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糖霜
掌心张开,五指微蜷地放在皮质座椅上,另一只手不熟练地滑动手机。这样的别扭举动一定会引来侧目,好在车况复杂,司机只专注于眼前的路,并不在乎后座人的姿势如何。
实在别无他法。林玖装作若无其事地敲字,只恨自己怎么不生活在古代,宽大的袖子还能遮一遮。
“在看什么?”男鬼侧着身,整颗脑袋自然地朝她倾倒,似乎吃定了她不敢抬手去推。
冰凉的发丝蹭在颈窝上,林玖僵硬一秒,举着屏幕的手倒没动。
“剥离情绪。”男鬼轻声念出来,像是心理相关的专有词,可网页搜索出的内容却没有直接的词条,“这是什么?”
林玖切到备忘录,食指点点示意自己要打字,被攥住的指根才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
“咨询师给我的训练方法。”两只手空出来,她打字的速度却更慢,作为延长自由时期的小小方法,“它可以让我知道,面对一件事的正确情绪是什么……”
就像现在。
那些和男鬼亲密的记忆浓缩成影片,她作为观众一幕幕地看过去,对白动听,演员漂亮,可她不能理解主角表现出的情绪。
即使主演之一是她。
不正常,不该不怕鬼。脑中的声音在高声尖叫,她从前怎么会愿意接受这样凉的手牵住她。脸是冰的,埋在颈窝的弧度即使无比贴合,也仍旧激起皮肤上的一阵颤意。
林玖还在思考更专业的名词,要用来拖延时间,可刚打出一个唬人的开头,屏幕便被只修长冷白的手摁灭。
于是她和锁屏上那双幽深的红眸对上。
“这就是你选择的正确情绪?”男鬼按住她的手腕摩挲,“脉搏跳得这样快,在兴奋吗?”
林玖从没想到害怕还能被这样曲解,到底是同样的外表特征,心跳加速,脸变得涨红。但怎么可能,她张口就要辩驳,嘴唇却被手指按住,舌头也被迫擦过那点饱满的指尖。
“要避人耳目。”男鬼多认真的在为她考虑,笑意吟吟,桃花眼却毫无亮光地耷着。
她便侧开脸。
远山市的司机具有良好的职业素养,哪怕后方乘客下车的动作再不自然也能熟视无睹——停在车门旁的数十秒,早已超过了正常检查遗落物品的时间。
好可怜啊。男鬼从车里出来,唇角愉悦地勾着,在决定追求正常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便被人划进奇怪的乘客行列,会伤心吗。
车慢腾腾地起步离开。
他又重新和林玖十指扣上,已经做好被甩开的准备,可她任由指根被牢牢攥住,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地注视远方,目光迷茫而空洞。
这是她第二次做出这样的神情。
第一次结束后的几天,她不再看他,毁约,无言,而最后重新甜言蜜语地来见他,竟然是为了亲手杀掉他。
被背叛的恨意重新涌上喉间,男鬼微笑起来,手指用力收紧,说话的腔调却和平常别无二致。
“在想什么?”
林玖抬手摸了摸唇,似乎仍旧是未回神的状态,“好苦。”她嘀咕。
“什么苦?”男鬼微微滞住。
林玖皱眉:“当然是你的手指。”鬼的皮肤一定存在毒素,否则怎么解释已经过去几分钟,她唇上的那点触感却好像仍旧存在,舌尖发麻,而心跳也如擂鼓。
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后,大脑便无法做长时间的思考,她意识不到自己在小声嘟囔,最后还加上一句结论,这肯定是她害怕鬼的表现。
而男鬼的脸已经贴住她的颈窝,不需要呼吸的嘴唇吐着气,湿湿凉凉地附在她的皮肤上说话。
“是吗?那我们要快点回家。”
灯是关的,林玖向着熟悉的地方望,竟然也觉得阴森。好像再过几秒,就会只鬼影贴上窗玻璃,作为某种警示威胁,于是家不再是家。
可最恐怖的鬼就在身边。
上楼时林玖甚至开始期待闻佑会打开门,可楼道死寂一片,连感应灯也只是暗沉沉地昏亮。
钥匙在锁孔试探几次,不能打开。林玖翻转钥匙,动作的手被凉意覆上,“我来。”
天大的好机会,进门后林玖便拨开玄关的灯,“好困。”她眨着没有半分疲倦的眼睛,抬脚便往向着主卧里的浴室走,洗漱的动作格外节省时间,顺畅到排演过千百遍一样。
男鬼并没有跟上来。
林玖暗暗松口气,反锁的浴室门带来安全感,尽管微薄,因为总要出去。她闭上眼,洗脸巾才抹掉脸颊的水珠,还没来得及挪动,下巴便被捏住朝后仰去。
柔软而凉的舌尖轻舔了舔她的唇缝。薄荷味的,男鬼漫不经心地想。
林玖身体僵硬,人在震惊的选项里抉择两秒,最终选择最重要的质询:“你怎么能进来?”
门明明还锁着。
“你忘记了?”镜面里漂亮的脸笑眼盈盈,目光却如有实质地黏在她身上,沉重而不容挣脱,“我是鬼呀。”
林玖立马意识到要跳过这个话题,否则他以后绝对会变得更加随心所欲,“这很不礼貌,万一我不方便呢?你以后要敲门。所以——你进来做什么?”
正常人恐怕不会愿意和鬼讲道理。
“我去厨房沾了糖霜。”男鬼笑着讨要奖赏,抬着的手停在她的唇边,上面是碎钻一样的白色颗粒,“这样你不会觉得苦。”
林玖惊惶地朝后退,可背后是更牢固的囚笼,面颊也被脸贴脸的追上,未擦干的水珠蹭在两张脸之间,便通通染上情.欲弥漫的湿意。
“不喜欢吗?”他望着镜中的林玖。
人怎么会喜欢这些。林玖微微咬牙,已经做好他硬塞进来的准备,可脸被扳住,先过来的却是柔软冰凉的嘴唇,于是牙齿顺理成章地打开,舌头浸在甜腻的搅.弄里,只亲十几秒便拉开,可血液已经变得滚烫。
嘴角未能咽下的口诞被抹去,她还在失神,小腹却突然一凉,怎么会探得如此顺利。
“不喜欢。”男鬼捻住已经泅暗一小块的布料,“所以这里才哭吗?”
林玖腿一软,脸红着还要辩解,抓住他手腕便往出拿,“谁会喜欢这些东西?”
那家心理咨询室的每个人都该死。男鬼微笑,放在昨天,她都要抱住他说喜欢,眼泪多温热地流进他的唇舌里。
他眼瞳暗沉,面上乖顺无比地垂下眼,带着她往前几步,拧开水龙头冲洗发腻的手指。
林玖望着融化在打旋水涡里的糖霜,不自觉地舔舔唇。她实在珍惜食物,所以分外惋惜这些流失掉的甜味。
好听话。她又想。所以为什么会觉得鬼是恶劣的生物?
于是现实很快给她证明,男鬼还泛着凉意的手突然掐住她的脸颊后仰,水痕一路滚去她的锁骨,拉出好长一条晶莹的线,“想知道和我接吻时,在其他人的目光里,你是什么样子么?”
他的身形逐渐隐去。
心跳更快,林玖说不出话。镜子前她一人站着,可身体明明被圈住,一边的肩膀也沉甸甸。
“还好。”她逞强地说,忽略脸上的那些红晕,她看着就像所有在夜间洗漱的人一样。
淡淡的甜味凑近鼻尖,一点点抚过白皙的皮肤,停在唇珠上,敲门一样地轻按两下,又滑到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唇。
面前空无一物,可唇面水光淋漓得让人很难直视,更不要说正被空气吻得发酸的舌头,可她要闭上眼,便被威胁性地用力顶一下。
“睁眼。”
水汽萦绕,镜中人眼尾红得如此痴魅,就是疯子也很难接受这种羞耻,林玖站不住,又看不到他,腿肚便委屈地微微打颤。唇.肉被两指撑开,反复碾磨,收不住的汁液便流在他的手心上。
结束后男鬼才现身给她清理,送她回床上的动作是柔情的,附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却冷森森:“害怕我吗?可鬼就是这样。”
林玖蜷着,小半截脸藏在柔软的被子下,只露出一双湿热的眼眶看他。半响后,她睫毛轻颤一下,竟然点了点头。
多诚实的回答。男鬼脸是笑着的,手却摸向她躲在被子里的手腕,张唇要咬,指尖在搭上后却停滞住,“你在升温。”
她浑身的温度兀然变得滚烫,已经远远超过发烧的界限,自.焚一样的高温。这不属于人类的医学,更像是……天师和某种蛊药的排斥现象。
“我不知道。”林玖声音轻轻。
第32章 冰凉枕
难得的会在冬天喜欢冰凉事物的机会,男鬼手背贴上她的面颊,果然,她舒服得眯起眼,可饱满的红唇张开,带着热气的话却是冷的:“走开。”
男鬼手指轻握住她的后颈,将低温过渡过去,林玖缺氧似的眩晕便被缓解,只是有力气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体前倾,远离他的掌心。
恩将仇报的行为,所以落入交.合的陷阱也是理所应当,越要远离,两人的距离便越近。
男鬼侧躺在她身旁,抵住她的额头,“不需要我吗?”诱惑船员撞上冰礁的人鱼才会这样说话,声音像透亮的泡沫一样朝她靠近,因为无形,猎物便失去应有的提防。
“我不喜欢你。”林玖缩进他的怀里一秒,刚开始舒服便立马又朝后缩,隔着层被子,男鬼也能感受到那阵疏散不能的热。可她还是要离开,“和你接触,让我觉得害怕。”
人在沙漠里应该去渴望绿洲,皮肤上这样灼热的高温酷刑,竟然也能让她舍得推开他。
手指摩挲上她的耳垂:“是么?”
高烧时心理会变得脆弱,一点点的情绪波动都会放得更大,内部的外界的。林玖眼睁着,面前这张温情脉脉的脸靠她太近,凉气近在迟尺,可不能,不能过去。
这是鬼。
冷白俊逸的皮肤附在优越的骨相上,恐怕剥去皮肉也是最漂亮的骷髅。桃花眼含情脉脉,唇才和她亲过不久,张开时舌头更艳红,林玖便愈发觉得头晕目眩。
“我也不觉得你很好看。”她慢吞吞地说,水汽在眼中聚散成珠,才要落下便被舔走,“不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没有发过这样的烧。那时候保姆抽出温度计,尖叫到一楼大厅都能听到,水银砸碎在地板上,遇见世界末日或许也不会比那时更慌张。
保姆跑去通知在家的每个人,而她趴在床边,看着地上凝成的一颗颗银色汞粒,心中模糊地记得,她似乎还有一场约要赴。
大概是被喂了几颗药,濒死的高温在第二天早上褪得干干净净。父亲安慰保姆的话便像个荒诞的怪梦一样,“温度计坏了而已。别紧张……她没有朋友,从小就这样说些疯话,她妈妈就是这样被逼得要疯掉……折磨人是她的乐趣,你不用在乎这些。”
没过多久,保姆被辞退,父母各自离开得迅速敞亮,这些事便不算什么值得深究的事。
林玖已经在说出情绪更坏的负面言论,却被缱绻的亲吻接住,唔嗯的喘息变成有实体的粉尘,上腮红一样的刷蹭在不能分开的脸颊间,“喔,可我不在乎。”
这鬼疯了。林玖胆战心惊地想。
身体在需求凉意,可没有人提出要去冲淋冷水,那点冷哪有男鬼身上的舒服。林玖唾弃自己不正常的依恋,纠缠得越舒服,诅咒的话便顺着水流淌出来,藏在不透风棉布下的波光潋滟。
太碍事的衣物。
堆着褶皱挂在脚踝,又是一个难以逃脱的柔软枷锁,已经被翻转过去,不会再被那张脸蛊惑,可更方便湿艳的声音在耳边作吻。
忽视埋在腿.心里的东西。
可被冰凉的手指探.入时,她还是不受控制地绷紧身体,酥的麻的,眼尾红得病态的快乐,悬殊的温度差让每个颤动都变得这样明显。她用力咬紧他伸在嘴边的手,血也是凉的,“我一定要杀了你。”
“一定么?”男鬼笑眼融融,立刻就要为她递上尖刀,只是死过一次的心脏不会重演停止跳动的过程,会失望吗,“好期待啊。”
第33章 小巧合
林玖咬得无比懊恼,这样用力,男鬼一定已经发现他们间的痛觉共享在失效。
可她牙齿还抵在对方薄薄的皮肉上,松开,对不起正受折磨的腿.间,继续咬,口腔里的铁锈味也没那么好闻。
进退两难。
身上的高温已经降低很多,脑中的声音还在吵,说着什么反应不对,应该打开那只搭在你小腹上冰凉的手。
林玖烦闷地用力闭眼。
她现在正好需要凉物来降温而已,到底是为什么牵扯那么多正常不正常,人在生病,哪有空想什么愧疚和自责。
大不了……
她松开口里叼着的手,意志非常清醒地表示拒绝:“我不喜欢你蹭我那里。”
男鬼抱住她的力度极重,恨不得将她全身揉进血肉里,每一处都严丝合缝地贴着,怎样想都不可能放开。
但埋在她颈窝里的唇衔住皮肤舔.舐几秒,竟然“唔”地点点头,调整角度向下了些。
林玖表情空白一瞬,半响后,整个人似乎由于床单太滑,也跟着往下移动几厘米。
这点动静不会不被察觉,男鬼多贴心地抓住她的小腹往上提,再次留出空隙,话语亲呢地劝哄:“别担心,我最听你的话。”
所以才说鬼是不可捉摸的生物。林玖咬牙,说话凉凉地发着寒意:“是吗?你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下一秒整个人被扳回来,重新面对面的注视,明明是饱含情.欲的一双眼,危险得要她现在就跑,长睫垂下时又那样漂亮。
林玖舔了舔唇,再次表达她不可撼动的意志,也为自己脑中正叫嚣的责骂做出回应:“我现在也不想你来亲我。”
男鬼便亲过来。
亲吻纠缠得太长太久,几秒的间歇并不能让人清醒,所以口舌诅咒变得破破碎碎,搅烂成柔软的情话,发丝比主人更遵从心意地纠缠在一起。
有什么关系。她雾蒙蒙的眼闭上,生病的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再荒唐也只有一个晚上,明天她会重新变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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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时男鬼并不在卧室,衣服是新换好的干净套装,却不是她那件长袖长裤的睡衣,柔软的绿白睡裙,一掀便能堆到顶上。
这甚至不能说他审美有问题,林玖抿着唇褪下,这是她两天前加在购物车里的睡裙,当然,她现在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更改生活习惯,尽管很好穿。
内衣也格外贴合她的尺寸,柔软舒服的,仍旧是新的,描摹太多次才能买到的合适。
她懒得计较更多,换上出门的衣服就要离开,临到门边又折回来,打开衣柜,拨向孟琳的电话下了十成十的决心。
埋在衣柜底层的驱鬼大套装被重新拉出来,她压着眉,一件件地问过去:“这里面……有什么让鬼不能接近的东西吗?”
