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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林稚水第一次直观地认知到宁商羽凶悍到了哪怕没把大量的东西留在她肚子里,可那股强横霸道的热量,就跟无形有了清晰轮廓似的,才会产生错觉。


    她强撑着的精神松懈了两分下来,慢慢向下坠,也不管从肩颈开始就没一块正常皮肤,像个破碎到近乎毫无生机的洋娃娃在床上蜷着,连抬手摸索被子遮挡的力气都无了。


    而相比起来。


    宁商羽精力旺盛到根本没有休息期似的,落地窗外月光还没彻底褪去,他又来了,特别是压迫感极强的身躯逐渐靠近时,光是气息,像在进攻,就惊得已经酒意彻底清醒的林稚水应激一颤。


    “你怎么又。”林稚水想推他,可手指尖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微弱的呼吸声骤然屏住,猝不及防地撞见了他那未曾束紧的浴袍下露出的,分明还没结束。


    宁商羽直视她那润得能滴水儿的琉璃眼,然而,不带任何掩饰,甚至极具贪欲的情绪正在溢出,从而清晰倒映进了她如镜子的眸底,“先前只是浅尝辄止。”


    什么浅尝辄止???


    林稚水的灵魂都快被他从养得格外精心却孱弱的身躯里给震撼出来了,骨头也近乎崩坏散架的程度,却只是浅尝辄止……


    她哪有那么多余力陪他实践完整个婚前试行为的过程。


    真会没命的!


    凉凉的倒吸了口气后,想强调一下千万别浅尝过度不小心把她折腾死了,唇才微启,宁商羽沉默强势地却没有给这个机会。


    ……


    这次没有抱着手臂来。


    宁商羽如她先前所愿换成了非常传统的方式,就在这张超级大的床上,不知何时开始,那面视野绝佳的落地窗外一大片落羽杉被日出照得仿佛同时泛着金灿灿的光泽,令人目眩。


    而宁商羽俯身,手撑到枕头旁,绷着浑身肌肉的轮廓深而清晰,随着逐渐施力,有细密汗珠,从紧致流畅的线条沿着背部向下滴落。


    继而,都浸在了被褥间的林稚水微微泛红膝盖处。


    这次没有酒精催助,她不似昨晚遵从身体极其隐晦又懵懂的一丝渴望,就糊里糊涂的跟他实践了,等惊慌的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一切都真真实实发生了。


    林稚水清醒的感受着宁商羽,脑子甚至开始出现了强烈的眩晕感。


    突然被触碰到了什么地方,她猛地撑不住似的,指尖不可自控地抓住了宁商羽近在咫尺的手臂,指甲几乎是无意识地在上面划出凌乱鲜红的抓痕。


    “宁商羽……”林稚水仰头,鼻息间却先闻到了最喜欢的那股浓郁冷杉味,丝丝缕缕的,将她舌尖上的话都缠绕住,只能无措看着他的整张脸。


    想求饶。


    慢一点吧。


    慢一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宁商羽没应,再低头,带着略重气息灼着她的额头。


    眼神凝视着林稚水美得毫无杂质的脖子呈现出渐变的红,快赶上了她那两颗尤其鲜艳欲滴的红痣。


    而这红痣,似乎再也止不住她眸底被撞散出来的水波了。


    又逐渐地弥漫成了整面湖泊,让外头愈发强烈的日光泼洒着,哪儿都晕,连意识都开始晕到模糊不清起来,她小声喃喃叫:“宁商羽。”


    宁商羽低首,高挺的鼻梁触到她浮在皮肤上的水气:“嗯?”


    耳边,却传来林稚水恍惚地轻问:“你是要在我身体待了一晚上吗?”


    很明显,连带时间概念也被模糊了。


    宁商羽俊美的面目底下有笑意,随即将她清澈到仿佛没被污染过的湖面淌出来的水堵回去一些,又慢条斯理地带出来更多。


    语调更是慢,甚至清晰地纠正她脑海中混乱的时间:“准确来说是,十小时十八分五秒。”


    这么久了吗?


    林稚水感到空茫的同时,又去抓他手臂,下意识地想靠上面的肌肉真实温度,来侧面证明自己竟然还活着?


    还是说已经死掉了……


    现在是她的魂儿在说话?!


    她已经被宁商羽撞得灵魂都晃出来了吗??!


    林稚水细微的表情与眼神太好读懂。


    宁商羽扣着两边的腰窝,太细,也突然低唤她名字:“林稚水。”


    没等林稚水慢慢反应过来,而宁商羽气息犹如带着烈日烤灼后的余温,在她耳畔洒下一句:


    “你的身体,潜力很大,很适合被……”


    最后一个字声调压得很低。


    但林稚水却听得无比清晰,微微失焦的瞳孔骤然一缩。


    随着宁商羽的动作,她犹如被攻破了最后防线,泪意和这副脆弱洁白犹如洋娃娃的身躯被再一次用力崩坏,本就摇摇欲碎,再也撑不住他那股显出非常强的力量感。


    骗……骗子!


    主卧极宽的落地窗严严实实用厚重窗帘遮挡着,外面夕阳的影子透不进来,将重新恢复纤尘不染的室内衬得许些昏暗暧昧。


    林稚水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自动蜷缩成一团陷入昏迷了很长时间,哪怕被抱到浴室去泡澡,又被抱回来,那泛着红的眼皮却愈发不愿意睁开一下。


    而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宁商羽却没有离开这里,除了抽空处理了一些紧急文件外,他隔半小时就会进来观察下她。


    遵循先前私下询问过的医嘱,给上药,以及做些善后事宜。


    林稚水始终没睡饱,偶尔还在梦里打个颤,就连呼吸的表征都弱了下来。


    等到天黑下来时分,贴着枕头的脸蛋温度开始有点儿往上升状态,显得全身皮肤表层的红色迟迟未能正常褪去,特别是最嫩,也就是承受到崩坏的地方,犹如被最上等的颜料涂抹出了胭脂色。


    宁商羽先是给她喂了几次温水,继而,又联系了家庭私人医生。


    过了莫约半个小时


    林稚水意识模糊地感觉手腕内侧被什么扎了下,想躲,却被搂紧,熟悉的胸膛温度和气息让她这副承受多次的身子变得敏感得很。


    就这么昏乎乎地睁开了眼,清透的瞳孔褪成了茫然情绪,先一步看到宁商羽拿着标注着营养字眼的针剂。


    她体质的抵抗力不行。


    一天不进食点营养,又体力耗尽,才会出现反复滚烫的症状。


    宁商羽指腹正替她揉了下针眼的地方,不知是夜深缘故,还是台灯暖色调的光衬得他低而缓慢的语调格外没有攻击性:“想不想吃点东西?”


    林稚水脑袋非常艰难地运转着,竟罕见地激起了求生意识,紧接着摇了头。


    不想再吃了!


    宁商羽便将她重新放回蓬松温暖的被窝,以幽深目光笼罩她:“继续睡会。”


    林稚水听话阖上眼,那股被过度扩展后的酸痛绵密悠长,还在影响着疲倦至极的身子,显然也需要靠充足的深度睡眠才能缓解。


    几乎没过片刻功夫,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很轻,哪怕宁商羽位于床沿静静地观察她很久,筋骨突出的手掌轻抚过那薄薄一片的肩胛骨,也还在熟睡……


    当宁商羽以指代笔,描画般,要沿着那纤细极美的轮廓顺着临摹至更深处时,被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接到了一个又一个工作讯息。


    无声提醒他。


    仅仅停顿了半秒,继而,动作轻缓地探出她又红又热的软腻体温,才抽离开。


    五分钟的时间里。


    宁商羽先起身去将湿润的修长两指洗净,又去衣帽间换下浴袍,穿了一身绸质的衬衫和西装裤才现身楼下的客厅。


    而犹如置身于寂静宇宙夜空的宽敞厅内,来此议事的容伽礼,早已静立在落地窗前等候多时,他不喜亮灯,秘书便恭敬地只开了盏落地灯,犹如神秘的暗调光影间接地模糊了他矜贵的面容。


    宁商羽缓步走近,漫不经心地问:“喝点什么?”


    容伽礼这时才转过身,还未言,视线倏地顿住,先注意到宁商羽开了瓶威士忌后,又很随便的整理了下没系好的袖口,隐约露出了道道暧昧抓痕,沿着冷白色调的腕骨蔓延至布料边缘。


    身为已婚人士,这种抓痕印子意味着什么,容伽礼也懂,而他很正经地拒绝了这杯酒,清冽的磁性嗓音溢出薄唇:“我在备孕,不沾酒。”


    “……”


    宁商羽修长手指握着高酒杯收回了待客之道,平静地说,“容总这备孕的倒是很突然,让奚宴给你备一杯牛奶。”


    也站在客厅,却尽量当个存在感极低的空气的奚宴一听到自己被点名,便立即恭敬上前,语速变快,“容总,您是要热的还是冷的?”


    容伽礼没要,而是道:“给我一杯清水。”


    随即,他面带温和的又回复了宁商羽方才那句话:“谈不上突然,要不是宁总失联二十四小时,近期又准备深居简出。晚上超过十点,为了我将来孩子的健康,我已经进行正常睡眠。”


    这备孕。


    像极了做足基本功课,奚宴非常贴心地把清水替换成了恒温的水,可不能把堂堂容氏家族将来的小继承人“健康”给影响到。


    否则真是罪该万死啊。


    奚宴:“容总,您要的水。”


    容伽礼指了下大理石质地的茶几,让他放那里。


    反观宁商羽姿态闲散落座在沙发上,似乎笑了下,独享这瓶酒精度浓烈的威士忌。


    容伽礼还站在原地,仿佛严谨备孕到了连空气中的酒味都不愿闻,也不急着仪事,倒是将目光重新望向落地窗外那一片犹如绿色穹顶的树木。


    “许久没来你住处,这片落羽杉倒是长势喜人。”


    宁商羽闻言,掀起眼皮淡然地看过去。


    容伽礼未进门时就观赏了一眼,当下便问:“里面有新种植的么?”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却让宁商羽想起了一些过往。


    只有关系极其亲近之人,才知晓这片落羽杉是他亲手种植,而种下的起因,是在还很年幼之时。


    宁琛启还活着。他掌管家族公务非常繁忙,除了要时常陪伴妻子白音珂到处参加音乐展演外,只有小一部分的时间才能分出来教导独子。


    “这叫落羽杉。”宁琛启刚从外面应酬归家,西装革履,宽肩披着件黑色大衣,为宁商羽带来了一份小树苗礼物。


    宁商羽站得很直,与父亲神似的琥珀眼抬起。


    他没伸出手去接,倒是宁琛启缓缓单膝蹲下,平视着,将小树苗递到身前:“商羽,从今天起,答应爸爸,当你心生欲望时,便亲手种植下一棵落羽杉。”


    宁商羽在光下轮廓犹如雕琢的脸上还有细小的绒毛,可呈现出的表情将天生的冷漠展现得很直观:“为什么?”


    宁琛启说:“这世间欲望分形形色色很多种,就像一颗种子,会在心底最阴暗之处破土而出,爸爸不希望你将来满身满骨都是深重的权力欲,商羽,你要学会克制它。”


    宁商羽还是太小,待在宁家就像是一头幼狮,克制不了骨子里带来的兽王本能,会用琥珀色眼瞳好奇地打量着攻城略地的盛年狮群,偶尔,也会暴露出顶级掠食者才有的勃勃野心,对于权力有着天然的渴望。


    宁琛启希望借用落羽杉,把这股鲜活的生机通过亲手种植的方式,注入到他生命里。


    这也是宁商羽从犹如极端节制的禁欲者亲生父亲身上学到的第一堂课,他当晚,在宁琛启陪同之下,亲手种植了人生中一棵落羽杉。


    宁琛启眉目尽展,低问他:“这棵,代表的是什么?”


    “是你。”宁商羽学会克制的第一件事,是从对父母的情感开始。他生性傲慢,却很少情绪化,压根无所谓宁琛启把家族的繁荣和白音珂排在前面,而对他的降生,更像是未来继承权柄的一个血脉相连的工具而已。


    ……


    宁商羽许久没有新种植落羽杉。


    现在那片养在天然水源湖泊旁的都已经变成高耸参天的绿树,偶尔被阳光或是月光照映着,斑驳的树荫偶尔也会悄无声息地吞噬进室内的一切。


    两人在楼下议事结束。


    已经是天亮之后,容伽礼谈完就走,倒不是急着回去补觉修身养性,而是私人行程里有一项至关重要的,要亲自去接剧组拍戏的妻子路汐。


    待奢华宽敞的客厅无旁人,逐渐地归于平静。


    宁商羽也起身上楼。


    他进主卧,看到林稚水还躲在被窝里沉睡,光从明净的玻璃透进,继而,在她压在床沿的脚踝洒落一片金色碎片,那骨骼细,皮肤太白,就显得上面被之前掐得泛红的淤青更鲜目。


    宁商羽细观片刻,才慢条斯理地将缠着她的被子掀开。


    林稚水下意识缩了缩,却躲不开那股笼罩全身的浓郁冷杉气味,没过几秒,眉心拧紧了起来,是被折腾醒的。


    宁商羽手掌从腰间摩擦的触感尤为清晰,每一次都把她压到分毫不留地的程度……


    逐渐地,那些艳色旖旎的记忆就复苏了,林稚水初醒的一把嗓子,软乎细哑着:“宁商羽,做睡又做醒,你该不会还在浅尝辄止阶段吧?”


    她太缺乏这方面经验了,完全不知全世界是不是都这样?


    从未想过。


    第一次实践就被做得这么惨烈……


    “这是最后阶段。”宁商羽语调很有哄人玩的嫌疑,落在她耳中已经没了可信度,却还要附在耳畔道:“放轻松,让我感受一下你体温,有没有还在低烧。”


    林稚水心想不是有体温计么,非得用他的代劳?


    她唇齿间漫不出字来,被那股又难熬又爽的感觉激到了脑海神经,也不知魂儿飘飘渺渺了多久。


    宁商羽这次进行的实践课程很漫长,漫长到了落地窗外天气突变,明媚的阳光被一阵乌云急雨给覆盖。


    那滴滴细雨滋养着落羽杉,忽而又变成狂风暴雨一样砸下来。


    林稚水被摆成伏在了宽大枕头,恰好仰头能注视着外面这幕,竟在心底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自己就犹如正在发芽的嫩叶,也同样被这阵雨水猛烈拍打的颤颤巍巍。


    雨势停歇了。


    宁商羽的实践课程也中场休息,抱她去浴室清洁一番,等全身酸痛不堪的林稚水被放在水温舒适的浴缸里时,紧闭的卷翘睫毛蓦然睁开,问出一句:“你是把我当药剂吗?”


    她音调很轻,却掩不住地想要较真意味。


    昨晚被酒精影响下停止运转了头脑,否则林稚水早就想问了,一回家又被他做迷糊了,岂料一大清早,又反而被做清醒了。


    林稚水还睁着没休息好而微红的眼眸看向站在浴缸边缘的宁商羽,对视着他。


    药剂二字。


    并没有让宁商羽俊美的面容有什么细微变化,下秒,神色自若的反问:“谁家药剂,天天被伺候?”


    就眼下正应景。


    林稚水只需要瘫软地躺着不动,从头发丝到白皙脚指头都是宁商羽亲自服务的,把她里里外外清洁到位。


    等重新裹着丝质的浴巾抱出来,她舌尖停滞许久的话,又说:“那你真的有那个吗?”


    宁商羽把她放回床上,正面不改色地查验有没有细微的伤口,长指拨弄了会,明显能感觉到林稚水逐渐紧张起来。才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哪个?”


    药剂都明面上问了,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林稚水忽然悟到,他非得逼自己把字说出口,一霎的犹豫后,她下意识去抓他手臂,指甲触及,才发现那肌肉蓬勃的线条早已经残留有很多道鲜红的抓痕。


    指尖下意识一松,话却脱口而出了:“性瘾!”


    天降婚约时无人知会她关于宁商羽有这方面的特殊体质,她浑然不知,如今再去回味,又发现似乎有迹可循。


    而下秒,宁商羽眉目沉敛,“有。”


    单单一个字就震得林稚水心颤不已,而他自身压迫感太强,虽语调异常平静道:“现在知道了?”


    “那你是不是……”林稚水下意识地并拢着的膝盖,怔怔地说:“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彻底尽兴?”


    宁商羽虽然不置一词,幽深的眼神却透露着那股深意。


    林稚水精致肩胛骨的后背微微颤着,有点儿恐惧了,主要是这副身子谈不上弱不禁风,却实在是撑不住这样大量的消耗。


    在宁商羽倏忽靠近时,她不带犹豫地伸出食指,极轻抵住了他胸膛上冷白肌理:“你你你……宁商羽你就一个未婚妻,你冷静一下,玩死了就真没了。”


    宁商羽看她那双琉璃眼露出一丝恐惧情绪时,眼底的神色跟着沉。


    反倒现在林稚水被惊到磕磕巴巴的样子,让他觉得顺眼不少,手掌作势把她扣住,去覆到劲腰之下的位置。


    “那我让你玩?”


    “我,我才不要,拜托……你平时肯定有其他药剂压制对不对?”林稚水忽而想到,有过一两次他从神秘的小型保险箱里拿出针剂来注射。


    亏她还呵护备至的以为宁商羽瞧着无比凶悍的体魄,其实内里体虚。


    现在看。


    真正要体虚的人,是她!!!


    林稚水幼小的心灵被震撼了又震撼,最后露出的表情,连带眼尾那两颗红痣都可怜兮兮的,是冲着宁商羽冷硬心肠去的:“你慈悲心肠,要不去打一针吧,不能让我都十八岁了……还再有夭折的风险。”


    宁商羽笑了,但是被她握着的,反而更气焰凶悍:“这次不让你有夭折风险也可以。”


    林稚水盯着他那张俊美锋利的面容浮现出的那点笑意,忍不住琢磨起来,该不会是想让她这双手“夭折”一下吧?


    宁商羽嗓音极慢:“你自己从那份教程里挑一个,我们择日做,嗯?”


    经他提醒,林稚水险些把这件极其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她如今会被这样像个破碎的洋娃娃玩具一样颠来倒去折腾得惨兮兮,还不是宁商羽没有严格按照教程里授学的传统来。


    要不是季家宴席上贪杯……她有酒精的辅助,恐怕昨晚就已经夭折了!


    林稚水这会儿抓住他把柄似的,确实也抓着,音色略透着娇气:“你让我挑,你教程真学了么?”


    只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她无所畏惧。


    宁商羽都快被她挑衅到这张惯有惊心动魄傲慢的脸上了,薄唇倒是笑了,索性连带浴巾一起把她抱起,走出主卧,继而往书房迈进去。


    紧接着林稚水臀部边缘挨到了木质的冰凉书桌,还处于懵懂状态,亲眼目睹他不徐不疾地将电脑打开。


    有份文件包,昵称正是【传统。】


    宁商羽却没打开,而是指骨漫不经心地叩了下桌面,“林稚水,你真看了么?”


    “当然了。”这三个字犹如林稚水近期口头禅,逐渐抬起被他弄花过,还过分圣洁的小脸,拉长尾音说:“不就是挑一个吗,我要挑了,你不许再乱改姿势?”


    被手臂抱着那种程度的,她经历一次就够够了。


    谁知道宁商羽有性瘾的话,会不会接下来玩出更过分的……那种超级变态的。


    林稚水自认为还是保守一派的,在宁商羽默许后,指尖轻点了下,坦坦荡荡的将文件打开。


    下秒。


    她倏地僵硬住了动作,连眼眸都不会眨了。


    只因那屏幕上呈现出的小电影光是看封面,就知道尺度惊人,且绝对不是什么传统类的,因为林稚水没瞎,哪怕想瞎一下……


    也能看的出是欧美类。


    气氛尴尬到凝固了起来。


    宁商羽看她胸口呼吸上下起伏了起来,连浴巾滑落许些,露出一大片白都忘记重新裹好,显然被实实震惊到。而他意味不明地说:“选一个。”


    林稚水只觉得亮起的屏幕上那些画面各个都眼花缭乱的,抱手臂那种搁在这里,竟成了最传统的&她连指尖都惊得发抖。


    这怎么选?


    林稚水决意换个话题: “那个,择日是哪日?”


    宁商羽语调沉缓:“明天。”


    第32章


    明天——这两个字直白地砸到了林稚水的心脏,砸得险些让她坐在书桌上摇摇欲坠,手心及时稳住的同时,也抬腿,轻轻抵到了他。


    宁商羽先前随意在腰上裹了条丝绒质地的浴巾,若隐若现地露出线条紧致流畅的腰腹,被这样一抵,哪怕是隔着布料,脚尖却能清楚感觉到血脉偾张的形状。


    林稚水往下缩了缩,仰起脸说:“不准!”硬!


    “是当下不准,还是明天不准?”宁商羽肌肉绷紧了,面上却反而淡然自若,手指修长有力地覆上她脚踝,体温的热意透进皮肤时,然而,他倏地向后一拽。


    林稚水连带身体都往前,猝不及防地扑到他胸膛前了。


    像是投怀送抱似的,被宁商羽手臂轻松接住,挨的近,几乎能感觉到他那血脉是如何流淌的。


    她被惊住又深受影响,那双睁大着看人的眼眸也似有水儿淌得跟什么似的。


    宁商羽往下压了压,像要故计重施想把她眼眶盛着的水给晃出来,似笑非笑接着问:“嗯?不说清楚点么?”


    林稚水哪里敢往仔细了说,指尖不由地紧张得将他肩膀掐出了两个小印儿,偶尔还颤着尾音,又偏要逞强:“你不会看我脸色行事吗?什么都要我说清楚,宁商羽……你这个未婚夫做的太不合格了!”


    还不够看她脸色行事?


