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超人的红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像是最关键的标杆和醒目的道标。
因那个失控的半氪星人身上毫无顾忌外放的氪石辐射无法阻止，他无法近距离将其制服，战场优先交给了强大的神奇女侠。
从半氪星人眼中射丨出的热视线撕裂了此刻冰冷的空气, 带着猩红的色彩, 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毁灭。
超人保持着距离用身体硬生生接下了这道攻击，过热的温度将周围的冰块融化汽化。在一片白雾之中，在他的身后，女侠手持真言套索, 金色的绳索在他手中闪烁着微光，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去。
因超人和蝙蝠侠的要求，她并不以杀死对方为目标，而是以制服为主。
于是金色的绳索像是有生命力一般，划破空气，向着西洛的手臂缠绕而去。眼看着就要成功, 那双充斥着毁灭的猩红眼睛对准了戴安娜的方向！
神奇女侠立刻抬手, 用手腕上的护腕阻挡这次攻击！足以束缚神灵的真言套索趁此机会缠绕住了西洛的手臂, 黑发的女神立刻利用套索遏制住少年的攻势, 将其压制在地面, 厉声道：“你是谁！”
她试图用真言套索的概念力量，去唤醒这个半氪星人的意志和灵魂。
少年的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喘息声加重。他皮肤上不详的萤绿色裂纹在加深, 戴安娜瞳孔紧缩，巨大的反抗力量让她闷哼一声, 但她更加绷紧了手中的绳索，厉声再次喊道：“你是谁！”
……
“你是谁？”阳光之下的小猫头鹰笑着说道：“我是应该喊你康·埃尔呢，还是莱昂内尔·卢瑟？”
半氪星人站在阴影处，和另一侧阳光下的利爪之间泾渭分明。但他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而是眯起眼睛，抱怨道：“一定要在白天喊我出门吗？”
“太久没晒太阳了，我觉得我已经缺钙了。”理查德笑了两声，他靠在墙壁上，感叹道：“这可是哥谭难得的好天气。”
“是啊，刚好是我的弱点，你当然高兴了。”卷发的半氪星人往阴影处又缩了缩，不太高兴地撇撇嘴。
“好了克隆小子，别撒娇了，我给你带伞了。”理查德丢了一把伞过去。
半氪星人顺手接过那刚从包里掏出来的雨伞，盯着看了两秒，才开口道：“不要。”
“嗯？”
“虽然的确有阻挡效果……但是如果在雨伞下的话，我的安全区域就是那么一个小圈。”卷发的少年摇头：“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安全放在这种容易损坏的外部物品上。”
“真警惕啊，果然还是卢瑟的名字更适合你。”理查德摆着手指感叹道：“康纳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实乖巧的孩子。”
“应该是活泼有趣。”卷发的少年否认道：“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我，你不应该去幻想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说不定呢。”理查德耸耸肩，他靠在墙壁上，身上的影子打下来，阳光少见的遮挡住了他脸上的神色：“所以上次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嗯？”
“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什么的——反正你也不怎么喜欢现在的这几个名字吧。明明奢侈的比普通人多了两个名字，还真贪心啊。”
“谢谢夸奖。”半氪星人哼笑了两声，听起来有点不明显的高兴。
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
理查德有点惊讶地看向天空：“嗯？今天天气明明很好的——”
于是终极小子也看向逐渐变得昏暗阴沉的天空。
又一道闪电闪过了。
……
“巴里！”
金色的闪电撕裂了周围的白雾，闪电侠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他出现在了半氪星人的身侧，拳头高频震荡，瞄准了少年的肩膀——但少年的身体没有一丝晃动！
不知道是不是闪电刺激了本就失控的少年，他的身上再一次出现了最初浮现出的可怕的生物力场，将周围的一切都反荡了出去！
“见鬼的，这也是你们氪星人的能力吗！蓝大个，我之前没见过！”闪电侠在半空中翻滚了一圈，险些从空中直接落下。
真言套索缠绕在戴安娜的手腕上，她被平移划出去一段距离，冰面上带起了一条凹下去的道路，她皱眉道：“他的弱点是什么？既然不怕氪石，那他害怕什么？”
戴安娜的声音刚落，蝙蝠飞机上就投射丨出刺眼温暖的光芒——神奇女侠一愣，她惊讶地看过去：“黄太阳光？”
“竟然是完全相反的特质，卢瑟想干什么？”闪电侠捏了捏手腕，看着被太阳光包裹的少年。
能量的数据波动有时比现场真实情况还要鲜明，远程支援注意着全程能量波动的钢骨在通讯之中大声道：“不行！！这种浓度的太阳光！没办法对他造成影响！甚至会造成——”
“啊啊啊啊啊——！！”
如野兽般的咆哮打断了钢骨的话语，无形的生物力场开始不受控的震荡，周围的通讯几乎在一瞬间全部发出刺耳的悲鸣。
半氪星人的周围本就下陷的冰层在此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陨坑，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开始向外扩散。
那个被包裹在阳光下的少年化作了一道人形的闪电，无视了其他所有的目标，笔直的撞向了那个红蓝色的身影。
那双猩红的眼中溢出的是纯粹的混乱，被完全扭曲的意志让他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疯狂。
“克拉克！！”神奇女侠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机器设备刺耳尖利的鸣叫下。
以氪石作为能量的、完全反转的半氪星人，此刻全身上下丨流淌着的都是会对超人造成伤害的辐射。
两人从天空向冰层上坠丨落，落入了冰水之下。
两个不需要呼吸的氪星人被寒冷的冰水包裹着，半氪星人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但那股毁灭般的能量依旧充斥在他的身边。
就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混乱的基因因冰冷有一瞬的平息，疼痛感被寒冷麻木，但随时会卷土重来。
克拉克忍受着怀里少年身上传来的氪石辐射，从海底一点一点向上游动。然后在戴安娜的支撑下，把自己和怀里的男孩都拉了上来。
蝙蝠侠通过手里的道具扫描了一下半氪星人身上的能量，他一边看着上面的数据，一边听着钢骨的分析和解释：“他体内的能量水平还在上升！甚至比最开始的速度还要快了！”
“预估一个小时之后，他就会……”
被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全身，少见的卷发狼狈地贴在他的脸上，透出一种孱弱可怜的气质。
“蝙蝠，有什么办法？”神奇女侠那双锐利的蓝眼睛看向了过于沉默的蝙蝠侠：“如果他体内的能量爆发，体内的辐射足以让这一片区域再无生机。如果氪石辐射从这里蔓延，不仅会对人类造成伤害，克拉克也将每日承受在痛苦之下。”
“就算制服他，我们也要有处理的办法！”神奇女侠抿了下唇，声音格外凝重，她低头看了眼陷入短暂昏迷的男孩，看着对方和自己的同伴极其相似、却更为年幼的面孔。
但她依旧成为了那个开口的人，说出了他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的可能。
“否则……”
“我找到办法了！”罗宾的声音入侵了他们的通讯，他甚至没有为自己的入侵道歉，而是直接说明了结论：“西洛没有外伤！但是他身上除了自己的血之外，还有一个找不到DNA被魔法阻拦了调查的血液成分！”
“沙赞，找到沙赞！沙赞和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关系！”提姆深吸了一口气：“我和康纳已经到达费城……B，你们再坚持一会儿，我们会马上赶过去的！”
提姆的声音紧绷：“事情不会变成最糟糕的那样的。相信我。”
所有人看向了蝙蝠侠。
而这个黑夜之中的义警却残忍地说出另一个单词：“不。”
但在他们反驳之前，他悄声勾了勾唇角：“因为，沙赞已经到了。”
白色的披风轻盈地在他们眼前飘荡着，身材壮硕的成年人眼中流淌着的却是孩童般的纯粹和干净。
“我真的没想到蝙蝠侠会联系我……哦，我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说起来我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超级英雄——等等？”
白色的“超人”怔愣地看着超人怀里的那个男孩，直白地发出了疑问：“为什么他的身上包裹着这么浓厚的魔力？而且还和我的一样？”
所有人：“……”
隔着通讯的提姆：“……”
不是，你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吗？？就不怕我们怀疑你吗？？
……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理查德的声音带着夜晚的寒气。
“我对温度变化没有那么敏丨感。”半氪星人扫描了一下眼前之人的身体：“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对面的小猫头鹰沉默了片刻：“如果——如果终极人背叛你……”
“你是指第一次见面他掐我脖子的事情？”卷发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那卢瑟？”理查德明显也想起了那件事，立刻转口了。
“莱克斯不会那么做的。”卷发的少年带着对创造者的信任，理所当然地这样说道。
理查德没有说话，但他还是自顾自接了下去。
“但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只要有一次背叛。不论是什么理由。”
半氪星人眼中是纯粹的冷漠和理所当然的残忍，他看着眼前的小猫头鹰，开口道：“他都不再是我的莱克斯了。”
“他会是我手中最狡猾的猎物，每一个行动和转瞬即逝的目光都会被我捕捉——我会提前准备好牢笼，期待他踏入我的陷阱。”
“你玩得过他吗？”理查德随意地嘲讽了一句。
“我是最完美的那个。”半氪星人勾起了唇角，但还是问道：“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夜枭做了什么。”
“托马斯……”小理查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没什么，我还不确定。”
半氪星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顺着刚才的话题，他随口又问了句：“既然你问了这个问题，那你会背叛我吗，理查德。”
“当然会。”小猫头鹰挑了下眉，弯起那双狡猾的蓝眼睛：“难道你对我抱有什么不必要的期待吗？”
“怎么可能？”懒洋洋的半氪星人哼哼笑了两声：“我可是回回都在防备你的蓝氪。”
“哈哈哈——”
第82章
沙赞的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不知道是否是同源的魔力——当他出现在现场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许的半氪星人再一次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强烈的毁灭气息在他周围逸散，不属于氪星人也不属于人类、独属于这个克隆小子的生物力场包裹了周围所有的一切, 被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从此刻蔓延开来。
他再一次成为了混乱的中心, 周围的辐射伴随着生物力场再次提高，完完全全压制了超人无法起身。某种意义上，卢瑟的计划的确成功了，他们是完全互相克制的存在。
这一次, 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半氪星人将那双混乱的双目对准了刚刚到场、甚至还没有理清事情的沙赞身上。
钢骨的声音在通讯之中传来，数据流在他的视野之中疯狂报警，他立刻说道：“能量峰值突破上限！比原本预测的速度还要更快！小心！”
空气在那失控的能量压迫下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波动，这让人脊背发凉浑身战栗的威胁感，足以被现场所有经验丰富的超级英雄察觉并且警惕。
神奇女侠收回真言套索，一手持剑一手持盾, 做好了防御和攻击的准备。金色的电光在闪电侠周围闪烁, 他的眉头紧皱, 因这样的氛围带起了无意识的焦躁。
失控带走了半氪星人原本的智慧, 他只会运用本身的蛮力和不受控的能量去攻击身边所有的生命体。而他最优先的目标, 正是还有些反应不及的沙赞。
他再次飞在了半空之中，伴随着热视线，他猛然向前伸出手, 足以击毁一切的拳头对准了那具魔法构成的躯体！
沙赞本能地将手臂交错拦在胸丨前，做出了和超人一样的选择——同样硬生生靠自己的身体拦下了这次攻击！
“谁能和我说说什么情况？！”沙赞发现自己抗得有些吃力后, 扫了眼确认身后没有人，果断避开让那攻击落在了身后的冰川之上。
白色的披风在空中飘动，明明身体是用魔力构成，但是沙赞还是有些不明不白的惊恐——他有种直觉, 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那双手真的可以撕裂开他魔法的躯体，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因为什么？所罗门的智慧告诉他，那是这个少年身上的和他同源的魔力……等等？！
“等等！”
悬浮在一侧的沙赞开口，他的语调带着难以控制的惊疑，那种过于稚气的青涩感从他身上消散，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对准了失控的中心点，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神性。
“他的身体在崩溃！但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被人用魔力刻意引发的！”
白色披风的超级英雄语气又急又快，沙赞的眼睛穿透了半氪星人体表狂暴的力量，直达了最内部的本源。
那是对灵魂、对本质的探寻。
他的眼睛倒映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魔法景象——他能看到半氪星人内部互相吞噬的力量，同样也看到了缠绕在那两份无法融合的能量之上、邪恶的带着强烈破坏性的魔法。