一小时后,林玖右手腕套上白纸扎的手环的现身医院,只看局部,好像为了标新立异而在胡来的学生。
奈何人的气质太过出众,素白拧成绳的一圈纸,套在好看的腕骨上,理所当然地成为某种潮流的象征,甚至查房时,有年轻的病人问她讨要链接。
唯一懂行的师席声凑过来,望着明显是应急法器的纸手环,试探性地问:“你和那位——吵架了?”
林玖正在对比病例的手顿住一秒,再说话时已变得若无其事:“没有啊。”
“那……?”他问。
“我只是觉得,人鬼之间并不合适,保持距离才是对的。”林玖背台词一样地说,表情僵硬到即使脸再好看,海选都会被刷下去。
师席声目光微微闪了闪,虽然疑惑,但还是松了口气:“你能想通就最好了。说实话,我本来还觉得今晚会出问题,想换个地方玩呢……”
林玖又安静几秒:“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那只鬼一定会跟着你去酒吧啊。鬼做事没法预估,谁知道他会做什么,就挺瘆人。”师席声挠挠头,“而且我不是还有点阴阳眼吗,每次看你,就总感觉你身边鬼影重重的。”
还冷森森的。
他们站在会议室里,周围已不能再空。“不会的。”林玖指向自己的红眸,“如果他在,我会比你更快地察觉到。”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所以,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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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的酒吧算半个清吧,平常并不拥挤,一些过分的行为更是明令禁止。但大概是跨年夜的原因,卡座全被排满,即使提前预约,过安检也废了很长时间。
不是没有人担心林玖会不会因为不合群而玩得不开心,她到底是和小团体没那么熟悉,又好脾气地答应了他们的邀约。
只是围着红围巾的林玖站在队伍里,前后站着从未说过话的女生,开口聊天竟然像熟识已久一样,那张好看的脸也笑得愉悦又轻松。
等候的烦躁在这种氛围里散得很快,赶在十一点前,他们成功坐进卡座,透亮盛酒的玻璃杯满满上了一桌,全是奔着不醉不休去的。
林玖坐在最侧边,面前也放着只酒,浅浅地抿一口,所有人便心知肚明上次的酒精过敏是个幌子。
但没人在乎。
这种灯光暧昧的场合下,玩游戏罚酒才最重要。
酒过三巡,已经有人脸色酡红到天地晕眩,绕着柱子狂跳钢管舞,也不管自己体型有多壮硕。
开始前,想献殷勤的男生还惦记着找机会帮林玖挡酒,谁知道游戏换着花样地玩,林玖却玩什么都不会输,到后面所有人脸上都染上不同颜色的红,她更清醒也赢得更多。
摇骰子能摇出清一色的六,眼睛亮晶晶的真诚骗人,这真是没办法和她玩。
林玖旁边的女生晕乎乎地倒在她的肩膀上,酒精让她忽视了这才是她们初次交谈,语气撒娇地夸:“天啊,你第一次玩就能这么厉害……”
林玖扶正她,眼底的笑意浅浅一层:“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第一次玩呀。”
“来扳手指!”有人高喊一声,耍赖似的继续道,“是女生的就要放下一根——”
很快便被骂不要脸,但调节气氛,也不会有人真的质询这种问题的合理性。
总算在胡言乱语中扳倒林玖四根手指,男生咽下一大口酒,有心将气氛推向更暧昧,也有心试探:“我最近几天没有接过吻——”
几乎所有人露出种松了口气的神色,异地恋异校恋占了多数,医学生,忙起来谁还能和对象温存。只有零星两人脸红着放下手指,眼睛又矜持又得意地眨。
周围便发出起哄声。
林玖眼垂着,唯一竖起的食指弯回去,拿起玻璃杯摩挲一下,仰头喝了下去。
她喝得安安静静,放下玻璃杯时脸又重新微笑,好像这点酒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她拎起瓶威士忌倒进玻璃杯里,瓶口倾斜,嘴角的弧度弯得多好看,“我重新加满了。”
还抱有心思的男生便眼神灰暗下去。师席声说得竟然没错,她真的有男朋友。师席声比他更懵,目光飞速地眨,既然他们昨晚才接过吻,那今天果然只是在吵架吧。
他心有余悸地扫一眼酒吧,驻唱的乐队正噼里啪啦地弹,高昂的分贝声混在嘈杂里。冬天,酒吧里的温度愈加高升,哪里有鬼的冷瘆感。
酒吧人越挤越多,狂欢声放到最大,很快便有瞄见这边卡座想来搭讪的人。
只是每个要从背后搭上林玖的肩膀的手,却都被不明所以的冰凉隔开,又僵又疼,被冷针扎过一样。刺痛过后他们停在原地,像断片似的原地罚站,不清楚自己来这里目的为何。
但酒精上头,他们只把这当作是醉倒的后遗症,很快便不当回事的重新滑回舞池。
林玖已经不再参与游戏,视线垂在玻璃杯上,可眼瞳却不聚焦,掌心捏住酒液与杯口几乎齐平的玻璃杯,轻轻地晃。
冰块一幽一幽,无助地在液面轻荡。
“要洒出来了——”
警告声提醒迅速,可林玖好似很难反应过来,那双缝过鸡蛋薄膜也不出差错的手颤动反而加重,晃得太过,酒水从杯口倾倒逃溢,洒了她满手黏腻。
旁边的女生吓到酒醒大半,慌忙地抽纸过去,林玖接过,垂眼擦拭两下,眉眼弯弯地说了声谢谢。
她礼貌地退场,要去卫生间整理被淋湿的衣服,当然不会有人阻拦。
卫生间的地板上竟然也放着酒瓶,隔板有暧昧细小的口口,林玖只当听不到。
凉水冲刷手腕时,纸手环不可避免地沾水浸湿,她松松地一扯,就将手环撕了开。
这没办法。
她总不能带着被酒染坏的手环坐回去。
林玖凉水扑脸,脸颊迟来地飞上一点红,到底是水兑酒的手法不熟练,她现在……有一点点醉。
和不熟悉的人出行也有好处,想回去只要通知一声,不必想什么宽慰的借口。再着说,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和酒里,没有人会在乎她现在要离开。
好想回家。手机上的时间才是十一点四十,如果车快些,她说不定还能在十二点前躺到床上。
脚踩了棉花一样的软。
林玖虚着脚步朝外走,人还是不能高估自己的酒量,喝酒前先喝了两包解酒药竟然都不管用,也或许是这里酒精浓度太高,渗进皮肤地要让她醉倒。
地板上到处是湿润的酒液,她不知道踩中什么,人马上要摔倒,却被双温热的双臂稳稳地接住。
“好巧啊。”
她抬起头,闻佑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弯垂,正微笑着看她。
第34章 跨年夜【修】
后退是种本能,口中的道谢尾音还没结束,林玖已经退开一大步。两人中间隔出空余两三人的安全距离,暧昧荡然无存,于是她开始假意惺惺地扮演客套。
“玩得开心啊,我先走了。”她清醒不少。
可疏远的话却被闻佑接上:“你要走么?正好,我也准备离开。”
林玖狐疑地看他,这人明明出现时总是谦和温柔的面貌,却总让她觉得不对劲。她一向对和人交往没什么兴趣,脸孔在她面前晃,往往连名字也留不下,只用代称来回忆。
她这样想,却将闻佑的名字在心中念的清清楚楚:“你也要走?但你不是打算在这里跨年吗?”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酒吧。
闻佑摇头:“只是来找人。”
“……找人?”
林玖很是怀疑这种说法,他刚搬来远山,怎么会有朋友。谁知道对方视线却定格在她身上良久,久到她的眉要惊慌地拧起来,才悠悠地转开。
闻佑看向正耸动的人群摇摇头,又垂着眼叹气:“很多年前认识的朋友,只是她告诉我她在这里,却没有继续指明地点……也许并不想见我。”
他讲话有股淡淡的忧伤,林玖下意识地安慰两声,话说出口便开始后悔,顺着继续下去,说不定他要提出作伴。
她扯谎的话张口便来:“我真的要离开了,今晚我也有朋友要见,让他等太久不好。”
闻佑安静几秒,酒吧霓虹灯这样五彩的亮,竟然也无法照亮他的瞳仁。他人站在原地,身后却是热闹舞动的人群,因此显得格外孤寂。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林玖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才认识几面,只是因为这张脸和男鬼的太像,熟悉感让她难以自持地心绪波动。
这点熟悉感并不足以让她做些什么,所以到最后,她也只是抬起告别的手,僵硬地挥两下:“总之……再见。”
闻佑目光掠过她空白的手腕,唇无声地勾起来,“我没有喝酒。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他的眉眼漾开一点柔和的笑意,林玖看着,便和男鬼脸上经常的愉悦划分开,人也变得更清醒。
她偏了偏头,目光搭在舞池里,并不看那张好看的脸,拒绝的话也顺畅地说出口:“不是很方便——”
话被从人群中投来的视线堵住。
也许说视线并不恰当,那只是两双木头雕成的眼球,嘴角挂着相同的弧度,却是被缝住的。脸塑胶感极重,球型关节人偶一样定定地看她,并不移动,而狂舞的人群,竟然也丝毫没有碰到她们。
酒吧里什么人都会有,再怪诞,或许也能硬扯到行为艺术——如果这两张脸不是林玖印象中,坐在心理咨询室,曾经多贴心地帮她解决心理疑惑的脸。
林玖脸色霎时惨白,头脑清醒得彻彻底底。怎么会,半夜蹲守在家门口的心理咨询师,和教她剥离情绪的咨询师,怎么会双双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幅奇怪恐怖的模样。
“你……你看那边。”她抬起手,语气尽量放得自然,“有看到什么吗?”
闻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平平地扫过一眼,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怎么了?你看到认识的人了吗?”
意料之中的回答,正好验证上林玖的猜测,出现在这里的两人绝对不是人类。
她只思考一秒,便聪明地放弃和对方硬碰硬的想法,转而在闻佑略显疑问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快点出去吧。”
“一起吗?”
“嗯,如果你也回家的话。”
开什么玩笑,分头行动是最蠢的死法。林玖快步朝外走,现在只有一件事重要,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里,以后随身携带驱鬼法器,遇见什么都宠辱不惊。
闻佑便轻轻地笑起来。
**
在酒吧和闻佑这么拉扯一会儿,林玖坐上车后再看时间,竟然还没有到零点。不过相差十分钟,道路又格外的堵,想在零点到家恐怕也是天方夜谭。
车上的冷香好闻,座椅舒服,只是林玖仍旧心有余悸,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后视镜,唯恐后面会突然出现木偶心理咨询师,跟在川流不息的车群之中。
闻佑问:“不舒服吗?”
林玖诚实地点头,暗示他最好加速:“头好晕,想快点回家。”今晚要抱着那堆驱鬼法器才好入睡。
“不去见你的朋友了吗?”
林玖忘记自己还找过这样一个借口,心说果然喝酒误事。她伪装不在意地耸耸肩:“我朋友是个很能等的人。他很大度,会原谅我的。”
“可没办法在零点见面了。”车驶进不太拥堵的路段,街景飞速地逝,闻佑平静地说,“这样也没关系吗?”
有那么一两分钟,林玖没有说话。
嘴唇闭紧,喉咙却变得干渴,好像再不喝水就会死掉,只是闻佑的车里当然不会提供水源。
手机叮咚一声,弹出消息。
大概是师席声他们的回复。林玖没心情去看,酒吧遇见的人偶实在太诡异,她走得匆忙,红围巾忘在酒吧。跨年夜真是跨得诸事不顺。
消息接二连三地弹。
闻佑微微侧过脸,温声提醒她:“不看看吗?”