    宁商羽昨晚也是这样抱着,用一样的姿势,却在由下而上的,只有酒醉的林稚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哪怕她已经被迫分开到最大程度,他甚至却连一半都没有进去,全程都在顾及着这具格外娇气体质的身子骨。


    林稚水有意把传统教程这件事给粉饰太平过去,恰好也到了中午,她心生一计,便开始娇气的喊起了肚子饿,还明确提出需求:“我要吃大鱼大肉,要烧鸭烧鹅鲍鱼东星斑炒蟹秘汁叉烧咕噜肉……”


    她说的这些都是港区粤菜系。


    并强调……自己需要吃点肉补一补。


    “不怕消化不了?”宁商羽俯身将她放在衣帽间的沙发上,倒是没不让补,只是直接拿起内线,拨给了生活管家,挑了个粤菜系的厨子给她做清淡口味的饭菜。


    再清淡下去就跟吃开水烫菜没什么区别了,林稚水想抗议来着,而宁商羽已经挂了内线,将视线掠了过来,将位高权重的专断霸道那套往她身上用得淋漓尽致:“光着不冷么?”


    林稚水顺着他气定神闲的打量往下看,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先前书房裹住了她的浴巾已经逶迤于膝上,也就意味着雪白伶仃的后背腰窝乃至胸前都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


    宁商羽却已经穿戴整齐,一身西装衬得身形锋利又俊美,正低眸凝着她。


    “……”怪不得跟他说话没安全感。


    林稚水后知后觉过来,手轻柔地捂着自己,似露出些许羞恼的情绪。


    好在没等她开口说一句不准看的时候。


    内线先响了。


    是楼下的秘书恭敬地提醒宁商羽的繁忙行程里有个半小时的视频会议要进行。


    显而易见,他虽闭门不出……没放过她,也没放过工作。


    林稚水等宁商羽身影从奢华宽敞的衣帽间门口彻底看不到了,她才从窝着的沙发里爬出来,未曾想,已经足够慢吞吞的走路动作,还是扯动到了那个被撑开很久的地方。


    那股绵密的痛感沿着神经末梢袭来,让林稚水没忍住蹙了眉心,先前在二楼起居室,去哪儿都是被抱着。


    又上过药膏。


    她还天真以为能正常行走的,不用依附宁商羽这个狠心的罪魁祸首!


    林稚水走两步就要扶墙停顿一下,靠深呼吸来镇定下这股丝丝的痛感,直到套了件绿色缎面的长裙后,又花了十分钟回到主卧。


    她倒在那张已经被收拾整洁的大床上,一静下来,脑子里满是驱散不去的药剂和性成瘾病症的事。


    虽然宁商羽没有承认将她当人形药剂使用。


    可他体力旺盛到初次就要十个小时以上的行为,何尝不是另一种过度使用方式?


    想到这,林稚水无比好奇这种病症,随即坐起身,将床头柜的手机拿了过来。


    林氏家族的医疗科研团队主的确不是由商人功利主义的盛明璎女士亲自带领。而是另一位,她父亲生前的同窗校友……一样是主修生物制药方面的科学家:崔岱云。


    林稚水年幼起就跟这位崔伯伯相熟,当下想找个专业人士正常咨询一下,首选的便是他了。


    她只字未提到宁商羽身上,咬着下唇编辑了好半天,谨慎又谨慎地酝酿了一段后,才将文字发生过去。


    这个时间段正逢崔岱云午休,回复得很及时:【性瘾?小稚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林稚水心知言多必失,指尖轻轻点着:【看到一本书上提起,很好奇。】


    崔岱云是清楚不过她自幼学会说话起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偶尔被破例带来研究所,见到什么都爱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眸,扑闪扑闪地好奇着。


    以至于见林稚水说好奇,便花了片刻功夫给她发了份较为详细的罕见性成瘾症调研报告。


    林稚水接收同时,又惊叹:【崔伯伯,你好厉害,连这个也研究过了呀?】


    崔岱云:【不是我厉害,我借花献佛罢了,这份调研初始数据你父亲在校时就做过的,可惜没机会……我能力浅薄,只是完善了几处。】却研究不出抑制成果。


    林稚水指尖悬停了几秒,越过聊天内容,才慢慢把报告打开看。


    她逐字先扫了一遍,清透的眼眸时而微微睁大,又在屏幕上来回滑动半天,最终停在了某一段上:身患罕见的性瘾者,是比能控制的纯粹高性欲更恐怖,这种病会丧失自我控制,无时无刻频繁地感受到自己亢进的性冲动……


    丧失自我控制?


    林稚水倒吸了口凉气,随即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关于宁商羽在外界极度禁欲的传闻,也不算传闻了。


    毕竟来泗城居住的这段时间,她印象中宁商羽一直都是处于公务繁忙到了行程密集到近乎就没什么个人休息时间,包括生活中的随行秘书管家厨子都是男性外……


    私人领域更是一片整洁到纤尘不染,就跟有重度洁癖似的。


    等等。


    宁商羽该不会真的还有什么洁癖吧?


    林稚水心思往深了琢磨几许,便很快发现了蛛丝马迹,比如宁濯羽来接她出门玩时,从来不踏足宁商羽的住处,都是把车停驶在外面。又比如奚宴等人虽会踏足,却很少到处乱走……


    她稍微把东西摆乱一点,刚转身的功夫,管家就及时来整理复原了。


    还有很多很多细节,林稚水这颗琉璃心都快想不过来,而她重新拿起手机,又问崔岱云:【崔伯伯,我看的那本书上男主人公洁身自好还有重度洁癖……】


    崔岱云回复:【这个啊,要放在现实来看罕见的性瘾加上重度洁癖,跟活在人间炼狱没有区别了。】


    林稚水一时间心情起起伏伏,了解完这个病症后,她天生爱共情的怜悯心又开始泛滥了,一方面觉得宁商羽这样极端变态的控制着生理欲望,顶多偶尔靠药剂去化解,也挺可怜的。


    另一方面又想到宁商羽已经破戒了。


    他没有继续禁欲。


    那晚她贪杯喝下去的酒也不知到底是助了谁的兴,被他抱在手臂上的时候,光是沿着那充满荷尔蒙的肌肉线条向下蜿蜒的痕迹,都比酒液要多得多……


    现在回想起点儿细枝末节。


    林稚水趴在宽到没边的大床上,把逐渐变白的脸蛋儿往枕头埋,时不时溢出点儿倒吸口凉气的动静。


    除了一回忆那股淡掉的难耐痛感又重新复苏外,就跟刻在骨髓里的后遗症一样了,而更多的是……在心里感觉到了莫大的惶恐与无措。


    比起可怜宁商羽,她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这副岌岌可危的小身板要紧。


    林稚水没在主卧待太长时间,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却被管家喊下去吃午饭了,显然她的胃比体质更要娇气,可饿不起。


    二十分钟后。


    她静静端坐在餐桌前吃饭,犹如被滋养过的一株美丽植物。


    从远处看倒是极为赏心悦目,宁商羽结束完会议,便站在楼梯口处端详看了许久,他没去惊扰,偶尔林稚水无意间发现他身影,猛地坐直腰板,试图伪装出平静的样子倒是让他薄唇勾出了很淡弧度。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期间宁商羽都在会议厅或者是书房区域办公,几乎没有再现身过。


    但是林稚水看外头夕阳也抛弃她了,心里愈发地忐忑起来。


    宁商羽从不露于人前的生理欲望那么旺盛,他指的择日是明天做,该不会是凌晨十二点之后开始,然后到第二天的凌晨前一秒结束吧!


    而且她之前还大言不惭的说严格按照教程里的做,简直是玩火自焚……


    林稚水已经无法共情早上的自己了,等外面浓墨夜幕浸染了整个建筑物,她没忍住,极轻的脚步艰难地移到茶水间,悄悄问了正在泡茶的奚宴:“宁商羽的工作到几点结束?”


    奚宴愣怔了下:“十一点半。”


    十一点半啊。


    有点早,宁商羽这种工作狂野心家,不应该到半夜的吗?


    林稚水被一小片暖橙色光晕笼罩着,伸出的指尖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门框,垂眼不知在想什么似的。而落在奚宴眼中,似乎是秒理解了她意思,笑了笑:“我会跟宁总提一下的。”


    林稚水眨眨眼,心想不愧是凭机智头脑上位的秘书长,她心满意足地松了手,垂在身侧,走之前,不忘轻轻明示一句:“我不想耽误宁商羽的工作。”


    奚宴笑眯眯点头:“懂的。”


    这句懂的是安到了林稚水整晚揣测不安的心,她慢悠悠上楼回房,不再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观星了。


    而奚宴待泡好茶后,恭恭敬敬地端到了灯火通明的会议厅。


    光照得宁商羽本就五官轮廓锋利的脸有些冷峻,位于皮质的黑色椅子,言辞精简,处理完一项内容后,正将长指间的钢笔搁在文件之上。


    奚宴这时瞄准时机凑过来,压低音量:“宁总,林小姐刚刚来试探了下我口风,似乎是想让您提早结束工作,您看是否要缩短一下会议时长?”


    宁商羽掀起眼皮,睨着他。


    奚宴也只是表面上镇定得体,实际上有着极重心理压力……毕竟没有婚约在身之前的宁商羽,是满身满骨的绝对利益至上,最忌讳在工作中被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物打扰。


    这点,身为秘书的他比谁都清楚。


    清楚了还敢来传达林稚水的意思,奚宴也是灵敏的嗅到了未来宁太太与旁人是不同的,要说哪里不同……


    可能就是枕边人的特权待遇吧。


    气氛多少有些微妙了半响。


    宁商羽并没有说什么,不疾不徐地接过他手中的热茶,待润完喉舌,又继续会议。


    在室内众人极其隐晦的打量之下,奚宴垂首识趣地退到了旁边,没再提及。


    不过只是表面现象。


    私底下的秘书群里,已经有些幸灾乐祸的同事假装低头喝水的功夫,非常不经意间地发了消息出来:


    “奚秘书今晚的优秀表现真是教科书级典范……佩服佩服!”


    “很难想象,奚秘书提议我们忙起公事起来简直没有凡人七情六欲的宁总舍弃工作去陪林小姐时,宁总是什么心理活动哈哈哈。”


    “没把他当晚发配非洲,都已经是非常民主了!”


    “我有生之年……还没见过宁总会被什么牵绊住,奚秘书今晚有豪赌一把的嫌疑。”


    ……


    私人工作群消息太多。


    奚宴瞄了眼就设定了屏蔽,直到落地时钟滴滴哒哒的,正指到十一点整时。


    宁商羽盖上文件夹,继而几分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薄唇溢出的语调极轻描淡写:“都散了。”


    而这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犹如惊雷。


    反应最大的是险些自闭中的奚宴,猛地抬头,然后用犀利的眼神斜着一个个的扫过先前毫不客气在群里阴阳内涵他的这些秘书。


    半个小时啊!


    这不是提早了么?!!


    众人:“……”


    落地时钟滴滴哒哒指向十一点十分时。


    主卧的窗帘紧拉着,只开着盏暖橘色的灯照明,偏昏暗,衬得环境安静无比。而坐在大床上的林稚水正手指忙碌地系紧身上暖绒绒的睡袍衣带。


    她掐着点的,预备等宁商羽结束完工作之前,就佯装已经熟睡了。


    林稚水甚至做戏做全套,未雨绸缪地从管家给的紧急救护箱里翻出一片安眠药,扣掉两粒,又摆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


    她等给自己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后,忽而,听到走廊传来的推门声。


    表情略惊了瞬。


    不是说十一点半之后结束工作吗……


    林稚水几乎是下意识地,平平整整的躺好了,眼眸也及时紧闭,唯有暗光将她睫毛在脸颊衬出了一片极漂亮的阴影。


    不消片刻。


    宁商羽便缓慢推门进来,见这景象,似乎不意外她早就睡着,而步入到床沿时,也看到了非常精心刻意摆在柜上的安眠药物。


    夜深人静之下,任何动作都很清晰。


    林稚水绒密的睫毛细微颤了下,微微呼吸着,隐隐约约察觉宁商羽是拿起了安眠药片,端详了一两秒后,扔垃圾桶里了。


    继而,他开始解开西装和衬衫,把衣物都如数褪去后,竟不是去浴室洗澡,在拥有重度洁癖之下,坐在了床沿旁边。


    那慑人气场自带的压迫感很强,让林稚水无法忽略,而下一秒,她感到宁商羽修长的手指在碰她睫毛,正轻轻地拨弄着它们。


    “……”


    痒痒的,险些忍不住要颤一下了。


    好在林稚水强忍下来,隐隐崩溃。


    “吃两粒安眠药应该熟睡了。”宁商羽极悦耳的嗓音尚未落地,又缓慢地落一句:“说明书上有注明,安眠药会使人在熟睡中睫毛颤抖。”


    真的假的?


    林稚水在心里实打实的困惑了下,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副作用,可惜还是不够严谨,没有细看说明书。


    正当她满脑子自我怀疑时。


    宁商羽俯身靠近,嗓音压低下来,“会抖吗?”


    林稚水被那股热息洒在了比肤色霜雪还白的额头上,心慌了瞬,下意识地先抖一个给他看看。


    宁商羽在咫尺距离观赏她两片扇睫毛颤动,犹如栖身在树林里那种稀有品种的易碎蝶翅。继而,嘴角勾起的弧度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林稚水重新平静下来。


    他又语调听上去很平常,低沉的说:“听说熟睡之人服用安眠药后,会因为身体失温极度缺乏安全感,渴望握住什么滚烫之物。”


    林稚水呼吸没了。


    “手不举起来么?”宁商羽低问。


    第33章


    当宁商羽让她举手时。


    林稚水闭了闭眼,脑海中的思绪却迅速地像是一片小宇宙疯狂爆炸中,心知自己经验不足给露出了破绽。


    她喘进胸口的气都霎时间给停了瞬,强忍着还是没醒来,势必要佯装到底。


    宁商羽的视线已经从那微抖的睫毛缓慢地落在了她放在被子的双手上,指节纤长干净,再看看指甲盖,都是圆圆润润的,细节处犹如凝脂白玉料雕琢出来一般无二。


    他垂眸足足观赏了一两分钟,赏得倒是有滋有味。


    这却是林稚水人生中最难熬的黑暗时刻,当她纠结要不要假装药效已过,超绝不经意间恢复意识醒来时……


    久久停驻在身上的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终于移开。


    是宁商羽忽而起身离开床沿,朝浴室方向走去洗澡。


    林稚水呼吸猛的变得轻浅急促起来,半晌没动,虽然贴后脖的睡袍料子是干的,却恍惚地有种生生憋出了一身汗意的错觉。


    而这股莫须有的汗意仿佛还黏在皮肤表层里没散去,浴室那边再次传来动静,宁商羽今晚似乎只是随便用冷水冲了下,逐近的脚步声打乱了寂静无声的室内气氛。


    这回他俯身掀开被子时,把唯一照明的灯也揿灭了。


    没了亮光,反倒是让林稚水在黑暗里偷偷的汲取到了点儿安全感,虽然听觉愈发敏感,细微察觉到宁商羽躺下来时胸膛未免距离过近了,她的肩胛骨几乎能感觉到来自他肌肉线条走势。


    紧接着,林稚水依旧闭着眼的想象力似乎被他动作操纵了,倏地,感到纤细的腰部一沉,是宁商羽手掌抚了过来,没有去解开那系得很紧的蝴蝶结,反倒是沿着丝滑料子的刺绣银线往上,一寸寸地再往上。


    林稚水起先是懵懂的,垂着的睫毛忍不住眨了眨,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因他没去脱她裹在身上的睡袍,力道缓慢,像是在摩挲。


    直到宁商羽筋骨突出的修长手指,沿着逐渐凌乱的衣领缝隙,探了进来。


    下秒,林稚水犹如被什么无形攥住了心脏,身体蜷缩起来,不由自主地用背抵着他胸膛。


    宁商羽单手漫不经心地描着她好似盈雪的形态,把她描得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更像是快融化了的雪一样。


    而这捧雪正颤颤巍巍地在他掌控之下,随着揉得更重了。


    林稚水睫毛和洁白的眼睑都开始颤抖,感觉心脏的跳动声,乃至那点微弱生命体征的变化是完全被宁商羽给掌控着。


    她不知道自己无声又混乱地回应什么,只知道恨不得能嵌进他胸膛里去。


    甚至是,无意识地只隔着两层薄薄布料,去蹭了蹭。


    还不够,从骨髓里就渴望着那股冷杉的味道,还想,忽而,后脖子被宁商羽箍紧,仿佛有力的指骨狠心点就会折断,而林稚水耳边听到他在黑暗里笑了声,嗓音很沉,“不是睡着了吗?”


    “……”


    林稚水顿时屏住气,被他掌控得,差点儿忘记自己正处于是服用完“安眠药”陷入熟睡的状态,哪怕破绽百出,可宁商羽也没直言挑明了揭穿她。


    而这会儿,林稚水却佯装不下去了。


    她在宁商羽掌下的地方变得很奇怪,热热的,或许还透出红,这是前所未有过的陌生感觉,甚至有点难以启齿地,想他继续。


    但是继续的话。


    林稚水又怕再度经历一次昨天发生的事,想的冲动瞬间没了,软趴趴地跌回被子里。


    宁商羽没错过她细微反应,继而,语调极为随意问:“是没醒还是怕我?”


    林稚水贴紧枕头,隐约露出了点儿绯红的面颊,声音那样小:“你。”


    宁商羽陡地,抽出手,可那有力量感的指骨一旦沿着睡袍的衣领边缘处撤离,又莫名其妙让她感到心灵的空虚,怔了少许,眼眸终于舍得睁开,清澈无比的视线透过幽暗夜色,去看他。


    宁商羽俊美锋利的眉骨和脸孔轮廓都隐没于黑暗,看不太分明真实神色。


    但是林稚水会自行发挥丰富的想象力,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份倒背如流的调研报告,想到宁商羽基因天生携带来的罕见体质,哪怕非他所想,可这种性成瘾症,无时无刻都强烈的想控制他躯体——


    宁商羽这种以傲慢著称野心家,一向只会让权欲向他俯首。


    又怎么会甘心为生理欲望俯首呢?


    林稚水眼里的微妙情绪一点点凝结,被怜悯心覆盖,小小反思了下自己今晚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早知道那两片安眠药就真吞了。


    她虽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格外不真诚,可还是要浅浅解释下:“我都被你闹醒了,怕你也很正常吧。”


    宁商羽语调沉缓:“是我闹醒你的么?”


    “是啊。”林稚水柔柔的音色在细数他罪恶滔天的行为:“我睡得好好的,你一进来就玩我睫毛又把手伸到我睡袍里,是哪只坏手做的?我必须严惩一下它。”


    说着,她也不要宁商羽主动上缴,稍微小幅度调整了下躺姿与他面对面,认为行为很合情合理地,选了那只有黑色极简直线刺青的手臂,真用雪白齿尖咬了一口。


    冷白肌理上顷刻间就留下了粉色牙印。


    像是幼猫肉垫踩出来的。


    林稚水却很欣赏自己的艺术,白嫩指尖在上面流连忘返了会儿,直到摸到宁商羽肌肉线条明显紧绷了起来,才没继续沉迷自己的艺术创作里。


    然后声音很轻很轻说:“宁商羽,我们睡觉吧……专家说,大晚上的做激烈运动会影响健康的睡眠质量的。”


    宁商羽始终淡然的垂眸看着枕边这个“小林专家”,半响,似乎是敷衍地嗯了声。


    林稚水没太听清,但也猜测到他今晚不准备做,否则按照之前那股强硬做派,就不是揉她一顿这么简单了。


    于是本就心虚作祟又怜悯他双重加持之下,盘旋了整晚的惶恐情绪淡去后。


    林稚水翻身黏了上来,往他怀里占据一大半位置,音色很软:“你那只坏手给我,要整晚抱着我睡。”


    宁商羽低声问:“小林专家,你在占我便宜么?”


    林稚水又靠近了些,像是要把他挤到地下似的,极宽敞的大床都不够两人玩,她忽略了新的称呼,在浓浓困意袭来之前,理直气壮说,“这不叫占便宜,这是友善的增进夫妻感情,但是不许进一步增进了。”


    “好了,晚安!”


    道完晚安林稚水就陷入睡眠,还睡得很好。


    只因宁商羽整晚都尽了未婚夫的责任,抱着她,那股极具安全感的体温隔着睡袍清晰传递到心脏处,让林稚水潜意识里都在汲取这份温暖。


    她在家中虽然已经能独立入睡,可骨子里还是摆脱不了喜欢求抱求蹭习惯。


    尚且在幼小时期,林稚水就爱依赖在盛明璎的怀抱里,可母亲面对林家处境紧迫总是很忙碌,根本无暇照顾她这种超高需求的孩子。


    后来林稚水就改为一直缠着林曦光,那个年纪的姐姐也年幼,却正是奔波于豪门各种必修课学业里,倘若是在家时,无论置身于哪儿忙什么,都会把她放在视线范围之内。


    林稚水只需要乖巧趴在质地柔软的手工羊毛毯上,仿似洋娃娃一样,等待姐姐闲暇时,过来抱她会儿。


    倘若是深夜时。


    林曦光会把她放在专门订制出的那种大版本的婴儿摇摇床里,里面塞满各种毛绒的精美玩偶,然后摇摇床就放置在书桌旁边。


    暖黄色的光影洒下,林稚水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堪比玩偶还要精美,瞳如琉璃一样的大眼睛蔓延着纯真,又透着更纯粹的好奇。


    后来,随着林曦光长大,外出的频率逐渐从两三日归家一次变成十天半个月,乃至更久。


    林稚水隔三差五一小病的孱弱体质却不具备跟随出去,她的活动范围从摇摇床,走到了林家宅院这个透明玻璃盒里。


    后来她独立学会完成很多事。


    除了生理课不懂之外,也学会很多知识,特别是二楼最西边书房的那三面古典书架上的绝版书籍都被她一日一日翻读过无数遍。


    ……


    林稚水梦着儿时的过去,醒来时,还隐约感觉那股汲取到身上的温暖没散去,如烈日直晒,引得她薄薄的肩胛骨处一片湿汗。


    她懒绵绵地翻了个身,继续倒在了不见踪影的宁商羽睡过的痕迹位置。


    又继续补觉。


    因此,也忽略了床头柜上被静音的手机倏地亮了起来。


    港区。


    崔岱云重新整理了一份罕见性成瘾症调研数据出来,是想发给林稚水,让她倘若有兴趣的话可以方便了解更全面些。


    可惜消息发过去。


    林稚水迟迟没回复……


    崔岱云便先把这个想法暂时搁浅下来,将衣架上的外套拿起,即将准备去研究所时,怎料却在打开门,发现走廊上站着一位端庄温柔的陌生女人,独自而来,见到他,便先主动打招呼:“崔先生。”


    “你是?”崔岱云打量她,略有揣想。


    “我姓秦。”秦晚吟将自己私人名片递过去,前缀不是秦家的企业公司,也不是大小姐身份,而是新建立的药剂研究团队负责人。


    崔岱云扫过,重新看向她,变成了审视。


    一段漫长的寂静后,才表明道: “你是秦熠安的女儿,想必也知道我曾经拒绝过你父亲的邀请,不会离开林氏。”


    “崔先生,我与我父亲不同。”秦晚吟声音里带着很浅的笑,轻轻道:“我很钦佩您多年来为林氏效忠的这种精神,也没打算劝您离开。”


    崔岱云问:“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同时加入我的新团队。”秦晚吟意示他看名片背后的研究室地址,正是在港区地界,她作过严密背调工作,对崔岱云了如指掌,又说:“我想研究一款抑制性瘾的新型药剂,非常需要崔先生这样的科研学家,我想,您对这方面领域会感兴趣的。”


    她几乎是笃定的口吻。


    崔岱云有些好奇:“我为什么会感兴趣?”