那是和他的力量同源的魔力，他的本能告诉他，那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力量。
但是所罗门的智慧和宙斯的神力又在否定他，那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完全邪恶的魔法。
那份魔力精准的钉在了半氪星人身上最关键的节点，扭曲着原本应当极其稳固、稳固到近乎无法改变的灵魂本源。
沙赞不知道对方基因缺陷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眼前的男孩是个半氪星人。但是他直达了少年身上最鲜明矛盾的问题。
半氪星人的身体时刻在被破坏，却又被氪星人的恢复本能强行黏连，人类的基因尝试着包容一切，却又被邪恶的魔力强行阻拦了少年自救的本能。
“是魔法在破坏他的身体！”沙赞做下了结论。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就如他的出现一样，像是一道惊雷。
钢骨立刻调整了在场还未损坏的蝙蝠道具的检测方向，他们联盟的超能力者远高于“普通人”，经常会遇到一些非科学的事件，因此钢骨也有一手可以扫描魔法的道具。
看着重新浮现的数据，钢骨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上帝啊……他说的没错！检测到了无法判断的非自然的魔法能量！”
“你有解决的办法吗？”蝙蝠侠的目光放在了飞在半空中躲避伤害的新出现的超级英雄。
“……也许！我不知道——”沙赞下意识地回答道，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否解决这个。
但是他必须能！这里只有他了解这个，那绝对和“沙赞”有关。这是黑亚当的阴谋？不，不太像……
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弄清真相，而是救下这个失控的男孩！
沙赞的神色带着明显的忐忑，但是所罗门的智慧一点一点为他理清了思绪。
那是藏匿在对方灵魂之中的极其顽固的魔法，是连接着血脉完全无法遮挡阻止的诅咒，更是扎根在这个少年身上无法排除的附骨之疽。
他需要做的是驱逐这份破坏性的魔力，但是那必然会伤害到那具被折磨的极其脆弱痛苦的身体和灵魂。
所以驱逐、排解……对了，中和！
他需要中和这样矛盾的力量——他要做什么？
“我的力量！”沙赞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在周围人帮助他阻止少年攻击的情况下，他近乎用一种松了口气的振奋人心的语调说道：“所罗门的智慧让我找到了办法！我的力量来自于诸神！”
“这份神圣又纯粹的、来自于神明的雷霆之力足以‘重塑’一个人的灵魂和身体！”
沙赞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失控的、被神奇女侠再一次阻拦的少年的猩红色眼睛，他可以看到那在几秒后就将要爆发的力量。
所以他加快了语速：“我可以强行中和那份破坏的魔法，修复他的身体！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必须是现在！”
“在他彻底爆发之前！！”
伴随着他这句话，半氪星人挣脱了神奇女侠的阻拦，他皮肤上的闪烁着微光的绿色纹路突然变得格外明亮，生物力场听从了身体的本能，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碎屑——就在这一瞬间！
“就是现在！”
沙赞完全无视了所罗门的智慧发出的警报——他不在乎自己身份的暴露。
比利·巴特森成为超级英雄，就是为了帮助他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就放弃一个拯救他人的唯一机会？
少年英雄的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勇气，他不再漂浮在空中，而是猛地冲向了那个往下坠丨落的男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意志伴随着希望、以及他的智慧和勇气，带着属于沙赞的神圣之力，将所有的魔力都凝聚在了那一个单词之上。
“沙赞——！！”
那身呐喊如此强烈，一道辉煌明亮到极致的金色闪电，伴随着雷霆的轰鸣声，吞没了最中心的两个同龄少年！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被无限的拉长，周围的一切就像是黑白漫画一般，失去了所有声音。
一切静止不动，被雷电击中的一瞬间，半氪星人肉丨体上浮现出了邪恶的魔法能量，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吸血鬼一样，发出尖锐的嘶鸣崩溃声。
所有邪恶无法抵挡那神圣的来自于诸神的力量，纯粹的神力强行剥离那破坏性的魔法，强制让一切融合在一起。
“呃……啊啊啊啊！！”
半氪星人发出了一声过于惨烈的尖叫，这道声音刺破了原本的死寂。
他体内的力量混乱崩溃，冲突达到了顶点——氪星基因带来的力量，属于人类的生命力，那份不知名的破坏性的魔法，沙赞纯粹的神力……截然不同的几份力量在少年并不算高大的身体里展开了最激烈的战斗。
卷发少年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灵魂几乎为这样的痛苦折磨而悲鸣。
沙赞……不，比利·巴特森不再是那副属于成年男人健硕的模样，显得稚气青涩的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凝重和紧张。
能成功吗？
所有人心中都警惕地对准着那最中心的“核丨弹”本身。
而在这样痛苦的崩溃下，半氪星人的躯体之上闪烁着沙赞的闪电金光，金色在他身侧激烈闪烁。
下一刻，猩红的双眼再一次抬起，对准了他们——
……失败了？！
比利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寒冷而颤抖的身体。
半氪星人的拳头对准了毫无反馈之力的普通男孩——超人猛地冲过来，抱起比利离开了战场的中心。
……
“我真的很讨厌蓝氪。”终极小子皱着脸说道：“你离我远一点。”
手里举着蓝色氪石的小猫头鹰却不和平时一样收回这块对付氪星人的武器，而是摆弄着那透着荧光的蓝色矿石，轻笑着看向他道：“很痛苦吗？”
“你说呢？”半氪星人后退了几步，不太高兴地开口，警惕地盯着那块足以伤害他的石头。
他全身上下都透着防备，这个行为让小猫头鹰失笑。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理查德轻笑着说道，他往前踏了一步。
卷发的半氪星人后退了一步，“谁知道你会不会选择现在背叛我。”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小猫头鹰拿着那让他痛苦的蓝氪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身边，他们的距离极近，足以让终极小子听到那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他低喃道：“我不会背叛你的。”
“只有死人才不可能背叛。”卷发少年沉下眼，“我以为你知道我们的宇宙是什么模样，理查德。”
“我当然知道，我们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不是吗？”理查德轻笑着，那双深沉的蓝眼睛像是玻璃珠一样干净而平和：“背叛才是这个宇宙的基调。”
“但我不会背叛你的。”
“为什么？”终极小子侧过头，盯着那近乎和蓝氪同一色调的蓝眼睛。
“因为我已经死了，你忘了吗？”理查德平静地说道。
半氪星人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像是确认一般，他的手对准了那传出心跳声的胸膛，隔着衣服和那层皮肉，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在他手中震荡着。
“但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半氪星人摇头。
“你仔细听，这个心跳声，真的是我的吗？”理查德轻声说道。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足够平稳，却又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焦躁急促，本该熟悉的心跳带着陌生的律动。
心脏的方向不知何时开始调转，那双蓝眼睛依旧平和，透着属于小猫头鹰的狡猾和邪恶。
【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吧，西洛。】
理查德低喃出了这个曾经玩笑话说出的名字，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西洛眼中的猩红还未褪丨去，来不及阻拦，就先一步看到了一双紧张慌乱的蓝眼睛。
错误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他的锚点再一次将他拉回了这个世界，让他踩在了地面之上。
周围的一切都是狼藉，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聚集在他的身边——身上沾满寒霜的神奇女侠，制服破损的闪电侠，狼狈的超人，将披风借给了比利的蝙蝠侠，赶来的康纳和罗宾……
还有，被他按住心脏的位置，仿佛下一瞬间就会被他穿胸而过的……迪克·格雷森。
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警惕和防备，迪克·格雷森却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暴露出那双过于熟悉的蓝眼睛。
那是世界上唯一不会、也不可能背叛他的人了。
【你应该睁开眼睛了，终极小子。】
于是，眼泪再一次坠落了在了地面之上。
第83章
“阿嚏！”
比利·巴特森打了个喷嚏,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那双还带着稚气的蓝眼睛看着再一次失去了体力昏迷过去的半氪星人，小声说道：“所以……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吧？”
“我之前就想问了, 他是超人的儿子吗？”
超人：“……”
超人：“…………”
神奇女侠看着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的超人, 她将落下的黑发撩到而后，轻笑着说道：“我想，我也需要一个解释。超人？”
闪电侠直接瘫倒在地上：“太好了终于搞定了——比起解释，你们谁身上带了能量棒？蝙蝠侠？”
罗宾默默从自己腰间的万能背包之中掏出给闪电侠特质的能量补充剂。红色的超级英雄快速道了声谢, 毫不犹豫吸溜一下咽了下去：“哦！谢谢！”
“比起这个，我真没想到沙赞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男孩。”闪电侠补充了体力，他的眼睛落在了看起来格外瘦弱的比利身上。
一想到这段时间蝙蝠侠调查的方向可以说是完全错误的，闪电侠就有些想偷笑。
平时对外成熟可靠的超级英雄们在私下的时候看起来要更轻松一些，比利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他有些腼腆地抿了下唇, 以此来减缓自己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用沙赞的身份、和用比利的身份, 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就在这个时候, 钢骨突然开口：“有人入侵通讯, 是视频对话的申请……！蝙蝠？”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 让在黄太阳灯光下缓过神的超人把比利和几个男孩安置好，对钢骨（隔着远程通讯）点了下头。
钢骨便接通了这个入侵频道的“申请”，半透明的高科技屏幕落在了蝙蝠侠的面前, 一张对超人来说过于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通讯之中。
超人惊讶地稍稍睁大眼睛：“卢瑟？”
深受卢瑟折磨——各种意义上的折磨——的超人立刻警惕了起来，他的脚尖微微悬空, 红披风落于身后，他皱眉道：“你又想做什么，卢瑟。”
卢瑟通过视频扫了眼背景，他穿着绿色的铠甲, 抱着手臂，唇角带着一分显得傲慢的笑意：【看来你们已经解决了——还活着吗？】
“你指什么。”蝙蝠侠低哑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蝙蝠侠。】卢瑟眯起眼睛，下巴微抬：【——那个失控的克隆体。】
“果然是你的阴谋！”超人眉头紧皱，不同于平时对待其他人类的包容温和，每次面对卢瑟，超人的情绪都会变得更激进一些。
毕竟，就算是圣人，面对一个成天说自己坏话，害得自己死过一回、死了之后还要克隆一个小超人的宿敌……也会变得情绪复杂。
【这一次你可猜错了。】卢瑟挑了下眉，他平静地阐述道：【不如说，这次我是站在正义这边的。】
在所有超级英雄都不信任的目光之中，卢瑟说道：【信不信由你们，但是在你们毫无作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有一个敌人已经入侵了我们的宇宙。】
蝙蝠侠做了个手势，正义联盟的几人都保持了安静，钢骨不动声色地开始定位卢瑟所在的位置，蝙蝠侠则是对着这个深沉的大都会人开口：“解释。”
卢瑟冷哼了一声，那双充斥着野心的绿色眼睛眯起：【看在这次的确需要你们的份上……】
事情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西洛本就有时不时去莱克斯集团做客的习惯——虽然他的做客习惯是去莱克斯集团偷吃氪石。
罗宾按照卢瑟所说的时间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况，给蝙蝠侠做了个暗号。卢瑟所说的日期，正好是他们遭遇了灵魂互换的魔法意外的后一天。
……
“莱克斯？”卷发的少年敲了敲玻璃，让里面的大都会总裁给自己开了个窗。
他依旧老样子吃着卢瑟准备的氪石，却在结束离开之前，盯着卢瑟的心脏位置看了好一会儿。
“莱克斯、莱克斯，”卷发的异世界半氪星人撑着下巴说道：“你快死了。”
卢瑟抬眼，他毫不意外地平静地说道：“终于打算动手了？”
但是在半氪星人的透视之下，西洛可以看到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攻击他的准备。
“不是我。”卷发的少年眼睛一弯：“我们合作吧。”
“在你一直想杀我的前提下，和你合作？”卢瑟挑了下眉。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在我有那么多次杀死你的机会的前提下，我为什么不动手？”属于另一个宇宙的半氪星人靠近他，轻笑着垂下眼——他总是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高低差。