林玖才拿起手机,猜测是这样的提醒会打扰他的行车,很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现在静音……”
她拨弄手机侧边一下,却打开了消息提醒的弹出声音。
奇怪。林玖拨回去,摁了关机键熄屏,只是手机刚放回兜里,消息提醒便又接连着出现,叮咚叮咚地吵成一长串。
林玖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桌面壁纸是男鬼那张放得更大的恶劣笑容,又吓她好大一跳。
不断弹消息的是短信。
99+。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下车
:下车
:下车
:和他坐车开心吗^^
林玖心跳飙升,但竟然在慌乱中还记得讲礼貌:“抱歉,可以麻烦你在路边停一下吗?我想自己走回去。”
闻佑看她一眼,温和地笑笑:“好。”
车缓缓停在路边。
林玖扶着车门,关门前有些局促地说了声谢谢。下决定时连个合理的蹩脚理由也没想出来,也还好闻佑并没有追问。
这周围和繁华相差甚远,在跨年夜的晚上,人流量便更少,路灯寥廖地亮着。
林玖目视着车驶去,又察觉出一点晕意,喉咙还是干的。她站在小巷口,咬着唇给男鬼回复消息,余光中瞥到屏幕的左上角,离零点还有五分钟。
潮湿而阴冷的气息从巷子末尾一点一点漫过来,没有灯的小巷,道路上的街灯是亮的,但只让昏黑的阴影显得更幽暗。
林玖背后泛起冷意。
她手指一顿,还未转头去看手腕便被抓住。凉森森的力度,从指缝探进去和她十指相扣。
“好巧啊。”
便挣脱不开了。
“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男鬼友好地打招呼,只是咬住她后颈的唇齿并不客气,慢慢地磨,语气又装作好惊喜,“是在等我吗。”
麻意顺着脊骨下传,她变成酥的软的,对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十二万分的不想回答。
“这里少了些什么吧。”
手腕被紧紧捏住,曾经戴过纸手环的地方现在攥出一圈红痕,打在颈上的气息太凉太骇人,像下一秒就要咬破她的动脉。
偏偏附在耳边的声音还是柔和的,缠绵得像在说情话:“金属的会磨伤你,可皮质的又太容易挣开,怎么办,你帮我选吧。”
林玖挣扎起来,疯子才会在这两者里做出选择,可立马便被转过来,唇舌压住,她诅咒的话便堵塞不能说出来。
从来没被这样舔吻过内壁,吻到口腔酸痛,往常他会温柔地吮吻舌根,甜融融如冷藏后的果酱,怎么会和现在满是铁锈味的湿吻一样。
林玖用力地推开他,见效甚微,但好歹口唇分开,氧气才终于有机会涌进肺里。
鬼好像完全察觉不出痛。她咬牙想,被咬伤的舌头不是她,所以失效的痛觉共享又被拎出来感谢。
“好用力啊。”他摸摸唇角,桃花眼笑得多潋滟,“很想见我吗?”
“是啊。”林玖习惯这样的曲解,再生气,该说什么她也清楚,和鬼起什么冲突。她垂眼还要思考再说什么,看到绕在男鬼颈间的红,一愣,“你也在酒吧里?”
红围巾现在系在男鬼颈上,多鲜艳,上面又是张漂亮的苍白面孔,唇勾着,渗出阴森的美感。
“很意外吗?可我不在才会意外吧。”男鬼扣在她腰上的手收紧,“戴上手环时也在想我吗?知道我不能离开你,所以让我无法靠近你吗。”
林玖身体被迫迎向他,手还保持操守地垂着,不肯去拥抱上去。
“所以,一定要我日日夜夜地看着你……”他微笑。
“怎么会?”林玖立马抱住他,语速又快又轻,“手环是一次性的,衣柜里没有其他这样的驱鬼物件,我们以后能够常常见面。”
男鬼眼睫眨动一下,林玖以为他要索吻,屏住呼吸地等,谁知道对方眼眶逐渐发红,饱满的泪便充盈在眼里。
“常常见面。”他说。
语气好可怜,林玖听得愣神,一定是在故意让她心软,否则怎么会以这样示弱的口吻说话,他的泪光下必定藏着更深的阴谋。
“是啊,你想见我。”所以她虚以委蛇地配合,“……我也想见你。”
男鬼笑起来,那点泪便消失在含情的双目里了。他垂下脸,含住她的耳垂,一路向下,大衣敞开,衣摆掀起,舔舐到她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里。
男鬼重新直起身,慢慢地帮她整好衣物,开口道:“也就是说……”
林玖眼珠已经被亲得湿润透亮,抓着他的衣襟,呼吸不匀地等待后文。
“无论你对我说再多要我离开的话,做再多要我离开的事……但其实,你想见我,想拥抱我,想亲吻我。”男鬼亲她的唇珠,“你需要我,我可以这样想吗。”
怎么会由一句话引申到这些?林玖敢怒不敢言,身体已经比大脑更快地点头:“是啊。”
男鬼笑得好乖顺,抬起手握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便让她的嘴唇张开,吻这么舒服,天生一对的两张唇齿。
“等等……”
林玖推他。
男鬼伸出红舌让她检查,被咬伤的地方已经恢复,鬼哪里会受伤,就是剖开心脏给她,他也有精力继续吻她。
“你可以在我身上练习手术。”他突发奇想,“要试试吗?”
这鬼真是越来越疯。林玖当即吻上去,再这样还不知道他会继续说什么。只是身体放松后,她才想起自己喝过威士忌,恐怕酒味不会有多好闻。
她犹豫几秒,还是伸出舌尖和他缠吻。
男鬼只吮吻几下,舌头便退出来,趴在她耳边轻轻地笑:“你喝了这么多酒啊。”
“胡说什么?”林玖非常心虚地反驳,张开的嘴唇便很快又被侵入,更多的话被堵在口中,仅有的一点点酒味,也被饱含凉意的舌头全数夺走。
作为交换,她吞下了更多冰凉的甜蜜口液,只是越吞,男鬼便吻得更多更深,直到她不顾卡住下巴的手,示威地又咬了一口他,两人才能气喘吁吁地分开。
再看手机时,已经是十二点三十。
林玖捏着手机,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不怀疑他们亲得够久,但远山也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的限制,那些在跨年倒计时后的烟花怎么会没有响?
“这就……”她恍惚道,“新的一年了?”
男鬼抱住她的手并不松开,懒懒地点头:“是啊,我们又认识一年了。”
林玖对这种计数方法表示不满,一个月也能说得认识良久。
她拍拍通红的耳朵,“我怎么会没有听到烟花的声音。”
男鬼:“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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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什么?”林玖锁定凶手极快。
男鬼挑挑眉,又过来亲亲她的耳朵,林玖才觉得世界又变得嘈杂起来。
“烟花声那么吵……”他笑得如同蜜糖,“我们在接吻,这样亲密无间的事,我怎么会允许其他的事情来抢占走你的注意力。”
这真是无法反驳的理由。
林玖想了想,这种能力拿来做什么都危害社会,既然这鬼只用在情.色方面,她当然要对此表示支持。
她摸摸他的脸,接吻过后喉咙变得没那么渴,“好可惜,没有在零点说一声跨年快乐。”
男鬼微笑着去亲她的手指。
零点时他已经听到更动听的话。
她亲口承认,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最怨怼最恨意绵绵,也都愿意看见他,拥抱他,接受他。
**
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
林玖才合上门,便被圈住手腕牵到卧室,灯光暧昧,气氛合适,只是他们才开始重新接吻不久,连衣服还没扔掉几件,手机电话便拨了过来。
铃声多尖利地响,她被按住还在吻,但空当中,还是被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来电通知。就这一眼,她的头脑便瞬间清醒,推开男鬼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坚决。
宋曼青的电话,多稀奇,四五年不打一个,现在四五天却有两通电话。
“她怎么会现在打来?”男鬼说,“现在是晚上三点。”
“因为时差。”
宋曼青常去国外出差,她打电话当然是找她最方便的时间,从小如此,过几年也不会变。
林玖按下免提键。
“你那位心理咨询师出问题了。”宋曼青语气沉沉,“我已经帮你物色好新的,下午就去看看吧,地址发给你。”
林玖本来还存着晚上发生的事只是幻觉的侥幸,经她这么一说,便确定下来,那些木偶一定是心理咨询师。
“……什么问题?”她问。
“这你并不需要了解。”宋曼青说,“你只要明天下午四点,准时到就好了。”
林玖捏住手机侧边的手指颤动一下,却没有给她准确的回复。她这位母亲惯常不是有耐心的性格,果然,没等几秒,便挂了电话。
“你要去吗?”男鬼目光沉沉。
林玖摇头,开什么玩笑,连去的两位都出了问题,恐怕她是什么心理咨询师煞星,没调查清楚她们为什么变成那副样子前,她怎么敢继续去。
她不去,男鬼竟然笑得更愉快,俯下身亲亲她的唇角,“好乖。送给你一件礼物。”
“我不要你的心脏。”林玖对这种语气很是惶恐,“就算你放把刀在我手上,我——”
“不会的。”他遮住她的眼睛,“你会喜欢的。”
林玖半信半疑地眨眼,很快便感觉手上一沉。视线恢复时,掌心已经多了一只黑色项圈。
“我怎么可能喜欢?”林玖迅速甩开这只烫手山芋,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到最后他竟然还要这样——
项圈被男鬼轻松地捞回来。
“不喜欢吗。”他弯下脖颈,语气松松得像早有预料,“那为我戴上吧。”
这当然比自己佩戴能够接受。林玖犹豫一秒,还是接过项圈,垂眼照做。
素黑色的项圈,没什么装饰,只有最中间有银色的一个方框,男鬼那张艳丽的脸抬起来时,又成为巧妙的中和。
项圈附赠长条的软链,林玖好奇地拉动一下,力道轻到恐怕只能拉动纸做成的制品,可男鬼立马柔弱地压过来,锁住手脚得不能让她动作。
这礼物到底方便了谁。
也许是系在男鬼身上的缘故,长链凉得惊人,即使是柔软富有弹性的,也仍旧在皮肤上留下一圈圈的红痕。
快乐和羞耻并不冲突。林玖手腕要跑,便扯得从背后抱住她的男鬼贴得更深,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放轻松……不能再近了。”
他们还有最后一层限制在身。
入夜。
满身的红和咬痕,皮肤哪处也不能细看,林玖微微一动便觉得又要肿起来,眼皮垂着,指根腿根,哪里也酸到不行。
“睡着了么?”男鬼轻轻道。
她埋在枕头里的脸轻晃一下,点了点头。
男鬼低笑一声。
他摘下颈上的项圈,手捉住林玖的小腿,像佩戴戒指一样地将项圈铐上她的脚踝。
黑色皮革没有弹性,但在冷白长指的拨弄下,也一圈圈地收紧缠绕。
被禁锢住的可怜林玖。
男鬼轻柔地笑,不需要思考限制她自由的长链放在哪里最合适,直接绑在他身上就好,这样便永远不分开。
林玖察觉出痒意,脚腕不自觉地踢动一下,那只假装镣铐的项圈便松松地掉下来。确实是仅适配脖颈的装饰品,尺寸不合适,也不够结实,恐怕随意撕拽便能扯开。
第35章 小圈套
男鬼重新为自己戴好项圈。
皮革的细微抽扣声悬在脊背上,林玖听着,手便不自觉悄悄收紧,人也蹭着要远离那道声音,完全没有装睡时需要波澜不惊的素养。
她被男鬼翻过来侧对着他,表情并不情愿。明明三令五申,太冷的体温除了接吻时不能靠得太近,否则一定会着凉生病。
手被抓住放在项圈之上,掌侧压着他的锁骨,皮肤冰凉,这里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颤动。这竟然让林玖出奇地觉得安心,于是还在颤的睫毛藏不住地耸动一下,睁开了看他。
男鬼眼还是湿的,半垂着滟滟地送着视线,却并不四目相对,只放在他几分钟前曾热烈亲.揉过的凸起上。因为侧躺,挨着床单汇聚成柔软的一捧,表面还挂着他的齿痕,惨兮兮的红。
可另一只却没这样的待遇,白上只有原生的一点。厚此薄彼,所以镜面的身体,由于这样的差别而左右格外鲜明起来。
林玖立马认为这是在给下一场情事做铺垫,“我想睡觉。”她轻轻嘟囔。
明天不需要上班,但身体哪能遭受这样多的使用和挑拨。即使她还太年轻,已经因为这样的视线而小腹一酸。
“晚安。”男鬼说。
为了林玖的身体健康,他不被允许拥抱住她,当然这是好的处理方式,否则只会更硬更翘,一晚上没有疲软的时刻。
他捏起软链的一节,拢成小的层叠的圈套,格外怜惜地贴住他视线长久停留的地方。刚放上去柔软便颤巍巍地抵抗站起。
林玖恼怒地打开,闭上眼转过身,留给他一个非常无情的温热脊背。已经缠过她的脚腕手腕,才过去多久,他又要想起更新奇的绑法。
男鬼才收回软链,扯住被子盖住她,链子的边缘无声息地垂压住她的柔软,长长的一条。
林玖没有再挣脱。
两人间隔着半个身位。
男鬼闭上眼,手轻轻抚弄脖颈上的项圈,脸痴态而满足的微笑。
好像被她的心脏拴住一样。
**
跨年夜结束的第三天,死气沉沉的上班日,云暗淡天也阴沉,所有人又开始数着过年放假的日子。
他们实习生比正常上班的医生放假更多,并且收假回来只需要再做一个月,便能重归校园生活,总归是有盼头。
林玖没有去心理咨询室,而那天见到到诡异场景也迅速被实习生活挤去脑后,学医就这样好,忙得可以连见鬼也忘得干干净净。
只是她没料到宋曼青会联系林卿海。
这两人理应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尽管她父亲当年爱到不惜要跳楼挽回母亲,可离婚半年,婚宴便沸沸扬扬地办起来。
或许是曾经夫妻的默契,母亲的婚礼也选在同一天,城市的两个尽头,让她哪场婚礼都有理由不参与。
林卿海直接找来了她的医院,站在门口不打招呼地等,比只用电话的宋曼青看着似乎情真意切的多。人过中年,身体仍是挺拔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眼角褶皱堆着,和七八年前一样的笑。
林玖看到他时已经来不及掠过,他已经笑着迎上来:“最近好吗?”
