。
裴照松拒绝，“不抽。”
周坤正准备自己点。
裴照松说，“这里不合适。”
周坤咬着烟，手上动作一顿，然后取下嘴里的烟在手里把玩。
明珠瞪他，“老班长，你没看见人婷婷怀孕了吗，你还点烟。”
“不好意思啊。”周坤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转头看向明珠，“害，盛明珠，你还是这么……”
卡壳，没想到合适的词语。
“怎么？”明珠挑了挑眉。
周坤眼睛一转，忽的笑道，“不愧是我们的零蛋美女。”
明珠愣了愣，“我靠，多少年的外号了，你还记得。”
“那肯定，当年谁不知道你这称号啊。”周坤拿出手机，“我今天还有局，改天再约出来聚聚，开个同学会也行，留个联系方式。”
接着，一行人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
周坤临走时还扬了扬手，“回头再联系啊。”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谁也没想到今天三人的同学聚会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吃完饭后，明珠去结账。
苗婷婷老公来接她，明珠问裴照松车停哪儿了。
“我没开车。”
“嗯？”明珠疑惑看他。
苗婷婷笑了笑，“那明珠你就送送老同学吧，我先走了，他已经过来了。”
“我送你出去。”
苗婷婷摆手，“不用，没那么娇气。”
“好吧。”
直到苗婷婷背影消失，明珠转过身来，不确定地开口，“裴部，那……我送你？”
裴照松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点头，“好。”
两人一起去地下室取车。
明珠提前打好预防针，“我车小，您别嫌弃。”
裴照松发现她一旦不自在，就喜欢说“您。”
昏暗的地下室内，他嘴角微微提了提，“不会。”
“你住哪儿？”
“家属院。”
果然身份不一般啊。
到了车跟前，明珠径直走到驾驶位坐上去。
裴照松来到副驾驶一边，打开车门，一股浓烈的甜腻香味钻进鼻腔，直达肺腑。
再看眼前，座椅套是粉的，上面还有卡通图案，好像和车身上的是同一个，座椅上还垫着一个白色毛茸茸的毯子，棉柔松软，沾着属于女生的气息，让人不敢亵渎和妄动。
裴照松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坐上去。
明珠拿了瓶喷雾对自己喷了喷去火锅味，喷好后，拉过安全带系上，头一偏，见他没动静，“怎么了？”
刹那间，鼻翼闻到一股瓜果味的清香，裴照松愣了一下，而后抬脚坐了上去。
位置实在是小，他的一双大长腿抵着，无处安放，脊背挺得笔直，这副姿势看起来太滑稽。
明珠忍着笑，“那个，平常没人坐，你调一下吧。”
“嗯。”裴照松艰难地调了座位，双腿解放，终于可以稍微活动一下。
此时，明珠已经驶出地下室，专注开着车。
裴照松调整好姿势，侧目看了她一眼。
女人长而卷的头发自然从肩上垂下，手臂纤细白皙，紧紧握着方向盘。开车时凝神贯注，翘起的睫毛时而眨两下，像夏夜里扇风的蒲扇。
他怔了怔，抽回视线，眼睛在车内扫了一圈，发现她车里的装扮和她车身贴的膜完全是配套的。
粉粉嫩嫩，香香甜甜，充满了女生的气息，独属于女生的味道。
这样封闭又狭小的空间，不知是她身上的味道，还是车内散发的香薰，甜甜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翼里钻。
裴照松面上屏着气，肺腑里却在深深地呼吸，整个人也端坐起来。
明珠余光瞥他一眼，发现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好像掉入女儿国的唐僧。
心里暗暗发笑。
“前面路口停一下。”裴照松忽的开口。
“怎么了？”
“家里人让我带点东西。”
明珠照做，在路口停下等他。
裴照松进了一家蛋糕甜品店，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还用纸袋装着东西。
随后，一路再无言，明珠把他送到了家属院门口。
裴照松下车，把袋子里的一个纸袋拿走，另一个纸袋放在了副驾驶位上。
明珠偏头看他，疑惑地问，“这什么，不拿走吗？”
裴照松躬着身，注视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买多了，你拿去吧，就当谢谢你今天请客。”
明珠看了眼纸袋，客气地说，“应该我谢谢你，慢走啊，裴部。”
裴照松却没关门，仍旧弯着腰，一只手随意搭在门框上。
“盛明珠。”
他倏地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声线在浓稠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感性。
明珠歪着头去看，蓦然撞进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好似有神奇的吸引力。
她迎着他的目光，半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静默的夜里虫鸣不止，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格外清晰入耳。
“其实，私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第15章 15捏了捏男人的脸
明珠回到家,屋里黑漆漆，以为盛朝阳和何淑仪出去散步还没有回来。
她打开玄关处的灯，换鞋。
灯刚亮。
砰——
礼花筒爆开声音。
五彩斑斓的彩纸亮片在空中飘落下来。
“七七,生日快乐。”
何淑仪和盛朝阳一人拿着一个礼花筒站在两侧。
明珠愣在原地,两秒后反应过来，她穿好拖鞋往里走去。
客厅拉着漂亮的彩带，地上、天花板上点缀着银粉色的气球，电视背景墙上贴着“happybirthday”和“27”字样的气球,电视屏幕是一张充满童趣的“生日快乐”壁纸。
虽然比不上大酒店里策划公司精心布置的那般富丽堂皇,但家庭的温馨氛围还是让明珠鼻子发酸。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一下午的功夫就变了样。而且两人瞒的紧,她一点苗头都没发现。
她能想象下午父母在家里牵线、拉绳、吹气球、搭梯子的场景。
越想,鼻子越酸。
明明前几天淑仪女士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赞助她过生日，背地里却在悄悄准备。平常没少和她拌嘴，但淑仪女士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原来她一直都是父母心中永远的小女孩,从小到大,不管什么,父母都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她最好的。她一直都在父母的宠爱中成长。
明珠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搁桌上,转头去紧紧抱着何淑仪,“淑仪女士，我真是爱死您了。”
随即又去抱盛朝阳,“老盛,我也爱死您了。”
盛朝阳任由她抱了会儿，拍了拍她背，“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明珠不撒手，“在你们面前，我本来就是小孩,我要做你们一辈子的小孩。”
“好好好。”
何淑仪去拿了皇冠形状的生日帽给明珠戴上，“快来吹蜡烛了。”
明珠这才撒手。
一家三口围坐着，插好蜡烛，点燃。
明珠在父母两人的殷殷爱意里，双手合十许愿，她直接把心愿说了出来，“希望淑仪女士和老盛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她许完愿，吹灭蜡烛。
盛朝阳问：“没啦？”
“对呀。”
“怎么不许自己的。”
明珠嘿嘿笑，随即切了蛋糕分给了何淑仪和盛朝阳，自己也切了一小块。
原本好好吃着蛋糕，何淑仪突然开口，“对了，你大姨今天给我发消息，她记得今天你生日，让我跟你说一声。”
明珠哦了一声，低着头吃着蛋糕，心里嘀咕，她能给我祝生，准没安好心。
果然，何淑仪说，“她说你27，年纪也不小了，给你介绍了个对象，说是条件挺好的，让你啥时候有空见见。”
明珠一听，“啪”地把端着的蛋糕放桌上，“条件好她怎么不自己收了
做女婿，高琴琴还没结婚呢，比我还大，她倒替我着急了。”
何淑仪睨她，“怎么说话呢？”
盛朝阳给她递眼神，示意她不要和何淑仪争辩。
明珠没理，不说完心里不痛快，“本来就是，妈，您就是对她们家太好了，但是呢，人家就是见不惯咱们家过得比她家好。”
何淑仪也来点火气，“盛明珠，我怎么没发现你现在嘴巴这么厉害，你大姨好歹也是你长辈，为了你好。”
“为我好，也不看看之前她介绍的都是什么人，还让我去见，她怎么不让高琴琴去见。”明珠气不过，“还有高琴琴，不就在幼儿园里有个编制，有什么了不起的。”
明珠不喜欢大姨何淑芬一家人。
早些年何淑芬何淑仪两姐妹一起做生意，亏了。后来何淑仪单枪匹马一个人干，生意反倒做起来了，何淑芬偏说何淑仪是故意的，算计她们家。
何淑芬的女儿高琴琴也从小和明珠不对付，什么都要和明珠比个高下，后来考了个公立幼儿园的编制更是拽上天，看明珠的眼神都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和高傲，只因明珠还是电视台的合同工。
母女俩又红了脸，最后盛朝阳出来打了圆场，方才揭过去。
何淑仪和盛朝阳进了房间，明珠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无聊地翻着手机。
微信有未读消息，裴照松的，苗婷婷的。
她先回了苗婷婷回家报平安的消息，随即点开裴照松的。
裴照松问她到家没有。
她没回，忽的想起今晚的裴照松，居然说私下可以叫他的名字。
湿热的夏夜，明珠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大概是吃饭时苗婷婷叫着裴照松她叫着裴部长，这画面看起来确实有点诡异。
私下，她能和裴照松私下有联系也仅限于此了。
明珠抽回胡乱的思绪，准备打字回复裴照松的消息。
电话响了，正是他。
“喂。”明珠接听。
“到家了吗？”裴照松在电话里问。
“到了。”
“嗯，给你发消息没回，打电话确认一下。”