“在我知道你的复活对我毫无意义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至今没有选择杀死你？”
显而易见。西洛有需要卢瑟的地方。
不在于复活，也不是克隆。
而是一件……只有卢瑟能做到的事情。
“虽然我的莱克斯几乎称得上好人，但是他来到这个宇宙，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解决你。”卷发的半氪星人根据过去的经验判断道。
他们宇宙的好人和这个宇宙相比，也称得上是罪犯了。
毕竟不会有什么“好人”会把人分割成六份当成礼物送出去，对吧？
“我了解你，莱克斯。”
“你的人类主义拥有极强的排他性，你坚信人类——或者说、你自己，你拥有的能力足以主导地球。你反对任何的外星威胁，就像是超人，也如神奇女侠这样的神明后裔。”
“这些人的存在，会让你失去掌控权，你认为你的权力被侵丨犯了。”
“所以你厌恶那些超能力者。”
“而你的傲慢，必然让你无法接受、无法容忍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和威胁。”
熟悉卢瑟的半氪星人这样笑着说道。他没有使用热视线，但是那双蓝眼睛依旧让人感到难以忽视的不适。
卢瑟不喜欢别人如此了解自己。尤其是那个存在并非他自己创造的“作品”。
“你想说什么。”卢瑟对着面前的克隆人这样问道。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合作吧。”半氪星人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开朗而活泼，像是随处可见的大都会少年。
但是卢瑟却轻而易举察觉了那道笑容下藏匿着的恶意和爱意。
“我不信任他，所以我得提前为自己准备。”
“这只是一个保险。”半氪星人弯起眼睛：“这对你没有任何危害，你甚至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你不会吃亏的。”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么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如果你真的被抢夺了身份……你会需要我的，卢瑟。”
——而一切，都被这个狡猾聪慧的小外星人说对了。
另一个宇宙的莱克斯·卢瑟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抢夺了卢瑟的身份。
只是卢瑟提前做好了准备，早早带着自己唯一称得上成功的实验品脱离了另一个宇宙的自己的追寻。
随后，卢瑟一直暗中和西洛保持着联系。
当莱克斯——当西洛认识的那个莱克斯、他的创造者——略过了西洛的每一次询问，西洛就知道了对方有瞒着自己的事情。
西洛预估到了一切，他也做好了所有准备。不论莱克斯做什么，他都有心理准备。
但是……他唯一预估错误的，是对自己创造者的改变的了解。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在他离开自己的宇宙的那段时间里，莱克斯做了什么。
力量会完全的改变、侵蚀一个人的本性的。
西洛猜测预估了莱克斯会做的任何事情，当背叛出现第一次，那么就不要奢望第二次对方会选择你了。
可是……
“我真的、没想到这个。”西洛抓住那只穿过自己胸膛的手，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喉间溢出，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眼前的红发魔法师。
他看着赞沙，捏碎了那只手的骨头，猩红的眼中溢出热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自大了……？莱克斯。”
西洛预估了无数的智斗，他猜想莱克斯的阴谋，他的创造者是否会在实验中做下一环又一环的威胁和谋划，是否他选择的每个方向都有莱克斯的操控。
唯独不是这个。
想用纯粹的力量杀死他的莱克斯。
“你在我们的世界做了什么？”给自己注入了绿氪的半氪星人无声喃喃道：“掠夺……”
他意识到了答案。
“你在我们的世界获得了太多的力量，所以……你开始变得和终极人一样愚蠢自大了。”西洛感受着胸膛处开始恢复的伤口，抹掉自己嘴角流出的鲜血。“所以你无法接受自己没有力量……”
力量会改变一个人，曾经的莱克斯就对氪星人的力量表现出了嫉妒和觊觎，所以这才有半氪星人的诞生。
赞沙的身体是由魔法构成的，因此就算是致命的伤害，也无法让他失去生命。此刻，被半氪星人捏碎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恢复了。
而他力量的构成需要呼唤“赞沙”之名，解除力量同样如此。
“这个游戏变得无聊了，莱克斯。”西洛失望地说道：“我以为你会更有趣一点。”
一道穿着绿色铠甲的身影出现在了赞沙的身后，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头发的男人平静地按照最初和西洛的合作要求，喊出了那个单词。
“赞沙。”
闪电落下。
于是赞沙恢复成了那个普通人类。
不论是沙赞，还是赞沙，从他们的口中喊出的单词，就足以让他们重新变回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类。
而卢瑟和拥有赞沙之力的莱克斯，本就是“同一个人”，因此这份魔法同样可以被卢瑟操控。
这就是西洛和卢瑟之间的合作。他要利用卢瑟来对付莱克斯。
……
“但他为什么会失控。”蝙蝠侠眯起眼睛：“这也是你们的计划？”
【什么？不。】卢瑟恶意地笑了一下：【那个克隆人还是小看了“卢瑟”，别忘了，他的一切都是被一个“卢瑟”制作出来的。】
【不论另一个“卢瑟”多么自大愚蠢，但他绝不可能放任一个威胁随意地存在于世界上。】
那是，从诞生的最初，就植入的防护手段。
【根据刚才北极的能量波动——那个克隆体应该已经死了吧。】
卢瑟故作怜悯地感叹了一声：【真遗憾，我原本还想帮他解决基因缺陷的。】
【基因……缺陷？】卢瑟的那边传来一个嘶哑的、如同孩童般稚气的声音。
卢瑟的神色一变，严厉地瞪了那个位置一眼，阻止对方继续开口，才再次看向屏幕：【所以，要合作吗？英雄们。】
他用一种近乎嘲讽的语调说出了这个称呼，然后说道：
【——为这个地球。】
第84章
西洛睁开了眼睛, 西洛闭上了眼睛。
西洛尝试着进行思考，西洛放弃了思考。
西洛把自己的身体扭曲蜷缩起来，发出叽叽咕咕乱七丨八糟的莫名其妙的鼻音。
“终于醒了。”旁边一道带着困倦的声音慢吞吞传来, 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少年垂下眼, 对上那双从手肘缝隙之中漏出来的蓝眼睛。
提姆微笑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没有任何伪装的见面吧？”
罗宾看着他，说出了一个称呼：“西洛？”
“或者说……终极小子。”
西洛把自己的蓝眼睛又用手挡住了，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含糊地根本让人听不清。
提姆却像是听懂了一样, 拉了个椅子坐在一旁，开口说道：“嗯嗯嗯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
“我说——太敷衍了。”卷发的少年猛地坐起来，然后因为用力的不准确和轻视了身体的虚弱和无力，直接向着地面往下摔去。
因着这个不受控的反应，西洛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一旁一直暗中观察的康纳本能冲了上去，扶住差点摔在地上的西洛。
不过做完这个, 康纳又僵了一下, 眼神有点闪烁, 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了。”西洛倒是没有那么不自在, 在重新坐稳之后, 试着抬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确认双手可以使用出来的力量。
看着西洛这样的本能反应，提姆叹了口气：“你就不觉得尴尬吗？西洛。”
他选择了更亲近的称呼。
“嗯？什么。”卷发的少年抬起头, 反应了一下，恍然道：“哦, 都有一点吧。”
“你没看我刚醒过来都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吗？”
半氪星人愉快地说道：“不过那只能代表我这次的确输了嘛，我接受自己的现状。”
在提姆有些愣怔的目光之下，终极小子放下了自己的手，兴致勃勃问道：“所以你们平时是怎么处理俘虏的？不限制我的行动吗？不是我乱说, 我自认为我逃跑的能力应该还算不错。”
“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我，我总能找到机会跑出去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提姆稍微加高了一点声音：“我不觉得你看不出来，这里是治疗室，不是关押罪犯的地方。”
“我不认为你是敌人，西洛。”他诚恳地说道。
“怀柔手段？”卷发的半氪星人弯起眼睛，明明是带笑的语气，却透着极为鲜明的尖刺。
“说实话，我有点受伤了。”提姆语气淡淡的这样说道。
“那很抱歉了。”西洛凉凉地回应道。
康纳左看看右看看，试着当那个中间缓和气氛的人：“你们都先冷静一下？呃、不过西洛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吗？如果不是——”
提姆无奈地闭了下眼睛。
西洛也愣了下。他盯着和自己长得极像、但是某种意义上又和他完全相反的康纳。
“噗。”西洛失笑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不擅长套话？康纳。”
康纳茫然地看着他。
“这里是医疗室，我身上的数据你们应该都看到了，我现在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西洛握着自己过于软弱没有力气的手腕：“为什么会是你们在这里？因为我最熟悉的就是你们。”
“所以面对你们，我可能会多说一点情报——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对吧？”
“康纳你或许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
“别做出那种表情。”西洛试着换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动作：“我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
“不如说我现在还是一样挺喜欢你们的，对待敌人和需要防备的危险对象，应该更冷酷一点，太过和缓只会让——我，更加顺杆往上爬而不配合。”
西洛稍稍睁圆了一些眼睛，对着那双继承于超人的蓝眸，对着这个一点都不擅长和他相处的康纳撒娇了起来。于是此刻，连低哑的语调和苍白的脸色都成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他拖长了尾音：“我想吃曲奇饼干！我饿了——康？我的兄弟？”
康纳忍不住看了眼提姆，看到提姆轻轻点了下头之后，才说了声好，离开了现场。
于是这个空荡荡的医疗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依旧是西洛主动开的口，就像是过去在哥谭高中那样，每一次看到提姆，他都会笑着打声招呼，主动提起话题。
“以及回复一下刚才没说完的——我觉得比起我，更尴尬的应该是你们，提米。”
西洛这样无辜地眨眨眼，但一句话几乎让罗宾窒息了。
光是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和西洛相处间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无数的黑历史就这么滚滚袭来，涌上心头。
“我是真的受伤了。”提姆虚弱地说道。
“那是我的荣幸。”西洛愉快地回应道。
他们对待互相的态度变得更加自然了。
但是隔着监控看着这一幕的迪克叹了口气：“真是糟糕的氛围。”
比利已经重新变成了沙赞的模样，他疑惑地看向夜翼：“啊？这不是挺好的吗？”
“额……”夜翼对上沙赞那比他还健壮上好几圈的身材、又抬头将目光落在那双格外单纯清澈的眼睛，卡了一下，才解释道：“刚才他们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对话之中一点信息量都没有。西洛没有说自己失控的原因，提姆也没有表现自己这一方的态度。”
沙赞并不笨，拥有着所罗门智慧的他只是缺乏了太多经验，夜翼一点明，他就反应了过来。
“听起来很麻烦啊？”他喃喃。
“什么？不。”迪克笑了一下，眼中带起了笑意：“他这一系列的反应，其实就已经暴露了很多信息了。”
“在清醒的那一瞬间，西洛就略过了所有本该需要缓冲的时间。这代表着他长时间就处在必须要立刻清醒、随时会遇到危险的环境之中。包括现在，对他来说都是需要防备警惕的。对一个半氪星人来说，不觉得那种环境有些太过恶劣了吗。”
迪克垂下眼：“卢瑟给出的部分信息是有可信度的。”
“如果罗宾没办法试探出来的话……”沙赞回忆起那次失控的情况下——连他都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夜翼，竟然成为了那个挽回一切的关键点。
比利还记得当时蝙蝠侠过于严厉的态度，和他们双方之间的争执。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夜翼的身上。
“没用的。”迪克对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如说，如果我去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差。”
黑发蓝眼的老牌义警对面前这个新生的、还过于青涩单纯的超级英雄笑道：“相信罗宾，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聪明。”
……
聪明的罗宾已经被自己过去的黑历史砸死了。
他很清楚这样的情况和氛围，西洛绝不会对他之前的经历多说一个字。
必须要找到破局点。
卢瑟给出的信息，说实话，提姆不完全相信。
只要根据已有的现实去分析回顾过去的每一次对话和行为——提姆就能比谁都更快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半氪星人是个多么可怕的骗术师。
西洛没有说过一句谎。
他的每个行动，每个反应，甚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并未虚假。
只是他将反应和话语调换了顺序，在玩笑中说出正大光明的实话。
……谁会意识到朋友在烦躁时随口说出撒娇般的“世界毁灭”是他真的能达成的？