她转身就走。
林卿海便快步追上,语气很急:“你昨天怎么不去看病呢?”
果然,果然。
林玖停在,林卿海才松口气,继续道:听你妈妈的话吧,她也是为了你好。不去看病怎么办呢。”
云暗淡,路灯却很亮。他说话时指上的戒指在反光,刺目地投射进她的眼里。
“她答应你,我去看病后,就和你见面是不是?”林玖扬起一个体贴的笑,她父亲便僵住,“爸爸,你的妻子还好吗?听说她才生下女儿,身体还不是很好呢。”
林卿海脸露出可怖的一面。
他冷冰冰地目送林玖拦下出租车,说出的话也不再伪装:“如果你想大学无法毕业,想所有人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当然可以不去治病。”
声音没有收住,司机被吓到,握住方向盘的“呃啊”了两声,本着不能和乘客搭话的原则不开口,只是眼神一下一下地瞟,眼看着冷汗就要下来。
“我的心脏有些问题。”林玖脸苍白,手按了按自己蓬勃的心脏,伪装虚弱地笑了笑,“他在担心我身体呢。”
司机才哦一声,放下心来,劝慰几句后更仔细地开车。
他转开视线得太快,自然也就没发现后座上人的手腕忽然抬起又放下,五指张开地停在座椅上几厘米的位置,像被什么牵住而不能动弹。
否则或许会掉头开向精神卫生中心。
林玖也无法控制男鬼的突然出现,手徒劳无力地推拉几下,还是任由他牵着放在腿面上,凉到即使隔着毯子也不会觉得温暖,只是确实是舒服的。
“他是……”男鬼捏着她的指腹,“你的父亲?”
林玖微微点头,她心情格外烦躁,男鬼的指节就充当降温解压的玩具,只是还不够。
“他为什么威胁你?”
这样一听便会得到沉默或是长篇大论回答的问题,只能等到回家再说。林玖扯住项圈长链拉了拉,要他安静,便得到一个印在脸上的冰凉的吻。
到家时男鬼便牵住她,两人肩并肩地坐在沙发里,好像马上要开始一场推心置腹的对话。
林玖忽然起身,跨坐在了他的腿面上。
这真是从未有过的大胆举动,她脸红红,好像下定很大的决心:“你问我,我当然会告诉你。但是只要我的回答结束,你要立马……”
后面的话贴住他的颈侧,挟着热气吹过他的耳边,轻飘飘又不真实的一句话。“好啊。”男鬼语气平常的答应,近诡异的如常,扣住她的手更用力贴合,
哪需要她这样说,她刚坐上来,脸多漂亮动人,压住他的肩膀开始说话时,他便已经是半硬状态。
“我……”林玖开始说话,人却软塌下来靠住他,“如果我不去看心理咨询师,可能会被抓走,学校也会收到我的妄想症诊断书。”
“可你表现得很好。”男鬼安抚地轻拍她的背,“你从来没有见鬼惊慌过,他们哪有证据这样说?”
林玖才抬起脸:“……有的。”
她一向忍得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更专业的心理医生时,房间里的鬼魅便会出现更多,一波波的涌上来要侵吞她的血肉,尖叫和逃跑便不可避免,而这些是全程录像的。
宋曼青和林卿海,有很多证据。
好奇怪,林卿海拿她当和宋曼青维系感情的工具,但其实她知道,宋曼青实实在在地不爱她,更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直在寻求宋曼青的理解和喜欢,明明不可能,明明她的母亲才是对她最冷漠的人。
“所以我一定要去。”林玖说完便捧住男鬼的脸,冰凉的她的所有物,“我知道结束后,我就会惧怕你,觉得你万般不好……但我还是不能不去。”
怪不得。
怪不得在开头要说这样的话,原来是怕他生气,多讨好的笑容,只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恨意充沛的一张脸吧。
男鬼抬起眼,亲昵地抚弄她垂散的头发:“没关系的,那些视频我帮你解决。”
林玖抿唇不回答。
“我会很讨厌你的。”半响后,她小声道,“我在克制了,但是人和鬼……”
男鬼就着这样的姿势将她抱起,撑着便带着她往房门口走,林玖以为终于轮到站着扶墙的姿势,双臂揽住他,闭眼就要等着被放下,却听到了咔哒一声响。
门开了。
她惊慌地睁眼,却看见他单手抱住她不松手,直直地朝着闻佑的房门走去。
第36章 轻飘飘
林玖只当他是在恐吓,因为她又说人和鬼不能长久,所以要假装生气地让别人看到她悬空在楼梯间,但到最后,肯定又会将她放下去。
所以她有持无恐地顺从抱紧他,腿也用力不让自己掉下来,口中还半真半假地斥责着什么“世风日下”“鬼真是没有廉耻心”云云,用来暗示她想回去卧室。
男鬼朝上颠了颠她,被抱住人便不稳地晃一下,立马老实停住不再动作,眼睛新鲜地扫着楼梯间,用这种高度看世界,也许很多年才会有这样一次。
天已经太晚,不会有第二个人在楼道里乱逛,林玖还在守株待兔的等脚步靠近,余光中瞥到已经站在闻佑门口的男鬼,不由得出言提醒:“你站远点呀,小心靠得太近,因为闻佑消失。”
更要小心她突然失重掉下去。
她牢牢地抓住男鬼肩膀,好像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消失,也许是心情并不紧张,当听到第二道咔哒声响起时,她并没有反应过来。
门开了。
“你……”林玖这才真的觉得不对,可人已经被抱进闻佑家里,没受任何邀请的闯入,如果换个国家,恐怕可以当成和男鬼双鬼双飞,再也不用纠结什么人和鬼的问题。
她的双腿立马扑腾两下跳到地面,腰却被捞住固定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因为惯性而嘭地弹锁住。
晚上进别人家门,被发现该如何解释,她惊慌失措地要开门离开,可手刚握上把手,便被背后的冷意攥住,牢牢地不能动弹。
“不愿意进来吗。”男鬼淡淡道。
他到底在说什么?短短一分钟,林玖对鬼的底线有了新的认知:“这是别人的家!你疯了?!我怎么会愿意——”
“这是我买下的房子。”
林玖一下便收了力道,态度软下来,“早说呀。”只是手指还维持最后体面的挂在把手上,男鬼便轻松地将她一点点解救下来,从指缝里探进去,十指连心的扣住。
林玖仰起脸看他,眼珠亮晶晶而水润,问题又一下冒出很多,语气便听着格外天真:“你怎么说服闻佑搬出去的?你有更换这里的装修吗?”
并不能责怪她的想法太过童话,否则如何解释男鬼拥有这里的钥匙,又如何解释,被这样半夜闯入,闻佑也没有出来查看情况。她逻辑清晰地理好这些,嘴角好心情地勾着,一层楼全是他们的场所,换着住也会有新鲜感。
男鬼吻在她的颈线上,没有扣住她的那只手从衣摆下伸上去,稍微碰一碰就要翘起的可爱圆粒,可惜并不能永远这样。
怎么……
林玖红着脸,身体多诚实地贴近他,眉眼却略带茫然地皱起来,为什么,他今天的指节……似乎很容易被暖热。
她害怕这样的变化,也许会引导出男鬼消散的结局,按住他摩挲动作的手是坚决的,身体转过来,无措地关心道:“你还好吗……”
于是真如在咨询室里预想过的噩梦场景一样,他在她面前消失。
林玖瞳孔骤缩,怎么会,难道是闻佑突然想回这个居住点看看,或者来拿他搬走的东西。
房子的灯没有打开,她太陌生这里,眼睛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灯,更不敢朝房间的幽深处走,只是耳朵靠近门,静静地听,是不是闻佑真的赶了回来。
她听到啪嗒一声。
在房子里面。
是灯开关被拨开的声音,光从背后渗入她的视线里,影子有了实体的投射在墙上,深色的一个人型轮廓,却不是她的。
“林玖。”
多平淡的语调,林玖浑身却迅速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这是闻佑的声音——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无暇思考,她抓住门把手便按下去,刚刚她和男鬼的声音并不掩饰,他既然坐在家中听着,怎么不会觉得奇怪?正常人该在门被打开时就过来查看,但偏偏他现在过来。
她晃得用力,门却不能打开。
“是我啊。”闻佑说。
林玖要哭,她当然知道是他,可现下似乎只有装傻。她慢慢转过来,语气吞吐道:“我好像走错家门了……”
有一个晃神,站在几米外的闻佑让她幻视成男鬼的脸,同样漂亮的勾人面孔,这双眼瞳却黑深得如同鱼缸里的沉石,冷淬过,嵌在深邃的眼眶里,压得她呼吸无法抑制的紧绷。
这点错觉在摇头后并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深,林玖额头冒出汗来,以前的几次见面他总在儒雅地笑,可难道是男鬼上了他的身,否则,否则他怎么会眼神紧黏在她身上,笑比不笑更显得鬼魅恐怖。
她喉口一紧:“抱歉……”
可好容易伪装出的这点礼貌立马被戳破,“我让你害怕么?”闻佑一步步地朝她靠近,家居服让身下的轮廓更明显清晰,他歪了歪头,“是我啊。”
林玖只好尝试印证她的猜测,但直接提起鬼的称谓,也许闻佑会坐上作证她疯掉的证人席,所以她轻声地拐弯试探:“……小鱼?”
苍白的一张脸,可唇却是红的,咧开笑起来时也并不温柔多少,但说出口的话却立马让她紧握成拳的手松开,“过来吧,不是说话题结束后,要我立马吻你吗。”
她如释重负地飞奔过去,只是才要撞进他摊开的拥抱里,便刹住车,语气不匀地问他:“你现在是上了他的身吗?我不要这张脸,我们还是等你能出来再说……”
“没有上身。”闻佑牵上她的手腕,松垮的人型绳索,只是如果感受到任何的逃跑倾向,都会收紧不再松开,“从一开始,闻佑便是我。”
他面前的人皱眉听着,眼里竟然没有变得冷漠,眸光亮了亮,多顺从地软绵点头:“所以,你伪装成人类来接近我吗?”
没有收到抵抗,可闻佑自制的绳索还是收紧,笑容勾着,低下的眉眼情意绵绵:“怎么会这样想?”
“你太担心我说的人和鬼的未来,所以才用这样的计策吧。”林玖脸挨住他,竟然连心脏的跳动也能伪装,热的,从未有过的触感。
喜欢吗。闻佑几乎要开口问,可是她又疏远开:“没关系的,即使我们会结束,你也是我唯一喜欢过的漂亮鬼,不用拿人的身体来拖累我们的接触。”
这是她期待的答案。
所以她忽略所有不对劲的地方,执拗地等着他点头回答,就这样顺着她的思路去说,当然会得到回馈以同样情意的笑。
闻佑抚上她微微发颤的脸,他的体温高于正常人类,手心下的皮肤透出一点凉意,恰到好处的舒服。
“我做不了多久鬼。”闻佑像在说什么誓词,垂眼说话时声音多动听,可内容并不是林玖想听到的。“我有时会消失,也是因为身体恢复,不得不常常回去。”
林玖笑容僵住。
“林医生,”闻佑的手下移,覆住她的颈侧,指尖搭在她的下巴,“你会接受我作为人类的这一部分吧。”
林玖知道这是接吻的前奏,才后退一步,便被抓着客厅深处去走,那张突兀的床果然方便异常,她还没开始规划逃跑路线,便已经被按在床上。
“接受我吗。”闻佑垂眸压着她,笑意是在吐芯的毒蛇,再艳丽而勾人的外壳,沁出来的也是发晕窒息的毒液。
浮在她脸上的,答案多显而易见,她怎么会愿意接受,眼珠转着只是在思考怎样才能离开,不掺杂情.欲的求生目光,揣摩着话怎样变得动听。
“我……”她舔唇,“我接受呀。”
这样拙劣的演技。
林玖紧张地等,面前人眼圈却渗出红意,桃花捣熟后的糜烂颜色,声音贴在她的耳畔,慢悠悠地像吮吻一颗蜜糖:“是吗?我好开心啊。”
这或许算是过关。她想。“只是我还看不习惯你这张脸,我们今晚先——”
生硬的转折被侵吞在口舌里,热的唇,太烫的舌头,源源不断的温度输送过来,缠吻着,她以为自己要被舔舐到融化,没力气地瘫软在床面上。
热气纠缠时,这双雾沉沉的双眼不断地抖,眼泪顺着眼角艳.情地流,生理性的泪,只是脸颊太过热燥,发间也变得湿热。
“不想亲了……”
简单的四个字,断断续续地说了七八分钟,闻佑才听清地抬起脸,抹去她吞咽不及时的口诞,笑容多暧昧朦胧,还体贴地点头:“好。”
林玖很快宁愿他重新亲上来。
衣物被褪去得多顺畅多快,她对这样的熟练度表示愤怒,但大腿根已经被扳住,含着热气的呼吸打在上面,和冷完全不同的触感,却同样能刺激它缓缓张开。
往常冰凉时她需要适应,冷物按上去时那里会逃,可如今是滚烫柔软的,在冬天太受欢迎的温度,舌头拨上去时,她成为融化的雪人,无法违抗自然,只能潺潺地接受热意。
林玖痛恨起小区的安静来,这样的夜里,什么声音也能听得这样清楚,尤其他刻意啵吻出的那些涟漪。
那只高耸的鼻梁变得湿.滑,抬起来时脸多旖丽,她看一眼便心惊地移开,可下一秒,汗津津的额发被捋散,他重新压上来,隔着衣物抵住她。
“不、不行的。”林玖绝不允许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尽管是她早做答应的,“没有套……”
做鬼时他不会进来,现在成了人,怎么可能轻易地结束。
林玖越想越觉得惊悚,抓起衣服便要跑,腿还在打战,但哪里顾得上这些。
怎么会让她这样跑掉。
只一瞬,她便重新跌回闻佑的怀里,“外面很冷。”他摩挲她被暖热的脸颊,“我送你回去。”
可以信任吗。林玖很快否决这种想法,起身要自己离开,眼前却轻柔地盖住,漆黑的一片。耳畔又是失声感,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再睁眼时,她真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坏消息并行,闻佑就坐在床边,眼瞳一眨不眨地在看她。
“我……”她摸摸喉咙,想出的分开方法稚嫩到恐怕三岁幼童都要鄙夷,但还是从口中说了出来,“我想喝水,你帮我去厨房烧些水吧。”
闻佑便起身。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林玖屏息听着,脚步声渐远时立马冲到门边,合上门反锁的时间只用一秒,却没有听到紧跟着的摇门声。
只有热水壶启动的声音。
林玖惶惶地重新回到床上,皮肤已经因为和冷空气接触太久而变得凉意涔涔,她抓紧被子,整个人缩进去。
门被叩响两声。
含笑的声音,透过门板而显得发闷,亲昵地低声叫她的名字:“林玖。”
林玖手脚蜷缩在被子里,决心将装死进行到底。
“不喝水了吗。”他又敲了两下门,“我兑了冷水,你不会觉得太热。”
林玖还是不回答。
“是睡着了吗。”
像喃喃自语的轻声,林玖奇怪自己怎么会听到,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空的,当然是空的,闻佑怎么能突然进来。
热气轻轻打在她的耳畔上。
轻飘飘,又温柔,哄睡一样的语调:“睡着的人不会睁眼的,宝宝。”
第37章 聋和瞎
“不是的……”作为医学生,并且是名列前茅的优秀医学生,林玖很客观地小声反驳,“你可以去查查眼睑闭合不全的概念……有些人睡觉就是会睁眼。”
口气振振有词,脸却不敢转过去半分,心虚到站在门口也能听到的心跳怦怦,怎么会有这样漏洞百出的转移话题。
“这样啊。”闻佑说。
不会有人可以对着这样科普的好好学生摆出生气的脸。林玖说服好自己,可浑身还紧绷着,点头的动作无比小心谨慎,早知道就该延长逢场作戏的时间。
可他既然现在是人,又是怎么拧开的卧室的锁,又悄无声息地进来。
她还在顽强紧闭的眼皮忽然被指骨轻蹭一下,热的轻的,和打在耳上的热气同样温柔,“那你不应该睁开一些,继续看我吗?”