“哦。”明珠刚和何淑仪吵过架，情绪恹恹的。
倏地，两人都没有说话。
电话里只有细小的电流声音。
明珠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计时，仍在通话中。
她重新凑近耳朵，“不好意思，我刚没看手机，到家了，我挂了，再见。”
“嗯。”裴照松刚张开嘴，只听见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他把话咽了回去，只用唇语轻轻做了个口型。
明珠挂断电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想到裴照松晚上没拿走的东西。
她走去餐桌那边找到后打开。
里面居然是个小蛋糕。
圆圆的，很小的一个。虽小，却很有卖相，做的很精美。
明珠拆了包装，拿起叉子尝了一口，甜而不腻。
味蕾被甜味占据，乌云一扫而尽，心情也跟着阔朗起来。
正巧盛朝阳从卧室里出来，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明珠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七七，回头跟你妈妈道个歉，你妈妈也不容易。”
“嗯，知道了。”明珠现在想起来有几分悔意，刚才太过冲动。
盛朝阳欣慰的点头，看着眼前的蛋糕，“这我买的？”
“不是。”明珠舔了舔嘴角，“同事买多了，送的。”
盛朝阳没多问，转而又进了卧室。
何淑仪洗完澡出来，盛朝阳想了想，“七七这孩子你还不了解，今天她生日，咱就不要做扫兴的父母，提相亲做什么。”
何淑仪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着护肤品，“我也是随口一提，没想那么多。”
盛朝阳整理床铺，“咱们拼命挣钱还不是为了孩子，就算她不结婚也能过得好，没必要去相什么亲，为了结婚而结婚，遇到良人还行，要是遇到个不好的结了婚，岂不是糟心吗。”
“我知道。”何淑仪回身看着盛朝阳，叹口气，“但是我大姐，我总不好拒绝。”
盛朝阳走过来拍拍她肩膀安慰。
深夜，明珠躺在床上，苗婷婷和她闲聊着。
聊天内容大概围绕晚上吃饭时的场景，无外乎说裴照松怎么有礼有节，不似她口中那般可恶。
何淑仪在外敲门，“七七，睡了吗？”
“睡了。”明珠把手机放枕头下。
何淑仪笑了声，推门进来，直接掀开空调被睡在明珠另一侧。
“七七，妈妈给你道歉，今天生日让你不开心了。”
明珠一听，鼻子酸酸的，她翻身过来抱住何淑仪，哽咽着说，“妈妈，对不起，我不该顶撞您。”
母女俩敞开心扉。
“七七，妈妈也不是真要让你去相亲，只是你大姨，我总不好拒绝，她毕竟是我的姐姐，都说姐妹只有今生没有来世。”
明珠是独生子女，她体会不到这种亲生姐妹情谊。沉默一瞬后，还是应下，“我去就是了。”
何淑仪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去随便见见就行，伤了你大姨的脸面总归不好。我和你爸爸也没想着要你相亲马上结婚，我们只要你开心快乐，婚姻当然要谨慎一点好。”
明珠往何淑仪怀里钻，紧紧抱着何淑仪，“嗯。”
何淑仪和盛朝阳很少给她压力，他们为了给她创造美好生活，操劳辛苦。她看过何淑仪年轻时的照片，也是个美人坯子，可是这些年风风雨雨打拼，岁月也败了美人，何淑仪早已有了皱纹和白发。
她现在所拥有的生活，所拥有的底气，都是何淑仪和盛朝阳辛苦创造的。
“但是这周顾瑶要来找我玩，没时间，下个星期再说吧。”明珠坦言。
“好。”
明珠抱着何淑仪，“您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我爱你，妈妈。”
何淑仪笑着，“还跟个小姑娘一样。”
*
星期五，顾瑶如约而至。
晚上，明珠在星级酒店定了个包间，邀请一群好友吃饭。吃完晚饭，便准备去酒吧玩。
苗婷婷有孕在身，两口子不去。
周子茜和林耀异地工作，每个周末才能见着一面，有时候加班还不能见着。两人要去过二人世界，也不去。
明珠坏笑着让周子茜悠着点，别把林耀榨干了。
周子茜嘴她，“去你的。”
随后，一群姑娘五六个人，除了顾瑶，还有她小学初中的好友。
顾瑶嚷嚷着要给她点男模弟弟，让她今晚玩尽兴。
明珠笑，“跟着我瑶姐混没问题。”
自从裴照松来单位两个月，明珠已经许久没有出来放肆玩过。趁着这次好姐妹都在，定要好好玩一玩。
这是刚开业的新酒吧，装修很有氛围，生意不错，人气挺旺。
顾瑶说到做到，直接叫了两个人来。
明珠坐沙发上瞅一眼，两人看着很稚嫩，年纪不大，还当真是弟弟，穿着黑色衬衣黑色长裤，衣服不好好穿着，解了好几颗扣子，若有若无地露出一点春光。
顾瑶指了指，“把我姐们儿伺候好了。”
两个男生直接朝明珠走去，一左一右坐在了她身边。
明珠心里怦怦乱跳，面上还是维持镇静。
一男生端了个杯子，“姐，您要喝什么，我给您倒。”
另一个男生问，“姐，您要捶捶肩吗？”
明珠生怕他挨着自己，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她就是嘴上说的厉害而已。
其他人坐旁边喝酒，笑她，“明珠，你怎么怂了。”
明珠尴尬笑着，迟疑地开口，“要不你们俩给大伙跳个舞吧。”
反正不要坐她旁边就行。
两个小伙马上同意，站起来走到前面去，一看就是训练过的，手到擒来，直接跳了起来，跳得有模有样，动作很sexy，使劲擦边使劲诱惑。
逗得其他人拍手叫好。
明珠拿出手机也拍了个视频，顺道发
了个朋友圈。
一个视频。
文案：新酒吧帮你们试过了，还不错。
屏蔽了同事等人。
跳了几支舞，两个人又过来坐在明珠身边。
明珠只说不要动手动脚，她不喜欢。
两个小伙应着，一番玩闹下来，明珠觉得他们有点油腻，大概是做这行需要这样，不过情绪价值给的很足，句句有回应。
明珠酒量不错，不时和两人碰碰杯，喝酒。
两个小伙更乐意，谁不想多卖点酒。
几个人一起玩起了游戏，酒一杯杯灌下肚。
明珠在酒吧里喧闹拼酒，彼时裴照松已经在家洗完澡，躺在床上。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刚好刷到明珠的视频。
点开看。
震耳欲聋的DJ声，昏暗的环境，暧昧的灯光。
平日里冷峻的眉眼不由地紧蹙成一团。
更让人两眼一黑的是，居然还有两个小伙子在跳舞。
衣服不好好穿，袒.胸.露.乳的，净做一些伤风败俗龌龊的动作。
视频里还能清晰听见拍摄者兴奋的欢呼声。
裴照松关闭了视频，英俊的脸瞬间冷沉下来。
房间里冷气呼呼吹着，温度还没降下来，却感到一阵寒凉。
他深呼吸一口，掀开空调被，起身，找了套衣服换上出门。
明珠这边还在喊着，“6个6，就问你敢不敢开。”
门外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推门而进。
男人白衬衣短袖黑长裤，标准的职场精英扮相，和酒吧里的潮男潮女装扮格格不入。
他目光快速地扫，往里走近了些许距离，最后走到一空着的角落坐下。
服务生过来招呼，“先生，请问喝什么？”
男人冷声回道：“白开水，谢谢。”
“……”
服务生提醒，“我们这里有最低消费。”
男人不大在意，“没关系。”
“好的，请稍等。”
明珠浑然不知，游戏玩的起劲。
裴照松坐着的这个位置刚好是她们的斜对面，他可以把对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她仰着头喝了一杯又一杯。
服务员很快端来一杯白开水，“您慢用。”
裴照松长腿交叠着，靠在沙发上，脸色森冷，目光紧紧锁定在对面。
下午上班时还穿的规规矩矩，眼下就只穿了件吊带裙，肩带随着她的动作不时掉落下来，她伸手勾上去，露出的手臂白皙纤细，晃眼得很，头发披散着，有时还要抬手撩两下头发。
而她完全不知她这动作多么撩人，旁边男人的眼神简直在发光，周围也有人不时朝她那边看。
喉咙紧的要命，痒的要命。
他抬手挠了两下，没有丝毫缓解作用，反而更加猖狂。
顺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一杯水被他一饮而尽。
水灌下肚，还是没有解渴的作用，喉咙越发紧痒，他不可控地滚了滚喉结。
脸色仍旧阴郁，眸光暗沉，带着慑人的压迫感。
顾瑶注意到这边角落里坐着的男人，目光一直落在她们这边。
男人仪表堂堂，双腿随意交叠坐着，一只手靠在沙发上，手指时而搭在唇边，别具一番风味。
男人矜贵高傲的气质展露无疑，和那些毛头小子简直天壤之别。
真是男人中的绝色。
在男人再次看过来的时候，顾瑶端着一杯酒悄悄走过去，站在男人面前，扬了扬酒杯，“帅哥，一起玩儿？”
裴照松冷冷掀起眼皮。
顾瑶挑了挑眉，眼角带着风情。
裴照松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而后起身，走了过去。
顾瑶跟在后面，说道：“姐妹们，看我带了个帅哥回来。”
众人转头来看。
裴照松径直走到明珠那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旁坐着的人。
男模弟弟望着裴照松要刀人的压迫眼神，赶紧起身让了位置。
明珠目光呆呆地望着逆着光的高大身影，几秒后，她站起来，身形不稳。
她已经有点醉醺醺。
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诶，瑶瑶，你又去哪里找的男模弟弟，还挺帅的。”
明珠头脑晕晕，一下没站稳，往前倒。
其他人惊呼，“明珠。”
裴照松适时伸手扶住她。
女人长而卷的头发散落垂下，发梢扫过他的手臂，就像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他感到一阵明显的痒意。
明珠稳住身形，摆着手，“我没事儿。”
眼睛里面冒星星，仰着头，花痴一样地沉迷在眼前男人的帅气外表下。
傻笑道：“弟弟，有腹肌吗，给姐姐摸摸。”
“……”
裴照松站的笔直，深呼吸一口，闭了闭眼。
明珠伸手要去摸，在半空中，手腕被擒住。
哼哼两声，“不给摸啊，那胸肌呢？”
她使劲挣脱，想抽出手。
裴照松怕弄疼她，手上力度减了几分。
明珠终于摆脱束缚，伸手又要去摸。
顾瑶见男人脸色臭的要命，赶紧过来拉明珠，“明珠啊，这陌生男人可不能乱摸。”
明珠甩开顾瑶的手，“没事儿。”
忽的，不满地嘟嘴，垫着脚，抬手捏了捏男人的脸，“诶，这弟弟怎么不笑一个。”
女人贴身靠近，亲密的动作让裴照松脊背猛地僵住，定定地立在原地。
更致命的是，鼻翼里疯狂涌进女人甜甜的香味。