谁能第一时间察觉对方哼哼笑着抢走曲奇饼干，然后故作凶狠表示出的“我是超级坏蛋”的言语其实也是真相？
但是西洛善于这个。
他的这份颠倒黑白的辩论能力从何而来？
隐藏一部分真相，从而完全调转整个故事的基调——这同样是卢瑟擅长的。
西洛没有提供的那份情报，才是最重要的参考。
他失控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西洛垂下眼，那双蓝眼睛不再倒映出房间里的任何事物。
【如果有人求到你的面前，第一个喊出你名字的人，那我们就无条件帮他一次吧。第二个喊出你名字的人，就要求他付出自己全部的钱。至于第三个——哈哈，只要他付出生命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康宝宝？】
【那，哪种程度才算是“求到我的面前”，理查德。】
【真是个好问题，要是不确定好的话，岂不是我喊你名字也要被你杀了？】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无聊的游戏……】
【开玩笑的——嗯，那就是对你有需求、也的确只有你能做到，并且还能喊出你的名字的人。怎么样？这个条件足够完整了吧。】理查德站在阳光之下，五官神色都让人看不清。
超级大脑有时候似乎真的比不过他人的旁观视角，直到此时此刻，西洛才真正明白理查德当时游戏的含义。
那或许的确是随口一说的游戏，但其中蕴藏的真正的含义，却被终极小子忽视了。
有什么事是只有终极小子可以做到的？
争夺领地，还是争抢财产？这一切都不是终极小子才能做到的。
辛迪加之中随便找个人，都能做到。
只有一件事，是必须终极小子不可的。
——半氪星人的基因，以及只有半氪星人才拥有的能力。
在他的宇宙之中，全世界只知道他是终极小子，唯独辛迪加和莱克斯是知道他拥有着自己的名字。
所以条件就限制在了他们之中，理查德肯定没法提前预知到他离开了宇宙的事情，因此，他的条件就固定在了特定的人群之中。
第一次，终极小子可以答应。他们之间的感情足以半氪星人放松警惕，完成要求。
第二次，要求他们付出全部的资产——可辛迪加的谁会愿意付出一切得到他的基因或能力？
第三次……已经给过两次机会了，那么杀死他吧。你可以动手了，你已经给过三次机会了，终极小子。
被藏匿在了游戏之中的提醒，来自于旁观者的注视。
终极小子被蒙蔽了双眼，他忽视了太多细节，但敏锐又狡猾的小猫头鹰早早察觉了那份若有若无的注视。
只是就算是聪慧的小猫头鹰，也没有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同样不可能预知到平行世界将整个约定变得混乱复杂。
那一天能救下提姆母亲的只有终极小子，卢瑟觊觎异世界半氪星人的基因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直到那个人。
直到他的莱克斯，对他开口说出了那个属于氪星人的名字，西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那份隐晦的提醒。
【我需要你的力量，康·埃尔。】
那双充斥着野心的绿眸透露的残忍和漠然让半氪星人都将打颤。
掠夺的能力，隐瞒了如此之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西洛竟然有些回忆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莱克斯的变化的。
到底是力量侵蚀了莱克斯，还是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半氪星人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康纳已经端着一份还热气腾腾的曲奇饼干回来了。
提姆将盘子推到西洛那边，突然开口说了个和现在毫无关系的事情。
“关于我妈妈的事情，我很感谢你，西洛。”提姆语调温和：“我妈妈邀请你下次继续来我们家玩。”
“就是希望，这次不要在出现什么猫头鹰了。”
康纳并不清楚这件事，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卷发的半氪星人抬起了眼，他同样没有和往常一样将注意力放在甜品上。
两双色调并不一致的蓝眼睛对上，西洛突然开口道：“赞沙没有死。”
“就像我找到卢瑟进行合作，他同样留了后手。”
“卢瑟有一样的毛病，太过傲慢自大了。”
西洛口中的他太过模糊，让人分不清指的到底是赞沙，还是这个宇宙的卢瑟……甚至是，他自己。
“是提醒？”原本说完话就打算离开的提姆停下了脚步，对面前有些过于安静的半氪星人这样说道。
“是自我反思。”卷发的少年叹了口气，重新躺在了医疗床上，眼睛空空地看着金属制的天花板。
“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提姆不演了，他抱怨地直白说出口：“我不觉得你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当时的失控你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死，一个是带着半个世界一起死。”
“现在你活下来了，你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到一点好奇——所以你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其实在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沙赞的能力来解决你的问题？”
他这种抱怨反而吸引了西洛的注意，卷发的少年轻笑道：“像这样直接说不就行了？”
“我不太喜欢猜别人在想什么。”
西洛说出了他和罗宾最初见面那次说起过的话语，他对着眼前没有面具遮挡从而暴露了一瞬间怔神的同桌，笑着喊出了那个称呼：“小罗。”
提姆：“……”
提姆干脆重新坐了下来：“好吧。”
“那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西洛大方地满足了他的好奇：“在学校我成为你同桌之前。”
他甚至体贴地帮助提姆回忆：“就是我喊你小提被拒绝那次，你拒绝了我就反应过来了。毕竟几个小时前我刚被拒绝过一次。”
提姆：“……”
提姆感觉自己更加窒息了。
西洛怜悯地看着他：“你不能让一个氪星人无视那么明显的相同的语调，尤其是他才刚和罗宾聊完天。”
“谢谢提醒，我以后一定注意两个身份的区分。”提姆双眼放空，好像死了一会儿。
但过了一秒，他又猛地回过神：“不对，又被你转移话题了！沙赞是怎么回事？”
“我还在想你这次要什么时候才反应过来。”西洛配合地鼓起掌，圆圆的蓝眼睛带着几分刻意的鼓励：“进步了哦，小罗。”
“求你闭嘴。”
“那我就没办法给你剧透情报了，我真的要闭嘴吗？”
“那你就别转移话题了。”
“……”
“…………”
“噗！”康纳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后他就收获了两双直接对准他的蓝眼睛，这让这个不擅长面对这种气氛的超级小子一下就卡住了。
“你别逗他。”提姆警惕道：“他已经被你骗过不少次了。”
“谁说的？我明明这么喜欢康纳！”西洛不满地回应道：“我对他可是一句谎话都没有说过！”
“你对我不也一样？”提姆持续性的抱怨：“但是你在我这也一句实话都没有！”
“那是你们自己没有分辨出来！对吧康纳？”西洛开始求助外援。
康纳下意识想点头，提姆就瞪了过去：“别被他带跑了，康。”
康纳狼狈地转头飞走了。
他选择不掺和聪明人之间的事情。
但在离开时，康纳无声地笑了一下——他了解罗宾，他看得出罗宾现在的情绪比之前要轻松一些。
而他不了解西洛，但是他可以共情西洛的情绪。西洛也没有最开始那么紧绷了。
这样很好。康纳想到。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通过交流就一定可以解决的——被伙伴们帮助过的超级小子就是如此相信伙伴的力量。
房间里再次恢复成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但是这一次看似针锋相对，气氛却让隔着屏幕的迪克松了口气。
“气氛变好了。果然还是提姆了解他。”
而不在现场，很难直观感受到氛围变化的比利茫然地看着已经吵起来的西洛和提姆，再看看明显放松已经开始吃点心的迪克。
啊？
为什么啊？？
初出茅庐的超级英雄左看看右看看，决定先吃一块饼干压压惊。
西洛愿意聊天，虽然没有怎么透露出信息，但这已经表现出了他的态度。提姆也并不讨厌和西洛交流。
就是……
“能说点真话吗。”提姆冷漠地抢过西洛放在腿上的点心盘子。
西洛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以前明明不和我抢的！！”
提姆冷笑：“我以前不抢是因为我以为我同桌单纯善良又可怜，身体不好得多补充营养。”
他上下扫视了一下强壮得能撞死半个地球的半氪星人：“氪星人不在我档案中身体不好需要照顾的人的范围里。”
西洛大声抱怨：“你看着我现在的脸再说一次？！我难道现在身体就比之前好了吗？这几乎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了！！”
“所以这也是你的计划吗？”提姆凉凉说道。
“怎么可能？！我才不可能这么赌好吗！我最惜命了！”西洛大声反驳道，说完他就顿住了，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提姆一眼：“坏鸭子！狡猾的侦探！你们哥谭人真的很过分诶？”
“我可没办法分辨你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邪恶的侦探鸭鸭喝着从不知道哪里出现在的杯装饮料，冷酷地说道。
“哦，其实我也不太能。”西洛愉快地说道。
对上提姆怀疑的目光，他有点小骄傲地说道：“因为我会动脑子啊。”
“你们人类不是有个说法吗？有时候其实大脑已经帮你察觉了真相，但你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会用直觉和潜意识来解释。”
“我可能的确猜到了赞沙的目的和计划，所以意识到了这中间对我有利的成分，所以就做了这些行动。”卷发的半氪星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平静地说道：“超级大脑。”
“因为我猜到了你们的反应，所以在那个时候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你看，我活下来了，就证明我赌赢了。”卷发的少年将一切归结于利用和计划。
他这么说了，提姆反而开口道：“或许的确有这样的本能。”
“但这是生物生存的本能。”
“你真的差点死了，西洛。”提姆平静地阐述了一个事实：“但凡沙赞晚来一秒钟，他的思考慢了一秒钟。”
“如果当时你没有恢复理智，继续消耗下去，你现在大概连坐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你的身体会完全崩溃。”
“如果迪克没有意识到问题赶过来，你的失控足以杀死自己。”
“没有什么事情能判断地那么恰好的，就算真的是你的计算……”提姆笑了起来：“那我们大概需要感谢你的信任。”
“因为你相信我们能救下你。”
“不是这个道理吗？”提姆伸出手，指尖对准了西洛的心脏的位置：“因为你相信我们的道德，相信我们的能力，相信我们会从死亡和毁灭之中救下你。”
“而对于任何一个求救者，我们都会这么做的。尽自己的一切。”
“西洛，包括你。”提姆认真地对上那双蓝眼睛：“所以，你愿意告诉我。”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第85章
“我能说实话吗？”西洛开口。
提姆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所以他果断说道：“不了吧。”
“但是我想说。”
“那你说。”
“有点恶心，提米。”西洛诚实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提姆：“……”
提姆：“…………”
提姆果断抢走了刚才自己大发善心还给西洛的点心。
刚好，现在的西洛因为身体虚弱根本抢不动他！
“太邪恶了！！”西洛大声抱怨道。
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 原本被提姆放远的曲奇饼干, 自动飞过来，浮在了西洛的面前。
于是刚才还喊着提姆太坏了的西洛顿了一下，张开嘴咬了一口曲奇，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哦, 饼干饼干自己飞过来了——”
提姆：“……”
提姆感觉刚才和他斗嘴的自己是傻，但又控制不住想上挑的唇角。这让他想起了之前魔法巫师误会的那一天……
然后黑历史又袭击了提姆。
说起来，这个氪星人到底为什么会魔法啊？？
黑历史和谜题混合在一起，然后融合成为了一个名为西洛的半氪星人。
哦，西洛还可能……不是可能，一定是假名。
“不过我真的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西洛啃完那一口饼干, 慢吞吞地开口说道。
“什么？”提姆叹了口气, 还是给了回应。
“我饿了。”西洛平静地说道。
“你不是刚吃了饼干？”
“我需要氪石。”卷发的半氪星人顶着一张苍白又可怜的脸, 他甚至连手抬起来都有点困难。
“你们这是在虐待氪星人！没有氪权——哦, 这就是你们的阴谋吗？把我饿上几天几夜, 然后就可以逼我说实话了！”西洛大受震撼，表示正义联盟和眼前的坏小鸟恐怖如斯。
提姆——提姆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听起来，似乎很有可行性。”
只是随口一说的西洛：“……”
“提米, 求你。”卷发的氪星少年非常果断地说道，生怕慢了一秒就真的被丢出去饿肚子了。
这下提姆站了高位, 他翘着二郎腿，愉快地抿了一口饮料，抬着下巴傲慢地说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终极小子。”
西洛果断用不需要他自己伸手的生物力场碾碎曲奇碎, 扬了提姆一脸。
然后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灵活的罗宾和强大的半氪星人，在这里像是三岁小孩一样互殴。
这让蹲在门口随时打算救场的康纳有些发懵，思考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去阻拦。
算了，再看看吧。康纳继续暗中观察。
同样看着监控的迪克有些走神——虽然看起来氛围好了很多，事实上，西洛依旧没有给出什么完整的信息。
比利的想法并非错误，如果理查德·格雷森和西洛交流，西洛或许真的能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
但绝对不如和提姆对话轻松。
一次或许是意外，但西洛在并不喜欢他的前提下，多次盯着他的脸看。
不论是作为夜晚的义警，还是白日的警察，更有过去受欢迎而导致的丰富经验，迪克对别人的注视非常敏丨感。