    “崔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据我所知您和林砚棠,我父亲曾经是校友,而林砚棠早于秦家一步,在资金上赞助了早年家境清贫的您完成学业,后来您一直为了报恩才留在林氏研究所。”


    秦晚吟故意话顿,见崔岱云这张清俊却略沧桑的面容神色变幻莫测,给足了消化时间,才往下提起。


    提一段远久快被遗忘的过往:“我父亲说,您和林砚棠都有调研过性瘾这方面,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林砚棠竟意外去世,他的天赋基因虽被林二小姐继承,又可惜那位学业主修海洋系,对医疗科研不感兴趣。”


    林砚棠年少意气风发时确实经常做一些利国利民的慈善项目,他无论是在保护海洋领域还是医药科技都是人中佼佼者。


    秦晚吟的这番话,直击中崔岱云软肋。


    早年林稚水还在襁褓中时,他看到她缓缓睁开的那一双古典琉璃眼,完美遗传了林砚棠,就在期待她长大。


    可惜的是。


    林稚水读完整的第一本启蒙绘本却是海洋生物书籍。


    许久的沉默中,走廊的照明窗户被一缕似殷红颜色的光刺进来,恰好就在两人之间,秦晚吟是懂得点到为止,走之前,最后说:“崔伯伯,我父亲虽跟林家多年前有一些不愿吐露的误会,可上一辈的恩怨已经无情摧毁了我哥哥秦晚策和林家大小姐自幼定下的婚约,请您别因此,再扼杀我对医疗做奉献的梦想。”


    崔岱云一怔,下意识地盯着秦晚吟看。


    许是日出升起,原本幽暗的环境变得极为明亮,她回眸时的瞳色呈现出了某种琉璃特质,竟和林稚水极相似。


    ……


    到了车上。


    秦晚吟刚沾到座椅,一旁的秘书就及时递来清水和取下美瞳的工具,担忧着道:“大小姐,您的眼睛对这个过敏,快取下来。”


    “一时半会而已。”秦晚吟眼角已经开始微微过敏泛红,却说:“只要崔岱云能动容加入我的研究室,也不枉我亲自演一场。”


    秘书忍不住问:“这样能行吗?”


    秦晚吟视线略朦胧看了眼秘书,没再说话,却无声落到了车玻璃外面崔岱云下楼路过的清瘦身影上。


    自从秦晚策开玩笑说——献给宁家那份珍贵的科研机密数据不出自秦家。


    秦晚吟已然听进去。


    当她提出想为宁商羽研发出新型药剂时,父亲罕见沉默的态度值得深思,而私下她又磨了母亲很久,才终于窥探到一部分极其隐秘的内幕。


    至少秦晚吟很清楚,她不代表秦家……仅代表自己独立的科研团队必须请动崔岱云合作才会事半功倍。


    倘若药剂能早日改良出来。


    伪装一次林稚水的眼睛,这点过敏性的疼痛,秦晚吟还能忍受。


    …


    林稚水的琉璃眼自带怜悯感,接下来一小段时间里,她除了精细的养着经历过初次男女之事后的脆弱小身板外,也接收了崔岱云再次给她更为全面的调研数据。


    看一遍就内心怜悯一遍都这样了……宁商羽在身边从不缺主动环伺而来的美人情况下,偏偏还能面不改色地做到极度理性的禁欲生活。


    而在连续三次无意中撞见宁商羽往手臂注射抑制的针剂后。


    林稚水假装路过,表情也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却到了深夜时分,她洗完泡泡浴无所事事,穿着一件真丝及脚踝长的睡袍出现在书房门口。


    “你在忙吗?”


    那如水清柔的声音打断了宁商羽静音的视频会议,掀起眼皮,看到是她,便开口,用低沉的音色问:“要抱着睡?”


    林稚水这几日夜晚虽没有再闹出安眠药事故,却歇得早,可迷迷糊糊半夜醒来时,如若身旁无人还好,但凡是看到宁商羽已经结束完深夜工作躺在另一边。


    而她被子还老老实实卷在身上,就会莫名想撒气,犹如是只爱顶人的小羊羔一样,用乌黑的脑袋去不停地去蹭浅眠的宁商羽肩窝,呼吸透着微微湿气。


    而宁商羽依旧闭目,手掌却抬起抚摸着她纤细的后脖和肩胛骨。


    没过会儿。


    林稚水就跟团棉花般软软的彻底安静下来,而隔日时,她醒来后是绝不承认夜里那幕的,蹙了蹙眉,又看了下他早晨睡袍下某一个尺寸惊人的阴影。


    仅半秒,视线稍稍偏移,嘀咕着说:“我早就习惯自主入睡了,才不要人拍背呢。”


    此时此刻。


    林稚水被问要抱着睡这话时,微微犹豫了几秒,才朝宁商羽步近,垂眼先扫了一下那亮光的电脑屏幕。


    “他们看不到。”宁商羽说。


    林稚水有这句话才放心,继而,被他拉到腿上坐,犹如个来求抱哄睡的洋娃娃似的,也没挣扎。


    宁商羽姿态略有慵懒,琥珀色的眼眸虽还注视着屏幕,手掌却毫不客气地往她睡袍里探,跟那晚似的,又去揉。


    林稚水从一开始反应生疏到了逐渐习惯他的温度,有点儿滚烫倒是能忍受,只是偶尔那修长的手指慢捻那个逐渐比她眼尾红痣还艳色一两分的地方,就克制不住地打颤起来。


    她一有想躲避的意图,宁商羽便侧眸望来,语调意味明显似笑非笑:“躲什么,既怕又要我哄睡,林小姐的心思是越发不好揣测了。”


    林稚水有些紧张,但是心思真没他调侃的那般,她只是想问,唇欲张,又意识到会议还没结束,便主动贴到耳旁,小小声问:“你今晚用完针剂了吗?”


    “你要帮忙么?”宁商羽问的直接。


    林稚水说话跟告密一样,生怕被听去,他倒好,完全不带压音量的,使得她逐渐紧张出了细汗,用指尖在他筋骨匀长的手背不满地划了几下。


    宁商羽见她抿紧唇不语,透着羞涩的红,便漫不经心换个方式问:“那份教程,挑的怎么样了?”


    他继而,又俯首贴近些,那呼吸灼热得像挨着耳廓的肌肤传来:“是挑不到满意的,还是都想我跟着效仿一遍?”


    林稚水连脸颊都发烫起来,又偏要故作镇定。


    她眼睫半垂,手心去捂住宁商羽的嘴巴,一开始是意图以防他又问出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逐渐地,就变了味,指尖好奇似的去临摹他完美无瑕的骨相,将那漆黑短发向后拢,没了遮挡,眉骨弧度生得极锋利,便显露了出来。


    一点一点的,林稚水的指尖落在他高挺鼻梁处。


    非常挺。


    在临摹过时,洁白肌肤都能感觉到一点麻痒。


    她记忆力太好了,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之前惊鸿一瞥的那份教程其中一幕,鬼使神差地开口,“我不要你那个,我要你这个……”


    宁商羽仿佛极具耐心陪她玩了这个游戏,注视着她的琥珀色眼眸逐渐被书桌旁边的落地灯光晕熔化了一样。


    而林稚水唇齿间湿润地含着最后那两个字:“磨我。”


    第34章


    “磨你?”


    宁商羽的鼻梁沿着林稚水指尖似有似无的磨蹭,嗅到了她沐浴过后的花香味,带着点馥郁的甜意,继而沿着往上,从指根到了她腕间,他危险地注视着,“你真清楚教程里的内容?”


    林稚水睡袍没遮挡住的脖颈似乎泛起了玫瑰色,在漫长的十秒里说不出话,显然一时被他相貌迷了心魂,才会胆大包天提出要他用鼻梁来,并没有真实熟知实践过程。


    宁商羽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抬起右手将视频会议中断,又不疾不缓地点开了文件夹,他记忆力更是惊人,迅速就循找到了她指的那个小电影。


    林稚水眼尾颤抖的视线游移至上面,迟钝地发现自身太缺乏经验从而限制了她脑海知识对性的想象,那教程里的鼻梁磨……


    是宁商羽只需要效仿仰卧于床上,而她,却得主动骑乘在他这张脸上。


    小电影的大尺度画面被倏然按下暂停,书房突然寂静了好几秒,仿佛呼吸稍微重一下都能清晰可闻。


    直到宁商羽淡声问:“你敢坐么?”


    林稚水腰下意识发软,却被他掌控住,手臂肌肉线条极具力量感,犹如圈着手足无措的幼小动物,愈发危险地用气息惊吓她。


    林稚水眼睫毛在颤,躯壳里的心魂被他一句话就给轻而易举摄走了,又想极力克制那股慌乱,光是近在咫尺距离,这般看着宁商羽在灯光下清晰露出的眉眼和高挺鼻梁都是偏锋利的,十分具有攻击性的……


    看一眼魂都没了,更别提主动往上坐。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林稚水猝不及防地被宁商羽忽然翻过来摁在膝盖上,掀起衣摆,又带有惩罚性质的拍打了屁股,手掌落地之处,瞬间引得她身体蓦地一紧,连心脏都颤巍巍的发烫。


    而宁商羽始终盯着她白瓷似的侧脸轮廓,微微蹙着眉。而他自身那股骨子里透露出的控制欲彻底爆发,又啪啪啪的像暴雨一样打了数下。


    “宁商羽!”


    林稚水虽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惩罚了,可这次分明就没犯错,力度却远超于之前,破音喊他间,也湿透了。


    她微微睁大的眼眸去瞪他,却看到那罪魁祸手绷紧的筋,呼吸窒住,而水流滴滴答答的,从而间接性把他膝盖上质地奢贵的黑绸西装料子颜色犹如涟漪般晕染得更深了。


    宁商羽比她先一步感知到,语调低沉得愈发明显,甚至像是一种近乎暧昧意味的挑衅:“林小姐,这是惩罚。”


    话里显而易见,惩罚她不好好学习教程,还敢来撩他。


    林稚水忽然噤了声,虽把控诉他罪大恶极行为的话咽了回去,来自灵魂深处那股愤愤不平的情绪却浮现在了水波荡漾的眼眶里,仿佛无声的回击:


    坏人坏人坏人!!!


    她做人善良来关心他针剂用多了会不会伤身体!


    结果没好报……反倒成了主动凑到宁商羽手掌下,自行领取了一份打屁股的惨痛套餐,真的没天理了!


    天理等于宁商羽。


    他先前把视频会议无故中断,十五分钟后,被容氏家族那边的团队开始催促,显然今晚洽谈中的项目核心内容至关重要。


    林稚水看他明明硬的要死,还面不改色地把她先抱回主卧。


    没做。


    依旧保持着挺拔的身姿,把她扔到柔软蓬松的被子里,修长的手掌伸进来,五指收拢,“先睡,明日陪我出差。”


    林稚水睡袍已经完全半散开了,露着胸口,盈雪偶尔从他手指缝溢出,呼吸都难免有些急促:“不要。”


    是不要睡。


    还是不要陪他出差,还是不要他这般正经说话又暴力的揉她……数不清道不明,都欲言又止在了微张的唇齿里。


    而宁商羽时间紧迫,只是傲慢的笑了声,意味深长地收回手,弹了下她。


    这回不是弹脑门,是那个比眼尾红痣还艳,还难以启齿的小尖地方。


    林稚水瞬间更瘫软在被褥里倒吸气,直到宁商羽高大身影都走了,还随便将主卧的那两扇门关上,在一片黑漆漆中,她无论是胸口还是臀,那真实的触感紧随敏感异常的肌肤,久久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直到落地窗外的天际开始泛白,呼吸稍微匀了些的林稚水才知道为什么宁商羽要她先睡。


    原来他指的明日出差,是早晨六点整就得乘坐公务机走。


    林稚水整晚都没睡好,半梦半醒间就跟个精致洋娃娃一样被装进透明玻璃盒里带走,她从起居室主卧的那张黑丝绒大床,变成躺在机舱休息室的洁白床上。


    等昏沉状态中醒来时已经中午。


    她散着长发裹着被子坐起来,指尖先掀开一点儿衣领,往下看到几块明显的指痕烙在胸廓处已经呈现出淤青颜色,又去看裙下,雪白臀部指印更是清晰可辨。


    都怪昨晚受惊过度,忘记涂药膏了。


    这些都能拿去做指控宁商羽的罪证,恐怕得十天半个月才会彻底淡化去。


    林稚水闭了闭眼,内心只能选择接受这个现实。


    但是脾气还是要撒的,以至于等一个小时后下飞机,转于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时,她身子端着矜持,微微抬着精巧的下巴,就压根没正眼去瞧身边跟着几名保镖的宁商羽。


    抵达豪华别墅后,他有洁癖,在谈事之前先去卧室冲了澡,不到片刻便换了一身合身妥帖的精贵西装下楼。


    淡淡眼风扫过不拿正眼瞧人的林稚水此刻正趴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风景,随即,步入会议厅。


    十分钟后。


    奚宴从会议厅出来,逐步地走到了红丝绒沙发旁,毕恭毕敬开口提议:“林小姐,比弗利山庄四处有不少更好看的风景和著名首饰古董店,不如我陪您去逛逛?”


    林稚水回过头看他,半响后,摇了摇头。


    她懒洋洋的,显然坐飞机有点疲倦了,当下没那旺盛的体力去逛街游玩。


    奚宴又说:“那我给您端杯果汁?”


    “不渴。”林稚水轻声拒绝后,看他就跟领了任务似的,一直站着不走,便突然提及:“我想看一件东西。”


    奚宴心想她想看什么都成,只要别一问三摇头:“您请说。”


    “宁商羽平时注射的抑制剂可以给我看一眼吗?”林稚水虽问得有礼貌,字字也柔,却透露着不可拒绝意味:“还有一些报告数据,我要看的。”


    这些按理来说都是宁氏家族内部机密,别窥视全貌了,妄动这个念头都会危及自身安全。可林稚水身份特殊……奚宴不敢怠慢她半分,便火速把小型保险箱拿到了她面前。


    林稚水垂眼,伸手拿起一支针剂,质地玻璃里流动着冰蓝药液,在天然日光照映下,犹如火焰般危险,仿佛只要堪堪泄露一点出来就能燎起漫天蓝火。


    她端详了许久,又侧脸跟奚宴说:“这个有副作用吗?”


    奚宴回答得极严谨:“初次研发出来时是有一些能使精神跟着身体欲望一起陷入深度睡眠的副作用,随着宁氏家族在医疗领域这些年投入巨大的研发资金,至今这款抑制剂在不断的研发改良下,已经不会伤及宁总身体。”


    林稚水早在林家那份调研报告里是看过类似这种试验迹象,一些罕见性成瘾症的人为了抑制自身强烈欲念,会选择借用大量镇定药物,可最后会直接影响到脑神经一起跟着强制性休眠。


    而宁商羽那么利益至上的野心家,要没研发出话……


    也庆幸,宁氏家族自己的研发团队已经解决了这个危险隐患。


    实际上,奚宴则是隐瞒去了抑制剂将来也很可能会有失效风险,挑拣出能告诉林稚水的,又说道:“可惜秦家当初提供的原始数据有残缺,也导致了宁家养的那群世界顶尖科学家拿着这份数据,一直无法更进一步科研出真正彻底解决宁总性瘾的药剂。”


    秦家???


    林稚水怔然抬眼,而奚宴似乎在隐晦地暗示她:“秦熠安为老爷子效忠多年,又有板上钉钉的天大功劳在身……”才能依附宁氏权势多年不被驱逐。


    林稚水心思剔透至极,慢慢地开始回味他的话,指尖沿着抑制剂的冰冷玻璃摸到针头,轻轻陷入白皙皮肤带来刺痛,让她醒悟过来。


    难怪秦晚吟一副跟宁家子弟关系颇熟,又敢有恃无恐寻上门滋事,还能借来宁家老爷子的依仗,原来自身家族身怀的筹码是这个啊。


    半响后,她对奚宴微微笑了:“我没猜错的话,想必秦熠安此人肯定不会昏了头拿这个挟恩相报,但是秦晚吟恐怕是不甘心极了。”


    奚宴也微笑。


    林稚水随即将抑制剂轻拿轻放回了保险箱,指尖一用力,便重新合上,原璧归赵地还给了奚宴。


    ……


    林稚水一整个白天加夜晚都在看奚宴发给她的报告数据,非常全面,连秦家提供的原始数据也拷贝了份给她。


    到了九点多时分。


    会议厅还灯火通明,而林稚水严格按照正常健康作息,洗完澡换了身舒适睡袍后,便在二楼随便挑了一间视野极好的卧室睡觉。


    她没去管宁商羽到后半夜结束,以及在哪儿歇下。


    连续三日都如此,作为陪同出差的作用,也仅限于白日在他视线范围之内晃悠一下,然后抽空定时数下小型保险箱内存放的抑制剂减少了几支。


    偶尔一支或是偶尔三支……等猛地只剩下一支时,林稚水暗地里被震惊了会儿,心想这么高强度的繁忙工作竟都没能压制住他下半身?


    隔日那最后一支独苗苗也不见踪影了。


    上午别墅内迎来了洛杉矶地界知名的金融投资家和一众西装革履的男士们。见人多,林稚水的活动区域便止步于楼梯处,将楼下犹如权欲编织的鎏金繁华世界跟她置身的幽静之处划分成了界限。


    偶尔,林稚水想喝果汁了便会慢悠悠下来。


    不经意地路过时,恰好撞见宁商羽跟一位长相中美混血的西装男子站在露天阳台处,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分外瞩目,姿态极为高傲,像是俯瞰般面朝灯火璀璨的议事厅内……


    而那三面玻璃环绕的厅内,更犹如巨大鱼缸,正被日光照映出斑斓色彩的光影。


    里面被反衬得愈发光鲜亮丽的精英们互相高谈阔论着,却不知在此时此刻……正被权力链顶端的人注视着。


    林稚水眼尾窥探到这幕,裙摆晃动过脚踝略停了一瞬,隔着很远距离,而在宁商羽波澜不惊地锁定过来时,后背毫无察觉似的,已经先一步迈上楼梯。


    ……


    她贪凉又喜爱卧室那一面落地窗的景色,夕阳将尽时,半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不想就此午睡醒来。


    随着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惊扰到林稚水似的,无意间翻了个身。


    继而变成仰躺的姿势,而身上蔷薇色调的古典裙也滑了一大半到腰部,露出的侧臀细腻清白,上头原先的指痕终于彻底褪去了。


    她睫毛紧闭着,过会儿,迷迷糊糊地察觉到冰凉脚踝被什么摁住。


    触感很真实,不似在梦境能发生的,林稚水脑海中意识到这点后,颤了颤眼皮睁开了,蓦然看到近在眼前的是宁商羽。


    夕阳的余晖像是最后一点碎金光影,笼着他俊美锋利的五官轮廓,那股攻击性极强的气息似乎变得更浓重了。


    而林稚水像裙摆上那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似的未醒,迷迷瞪瞪的跟他对视,还不知现状。


    直到宁商羽犹如肉食的大型猛兽一样俯首而近,先低嗅花瓣,高挺的鼻梁又划了两下。


    林稚水几乎是瞬间失去支撑点似的,整个人都软绵绵在了沙发上,仰着细脖,在轻轻颤得吸着新鲜空气,从茫然中终于意识到他正在做什么,想挣扎,又清晰地感知着宁商羽的热息洒过那一片雪白皮肉。


    以及,他的鼻梁很挺,光是划过就已经让她快处于晕厥中。


    远处的夕阳终于像融化的琥珀流淌尽了。


    这面落地窗被黑暗覆盖,林稚水指尖下意识地去抓他漆黑的短发,明显已经迷离,那遗传性的清透瞳仁儿是散的,不知该看哪儿,全身专注力都到了一处。


    到最后,莫名想到了从不向权欲俯首的宁商羽。


    竟在此刻正俯首在她蔷薇裙下……


    这个荒唐至极的念头一起,林稚水猛地打了个颤,紧跟着白皙的指尖也紧绷了秒,然后便彻彻底底放松下来了。


    几分钟后,宁商羽那张在各种名利场合下过分傲慢和俊美的脸终于离开,却依旧像是猛兽低嗅着她,沿着腰线,往上到了逐渐发红的脸颊,乃至耳廓处:“想要那个,还是这个?”