好像并没有因为她锁门而不高兴。
林玖权衡几秒便决定睁眼。聪明的人会抓住通向好结局的机会,她缓慢地转身,柔软的脸伪装成张困倦的面具,只有眼睛警惕地亮着。
如果闻佑表现出一丁点异动,她立马就要疲乏地缩回脸,重新做具死尸。
正注视她的这张脸还是陌生的,却在她的一眨一眨中变得熟悉,眼眸微弯,长指搭在她转过来的颈上,多自然地摩挲着。
连没穿上衣的做派也和男鬼一样。
林玖只目光粗扫一眼,那里的灼热体温便有实体似的缠上来。怪卧室太小,人又是这样需要抢夺氧气和水分的生物,所以她的嘴唇发干的渴,头也变得晕乎乎。
她迅速移开视线,“晚安”像下达命令一样的说出口,唇瓣却被手指探进去,压住。还在颤动的舌面瞬间僵硬不能再动作,牙齿犹豫不决地咬着那截指腹,轻轻挠挠地留下一点齿痕。
“不喝水了吗?”闻佑看她,手指退出来点点她的唇珠,“可是你缺失了好多水分。”
林玖没料到他还记挂着她那句拙劣的借口,当即顺应台阶地点点头。
她撑起臂坐直,大腿摩擦过床单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皮肤还是黏腻的——只记挂着逃跑,清理的事早被抛之脑后。
好在是藏在被子之下。她尴尬地并拢腿,面上若无其事地靠着床头,一颗心只记挂解渴的表情做派,接过闻佑递过来的杯子时手也很稳,水面几乎不起波纹,准外科医生的素养。
水温略微发烫,最适合流进体内的热意。林玖手捧着杯子并不放下,一口接一口地吞咽,直到水面见底,唇面也挂上薄薄一层水雾。
闻佑坐在床边,眼尾低耷,看她喝水的表情安静而乖顺,好像在等待指令的漂亮人偶。
这在余光里格外温馨,林玖悄悄地幻视查房时家属照顾病人的场景,嘴角才略微勾起,盖在腿面上的棉被却一轻,带着久散不去热意的手探进来,相当自如地贴住她。
林玖咽水的喉口一紧,腿已经来不及缩走,手便代替地受刺激而松开,杯子顺着起伏骨碌地滑滚下去,眼看要粉身碎骨,临床边沿,又被闻佑的另一只手接住。
“刚刚,”他的手缓缓移动,“为什么锁门呢。”
玻璃杯底搁置在床柜上很轻的砰一声,无端让林玖更紧张,她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满心的毫无防备,眼前又晕眩,本来便想不出借口,这会儿更是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想见我吗?”闻佑笑得温和有礼,只是天上地下,重重剐蹭的指尖没什么好心情,骇人的恶劣。
“我……”林玖眼眸水粼粼地眨,恨自己几分钟前的行事冲动,说话却还能虚假地保持调情语调,“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不小心多转了一圈把手,当然不是不想见你。”
这样的话只有聋子会相信。
手指处刑的速度更快,她涨红着脸,快乐和绝望一刻不停歇地争夺上风,和鬼谈恋爱都要受骗,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还能值得信任。
“原来是这样啊。”闻佑脸歪了歪,嘴角咧着,眼泪却扑簇簇地掉下几颗,“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呢。”
漆黑潋滟的眼,睫毛被浸湿得多漂亮,柔情蜜意又委屈的一张脸。
“不会……”他又用这张漂亮的脸装可怜!林玖难捱地咬住唇,不成调地否认着。到底是谁在受欺负,怎么会有人可以这样倒打一耙的伪装受害者。
偏偏他还要垂下浅粉的桃花眼来讨要亲吻,嘴唇艳红,只差一点,林玖就要张唇迎吻上去。可当那阵热的呼吸打在唇面上时,她侧过脸,心乱如麻地闭眼躲开:“我好想休息。”
闻佑安静地看她几秒,点点头:“好啊,我带你去清洗。”
言出必行,林玖从腿弯处被抱起,闻佑过烫的体温妥帖地笼住她,强效的暖宝宝一样,即使浑身只挂着一件下摆被撩起的毛衣,她竟然也不觉得冷。
可林玖还是要挣开。
她指着那一小块被哭湿的泅暗,很有理由地拒绝他:“我自己去……你不要多想,只是我出来时想睡干净的床单呀。”
“当然,”闻佑点点头,抱住她的手却巍然不动,指节陷进皮肤更深地拥着,一步一步地朝着浴室走,“你不用担心。”
这怎么不用担心?林玖脸很不高兴,难道她还要在冷风里等他换好,冬天本来就是着凉生病的高发季节。
她微抿的唇被闻佑吻上去,再多的抱怨便甜馨馨地融化,淋浴头洒水下来时,停在她皮肤上的热意也没有撤开。
林玖懒洋洋地由他动作,瞥到他湿出轮廓的衣裤也装瞎地看不见,本来他们今晚可以做更多事,谁让他非要把成为人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公布出来。
她靠在温热的胸膛上,这样悬空的姿势也能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眼朦胧,直觉好像从浴室到床边变得这样远,闻佑走了好久才将她放下。
可周围确实是她的房间。
“干净的。”在林玖要弹跳起来前闻佑便按住她,手特地带着她抚向对应的布料位置,“你试试看。”
林玖疑心他在哄骗,明明手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哪来的机会更换,可摸摸索索一阵,甚至贴脸去闻,床单也只有干净的洗衣液清香。
“有你的味道么?”闻佑去勾她的手指,一秒便被羞恼地甩开,人唰得拉过被子便躺好,脸也闷住不看他。
半响后,她又掀开被子,脸还是浴室里被水汽蒸热的红,犹豫不定地看他:“……你是不是可以同时操控两个身体呀?”
不然怎么能并行做两件事。
多难得,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这是她今晚最温柔动听的声音。闻佑抬腕抚上她的脸颊,没被躲开,手便静静地搁着。
“很重要吗?”他问。
林玖眼神飘忽了一瞬,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小声开口:“既然可以,那剩下的时间,你还是用做鬼的那张脸和我在一起吧,我还是更喜欢他。”
剩下的时间。
闻佑笑容未变,声音像情人的低喃,眼却是冷的:“亲爱的,我是不是特别好哄啊。”
第38章 皮诺曹
林玖抿出一点他在生气的意味,眼不识所措地眨了眨,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的从一而终而感动吗?做人怎么和做鬼一样不讲道理。
她身体朝后退,在闻佑越来越冷的视线里,空出一个能容纳平躺身体的位置,指尖轻轻拍拍床面,自觉并不高明地转移话题:“不休息吗?”
却相当有效。
这也许是绵柔质地的针,不尖锐地刺进那颗满腔不悦的心脏外壳,就遗漏出热的蜜,从视线里呼吸里,一丝一丝的,恨不得将床上人整个作茧地包住。
“让我上来?”闻佑桃花眼笑得悠悠然,按在床单上的腕骨清俊漂亮,冷白的,却成为即将投入使用的凶狠猎器,“你知道我会抱住你,让你哪里都不能去吗?”
问题接二连三的抛,一定要得到这样更多的保证才能忘记她说过什么,既然要哄骗,就做得再多再足些,否则他怎么甘心上当。
林玖面带犹豫地张开唇:“可……”
怎么能用转折开头。闻佑抬手捂住她残忍的一张嘴,多柔软的触感,他的笑意浅浅地在脸上浮动,身体滑进去,捞人贴在怀里的动作做得飞快无比,哪里有林玖拒绝反悔的余地。
林玖懵了几秒,反应过来时浑身已经被热意裹住,怦怦心跳声交融一片,隔着层睡裙。
这时候后悔不穿内衣恐怕太晚,也当真是不能动弹。她象征性地挣扎两下,还是将没说完的话补上:“但晚上本来也不去了别的地方啊。”
过了几秒,闻佑才发出声音:“为什么让我上来?”
林玖唔了声,也没什么不好承认,耳尖却悄悄地红了一点:“因为你的身体很烫,现在抱着很舒服。”
多敞开心扉的回答,闷住脸的热意才移开一截,林玖仰头,闻佑的视线也投下来,眼弯着,令人发慌的甜腻感。
“原来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喜欢……”他扣紧她,笑眼盈盈,“所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样我们才会更亲近,对么?”
林玖抬着脸颊蹭了蹭他,好像在点头,可最终还是不言语的闭上眼,后颈被锢住也很乖的靠着,呼吸变得绵长,脸也睡得温热柔软,一副全心全意依偎住他的模样。
好喜欢。
闻佑微微弓着腰,握着柱身前还记得套上橡胶套子,免得弄脏她惦念的干净床单。
明明想分手但还要抱住他,怎么会是对的,在幻景里她还愿意说真话,用多冷漠的眼神看他,放进现实里,竟然可以收起那些排斥,小心地用巧言令色的一张脸藏住。
他低低地喘,脸凑过去听她绵长的呼吸,脸上的笑是痴的,虚情假意的爱意又怎么样,最好最好,这样哄骗他一辈子。
**
林玖睡得太好,早晨醒来没有过渡的看到闻佑的脸已是一惊,下床时又看到垃圾桶里的黏腻盛况,更是两眼一黑,实在很难想象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
身体是干爽的。
她松口气,脸探着还在心有余悸地查看垃圾桶,腰却被发烫的手一带,又跌回床上,声音缠缠绵绵地贴上耳朵:“不和我说早安吗。”
“早安。”她机械地重复道。
“我也喜欢你。”闻佑亲亲她的耳垂。
被迫得知闻佑是男鬼的现实后,上班的交通便没有了第二个选择。太快抵达医院大门,林玖被按在副驾驶亲了好一会儿,手才能摸上把手。
闻佑用湿巾擦她的唇瓣,轻碾走溢出来的银丝,眼尾愉悦地翘着:“我们中午也见面吧。”
天啊。
人比鬼更缠人。
林玖还在平复呼吸,闷闷地问他:“可是你既然是人,不用上班的吗?”