有时候甚至连西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之中的时候，西洛总是会下意识盯着他的脸看。
迪克并不怀疑氪星人的超级大脑，就如西洛所说，大脑就是会比人的意志更先意识到答案。就算思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觉也能帮助他们找到方向，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么西洛在重伤失去意识的时候，本能会让他自救，做出最本能的行为。
但……西洛真的会信任超级英雄吗？真的会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将自己的生命交给超级英雄的道德和实力吗？
就凭借西洛醒来后第一时间表现出警惕和防备的状态，迪克觉得可能性不大。
那么，西洛为什么还是做出了这种选择。
他信任的……到底是谁？
迪克闭了闭眼睛，答案就在他的眼前。正因为如此，他反而不能轻易去说什么，做什么。
毕竟，上一个让失控的氪星人恢复意识的是蝙蝠侠。
……
“我没想过我能活下来。”西洛漫不经心地突然转换了话语。
他的超级能力现在除了这个最后出现的生物力场外，目前全都失效了。他无法透视外面的情况，也听不见提姆的心跳，他的世界少有的变得安静了起来。
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很少这么“虚弱”。
尤其他现在还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虽然提姆的话语提了一点信息，但是西洛并不清楚自己身体的现状——不过看在他的生物力场还在的份上，他的氪星能力应该并没有真正消失。
那大概率就是因为他没有补充氪石导致的影响了。
他的身体缺乏营养，在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出现在了“敌人”的大本营。
……说实话。
“有点刺激。”西洛若有所思地用一个完全不搭的话语接上了自己的上一句话。
“……我倒是不知道你对自己的生命这么不在乎。”提姆有点无语。
“在我的律师到达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西洛嘀嘀咕咕抱怨道：“反正你们又不给我氪石。”
提姆拿出了手机：“好吧，你的律师是谁，我帮你联系。”
“杰森？”西洛眨眨眼。
“很抱歉，你联络的这个人现在不在地球。”提姆非常冷酷。
西洛一瞬间睁大了双眼：“啊？”
“你们对杰森做了什么？他甚至没办法在地球活下去了吗！”
提姆翻了个白眼。
在西洛失去消息的过程中，杰森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去了一趟中东——不过后来提姆查了一下，是杰森和迪克以前的朋友快手罗伊·哈珀在中东地区的库拉克被囚丨禁，所以杰森跑过去救人了。
他们以前的关系具体是什么情况，提姆不知道，这还是他听迪克提起才知道的。
然后不知道具体中间发生了什么——提姆还没有来得及确认相关信息——总之，结果就是，杰森带着迪克的前队友罗伊、前女友星火，坐着星火的外星飞船跑到地球之外了。
杰森太有先见之明了！早知道黑历史会这么卷卷袭来，他也拉上康纳去外星了！
“那换达米安吧。”西洛叹了口气。
这回轮到提姆睁大了眼睛：“啊？达米安也知道……我把他忘了！”
提姆猛地回忆起过去每一次达米安路过他们的时候都像是看傻的眼神，后知后觉——算了他还是欺骗一下自己好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达米安到底看了他多久的笑话。
他大概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有意识略过了另一个黑历史收集器。
“……算了，我也去一趟外星好了，地球发生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提姆语调诡异地说道。
“就别管他们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西洛愉快地说道：“既然没有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杀死我，那么我身上肯定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我很好用的哦？只要给我氪石，杀……额，嗯，总之我什么都能做！”卷发的少年想起面前的是好人，立刻改口了。
“我已经听到那个词了……算了。”提姆直白地说道：“你的情况太过特殊，需要监管。但是超人愿意给你机会。”
“简单来说，就是试着在超人的注视下逃跑吧。”提姆已经差不多弄清了西洛的逻辑，说好的他肯定不信，那干脆把事实用最锋利的用词说出口。
“只要你逃得掉，就算你厉害。但你失败了，被我们抓回来，那你就做好一辈子被关在没有氪石只有太阳的监管室里吧。”
正义联盟无法确认卢瑟口中的敌人和西洛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个半氪星人。
超人表示想给西洛一个机会——他从蝙蝠侠的口中知道了终极小子曾经干过什么，但他也的确在不认识终极小子的情况下和西洛接触过。
终极小子在来到这个地球之后，几乎只在哥谭搞过事，甚至外界都没有怎么听说过他的存在。
所以正义联盟直到那次失控，才第一次知道西洛。
神奇女侠并不同意，她亲眼看过这个半氪星人失控的情况，在无法确认他的本性和态度前，她认为西洛很危险。
闪电侠迟疑了一下，说虽然超人可以监管他，但是这个半氪星人的力量来源于氪石，是超人的克星，所以他也不同意。
远程看完了全部过程的钢骨投了不赞同的票，他比谁都更清晰看到了数据的变化。
绿箭当时在星城处理自己的事情，刚好错过了全程，所以选择中立。
绿灯不在地球，略过。
海王暂时没联系上，略过。
火星猎人说他需要在和这个男孩见面后再表达想法，所以同样略过。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蝙蝠侠的身上。
披着黑色披风的哥谭义警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在他醒来后，戴安娜和荣恩，你们跟我一起去见他。”
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让人无法对她说谎，而火星猎人更有读心的能力。
两人点头表示同意。
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蝙蝠侠平静地表示道：“我不完全否定超人的选择。”
而超人的选择是什么？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了这个最冷硬却又最温柔的哥谭义警。
蝙蝠侠不再开口。操纵电脑将这件事归档。
……
此刻，看着西洛眼睛一转又开始想着坏主意的表情，提姆平静地加了一句：“哦，不只是超人，还有蝙蝠侠。”
西洛的眼神突然又变得清澈了。
第86章
西洛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给了正义联盟, 房间里的对话也同步传给了蝙蝠侠。
他们的宇宙经历过各式各样的灾难，也经历过外星敌人的入侵。但是目前为止，他们的科技还不支持他们确定且研究平行世界的存在。
在超人出现前, 地球更是没有人类意识到外星人的存在。
虽然卢瑟总说超人阻碍了人类的进步, 可超人的出现的确扩展了人类对外星的探索和了解。
西洛和提姆的交流告一段落，但事实上，西洛提供的信息不过是让提姆更加确定了过去的一些推测——而这些信息，在西洛暴露了自己是终极小子之后, 提姆本就已经有了答案。
太警惕了。提姆忍不住感叹。
这种能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都记得把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消除的本能，真的让人无法想象他过去到底生活在什么可怕的环境里。
提姆扫了眼通讯，神奇女侠和火星猎人乘坐着蝙蝠飞机已经到达了超人的孤独堡垒。
上次西洛失控，孤独堡垒的很多装置都被他的蛮力和不受控的生物力场损坏了。幸好孤独堡垒是氪星最先进的技术，有自查修复的机能。否则西洛醒来很有可能会发现自己被丢进了蝙蝠洞, 或者瞭望塔。
因为没人给他准备氪石, 西洛没有获取任何能量, 除了生物力场之外, 现在什么超能力都无法使用。
所以当他的注意力被提姆吸引, 没注意到蝙蝠侠走进来，等回头看见那尊仿佛凝固在房间里的“蝙蝠雕像”时，西洛明显吓了一跳。
火星猎人拥有变形的能力, 他将自己变化成了一个普通男性人类的模样，所以被蝙蝠侠吓了一跳的西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人的思维是碎片化的, 同样也是跳跃的，读取一个人的思维如果不提起关键词，其实很难从繁复杂乱的思考碎片中提出重点。
但当火星猎人踏入房间，他开放了自己心灵感应——他没有听见属于这个半氪星人的任何心声。
在这一瞬间, 半氪星人心中没有任何可以串联起来的思考。
但没有思考，并不代表没有情绪。
【——】
就像是人类的耳鸣一般，这个年轻的半氪星人思绪紧绷成一条直线，大脑一片空白。但荣恩感受到了那持续不断溢出来的……惊恐。
这种恐惧不是简单的吓一跳，而是持续不断的情绪外放。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半氪星人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步的表情。他只是在看到蝙蝠侠的那一瞬间稍稍睁大了眼睛，而后就本能一般透露出非同一般的乖巧平静。
荣恩思考了一下，将蝙蝠侠和神奇女侠都加入了他的心灵感应之中。这是他们经常会使用的一种作战方式。
蝙蝠侠和神奇女侠都没有做出任何意外或者惊讶的神色，就好像刚才火星猎人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终极小子。”蝙蝠侠开口了。
西洛依旧保持着大脑空白的状态，却稍稍睁大了眼睛，用一种自下而上显得格外乖巧的神色看向蝙蝠侠。
他张开嘴，下意识想说出一个单词，但还未出声，就立刻改变了口型，回应道：“蝙蝠侠？”
蝙蝠侠顿了顿，用冷硬低沉的声线说道：“在超人接手你之前，你必须证明自己。”
本以为任性自我的终极小子会和刚才一样表现出不配合的态度，但出乎意料……或许也没有那么意外，终极小子和西洛两个身份都表现过对蝙蝠侠、对布鲁斯·韦恩的警惕。
“我需要怎么证明？”卷发的少年顺着他的话语说道，目光落点在了身侧难以被忽视的戴安娜身上。
直到此刻，他空白的思绪才开始流淌出另外的心情和思考。
当他的目光落在了神奇女侠身上，他脑海之中第一个出现的想法是——
【露易丝。】
三个成年人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西洛看到神奇女侠会联想到露易丝——他们认识的露易丝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星球日报的新闻女王、克拉克的妻子，露易丝·莱恩。
西洛的目光又往下滑，落在了神奇女侠手里握着的真言套索。
【屈服套索？】西洛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蝙蝠侠，但思维并未停止。
和外表不同，他的思维相当理智而冷淡，他自然而然分析起了现状。
【是想使用套索来确认我的身份和情况？看来没办法完全隐瞒过去了……不愧是夜枭，瞒过卡尔大概很简单，但是想从露易丝的屈服套索下撒谎就有点困难了。他们已经知道多少了？】
少年的内心透出了几分郁闷，他在心里抱怨道：【……我真讨厌这个。】
【托马斯知道他的弟弟这么恐怖吗？】
戴安娜没有让现场沉默太久，她主动站了出来，手握真言套索，语调坚定、目光锐利，她开口说道：“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终极小子，联盟的态度将取决于你此刻的回答。”
“好啊。”西洛回答地很轻易。
【反正肯定躲不过了。】西洛的心声堪称摆烂，他感叹道：【早知道就不逗提米了，刚才说实话……哦，应该也避不开。】
【可恶的夜枭，邪恶的布鲁斯！我以后再也不去帮忙扫墓了……啊，我好像也没有帮过忙来着。那没事了。】
【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小布鲁斯，怎么会变成和夜枭一样讨厌的混蛋大人？】
伴随着他的心声，戴安娜微微收紧套索，金色的光芒在绳索上流淌。她主动递出了真言套索的一角，并未做出强迫的举动。
西洛的动作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握住了真言套索。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遭的。
西洛的配合让戴安娜不至于使用出强硬的手段，她向前一步，声音并不高，但却带着一种直达灵魂的力量。
神奇女侠开口说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又极其难以回答——这个问题直至了一个人最根本的自我。真言套索的力量无人能反抗，那是概念上的无法撒谎，任何伪装和谎言，都将在这份力量下无所遁形。
真言套索的金光流淌着，握住其中一角的西洛抿住唇，冷汗在他额角落下，他并未立刻回答。他在诚实的概念下挣扎，似乎想要欺瞒骗过这份神力的概念。
可他的心声却说明了另一种情况。
当戴安娜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名字。
【莱昂内尔·卢瑟。】
可是和这个名字后出现的，是一个第一视角的画面碎片——有着一头红发的卢瑟将手臂穿过了他的胸膛。
而那个卢瑟，称呼他为——【康·埃尔】。
于是下一个画面随之而来。
同样是第一视角，一个和超人一模一样的男人狠厉而凶恶，透着残忍的恶意，猩红的双眼对准了他。属于超人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感和死亡将近的痛苦传递给了他们。
于是半氪星人同样不愿意承认对方为他取的名字。
【莱昂内尔·卢瑟】
【康·埃尔】
【康纳·肯特】
三个名字在他脑海之中浮现，半氪星人的唇角颤抖着，几秒钟的挣扎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卷发少年带着浓重的喘息，不受控地说出了他此刻唯一愿意承认的名字。
“……西洛。”
【“叫西洛怎么样？”笑着的少年版迪克这样说道。】
不是西洛·森莱特。
只是西洛。
这是半氪星人做出的选择。
说完这个名字，西洛明显松了口气，真言套索承认了他的回答。这就是他此刻的自我认知。
戴安娜也接受了这个答案，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的目的是什么。”
西洛这一次的挣扎明显比上一次少了很多，他在戴安娜问完问题之后，诚实地说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卷发少年不受控地将自己的心理想法完全说了出来。