他屏着呼吸，极度克制，不敢喘一口气，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紧紧屈着，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其他人惊掉下巴，“我靠，明珠，看不出来啊。”
“原来你好这一口啊。”
“……”
裴照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冷来形容了，黑的可以直接滴墨，仿佛世界都陷入了他的黑暗混沌中。
明珠再往前凑近些许距离，睁大眼睛仔细瞧，越瞧越不对劲，精致的小脸渐渐皱成一团。
“不对，瑶瑶。”
“这弟弟怎么长得跟我那讨人厌的领导一个模样。”
第16章 16就你高尚
明珠被眼前这个和裴照松模样的人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全身轻飘飘，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裴照松正想伸手,顾瑶已经先一步扶住了明珠。他默默收回手。
顾瑶问：“你没事吧,明珠。”
“没事。”明珠拉着顾瑶的手，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瑶瑶，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定是我眼花了。”她揉揉眼睛,自顾自说着,“那傻逼怎么可能在这儿,他应该在和尚庙里撞钟。”
“对,没错。”
肯定自己。
“……”
裴照松始终沉默,目光牢牢定在明珠身上。
顾瑶扶着明珠，余光瞥一眼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明珠把顾瑶手一甩,趔趄往前走,“弟弟,别害羞嘛,来给姐姐摸摸。”
她站不稳,往前倒，直接往裴照松怀里撞了个正着。男人身体太硬朗,额头被撞疼,她倒抽一口气，抬手抚着额。
裴照松浑身僵硬，呼吸尚且能克制住，可做加速运动的心跳无法掌控。他能明显感觉到心跳处于失控的状态，而他却无能为力,只有放纵。
其他人见男人顶着这么一张英俊的脸，还有这一身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缺女人的人，但是反应比男高生还要青涩，跟没和女人接触过似的，身板挺得笔直，直的像一棵橡树。
有人已经拿起手机偷偷拍，准备看明珠怎么调戏这个帅哥，更想等明珠清醒后给她看看她的风光事迹。
明珠耳朵贴在男人的心脏处，一阵阵有力的心跳声不绝于耳。
她抬起一只手，软
绵绵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弟弟，你心跳好快。”
“……”
裴照松喉结不由一滚，又涩又痒。
明珠从他怀里起来，又想抬手去捏男人的脸，“弟弟，你怎么不笑啊。”
裴照松眉眼紧蹙，慌忙说，“盛明珠，站好。”
身体很老实，没躲，一动不动的，脸还是保持着正对明珠的位置，没有偏离一分一厘，任由她双手捏着他的脸，强行扯出一个笑。
男人冷峻的嘴角被明珠扯着，这表情太滑稽，其他人在一旁憋着笑，笑得肩膀在抖。
明珠全身没劲软趴趴，两人的身高差根本支撑不了她长时间的仰头和抬手，一瞬功夫便软了下来，再次靠着男人的胸膛
身体有了支撑感，她觉得坚实又舒服，好想睡觉，于是闭上了眼睛。
裴照松愣愣地站着，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迟疑了两秒，缓缓抬起手，手指在靠近她肩膀时顿了顿，最后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盛明珠，站好。”
光顾着看戏，这时，顾瑶等人才有点反应。
她们只叫着“明珠”二字，何时叫过明珠的姓。
顾瑶惊叹，“你怎么知道名字？”
其他人也惊住，放下手机。
裴照松没答，只扶着明珠帮她稳着身体。
明珠懵懵睁开眼睛，手乱挥，要去挣脱肩膀上的束缚。
顾瑶疑惑看着男人，伸手去接，“来来来，靠着我。”
裴照松犹豫一瞬，松了手。
顾瑶搂着明珠，从头上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男人这般卓越的身姿和矜贵的气质不在话下，只是白衬衣的扣子居然扣到了第一颗，眉眼间更透着过于严肃的板正，再结合明珠刚才说这人的模样和……
“卧槽！”顾瑶大叫一声，猛然反应过来，抬起一只手点着，“你你你……”
她急得话说不清，吞咽了两下，“你还真是明珠那讨人厌的领导。”
“……”
裴照松脸色森冷。
“不是不是。”顾瑶嘿嘿笑，改口，“原来你就是明珠单位的领导啊，叫裴、裴、裴……”
就是裴不出来，心里给自己呸了一声，怎么就结巴了。
“裴照松。”
“对对对。”顾瑶狂点头，“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有人过来一起帮着顾瑶搂着明珠，“就是就是，今天见到真人了。”
裴照松眼角轻轻挑了挑，微讶，没想到她的朋友居然知道他。
顾瑶低头嗤笑，再抬头时一副浮夸表情和语气，“领导，你可是我们明珠放在心尖上的人呐。”
放心尖上骂的人。
裴照松看了眼完全挂在别人身上软绵绵的明珠，“她说什么？”
顾瑶兴致来了，把明珠交给身旁姐妹，“先扶去沙发上睡吧。”
“好。”好姐妹扶着明珠去沙发上，给她身上盖了件衣服。
留下一人陪着明珠，其他人又围了上来。
几个女生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裴照松。
裴照松处变不惊。
顾瑶接着刚才的话茬，“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见男人没应声，她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她说你风度翩翩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裴照松显然不信，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依旧沉默不语。
顾瑶越笑越大声，“真话就是，她说你老古董，死板无趣，不知变通，冷漠无情，把你搁热带去，热带都能养企鹅。”
其他人跟着笑。
“……”
裴照松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这番评价意料之中，脸上没多大反应。
垂下眼，沉吟须臾后，目光落在沙发上已经熟睡过去的明珠身上，抬抬下巴示意，“时候不早了，送她回去吧。”
顾瑶抄着手上下扫他一眼，不为所动，“领导，这私下应该……管不着吧。”
“是么？”
男人随意的口吻，沉在阴影下的唇角轻轻提了提，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
他目光森冷，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瑶。
顾瑶在他带着强势压迫的目光中，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心里叹一句原来明珠每天面对的是这样的人，怪不得。
又一想，自己又不是他下属，怕什么。
腰杆挺直几分，睁大眼睛回视回去。
裴照松冲站在角落吃了许久瓜的两个小伙扬了扬下巴，“那两个。”
顾瑶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两人，“有问题？”
“对啊，有什么问题？”其他人附和。
裴照松似是思考，沉默地看着那两人，嘴巴紧闭成一条直线。
两个小伙和男人对视一眼，而后别开视线。
这个男人的言行举止一看就非富即贵，不是能招惹的。
半晌，裴照松不紧不慢地开口，没回答女生们，只说，“你应该也不想盛明珠来做检讨吧。”
男人语气听着轻飘飘，仔细听，暗藏威胁的意味。
操。
顾瑶在心里暗骂一声。
没了刚才的气势，她收了松垮的站姿，站直身板。
她知道明珠这种单位管得严，娱乐活动要悠着点儿，也不敢赌裴照松是不是来真的，别到时候害了自己的好姐妹。
“好好好。”顾瑶赶紧应下，“我们这就回去。”
急忙转过身去，“走走走。”
几个女生一起去扶明珠，“明珠，回家了。”
经过裴照松身边时，“我们这就带她回去。”
“稍等。”
裴照松拿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到了给我说一声。”
顾瑶又小声骂了个字，“把我们当什么人啊，我们可是明珠最好的朋友。”
裴照松点开微信二维码，“扫吧。”
顾瑶愤恨不已，拿出手机扫码。
裴照松确认添加成功后，再次强调，“送到家给我拍照确认。”
“好。”
一行人拖着明珠匆匆离开。
另一边的酒吧驻唱开始新一轮热场，现场的气氛又热烈起来。
两个小伙匆匆走上来，招手，“还没结账呢。”
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音乐声里。
裴照松冷冷睨一眼，走过去，“我来。”
*
第二天，明珠醒来，头还有点胀。
出房门去洗漱，不免被父母一顿狠狠教育。
明珠点头应着，好，是的，您说的对，我错了……
洗漱完回房，拿起手机一看。
消息炸了。
明珠先点开顾瑶的消息看，顾瑶说她今天约了客户看婚礼策划方案，等她走的时候再约一顿饭。
明珠回复没问题。
再去看其他姐妹发来的消息，有人给她发了视频，打趣她酒壮怂人胆，公然调戏顶头上司，狠狠出口恶气。
明珠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疑惑地点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彻底炸了。
她和裴照松同时在一个画面里已经实属炸裂。
她居然对裴照松又摸又贴又捏脸。
这个世界终究是颠了。
明珠慌乱地把手机往旁边床上一扔，像是丢掉一个定时炸弹。
脑子里嗡嗡作响，浑浑沌沌。
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好像是有一个男人，但不知道就是裴照松。
明珠坐在床沿边上，大口地呼吸了几口平复心情。
手机叮咚响，又有消息。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机拿过来，小心翼翼点开，生怕又看到更炸裂的东西。