“以前做天师赚钱太多。”闻佑撑着脸,笑眯眯地看她,“卡在你的背包侧面,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林玖一哽,这谁能记得。她假意惺惺地微笑:“很多钱吗?那你以前很辛苦啊,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定义自己的话为阴阳怪气,所以看见闻佑手指顿住,望着她沉默了几秒也不奇怪。
肩膀突然被扳住。
在生气吗?真是太小心眼的鬼。林玖小声在心里叨叨,热气送进耳畔里时还以为会听到一句威胁,却是绵绵的一句,“好期待你的假期啊。”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他。
还有二十多天放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似乎也没有什么等待才能完成的事。
她想一想还以为是旅游,已经在权衡去哪儿,便听见他说——
“因为你总需要第二天早早起床。”他无不遗憾地亲亲她,“可是我开始就不愿意停下,好想和你一直做……”
林玖拧开车门逃得很快。
既然他已经变成人,那这一步当然会到。她恨恨地想,什么等到假期,重.欲如闻佑,一定会挑个周末便突然开始。
可她计划了要分开。
她从未和任何人建立过亲密关系,亲情、友情,更不要说爱情。在被抛弃之前,她自己可以率先变得冷漠。
现实和计划毫无关联地进行,中午当然也在见面,闻佑载着她去吃漂亮饭,神仙眷侣的背影,只是她才满腹心事地咽下一口,便收到催命一样的消息。
宋曼青屈尊降贵地将她的心理咨询的日子排在两天后,实在是她人在国外,鞭长莫及,否则怎么会作出这样大的让步。
她说,你的老师很关注的你的心理境况呢。
林玖咬了咬唇,回复好。
闻佑看她打字:“你一定要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她掌心撑住脸,表情恹恹的,“不用担心,我出来后只会对鬼有意见。”
“晚上你有一份礼物。”他微笑着疏解她的拧起的眉,“你会喜欢的。”
林玖便记挂了这份礼物一下午。她猜测众多,甚至将许久前提过的五千万也纳入清单,难道他真要买她的自由,拉着她到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去住。
实在太可惜,如果是鬼来提议,她或许还会考虑答应。
思想准备做了一箩筐,谁知道闻佑却只把她带到电脑前,连准备的U盘也是朴实无华的灰银色,林玖盯着,实在想象不出里面会有什么她一定喜欢的内容。
闻佑站在她的椅子后面,腰弯着,脸埋在她的颈窝,说一句话就要蹭一下她的脸颊,只是这回很识气氛地使用男鬼的身体,所以即使冰冰凉,也没被推开。
他要给林玖看的,是几段监控录像。
播放键启动的当时,林玖便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俯拍的视角,小而温馨的房间,德高望重的医生和不安的小孩,这是她曾经接受诊断的视频。
“你找到的好快。”她小声道,“是黑了他们的网络吗?有确保备份删除吗?”
男鬼嗯一声,却说:“不用。”
他扶正林玖逃避要走的脸,让她看着视频,开始时总是正常的,医生按部就班地提问,可渐渐,话题就走向不对起来。
林玖记得,他开始询问见鬼的事,语气相当和煦,而她的回答也堪称天衣无缝,伪装正常。
只是马上要变。
画面里的小女孩突然整个人朝后缩,脚不讲礼貌的踩上沙发,泪眼婆娑地捏着块白玉,林玖不用凑近看也能知道那是她的护身符。
这不是多美好的回忆。
林玖还记得她的尖叫有多响彻云霄,马上行为也要怪异得像疯子,眼闭着就不愿再看,但脸却被捧住,低低地诱哄着她睁开。
画面是黑的。
尖叫和哭声还在继续,可录像的内容却仿佛被什么遮住,画面便不像她在幼年时期发疯。
而像……
医生做了什么,她在受虐待。
这样的视频如果据理力争,怎么会成为她是疯子的证据。
“你今天去做的?”她眼雀跃地眨着,手高兴地牵住他,破天荒的主动。
“不是今天……”男鬼顿了一顿,又笑起来,“嗯,所以不用担心。”
他话说得奇奇怪怪,但林玖已经太高兴,拖拽起鼠标去看视频,每一个,都是同样的黑屏。
“我父母那里的视频,也是这样吗?”她问,果然得到肯定的回答,脸也笑得明媚异常,抓住男鬼的衣领便拥抱上去。
没有证据谈什么威胁。林玖接下来的两天还在稳固和宋曼青林卿海的对话,装成受制于人的模样,只是抵达咨询室楼下时,脸哪有半点从前会有的沉重。
咨询室还是上次的选址,多奇怪,其中一任心理咨询师已经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木偶,可挂在墙上的招牌是不变的。
那张慈祥的中年女性面孔,脸幽白地挂在易拉宝上,林玖呼吸在瞬间变得不畅,她怎么会和这种东西敞开心扉,脸不是脸,笑容只是在伪装成人类。
男鬼也要进去,被林玖非常严肃地拦住,摇摇手机示意微信联系,她说:“我有一些很私人的事,现在不能让你知道。”
这只是托词,她只是强烈的觉得不可以,如果被追问,一定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借口。
长毯一节一节地颜色更深,先前看是喜庆的红,如今却是发暗的蔫,通向门微微敞开的心理咨询室,亮着的光像死物。
林玖要走,手腕被拉住,男鬼给她扣上一只手环,和孟琳要她佩戴的那只一样,戴上去便开始显示心率。
男鬼晃晃手机,脸还勾着笑:“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才点点头。
咨询室里是温热干燥的空气,咨询师只穿一件修身的浅褐毛衣,关节处隆起的球形连接便异常突出,那张木纹明显的脸提着和上几任一致的弧度:“你来了。”
已经被看穿是木偶的脸怎么会得到信任,林玖戒备地应付两声,奇怪自己的母亲是否知道,这些咨询师根本不是人。
而他开始用同样的话术引入主题。
非人感太强,林玖开小差的动作愈发肆无忌惮,对方还没说两句,她便打字指指点点道:“他说话都带着皮诺曹的味道。”
闻佑:你们离得很近么?
真是不会抓重点。
林玖继续去听,表情却端得神游天外,听着他在说什么“正常人该有的表现”更是昏昏欲睡,不要说闻佑是鬼时他们已经多快乐,更何况,他现在很快要完全成为人。
这也许是那些损毁视频给她的勇气。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她文质彬彬地起身:“感谢您的开导,请转告我的母亲,我以后会谨记谈话内容,做一个心理趋向正常的人。”
心理咨询师喋喋不休的嘴便闭上。
林玖假笑着退离房间,咨询师却突然地从背后冲过来,只是手搭上她的肩膀前便着起火,瞬间窜上全身。可他的嘴角仍旧是微笑的弧度。
“你不是亲手杀了你的朋友吗。”
手环滴滴地响起警报。
第39章 旧衣柜
“你在心安理得的和人交往吗?”林玖听到他说,可木偶脸是闭着口的,所以也许是自己在不停地说,“你好像忘记了,离开你后,每个人的生活过得有多好。”
男鬼接受到警报便推门进去,咨询师烧燎到手臂都支撑不住地掉在地板,可旁边的始作俑者却更摇摇欲坠,脸苍白,嘴唇也尽失血色。
“你来啦。”林玖虚弱道。
不用还原也知道她受了多大的折磨,怪就怪他竟然会答应放她离开他的视线。
男鬼脸沉着,牵住林玖离开的手绵绵温柔,可新引上咨询师身体的火在疯子一样的蚕食,木纹脑袋砰地摔倒在地,远在千里之外的宋曼青就口齿渗血,红眼瞳发着恨地盯着监控录像。
怎么会有用。
镜头里男鬼已经走向门口,眼随意一瞥便找到监控镜头盯住,眼暗沉沉,和十几年前如出一辙的冷漠眼神。
宋曼青一惊,那个瞬间里她几乎要以为他在和她对视,看穿镜头的诡感。
所有监控的设备嗞地声宣告报废,黑屏,短路,放在键盘上手也被电刺激,惊跳一声挪开,也还在难以自持地发着抖。
和林玖小时候的状况别无二致,那么多摄像头对准她,却只让她请来的心理医生成了被戏耍的猴子,黑屏,和现在一样的黑屏,更不要谈什么发疯的诊断证明。
她满腔的恨,对鬼的厌恶达到顶峰,望着被扶住的林玖更是冷笑,生下来被安排好替死命运的人,竟然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可望一望林玖单薄的脊背,宋曼青还是勾着唇笑起来,她的目的会达到的。
林玖便恍惚中觉得被母亲盯住。
“吓到了吗?”
她听到多温柔的一声询问,望着她的桃花眼却是偏执的,以后决不允许她脱离眼前一瞬,哪怕她万般不愿意。
她总归是要被他看住的。
林玖终于堪堪回神,抓住男鬼手指的腕一抖,用着力,找回的声音却细弱如猫叫:“……我杀人了。”
“他本来就是木偶。”男鬼怜惜地亲她,滚烫的额头,她竟然吓到体温像发烧一样,“烧毁一件木偶算什么杀人?心理咨询的费用都够买下好几个他,任拆任摆弄。”
林玖闷闷地点头,是这样吗?可是前几分钟盘旋在她脑海里的似乎并不是这件事,因为她而死的也并不是什么木偶咨询师,有张漂亮而青涩的脸在看她,怯怯的,手指要伸过来牵她的手。
而现在是男鬼牵住她。
林玖突然停在路边,人流量最多的时间,和空气说话有多令人侧目,但她竟然顾不上,眼定定地开口:“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太冷漠的人?”
声音是镇定,挑起这样无缘由的话题也平缓开口,或许是学习过医院老师下达病危通知书的语气,可手环疯狂地震动提醒,那颗心就要跳出来。
男鬼庆幸出门时使用鬼身,手指湿冷,扣住掌心时热度传递过来,他要说出的话就有佐证:“你很好,很温暖,我很喜欢。”
她就将脸轻轻埋进他的肩膀上。
好冷好凉。
“可我想和你分开。”她小小声地说,试图用呓语来掩盖自己的话该会有多无情,“我没那么坚定。”
“没关系,我看着你呢。”男鬼也学她用气音说话,语调甜蜜,垂贴下的脸却冷白,笑意也浅浅一层,“你又跑得到哪里去呢。”
林玖才放松些的心跳便又加快起来。和听到咨询师的心动过速不同,她隐隐地觉得身上有种奇异的电流,说不上是惧怕还是快乐。
想不通,她索性转移话题,牵住男鬼的手要往家赶,路上也在坏脾气地抱怨今天,十指相扣的指节不留缝隙地晃着。
“我现在怀疑之前那个倒吊人也是受害者,因为这种破咨询,弄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她说。
男鬼沉吟片刻:“下次碰见可以找她聊聊。”
林玖对上次倒吊人满脸是血的画面还熟记于心,听到他提议后想象了几秒会面的场景,脸当即便变得绿汪汪。
还是算了。她语重心长,不要打扰其他鬼的私生活。
“还有,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和我说话。”林玖又开始闷闷地指责,“就是鬼扮演心理咨询师,也该好好做准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骗过我的父母……”
“骗过吗?”
林玖愣了一瞬,对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避开眼神:“……是啊。”
头顶月亮出丧一样的暗,云丝缕地浮动来去,光便轮番地被遮住,明明灭灭。
男鬼背着光,勾着的唇是凉的:“我也一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寻求他们的认可。”
尤其是宋曼青。
那个貌合神离的家里,对她最冷漠的人恐怕就是她。
他察觉出林玖有心结在宋曼青身上,但怎样想都觉得莫名,难道真是血浓于水,无论怎样压迫她都不会反抗。
她是鄙夷林卿海的做派,可如果有一天,宋曼青直截了当地让她离开他,用“母女重归于好”的条件引诱,她会选择不一样的情节吗。
“我……”林玖唇张开,说出的竟然不是什么反驳,“我会想想办法。”
骗子。
男鬼冷笑一声,握住她的手愈发扣紧,拒绝掉她还要闲晃的请求,半威胁半认真,如果现在不迅速打车回家,以后他绝不会放她出来。
真是好大的架子!林玖梗住脖子就要不答应,谁知道他作势要在大马路上亲她,开什么玩笑,对着空气张嘴眼神迷离,恐怕马上就要被拨打急救热线。
最后还是慢慢地走回家。
月亮整个脱离云,全部敞出来时,两人才站在楼梯口。
林玖手指迟疑地捏着钥匙,要开不开面前的门。男鬼在旁耐心地等:“宝宝,你欠我的接吻时常不会蒸发,只会越拖越长。”
鬼就这点心思。她默默诽谤,突然转过身,手指扯住男鬼的衣服下摆,表情变得很乖,仰着脸,眨动的眼闪光地亮:“我很想去之前那栋鬼宅。”
那栋一比一复制外婆家的古宅。
“现在么?”
“如果可以……”
男鬼手就抚上她的颈侧,发着冷,眼弯弯地提醒她:“已经被烧坏了。”
马上林玖那张装乖的脸便垮下去,拧钥匙的动作哐当地做出声音,说话也很不客气地赶人:“你回去你家,我今晚要早早休息。”
言外之意,她不要和他接吻了。
更不要再说别的什么。
“不是没有办法。”男鬼捉住她的手腕,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无害的笑,“只是如果我明晚带你去,你会给我什么奖励吗?”
爱人之间的置气,又或者是她早已急不可耐地想甩开他,用这种话来当借口。
“好啊。”他听到林玖雀跃着应下,可毫无安全感的心还是在怀疑,剖开闻佑的身份实在太早,没有让她接受,却又成为他们两人间的定时炸.弹。
但这是必须的。
否则她对闻佑的排斥还会更深,揭开身份的反应也会更大。
他眼痴痴地摸摸面前这张包藏祸心的脸,身形便消失在楼梯间里,无声无息,安静到感应灯倏地灭掉。
只一瞬间,空气便响起门咔哒打开的声音,林玖手下意识地要转动钥匙离开楼梯间,但闻佑已经推门出来。
“我好想你。”他拥抱住她,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烫得林玖瑟缩一下,马上被抱住更深。
明明分开只占一个眨眼的时间。
林玖抬手拍拍他,他们已经在楼道里停留太长的时间,她腿站得好累,好想快点回去坐下。
如果非要作出一个比较,男鬼做人时,皮肤起码不是纸染过似的白,但她就是更愿意看到那张脸,即使是同样的漂亮。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执着于用这张脸来吻她,滚烫干燥的身体,亲吻唇舌时热乎乎地要被融化,他倒是舔舐果糖一样自得。
几乎是刚进门便被抱到沙发上,衣服还挂在身上,吻已经黏糊地落下来,夹在烫意和皮面里,呻.吟便哪里都出不去。
也许是沙发太软,在床上时闻佑跨在她身上时还知道收着距离,免得一开始她便被硌到,但现在他双腿分开跪在两侧,膝盖便深深地陷进去,人也严丝合缝地和她贴着。
怎么有人能在开始时便硬到这种程度。
林玖胡乱的想,她无从比较,最后竟然想起男鬼的身体,冷和烫之间,她对上一个印象变得很模糊。
还真是好久不见。
“在想什么?”闻佑碾着她脆弱的一小点,当真是太偏爱她靠近心脏的位置,艳红眼尾里光潋滟地看她。
林玖转着眼珠,也回望他。
摆明了是说谎的前兆,辩解的话便被立马堵住,哪张脸的舌头都是鲜红的,舔人的本领一天天变得更熟练,亲到她口腔被热意灌满,黏糊地只能更可怜的喘.息,才游滑走向其他皮肤。
浑身酥麻,哪里有力气去争辩更多。情.潮在每一处皮肤上翻涌,哪里都打着颤的快乐,被探进去勾.弄时双眼已经失神,唇舌却还要被追着舔.吻。
闻佑眼见着她眼尾的红加深,泪珠噙在眼眶里,也就愉悦地亲亲她的脸。
他略一侧身,手探着要去找包装袋撕开,却被身下人软软地握住手腕:“我想要小鱼……”
闻佑顿住,桃花眼低耷着看她,轻声哄道:“我就是啊。”
“才不是。”林玖咬住被亲得艳艳的唇,目光执拗地看他,涌在眼底的泪不是生理性的泪,眼圈红红,好委屈的眨着。
闻佑探出的身体回来,发烫的还抵住她,微微一挪动就好大的反应。难道不喜欢吗,可为什么。
“小鱼不能进去。”他按住她的小腹,好商量地一点一点蹭,“不想让我们更亲密吗?”