“如果你是问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在自己老家好好的，结果因为哈莉乱来误触时空机器结果恢复意识就已经在这里了！你们得怪哈莉！”
他的心声和说出口的话语是同步的，甚至还非常贴心地下意识回忆起了当时的现状，名为哈莉的猴子就这么出现在了三位超级英雄的脑海之中。
西洛甚至有点委屈，“如果你问我现在的目的……我想要氪石，我真的很饿。”
【我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虚弱过！！夜枭都没有这么对待过我！我去找他局外人也会给我准备氪石……好吧，可能还有火箭筒。】
【我想露易丝了……】西洛盯着拿熟悉的套索，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露易丝从来不用套索对付我的……那次还是我自己好奇才碰到的。】
【不过她的感觉真的和露易丝完全不一样。】卷发的少年思索着想道，想法变得稚气单纯了起来。
【她会和露易丝一样摸摸我的头吗？】
戴安娜眨了下眼睛，那双充斥着坚定和正义的蓝眸依旧冷静，她保持着握着套索的动作，开口说道：“我认可你的回答。超人和蝙蝠侠为你担保，我信任他们的判断，但我依旧会对你保持警惕。为你，也为这个地球的所有人。”
真言套索同样对本人有效，在这个诚实的概念下，戴安娜勾起唇角，语调变得温和了一些：“我是神奇女侠，名为戴安娜·普林斯。很高兴认识你，西洛。”
说完这句话，她才收回自己的真言套索。
【……这就结束了？】西洛茫然地看着神奇女侠，心声表达了他的惊讶和意外。
【只问这些吗？】
西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好奇怪的家伙……】
第87章
“蝙蝠侠, 你怎么看。”在离开了那个单独隔离的治疗室后，火星猎人变回了自己最真实的模样。绿色的皮肤让人轻易可以意识到他外星人的身份。
“他并没有说谎。”神奇女侠同样看向了他们正义联盟的这位最聪明的顾问。
“的确没有说谎，但同样隐瞒了不少信息。”蝙蝠侠平静地开口说道。
“他很擅长引导话题走向他想要的方向, 透露出的信息都是有利于他的。”
蝙蝠侠根据前段时间的经验, 再加上对付这种聪明人的习惯，直接点明了这个答案，“他的思维和态度都是真实的，但在这份真实之下, 则是他刻意隐瞒和忽视的部分事实。而这一部分，才是我们真正所需要确认的信息。”
“避重就轻，将思考浮于表面，说出本心的实话——他知道怎么应付你的真言套索。”蝙蝠侠平静地复述了他们听到的那句心声：“【看来没有办法完全隐瞒】，【想从露易丝的屈服套索下撒谎就有点困难了】。”
“无法完全隐瞒，因此适当透露出最不必要的真实。有点困难, 不代表完全做不到。”
“但不可否认, 那些画面都是真实的。”神奇女侠回忆起红发卢瑟和那个……和克拉克几乎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的“超人”, 开口说道：“平行世界的存在可以确认了。”
“我们必须提前做好阻止平行世界入侵的准备, 蝙蝠侠。”
“我会安排的。”蝙蝠侠回应。
“那么, 你的态度还是和最开始一致吗？”戴安娜这样说道：“在明确知晓他在隐瞒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让超人接手这个几乎完全是他克星的孩子？”
“超人愿意给他机会。”蝙蝠侠沉默了一下，“我也会监督他。”
“而虽然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终极小子提供的信息依旧很有参考价值。”
“邪恶的超人, 以及拥有和你的真言套索类似的屈服套索的露易丝……他的宇宙，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蝙蝠侠可以说是最信任超人的那个人——是的, 他怀疑一切，他的这份怀疑甚至公平地放在了自己和正义联盟的成员身上。他会提前构思如果同伴变成敌人应当如何处理的反制计划。
但蝙蝠侠依旧是世界上最信任超人的善良、公正的那个人。
有时候连超人都会怀疑自己，但蝙蝠侠永远会承担着那份沉重的信任，比任何人都相信克拉克, 并且告诉他——这一切是因为你值得。
他所信任的不只是那个强大到似乎没有弱点，总是带来希望的超级英雄。更是在玉米田之中抱着收成露出憨厚笑容的农场男孩，那个表现得笨拙、实际上比谁都优秀的大都会小记者。
所以一个邪恶的“超人”，带给蝙蝠侠的冲击并不比任何人少。今天回去，他大概会在对付超人的档案之中又增加无数的新计划。
虽然比谁都警惕氪星人，会准备氪石和红太阳光，会在超人被控制、被黑化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揍他一拳，会关注超人的每个行动，反制方案每天都在增长。
……但，是的，蝙蝠侠信任超人。
而西洛，则是平行宇宙的康纳的同位体。
他是卢瑟，是艾尔，同样也是肯特。他是超人的儿子。又一个。
他需要引导。就和……达米安一样。
而一想到达米安，布鲁斯发现自己的头更疼了。但西洛的情况比达米安还复杂。毕竟……不管怎么样，至少塔利亚和布鲁斯，不会将武器对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将死亡带给他。
——对吧？
达米安打了个喷嚏。
最近的韦恩庄园只有他和阿尔弗雷德。杰森去了外星，迪克在布港和北极两边跑，提姆则是在学校、泰坦塔、哥谭和北极跑，他手头甚至还有别国的案子，而韦恩企业和德雷克企业的活，他打算等空出时间去处理。
布鲁斯留在了瞭望塔，斯蒂芬妮非必要其实并不怎么会回庄园——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具体情况得问蝙蝠侠。
芭芭拉留在钟塔的基地里，随时监控哥谭的情况。卡珊德拉听说了哥谭的事情，说把手头的事情解决掉，就会立刻回来帮忙。
因此，是的，庄园只剩下了达米安和阿尔弗雷德。
在达米安将阿福喜欢的花瓶茶杯打碎，园艺摧毁，破坏房间，并持续骚丨扰他名义上的兄长的现状下——达米安终于成功意识到这个家到底是谁的话语权更高。
所以他决定离家出走。准确的说，是战略性撤退，他并不会放弃或否定韦恩归属于他的这个事实。父亲的亲子只有他，这是一个必然的、无法反驳的事实。
所以。
……听说，超人有个儿子？
因为杰森去了外星，所以掌管了安洁莉娜生活的达米安抱着猫，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大都会的位置。
“是的，这是冒险。”达米安认真地将看着安洁莉娜的眼睛，平静地阐述道：“我需要确认我未来搭档的实力，因此我必须做好准备。”
达米安打算易丨容伪装成超人儿子学校的老师，暗中观察这个比他小三岁的男孩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达米安就对上了一双蓝眼睛。戴着眼镜的卷发少年兴奋地对他摆摆手：“达米安？好久不见！”
一身伪装扮演成了老人的达米安：“……”
被西洛牵着手的男孩好奇地看向他，而他们的旁边……是和西洛看起来几乎是双胞胎，被搭了一身皮衣所以现在感觉浑身刺挠的康纳。
康纳也有点惊讶，开口道：“达米安？”
伪装已经毫无意义了。达米安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啧声，但并未撕下伪装，他走了过去，直白问道：“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乔纳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西洛，又看看康纳，似乎有些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哦，乔乔，我跟你说，其实我是超级反派。”西洛蹲下来，对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孩语调轻快而随意地解释道：“所以我被正义联盟打败了，我现在正在最重要的观察期——你看，康纳就是监管我的人。”
“超人现在就在监听我哦？只要我有一点不对劲，他就会飞过来扭断我的脖子。”
“超人是不是超级恐怖。”说着，西洛还努力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
乔纳森一下就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是坏人！超人才不会监听你啦，而且康纳他连穿衣服这种事情都拒绝不了你，怎么可能管得住你嘛。”
“更何况你身体又不好，别说和正义联盟打架了，我都担心你随时晕倒过去，你甚至连太阳都不能晒……！”
真的在监听的超人：“……”
真的在监管的康纳：“……”
真的和西洛打过一架的正义联盟：“……”
也真的是坏人的西洛：“好耶！”
西洛高兴地举起乔纳森，将男孩抛高又接住：“我们乔乔真是聪明又可爱，我真喜欢你！”
“……你别逗他。”
西洛把脸蹭到乔纳森柔软的皮肤上，把男孩的婴儿肥都挤得堆积了起来：“哼嗯~我们康纳是不是吃醋了？吃我的，还是我们可爱乔乔的？”
“别担心，我最喜欢的兄弟还是你，乔乔也一样，对吧？”
“没错！我最喜欢康纳了！”乔纳森快乐地回应道，然后又抱住西洛的脖子，说道：“我也很喜欢西洛！虽然才认识你一天，但西洛和康纳一样，是超级酷的兄弟！”
“好耶！”西洛兴奋地抱着乔纳森转圈圈：“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我还没有去过呢！”
“我有去过！”乔纳森一下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变重了，他认真说道：“我会好好告诉你要怎么玩的！”
“好啊好啊！”西洛快乐地说。
“啊，但是太阳……”
“没关系，我愿意为了我们可爱的乔乔忍耐！”
“不行不行！紫外线过敏的话就是不能晒太阳……我们找个阴天去吧？”
“我好感动哦——”
康纳：“……”
康纳看着已经完全被西洛哄得找不到边的乔纳森，张了张嘴，有点想说什么。然后他就看到西洛好像预知到了他的反应，对他眨眨眼睛的小动作。
康纳闭嘴了。
被完全无视、明明现在没有太阳、但是感觉要被太阳晒化了的达米安：“……”
达米安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酷了起来。
哦，所以超人的儿子是个不会动用脑子思考的蠢货啊。
看来他对自己未来搭档的审核和筛选或许要更仔细一些了。
达米安转头就走。
他远远还能听到乔纳森·肯特疑惑地问出了“达米安是谁”的这个问题。
“达米安——达米安是超级酷的混血王子哦！是中东刺客联盟的继承人，杀死过无数敌人的超级刺客！”
“还是首富之子，会多国语言，小小年纪就有很多个博士学位，他的大哥是警察，二哥是黑丨帮老大，三哥是公司总裁！”西洛愉快地对乔纳森解释道：“达米安一声令下，整个家都会为他而癫狂行动起来！”
乔纳森听得一愣又一愣，然后好奇道：“西洛你最近是在看什么电视剧吗？”
“我们乔乔怎么知道的？”西洛说道。
“因为听起来一看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嘛。”乔纳森回答道。
真实存在的达米安：“……”
达米安非常平静，并且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他真的要考虑换个人选了。
第88章
今天是西洛被放出来的第一天。
听起来像是出狱, 某种意义上也可能真的是出狱。
超人给了他一副氪星科技的眼镜，是康纳和克拉克平时使用的就是一套。不同于莱克斯技术的方向，莱克斯的眼镜, 他戴上后和康纳看起来就是两个人。
但氪星科技大概是调了一样的频率, 西洛戴上眼镜看起来就和康纳是非常相似了，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家人，而且还是双胞胎的那种关系。
不过戴上眼镜之后, 意识到这群超级英雄对待自己的态度，西洛立刻就开始摸杆往上爬了。
卷发的少年拉了拉自己身上黑色的超人T恤，故作可怜地看向作为他监管者的康纳：“康，康——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么帅气的脸，就穿着这套衣服出门吗？”
直接穿着印着超人标签的黑色T恤当制服的康纳：“……？”
“走嘛走嘛！我都没有在大都会好好逛过街！”因为他们都互相知道对方的真实面容，看对方的脸和看自己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除了西洛脸色还有点苍白, 看起来又更小一点之外。
康纳对上那双比他好像还要圆一点的蓝眼睛, 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虽然氪星人的确不怎么需要呼吸——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做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他又很清楚, 西洛的真实情绪和现在表现出来的感觉是截然相反的。
“康？”卷发的少年故作失落地看向另一边：“好吧, 我就知道在我暴露身份之后, 你就会开始讨厌我……明明之前都愿意和我聊天，但是现在连陪我逛街都不愿意了……”
“明明之前说好我们是兄弟——”
“好。”康纳没绷住下意识答应了，但说完这句话之后, 看到西洛抬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失落的蓝眼睛，他又沉默了几秒。
“耶！”西洛果断拉着康纳往外跑, 然后他就直面阳光直接趴在了地上。
康纳大惊失色：“西洛？！”
他扛着西洛回到阴凉处，而西洛颤颤巍巍地在地面用番茄酱写出了杀人凶手。
康纳分辨了一下。
康纳沉默了一下。
康纳平静地开口：“我不可能给你氪石的，卖惨也不行，哭也没用。”
“我们说好了的, 想要氪石就去找蝙蝠侠。你现在肯定没有虚弱到站不起来的程度。”
西洛这下真的委屈了：“你不是我亲爱的康纳了。”
“就因为我是你的兄弟。”康纳蹲下身，认真说道：“我必须保证你不能犯错。”
“……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西洛。”
超级小子和外表不同，并不是完全沉稳可靠的人，他过去同样幼稚，不懂如何表达情绪——但是他从他的伙伴、他的家人身上学会了这些。
因此，他现在可以认真的、发自内心地和西洛说道：“我也无法保证我是正确的，我只能看着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我会告诉你什么是这个世界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的。”
“如果你做错了什么，那就是我没有做好监督的责任，我判断的失误。”康纳对上那双过于冷静淡漠的蓝眼睛：“我会陪你一起受罚，承担相应的责任。”
当西洛不做出那副开朗活泼的模样，就会透出相当明显的傲慢和冷漠。
但康纳并没有任何紧张的想法——他已经见过西洛各式各样的模样了，连他失控的样子都看过了，所以不论西洛做出什么表情，他都可以保持自己的本心。