顾瑶：【你醒了啊，还好吗，我明天下午回去，中午一起吃个饭】
还好。
明珠长长呼出一口气，回复：【好的】
忽的想到什么，修长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编辑。
77：【昨晚谁付的钱，我转给她】
顾瑶：【卧槽，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们领导最后走的，莫非……】
“……”
明珠无言以对，忐忑地打字。
77：【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顾瑶：【没什么，也就摸摸贴贴，就差亲亲了】
77：【……】
顾瑶直接打
了语音过来，刚一接通，她就在电话那头爆笑，随即从头到尾和明珠讲了一遍。
明珠听着，时而疑惑皱眉，时而尴尬笑两声。
她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和言语，无奈扶着额，“我真这么叫他弟弟的？”
“对啊。”顾瑶还在笑，“不过话说回来，你那领导还真挺严肃的，尤其是他说……”
模仿着裴照松的语气，“盛明珠，站好。”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让你，稍息，立正。”顾瑶哈哈大笑，“太好玩儿了，跟教官训人一样。”
“……”
明珠笑不出来。
最后，两人闲聊了几句其他的才收了线。
虽然是无意间侵犯了裴照松，占了他的便宜，但钱这方面是不能占便宜的。
明珠做了许久心理建设，决定假装忘记昨晚的事，闭口不提，只说钱的事就行。
于是，给裴照松发了条微信消息：【裴部，昨晚是您付的钱吗】
她特意用的“您”字，表现出她很恭敬很尊重对方。
裴照松秒回：【是】
77：【多少钱，我转给您】
裴照松：【盛明珠，希望你注意个人生活作风】
“……”
明珠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越想越不对劲。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也去了吗？
自己不就“调戏”了他一下下，就一下下，怎么就生活作风有问题了。
接着，裴照松又发来消息：
【希望你培养高尚的情操和爱好】
明珠看得稀里糊涂，索性回道：【？】
裴照松：【男模】
“噗”
明珠气笑了。
就你高尚。
就你有情操。
他连教育人的言辞都是这样的板正，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老干部气息。
明珠回了一个“哦”字让他自己体会。
裴照松：【朋友圈不要发，影响不好】
朋友圈？
明珠确定自己是屏蔽了同事的，随即点开裴照松的微信名片，发现他成了漏网之鱼，之前添加好友后，忘了把他划入“同事”的标签。
她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裴照松的微信安静地躺在同事的标签里。
最后，又回了一个“哦”字给裴照松。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是看到她朋友圈，特意去抓她的吧？！
明珠啧了一声，又点进名片操作了一番。
*
新一周上班，明珠在大厅等电梯。
听到身后有人打着招呼，出现了裴照松的名字。
她回头去看，裴照松的视线刚好捕捉到她。
明珠现在才没脸见裴照松，把头埋的低低的。
裴照松走到她旁边，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明珠偶尔用余光瞥他一眼，但每次都能撞上他的目光。
最终，只能硬着头皮抬起脸来，嘴角咧了个标准的笑，“裴部。”
她能感觉到自己做这个笑的表情有多难看，比哭还难受。
裴照松点点头，瞧不出什么情绪，好像无事发生。
电梯门这时打开，一行人进去，裴照松也径直朝里走。
明珠没动，仍站在原地。
她往里瞅了一眼，裴照松个子高的突出，一眼就能看到。他站在中间的位置。
两人的视线蓦地撞上，裴照松平静地看着她。
明珠眨着眼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与此同时，一电梯的人都在看她。
太多人，有点挤，明珠犹豫着要不要等下一趟，其实是想躲着裴照松。
结果站裴照松前面的一位女士向她招人，“来啊，明珠，还能挤一挤。”
有人按着开门键，耐心地等着她。
“不了吧。”明珠摆摆手。
那女士往旁边挪了一步，“还有个位置，你快来。”
电梯已经发出声响。
明珠倒吸一口冷气，只能进去，就站在电梯门口的中间位置，后面就是裴照松。
裴照松简直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着，明珠只能尽可能地忽略掉他的存在，目光平直地注视着前方，腰杆打得笔直，神经崩的很紧。她被这张网勒的快喘不过气。
旁边的女士和她闲聊，“你朋友圈发的照片也太好看了吧。”
昨天中午她和顾瑶一起吃饭时拍了几张发了朋友圈。
“谢谢。”明珠尴尬笑着，“P的，照骗。”
“哪儿有，和你本人没差别。
明珠弯唇一笑。
电梯停下，旁边的女士要出去，“先走了啊。”
“好嘞，慢走。”
也有人在和裴照松打招呼，裴照松点了点头。
人走了一部分，电梯里的空间忽然宽松许多。
明珠还是站在门口的位置，不敢移动半分，面朝着直愣愣的一道银色电梯门。
裴照松的位置似乎也没有变，她能感受到背后倾压的阴影，像一座大山，让人都不敢放肆呼吸。
她一只手抱着手臂，站得端端正正。
余光往上瞟，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终于跳到“7”。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头也没回地说，“走了，裴部。”
不等男人反应，低着头直奔办公室。
裴照松看着一闪而过的身影，话到喉咙眼没来得及说。
喉结滚了一下，终是没出声。
明珠脚步匆匆来到工位，喘着气，拍着胸脯。
周子茜过来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大早上的怎么了？”
“没怎么。”
周子茜抿着唇笑。
明珠侧目去看，眼睛上下扫一眼，瞬间把刚才的慌乱抛在脑后，“耶，茜茜，容光焕发啊，看来周末过得很充实呢。”
周子茜知道她意有所指，白她一眼，嘁她一声。
明珠坏笑地挑了两下眉。
裴照松这边进了办公室，把包往旁边桌上一放。
室内闷热透不过气，他来不及先去开空调，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点开明珠的微信，再点进她的朋友圈，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没有电梯里她们提及的照片，也没有她周末发的视频。
也没有出现仅三天可见这些字样，只有两道灰色横线，中间一个点。
他沉默地紧盯着屏幕，忽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被删了？
第17章 17“在相亲吗？”
裴照松平常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呼风唤雨的,面对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从前工作上遇到多难的事，他从来没皱过眉犯过怵,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这会儿，他的眉峰已经高高耸起，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也可以说手足无措。
一个微信而已,本就无关紧要,删了就删了。
可他裴照松就是在意,并且在意得很。
思忖了一下,最快的论证办法就是马上给盛明珠发条消息。
裴照松拿着手机却找不到发消息的理由,呆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看。
这个动作他保持了快5分钟。
闷热的空气，焦急的心绪,着实把裴照松好一顿磋磨。
他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意识到呼吸变得短而促,快要喘不过气,他抬眸看了眼空调。
回应他的是紧闭的出风口。
裴照松低头抚着额,自嘲地笑了笑。
终于起身去关了门,而后把空调打开。
空调开始运行，冷气簌簌开始涌出。
裴照松没走,立在落地空调前,任由凉凉的风吹着他，给他燥热的心情降降温。
吹了会儿，体表的温度和心理的温度都降下来，处于正常的阈值状态。
裴照松重新坐回椅子上，准备办公转移注意力。
他开了电脑,接着写上次没写完的材料。
大纲和框架早就搭建好，资料也准备充足，之前写得很顺手，今天写起来却卡卡顿顿，手指敲着键盘，敲几个字
就要停下思考，写一两句就要删掉，然后又重新写。
如此反反复复。
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脑子里只在想着盛明珠把他删了吗。
裴照松索性放弃，关了文档。
直接往椅背上一倒，头仰着，望着天花板，长呼出一口气。
这种得而复失的心情让他很不好受，心脏像是被拿捏住，紧紧揉作一团。
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失态，也低估了心里的那份重量。
过了须臾，裴照松又坐起来，撑着额头沉吟思索，犹豫片刻后，他重新拿起手机，找到好友陈进发了条消息：【怎么确认微信有没有被删】
陈进：【你被删了？】
PZS：【嗯】
陈进：【哈哈哈哈哈，谁还能把你删了】
PZS：【一个人】
陈进：【这不废话吗】
陈进：【谁啊，这么在意】
PZS：【不该知道的别问】
陈进：【OKOK，你直接发个消息不就知道了】
说了等于没说。
裴照松没再回复陈进，在手机主页面看到某搜索APP，才意识到可以上网搜。
他刚才怎么就脑袋短了路没想到这个方法。
裴照松点开APP在搜索框输入问题：怎么判断微信有没有被删。
网上给的答案很详细，还标注了每一个步骤。
他照着做，点开盛明珠的微信，再点击“转账”功能。
如网上说的那样，出现了“（**珠）”。还能验证名字，说明没被删。
但紧接着，网上给出另一种答案，出现两条灰色横线和点，说明可能被屏蔽了朋友圈或者是关闭了权限，仅聊天。