    他还记得出差前在书房的这句话。


    林稚水很疲倦地睁开湿润的睫毛,盯着宁商羽完美到毫无瑕疵的鼻梁,被磨得怀疑人生,爽过后,又莫名想撒气了,抿紧会儿唇,然后抬指,去软绵绵的打了一下:“这个是坏东西。”


    “要又是你要,给了还是坏东西?”宁商羽神色隐在黑暗里,被打,便商人本性尽显,好不吃亏地去亲一下她手指,嗓音极其缓慢低沉:“那什么是好东西?林小姐说个明白些,是让你……”


    林稚水都能猜到他后半句指的是哪个部位,及时去捂嘴,手心似乎又被亲了下,比起宁商羽的气定神闲,她这几日单方面冷落他的气势一下子全散了,声音微微颤抖不已:“宁商羽,你不能这样欺负我的。”


    宁商羽偏要,还想亲她时,却忽地被门外谨慎中透着一丝犹疑的敲门声打断。


    是秘书来提醒他。


    时间到了。


    气氛诡异凝固了数秒,林稚水还在喘着气音,胸口起伏,待恢复了点力气便推了他胸膛一把,转瞬想起他是要下楼跟一群心思更缜密的精英人士仪事。


    顿时,指尖混乱拽着宁商羽的领带,重新拉回来,用裙摆的一角去擦拭他鼻梁处可疑的透明水痕。


    宁商羽轻笑了一声,笑她想得多,却没阻止。


    三十秒后。


    等他终于离开,林稚水却腿软的下不来地,紧张到了白净的额头上浮出细密的汗珠,在这一刻之前,她真没幻想过宁商羽会动真格。


    还毫无预兆的,连招呼都不打。


    林稚水不能往下想。


    一想就疯狂出汗,她膝盖颤颤巍巍地往浴室走,借用冷水强制性降低一下由内而外散发的身体温度。


    等终于倒在床上时,感觉这副身子骨累倦到极致。


    将睡欲睡时,突然猛地想到什么,林稚水又慢吞吞爬起来,去把房门给反锁了。


    也不知宁商羽整宿都在忙于公务,没空继续欺负她,还是这门锁的功劳,一直到清早日出时分。


    林稚水都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她突然觉得独自待在房间极没安全感,于是醒来便下楼。


    趁着奚宴尽职尽责给她备早餐的功夫,林稚水眼睫下如水波的视线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宁商羽身影,便走到露台去看洛杉矶的金灿灿日出。


    她待在港区极少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心情正好转时,林稚水突然接到了崔岱云的致电,她表情略有讶异,不过接听时,还是语气轻柔的问:“崔伯伯,你有什么事吗?”


    “小稚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崔岱云这段时间纠结了很久,他心知林家和秦家在医疗领域上正处于竞争关系。但是秦晚吟邀请他后,又登门拜访过两次,字语行间强调过她的这个团队只研究抑制性瘾的新型药剂——不会危及林家生意。


    甚至还发了毒誓。


    崔岱云终于坚定不移的心终于动摇了,他想先询问下林稚水的态度,是否会排斥他身为林氏科研人员,却跟秦晚吟在这个项目上合作过一次。


    而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直到崔岱云等待到精神高度集中时,林稚水淡红的唇轻启,声音平平静静地说:“崔伯伯,我母亲此生最痛恨背叛,你就算无易主的心,她也理解你对科研精神的热爱,可是私下去跟林氏的竞争者合作……这个消息但凡透露出去,团队里的其他叔叔伯伯们会怎么看待?”


    崔岱云平日里只知道埋头待在研究所搞技术,思想上较为固执保守,显然想不到商界上的其中利害关系。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感觉到阵阵头重脚轻地晕眩感。


    而林稚水又说:“崔伯伯,你对这方面颇有研究话,或许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这番话犹如救苦救难的救命药丸,崔岱云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忙?”


    林稚水现在还不能明说,她手头上有关于宁商羽抑制剂的最详细报告数据,或许可以把崔岱云引荐给宁氏家族的科研团队。


    但是在此之前,得先断了秦晚吟的挖人心思才行。


    安静了两秒,林稚水语气轻到听不出情绪:“崔伯伯,请你立刻拒绝秦晚吟的邀约,回头等我消息。”


    崔岱云:“好。”


    电话挂断,林稚水轻轻吐了口气,指尖却无声捏紧手机,待半响后,她若无其事的想离开露天阳台进屋。


    一转头,忽地看到了刚洗过澡的宁商羽披着黑色浴袍靠在玻璃门旁,也不知什么时候现身的,洛杉矶的天气极好,日出的光影像极了澄澈的琥珀衬着他俊美面容。


    林稚水微怔了怔,发丝拂在脸颊,安静站原地不动。


    宁商羽对她说出两个字:“进来。”


    更不知何时起,奚宴和数位秘书都不见踪影,跟被清场似的,奢华宽敞的客厅和议事厅都极空旷一片,唯有光影落在她低垂的脸颊上、身上……


    林稚水想往餐厅桌那边走去,岂料半路就被拦截,宁商羽先是姿势慵懒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伸手拽着她裙摆,微微一用力。


    就把人轻而易举拽到了眼前来。


    林稚水手跟脚完全不听使唤,愈发紧张起来,看到他,就想到那鼻梁擦着她的触感。


    宁商羽眼神透着股蚀人心魄的压迫感,明明他处于下位者,手掌缓慢地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提上来时,他高大的身躯顺势往下仰面倒,嘴唇同时溢出那句: “上来。”


    上来。


    音调不高,极简单的两个字像是琥珀烧成了玻璃珠,直直往她胸口滚过,雪白肌肤迅速地弥漫开了一片红色。


    她已经坐在了宁商羽怀里,还要上来……


    颤着睫毛的眼波淌过睡袍敞开的胸膛线条,逐渐沿着下颌到了他这张脸上。


    宁商羽的手掌虚拢着她腰间没松开,却也没继续使劲,幽深的眼神意味直白,在极具耐心地等带着她主动:


    往上坐。


    林稚水清楚感知到他传达的意思,像个缺少发条启动的洋娃娃僵着不动,脑海中的根根神经紧张得很,白皙指尖去揪着那睡袍料子。


    过几秒,宁商羽笑她:“不敢么?”


    不敢?林稚水心想昨天在无人知晓的二楼卧室都使用了他鼻梁一回,也早就阴差阳错的跟他这张脸来过亲密接触了。


    是他先俯首的。


    有什么不敢的???


    这般想下来,林稚水的胆子大了起来,雪白的唇齿咬紧了紧,真抬起腰,往上移,继而像丝缎的皮肤透着清甜的香味,便往宁商羽覆盖了下来。


    企图学着那教程内容……可仅仅两三秒钟,她就地反悔:“我,不要上实践课了。”


    林稚水颤抖的膝盖抵着沙发垫子刚想起来,还未惊慌失措逃离,却遭到视野完全被遮挡的宁商羽倏地摁了回去。


    一下子,连惊呼的声音都变了。


    像是清澈玻璃杯里搅拌开的蜜糖,几乎能淌下汁:


    “啊!”


    第35章


    原来宁商羽的舌头这么软,而且滑……


    林稚水震动着,分不清是心口的剧烈跳动声给搅的,还是更直观的被宁商羽给影响到,她坐在这儿,特别白,犹如一片雪坠入火焰里寂静消融。


    然而,融成的雪水逐渐变成了圣洁又美丽的湖泊,被鎏金色的火焰染出如缎似的涟漪,轻柔地沿着宁商羽弧度生得极锋利眉骨,淌到宁商羽的鼻梁乃至嘴唇。


    林稚水另一种形式抱着他,自己的身体雪白皮肤泛起粉红色,随着轻轻摩擦,发尾摇曳般地坠到纤细伶仃的脚踝,而同时,也清晰感知到来自宁商羽舌尖抵了下,随之喉结也上下滚动。


    她忽然低下脑袋,盯住了他。


    此刻的宁商羽虽不似往日坐在高位上傲慢而凌厉的脾睨众生,哪怕甘愿沦为下位者一时片刻,也毫无悬念是猎食状态下的俊美狮王,游刃有余地享用着独属于他锁定已久的幼小猎物。


    有那么一刹那间,林稚水心脏伴随着细微震颤,觉得这具身躯的魂儿被强力吸出来,继而,毫无抵抗能力地让人活生生吞噬掉了。


    到最后,她彻底失了神似的,比先前幅度大得多,突然滑动了一下,顺着他下颚到了浴袍敞开的胸膛,静静地伏在这儿,睫毛微闭着,连那点起伏的呼吸都拖得又软又黏,洒在他充满荷尔蒙的漂亮线条肌肉上。


    那湖泊又凝成了晶莹剔透的人儿,正被宁商羽轻易笼罩在了领地里,他只是抬起手臂,慢条斯理地揉她眼尾的痣,红得更什么似的,好似哭过。


    林稚水眼尾痣更烫了几分,抬起脑袋的样子很迷惘懵懂,大脑空白到还没完全清醒。


    而宁商羽好整以暇地端详了她半响,喉间溢出的嗓音,因唇舌被润过,竟异常好听又低沉:“实践课内容记住了吗?”


    林稚水一双大而纯洁的眼眸不会眨似的,盯着他,并没有彻底听懂这句问话,于是就这样安静盯着,又觉得宁商羽的面容轮廓好似镀了层莹润的光,下意识地想去擦拭。


    可抬指,被先前心理和感官遭受到的双重刺激下,已然没了什么力气。


    宁商羽嘴角勾着,再次重复低问:“坏学生,记住多少了?”


    林稚水唇微张着,有点儿不服气地想跟他善辩一番,她是好学生,自幼在学习上极具天赋,林家聘请的那些名师登门教学时,都是真情实感的夸赞她脑子好用。


    可脑子迟钝地意识到宁商羽的教学内容后,她的音断了,眼尾的余光也开始飘忽不停,仿佛不想正面被检验学到的启蒙知识。


    倏地,宁商羽将她抱起,离开了这个压出痕迹的沙发。


    “等等。”林稚水额外紧张,柔顺地覆在他肩窝小小声说:“那个掉了,会被看到……”


    先前宁商羽也懒得脱,直接撕烂,丝缎材质的小布料哪里经得住他那双手,便无人在意般被扔在了沙发缝隙里。


    幸好林稚水临时想起来,避免了一次待管家清洁角落时的尴尬事故。


    被撕烂的小布料最终扔在了浴室的垃圾桶里。


    也是它最后归宿。


    而林稚水此刻的归宿是雪白蓬松的被子里,在宁商羽热息逐渐浓烈的怀里,他把那件黑色浴袍一并扔在地毯华美的床尾处。


    卧室非常安静,落地窗外头的日光将他背部镀着碎金,俯首下来时,阴影又一片,林稚水莫名不敢去看他,侧过脸蛋黏着枕头,不由自主敛住微弱呼吸。


    其实早在她暗中观察到那抑制剂逐步减少,到最后一支独苗苗都使用掉时,而宁商羽的出差行程却尚未结束,便隐隐有了预感。


    他会在离开比弗利山庄之前,跟她做一场的。


    而按道理昨天他拿鼻梁,今日又用唇舌,林稚水身为享受到的一方是没有理由拒绝继续下去的,心里虽这般安抚自己紧张的心脏。


    可才刚刚开始,她就受不了,身体肌肤的温度攀升到比烈日更灼几分,眼泪涌出来:“为什么……第二次了,还这样疼。”


    宁商羽纹丝不动,骄矜的俊美面目保持一派沉着:“我少进去点。”


    什么?


    什么叫少进去点?!


    难不成他一直都留有余地,从未全部过?!!


    林稚水表情被这话震惊到了,一时分不清该关注当下,还是去回忆上次的细枝末节,脆弱易碎的心脏压根撑不住那股强烈力量感,想逃离,可腰肢和脚踝犹如被无形中巨兽的尾巴危险的圈套住。


    她陷在被褥间无助地抱着宁商羽的肩膀,脸颊边缘被泪浸得多了,便开始跟过敏似的泛起红,“到底进去了多少,我怎么感觉不太好,宁商羽,我有点怕,你不要这样……”


    室内都是林稚水的抽泣声。


    她性子一直都是这样怜悯坦荡又敢于坦露自己的畏惧,而从灵魂到身体都太干净到了毫无杂质,一丁点儿喜怒哀乐便能清晰浮于表面,让人瞧个明白。


    先是求饶又抽泣,后来见对看起来好危险的宁商羽压根不管用,仅仅思考了会儿可怜兮兮的处境,就开始自救,在他耳畔说:“喂我一点酒吧,什么酒都可以,只要浓度够烈,求求了。”


    宁商羽侧首,缓慢地吻了她的唇,伸臂把她的手抓起,往下:“这点长度,你要学会承受。”


    林稚水闭着眼被迫测量了一把,他十分克制,全程都极具忍耐力地拉开了不少距离。


    ……


    ……


    她那小巧柔软的一片肉还是破了皮,虽然宁商羽嘴下留情,可那个异常凶悍的地方却没有留情,只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惨兮兮的。


    等他去浴室洗完澡出来,随意裹着一件浴巾,恰好愈发明亮的太阳光线把那张雕塑般完美的骄矜面容线条、轮廓、锋利棱角都覆盖得浓墨重彩至极,也非常醒目。


    林稚水那双哭过的眼狠狠记住了这个罪魁祸首,然后就不看他了,埋在枕头里,仿佛随时随地能断了气似的。


    宁商羽步入过来抱她,也被冷漠对待,他嘴唇骤然轻触了下那发间露出的纤细侧颈,故意问:“气性这么大?”


    林稚水冷漠他,就要单方面挨亲,先是侧颈又到了耳朵尖,最终忍不住出声:“气性再大也没你大!”


    宁商羽微不可见地挑了眉峰,把她软乎乎的身子轻而易举就抱怀里,继而,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被阳光照着,林稚水冰凉的皮肤恢复正常温度,似乎舒服了点儿。


    但是窝在他这里,浴巾下锋芒实在过盛,又有点儿坐立难安。


    林稚水想到此,决定正视两人严重不匹配的问题,直接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三分之二留在外面?”


    宁商羽反问:“林小姐没测量出来?”


    林稚水骤地感觉指尖莫名很烫,本能地噤声了会儿,当然测量出来了才会问得这么精准,只是震惊,原以为酒醉那次就已经很好的接纳他了,虽事后也痛。


    经历这次,才知道宁商羽当初那句浅尝辄止,简直是一语双关!


    过半响,林稚水雪白的手腕抬起,当他面,用食指和拇指略比划了一下长度,语气透着认真:“你不能进去这么多,我会感觉到撑。”


    下秒,又比划了个短一截的,说:“这样才是最完美的。”


    宁商羽平静至极。


    林稚水微微睁大的眼满含期待,轻声问:“可以吗?”


    “不可以。”被拒绝了,宁商羽甚至还冷漠无情地通知她:“下次用三分之二。”


    “……”


    林稚水才期待了一秒就被打碎,许久才回过神,体型悬殊又说不过他,整个人还在人家怀里抱着,于是迅速平复了呼吸后,做出她平生自认为最恶狠狠的表情,放下话:“那我就咬你!”


    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连上药消肿都自己动手,也不给宁商羽看了,接下来一小段时间里,只要是走路就慢吞吞的走,问就是身体略有点虚弱。


    洛杉矶的出差之旅结束后,林稚水乖乖跟他回泗城,两人都没再提那场发生在客厅隐秘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


    她藏在心里,只是偶尔深夜梦回时会想起宁商羽的唇舌温度,是完整的,探入的。等裹着被子苏醒来后,连白皙的额角都莫名闷热出了层细汗。


    林稚水后知后觉的想,比起下面的,她身子的确是更倾向于喜欢上面这个。


    但是宁商羽没有再给她过了,一副生人勿近的严格禁欲做派,在非常忙碌的公务里,时而还一身毫无褶痕的黑绸西装,衔着华丽胸针出入重要商业场合,偶尔出席晚宴时也会捎带上她出来解闷儿。


    而地点公馆的顶级晚宴上。


    林稚水偶遇到了一样拥有邀请函出现的秦晚吟,此时,隔着楼上楼下的距离,她独自来到露台上透气,手腕轻轻搭着雕花栏杆,睫毛很长垂落间,似将清澈如水的眼底情绪也藏在一片极美阴影里。


    随着攀爬在栏杆的枝蔓树叶被夜风吹落,颤巍巍地落到秦晚吟红色的高跟鞋尖。


    她陡然抬起头,恰好对视上了林稚水。


    两人隔空的气氛也开始微妙地凝重起来,虽一字未言,可秦晚吟还是深感到了来自林稚水这双琉璃眼的明晃晃挑衅。


    继而,更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之前被崔岱云突然婉拒邀约的事。


    显而其中绝对有林稚水的手笔。


    只有她霸占着宁商羽身边的枕边人位置,才会最不希望那新型药剂被研发出来。


    短暂的眼神交流后,秦晚吟还笔直地戳在原地,下一秒,便更是直观看到宁商羽高大挺拔的身影也气定神闲地出现在了极宽的大理石露台。


    却没往下看。


    而是背对栏杆,伸出修长手臂虚拢着林稚水的腰后,有没有真实触碰到无从考察,二人距离又近,没过几秒,他将戴着冰冷而耀眼的指环那只手抬起,替她挡风,似是不满逐渐入秋的微凉夜风惊扰到她。


    下一刻,便直接把人给带进去了。


    秦晚吟光是目睹这幕就心魂剧痛,妆容精致的脸也一寸寸地发白。


    “晚吟。”闵谷雪穿着一袭浓绿的真丝长裙过来,显然旁观到了,压着声量说:“林稚水看你的眼神是故意的,你别被她刺激到。”


    秦晚吟微微抿了抿唇:“我没在意。”


    “据我所听闻嫁入江南楚家的林曦光那女人报复心极重,难相处也难驾驭……她的妹妹一定也绝非善类。”闵谷雪虽不是出自顶级豪门,只是个国际时尚圈的顶流女星身份,但是她为人不爱攀附权贵……


    倒是爱攀附豪门贵妇圈,混迹得如鱼得水。


    而近日多少从港区那边窥探到了点儿林家事迹。


    闵谷雪又对秦晚吟说:“这基因真是遗传的微妙,据说林砚棠当年意外身亡的时候港区有一半的豪门贵妇们都为他伤心过度,还暗骂肯定是盛明璎为争权早就跟他貌合神离,亲手谋划了一场爆炸事故……偏偏上天捉弄,让她早产生下的林稚水在各方面都只挑林砚棠的基因遗传。”


    秦晚吟看向她:“我只知道林稚水是因体弱,被关在家里十八年,鲜少涉足外界。”


    闵谷雪笑了笑:“传言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林砚棠的死是真,盛明璎把林稚水关家里是真。”


    话音落地,她避着宴会四面衣香鬓影的身影,步近一分,放轻的语气暗指道:“这女人手段够狠辣,长女送楚家,次女送宁家……晚吟,你真以为林稚水顶着一张纯洁怜悯的皮相,骨子里一点盛明璎的基因都没遗传到?”


    怕涉及到手段,都是盛明璎的基因占据着吧。


    闵谷雪觉得秦晚吟太注重事业上的价值和太端着大家闺秀的端庄风范,完全对付不了现在刚刚成年的林稚水,往后的她,只会更难对付。


    秦晚吟还挂着惯有的温柔,唇角却淡淡讽刺: “谁让我父亲为人正直,没教导过我这些手段。”


    早在今晚之前,她已经从宁家老宅那边试探到个不为外人知晓的隐秘消息,得知到林稚水表面上顾及清白名声,跟宁商羽是分开居住。


    可实际,真相是她夜夜留宿宁商羽那片落羽杉的私人领域,早已睡在了主卧那张床上。


    秦晚吟哪怕心怀嫉妒情绪也不会口头上承认下。


    而话落地,附和的不是闵谷雪,反倒是一道懒洋洋的熟悉语调:“有爸了不起啊。”


    秦晚吟心里蓦地紧了起来,循着声源望去,是宁濯羽没个正经靠在灯柱下也不知偷听墙角了多久,要知道他的十大美德里,其中一项就是“真诚”。


    最爱得了什么八卦消息,别指望他那张毒舌的嘴保密,没一转身就到处兴风作浪般传出去便已经先谢天谢地了。


    秦晚吟满腹酝酿了许久话术,才很慢地微笑说:“濯少爷,我只是正常提起父亲在家中的教导。”


    闵谷雪审时度势,低头尽量减少存在感。


    但还是被宁濯羽上翘的锋利眼尾斜睨过来,从她,极其危险性到秦晚吟身上,二者来回打量后,轻哂了声:“然后正常阴阳怪气我哥的未来妻子没父亲教导,就是个被关在家里十八年被心狠手辣母亲送到宁家的可怜牺牲品?”


    他都听到了。


    秦晚吟和闵谷雪同时想到一处。


    “哦,还是个颇有心机的牺牲品。”宁濯羽话没说完,他邪性的很,重复完两人的心思,下一秒又谈笑自若起来:“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我懂了,你们私底下没少觊觎我哥那张床上的位置吧。”


    “……”


    闵谷雪冒出股两分心悸八分心虚的情绪,以沉默制敌。


    秦晚吟仍直视宁濯羽,露出假笑:“我不知道你在一派胡言什么,刚才我跟闵谷雪又提起这些吗?我们闺蜜间无非就是谈点珠宝首饰而已,晚宴才刚刚开始,濯少爷好像就开始吃醉了啊。”


    “秦大小姐,原来这就是为人正直的父亲教导出来的啊?”宁濯羽食指在尾戒饶有兴致的转了圈,拖长音,“果然正直。”


    他偷听墙角还有理了,嚣张至极转身上楼。


    闵谷雪适宜出声:“宁濯羽会不会去告状?”


    “我们有说错吗?”秦晚吟理智归位,重新罩上一层温柔端庄的面具,声音很低说:“林稚水本身就没父亲教导。”


    宁濯羽还不至于去告状,他自认为品德高洁,又怎么会做出这种登不上台面之事,顶多找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林稚水,凑到身旁,好奇问:“你跟我亲爱的哥哥现在谁上谁下?”


    林稚水刚刚偷尝了口颜色像冰川蓝的鸡尾酒,还没彻底咽下去,差点儿被猝不防及塞到耳朵里的这句话给呛死。


    她眼眸微微震惊,看向了宁濯羽求知欲极强的脸。


    谁上谁下???