然后，卷发的少年举起那套仿佛潮到氪星人都能会因为水分而溺亡的皮衣，脸上的笑容灿烂到仿佛太阳都要下落把位置换给他，他愉快地开口说道：“那你换上这件衣服吧，康纳！”
等康纳回过神，他已经穿上了这辈子都没有尝试过的过于夸张的潮流服饰。
而西洛却还穿着他的那套黑色超人T恤。
西洛穿着这身简单的T恤，在康纳身身边左右打量着：“嗯……不行，发型不够帅！”
说着，西洛凑过去，比划了一下康纳的头发长度，忍不住抱怨道：“你干什么要把头发剪得那么短？连小卷毛都看不见了！”
康纳：“……抱歉？”
他不太适应地说道：“我可以换回去了吗。”
“不行，你答应要陪我的！”说着，西洛又搭了几串银链挂在腰间皮带上，然后又薅了旁边货架上的棒球帽，反扣在康纳的脑袋上。
“完美！”西洛双手合十击掌，看了眼现在的时间：“说起来——超人有个儿子，对吧？”
康纳一下警惕了起来，甚至忽视了自己身上几乎让他刺挠的皮衣套装：“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西洛邪恶地说道：“绑架超人儿子啦！”
然后西洛就拉着康纳跑到了乔纳森就读的学校，现在是下午一点，不管怎么样都还不是小学生的放学时间。
然后画风完全不同的双胞胎兄弟出现在了乔纳森的教室门口。
在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之中，康纳放空了大脑，而西洛高兴地和第一次见面的乔纳森打招呼：“乔乔，我来接你啦！”
乔纳森：“……？”
乔纳森：“你是？”
“我是超级邪恶大反派，专门绑架无辜儿童！”西洛举起乔纳森转头就跑，康纳对老师还没来得及解释两句，眼睁睁看着西洛已经快要跑不见人影了，猛地冲了过去。
要不是克拉克及时关注这边，果断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乔纳森的老师大概下一秒就会立刻拨打报警电话了。
——这就是达米安遇到这三个混血氪星人之前发生的事情。
西洛轻而易举讨到了乔纳森的喜爱，甚至在乔纳森注意到西洛不喜欢晒太阳后，主动拉着人前往了阴影的位置。
在出来之前，蝙蝠侠根据西洛的身体数据，为他注射了一管氪石药水，确保保持在西洛不能完全使用氪星能力，但可以自如行动的状态。
虽然信任是需要双向的，但是西洛过去的事情，他的确需要受到一些限制。
这个待遇已经比西洛想象得好得太多了，说实话，他刚醒来那会儿，都在考虑要不要自丨杀重来了。
哦，当然不是真的自丨杀，只是做出类似的行为然后确认他们的态度，趁机找到离开的机会而已。
西洛没说谎，他真的很惜命，这可能是继承终极人的。
能活他肯定会努力自救的。非必要他其实也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状态下。
所以之前的事情，西洛把乔纳森放在自己的腿上，下巴抵在乔纳森同样柔软的卷发上，无声叹了口气。
“你心情不好吗？西洛。”乔纳森关心道。
康纳正在麦当劳购买正义联盟套餐汉堡，在另一边排队。不过显而易见，康纳的注意力明显都在他们这一边。
“我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脱离正义联盟的管控。”西洛认真地回应道。
康纳：“……”
乔纳森一下松了口气：“你还在玩超级反派的游戏呀，西洛。”
“哼哼，这可不是游戏哦！是现实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西洛抱着乔纳森左右晃了晃。
而乔纳森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哄道：“好好好，西洛是大坏蛋！那我的身份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还是和西洛一起干坏事的第二个大坏蛋？”
“我喜欢超级英雄。”乔纳森俨然将一切当成了角色扮演，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角色定位。
“那你当超人怎么样？”西洛立刻提议道。
“但是我想当蝙蝠侠。”乔纳森眼睛亮亮的。
“……”西洛突然就安静了。
乔纳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直到康纳端着汉堡回来，西洛都保持着这样诡异的沉默。
“超人的儿子，真可怕啊。”康纳看到了西洛无声的口型。
康纳没忍住嘴角往上勾了勾。
“西洛你竟然不喜欢蝙蝠侠！”过了会儿得到答案的乔纳森大受震撼，他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会有人讨厌蝙蝠侠？！”
“不能算是讨厌，是不喜欢！”西洛反驳。
“不喜欢就是讨厌！”乔纳森鼓起脸，不同于刚才的开朗可爱，现在他为自己的偶像据理力争，但小学生的词汇量还是太少了，他只能强调蝙蝠侠怎么怎么棒，怎么怎么帅，是一个超级厉害的超级英雄——
“我没有否认他的厉害啊。”西洛却显得漫不经心，没了太大的兴致：“我只是……不太擅长和他相处。”
康纳坐在中间，看着突然吵架——或者说并不算吵架，只是单纯没有继续交流的两个人，尴尬地“额”了一声，开口道：“我比较喜欢超人。”
“我记得，西洛你也很喜欢……？”康纳努力地找着话题：“罗——提姆说过，你有很多超人周边。”
“要听实话吗？”西洛突然抬头。
康纳有点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坚强道：“……你说？”
“我之所以买那么多超人周边，纯粹是因为我想把超人踩在脚底下，然后可以随便蹂丨躏他。”西洛顶着一副无辜的表情，说着非常过分的话语。
超人地毯——被他踩了。
超人抱枕——被他随意地揉捏。
超人周边——在潮湿的环境之中无声生锈损坏。
西洛的本意是恶意，但是表现出的却是仿佛极致喜欢的爱意。
西洛低笑了一声：“把我放出来，就是你们最错误的决定了，超人。”
他知道远处的超人肯定听得见。
而乔纳森却误会了这个对话，以为西洛还在刚才的扮演游戏——西洛是坏蛋，康纳是超人，那……我就是蝙蝠侠了？！
乔纳森立刻挺胸，轻咳一声，努力压低声音，却显得不伦不类。
但是他的声音还是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他说：“不，超人的决定是对的。”
不知道自己身份的超人的儿子认真说道：“既然超人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相信超人的选择。”乔纳森版蝙蝠侠认真地看着西洛，那双蓝眼睛干净而透彻：“就像是他信任你一样。”
一瞬间，他们的这个角落完全安静了，乔纳森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好意思，他左右看看，脸上有些泛红：“你们别这么安静啊……说点什么啊……”
“你是对的，乔。”康纳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西洛又说了一遍：“这绝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正在专注用番茄酱画画的西洛茫然抬头：“啊？你们在和我说话吗？”
他哼哼了一声：“刚刚明明有人不愿意和我说话，我才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乔纳森这下真的涨红了脸：“坏西洛！你太坏了！我不要理你了！”
西洛做了个鬼脸：“我听不见~！”
第89章
“啊！”
乔纳森突然叫了起来,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紧张：“我忘记了，妈妈说今天回家的！”
康纳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所以……？”
乔纳森着急地说道：“但我刚刚吃了这么多东西！”
他指着桌面上已经吃完了的汉堡和薯条，“所以我晚上肯定吃不下饭了！”
西洛和康纳都没有真实意义上的“母亲”, 也都没有感受过正常的母子家庭关系, 因此乔纳森此刻的情绪对他们来说，几乎算是一种盲点。
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乔纳森会看起来这么着急，西洛和康纳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都透出了一种纯稚的清澈。
乔纳森鼓起脸：“妈妈会生气的！！”
康纳试着安抚道：“不会的, 露易丝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会帮你解释的。”
西洛的重点在另一个问题上：“为什么会吃饱？”
“你才吃了这么一点东西！”
乔纳森：“……我已经吃了很多了！现在很饱！”
西洛：“可是你才吃了一个汉堡和薯条！”
乔纳森：“我只是小学生！”
“小学生又怎么样！我还是高中生呢！”西洛大声道。
于是小学生和高中生看起来要吵起来了。幸好乔纳森成熟又可靠，意识到不应该和高中生吵架，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天色：“希望妈妈现在还没有回家。”
不，露易丝已经到家了, 并且开始做饭了。康纳在心里回答了乔纳森。
没关系, 露易丝一定会理解的。康纳乐观地说。
不, 你根本不懂妈妈。乔纳森沉重地说。
西洛则是举起手, 说：我可以再吃一份汉堡吗？我想加绿色的调——
还没有说完, 他就被康纳捂住了嘴巴。
总而言之，乔纳森满腹心事的回家了，带着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哥哥。
在踏入肯特一家的门口时, 康纳瞥了眼西洛，卷发的少年神色依旧轻松而平和, 甚至还举着一杯还没有喝完的可乐，在一边吸溜吸溜。
肯特家的装修特别温馨，甚至推开门，都好像能闻到一股太阳的温暖气息。
西洛突然警惕了起来, 他怀疑地看向康纳：“真的不会出现我一进去就会倒下去的情况吗？”
“我跟你说，我真的会让你哭着求我不要死的，康。”
康纳已经开始习惯了西洛时不时跳跃出来的话题，平静地回答道：“没关系，真要这么做，白天直接把你推出门就行了。”
西洛噎了一下。
老实人也不能欺负太多，毕竟他们只是老实，不是真的没脾气。
“哦……！这很糟糕！妈妈回来了！”乔纳森趴在门口往里面看，嗅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他更紧张了。
康纳扶着他的肩膀，“没事的，别太担心。”
而明明他们开门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露易丝却突兀地出现在了客厅之中，眼睛一眯，她扫了眼乔纳森，明明没有用很重的语气，却让乔纳森的肩膀越来越低。
“乔，我不是说过，今晚我会做千层饼的吗？”
康纳解释道：“抱歉，是我带着乔去……”
“康，我知道你很喜欢乔，但是这是我和他提前说好的事。”露易丝转头看向了主动站出来的康纳。
明明没有从露易丝的话语中和情绪里感受到愤怒，但不知道为什么，康纳突然变得有些心虚。他和乔纳森并肩站着，衬托着他们面前抱着手的露易丝格外高大。
露易丝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孩，说道：“乔，罚你这个星期不能吃零食了。同意吗？”
“好的，妈妈。”乔纳森戳着手指小声回应道。
说完，露易丝这才顿了顿，轻笑着说道：“刚才忘记说了，你这身打扮不错，康纳。”
“真难得，你怎么突然换风格了？”
等等。
康纳猛地察觉到不对。他左右看看，发现那个原本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卷发少年，现在突然不知所踪了！
露易丝还在问他：“不过克拉克说今天我们家会有一个客人，他还没到吗？”
康纳对露易丝笑了笑：“抱歉，他可能另外有点事。”
说着，康纳在露易丝的目光下后退两步，冲到了门口，拎起蹲在门口吸溜吸溜可乐、仰着头看着他的西洛。
西洛甚至还在打招呼：“真巧啊，康纳。你也在这里？”
康纳：“……”
康纳：“不许躲，我们说好的。”
“我没有躲。”西洛理直气壮说道：“我只是觉得去别人家做客自带饮品不太好。”
“这里是肯特家，不是不允许自带食物饮料的餐厅酒吧。”
“什么？康纳你竟然知道酒吧？是谁带坏了我们单纯的超级小子？”
“我是超级小子，不是超级白痴。”康纳拎着人往里走，叹了口气：“这种常识我也是了解的。”
“……真的要进去吗？”西洛还在试图挣扎。
“你在害怕什么？”康纳直白地问道：“露易丝？”
“露易丝只是普通人。”
“……”西洛死目地看着他：“蝙蝠侠也是普通人。”
康纳：“……”
西洛：“提米也是。”
康纳：“…………”
康纳放下手，认真地和西洛确认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和露易丝解释一下，然后我们一起走。”
“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没有太阳。”
超级小子对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这样说道：“所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这回轮到西洛沉默了。
卷发的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乔纳森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这个年龄最小的男孩继承了记者父母的敏锐，他抬眼看着面前几乎一对一复刻、长得极其相似的“双胞胎”。
“西洛不舒服吗？”乔纳森完全忘记了之前和西洛闹脾气的事情——或者说那本来就是西洛在和他闹脾气——小男孩顶着一双圆圆的蓝眼睛，认真说道：“这次不方便的话……没关系，我可以下次再邀请你过来玩的！”
“西洛，别担心，我们都很欢迎你来玩的！和康纳一样！”
“你们这样显得我好逊。”西洛喝完了最后一口可乐，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我只是，有点不太确定。”
露易丝。强大的亚马逊人。充满魅力和诱丨惑的超女王。会对他笑，会亲吻他的脸颊和额头，也会说期待着他长大的话语的女人。
西洛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但当他踏入房间时，露易丝正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工作。
等听到动静，露易丝抬眼看向了他——她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有点愣神后，笑着说道：“还真是和康纳一模一样……抱歉，这么说会冒犯到你吗？西洛。”
露易丝站起来，对西洛大方地伸出手：“我是露易丝，露易丝·莱恩。”
“……西洛。”卷发的少年停顿的时间微不可查，他握住了露易丝伸出的手。
和氪星人没有任何茧子的手不同，露易丝的手上带着书写文字的笔茧，也有为了获取真相而得到的细碎伤痕。
露易丝笑了笑，虽然心情有些诡异，但是好在经历了佐德，毁灭日、卡拉和康纳之后，她对于自己家氪星人浓度越来越高的现状接受非常良好。