那他和盛明珠现在的关系可能为——
仅聊天。
好在不是被删了，裴照松也算松了口气。
裴照松在这边坐立不安，明珠在办公室悠然自得和顾瑶聊着天，讲她早上怎么面对裴照松的。
明珠聊到后面，突然想到她好像忘了转钱给裴照松。
她点开裴照松的微信看了聊天记录，没有转账记录。
随即，给裴照松发了条消息：【裴部，我还忘了转钱给您，多少钱】
明珠生怕裴照松来一句她欠钱不还，先自行解释：
【不好意思，我之前忘了，不是不给您，是真的忘了】
【我不是那种人】
【我马上就转您】
连发几条，用词语气态度也很好。
裴照松在办公室收到明珠消息时才没注意那些，只知道心里悬浮的石子在这一刻才稳稳落地。
还能微信聊天就没删，比那什么转账测验法管用多了。
想了想，终是不宜，于是回了个数字：【3000】
这么便宜？
明珠疑惑皱眉腹诽，没曾多想，转了3000块过去。
过了几秒，显示转账已被接收。
她也松了口气，总算没欠着了。
*
大姨何淑芬给明珠介绍的对象，先让两人加个微信聊聊。
明珠听话地加了微信，反正聊不聊看自己心情。她不想让何淑仪为难。
每天相亲男主动给她发消息，找话题和她聊，表现得很积极，还把自己的信息透了个底朝天。
明珠偶尔敷衍回应两句。
应付这种男生，明珠颇有心得。
他们要是有点拿的出手的东西，恨不得立马让你知道，还要反反复复挂嘴上提。
比如，男生身高要是有一米八，三秒内就会有意无意透露给你。他要是有车有房，三秒内一定会告诉你。
这在相亲市场很常见，总要先展现自己最突出的优势。
眼前这个相亲男也是如此。
相亲男说他工作很好，刚毕业就上岸成功，考上法院。
明珠回：【您可真厉害】
相亲男又说他这么多年还没结婚的原因是他不愿将就，比较挑，对女生长相要求比较高。他相信眼缘，相信一见钟情，身边没有符合的。
言下之意没有配得上他的。
明珠回：【您还挺纯爱的】
……
结果，相亲男完全没有读出明珠的阴阳怪气，自我感觉良好。
何淑芬便让周末的时候安排见一面，以便加深印象后续接触。
明珠周天要去培训报到，便应下在周六见。
她说只见这最后一面，往后再有这样的相亲安排，坚决不去。
何淑仪答应她就这一次。
星期六下午，约了一家咖啡厅，明珠到点去的，相亲男已经在。
见明珠来，相亲男起身迎接，“你好，明珠是吧。”
礼节还是有的。
“嗯。”明珠点头。
相亲男问明珠喝什么。
“白开水吧。”
相亲男：“白开水怎么行，这家也不贵，咖啡还是喝得起的。”
“……”
明珠无语，明明是你自己定的咖啡厅，没问过她的意见。
她本来就想着应付了事，就没去纠结地点的问题。
“我真不要。”明珠对服务员说，“白开水就行。”
相亲男：“行，那我也要白开水。”
“……”
服务员也沉默了。
坐下后。
相亲男左右瞧了眼明珠，“你今天没化妆吗？”
明珠对他这样的目光感到不适，把包放旁边，还是嗯了一声。
“本人比照片好看。”
明珠没发过照片给相亲男，疑惑看他。
相亲男说：“你大姨给过你照片。”
明珠：“……”
相亲男见明珠素颜还这么美，很是满意：“女生素颜就是最好的，有的人化妆涂的粉都能刮下三层。”
明珠眯着眼睛敷衍地笑了笑，女孩子怎么样用得着你评头论足。
她没化妆来完全是这个见面不值得她精心打扮。
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两杯白开水。
明珠根本就不想喝，低头偶尔看看手机，给苗婷婷说了她在相亲的事。
相亲男对她挺满意，还是主动找着话题聊，围绕着他自己吹牛逼。
明珠用着“嗯、哦、是么”这些语气词回应着，在手机上同苗婷婷吐槽。
再一次低头看手机时，裴照松居然发来消息：
【你明天怎么去】
明珠不知他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还是回道：【坐高铁】
裴照松：【我也要去，你把票退了，我开车】
相亲男津津乐道，见明珠没在状态，“明珠？”
明珠抬头，敷衍的表情，“嗯？我在听，你说。”
明珠回裴照松：【退票有手续费】
裴照松：【给你报销】
相亲男再一次叫明珠名字。
明珠真没耐性了，想给苗婷婷发消息。
她快速打字，看得出很着急：
【你快给我打个电话】
【我就有理由走了】
【这装逼男我真不想应付了】
消息一发出，手机立马响了。
明珠一看来电显示，裴照松打来的。
她抬手示意叽叽喳喳的相亲男，“我接个电话。”
“喂。”明珠犹疑地接听。
“在哪儿，我过来接你，回单位加班。”
“啊？”明珠问，“怎么还要加班？”
裴照松没什么情绪地说：“不是你让我给你打电话的么？”
“等我。”
他落下两个字后挂断了电话。
明珠迟疑地拿下手机，回到微信页面一看。
我靠，发给苗婷婷的消息错发给了裴照松。
相亲男不确定地问：“有事情吗？”
“是呢，要回单位加班。”明珠假装不好意思地说：“刚领导打电话来。”
相亲男：“我陪你去。”
明珠连忙拒绝：“别别别，我们领导挺凶的，不太方便。”
“好吧。”
裴照松又发来消息：【地址】
明珠把咖啡厅的名字和定位发过去。
裴照松：【10分钟后到，先在里面等我】
接着，明珠托着下巴，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静静等着。
相亲男说：“要不我送你过去。”
明珠微微笑，“不麻烦您了。”
“怎么能叫麻烦呢。”
“呵呵。”明珠假笑。
不到十分
钟的功夫，街边出现一辆黑色车，灼灼烈日下，从驾驶位走下来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男人一只手举着电话。
与此同时，坐在室内的明珠手机响了。
“我到了。”电话里的人说。
“我知道。”明珠视线落在窗外，“我看见你了。”
男人回身，隔着玻璃窗，和里面的女人视线相撞，彼此之间像是连着一根线。
男人顿了一下，声音平静下来，“嗯，我等你。”
明珠挂掉电话，拿起包，匆匆起身，“我先走了，加班很急。”
相亲男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出去。”
明珠脚步很快，直接往外跑，
耀眼的阳光下，男人白衣黑裤，微眯着眼睛，抄着手倚靠着车身，一只腿随意地交叠在前方，看着轻松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
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牢牢地定在她身上。
明珠一滞，脚步放缓。
见明珠走近。
裴照松收了腿，站直，朝她走了两步，视线越向后面追出来的男人，而后看着眼前小喘着气的女人，眉梢微挑，“走吧。”
明珠点头，“嗯。”
她直接走到另一侧副驾坐上去。
裴照松没理会后面那人的目光打量，径直上了驾驶位。
车缓缓启动驶离。
裴照松从后视镜看了眼站着原地望着他们方向的男人。
他抽回视线，平视着前方，眸光沉沉。
须臾，他开口：
“在相亲吗？”
第18章 18她和裴照松凑一对儿
“对啊。”
明珠回答得很坦诚,到了这个年纪相亲很正常，没必要遮着藏着，只是没有想到裴照松会问的这么直白。
裴照松目视前方,幽幽开口,“看来结果不太满意？”
明珠嗯一声，如是说，“是的。”
满意的话，她不可能提前跑路。而且真要如大姨说的条件好,何淑芬早就收了当自己女婿,哪里会想到介绍给她。
这个男人外表看的过去,工作稳定,有套贷款房一辆普通车,父母没退休金。明珠猜想，应该是家庭条件比较普通，除了工作稍微好一点,颜值又不能当饭吃,所以何淑芬没看上。何淑芬想让高琴琴攀高枝。
念头一转,明珠后知后觉,发觉刚才裴照松的声音略带一丝难以察觉地喜悦。
他刚才在偷偷笑？
明珠侧目去看他,裴照松专注开车，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就算笑，应该也是带着嘲讽的讥笑吧。
裴照松一心开着车，没再多问。
这会儿车内静下来，明珠才尴尬起来。
只想着跑路走人，就这么上了裴照松的车,眼下两人同坐一车，他带着她从一场相亲见面上逃离。
这实在过于诡异。
总不能一直沉默着，明珠不喜欢这种无声的环境，让人很不自在。
便接着刚才的话题挑起，“你没相过亲吗？”
“没有。”
“……”
明珠噎了一下，“也是，你应该用不着相亲。”
“嗯？”裴照松偏头看她一眼。
“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裴照松淡淡的，“不知道。”
“婷婷说，高中……额……喜欢你的女生挺多的。”明珠话说不流畅，在考虑措辞。
“你们私下还聊这些？”
裴照松只是随口一问。
明珠却怕他以为她又在传播他的私生活，条件反射般立马坐直，连忙说，“我们可没有说你什么，就上次吃饭提了一嘴，真的，什么都没说。”
裴照松侧目，看她神色慌张又诚恳，沉默两秒后嗯了一声，“你呢？”
明珠没听懂，“什么？”
“相过几次？”
“我啊。”明珠想了想，记不清，“几个吧。”
裴照松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眸光沉下来，声音冷了几分，“都没满意的？”
“哎。”明珠叹一口气，“哪儿那么容易。”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什么奇葩都有，也算是开眼界了。”
裴照松沉默一瞬，组织语言，“可能是……你眼光太高，看不上别人。”
“哪儿有。”明珠自嘲地笑了笑，“人家没看上我。”
“嗯？”裴照松似是意外，“怎么说？”
“上次遇到个男的，嫌我没编制。”明珠斟酌着问，“是不是……你们有编的，都不大看得上没编的啊？”
经过路口，刚好红灯。
裴照松缓缓踩下刹车停稳，稍侧过身看她，沉声说，“我不会。”
明珠微讶，笑说，“你是领导，这有编的没编的，在你眼中不都是牛马。”
“不是。”裴照松目光变得深邃，定定地看着她，“我是说个人的角度，找另一半，其他无所谓……”
咬字的音节加重，“我喜欢，”顿了顿，“就行。”
明珠愣了愣，说不出他哪里怪。
他的择偶标准和她什么关系。不知道怎么就聊到这话题上，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个，去哪儿啊，不会真要去加班吧。”
她话题转的快且突然，裴照松也没继续，抓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两根手指，闲情逸致地轻轻敲着。
“不加班。”他语调轻轻，“你要回家吗？”
信号灯变绿，车子缓缓启动。
明珠想了想，“暂时不回。”
回去又要面对何淑仪的唠叨，她想晚点回去。