    是想的那个意思吗。


    显然宁濯羽今晚思想比较纯洁一点,端起小块精致的奶油蛋糕递过去,示好道:“你要是在上,枕边风肯定好用,帮我求个差事呗。”


    林稚水彻底往歪处想,为难情地抿了抿红唇,没接受这小蛋糕的贿赂:“我没那本事一直在上。”


    哪能让宁商羽天天给她俯首……


    “偶尔有吧?”宁濯羽见蛋糕贿赂不成,又给她调制了杯更漂亮的鸡尾酒,冰川蓝色更纯,当然酒精度也略有点烈,他长指递过去,还贴心替她遮挡住远处宁商羽的视野范围,“做个小小实验,你喝这个,回家要不挨我尊敬的兄长大人训,绝对就是在上。”


    林稚水凝蹙了会儿眉心,她是不想喝的,可摆在眼前鸡尾酒看着实在漂亮,于是抬手接了,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实验也不敢?”宁濯羽见状,随即流露出了然的神色,心想那地位绝对是被压制的那个……这小祸水哪里看起来颇有心机,胆小如小羊羔,连出席宴会喝口酒都得经过他哥首肯啊?


    林稚水抿了抿唇,很克制地做到了一滴酒都不沾,也同时心想,她惜命着呢,要是明目张胆的敢喝,不是等于暗示宁商羽:


    今晚想要接纳他的三分之二了吗?


    收了宁濯羽的贿赂,直到中途低调离开晚宴,林稚水都没喝,但是把这杯酒给一并带走了。


    等坐上车,奚宴还半玩笑口吻道:“这酒是濯少爷调的么?这酒颜色跟璀璨银河一样,不过林小姐要小心会有点烈。”


    看来是熟知宁濯羽脾性的。


    宁氏家族这群公子哥,性子傲慢烈性难以驯服,喝的酒也是烈到极致。


    “我不喝的。”林稚水说话间,眼尾若有若无的余光往一旁宁商羽线条锋利又整洁的西装上扫,故意咬字强调:“就看看。”


    然后等洗澡的时候一口闷吞,迅速进入睡觉状态!


    林稚水有豪赌一把的嫌疑,她味觉缺失点儿,所以极喜欢烈酒的口感,想尝,又怕醉了付出代价。


    反观宁商羽无所谓她喝不喝似的,等她左摸摸,右摸摸着玻璃杯时,车子刚驶入主干大道,他却出声,让奚宴将黑色隔板降下。


    两三秒短时间内。


    原本宽敞的车厢迅速地变成了封闭空间,唯有男人的气息和酒香味无声无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起来。


    林稚水愣怔着,下意识抬眸,却从墨色玻璃里看到倒映出的宁商羽眉眼,里面写满了危险又蓬勃的意味。


    她很无辜,不知是哪儿惹到他这样反应了。


    在安静又让人隐隐的不安全感气氛下,倏忽,林稚水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询问:“宁商羽,你车上有随身携带抑制剂吧?”


    宁商羽除了眼神变化外,外表依旧冷静,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擦过冰冷质地的指环,只回答了她两个字:“没有。”


    没有???


    他出门不带抑制剂,是全靠意志力来压制那股生理性的渴望?!


    林稚水睫毛颤了颤,忍不住去往那西装裤看去,却怕被烫到视线,又瞬间移开,指尖越发捧紧了开始晃悠悠起来的鸡尾酒。


    那怎么办?


    她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疑问,下一秒,便被宁商羽语调极其缓慢问出:“稚水,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叫我准备怎么做?”林稚水被他理直气壮问得裙下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合拢,用力到了肌肤都透着粉,声音也颤:“我,我哪里知道。”叫他忍一路可以吗?


    宁商羽笑了,抬手解开束缚腕骨的西装纽扣,淡淡道:“你身为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不应该知道么?”


    林稚水面颊烧烫,心知肚明他是想让她帮忙。


    过几秒,无辜的表情犹如真的在认真地思考起来,小小声说:“不是我不帮你,车上没抑制剂,想必肯定也没套吧,你要拿出一个就是故意的,我会生气。”


    她心思转得快,提前堵死宁商羽的后路。


    管他有没有,话放在这儿了。


    宁商羽似乎也看透她小心思,又笑时,喉咙滚了滚:“你要真诚心帮忙,就把眼睛睁着,一直看着我。”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一直睁着眼睛看他?!


    林稚水瞳孔在明晃晃灯光下亮得像是琉璃一般清澈,此时,因为茫然又无辜,莫名显出一种脆弱的圣洁感。


    而近在咫尺的宁商羽却解了皮带,在她瞳孔的倒映里,正在做不圣洁的事。


    ……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抵达私人住所时,保镖秘书等人都非常识趣没有下车护送。


    第一个踏出的是林稚水,她如月光的缎面长裙浮在高跟鞋面,踩的每一步都很稳定,虽腰肢纤细到犹如男人一掌可握的大小,却丝毫没有扭捏和不自在。


    显然是安全回了家。


    只是那杯漂亮的鸡尾酒没了……等过片刻,宁商羽从容不迫下车,隐于浓墨夜色下的西装裤和衬衫上浸着酒液痕迹。


    而这幕,没有第三者看到。


    背影看似平平静静进了门,一口酒都没尝到,都故意淋到她小未婚夫头上去的林稚水提起裙摆,就迫不及待往主卧去,却反锁了门。


    她心跳很快,也不是故意而为的。


    谁让宁商羽非得坏心逼迫她全过程睁着眼睛,还过分对准着她,逐渐开始语调冷静命令她伏到膝盖前来,要极近距离的,拿她瞳孔当镜子一样。


    心眼子要学坏很快……林稚水听话温顺地靠近,好似从浓稠欲念的世俗里攀出的洁白玉兰花,下巴抵着,继续睁着无辜的眼一直盯着宁商羽戴有指环的修长手指,是如何玩她的“小未婚夫”。


    然后等宁商羽解开衣袖的手臂处肌肉线条成了锋利阴影,逐渐地,快到家时,也快把她小未婚夫玩得愈发精神饱满……


    林稚水突然指尖捏着玻璃杯,将里面如银河璀璨的酒液从顶端浇灌了上去。


    此刻往主卧躲的林稚水闭了闭眼,一回想到宁商羽被淋的神色变了,直直望着她胆大包天举动的那双琥珀眼更是瞬间要摄人魂魄似的,她就犹如狮口下的小羊羔一样敏感又失措。


    后背的这扇门哪怕反锁,也不是全然坚不可摧。


    下一秒。


    宁商羽已经来到门外,抬起指骨,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开门。”


    第36章


    他这声开门,显得主卧内更静得让人心神慌乱。


    林稚水倏地选择离开抵着的这扇门,像个嗅到危机感的小动物逃命似的往暗金色窗帘下躲藏起来,落了细汗的身体有些凉,下意识地贴紧了角落。


    然而,在精神紧张到极限的氛围中,她无意中暴露出一片裙角下的脚踝突然被绷起漂亮筋骨的手掌握住。


    是宁商羽破门而入了。


    林稚水脑海中意识到这点时已经为时已晚,手掌的力度极大,猛地就把她从重重叠叠的窗帘下拽了出来,她双眼受惊地微微睁圆,紧接着感到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整个人就已经被压制在了那张黑丝绒大床上。


    等视线清明,正对上宁商羽那双摄人的眼眸。


    这回轮到她从他金色琥珀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正无措着,想逃脱,却被宁商羽慢条斯理地从西装裤抽出了皮带,材质犹如绵羊皮一样柔韧,将她手腕牢牢绑缚,继而给强势地锁在了床头。


    “宁宁宁宁商羽……”林稚水的声音伴着怦怦的心跳,近乎破碎似的溢出红唇:“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敢再犯了,我道歉道歉!”


    黑暗中,宁商羽胸膛俯低,西装料子的酒精还未彻底散去,味道很浓,正疯狂地影响着林稚水神经思维,而他高挺的鼻梁划过了她侧颈,攻击性极强赏了她几个字,“我拒绝原谅。”


    话音落入耳廓同时,伴随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林稚水的屁股猛地挨了他手掌一记,激得那片白嫩的皮肤瞬间沸起一层滚烫的粉红。


    林稚水生生挨了罚,不自主地仰起了头,溢出口的惊呼却只剩下颤巍巍的喘,连膝盖也反抗无果,被嘶开了裙子,而宁商羽连带高大身躯的黑色影子,都具有强烈的刺激性笼罩着她。


    一记巴掌,紧随其后的是一击很重力道。


    宁商羽面无表情,就这么隔着被那杯鸡尾酒淋湿的西装裤料子,蓄势很猛地,将她摁死在了这张黑丝绒床单里。


    一下又一下,极响到连带那四面的床脚都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划出鲜明痕迹,彻底移了位,那些枕头被子更是被剧烈震动给颠落了下来。


    林稚水同时被震撼住了,心脏跳得很快很快,手指也攥紧了捆于手腕子的皮带,指甲在上面掐出深痕。


    也不知宁商羽是击中了什么地方,她倏地蜷起了身子,略痛苦似的蹙紧眉心:“我好难受,宁商羽,求求你别……啊!”


    回应她的是宁商羽幽深眼神锁着她,陡增力道,把床头撞到了墙壁前,震得那整面墙犹如直接崩裂出道道极具昳丽的精致纹路一样,又欲倾倒下来。


    室内依旧昏暗而安静,似是过去一两分钟……林稚水从头脑晕眩里逐渐清醒,润着水光的眼眸颤巍巍的望向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面容。


    宁商羽此刻手臂撑着她两侧,被西装严密裹着的脊背上肌肉紧绷到了显出性感的轮廓,随着他微沉滚烫的气息,在上下无声起伏。


    他丝毫不收敛力量时太可怕了。


    林稚水神智微微恍惚着有种快被撞掉半条命的错觉,那薄如蝉翼的小布料上摩擦得发烫,一直烫到了她心尖上。


    被勒紧的手腕还没被解开。


    这时,宁商羽戴有指环的修长手指掐住她脸蛋抬起,俯首凑过来,开始很凶地吻她,这种隐秘又极端的亲密模式,犹如掠夺,连带温度,迅速弥漫到了她身体骨髓深处。


    吻了很长长时间,起码有半个小时,林稚水近乎快融在他气息里,才终于能有一口新鲜空气吸进胸口,她完全没挣扎的意图了,被揉碎了似的,只是格外柔软又无辜地蜷缩着自己。


    宁商羽还想揉坏她,就像是揉坏最纯洁的绸缎,念想疯狂滋生。继而,喉结滚了滚,嗓音却显得冷静异常,拖着不易察觉的微哑尾调:“想喝酒吗?”


    这话落在林稚水耳里,跟被问:想接纳他的三分之二吗?


    完全没差别。


    她也分不清是惧怕他的蓬勃生命力,还是渴望,想要宁商羽再亲亲自己,又怕亲过了头,红润的唇齿间反复酝酿了片刻,才吐出音节:“想。”


    被牢牢绑缚在床头的手腕终于得到了解放。


    林稚水身子却跟散了骨架似的,屁股挨了一顿拍打也火辣辣的疼,压根无法正常行走,膝盖蹭到那西装料子,主动沿着攀附到他强而有力的劲腰,要借他的力。


    宁商羽单手臂就把人抱起,这点儿羊毛球一样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坐电梯往负二层的酒窖走去,这里空间常年恒温又极具奢华,四面墙都镶着天花板高的玻璃柜,珍藏着从拍卖会上高价竞拍下的各种年份美酒。


    林稚水一眼望去,都眼花缭乱到看不完整,随即被他放在了皮质的柔软椅子上,抱膝,蜷身坐在儿等待。


    而宁商羽转身打开玻璃柜门,看似随意,实则从里挑了十几瓶跟她出生年份一样的洋酒,在林稚水表情新奇下,调出了色泽比今晚那杯鸡尾酒更纯,更漂亮璀璨的酒液。


    “好好看。”林稚水忍不住被吸引,慢吞吞地朝前倾,想用指尖轻轻触碰那酒,而更让她今晚情绪被一股愉悦迅速覆盖的是:


    他又调出了杯蔚蓝宝石的。


    继而,宁商羽甚至掀起眼皮扫了一秒陷入惊艳中的林稚水,而她殊不知自己趴着时,完全露出的洁白臀部上正微微浮肿,表层已经泛起掌印。


    他筋骨修长的手指稍顿,从容不迫地拿起另一瓶未开封的,用草莓的果酱颜色,调出桃红宝石的酒液,再次放她眼下。


    一杯又一杯……林稚水微微睁大的瞳仁专注地看着宁商羽手法极尽熟练,不到十分钟,就将那些犹如稀有剔透的宝石淬进水里的酒都端端正正摆在了……近在咫尺的整洁岛台上。


    杯沿弥漫出的酒香浓稠又透着丝丝甜味,光闻着就知道纯度很霸道。


    林稚水直勾勾盯了很久。


    宁商羽曲起指骨敲了敲大理石边缘,将她惊回神,勾起的薄唇弧度透着某种犯规的,似笑非笑地问:“想尝么。”


    林稚水想的,又有点儿怯怯地,隐约是预感要拿什么代价来换。


    过几秒。


    她抱着友好的商量语气,很慢很慢地说:“你那三分之二,会把我撑坏的。”


    宁商羽倒是也理解似的,明亮灯光反映衬着他眉骨弧度下的目光格外幽暗,似乎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才道:“下面撑不下,上面呢?”


    林稚水瞬间就明白他视线落在哪儿了,两片唇紧张抿了抿。


    宁商羽没有主卧时那般气势汹汹得可怕,神态慵懒往旁边的皮质黑色椅子一坐,身形显得过于居高临下,被西装裤包裹的腿也修长无比,每一寸线条都透着锋利的危险性。


    而林稚水性子使然,总是很容易被色彩斑斓的东西吸引,今晚味蕾没尝到鸡尾酒话,怕是得抱憾终身的程度。


    她在吃三分之二……上面会被撑裂,还是下面会被撑裂的两个选择里,不到片刻,就决意好了。


    先是主动伸手,指尖犹如星点落在那膝盖上一点点的往上爬,触及到凶悍的滚烫后,虽怯,却好在彼此熟悉过,只要他不惩罚性地顶人,就犹如静静蛰伏的某种猛兽物体,没有那么极具危险。


    宁商羽骄矜的面目很平静,注视着她垂落漂亮的睫尖,以及指尖,红透的舌尖儿。


    下秒,林稚水深呼吸压住乱糟糟的心跳声,抬起手腕,选了杯色泽桃红宝石的酒,她端到眼下,却没有第一时间尝。


    略微仰头,看了眼宁商羽,缓缓地,朝那顶端浇灌了下去。


    这是今晚第二次了。


    宁商羽西装裤的薄薄料子紧贴着大腿肌肉,线条清晰明显,空气中那股烈酒味直冲而上,又同时像是压抑着什么。


    林稚水白净的脸蛋低垂着,手法犹如是回到年幼时给精心培育的大蘑菇浇水,充满好奇地睁着眼,安安静静凝望着桃红酒液沿着淌过全部,才跟小动物似的,悄然探出一小截红而湿润舌尖,去尝味道。


    不是桃子味。


    是高度浓缩的酒精味里,透着极淡的草莓香……口感不错,吃了不到十来秒钟,她有点儿被呛到,忍下后,又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宁商羽的反应。


    他不知何时熟稔地点了根乌色雪茄,味道比酒味还要浓烈,而流溢出几缕烟雾往上飘,似若即若地笼罩着他极俊美的面容,莫名的让人瞧着愈发朦胧不真切。


    好似幻觉。


    但是林稚水心思敏感察觉到只要稍微吃深一点,宁商羽的烟吸得就重,被她换了一杯又一杯色泽越发鲜艳的酒液浇灌着。


    那原先紧张不已的心脏也逐渐轻松起来,就好像发现了只有她能玩的有趣小游戏,浇完,又尝个干净,声音轻颤得像自言自语,“唔,是薄荷味的,好凉好凉。”


    最后一杯了。


    林稚水已经很红的唇角微翘着还想往下倒,宁商羽却倏地,扣住她手腕,在雪茄一根灭了,一根又燃中,嗓音罕见地沉哑了下来:“稚水,吃多点。”


    口吻接近暧昧的指令,而此刻林稚水已经有点吃醉,神智恍惚了下,循声看着他,那夹着燃烧雪茄的两指,已经往她白嫩喉骨一点,“吃到这里来,嗯?”


    “我可以吗?”林稚水其实已经有点累了,转念又很认真地想,宁商羽是个好人,今晚给她调了这么多美味漂亮的酒,还有什么不能满足他的愿望呢?


    随即,晃悠悠的挤出一个纯洁笑容,低喃说:“那我开动了哦。”


    这杯酒呈现出火焰似的宝石颜色,口感也像是燃着烈火一样,从舌尖,迅速地弥漫到了喉咙下,烧得疼,弯弯的两扇睫毛都颤抖不停起来。


    太烈了!


    林稚水下意识想把那股烈性酒味吐出来,下一秒,柔软后脑勺就被宁商羽的手掌如轻烟温柔笼罩着,他臂力却强劲惊人,不允许她有任何抵抗的意图。


    硬生生的,让她在愈发清醒中……如数吞咽了下去。


    酒窖一片狼藉,漂亮易碎的玻璃杯东倒西歪散得岛台到处都是,也无人在意了。


    此刻重新返回主卧,哪怕不用开灯,落地窗溅入进来的月光,已经能让幽暗的环境达到视物亮光程度。


    林稚水趴在枕头的脸蛋也被透着一层柔光,表情格外疲倦,这次唇角没破,却红了圈,更涂抹上了最红的胭脂水粉。


    脑海中混乱的意识迷迷糊糊间,她能感觉宁商羽去冲洗完冷水澡,随便就披着一件浴袍躺回了她身边,不到片刻,又将她这副酒精影响下软绵绵的身子骨搂到怀中。


    虽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下秒就要陷入昏厥中,林稚水还是强撑着一丝意志力,去咬了他下颚一口,虚弱地说:“大坏人,你灌我一嘴巴……”一嘴巴的坏东西。


    宁商羽任由她磨牙似的咬法,没躲避,似笑了下。


    这声笑,落在林稚水的心脏处,跟烙印一样,直到次日正午醒来,哪怕身边已经无人,她逐渐清醒的脑子,竟想的是:


    宁商羽昨晚是不是笑她了???


    林稚水不太确定有没有听错,裹着被子,只露出雪白肩膀在床上坐了很久。


    等半小时后。


    她快速洗漱完,反正不出门也懒得穿衣裙,散着乌黑长发,故意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宁商羽的丝绸黑纹衬衫,过于宽大,完全可以当睡裙穿,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腿部,就慢悠悠下楼了。


    这会儿住处没什么人,除了奚宴捧了堆文件进来,看到她穿宁商羽的私人衣物,又没梳妆打扮,衬得一张脸蛋无表情时格外清冷,便立即移开视线。


    多一秒都不敢端详,把文件往茶几上送。


    而那位正主,坐在长沙发上,许是今日也没有出门行程,十分罕见地没穿往日妥帖合身的正式西装,而是衬衫黑西装裤,清清爽爽的毫无配饰。


    即便是这般随心所欲扮相,宁商羽高大优越的身形和那张脸,都是极瞩目又俊美。


    林稚水停住欣赏片刻,脚步很轻绕着手扶半圈,走到后面,身子朝前倾,几乎是趴在沙发背上,离他很近,唇齿磨着轻轻字眼吐出来:“商羽。”


    宁商羽倏然侧目,对上她那双坦坦荡荡的琉璃眼眸。


    一醒来,林稚水没有真酒醉到昨晚出现失忆断片的程度,那些如何吃酒的香艳画面都记得,甚至印象深刻在了脑子里,甚至有那么几秒,想起时,喉间还隐隐有股烈焰滑过的滋味。


    但是她却音色柔软唤着他名字,自然剔除去姓氏。


    不消片刻,宁商羽神色如常,抬起筋骨匀长的右手捏着她下巴,似乎是要接吻的意思,而林稚水避开些,微微屏住呼吸,小小的抱怨着:“你都不回应我啊。”


    “这还不算回应么?”宁商羽欲亲她这张漂亮的小嘴巴,挑了挑锋利的眉,示意她凑近些。


    林稚水偏不给亲,面对面,又要与他亲昵到了几乎鼻息相闻程度。


    很快宁商羽便饶有兴致说:“叫我又不给亲,是想我亲别的地方么?”


    “正常叫你而已。”林稚水一本正经,音色透着撒娇似的,打着哑谜说:“不给叫啊?那晚了,谁让我昨晚把你宁氏拆了,把底下那个很长很长的字给吞了呢。”


    她解了宁商羽的西装裤,是拆了的意思。


    而吞了什么。


    林稚水从他逐渐幽深起的琥珀眼,便心知他最懂不过,唇抿了抿,突然又问:“昨晚你体验感怎么样?”


    她倒是性求知欲很旺盛,一醒来就惦记着问这个。


    宁商羽眼神压迫感越来越重,语调却很平静:“一般。”


    一般???


    林稚水顿时就不淡定了,隔着沙发背,比羊脂玉还润的手去攀着他的脖颈,“一般你还灌我?!”


    下秒,那惊讶而微张的唇被他吻住,吮了会儿舌尖。


    没等心跳声加速起来,宁商羽已经单方面结束,似乎被林稚水醒来后的一系列反应取悦到了似的,眼底有了明显笑痕:“这个味道不错。”


    “……”不带这样占便宜的。


    林稚水后知后觉抿住酥麻麻的舌尖,湿热的很,随即松开了手,要走时,藏不住又瞪了他下。


    那软乎乎的,毫无杀伤力,宁商羽精神极好继续翻阅文件。


    不过十来分钟后,林稚水又重新回来了,这次没站在沙发背后,而是堂而皇之地往他大腿坐,怀里还捧着银白色笔记本。


    她垂着眼,指尖点亮屏幕说:“我给你引荐一位科研家……崔岱云,这个是他在医学领域的履历和背调资料。”


    宁商羽视线扫过,却停在她侧脸上。


    被瞧得略不自在,林稚水小小声补充一句,“你可以当成我的嫁妆收下,这样把崔岱云安排到宁氏家族科研核心团队,就无人质疑你不公正了。”


    光明正大的理由都给他想好了。


    宁商羽反而笑了笑:“那我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从家族挑个聘礼给你?”