作为妻子，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多了一个又一个的儿子……她能理解。
尽管这么说真的很奇怪。听起来就像是丈夫在外出轨而妻子以德报怨一样。
“你们可以去乔的房间玩一会儿，我这边有些工作要处理。克拉克也马上就回来了。”说着，露易丝就抱着笔记本，拨打了一个电话开始往外走。利落冷静的声音就从她的喉间溢出，带着那个强大记者的坚韧灵魂，去完成自己的职责。
“哦……妈妈真的很忙，她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西洛。”乔纳森努力安慰了起来。
康纳却不像乔纳森一样担心，他只是带着浅笑看着西洛，侧过头问道：“感觉如何？”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西洛重复了康纳刚才说过的话。
不是亚马逊人，也没有暧丨昧漂浮的笑容，不会招招手让他过去，也没有柔软的亲吻。
她没有强壮的身体，远超常人的力量。与之相反，她的生命极其脆弱，光是刚才交流的半分钟之中，西洛就可以联想到十几种在康纳和超人面前杀死露易丝的办法。
“她只是个普通人。”
和他预想完全不同的……普通人。
然而乔纳森却仰着头反驳道：“妈妈才不是普通人！”
虽然他总是抱怨父母的忙碌，经常在他们面前说出一些不够懂事的话语。但是乔纳森比谁都知道他的父母是多么厉害的记者，他们为自己的工作付出了一切！
“妈妈是最厉害的记者！虽然我看不太懂……额，但是她总和我说——”
“【报道是文明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充满恐惧和混乱的时代，向公众传达信息，是她的责任。】”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她是很多人的英雄！超级厉害的那种……！”
虽然自己总是抱怨，但是孩子决不允许别人否认自己的父母。乔纳森仰着头认真地瞪着西洛，想让他改变刚才的想法。
西洛垂下眼，明明那双眼睛和康纳极其相似、但乔纳森却轻易发现了他们两人的区别。
乔纳森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带起了几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紧张和恐惧。
康纳皱眉：“西洛。”
卷发的少年一下就笑了起来，他举起乔纳森，高兴地说道：“哇，听起来好厉害！”
“乔乔愿意和我说更多的故事吗？”西洛笑着说道。
乔纳森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猛地点头：“好！”
“那我们就从你爸妈的爱情故事开始吧。”西洛提议道。
乔纳森：“……啊？”
卷发的男孩鼓起脸抱怨道：“我很爱我的爸爸妈妈，但是我还是得说，她和爸爸是整个宇宙最平淡乏味的一对了。”
康纳：“……”
康纳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啊？你说谁？超人和露易丝的爱情乏味平淡？
西洛却来了兴致：“哦！怎么个无聊法？”
“他们会倒挂在半空中亲吻吗？”
“那是蜘蛛侠。”乔纳森科普道。
康纳：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做没做过，但是超人的确可以倒挂亲吻。
“比如什么毁灭世界的灾难？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和被抓走的人质？”西洛又问。
“这种事和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啦！”乔纳森反驳。
康纳：嗯……额，总之，你们开心就好。
“别逗乔了，西洛。”康纳最后只能虚弱地这么提醒一句。
第90章
露易丝因为一个紧急联系的工作出了门, 而乔纳森因为下午吃太多了，完全吃不下晚饭了，因此美味的千层饼被西洛全部吃完了。
乔纳森非常欢迎他们来到自己的房间, 并且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游戏碟片, 眼巴巴看向了两个可以陪自己玩的兄弟。
康纳看到就有点头疼——前段时间罗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将游戏作为了训练的一环。
最开始还能当成游戏玩，到后面就变成了控制力量和速度的训练。他和巴特苦不堪言。
所以康纳戴着痛苦面具婉拒了。
西洛却和他恰好相反，高兴地欢呼表示这是他喜欢的游戏, 高高兴兴和乔纳森凑在了电脑前。
康纳趁这个机会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总算失去了皮衣的束缚，他松了口气。
乔纳森目前还没有觉醒任何的超级能力，甚至连相应的迹象都没有。因此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等到了时间，他就有些犯困地拿不住游戏手柄了。
“你困了吗？乔乔。”西洛体贴地问道。
“是有点……”乔纳森打了个哈欠, 他看了眼时间：“竟然都这个点了？！我明天还要上学的！”
“哦, 真可怜。”西洛同情地说道, 然后毫不犹豫就把原本乔纳森的手柄塞到了康纳手里：“我们的乖孩子乔乔要睡觉了, 现在是坏孩子联盟！”
“康, 你会陪我玩的，对吧？”西洛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真的很擅长示弱和卖乖。
反正康纳是真的很吃这一套, 乔纳森一副被背叛了的表情瞪了眼两个人，可最终还是没有支撑住睡意, 在噼里啪啦的战斗声音下，呼吸频率开始变得缓慢绵长。
外面的开门声响了起来，康纳小声道：“是克拉克，你要去打招呼吗？”
西洛停顿了一下, 然后毫不犹豫挤进了乔纳森的被窝里，他没有说话，用行动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康纳有点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和西洛学坏了吧——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太过在意克拉克的看法和想法，也没有下去打招呼，而是跟着一起把自己塞进了乔纳森的床上。
氪星人并不需要睡觉，这里需要睡觉的只有乔纳森。但康纳并不讨厌这样的氛围。
至于西洛……康纳觉得他也不讨厌。虽然有点紧绷，但那并不是代表着厌恶的情绪。
乔纳森的床其实并不小，至少完全足够乔纳森一个人在床上翻滚。可是加上两个体积并不小的“双胞胎”氪星人，乔纳森的领地就直线下滑，连翻身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在睡梦中闷红了一张脸的乔纳森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对上了黑暗中半张脸盖在被窝之中睡着的西洛，他一愣，小心翼翼地翻身，又对上了闭着眼睛靠在另一侧的康纳。
乔纳森：“……”
乔纳森：“…………”
乔纳森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好像被两个小太阳覆盖的热量都轻易可以接受了。
小男孩的脸颊依旧红扑扑的，但是亮闪闪的眼睛却代表了他此刻的情绪——他并不讨厌这样。
他闭上了眼睛，努力重新积攒睡意。
努力……
努力——
“啊不行了我真的想上厕所……！！”乔纳森小声喃喃道，猛地冲床上窜起来，一溜烟推开门跑了出去。
“我听到你在偷笑了，西洛。”康纳幽幽地说道。
“没有哦，我睡着了。”西洛闭着眼睛，把自己整个脑袋都蒙进了被窝之中，而他所在的那块位置，正在发出莫名的无声颤抖。
这下，康纳也有点想笑了。
不过在乔纳森小心翼翼地重新推开门之后，两个偷笑的邪恶的男孩，立刻变得无声安静，假装没有注意到乔纳森小心翼翼一点一点从床尾挪上来的小动静。
等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乔纳森很明显松了口气。他左右看看，确定两个人都没有被自己吵醒之后，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西洛和康纳承担了送乔纳森上学的任务——没别的原因，单纯是西洛和康纳需要为前一天吓到老师的事情道歉。
就算不道歉，也需要向老师进行解释。
西洛非常诚恳地道歉了，做足了一个因为重病不怎么出门、所以太想弟弟结果冲动行动了的体弱多病的兄长形象。
一开始还没有察觉，但是越听越不对劲的康纳：？？？
他已经非常习以为常地捂住了西洛的嘴：“抱歉你别听他乱说，他只是——”
老师迟疑道：“所以他说的基因病是假的？”
康纳卡壳了，同样犹豫地说道：“……是真的。”
“前段时间差点因为重病死亡？”
“……真的。”
“平时连太阳都不能晒？需要定时注射营养液？”
“…………真的。”
于是老师看他的目光也不对劲了。
西洛在一边绷着脸憋笑，但是那双眼睛透出的坏心思太明显了，让康纳无视都无视不了。
最终，是康纳在老师不赞同的目光之中，拎着西洛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西洛还是快乐地摆手：“希望下次我还能站着来这里接乔乔！而不是一出门就趴——”
康纳在西洛嘴里塞了两块曲奇。
西洛终于闭嘴了。
康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爱玩，但是不要随便……”
“我刚刚说的话有一句是假的吗？”西洛无辜地看着他。
不管是因为天生的基因缺陷的问题导致前段时间差点死亡，还是需要定期注射氪石营养液的事情，都是真的。
康纳说不过他，所以直接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西洛抬眼看他。
西洛开口道：“你今天原本打算带我去哪？”
康纳被转移了注意，下意识回答道：“泰坦塔，巴特他们对你很好奇……等等，我原本不是想说这个！”
“那就快走吧！我也对你们的泰坦塔好奇很久了。”西洛立刻推着康纳往前走。
康纳原本还想让罗宾给西洛一个授权，但是罗宾非常冷漠地回了他一句不需要。
这让康纳怔了怔——直到在他们一起踏入泰坦塔的大门，连续两声的欢迎回来超级小子，让康纳卡了一下。
罗宾靠在墙边，冷淡地说道：“所以我说了不需要。”
说着，他对西洛点了下头：“早上好。”
“你今天不需要上课吗？”西洛完全无视了对方脸上的面具和刻意做出来的冷淡态度：“所以你过去每次请假都是骗人的啊——说好是公司有事呢？”
“泰坦塔怎么不算是工作的一环？”罗宾回答道：“只是没有工资而已。”
“听起来有点惨。”西洛小声嘀咕道。
“巴特和卡西说过会就会来，康纳你带着西洛逛一圈吧。”罗宾习惯性用一种偏命令的口吻说道。
“就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去的吗？”西洛问。
“超级小子能去的，你都能进入。”罗宾白了他一眼：“我打算重新调整泰坦塔的信息录入的方式，要不然根本拦不住你。”
西洛轻笑了两声，康纳带着他介绍了一下泰坦塔。
泰坦塔是个风格非常现代化的建筑，基地规模很大，中心是曾经建造了泰坦的创始人的雕像，还有曾经逝去的英雄们。
对于西洛来说，这些人都是陌生的，除了最中心的迪克·格雷森过于显眼让他难以忽视之外。
“那边怎么空了一块？”西洛比划了一下那个位置的大小，“原本是摆放什么的？”
康纳愣了下，摇摇头：“我不太清楚这个，或许我可以问问罗宾。”
西洛后退两步，用手指框出了那块空出的位置，歪了下脑袋。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在他们这边产生太大的波澜，康纳和西洛自然而然离开了这个纪念馆。
然后他们重新回到了大厅，看到了正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资料的罗宾。
注意到他们回来，罗宾抬头说道：“巴特和卡西应该会迟到一会儿，他们好像遇到了一些事，一直没有回应消息。”
“要帮忙吗？”康纳立刻说道。
罗宾抬头看了眼他们，收回通讯：“我出去一趟，别忘了你现在的任务，康纳。”
“但是我——”康纳下意识张了张嘴，在西洛的注视下，他有些失落地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罗宾离开了。
整个泰坦塔变得格外安静。西洛突然开口：“这不只是对我的限制，也是对你的。”
“如果不喜欢，我建议现在就去和他们说，然后和我解绑比较好哦？”
康纳摇头，认真说道：“我已经答应过你了。”
“而且我相信罗宾。”
西洛撇撇嘴，他最不耐烦和康纳这种死脑筋的超级英雄说话了。
他干脆在大厅的沙发上躺下：“我困了，我先睡一觉。”
康纳有点惊讶地看向他，西洛不耐烦地回应道：“大概是氪石能量不太够，我以前都没有这么累过……好困。”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困倦染上了他的眉眼。
康纳恍然——他说西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耐烦了。西洛很少会因为精力不够旺盛而产生类似的情绪，毕竟氪星人向来是万能的永动机。
西洛之所以会这么轻易接受现状，除了现在的状态的确比预想的好之外，他有点好奇——如果他的氪星人能力压制到极致，是否会让他感知到他其实一直没有什么概念的……那份魔法。
他想试试看。
西洛又打了个哈欠。好吧，睡眠的确是一个普通人的必备需求。
他闭上了眼睛。
康纳在西洛睡着之后，自己找了点事干。
除了巴特，提姆和卡西都不是喜欢迟到的性格……发生了什么？康纳有点在意，忍不住将超级听力往外扩散，寻找着自己的队友的动静。
而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响了。
康纳接通通讯，对面是提姆极其冷静却又明显不对劲的声音：“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康纳，不能睡！”
“等等？发生了什么？罗宾？？”康纳还没有说完，对面就挂断了通讯。
康纳下意识想冲出去——却又猛地意识到什么，看向了沙发上本不该有困意的西洛。
躺在沙发上，原本神色安详的西洛，不知何时，在睡梦之中皱起了眉头。
他看起来做了个噩梦。
……
西洛睁开了眼，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顺手拿起桌面上摆放着的氪石，往嘴里丢了一颗。
窗外响起了些微的动静，虽然很轻，但对氪星人来说，这个动静太过明显了。
西洛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一道轻盈的身影出现，无声踩在了这个房间的窗台边缘。穿着利爪制服的少年轻笑道：“谁惹我们的终极小子生气了，心情这么不好？”
而卷发的终极小子瞥了他一眼，用着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语调，随意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