裴照松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快到饭点了，去吃饭吧。”
明珠心一跳，“啊？”
“我刚帮了你。”裴照松嘴唇动了动，后半句没说完。
明珠大概也听出他后半句的意思，让她请客答谢。
“好吧。”明珠应下，“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裴照松打着方向盘右转并入车流，“都可以？”
“嗯。”
最后，裴照松带着她来到一家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之前明珠和好友来过一次，装修很有氛围感，人均价格也挺贵的。
进去后，明珠看了一圈，基本都是一男一女约会来的，女生们看的出是盛装打扮的。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出门时随意套的衣服，短袖短裤，脚下一双拖鞋。
再看前面的某人，他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是这样一副精英范儿的打扮。
心里不免愤愤不已，她走在他后面，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样。
坐下后，服务生递来菜单。
明珠翻着菜单，看着上面的价格，肉疼，嘴上还是显着大方，“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就点。”
裴照松抬眸看她一眼，指了指菜单某处，“惠灵顿牛排。”
明珠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
操，这么贵。
“香煎鹅肝。”
明珠再看眼菜单。
两眼一黑，还真不客气。
……
裴照松每点一道，明珠就马上在菜单上寻找。
点完后，裴照松抬眸看她，“够了吧。”
明珠点头，“够了。”
裴照松对服务生说，“那就这些吧。”
“好的，请稍等。”
明珠脸上还是面不改色，内心里已经疯狂吐槽。
可能是上次的火锅太寒酸，不大配的上他的身份，这次可劲儿宰她。
他坐在对面，背靠着椅背，下巴微抬，举手投足的气质，和这昂贵的西餐厅真是配一脸。
裴照松见明珠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明珠扯着嘴角笑笑，“没什么。”
上菜后，明珠左右看一眼。
暧昧的光线，摇曳的烛火，馥郁的玫瑰花香……
两人只差各倒一杯红酒碰杯了。
明珠奇怪的目光去偷瞥对面的男人，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视线却和他撞上。
裴照松没说话，神色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只挑了挑眉梢，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明珠装作无事发生，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这顿饭再没旁人，只有她和裴照
松两人。
和他单独吃饭别扭，这浪漫的环境氛围也别扭，明珠埋着头吃，一句话也没讲。
好在裴照松吃饭也是优雅安静的，明珠压力减少一半。
两人各怀心思吃完了这顿饭。
裴照松提前买了单，明珠结账时才被告知。
出来去取车的路上，明珠问多少钱，她转账。
裴照松不大在意的语气，“算了。”
“怎么能算了？”
裴照松侧目淡淡瞥她一眼，“我刚看你那个表情……”
他没说完。
明珠愣了一下，难道他点单时自己的表情让人误会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才不是那种人。”明珠着急解释，裴照松已经迈着长腿走到前面去，她跟上前，“我马上就转你。”
明珠拿出手机，估摸着账单价格，转了3000块钱过去。
裴照松没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明珠绕到另一边副驾上，坐进去后一边拉过安全带系上，一边说，“我转你微信了，你记得收。”
“嗯。”裴照松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身看她，“住哪儿？”
“香樟苑。”
路上，明珠想起明天去培训报到，裴照松也要去，便问，“你怎么也要去参加培训？”
裴照松看着前方，“学习。”
“……”
明珠噎住，嘀咕一声，“那你怎么能开车？”
她开车就不报销。
裴照松了然，“不走单位报销。”
“……”
明珠索性闭嘴，转头去看窗外倒退模糊的夜景。
到小区后，明珠解开安全带，“谢了啊，裴部，您慢点。”
裴照松一听，嘴角沉下。
明珠开门下车，从车前绕过。
裴照松降下车窗，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上，头往外一歪，“盛明珠。”
明珠回身，“还有事吗？”
“明早我过来接你。”
明珠顿了顿，“哦，好。”
明珠回到家，何淑仪和盛朝阳早已等候。
“加班去了？”何淑仪问。
“对啊。”明珠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去接水喝。
何淑仪冷笑一声，“人家说一个年轻小伙来接的你，一看就是你男朋友。”
“咳咳咳……”
明珠被呛住，断断续续地说，“咳……谁……跟您说的。”
盛朝阳过来轻轻拍她背，帮她顺气，“喝水着什么急。”
“还能是谁说的，人家回去就给你大姨讲了，有男朋友还介绍什么对象，让你大姨下不了台，你大姨跑来质问我。”何淑仪说。
“什么男朋友，那人有病吧。”明珠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单位的领导，就上次提过的，我那同学。”
“真的？”
“不信自己去问。”
何淑仪见明珠笃定，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边，拨通了何淑芬的电话，“姐，刚明珠回来我问过了，误会误会，不是明珠男朋友，是明珠单位新来的领导，来接明珠回去加班呢。”
何淑芬不大信，“这么年轻，领导？”
何淑仪笑说，“是呢，刚来的，还是明珠高中同学呢，你再给小王那边父母说说。”又说了几句方才挂断电话。
明珠听着不对劲，“妈，您什么意思？”
“我看小王挺不错的。”
何淑仪觉得这个相亲对象比起之前的还行，工作长相方面都过得去。
明珠转头去找盛朝阳，皱着眉嚷嚷，“爸，您看我妈。”
盛朝阳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好了好了，我回头给你妈说说。”
这时，何淑仪的手机又响了，何淑芬打来的。
何淑芬在电话里问：“明珠那领导同学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吗？”
“我问问啊。”何淑仪走到明珠跟前，开了免提，“七七，你那同学有女朋友吗？你大姨问。”
明珠顿觉不妙，警惕地问，“干嘛？”
何淑芬说：“你同学要是单身的话，我看你姐和你同学挺合适的，你要不从中牵牵线？”
明珠脸色骤变，人都没见过，怎么就瞧出来的合适，正准备开口阴阳两句。
何淑仪见状，赶紧拿走手机说，“姐，我问问明珠，回头再和你说啊。”
何淑仪挂断电话，转念一想，何淑芬想法不错，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确认一遍，“七七，你同学还单着啊？”
“嗯。”明珠冷冷回道。
“你大姨还想把你姐介绍给你同学，我看你们同学情更可贵。”何淑仪朝盛朝阳递点子，“是吧，老盛。”
盛朝阳夹在中间不好做，干脆不吭声。
明珠太阳穴突突跳，何淑仪这意思是……
果然，何淑仪满脸期待地说：“你和你同学怎么不能凑一对儿？”
明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
她和裴照松凑一对儿，疯了吧。
明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我跟他完全没可能。”
第19章 19感情可以培养
第二天,裴照松和明珠约定好早上10点钟来接她。
明珠还在睡梦中，手机响了。
她虚着眼睛看了眼来电，模模糊糊接听,“喂。”
裴照松听到她懵懵的声音,说话的音调不自觉地降低，“还在睡觉吗？”
“嗯。”
明珠闭着眼睛，声音嗡嗡的。
裴照松沉默一瞬，只说他到了,没有催,也没有责备。
明珠猛地睁开眼睛,看一眼时间,瞬间睡意全无,赶紧掀被下床，“我马上就来，你稍微等一下。”
这个“稍微”就很玄妙了。
她行李还没收拾,想着早上早点起来弄的,没曾想睡过头。
推开房门,明珠叫了两声,没人应,猜想何淑仪和盛朝阳应该是出去买菜了。
她赶紧先去卫生间洗漱。
许久后。
何淑仪和盛朝阳买完菜到家，发现明珠还在收拾行李,“你还没走？”
“睡过头了,来不及了，你们快帮帮我。”明珠还在衣柜里找衣服，纠结带哪些合适。
她这阵仗不像是去出差培训，像是去旅游。
何淑仪去帮着叠衣服，不免唠叨她两句懒惰拖延。
明珠催道：“妈,您快别说了，我领导还在楼下等我呢。”
何淑仪动作一顿，“你同学吗？”
“嗯。”
何淑仪结合之前得知的信息，不确定地问，“他是不是开了辆黑色车？”
明珠还在衣橱里挑衣服，“您怎么知道？”
何淑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回来路上，小区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车，车窗开着，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仅一个侧面就说不出的英俊。
她还回头多瞥了两眼，心里感叹不知是谁家的俊小伙。
盛朝阳也去帮忙收拾行李，“这些都要带吗？”
“嗯。”明珠又拿了几件衣服放床上。
何淑仪帮她叠，灵机一动有了想法，“你们今天几点报到？”
“今天一天都可以。”
何淑仪说：“你这磨磨蹭蹭收拾好都快到饭点了，要不把你同学叫上来吃完午饭再走。”
明珠停下手上事情，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淑仪，“妈，您没事儿吧？”
她甚至怀疑何淑仪是不是被卖保健品的骗了，吃了毒保健品，不然这一连串的行为怎么这么反常。