    “可以啊。”林稚水歪了下脑袋思考,随即从他家族里挑一个稍微熟点的,“你把宁濯羽给我吧。”


    宁商羽重复着她的话,“宁濯羽。”


    林稚水乱点的,原因无它,小濯司机性子虽然邪门了点,却擅长调酒,又会到处开车带她外出酒醉金迷。倘若他不舍割爱,那只喜欢染头发性子超级自然熟的可爱比格犬也不错。


    实在实在不行……


    她只能抓瞎随便点一个他家羽字辈的弟弟了。


    看宁商羽没松口,林稚水睁着眼凑近,瞳仁天生就比普通人都要大一些,又清透无比,这会儿满怀期待时就更显得透亮三分:“考考虑虑一下嘛,商羽?”


    半响后,宁商羽将她犹如琉璃镜的眼眸移开,语调平淡:“宁氏科研核心团队没有特召先例。”


    林稚水眼里的光要没了,甚至当他面,指尖慢吞吞开始揉自己的纤细手腕。


    昨晚被他用皮带绑缚在床头的鲜红淤青痕迹还在,毕竟体质摆在这儿,平时任何一点磕碰都特别明显,如今没涂药膏,就更不容易消散了。


    这都是宁商羽使坏的罪证。


    林稚水蹙起眉心,揉了又揉,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宁商羽好整以暇地目睹她半天,最终端着秉公办理的态度道:“让崔岱云通过正常考核进去。”


    林稚水一下子就笑了,主动去亲了下他毫无瑕疵的俊美眉骨,带着湿气,又往那松口的嘴唇滑,蜻蜓点水般触碰了秒,尾音又轻又黏:“我知道,我就知道英明神武的宁总大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现在又是宁总了?


    宁商羽心底轻哂,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屁股。


    林稚水目的达成,便不再黏在他大腿上,怀里捧着银白色的笔记本重新返回二楼的书房,把这个消息告知了远在港区的崔岱云。


    她是想往宁氏科研核心团队注入自己派系的人。


    崔岱云透过屏幕的视频通话,略感讶异地望着被日光笼罩着的林稚水,见她平静到犹如圣洁玉雕像端坐在椅子上,容貌依旧熟悉,却好似一瞬间就长大成人了……不再是被藏养于林家,纤细孱弱到一阵风雨就能把她摧折了。


    几欲陷入沉默中,崔岱云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问出:“你想让我帮的忙,是替……替宁氏科研出新型药剂?”


    “是的。”林稚水轻声解释:“崔伯伯,秦晚吟既已经寻上你,我也不瞒你了,她想研究的药剂和宁氏是同一种,这关乎我。”


    崔岱云:“关乎你?”


    林稚水很淡地笑了一下,很平静地说:“秦晚吟想取而代之坐我现在的位子。”这件事她心如明镜,比谁都清楚这位秦大小姐在野心勃勃谋划什么。


    秦家本身就有献上残缺原始数据作为“恩情”筹码,倘若还能为宁氏家族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那就犹如生物链底端的小老鼠,靠费尽心思挖掘竞争对手的人才研究出珍贵药剂,轻易便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凌驾在不少依附宁氏的豪门家族之上。


    小老鼠变成摇身一变成了攀枝头的尊贵凤凰。


    而两家人本身就结成了仇怨,秦晚吟上位后,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对付林家。林稚水也是自从意外得知到秦家的真正上位史后,便突然心生觉得……她拿着天降婚约,懵懵懂懂的来到泗城跟宁商羽培养未婚夫妻的感情,偶尔也太孤立无援了。


    能知晓什么内情,都全凭旁人心情透露一二。


    这样长期下去,实在不利于她岌岌可危的处境,林稚水需要崔岱云进宁氏科研核心团队,掌握住比嗅觉敏锐的秦家还先得知的一手消息。


    而此刻,崔岱云再次沉默许久后,很严肃问了她一个问题:“小稚水,你真心喜欢这桩婚约吗?”


    林稚水微怔,像是不太懂这句话而露出迷茫。


    视频框里的崔岱云神色稳重又亲切,虽还不至于有资格担任她父亲的角色,却是真情实意的关怀备至着她的成长,说:“你母亲把你姐姐嫁入江南楚家,我是不意外的,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舍得把才过了十八岁生日的你送出去……”


    崔岱云话点到为止,其实林稚水听出他何意。


    不止是他。


    恐怕林氏家族不少人都会感到不解。


    如果盛明璎早就也有意舍得把她送出去,就不会半点性教育也不教,而是会像对待姐姐一样……教一些更深奥的东西。


    林稚水垂眸笑了笑,“崔伯伯,我不排斥这桩婚约,虽年轻又资历浅,但是想为母亲分担一点家族负担的心是真诚的,请你们别把我视为小孩了。”


    她已经健健康康活着越过了成年那条线……而这条界限外,好像唯有宁商羽没有把她当小孩对待。起码每次亲热时。


    林稚水的身体真实反应,会让她感到,自己真的长大了。


    宁商羽已经口头上准崔岱云考核进团队,基本上是事半功倍了。


    林稚水暂时将此事放下,没有频繁地去询问进展如何,而她每日最关注的是自己挨了巴掌的屁股上印子什么时候消掉。


    因为只要洗澡的时候看到。


    便不免想起那晚画面,而主卧的那张撞墙的黑丝绒大床在睡了几日后,林稚水觉得似乎有点儿晃动,很可能是被宁商羽力道太猛,给撞松了一些零件部位。


    周末的清早醒来时。


    林稚水迷迷糊糊看站在床边穿衣的男人,便把想法一股脑的跟他说了,音色软软的提议:“万一真塌了,我们两个且不是颜面尽失,不如趁早换张床吧。”


    宁商羽问她:“现在换,就不颜面尽失了么?”


    “可以找个借口,就说……”林稚水眉间微蹙略思考着,而宁商羽仅剩下系领带的最后环节,却极具压迫感的俯身,眼神示意她帮忙。


    林稚水指尖白皙如玉搁在被子上懒得不动,轻声道:“我不会。”


    “你的名媛必修课上没有这个?”宁商羽穿得极禁欲又正式,骨骼分明的长指却漫不经心缠着深暗色的领带,尾端在他腕骨处晃荡,落在林稚水眼中,就跟他危险属性的皮带一样……


    略失神片刻,她坦坦荡荡说:“没有。”


    宁商羽视线重新落在那过于纤细又很白的几根手指上,继而又道:“给你个机会学。”


    林稚水被他这般盯久了,好似上面的肌肤被来自他隔空传染过来的欲望烧得发烫似的,虽不知又哪个字引起宁商羽反应,却慢悠悠故意问:“学你一样,把人往床头绑吗?”


    “让你学个系领带不情不愿,原来你是想学这个?”宁商羽面上的神色不变,眼底却浮现出征服欲,语调也故意学她,极其缓慢地问出:“要我现场教学一下么?”


    林稚水昨晚睡前就看过他严密的行程表,也心知这会儿外面一群秘书保镖都在等候。


    所以宁商羽哪里有空现场教学……


    又能奈她如何?


    林稚水唇角刚刚弯起,还没口头上逞强回去,便先听到他继续慢条斯理道:“把你教会的时间不充足,但是弄塌这张床,如你所愿换新的床时间,速战速决一番倒是有。”


    “……”


    林稚水眼睛震惊了瞬,而显然宁商羽一向说到做到,拒绝帮他系个领带,也不学而已,就被狠狠压制在被子里,继而把她睡裙露出的雪白肌肤握得那儿都泛了红,亲密无间着。


    下一刻。


    他动真格来了。


    是气焰嚣张地冲着把这张超级大的黑丝绒床来的。


    势必要把它报废了!!!


    第37章


    宁商羽重新换了身高级西装,出门时外面的晨雾还未散去。


    而主卧落地窗内,林稚水坐到了地毯上,被褶皱明显的西装黑色丝绒面料松垮包裹着,上面留有宁商羽的体温,双腿微妙的曲起来,膝盖往上很烫,凝脂一样的雪白皮肉弥漫着不均匀的红。


    是宁商羽揉出来的,撞出来的。


    更惨兮兮的还是眼前这张又移了位的黑丝绒超级大床。


    林稚水抬起一双眼眸直勾勾打量了会儿,继而,又伸出白皙食指,抵着那床沿稍微一使劲儿,在极度寂静的气氛下,便清晰无比听到了吱呀作响声。


    光听这响声。


    显然是被宁商羽撞成了大号版摇摇床了!!!


    林稚水听得耳根子烧红着,将指尖猛地蜷缩了回来,冷静两秒,她慢吞吞地从舒适又轻柔的地毯上爬起来,先去浴室洗漱换衣,继而,佯装镇定下楼后,出声吩咐管家备车出门。


    她决意要自己搬回先前那栋生长着一片木绣球树花园的私人别墅居住。


    至于楼上那个大号版摇摇床已经彻底报废了,要不要换新,那是宁商羽身为这个房子真正主人该去操心的……


    跟她没关系!


    林稚水虽然漂亮的面子也一起被他撞碎得差不多了,但是她手动缝缝补补下还勉强能用,假装无事发生地回到这边住处后,就真没过问。


    但是也不知哪个大嘴巴精传出去的,临近中午时,宁濯羽就远程发消息问她:【听说你住了一段时间后,我亲爱的哥哥主卧那张床被睡塌了?】


    林稚水垂眼震惊盯着聊天框的文字,过好几秒,慢吞吞打字回:【你品行有问题,没事关注你哥床做什么?】


    还有到底是哪个大嘴巴精传的???


    不必等她绕弯子问,宁濯羽说:【奚宴一上午忙着重新定制主卧的床,准备换掉原先的设计师,说床的质量不太好,都塌了……】


    这借口找补得比床的质量还脆皮,明眼人都清楚怎么回事。


    况且哪怕林稚水尚不清楚,但是秘书等人心知……宁商羽私人领域的所有床,都是让顶尖设计师团队根据他睡眠习惯,身体特征和肌肉放松需求去精密制作而成的。


    哪能只是加了林稚水这副娇气的小身板重量后,轻轻易易就给睡塌了。


    宁濯羽还挑上刺了:【你这择床而睡的小毛病比我亲爱的哥哥还严重啊,奚宴叫新换的设计师加宽床铺,那么一张大床,你跟我哥还睡不开啊?】


    林稚水:“……”是啊,那么一张大床都被你哥玩成摇摇床了。


    宁濯羽纯粹就是好奇心过盛,极度关注宁商羽的全方面,见林稚水那边不回他问题,也没继续盘根问底下去。


    想的,无非就是宁商羽又洁癖又喜静挑剔的要死,要把床加宽点,多半是林稚水夜晚的呼吸声都吵到他睡眠了。


    而林稚水已经微微颤抖着手指头,发消息轰炸宁商羽这边去了:【现在不准换床不准换床不准换床!】


    起码要等两人分居而住一段时间后再换新的。


    否则她以后都不踏足主卧了!


    宁商羽还没回复,林稚水窝在沙发上小小的惹恼了片刻,盯着落地玻璃窗外的花团锦簇,随着搁在脚旁的手机忽地叮的一声。


    她垂下眼看,却发现是奚宴犹如报喜鸟一样,给她发了个消息:


    是崔岱云已经通过考核,获得了正式进入宁氏家族科研核心团队资格。


    林稚水微怔后,心头那股羞恼情绪原地解散,眼里噙满淡淡笑意。


    就当要回复时,奚宴先又给她发了不少床的样式,态度恭敬地询问:【林小姐,宁总吩咐我让您来选,不知这些有没有满意的?或是有什么需求?】


    短时间内……连续经历了两回颜面无存,躲回这里的林稚水已经逐步进入免疫状态了,面无表情地打字过去:【麻烦你跟宁商羽汇报一下,我需求很简单,床要大的硬的,经得住他撞的。】


    反正她这张漂亮的脸皮掉光光了。


    那真正罪恶多端的宁商羽也别想清白做人,一起供沉沦下地狱好了!


    撞这个字震天骇地的,是能随机惊吓死一个秘书直白程度,虽然抑制剂使用减少数量作为奚宴最清楚,却没胆子好奇。


    闭着眼充当传声筒似的,如实汇报过去了。


    过个两三分钟。


    林稚水白皙指节攥得很紧的手机震感明显,划开看,是宁商羽百忙之中给回了她消息,言辞简洁:【你经得住么?】


    【你不是撞过了么?】她一字一字地发过去,发完就温温柔柔的把宁商羽拉黑禁言处理了,完全是仗着他忙于公务抽不开身,自然是得趁机会报复回去。


    随后,林稚水又将考核通过的消息同时发给了崔岱云。


    虽也没及时回。


    林稚水却清楚搞科研的人专心起来顾不得旁事,她耐心等着,为了消遣午后时间又从网上找了一些教程视频,学习怎么打西装领带。


    她早上没骗宁商羽,是真不会,林家教她的礼仪必修课上排除了一切联姻才需要学的实践知识。


    以至于如今挨了撞,林稚水本能的趋利避害之下,心里琢磨着还是偷偷的学会吧,免得下次宁商羽这个大恶人心血来潮又拿这个做幌子撞她。


    她从衣帽间拿了一条质地奢贵料子的领带,在视频系法挑剔了个半天,终于情有独钟一种埃尔德雷奇结。


    虽系法繁杂,却甚是美丽。


    林稚水很专注地学到了快天黑,晚餐都顾不得吃,终于学会了,借着灯光端详,捏在指尖上的领带结犹如含苞待放的黑色花朵,极其精致。


    她略仰着下巴欣赏片刻,随即,摸过手机调成自拍模式,脸蛋也凑热闹似的移动到屏幕里,和领带同框拍了一张。


    然后林稚水就把禁言中的宁商羽给暂时解放出来。


    点开后:


    因讶异微微睁大的眼睛才发现宁商羽先前秒回了一句话,只是可能网速略有延迟所致,没被她及时看到。


    【没撞爽】——这会儿三个字都快撞到了她遗传性的清透瞳仁里了。


    还没撞爽???


    床都撞成摇摇床了,他还想怎么爽法?!!


    林稚水抿了抿唇,暗暗地想宁商羽真是不愧对他那罕见的性瘾病症,瘾真大,继而,一边将照片给他隔空传送过去,轻飘飘的语气透着股使坏劲儿:【我学会了系领带,但是呢,偏偏不给你系。】


    干净的屏幕显示发生成功后。


    林稚水的行为犹如伸出猫爪挠人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再次把宁商羽单方面禁言了。


    想到如今占上风,她伏在宽大的靠枕有些得意笑了会儿,很快突然想起什么,又去拿手机。


    好久了。


    崔岱云竟然一直没有给她回复消息。


    林稚水略感到奇怪,思绪起起落落想了会儿,索性致电过去。


    然而耐心等到自动挂掉,崔岱云都未接听,她又耐心去用晚餐,等要洗澡之前,又拨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结果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亮光都已经慢慢熄灭,依旧是无人接听。


    林稚水重复了三遍,第四遍拨打给了母亲身边的秘书长应诗贤,她轻声直言,“应姐姐,崔伯伯有去研究所上班吗?”


    应诗贤正在陪盛明璎出席晚宴,背景有些喧闹,往长廊方向走着说,“崔教授近日好像忙着小小姐你引荐他去宁氏研究团队一事做准备,都整宿待在研究所,是有要事找他吗?我问问同事。”


    林稚水想用崔岱云,她没请示,盛明璎得知也没有阻拦,显然是默许的。


    她再度耐心等消息。


    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等了十分钟左右,应诗贤回了:“奇了怪,崔教授一整日都没有待在研究所,他助理也联系不上人。”


    “崔伯伯是从不会拒绝接我电话的。”林稚水口气轻柔,透着笃定的意味:“我给他打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应姐姐,请你派人到处找找,今晚务必要找到。”


    宁氏的科研核心团队才通过崔岱云的考核,人就不见踪影了。


    她很难不起疑心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林稚水甚至怀疑是竞争对手秦家暗中做了什么,直接把崔岱云绑走关禁闭到了某个秘密研究所,逼他跟外界切断联系搞科研。


    思及此,她脑袋里嗡嗡的,犹如小动物最天然的嗅觉般,一向预感极准,早在好几年前林曦光还未跟楚家联姻,有一桩医疗供应链的生意要重新洽谈,前往深城见合作方。


    林稚水莫名觉得心里像火烧似的,孱弱的身体被烧到顶,本能地想留住林曦光,阻止她走出老宅那两扇格外看着高耸的大门……


    而林曦光看她一副病怏怏起来的小模样,心中牵挂而搁浅了行程。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才得知那个合作方看着外表斯文君子风度,其实暗地里又是个性格偏执变态受虐狂,看中的不是生意上的合作,是想伏在地上给林曦光当狗的。


    一整晚,林稚水抱着枕头躺在床上都没怎么睡,她在心里惦记着这事,直到快凌晨五点时分,港区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再也忍不住坐了起来。


    她把宁商羽从禁言中解除,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十个后,屏幕终于显示通话中,没等他说话,林稚水先语气中透着点委屈:“你为什么不接?”


    宁商羽出差在外,后半夜才结束完工作,歇息下没大半个小时便被她惊扰睡眠,长指不轻不重地揉了下眉骨,喉咙溢出的嗓音透着明显初醒的沙哑意味:“刚醒。”


    林稚水又一句直直砸了过来:“我现在要回港区。”


    她呼吸声虽细微,却仿佛比平时急促许些,宁商羽敏锐地听出林稚水突然闹着回林家的异常行为,随即低声道:“你可以回,我派宁濯羽护送你。”


    见宁商羽轻易就松口答应,并没有过多约束她,林稚水心里下意识对他的依赖感突然加倍,几乎调整了好久呼吸,才正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崔岱云失联了,我家今晚一直没找到人,商羽,我必须亲自回去找。”


    林稚水也不知为何出了事,这通电话,不是打给妈妈和姐姐,而是莫名想打给宁商羽,特别是听到他声音后,隐忍了很久的情绪像从心底陡然涌上喉咙似的。


    即便已经尽量控制,用很平静的声音告知他。


    当挂了电话,宁濯羽被临时调遣过来,在半个小时以内迅速赶到时,林稚水已经换了一身简单长裙站在别墅门前,正垂眼安静看着驶停在台阶下方的车子,又莫名的,心底对宁商羽那股出于朝夕相处下建立起来的依赖感再次滋生了许些别样的情愫。


    只是她当下静不下心去琢磨,都满心想着崔岱云的安危。


    宁濯羽显然是彻夜酒醉金迷去了,沾着浓郁的酒味还来不及消退,便看了眼林稚水,带她往私人飞机走,距离刻意没有挨得太久:


    “我哥说,你要速回港区找林氏失联的一个科研人员,有头绪了么?”


    林稚水被晨雾熏染过的脸颊皮肤像白腻的瓷,也没什么血色,表情好在很平静:“崔岱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他大半生时间精力都投入科研事业里了,平时不是在家里就是研究所……”


    私人机内部恒温,宁濯羽先脱去西装外套,随意卷起袖子,又看了一眼走到沙发坐下在慢慢琢磨的林稚水,他漫不经心道:“这种人老实死板,难怪秦家抛出利益也挖不动。”


    林稚水没有反驳这话,而是抿了下唇说:“秦熠安先前不可能用利益驱使的动他,崔岱云物质欲极低也节省,一直坚持独居在老旧居民楼,说这是我父亲当年给他安家之处,是他。”


    话突然断了。


    宁濯羽一边刷手机,查看港区那边的宁氏家族人手有没有消息,一边竖着耳听,却发现林稚水怔了下,没继续往下说,便问:“他什么?”


    林稚水回过神,脑海中忘了方才未说完的话,却间接猛然想起件事:“我父亲的墓园,崔岱云除了研究所和回家,最常去的就是这里。”


    倘若崔岱云没有被绑走,是属于正常失联的话,很可能在这里寻到人。


    待抵达港区。


    头顶乌云一片,起了雷,又下起了阵雨,淅淅沥沥地持续到林稚水带宁濯羽来到一处地段静谧而庄严的墓园。


    这儿离海岸很近,除了种植高耸茂盛的浓绿树木外,修建得犹如艺术的纪念殿堂般精美,四下目及之处都是一些大理石雕塑,长期更是有固定的人清扫和维护花花草草,氛围也不压抑,反而有股圣洁的气息。


    林稚水脚步很平静地从一座座墓碑前经过,最后止步于了一座珊瑚雕塑的墓碑前,将断未断的水线在视野中落下,犹如珠帘。


    宁濯羽跟随着左侧身后,撑着把黑伞,顺着她眼下目光,看到墓碑上的字清晰刻着:林砚棠。


    字迹的朱砂红一直未褪分毫,犹如宣告世人:


    林氏家主便长眠于此。


    随身一众保镖已经在墓园周围地毯式搜寻,更没放过路段监控,林稚水在清晨的雨雾中脸侧很白,低垂眼掩去思考的情绪时,卷翘的睫尖仿佛微微湿润着。


    像是在无声的哭。


    宁濯羽沉默着递上一张干净的纸巾,难得破天荒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来见自己过世多年的父亲触景伤情,想哭就别攒着眼泪了。”


    林稚水睫毛颤了颤,却抬眼看他时,毫无泪意痕迹。


    她声音被雨声压的很轻,仿佛下一秒就彻底压散似的:“我没攒眼泪。”


    宁濯羽眉目深邃艳丽瞧着还淡定,但是这纸巾递得略有点尴尬了,而林稚水还亲口告诉他件事:“我父亲遗骨没有长眠在这,他是死在被引爆的游轮上尸骨无存于大海,这里不过是林氏家族为他建立的衣冠冢,为了给外人祭拜怀念的。”


    “平时妈妈姐姐还有我,从不来这里。”


    “……”


    林稚水眼下的视线重新回到墓碑上,透明雨水将颜色猩红的林砚棠名字犹如蒙上一层雾,就犹如她身为遗腹子降生后,对人人称赞生性仁慈的父亲了解也始终隔着层雾。


    静了静,她又一声落下,倒也不是对宁濯羽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整整十八年,崔岱云始终心里无法释怀我父亲会死,他倘若不在这回忆年少过往,我倒是更希望是被秦家接走了。”


    起码她还能去找秦家要人,还能跟同样盯上崔岱云价值的秦晚吟有谈判可能性。


    林稚水不似姐姐,是到了懂事年纪才面对林砚棠死亡,她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所以成长的人生中,还尚未学会如何面对亲朋好友的离世和突发死亡事件。


    她连那份情感上的认知都是反应迟钝的,后知后觉地将指节攥得发白。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能把林稚水单薄美丽的背影淹没程度,衬得她反而像遥远在红尘之外似的,一众保镖还没寻到蛛丝马迹,她那股要命的倔性从骨髓里滋长出来,便不走。


    没有人给她打电话。


    林家寻不到人。


    一直都在找,可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失联状态。


    林稚水任由雨幕倾落,不知何时宁濯羽已经许久没说话了,她逐渐混沌的脑海中也意识到这点,微微僵硬地侧过精致又雪白的脸蛋,却在瞬间一愣:


    是宁商羽。


    他取代了宁濯羽的位置,修长的手握着黑伞替她遮风挡雨,而自己这身高级面料的西装有半边肩都留在雨里洇湿了,也未曾在意。


    先前没有攒的眼泪,在看到宁商羽出现一瞬间,都弥漫上了微微发红眼眶。


    在寂静得只能听到雨落的两人之间气氛下,林稚水唇齿间小声的吸气,却始终抬头看着他:“我很害怕。”


    她毫无保留地跟抛下出差公务转而到此的宁商羽,坦露出来自心底久久无法自我安抚好的恐惧感,往下艰难地问:“崔岱云会死吗?”