可再漂亮的脸也没办法撼动林玖,她撑着身就往上跑,要远离的语气坚定无比:“我只想和他变得更亲密,你去换他回来。”
知道他们是一个人,所以这怎么不会是分开的借口。
闻佑按住她肩膀的手多柔和,却不容拒绝地将人拉回来,重新贴住,多居高临下地看垂眼看她,漂亮的脸是恶劣的:“可我还打算让你习惯这具身体,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成百上千次……直到我们嵌合到永远不分开。”
“可我不想……”
林玖紧张到又要咬住唇,在薄皮被惊慌咬破前,闻佑俯下身,轻轻地舔吻开她闭紧的唇齿,于是气氛又重新变得甜蜜。
“我让你不舒服吗?”他拨弄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指节划过她紧闭的睫毛,“为什么不接受呢?”
好可爱,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便开始装睡,聪明又花言巧语的骗子,却有如此掩耳盗铃的可爱习惯。
“没关系。”他抱起她去清洗,“我们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一向擅长等待,很有耐心。”
林玖眼睫微颤。
“睡着的话,对你做什么也可以吧。”他亲亲她的脸,“其实我一直很喜欢我们卧室里的落地镜。”
林玖就受不了地挣脱开他的臂弯,锁住浴室门去自己解决。
什么我们。
她咬着牙想,这是她全款买的房子。
**
“林玖,你觉不觉得……”难得的跟台手术,师席声兴奋到手抖,抖了七八分钟才后知后觉地搓搓手臂,“这手术室很冷啊。”
“无影灯照一会儿就热了。”李沄面无表情地替林玖回答,“集中注意,用心学,好好看。”
师席声才悻悻地去找他的位置。
林玖木着脸,这真不能责怪师席声,任何人身旁站着位冷飕飕的鬼,恐怕都会浑身一凉。
她怎么也没想通,过了一个晚上,男鬼就要守望她到寸步不离的程度。
也多亏鬼符合无菌环境的规定。
男鬼闲闲地去抚她的手术服,每一寸都捋得顺直平滑,林玖一开始还觉得别扭,越到手术后面,便越习惯他的存在。
其实还挺实用的。
主刀医师精神高度紧张,即使在冬天,后背也会很快蒙上一层汗,但赶巧的是,今天很奇妙,闷在手术服里的皮肤并不多出汗,心情不错,连带着对实习生们说话也和颜悦色起来。
台下观摩的实习生要被冻死。
林玖连披了三层手术衣,恨不得浑身棉衣棉裤地出场,目光幽怨地投向男鬼,表情要比昨晚憋闷得多。
男鬼笑得更深:“我实在担心你。”
这其实是无端的指责,她往常也跟过手术,冷风吹过来时穿几件手术衣都是有的,毕竟他们是实习生,做不了什么上台的工作,冷当然正常。
林玖轻哼一声,她故意收集这些生活的小细节,积攒的歉疚累积起来,以后或许什么时候会有用处。
从手术室出来后,她终于找到机会勒令男鬼离开,用的是昨晚他答应的约定,“你说过,今晚会带我去鬼宅里的。”
男鬼唔嗯一声:“可我舍不得和你分开。”
再不分开师席声要冻死了。林玖扯出一个假笑,“你这样真的会大大加重,”停顿强调道,“别人发现我对空气说话的概率。”
男鬼才消散身形。
好缠人。林玖想。难道真的要答应做.爱他才肯稍微遏制这种频率,不,怎么会,他只会更腻人的缠过来。
他顶着男鬼那张漂亮的脸,她又很难拒绝。
只是趁他离开,林玖快速地拨打孟琳的电话,简单的寒暄过后,她踌躇地问:“我想知道,一个变成人的鬼,还有机会重新变成鬼吗?”
“你又认识了新的邪崇?”
林玖干咳两秒:“当然还是同一个。”
之前付过去的两万块钱实在花得太值,她近来给孟琳打电话求助太多,又悄摸地转过去两万,被发现后得到好一阵批评。
“这都是我亏欠,应该为你做的。”孟琳还是收下那笔钱,又开始寻找她的优点,“只是我没想到,你虽然冲昏头脑和鬼在一起,但竟然到现在都没打破最后一层界限,很有自控力。”
林玖默默回想了下昨晚她坚决的拒绝有多坚决,点点头,认下了这句赞扬。
孟琳想想又说:“只是你如果想杀鬼,我还可以帮你去找促进成熟的办法,时机成熟时,两管齐下的解决。”
“和平,和平。”林玖说。
“但如果他变成人,你不仅不能通过杀了他让他重新变成鬼,还要更小心,”孟琳说,“没了同生共死的限制,鬼从来不是良善之辈,他的行事可能更极端。”
听到前半句的林玖已经两眼空空,只语气飘忽地“嗯”了声,什么行事极端,哪有她思想极端。
“但你也不要太担心,他变成人之后,自然有国家法律约束他。”
“……”
林玖挂了电话,没精神地托着腮,成为鬼多快乐,怪他一定要变成人。
今年的远山常常下雪,有时男鬼会站在医院大门等她,仗着并不怕冷的鬼身,花里胡哨的亮相,冬天里的薄毛衣,恨不得将身体的每一处曲线都透露出来。
如果不是她脸皮太薄,或许有天他会只围一件浴巾的出场,还要眼眶红红地故意勾她。
林玖想着竟然发现自己在微笑,当即拍拍脸,格外严肃的检讨自三秒钟,又恹恹地垂着眼。
而他们要去往鬼宅时,天空竟然合她心意相通地下起薄雪来,一颗颗地纷扬,并不需要打伞也可以出行。
男鬼很识趣地站在大门,手腕上挂着她的红围巾,脸纯情地笑,好像他们要去的其实是什么约会圣地。
视力太好,隔很远林玖便能看到他,雪穿过他的身体,轻飘飘地融进地面,他对这个世界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
她慢慢地走近,当他们只有几步远时,雪便不再忽视他,转而飘挂在他的衣襟上,额发上,衬着那张漂亮的脸。
“不来牵住我吗?”男鬼歪了歪头,眼柔情地看她。
他是因为我在身边,是因为我的视线而存在的。林玖很难摒弃自己病态的念头,将脸红归结于冬天太冷,过去牵住他的手。
他们走到人流稀少的地方才停下,男鬼帮助她戴上围巾,指尖擦过颈上时有若有若无的冷意,很难不说他不是故意的。
“古宅。”林玖耳尖也红红,下巴埋进围巾里,“是和上次一样的复刻吗?”
“我去我们外婆家里又看了一遍。”男鬼摸摸她的脸,“差错肯定会有,但你的卧室,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林玖“唔”了声,很警惕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我的卧室?”
她哪有走漏半点风声。
“大概是……”男鬼牵住她往前走,微笑道,“我只对那里感兴趣吧。”
好奇怪。这明明是掺杂情.色的一句回答,可她竟然体会到男鬼话语里藏着的温馨,显得自己多奇怪。
“说得好像你有多熟悉一样。”她小声嘟囔。
十三公里远,古宅里又常年无人,她没有丢弃钥匙,如果是思念什么,当然可以自行驱车前往,有多不方便。
只是她来寻找一件东西,一件在现实里一定早就被抹去痕迹的东西。
他们这次通往古宅的彩灯巷并不和之前一致,但仍旧,灯亮起前,巷子是黑的,亮起后小巷的范围更窄一些,不过也能容纳他们顺畅通行。
“你不会突然消失吧?”林玖严正警告,“然后又过十几分钟,等我精疲力尽后你才出现。”
相握的手便被晃晃:“我要看着你,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里面是有信号的吧?”她又问。
上次全身心记挂着帮男鬼寻找棺材,哪有功夫捣腾手机,这回,她确实是有备而来。
“那取决于你想联系谁。”男鬼笑容未变,手却扣紧用力了些,“你知道的,我们鬼行事极端,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林玖大惊:“你听到我和孟琳在说什么了?”
“一点点。”他抬起她的下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乖乖的离开你很久吧?”
那看来并没有听到太多。林玖憋憋地“嗯”了声:“好吧,不过即使你这样,我还是很喜欢你。”
所以说甜言蜜语是生活密不可缺的一部分,她说出来就知道会得到什么结果——男鬼抬着她的下巴吻上来,两张唇交换热和冷,绵绵地舔吻。
一定是平日里的尺度太大,舌贴着舌她竟然也觉得好纯情,眼漉漉的,人甜到发软。
“所以你要联系谁?”男鬼蹭她的脸颊。
“孟琳。”林玖说完便正经着脸往前走,当然并不忘记牵住男鬼,“我找她,并不会让我们之间关系变差,你不要无理取闹。”
男鬼笑一笑,做懂事的人夫跟着她。
鬼宅,她心心念念的鬼宅。
和上次几乎差别不大,整体相像,细节却差别很多。
林玖已经学会眼不见心不烦的掠过这些诡异,只是要去卧室的是她,但踏进大门便开始犹豫徘徊的也是她。
她停在大厅,眼无所事事地搜寻着,反正长夜漫漫,她总会进去。
“你来这里找什么?”男鬼问。
林玖看他一眼,半真半假地眯起眼,煞有其事道:“可能……找到的是你骗我的证据。”
男鬼脸上的笑意便滞住,若有所思地皱眉:“那我还是烧了这里吧。”
林玖立马勾上他的手腕,时刻提防着会有鬼火冒出来:“我们之间需要诚实,谎言只会让我们的关系倒退。”
“是么?”男鬼由着她拉住,语气懒洋洋,“可昨晚……”
话却被凑上来的唇截住。
多新鲜,难得会这么主动的林玖。她惯常是躺着不动配合的人,一点累着的姿势都不愿意尝试,连用手都只象征性抚弄两下,就草草地说自己的手实在酸涩。
懒惰的宝贝。
男鬼弯俯着腰,安安静静地任她亲,十几秒过去后还是唇贴着唇,他才要伸出舌头,凑上来的脸便挪了下去。
“就这样结束了?”他微笑着看她。
“我们去卧室吧。”林玖咳了声,本身只是为了截住话头的行为,当然不会做得更多。
她脚才踩上楼梯,便被后面跟住的话语踉跄一下,几乎要绊倒,“想好我的奖励了吗?”
这话讲得可没有半点纯情。
卧室和上次来的布置完全一样,还真是如男鬼所说,不会有半点差错。
她蹲在床边,听到背后有关门声,手仍扶着床沿,到底是犹豫和踌躇占了上风。
“林玖。”男鬼声音平和地叫她,“有些事,其实你可以不用面对的。”
不。
不是的。
林玖摘下红围巾,又脱下外套,一鼓作气地掀开床单,人蹭进床底。
闪光灯打在床板上,这地方被男鬼设计得没有灰尘,她躺着也不觉得呛,眼眨着,静静地看被光照亮的地方。
破碎的黄符。
不多,七八张,为了避免出现认错的情况,她小心地拍好每一张符,感谢在学校时锻炼手稳时的那些训练,拍摄下的照片细节全都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模糊。
所以孟琳的消息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大多是聚集鬼怪的符咒,还有一张诱鬼发狂的符,不过都是破的——你去什么鬼屋了么?”
这间和温馨并不挨边的小卧室变得很安静。
男鬼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地面:“林玖,你哭了吗?”
过去两三分钟,林玖才慢慢地移出来,头发因为和地板摩擦而乱乱的,眼不是红的,却无比得更像哭,坐起身来后,眼神也飘忽在空气里。
“抱歉,你说了什么?”她很有礼貌地道歉,“我好像有点耳鸣,听不到太多声音。”
男鬼抱住她,阴凉的气息便代替地抚慰她自己察觉不到的抖。
“你觉得……”林玖缩在这样冷的拥抱里,眼睁着,眨动的频率变得好慢,“他们会不会也是上当受骗呢。”
当真不用来这一趟。
难道她从来没有觉得心理咨询师有过问题,难道她真心实意地认为,数十年如一日不做联系的父母会对她有半点感情。
应该的,不怪他们。
林卿海不是早早地就说过吗,她的存在挽回不了宋曼青的心,又用那些神鬼的语调来折磨周围的人,所以被摒弃是当然的。
什么都不会是独属于她的,物也好人也好,她的小鱼也要游走,可做人明明那么不快乐。
“我为什么执着她会理解我?”林玖仰起脸,眼里漫的不解就只是不解,“我真的不怪她,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缠住她,一定要她相信我在见鬼,明明我们其实并不亲近。”
男鬼抚着她的头发:“也许你被下了蛊。”
“世界上有这种蛊?”林玖很是怀疑,“让一个人执着的骚扰另一个人?”