昨晚何淑仪的想法已经让她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今天还想把人叫上来吃饭。
何淑仪唬她，“怎么说话呢。”
“你们这一会儿上高速也到饭点了，总不能饿着肚子吧，服务区能有什么好吃的，在家里吃了再走，正合适。”
“妈，您能不能有点边界感，人家现在是领导，是您随便一句话就能叫上来的吗？”明珠不理解何淑仪的想法，“您愿意叫，人家不一定同意呢。”
“什么边界感，这私下也是你同学。”何淑仪说，“你以前同学也来家里吃过饭，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叫都没叫，你怎么知道不愿意。”
明珠没再吭声，冷着脸收拾衣物。
盛朝阳看了眼时间，缓缓说道：“七七，你妈妈说的没错，你在家耽搁这么久，害别人在楼下等，出于礼节叫上来吃个饭也没什么，他要不来，你们去服务区吃也
行。”
何淑仪接过话，“看吧，你爸也这么说，你们同学关系私下就该多交流多聊聊，促进促进感情。”
“……”
明珠是真无语了。
别人和男同事出差都让多个心眼，保护好自己，新闻报道里那种事儿多的是。
到她这里还要多聊聊，有什么可聊的。
盛朝阳发了话，明珠心里再抗拒，还是勉为其难地拿起手机去阳台打给裴照松。
电话接通。
明珠磕磕巴巴地开口，“额……我爸妈，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上来……吃完饭再走。”
“好。”裴照松直接应下。
明珠顿住，他答应得这么干脆，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好吧，我下来接你。”
明珠到小区门口，裴照松已经在等着她。
她打了一把遮阳伞，快速看他一眼后移开视线，把伞压低，不大自在地说，“快吃午饭了，高速上也没啥吃的，我爸说吃了再走。”
“嗯。”
随即，明珠在前带路，裴照松跟在后，默契地谁也没多说什么。
进了门，何淑仪和盛朝阳立马迎上来，两双新奇的眼睛一直打量着他。
裴照松微微颔首，“叔叔阿姨好。”
“你好。”何淑仪笑着，“快进来，不用换鞋。”
“好。”
到客厅坐下，盛朝阳去厨房做饭。
何淑仪叫明珠去倒水，明珠吃瘪地照做，随后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何淑仪白她一眼，“你这孩子。”
转头笑脸盈盈地看着裴照松，“裴部长是吧。”
裴照松眉心跳了跳，“阿姨，您叫我小裴就行了。”
他可担不起那名儿。
何淑仪点头，“好好好，你和明珠也是同学来着。”
裴照松看一眼明珠，“是的，高中同学。”
何淑仪笑着说：“明珠在单位还好吧。”
“挺好的。”
“她有点小性子，被惯坏了，你多担待。”
“您言重了。”
“小裴，你在哪里上的大学？”
“F大。”
“好大学啊！”
……
两人一问一答。
明珠觉得这场景实属诡谲怪诞，像读书时候的家访，又像在相亲了解情况。
她生怕何淑仪再问下去，就要问到家里几口人，父母做什么，几套房，开什么车……
“妈，您还是去厨房帮帮我爸吧。”明珠适时打断，“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
何淑仪想着给二人一点空间，便起身去了厨房，临走还让裴照松别客气，吃水果。
明珠坐沙发另一端，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您别介意，我妈就喜欢问这些。”
“不会。”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也没什么话说，明珠打开电视，“看电视吧，一会儿就好了。”
“嗯。”
明珠直接转到CCTV新闻频道，看了会儿，不知道裴照松看进去没，反正她是一点没听进去，思绪早已飘走，坐着发呆。
回过神来后，她偷偷往旁边瞥一眼。
沙发另一端的男人尽管坐着也很有坐姿，脊背挺直，毫不松垮，目光聚在电视上，神色认真。
而她不知道的是，男人一直都在用余光悄悄观察她，电视里播放的内容早已成了耳旁风。
在厨房里的何淑仪和盛朝阳也在悄悄议论着。
何淑仪摘着菜，站在厨房门口望一眼客厅，脸上笑的合不拢嘴，转头回去对盛朝阳说，“老盛啊，小裴真是越看越喜欢，一表人才，年纪轻轻还事业有成，要是真能和明珠成了，我做梦都要笑醒。”
何淑仪显然很满意。
盛朝阳笑说，“小伙子看着是不错，但也要看明珠的意思，她喜欢才行。”
“那肯定嘛。”何淑仪说，“不过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两人多接触接触，自然就有感情。”
客厅里。
明珠坐立不安，她起身，“你慢慢看，我接着去收拾行李。”
裴照松点头。
明珠脚步飞快地去到卧室。
裴照松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片刻后，坐下吃饭。
何淑仪看裴照松简直是岳母看俏女婿，一个劲儿地让裴照松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还拿了双筷子特意为裴照松夹菜。
明珠一听这话，越听越别扭，“妈，您也别光顾着说话，吃饭吧。”
何淑仪白她一眼，心里感慨这孩子怎么不开窍。
吃完饭，裴照松帮着收拾碗筷，还大有要洗碗的架势。
何淑仪哪里会让他动手，“快去坐着休息休息，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你盛叔叔来就行。”
盛朝阳：“小裴，放着我来就行。”
“……”
明珠看着，这又是哪一出。
休息片刻后，两人出发。
何淑仪和盛朝阳叮嘱两人路上慢点开车。
“好的。”裴照松礼貌告别，“再见叔叔阿姨，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淑仪笑：“不麻烦，欢迎以后常来。”
明珠：“……”
到了车前，裴照松把明珠行李箱提到后备箱，她行李箱是28寸大小的，大概没想到她会塞得满满当当，手上一下没估计好重量，一只手没拎起。
明珠忍不住噗嗤一声，“是有点重吼。”
“还好。”裴照松手上一使劲，装进后备箱。
培训在省会，开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上了高速，因为裴照松要专心开车，明珠也不好和他说话。
但是车内的气氛实在安静的可怕。
明珠望着车窗外清一色模糊倒退的风景，眼睛渐渐没了焦点。
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过了会儿，明珠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车里没放音乐。
她不管是开车还是坐长途，都喜欢放音乐。
犹疑着问，“你不听歌吗？”
裴照松看着车玻璃前方，没什么情绪地说，“你想听自己放就行，密码是769769。”
明珠没听懂，偏头看他，“什么？”
“我的手机，你拿去连。”
明珠恍然明白，“我连我自己的蓝牙。”
她不认为裴照松的音乐播放软件里能收藏的有好听的歌单，真怕突然来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她还要重新找歌单。
裴照松嗯了一声。
明珠随即连上自己的蓝牙。
她收藏了一个车载DJ音乐歌单，专门用于长途，以免打瞌睡。
于是想着给他也去去困意，便放了这个歌单。
瞬间，车厢内被动次打次的音乐声包裹住，又土又嗨。
明珠觉得还不太行，调高了声音。她一下就来了精神，不时跟着哼两句，有时候身体忍不住摇摆两下。
明珠是沉浸其中，裴照松听了不到两首歌，平展的眉眼就蹙作一团，脑袋被吵得疼，嗡嗡作响。
他调低了一点声音。
明珠不满，又去把声音调高，不悦地瞪他，“干嘛？”
裴照松似乎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太吵了。”
“……”
明珠噎住。
裴照松余光快速瞥她一眼，又看了眼中控上播放的音乐名。
明珠捕捉到他的眼神和细小的表情，那样子像是觉得她音乐品味很差一样。
她最怕别人说她品味差了，不管是哪方面。
急忙说，“我可不是喜欢这些歌，就觉得挺嗨的，开车不容易打瞌睡，我音乐品味好着呢。”
裴照松余光看她一眼，她是侧身坐着对他说话的，说话时心高气傲的，看着很是生动。
他沉吟一瞬，嗯了一声。
裴照松由着她去，没换歌单，就这么亢奋地开到了目的地。
先去大厅签到领材料，然后办理入住手续。
这是全省规模的培训，省内各
地都会来参加，几百人的培训自然住宿条件不会多高规格，都是双人间。
因为提前报了名单，明珠一个女生就必须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凑一起，共住一个房间。
但她才不要住，早年何淑仪有投资眼光，在省会买了房。
虽然培训地离这边的家有点远，明珠也要回去住。
她还是去领了房卡，中午午休的时候可以进去休息小憩。
办理完，她问了现场的工作人员晚上有没有安排。
工作人员说没有安排，明天才开始开班式和正式培训。
明珠道了声谢后推着行李箱准备去坐地铁回家，走到酒店门口，看着外面毒辣的阳光，这才想起来没带太阳伞。
地铁口距离酒店有一截路，明珠不想晒太阳，于是准备打个车。
裴照松忙完回身一看，人不见了，眼睛快速地在人群中找，看到她站在酒店门口，用手扇着风。
他快步走过去，“去哪儿？”
“哦，忘了和你说，我回家住，不住这儿。”明珠继续给自己扇风，“我打了车，等车来就走。”
末了，小声嘀咕，“晒死人了。”
裴照松思忖了下，“我送你。”
“不用，车马上就来了，你忙你的吧。”
裴照松想了想，点头，似是想到什么，“你家在哪儿？”
明珠狐疑看他，“这用不着报备吧。”
“你跟着我出来，我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第20章 20她叫他哥哥诶
裴照松话说的滴水不漏,明珠只好告知。
他一直陪着她在酒店大门口等车，直到她上车后，临走还嘱咐她到家给他捎个消息。
明珠一一应下。
今天一下午在路上辗转奔波,全身黏糊糊的,明珠到家便去洗澡，手机搁在了客厅。
吹完头发出来，听到手机在响。
她到客厅找手机，一看来电是裴照松。
刚接通,裴照松便问：“到家了吗？”
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又似乎松一口气。
“到了。”
明珠忽然想起忘了给他发消息,略带尴尬地说：“我忘了,不好意思。”