    下秒,宁商羽抬起指腹揉了她眼尾痣,似把她欲出强忍的泪意也一起揉掉,薄唇溢出的嗓音透着股令人安心的沉静:“不会。”


    林稚水并非什么都不懂,“以前我妈妈谈生意时经常受人明里暗里威胁,他们不知道我,就会拿林曦光的生命安危作为一把捅向她命脉的尖刀,让林氏主动出局……但是妈妈从不受人胁迫,只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所以总要面对很多黑暗的东西。”


    她年幼起也经常会偷偷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之下,林稚水虽自幼被林家刻意藏着,却没有天真认为崔岱云只是忘记接电话了而已。


    她在那洁白神圣的珊瑚雕塑墓碑前,主动伸手投入宁商羽充满安全感的胸膛,漫天雨水味被淡去,鼻尖吸入的是那股久违冷杉的味道,闭了闭眼:“崔岱云最好没事……”


    最好没事。


    林稚水想,无论是谁在幕后所为,到底是心怀什么谋算,她会效仿母亲,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天色渐暗下来。


    墓园四处都寻过三遍,都没有寻到任何踪迹,林稚水这次很听话跟宁商羽回到了车上,她垂手坐着不动,也犹如洁白雕像般,被男人修长的两指抬起脸蛋,用纸巾缓慢地擦拭掉渐到雨滴的下巴尖。


    等干净了,宁商羽注视了好一会儿她在灯光下的模样,才语调毫无波澜道:“宁濯羽已经亲自去处理了,凌晨之前,会将人寻到,你先跟我回太平山顶。”


    有宁家的势力加入,寻一个科研人员还寻不到话。


    那宁濯羽离被废就不远了。


    坐在副驾的奚宴默默地听着却不敢支声,甚至在想,宁总话说得委婉了些,他记得宁濯羽接到的指令是:


    死要见尸。


    夜间八点多。


    林稚水被宁商羽亲自带回私人住所,又抱到了楼上主卧去泡一会儿热腾腾的澡,驱散雨水透进白嫩肌肤的寒凉。


    她体质偏弱,不及时做好防范,很容易生一场小病给他看看。


    等洗完,又被宽大的浴巾从头包裹到雪白脚尖,林稚水还是心神难安,一直很安静伏在他穿着质地舒适衬衫的肩膀,眼睫毛微眨了下,又眨了下。


    宁商羽心知她一直想着白日的事,有意为让她放松,忽然提起:“床要大的硬的,不如现在有时间选一张?”


    林稚水恍神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间转移,仰头懵懂地看着他。


    宁商羽抱着人往靠落地窗的沙发坐,背对着暴雨后依旧璀璨万分的港区夜景,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划开文件夹,又低首,呼吸的热息暖着她额间:“稚水,这些款式都不能让你满意,还是你更喜欢原先那张?”


    “我四岁的时候就不睡摇摇床了,才不要原来那个!”林稚水微微偏头,被来自他的温度烧到顶般,指尖继而抵着他手掌心里的冰凉触感屏幕,一开始是拒绝挑选的,但是他非要。


    逐渐地表情专注起来了,不是嫌床垫看起来太厚,万一宁商羽用力点把她小身板颠下来怎么办,就是觉得没之前的顺眼。


    室内暖黄色灯光下,夜晚逐渐显得格外宁静起来。


    九点十五分。


    当林稚水软绵绵窝在他怀里,指尖往屏幕划下一张时,宁濯羽的来电突然跳跃出来,她没止住力道,猝不及防地给接听了。


    而连带白皙肩膀微微紧绷之下,听到手机里传来:


    “人找到了。”


    第38章


    人找到了。林稚水庆幸是严丝合缝地坐在宁商羽怀里,手机也是他手掌心拿着,不然定是会随着她浑身脱力似的摔下来。


    而她同时也精神额外紧张等待着电话里的下句话,竟不知自己心跳声能跳成这样,正一下、一下很清晰地撞向了宁商羽的胸膛。


    宁商羽修长有力的手臂搂紧她,极其短暂的数秒时间内,林稚水的心跳愈发强烈就衬得他溢出的音调愈是异常冷静:“濯羽。”


    宁濯羽抽空点烟的功夫而已,很快便续上:“人在海边被找到,还有生命体征。”


    “海边?”林稚水听了,立刻说出了个较偏僻的海边地点,问他是不是这个。


    宁濯羽说:“嗯,崔岱云就失联在此,他摔在一片礁石深处还没凉透,造成重度昏迷的外伤在头部和左胸肋骨,已经送往医院抢救。”


    林稚水微微屏息,透过通话,似乎能听得见宁濯羽那边海面上波浪怒吼声,她下意识去抓宁商羽的腕骨,仿佛抓住了主心骨一样,抬眼有湿润:“那个地方,我父亲当年就是在那片海域丧命的。”


    她白日想到了墓园,是因崔岱云常去祭拜寻求个心灵上的慰籍。


    可好端端的。


    怎么会跑到这片海域……林稚水愣着神,身子下意识地想去医院,却倏地,被宁商羽强势而紧密摁了回去,他没让,语气神情和态度都一致:“宁濯羽会跟去医院随时汇报情况,你在家里。”


    林稚水半仰起脸,微微张唇想说话。


    可是宁商羽已经单方面跟宁濯羽下达了新的指令,便直接将这通电话挂断了。继而,他手掌缓慢地抚她微微发抖的脊背,盯着那双大而茫然的眼:“就当陪我。”


    林稚水脑子乱糟糟的,琢磨不出宁商羽独自待在家里有什么地方需要她留下陪的,可他没松口,显而易见,太平山顶这边的保镖和秘书等人都不敢擅作主张为她备车。


    一开始是一个小时一次,宁濯羽会准时更新消息:


    崔岱云情况危急,已经推进ICU抢救了。


    她母亲盛明璎紧随其后也亲赴了一趟医院,待了二十多分钟,留下了贴身秘书应诗贤便匆忙离去。


    应诗贤暗中询问了她在何处。


    继而,像是盛明璎仿佛跟宁商羽达成了默契一样,态度都极其相同,不愿意在崔岱云生命垂危之际,让她出现在医院,去面对人生中残忍至极的,关于死亡的这个深奥课题。


    ……


    整宿时间。


    宁濯羽到了后半夜就彻底没消息传来,林稚水都快把手机刷冒烟了,到最后整个人状态都很昏沉。


    而身子伏在宁商羽怀里总是浅眠不到片刻就猛地惊醒,紧接着,就能从他那双清冽好看的琥珀色眸底看到自己空白表情的脸蛋。


    落地窗外隐露天光,宁商羽之前暂且搁置的事务都堆积到了如今处理,他长指轻点,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后,便将笔记本合上,扔在沙发尾端。


    而怀里还抱着林稚水,淡淡说:“我去浴室冲个澡,你是跟着一起,还是先在床上等?”


    林稚水没太犹豫,这副单薄孱弱的身躯各处无论是骨骼内脏都离不开宁商羽供养的温暖,她陪着一起去浴室,原本冲个澡的时间便顺其自然延长了些。


    再后来,林稚水已经蜷缩在宁商羽手臂里彻底陷入熟睡状态。


    她眼尾红,痣也红,脸颊的皮肤更是被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映得透红一片,好在紧闭的睫毛始终安静落着。


    宁商羽以目光描摹着,又端详了片刻林稚水被热雾染湿过的额角那绒绒的乌黑碎发,才动作很轻抽回线条肌肉紧实的手臂,继而下了床。


    门外,他披着睡袍精力充沛地下楼,给宁濯羽拨了电话。


    一接通,宁濯羽正居高临下倚靠在僻静天台的栏杆上,点着烟提神,语调变得有些懒散,“半夜差点没抢救过来,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医生说是求生意志薄弱……哥,这崔岱云有点意思,他竟是主动避开无人的监控死角半夜跑到海边去。”


    独居多年又没亲密关系伴侣,但凡被发现晚一点,躺在礁石下的就是一具冰冷尸体了。


    宁商羽语气平静无波:“将来龙去脉查清楚。”


    “是。”宁濯羽在日出的浓艳红光中,嘴角翘起若隐若现的锋利弧度,正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


    完全听从宁商羽的指令同时,他亦是心知肚明这事端出得微妙,早已经连夜调查出林家在港区以及生意场上的所有竞争对手近日行踪和底细。


    不过真相如何,还得等崔岱云苏醒过来。


    这一等,已经转移到重症监护病房的崔岱云虽脱离危险,却意识迟迟没苏醒。


    林稚水已经无法在静心待在太平山顶,她跟林家那边应诗贤沟通完情况后,下午便找宁商羽提了下想去医院。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


    宁商羽却轻易就答应,只是让她日落之前要归家。


    林稚水虽不知道他为何改变昨晚强势留人的态度,但是起码是得到准许,她立刻换衣服出了门。


    等路上,林稚水又重新给应诗贤拨打了电话。


    短暂的沟通中,应诗贤告诉她:“我盘问过研究所的助理,崔教授失联前几日,似乎私下念叨过秦家什么的,但是他为何跑到那片不常去的海域,暂时无从考察,我们的人仔细找过了,并没有在礁石附近找到手机。”


    崔岱云的手机不在身上,或许被海水冲中,又或许被人拿走。


    应诗贤不敢冒然下定论。


    “不要封锁崔伯伯获救消息。”林稚水后背靠着座椅,两扇睫毛阴影微微垂下,轻声交代:“看看谁会暗中来窥视林家的内幕情况。”


    应诗贤说:“大小姐也是说不必封锁,让林家把消息放出去。”


    瞳瞳?林稚水脑海中思绪戛然而止,不禁讶异:“姐姐回来了吗?”


    “中午回港区地界的,先到公司跟盛董会面后,当下便在医院。”


    应诗贤的话,让林稚水难免有些激动,尽管极尽克制了脸蛋的表情,可等保镖抵达了医院地下车库后,她一秒钟都没多等,便推门下去。


    一路乘坐电梯到重症监护病房楼层,出去后,脚步带动裙摆,临近时,想张口又忽然止住了。


    此刻走廊尽头安静立着一群穿西装的保镖,影子投在墙壁就像墨水画似的,再往前移,玻璃窗口外晴朗碧空,滤过的光线犹如臣服于一人脚下般波光粼粼地拂在长椅上。


    而那个嫁入江南第一望族楚家的林曦光,港区颇有盛名的林大小姐,正悠哉哉地靠坐着,红色薄绸裙摆几乎迤逦至地,尖尖的高跟鞋一下又一下在地上敲出空灵声响。


    声响落下。


    此刻,在拍摄杂志封面时遭到保镖客气请来医院的闵谷雪,正被压着跪在地上,被一位身姿优雅的女秘书正正反反地抽了几巴掌。


    那妆容精致的脸颊瞬间浮肿,袭来的剧痛感让闵谷雪肩膀紧缩,呼吸明显颤抖着。


    无人出声,气氛逐渐凝重的时候。


    林曦光看向女秘书,音色犹带几分漫不经心:“我让你掌嘴,你打她脸做什么?”


    女秘书毕恭毕敬:“抱歉大小姐,是我动作不规范。”


    随即,她准备重新纠正规范下,而就在闵谷雪唇色一瞬间变得更泛白时,林曦光淡淡道:“罢了。”


    女秘书迈出的脚步立刻收回。


    还没等闵谷雪反应过来,又听她问:“你脸上多几道巴掌印,我看着挺顺眼的,不介意吧?”


    闵谷雪唇角向外渗出血丝,光是眼底泄露出的情绪倏然是愤怒到极点,可她被两名保镖架在这里,处境明显只有被人宰割的份。


    硬是强行地将口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咽下,她扬起头,反问素未谋面过的林曦光:“林大小姐,我们有仇吗?”


    “有吗?”林曦光将手中的碧玉折扇轻抵着额角认真思考片刻,略略困惑似的,对闵谷雪说:“我正想问问,无仇无怨的闵小姐近日怎么不专心拍你那几本难登大雅之堂的杂志,倒是频繁混迹在港区贵妇圈打探林家的事?”


    显然婚后生活在江南地界的林曦光是听到了一些风声,闵谷雪瞬间脸色变了,先强词夺理道:“我只是陪人喝下午茶随口一问,听了点事……”


    “哦?都听了什么?”林曦光被勾起兴趣似的,稍微倾身,用扇尖慢悠悠地从她脖颈划至下巴,一抬起。随即,那从唇间溢出的声音蓦地冷到能沁入骨髓:“说清楚点啊,听到了什么?是我父亲之事,还是我母亲,或是我妹妹?”


    闵谷雪尽全力地重重稳住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还是从扇子传递给了对方。她此刻已经彻底清楚为何会被寻上门,也想起港区圈内点评林曦光的那些话。


    这女人报复心极重——


    哪怕生了一副被上天眷顾至此的罕见美人容貌,犹如从旖旎红尘里最艳丽的一抹,可性子和名声都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


    还未出嫁前,林家还远不如现在光景,就没人驾驭的了她。


    更何况现在林曦光婚后依仗着楚家的权势,她无论在外做什么,惹出天大的祸事,都会有一人替她撑腰:


    楚天舒。


    那位楚家之主。


    闵谷雪呼吸变得很急促,从扇尖闻到的那股缭绕不散的浓郁冷香,却让她更心生恐惧,犹如被密林里某种濒危的美丽银蛇蜿蜒缠绕住脖子,好半天,才挤出话:“我不该窥探林家,是我冒犯在先,请求大小姐贵人有大量饶过我一次。”


    “难怪闵小姐能在贵妇圈混得如鱼得水,这一点就透,又见风使舵就跪的态度倒是挺让人欣赏。”林曦光仍然笑着,靠回椅子时,捻开指尖的折扇继续说:“饶过你一次可以啊,就当交个朋友了,不过……”


    她不会轻易饶过的。


    见还有后话后,闵谷雪心慌难抑。


    前一秒握手言和般的笑意,从林曦光翘起的唇角倏地褪成冷意:“我的妹妹是你有资格编排的吗?”


    “我可以去跟林小姐道歉。”闵谷雪心知林曦光是有备而来,当务之急不是跟她故作清高对着干,而是要脱身。她盯着眼前这张精美绝伦到女娲献祭般的脸,发出的声音一直在抖:“求她原谅。”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说明缘由,不该在私下跟朋友冒犯到林小姐名声,不该提及她被关在家里十八年又成为联姻利益下的牺牲品被送到宁商羽的床上。”


    “你还是不懂我的话。”林曦光耐心等闵谷雪近乎声嘶力竭的说完,轻声重复一句:“我妹妹,什么都不知道。”


    闵谷雪神智恍惚了几秒。


    这才终于顿悟出林曦光的意思。


    林稚水纯白又干净,这世间最阴暗黑色的一面又怎么能轻易近她的身,不干净的东西,连出现在她眼中的资格都没有。


    压制着她手臂的两名保镖这时松了手,沉默地站在原地。


    闵谷雪看着林曦光高贵慵懒地靠回椅子,过于纤长的手指依然把玩着碧玉折扇,看似不言不语,可这副美貌一旦过甚,做任何事都美得极具侵略感。


    在静谧的走廊空间里,闵谷雪沉默片刻却了然林曦光今日是找定了她的不痛快。


    紧接着,她抖着睫毛,抬起了恢复自由的手,下一秒,狠狠地朝自己的嘴扇了个响亮巴掌。


    林曦光没喊停。


    闵谷雪便一个又一个耳光掌向嘴巴,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流出的血也没有擦干净,糊掉了她脸上描绘得极精致的妆容。


    像个舞台里,独自跳梁小丑一样。


    直到全身失去力气趴在地上……林曦光的目光才落过来停留了几秒,“闵小姐怎么糊了满脸都是血,是怎么伤的?”


    闵谷雪忍着屈辱道:“我自己摔的。”


    林曦光赏了她一个笑,继而,语气清清冷冷吩咐身边的女秘书:“蒿语,带闵小姐去看下医生,这么如花似玉一张明星脸,在时尚圈还要拍杂志用呢,可不要粗心留外伤了。”


    蒿语:“是。”


    此时此刻,林稚水在撞见林曦光在处理“事情”之后,便先去重症监护病房看望崔岱云,又找主治医生亲自谈了会话。


    等她垂头从房间慢吞吞出来,恰好看到林曦光已经在宽敞明亮的走廊等候许久似的。两人互相无声对视了一会儿,直到林稚水下巴尖尖微抬。


    林曦光的笑意从眼底蔓延开,伸出手,浸透着折扇冷玉温度的手指尖覆上她脸蛋,又从天生悲悯感的眉心到眼尾痣,一路描摹到了下巴附近:“让姐姐好好看看,十八岁的善善如今有什么不同了。”


    “看吧。”林稚水很大方把脸给她看,又问:“我现在好看吗?”


    “还行。”林曦光指尖揉了揉她雪白透粉的皮肉,清冷慵懒的音调忽而轻了一度:“倒是长大不少了。”


    林稚水那双琉璃似的的眼睛还是没变化,格外明澈剔透:“瞳瞳,你真的好忙啊,是不是又要立刻起身回江南了?”


    林曦光对崔岱云倒没什么深厚感情,只是把他看作是为林家忠心耿耿效力了二十来年的科研人员,亲自能来此,是也察觉到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姐妹谈话间,林曦光举止很正常将林稚水带离医院,这个地方,林稚水年幼时被送来过抢救太多次,不是什么值得旧地重游之处。


    待到地下车库,上了车,才慢悠悠说道:“再忙,姐姐送你回去的时间还是有。”


    “我不回林家,我回宁商羽身边。”林稚水自然而然地把太平山顶住址报给保镖,又侧脸,挨近了林曦光肩膀,“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跟他同居了。”


    林曦光指尖玩着折扇动作一顿,认真地看了眼林稚水表情。


    林稚水非常坦坦荡荡,继而,也很光明正大地注意到林曦光衣领口处,有像花瓣一样绽放的或深或浅吻痕齿痕,在雪白肤色下衬得愈发颜色鲜艳。


    她瞳孔微微放大,好奇地想继续往下看,却倏然被林曦光的折扇遮挡住了视线:“看什么,你自己没有嘛?”


    林稚水先注意到那漂亮的折扇侧面雕刻着楚字,应不是林曦光掌心之物,继而,才对视上她,表情清白又无辜说:“没有呢,我和宁商羽恪守未婚夫妻的底线,还没发展到这一步呢。”


    “是么。”林曦光云淡风轻地提及:“我跟你姐夫倒是第一次见面就上床做了,没办法,他整日整夜非常迷恋我。”


    林稚水眼底的震惊如水波浮现,毕竟林曦光这身吻痕太具有信服力,她微张口,还没出声,又听林曦光很自然问出:“第一次痛么?”


    “……”林稚水瞬间理智回归,连那点余震情绪都消失在了眼尾里。


    她才不会轻易被林曦光话术哄骗了,开口说:“没做过,不知道呢。”


    林曦光见她长大后就愈发不好套话了,反而笑了,艳色的唇角浅浅勾起弧度,又把话题转移回正事上:“崔岱云的事有母亲会全权处理,你记得姐姐的话,无论身处港区还是泗城,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林稚水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林曦光从这双琉璃眼品出了极为不满,又耐心解释一二:“我们家跟秦家有些理不清的旧恩怨,据我所知调查,秦晚吟一向是以嫁给宁商羽为毕生梦想,如今算是新仇旧怨一结,总是要清算清楚的。”


    “她不算我也要跟她算。”林稚水表情淡淡的,性子却不是好惹的,慢慢吐字说: “我不管林家旧怨,只管新仇。”


    崔岱云是她举荐进宁氏家族科研核心团队,结果转眼就生死未卜……抛去她平时将崔岱云视为亲近长辈的情感外。


    这件事发生了,倘若她坐视不理也无动于衷,无疑是等于告诉依附着宁氏的那些大大小小家族:


    这个未来当家主母是能由人欺辱的,被娶进门,唯一有点儿价值的作用就真如当初秦晚吟冷嘲热讽的那般。


    被当药剂使用的。


    林稚水话落数秒后,主动伸手抱了一下林曦光,像个无害小动物般轻轻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又极好闻的浓郁香调:“瞳瞳,是你告诉我的,我长大了就意味着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全权负责……”


    这番话,林稚水如今强调着,哪怕轻抬起的脸蛋轮廓被车窗外逐渐浮出天际的夕阳那抹神圣又绮丽的色彩悄然投入遮盖,音色却坚定说:“崔岱云的事,必须是我来处理。”


    夕阳沉落之前。


    林稚水送别了立刻动身返回江南楚家的林曦光,她站在门外静静的看了很久消失不见的车影,才转身,裙摆下的高跟鞋轻踩着往台阶之上走。


    别墅内部已经亮起璀璨的灯光,一进客厅,恰好迎面看到宁濯羽也在此地,像是准备走的样子,很自然打起招呼:“不留下吃饭吗?”