当然不会有。男鬼还在认真地摇头,锁骨便被指尖意有所指地戳了戳,“你身上或许也有同样的蛊。”
他笑起来:“因为你说过,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所以我没办法放开你。这恐怕不会有可能复刻。”
林玖沉默了几秒:“如果,如果我没办法一直喜欢你呢。”
她得到声音柔和的回答:“那你喜欢锁铐套在哪里?手腕还是脚腕?”
林玖才觉得死掉的心脏又被拨动起来,耳边的尖锐的叫声消失,也许是大脑决定优先处理这件事关自由的大事。
“你不要总是想这些危险的场景。”她手指摸上他脖颈上的项圈,“我只喜欢它套在你身上,很好看,我好喜欢。”
项圈的绸黑忽然蔓至整个房间,林玖反应两秒,才意识到这地方竟然又在停电,而上回飘进房内的雷雨也如约而至。
屋外响起走路的摩擦声。
林玖这才真的要哭:“你上次不是解决了吗?它怎么又来了?”
“幻景里常有的梦魇。”男鬼不在意地扣住她,“你想回去吗?眨一眨眼就可以回到卧室里。”
他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脖颈上的项圈却被拽了拽,迫使他弯腰下来,声音像羽毛地轻,吹进他的耳朵:“我想去衣柜里。”
男鬼瞳孔瞬间紧缩。
当然是兴奋的,或许,她真的想起从前的事,这一趟出行他们就这样收获颇多。
只是不会有这种可能。
自投罗网的林玖。
他目光暗沉地拉她起来,每一步通向衣柜的路都好像踩过他心上,如果,如果她是想趁着气氛暧昧,在里面说些要分开的话。
她难道以为自己会心软地答应,多天真,他可以慢慢的哄,但怎么会停。
衣柜门打开,又关上。
是暗的,林玖去摸柜门上的凸起,妄图找到悬挂的彩灯开关,好一通乱摸后,才被男鬼按住手腕,指引着找到正确的地方。
琉璃一样的彩灯,铺设在柜面上多像小小梦境,脆弱而又美丽,只是和记忆中的禁闭室毫无干系。
林玖奇怪自己对这里没有更多的印象,她不说话,垂着手牵她的男鬼也好半响地不出声。
“你……”她呼吸有些急,推着他开始指挥,“你坐下呀。”
“坐下?”男鬼眼神扫过底下一圈,“这里恐怕已经不能容纳下我们齐齐坐好。”
林玖哪管那么多,她有一定要他这样做的理由,便蛮横地去推,男鬼便顺滑着柜面坐到底,长腿曲着,好奇地仰脸看她。
“没有位置。”他说,还要说更多的话却顿住,因为她扶住他的肩膀跪坐下来,正好卡他的两.腿之间,手也搭上他的膝盖。
他略微一使力,她便会被圈住怎样都动弹不得,眼雾蒙蒙,也许是因为被怪物吓到,可眼尾怎么会是桃色的粉。
从来没有这样想将她关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囚困在小小的衣柜里,看到的只是彼此,空气里全是对方的味道。
而林玖开口:“你再靠我近一点,否则待会儿不会方便。”
平常他便硬得很快,更不要说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脑海里已经浮现更过分的交.合场景,衣柜里到底不方便,男鬼眼垂着往前挪移,摆出的微笑多平和,否则一定会吓到她。
尽管已经上.翘到无法忽视。
碰到膝盖时她明显地一颤,又吓到了吗,真可怜。男鬼喉头一滚,勾唇笑得多情又甜蜜,还知道克制着轻声道:“想做什么?”
“……你不要动。”林玖忽然跪直,拉住他项圈上的软链,又牵住他的手往背后放,男鬼不明所以地配合,唇也就顺便贴在她靠过来的白颈上,细细密密地吻。
手腕一紧,他有所感的笑起来:“你在绑我啊。”
林玖脸涨得通红,手却还在一丝不苟的动作,连打了两个死结才放心地直起身。
她额头抵住他的肩膀,试图用这阵冷意来驱散身上的热:“我想好给你什么奖励了。”
第40章 奖励中
话放得多引人联想,只是男鬼等待两三分钟,林玖也只是埋在他的肩窝里,脸热热的贴在他的颈上,呼吸不匀,又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明明还没做什么,脸颊就变得这样烫软。男鬼微微挺直,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如果不是手被绑住,她怎么会有机会好整以暇地坐在这里,连领口都整整齐齐。
好可爱,好想咬住她,制住她的手腕,看着她因为情.爱而不断颤抖,身上每一处都漫上他赋予的红,眼潮软着泛起泪。
“地上太凉。”他温柔地劝哄道,“坐在我身上吧。”
这几乎是最没道理的话,鬼身要比地板凉得更多,还丝丝地渗着潮意。多少次,因为这种冷,他的拥抱被推开。
男鬼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林玖抬起头,竟然“嗯”了声,眼亮亮的:“但你要听我的话。”
“好啊。”男鬼悄悄做挣动的手停住,乖顺地点了点头,“我什么都听你的。”
林玖扶着他的肩膀站起,因为起来太快,还头晕目眩地停住三四秒,才重新抬脚,跨在他身上。
衣柜里还是太窄,男鬼没办法伸直腿,林玖挨住他靠近膝盖的腿面,跪坐下时慢吞吞,和乘坐年久失修的小型滑梯一样,衣裤发涩,无法在瞬间顺滑到底。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还是因为重力,一点一点地降落,直到变得严丝合缝。
做鬼时对气味最为敏感,男鬼嗅到情迷的甜.腥味道,唇勾得愈深,眼潋潋地笑。
“你以后还想常常来这里吗?”他说。
林玖脸重新歪倒在他肩上,看不清眼神,动作也重新回归原点的只抓住衣服,片刻后,脸才小幅度地摇着晃一晃。
男鬼喉中溢出一声微喘。
该怎样说,难道她是无师自通的情.爱天才,唇瓣在皮肤上轻蹭就能惹得他青筋跳起。自持力是蓬松后的棉花糖丝,轻轻一握便会原形毕露,凝成挂在手上的焦糖。
耐心是人类美好的品德。
只是不属于恶鬼。
林玖手还在小心地向下,动作也许慢到科室老师要两眼一黑,但她是抱着十二万分决心要抵达,神态多认真,谁知道小腹会被突然重重挪蹭一下,眼顿时便散开潮热的水晕。
她恼怒地直起身,要分开一段距离,对上的却是双耷拉得无害而委屈的桃花眼,“我好难受,你并不是真心要奖励我。”
林玖心虚地将那点后悔掩在口里,才撤移几厘米,便被颠着送向更深。她不说话,男鬼便自己仰着头去追,从软唇里滑进去,引着她完成催.情的吻。
封闭的衣柜,耳鬓厮磨间任何声音都被放得极大,柜外的雷雨声是模糊的,于是和吮吻的湿.润成为对照,滑的冷的,甜味的冷藏果冻。
林玖被吻得嘴唇晶亮,回过神时手已经自觉去往该去的地方,文质彬彬地做并不客气的事。
男鬼终于舍得放开她的舌,唇还赖依依地贴着,说话恨不能永远含住她,“哈……好喜欢你啊。”
林玖要被渡过来的冷意烫化,怎么会,灼热地要发烧一样的脸颊,明明吞咽的津.液是甜冷的。
她用力推开男鬼,留下一截好低头去看的距离,灯是暧昧发昏的,又被她挡住,背光下并不能看清多少,所以勉强的有些安全感。
情诗开头总是饱含爱意的,泪光涟涟,后调的情绪更苦更涨,庸长的陈词滥调。她勾住边沿朝下稍微用力,它便跳出来,顶端诗歌一样的泪盈盈,通身发涩,多恬不知耻地亮相。
林玖看一眼便移开视线,脸求助似的看向男鬼,谁知道他望着她,唇微微张开,低.喘溢散得毫无征兆,漂亮眼睛甜美地看她。
也许上辈子真做过诱.人沉船的人鱼也不一定。
但林玖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尤利西斯,更何况这确实是她下的决定,用一件事来覆盖另一件事。
只是看一秒要用十秒男鬼的漂亮脸来补偿。
她眼睛盯着男鬼,又被眼神烫到,只好脸颊凑过去贴住他的,看不到,聪明的手慢慢悠悠,没有任何技巧。
可却多么令人上.瘾。
这真是太甜蜜的刑罚。
“好想接吻……”林玖听到男鬼低低哑哑的声音,疑心是自己力度太不知分寸,手松开些正要张唇,又听见他说,“好喜欢你,林玖,可以再……”他咬字黏黏糊糊。
林玖凝噎地涨红脸,报复似的用力,竟然听到更动听的声音。
“不够。”她听到阴冷的气息凑近她的耳畔,“我想看,想亲……否则衣服会弄脏的。”
这怎么能答应他?林玖果断地摇头:“不要……我很有恒心和毅力。”
男鬼低低地笑:“我开始怀疑你的动机了,亲爱的。”
连做这种事也会被质疑,天大的冤屈,林玖躲开他要追上来的吻,发了狠地咬在他的颈上。
到底是没下重口。
也许是她确实问心有愧。
男鬼眼神涣散地喘,夜晚注视着她做这样的事,和她本人为他做这样的事,根本不是同一量级的快乐。
情感具有阙值,这样被纵容,他一定会忍不住做得更过分,人身,用人身撑开她,趴跪着做,又或是别的……直到找到她最喜欢的角度。
然后日日夜夜,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只是果然什么奖励是虚词,上下不过再两分钟,她的指尖便停凝住,柔柔抓住底部,犹豫不决地虚握着。
“我们可以现在回去。”男鬼掀开眼看她。
“……我不是想找你说这个。”林玖咬唇,用力到泛白,“你以后不要用闻佑来找我,即使是在你不能不回去的情况下,我也不想看到他。”
“为什么。”男鬼眼眸里的情意淡去。
“我从来没有想和任何人谈恋爱。我只是相信鬼的执念深重,才相信你……”林玖说,“你说你喜欢我,离不开我,那难道不能为我做到这些吗?我看到闻佑,只会想到人有多轻易会背叛。”
“我们是一个人啊。”男鬼看她,“你相信我,就等同于相信他啊。”
“那也许你也不值得信任。”
衣柜里死一样的宁静,半响后,男鬼轻轻笑了笑:“你在威胁我吗?”
林玖敛着眼,手指抽动一下:“我在请你想想办法。”
“为什么你会觉得人就会背叛呢,你自己,不也是人么?”男鬼柔声地问,林玖偏开脸不去回答,下巴却突然被扳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挣脱软链。
“难道你只相信自己会忠贞不渝,却如此厌弃别人的真心……”男鬼即将说出口的话顿住,手扣住她的颈,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太可笑了。
他竟然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当下,便想通了为什么。
林玖哪里是永远怀疑别人的真心,是她自己,因为曾经多惨烈地背叛过他,于是不信任自己能永远的爱一个人。
所以要相信执念深重的鬼,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离开的鬼。
又也许这只是他在美化她的一颗心,其实她就是这样一个喜于厌弃的人。
但无论是哪种,他都已经不在乎,曾经刺穿他的心脏又如何,推他进棺又如何,如今她的心口已经被吻过数百遍,烙着他挥之不去的气息,怎么能逃开。
男鬼扣着她的唇接吻,带着凶意去搜刮她的口腔,辣辣的吻,要她永远记住才好。只是没亲多久,颊上就感受到她带着烫意的泪珠,面贴面地要让他的整颗心再次死掉。
如果现在告诉她,说这里是他们童年的秘密场所,他们曾经多快乐地躲在衣柜里聊无意义的琐事,手勾着手说永远在一起。
她会改变主意吗。
还是会更惊慌失措地后退,就像她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杀死过他一样,转眼就将所有事情通通忘掉。
男鬼抹去她脸上的泪,软着声好脾气地点点头:“我答应你,会去想想办法。”
林玖奇怪他突然的态度转变,眨了眨眼,又补充:“你要记得我很喜欢你,即使他们再说鬼有多么不好,我也还是很喜欢你。”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我们是‘剩下的时间‘’?”男鬼微笑着亲亲她的脸,“不该说永远吗。”
林玖犹豫几秒,他这样远离的话都能答应,说不定现在说什么他也只会点头称好:“因为你说过,你不能总常常是鬼……”
“可以的,可以的。”男鬼微笑着打断她,“只是每次想和你做得更深更多时,我才不得已会回去。”
林玖听得两眼发晕,那还谈什么,刚刚那么一通要分手的话说完,男鬼还好好地翘着,也许怎么着都性情旺盛。
“如果只和我的人身保持肉.体关系呢。”男鬼似乎在很认真的提出建议,“你不需要对他有爱……”
林玖瞬间惊慌地站起,这到底是什么疯话,可马上男鬼也跟着站起,压迫性的宽肩窄腰,眼微沉,她从前怎么不觉得会被堵得这样彻底。
“或者,你杀了我吧,也许我会因为恨重新做一回鬼。”他说。
“胡说什么?”林玖被这样的语气吓到,眼神飘忽地想岔开话题,“我还没有让你起来,奖励还没结束呢。”
男鬼脸浮上桃色的粉,多天真,她竟然觉得用这种手段便能揭过去,“是吗?好啊,不过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林玖惊疑不定地看他,男鬼颀长的身体跪下去,腿居然这样长,脸微微仰起便能听到她的心脏,眼是沉潭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