“到了就行。”裴照松声音平静下来,“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不要迟到。”
出差还不忘提醒她。
明珠呼一口气，“知道了。”
电话挂断,明珠一看手机,有裴照松发来的微信消息,还有2个微信语音和3个未接来电。
她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消息解释：【刚刚有事,没听见手机响，不好意思】
不是故意不接的。
裴照松这边秒回：【没事】
他收了手机,终于心神安定,放松地往沙发垫后一仰。
母亲宋巧玲正看电视，瞅他一眼，“难得回来一次，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样子，刚才和谁打电话,那么急。”
“没什么。”裴照松淡淡回道。
宋巧玲又问：“在新单位怎么样，让你别去你还去。”
“挺好的。”
宋巧玲知道自家儿子嘴严实，问不出什么，除非他想说，笑了笑，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裴照松一一回应。
明珠也没再回复。
洗完澡神清气爽，她窝在沙发上休息玩手机，舟车劳顿后不知不觉睡着。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浓郁夜色。看一眼时间，晚上9点一刻，可以直接去吃宵夜了。
于是，便给顾瑶发了条消息，说她来出差，有没有空过来吃宵夜。
顾瑶一口应下，让明珠稍微等会儿。她刚看完场地布置，在城西那边，到明珠所在的城东要些时候。
从城西到城东太远，明珠说要不算了，跑一趟太累。要么就找个折中的位置，两人一起往中间赶。
顾瑶不答应，说她和明珠什么交情，只让明珠在家等着，到了打电话。
明珠心中一阵感动。
她和顾瑶是大学同学，还是室友。大学时，因为来自同一个省，顾然交情比其他人深。
别人早八上课，她们学播音的大清早就要去晨练。
每次顾瑶一提起，两人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六早七的交情，是一起在学校操场开声一起“八百标兵奔北坡”的交情，明珠就想笑，说的像两人是战友情一样。
顾瑶说，“可不是战友情么！”
室内空调温度太低。
明珠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她抱着手臂搓了两下，去换了套衣服，只等着顾瑶来就出门。
许久后，顾瑶到达，同行的还有他们大学专业隔壁班的同学程泽川。
三个人一起就在明珠家小区外找了一家烧烤店，抱了一件啤酒，喝酒吹壳子。
顾瑶现在和程泽川一起合伙创业做婚庆公司，这会儿吃个宵夜的功夫，顾瑶的手机响个不停，一会儿让人去盯场地，一会儿让人明天来看方案。
明珠让她别这么拼，注意身体。
程泽川笑说：“她都快成拼命三娘了，忙起来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觉，都没时间找男人。”
“要男人做什么，姐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顾瑶一杯酒下肚，感慨道：“明珠，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家庭兜底，我们这种没有父母托举的只能自己打拼。”
明珠沉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只说让她注意身体，别累垮了。
见气氛沉重，程泽川话锋一转，“你呢，明珠，好歹那时也是我们系一枝花，交朋友了吗，办喜酒的时候记得招呼一声，我一定来。”
明珠笑，“什么喜酒，八字还没一撇呢。”
程泽川说：“那是你眼光太高，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男人，以前追你的人多了去，也没见你正眼看过谁，难道你心里看中了我，你早说嘛，嘿嘿。”
“去你的。”明珠白他一眼，作势要打他。
程泽川躲开。
三个人吵吵闹闹喝酒聊着大学和未来。
喝到深夜，散场。
明珠让顾瑶别回了，和她挤一晚。顾瑶说明天还要见客户，必须得回去。
程泽川便叫了个代驾和顾瑶一起走。
明珠酒喝得不算多，还没醉。
送走两人后回到家，一番洗漱后上床睡觉已是凌晨。
到清晨，手机响了。
明珠朦朦胧胧接听，一听是裴照松声音，立马清醒了。
裴照松说他已经在她家小区外等她。
明珠一看时间，才6点过。她原本是计划挤地铁去的，不曾想裴照松居然来接她。
赶紧起床收拾洗漱，然后匆匆下了楼。
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意。
明珠出小区就看到裴照松抄着手倚靠着车身上，静静地等着她。
明珠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顺路。”裴照松表情淡淡的，漫不经意地说，“怕你迟到。”
“……”
坐车上。
明珠系安全带，视野里递过来一个纸袋。
抬眸看一眼男人，男人端坐着，目视前方，伸出的手一动不动。
她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个三明治和一盒热牛奶。
明珠愣了愣，“你吃了吗？”
“吃过了。”
“谢了啊。”明珠瞥他一眼，而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不用。”男人还是平视前方。
“多少钱，我转你。”明珠在这些方面算得清，不喜欢占人便宜。
“不用，没多少钱。”
“……”
突然想到昨晚收到转账被退还的消息，明珠问：“那个钱你怎么没收，退回来了。”
裴照松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却懒懒的，“忘了，留着吧，下次请客。”
明珠唇动了两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随后，裴照松开车，明珠吃早餐，她吃完开始犯困。
昨晚睡得太迟，又喝了酒，脑袋胀胀的。
她抬手揉揉眉心又按按太阳穴。
裴照松余光瞥见她的动作，问道：“不舒服吗？”
明珠撑着额头，“嗯，昨晚喝了酒，睡太晚。”
“喝酒。”裴照松清了一声嗓子，假装不经意地问，“和谁喝？”
“我朋友同学。”
“男的女的？”
“都有。”
明珠想也没想老实回答完。
裴照松一听，脸色忽的沉下来，他抽了个间隙偏头看她一眼，“盛明珠，少喝点酒。”
思忖了两秒，还是提醒道：“酒后容易乱事。”
明珠心猛地一跳，以为他在说上次酒吧的事。她早就装作无事发生，现在当面提起，神色赧然，支支吾吾地说，“额，上次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照松瞅她一眼，“我不是说这个。”
顿了顿，眸光晦暗下来，严肃地说：“男女喝酒，有时候出事就是身边的人，懂么？”
他尽可能说的委婉。
明珠恍然明白，蹭地坐直起来，侧身面朝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现在还单独上了你的车，我是不是也要怀疑你图谋不轨。”
说完，她就双手抱在胸前护着往后倒，尽量远离裴照松。
“……”
裴照松看她一脸警觉的样子，似是叹了口气，微皱了下眉，“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明珠狂点头，“像。”
又往后挪了几分，后脑勺抵着玻璃窗，目光警惕地看着裴照松。
“……”
裴照松无话可说，索性闭上嘴。
只是紧闭的双唇拉成了一道平直的直线，脸色也阴了几分。
*
到会场，座位是提前安排好了的，都有名字牌。
对号入座，两人坐在第五排刚好靠走道的位置，裴照松在外，明珠在他左侧。
先是开班动员仪式，省委宣传部来了一个副处级别的领导讲话。
明珠听得云里雾里，一只手撑着脸，眼皮在打架。
等到领导终于讲完，中途休息15分钟，明珠直接趴在桌上睡觉。
正式上课培训，明珠还没睡醒。
裴照松叫了她两声，终于把她叫起来，她懒洋洋地托着下巴。
明珠看着台上讲课的老师还有大屏幕里的PPT，脑子里却在想周公的事。
她已经张着嘴巴打了无数个哈欠，最后坚持了不到10分钟，人渐渐滑了下去，趴在了桌上。
“盛明珠。”裴照松小声叫她，“好好听课。”
明珠想，如果读书的时候有裴照松这样的同桌，真的很讨厌。
但现在不是读书的时候，她睡一下又怎么样。
明珠抬起脸来，一只手撑着下巴，侧着身面对着他。
“我真的很困。”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晕了一层泪花，“我求你了，就让我睡一会儿。”
裴照松没发话，沉默地看着她。
明珠心里渐渐发急，把手机直接放在他面前，凑近一点点，压低声音，“我就睡一会儿，你帮我做做笔记，或者你拿我手机去拍上面的课件，我回去对着PPT好好学，真的，密码是6个7。”
“你信我。”
末了，她还眨了两下眼睛，给了个肯定的眼神以表决心。
明珠不知道她这个眼神简直在放电，裴照松怔了一下，慌乱敛下眼睑，瞥了一眼桌上她的手机。
明珠见他不语，以为他不同意，越发焦急。
“部长，部长大人，老大，老板，领导，大哥，哥哥。”她换着法的叫，不依不饶地求人，声音带点嗲，“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好困，就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话间，还举起一根手指头，比了一个“1”。
她这副模样娇媚可爱，更要命的是她叫他哥哥诶。
裴照松根本招架不住，听到前面几个称呼，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全身僵硬凝滞，但尚能克制住。那声“哥哥”传入耳朵，像是下了一剂猛药，接着他感到全身沸腾，血液好像在放肆奔腾燃烧。
跳跃的心脏已经处于失控状态，他尽可能地按捺住呼吸，面上仍然维持着镇定，面不改色地嗯一声，“睡吧。”
明珠一听，欣喜地笑了笑，而后头埋进臂弯里趴着就睡了。
她笑容明媚，裴照松溺在她的笑里移不开视线。
看到她闭上眼睛，裴照松终于如释重负，长呼出一口气，手心里早已湿漉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