    宁濯羽端详了她眼,发现林稚水面带微微的笑,已经全然没了昨天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没想到这小心脏自我修复能力极强,他漫不经心地婉拒了:“我忙,可太忙了……被委以重任给你查坏人。”


    “哦。”林稚水没理会宁濯羽有刻意炫耀的嫌疑,点点头,“那不送了。”


    随即她便径直上楼去书房,推开门,便看到宁商羽正端坐在高大的皮质转椅上,窗外天空的落日恰好彻底暗淡下来。


    最后一秒。


    倒是卡着准时,林稚水反手把门关上,慢悠悠地朝书桌方向走过去,唇角露出微许笑意:“我很有时间观念吧。”


    宁商羽略一挑眉,“过来点。”


    林稚水问:“你要奖励我准时归家吗?”


    宁商羽倒是笑了,眼神示意她坐怀里来。继而,等人真的近乎咫尺,长指捏起她柔软下巴,先是犹如对待易碎品,慢条斯理地检查了一番哪儿有没有磕碰到似的。


    待发现林稚水把自己“完璧归赵”,才肆无忌惮地去吻她的唇。


    安静又宽敞的书房内一丁点儿声响都会被放大,林稚水卷翘睫毛微落着,能清晰地感知到宁商羽的唇舌强势地越深一分,而她心脏就愈发的软了下来。


    等宁商羽亲满意了,她才能得以片刻喘息的机会。


    过了几秒,林稚水有力气抬眼,视线飘向他青筋浮现的颈侧,以及喉结,发现刚才无意中把宁商羽的领带给扯歪了,便抬指,去缓慢地解开。


    宁商羽低首注视着她大胆的行为。


    林稚水指尖磨了会儿领带料子上的银丝刺绣,若有所思似的,再度轻轻问他:“我上次在家学会系一种埃尔德雷奇结,像花朵一样好看,你要试试吗?”


    宁商羽稳住气息道:“那要看你系哪里。”


    林稚水眨眨眼,继而,等腰肢上被手掌笼罩住了后,便瞬间懂了宁商羽的暗示,她想,可能有时候未婚夫妻间培养的默契是靠液体传播的,朝夕相处久了……


    她的脑袋瓜子都能自动揣摩出几分宁商羽一些瘾很大的特殊癖好。


    没想多久,林稚水缠绕着领带的手指尖,朝那危险的轮廓点了点:“晚上吧,现在不行,我也很忙的……”


    她晚餐后还要出门办事一趟,且准备跟宁商羽借奚宴和保镖,所以语气带哄人的撒娇意味,说:“十一点怎么样?我给你系在这里。”


    宁商羽语调平平静静,劝她谨慎考虑:“你要真系,我也真做了。”


    “可以。”林稚水指尖微微发烫,沿着西装裤面料上比划了一个大概位置,“但是你进去,只能进这些长度,不能越界我系的地方。”


    第39章


    林稚水还在书房跟宁商羽比划领带结系在哪个长度的时候。


    与此同时,秦晚策乘坐私人飞机空降浅水湾的私人别墅,冷静的面目下强压着火气,长腿沉默地跨进了客厅,他看到秦晚吟正坐在沙发上,着手整理一堆科研数据报告文件,手旁茶几上放着一瓶开封的红酒。


    听到脚步声,秦晚吟抬起头看是他,随即讶异,之后就是困惑,“你好端端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林氏有个科研人员叫崔岱云,出事了。”秦晚策静而缓地盯着她,问话直白:“是你派人做的么?”


    秦晚吟慢慢坐正了身子,柔美的脸上没什么变化,显然这段时间待在港区地界搞科研,没少紧密关注财经杂志和新闻,消息也灵通的很。


    何况她之前还没少亲自频繁接触过崔岱云此人,见成了第一嫌疑人,她却分外平静地说:“我为什么要去大动干戈谋害一个不识抬举的普通科研人员?这也值得你秦大少爷愤怒么?”


    秦晚策不带情绪地揭破她这番冷嘲热讽话里的逞强:“普通科研人员你当初还三请四请?难道不是在妈口中窥探到崔岱云早年间跟爸,还有林砚棠是校友。你觉得他能为林氏效忠多年,肯定有利用价值,对吗?”


    秦晚吟不说话了。


    秦晚策目光逐渐冷漠:“秦晚吟,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见她端坐着, 犹如戴着一张毫无破绽的美丽面具,显然习惯了向来借秦家和宁老太爷的依仗,私底下没少做出出格的事情,却绝口不认。


    秦晚策索性从裤袋拿出手机,给她看个东西。


    秦晚吟瞄了一眼,视线倏然怔住在了屏幕上的照片里,是闵谷雪痛苦又虚弱地靠在保姆车椅子,唇角发白,颊边肿到尽是鲜红掌痕。


    下秒,秦晚策面无表情地按了已读的语音,闵谷雪的声音重新响起:【晚策哥,我今天拍摄杂志被林曦光派人强行带走……】


    长达十几秒,秦晚吟却已经没心思听完后面的话,无比震惊之余,狠狠咬着牙:“林曦光不是被留在江南了吗?她回港区……回港区这么敢光明正大就当众绑人?”


    好歹闵谷雪也是个流量级别的公众人物!


    竟掌她的脸???


    提到林曦光,秦晚策雅致眉骨浮现出着迷似的欣赏之情,说出的话,离谱到都能让秦晚吟心坎拔凉拔凉的:“绑人怎么了?她只是绑人出出气而已又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何况能见她本人,这是闵谷雪的荣幸。”


    闵谷雪今晚求错了人,要可以的话,秦晚策是发自内心地也想被林曦光绑一下。


    秦晚吟闭了闭眼,又强撑着自己颤抖的声线不那么明显:“所以林曦光要找我算账?”


    “她回江南了。”秦晚策得知消息已经为时已晚,没能有机会拦下。


    秦晚吟倒是松了口气。


    秦晚策面目下的火气却没消减半点,提醒她道:“崔岱云是你干的,林家找你算账是早晚的事。”


    “……”


    “你别以为有宁家老爷子做依仗,就能跟以前一样走到哪都被众星捧月,然后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兴风作浪。宁商羽如今人也在港区,知道为什么临时改行程来这里么,因为林稚水被惊动要回娘家,甚至连宁濯羽都奉命跟来处理这件事。”


    “……”


    “崔岱云是宁濯羽亲自寻到的。”秦晚策借两分交情试探到了一点内幕,但是也清楚宁家既已经插手,就意味着宁商羽是要给林稚水撑腰了。


    他继而,薄唇溢出语调透着几分残酷的直白:“是你做的就认,我带你去宁家……”


    “我没做。”秦晚吟骤然出声,那张温柔脸随即冷笑起来:“这周我的团队已经重金招募到了一位刚退休在洛杉矶养老的著名科研家,并非崔岱云不可,秦晚策,我明明能靠研究出新型药剂让林家出局,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做这种事?”


    没道理。


    秦晚吟清清楚楚地告诉秦晚策,抬手,指向茶几上一堆数据报告文件:“有宁老爷子委以重任,我只要有本事研究出来,林稚水就算上了宁商羽的床,也得给我下来。”


    秦晚策看她发狠似的说完,又继续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静了半响,他冷漠道:“宁濯羽办事是什么手段你应该心知肚明,最好不是你。”


    秦晚吟当然清楚。


    宁氏家族这一代羽字辈的,在绝对公平的竞争等级制度下,排名越靠前的越不好招惹。而宁濯羽平时表面上看似行事疯批邪性,可他倘若真是个只会喵喵叫的废物,也不可能有资格时常出入宁商羽身边。


    秦晚策放下这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而秦晚吟依旧坐在沙发上,被明亮的灯光笼罩着僵硬的全身却她感觉到冷,重新抬手拿起那瓶红酒灌了两口。


    在几秒内,她睫毛垂着,将各种起伏的复杂情绪连带一点近日奔波忙碌的疲倦,都掩藏在了眼底。


    只是握紧瓶口的手指还是有点儿细微颤抖,正想再喝时,忽而,别墅玄关方向又传来了丁点动静。


    秦晚吟眉心忍不住紧蹙起来,心想秦晚策还没疑神疑鬼够了,又折回来想问什么?


    刚转过头去,却怔住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光顾此地的林稚水一步一步从客厅的大理石台阶走来,霜白色裙摆拂过精致踝骨,往下,细高跟正踩出了极清灵声响。


    犹如踩在秦晚吟的理智上。


    不请自入太嚣张了!


    况且还携带了乌泱泱一堆保镖占据了这里,以及奚宴也随身跟着,衬得四下的氛围瞬间变得微妙而凝重起来。


    林稚水瓷白的脸蛋没有表情地凝她,半响,才清清冷冷勾了唇:“秦小姐深夜一人独醉,是有什么心事么?”


    秦晚吟没想到林曦光走了,她却来了。


    随即,先是转眼看向毕恭毕敬立在一旁当摆件似的奚宴,见对方神情严谨到没任何反应,才重新看向林稚水,故作自若问道:“怪了,林小姐气势汹汹跑我这来做什么,该不会是为了关心一句这么简单吧。”


    “我关心你做什么?”林稚水淡淡地笑了,眼下的视线落在茶几那堆文件上,几秒后,她堂而皇之地拿起一份,纤长的指尖沿着纸张翻了翻。


    秦晚吟正要讽刺,难不成她天真无邪地想凭借这几张纸作为证据,认定她是害了崔岱云的幕后凶手?


    下一秒,林稚水眼尾轻落间,慢悠悠递给了奚宴个眼神。


    奚宴:“是。”


    伴随着林稚水那手指那份文件重新扔回茶几,秦晚吟也让奚宴派了两名保镖给猝不防及地强行从沙发拽了起来。


    “你们敢!”她挣扎无果,整个人硬是被拖到了客厅之外的深蓝色泳池边沿。


    一众人视若无睹,而秦晚吟后脑勺被力道极大的保镖手掌摁住,往下压,离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只有半厘米距离时,她终于面露震惊,声音忍不住拔高了起来,“林稚水!林稚水……你疯了,你要做什么,啊!”


    “林稚水!”


    “你!”


    整整三次,秦晚吟脑袋被溺在冰冷的水里,指甲无意识地抓着保镖的裤子,差一点点,仿佛就要当场窒息而亡时,奚宴便会示意抓上来。


    没等她喘过气,又被重新摁了回去。


    而这个过程,林稚水慢悠悠地踩着细高跟,沿着游泳池边上走了一圈,仍然没什么表情地目睹着秦晚吟这般狼狈又失态的一面。


    直到她无趣似的回到客厅,在那张很大且软的沙发坐下,裙摆柔柔滑过雪白肌肤,只露出点儿鞋尖被璀璨灯光衬映得有种触不可及的美感。


    而一分钟后。


    秦晚吟被保镖重新拖了回来,全身的衣裙已经浸透了水痕,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地毯上,像幅被破坏的、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画。


    蓦地,她喉咙急促地咳了起来,连发出的细微嗓音都沙哑异常,被呛的。


    林稚水平平静静的声音落了过去:“秦晚吟,我来这里只问你一件事,你最好想清楚了在回答。”


    秦晚吟的假面具被水激得碎裂,再也装不出那股淡定端庄,恨到红了眼底,去看林稚水:“今晚你依仗宁商羽的权势,带他的人来这样公然欺辱我,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沦为这个下场?”


    林稚水语速很慢:“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动崔岱云的下场?”


    “林稚水!你凭什么断定是我做的?”秦晚吟心生后悔,早知看到闵谷雪白日被大庭广众下绑走掌嘴,她就该立即在这栋别墅配足保镖的,而不是以为……林曦光回江南就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


    林稚水如今不是活脱脱第二版林曦光???


    她要没被关在家里十八年,恐怕在外界的名声,跟自己姐姐也能旗鼓相当吧。


    秦晚吟捂住被冷水刺痛的喉咙,嗓子一直沙哑,却也坚决否认:“你有本事就搜啊,能搜的到我买凶杀人的证据么?”


    林稚水冷着脸蛋,转看向奚宴,竟学会了平日里宁商羽的语气:“还不满足一下秦家大小姐。”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奚宴话音未落,已经眼神再度示意保镖动手,无论是书房的电子设备还是机密文件都被审查了个顶朝天,包括秦晚吟的手机。


    半个小时后,落在了林稚水的手指间。


    秦晚吟途中妄想要阻止过一次,便被奚宴吩咐人,又摁在了客厅外的游泳池里,冷静下脑子。


    林稚水坐在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相册的照片。


    数不清有多少张,都是宁商羽,有在外面公众场合截图下来的视频一角,也有像是在拍摄宁家老宅后花园景色,假意不经意地把男人俊美的身影入境,也有新闻报纸上的……甚至年代久远到:


    竟存有一张宁商羽少年时期的照片。


    林稚水白净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眼眸细观发现笔挺西装换成了休闲衬衫长裤的宁商羽坐在老宅的暗红色宽大椅子上,任由偏暗光影笼罩着他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皮相,可是竟有点儿小瑕疵。


    那分外冷冽的琥珀眼之上,额头中间有个像是雪茄印的疤痕,阴差阳错下犹如一笔绘成的火焰纹般,清晰烙在他冷白色调的皮肤里。


    林稚水忍不住放大看细节,先前同床共枕时也没少近距离观摩宁商羽,却一次都没发现他完美无瑕的额头是有过疤痕的。


    倒也显得稀奇。


    谁能伤他???


    林稚水虽然有点儿好奇,却没忘记正事,也没忘记这是谁的手机。


    逐渐表情重新冷了起来,这时候恰好从书房下楼的保镖过来汇报:“林小姐,秦晚吟近日频繁联系的人里都是她的科研团队,谈的也都是工作上的机密内容,除了她给林夫人发过一次短讯,抱怨崔岱云被宁家开恩特召外,就没有别的内容。”


    寻不到蛛丝马迹的证据……林稚水倒是没有表现出失落,点了点头,继而,重新站起走到外面的游泳池去。


    奚宴看她来,便识趣后退半步。


    秦晚吟此刻身体僵冷的厉害,一寸一寸抬起头,幽怨至极盯着林稚水。


    “你不甘心也要认啊。”林稚水略俯身靠近她,微微笑时像融了夜幕上的碎星,却比那池水的温度还要冷上几度,“秦晚吟,你最好别再做出觊觎宁商羽相貌的私下行为,否则今晚能发生的事不止今晚,而你,最好把水性练好一点。”


    话音落地。


    林稚水当着她瞳孔倏然一缩间,表情很清冷地将手机扔向了幽蓝色水面,逐渐,随着闷闷的声响一秒钟后沉寂,手机也坠到了最底处。


    她裙摆下的细高跟轻飘飘踩着,朝别墅门口外面走,没两步又顿住,侧过身对满脸蕴含怒气的秦晚吟说:“崔岱云的事,我跟你秦家还没完。”


    夜色欲浓。


    林稚水怀里仿佛藏着怀表,掐着点儿争分夺秒的算时间,她今晚借人又借势的,自然不敢态度敷衍了事去应付宁商羽。


    约好了十一点整的,迟一秒都算她提前透支良好信誉。


    那高跟鞋尖踩着最后一秒迈进了万籁俱静的太平山顶私人住所大门,而奚宴等人都极有眼色止步外面。


    四下环境漆黑,唯有主卧亮着暖黄色的落地灯。


    等林稚水上楼,沿着这抹光芒指引来到房门前,轻轻推开时,映入视线的是宁商羽已经洗好澡,披着件黑丝绒的睡袍慵懒地靠在床头。


    这幅画面,以及他,很容易让林稚水想到某种喜欢主动掌控一切的狮子兽类,哪怕此刻有点儿漫不经心,可眼神丝毫掩不住那股野心勃勃的欲念。


    见她回来。


    宁商羽的高大凶悍身躯犹如瞬间恢复猎食状态下,却偏偏要一本正经地问:“忙完了?”


    林稚水慢了半拍把门重新掩上,笑弯了眼尾似的,话也答得正常:“算告一段落,秦晚吟把她的科研所地点选在港区,也被她费尽心思凑齐了人,表面上似乎崔岱云的利用价值已经被她抛弃。”


    而这个正常对答的话里,林稚水已经解了裙,褪去又没全褪的露着一大片身段,继而,慢吞吞地爬上了床,处于宁商羽修长的两条腿之间跪坐着。


    她眼尾的余光沿着红痣,扫到搁放在她床头上的银丝刺绣领带。


    倒不急着拿过来,反而朝前倾,胸口几乎要压在宁商羽的胸膛前,极其近的距离之下,她借着光,仰头去端详他的眉骨之上。


    “你这里。”被宁商羽幽暗的琥珀眼不露声色俯视着,林稚水格外专注地看完,也不怕,抬起白皙指尖,朝上面原有疤痕的地方轻轻一点:“年少时是被谁伤的?”


    宁商羽额头皮肤顷刻间传来了微凉体温,以及她指尖的香,正要问她如何得知,林稚水却没那耐心等又随心所欲般的直起身,低头,湿润的唇去亲了亲。


    这一亲,直接将宁商羽颜色偏清冽的琥珀眼都变得浓郁起来。


    “只亲这里么?”他垂目盯紧了人,语调在夜里显得低沉:“稚水不要厚此薄彼了。”


    “谁让我当下更心疼这个部位。”林稚水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行为反驳回去,眼中不藏情绪。她虽然看到秦晚吟的手机上藏着无数张宁商羽的照片后,心口莫名觉得很堵,又有点闷闷的。


    可看到宁商羽年少那张后,顷刻间被另一种更微妙、掺杂着丝丝怜悯情绪给覆盖了。


    林稚水这双眼多半没瞧错的话,那是雪茄残忍烙印上去的……而谁敢在宁商羽身上留下这种东西?


    这火焰纹般的烙印虽夺目艳丽,却太具有羞辱性的。


    她脑海中稍微发散下想象力,便克制不住地对宁商羽的额头同情心泛滥了,没忍住,还去亲了下,气恼地说:“我决定每天给它一个早安吻,安抚一下它受到的委屈,还有你跟我说,是哪个坏人弄的?”


    “我。”


    “啊?”林稚水耳朵听进去了,脑子却还处于震惊里,却见一直惯有傲慢神色的宁商羽对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亲自摁的,稚水,现在怎么办呢?”


    稚水也不知道。林稚水表情尴尬住,怎么都没想到还想替他伸张正义一番,岂料,罪魁祸首也是本人,这局势转变得太突然。


    而宁商羽低沉嗓音忽然压了下来:“十一点十分了。”


    林稚水眨了又眨眼,继而,往那黑丝绒质地的睡袍,有个坏东西,正悄然翘首以盼出来了……


    宁商羽盯着她逐渐透红的耳朵尖半响,才抬起手掌,摁住她后背。


    林稚水动作虽慢吞吞的,还是照做了。她这回没有厚此薄彼,用微凉的白皙手指细细临摹了一遍形状,又跟玩触感上等的玩具似的,双手合拢专注地玩了会儿。


    宁商羽这时候又不显得急不可耐了,将落地灯调暗些,暗一度,林稚水就极具安全感似的,胆子也大起来。


    室内的空间逐渐被那股冷杉味浸透,直到现在,她才把银丝刺绣领带拽了过来。


    林稚水抬起清澈眼眸,隐约可见潋滟水光:“我系了哦。”


    宁商羽低低嗯了声,又在她手心猛跳了下。


    林稚水下一秒就垂落下了睫毛,专注于手艺活起来,却藏着点儿小心思,故意没按照商议好的中间长度,往前端位置移了一点儿。


    她侧耳观察,宁商羽除了热息浓重点外,没说话。


    于是林稚水手指就开始向右侧绕过,又再从左侧绕回来,循着记忆中视频的教程,借他之物,终于把埃尔德雷奇结编织成了犹如花苞的优雅形状。


    比蝴蝶结还好看!!!


    林稚水非常欣赏自己的艺术,甚至抬眼,满怀期待地问他:“喜欢吗?”


    宁商羽暂不评价,似笑非笑地提醒她:“善善,还差最后一步。”


    他的悦耳音色跟长相一样都是能摄人三魂七魄的,林稚水抿了抿唇,指尖去调整下领带结位置,又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把它往前面送去一点。


    殊不知细微的移动,身为被系紧的宁商羽又怎么会完全不知。


    而林稚水看之前谈好的四分之二,重新变回了三分之一,才手心撑着他睡袍,略微抬起点腰。


    伴随着一点一点的来,很温柔很包容着,她呼吸声反而变得很急促,是紧张的,下意识拿鼻尖去蹭宁商羽的高挺鼻梁,“好撑。”


    宁商羽全由她掌控,这也是书房时两人密谈好的,薄唇慷慨地给了她个安抚:“换我来?”


    “不行!”


    “你来的话,万一太平山顶这张床也被撞塌了……我今晚才气势非常凶,可能都震撼到了奚宴,要真塌了,那明天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奚宴他们……”


    过了会儿。


    林稚水又软绵绵的说:“商羽,我腿软膝盖软,我没力气了,要不还是你来吧。”


    她那点儿蜻蜓点水的力道,就跟玩过家家一样。


    等互换了位置,林稚水微咬着唇,皱起眉来,又微微侧脸,看到宁商羽披着的这件宽大黑丝绒睡袍往下坠,几乎是把她小身板都给笼罩起来了。


    而她只要垂头,后脖露出,就能感知到他的呼吸洒下,一下下的很重。


    又过了会。


    林稚水开始意识隐约模糊起来,却没忘记问:“领带,领带还在吗?”


    “还在。”


    “我怎么感觉比一开始深,真的还在吗?”


    “在的。”


    ……


    林稚水伏在柔软雪白靠枕上的身体一僵,想回头看一眼,却被宁商羽陡然筋骨修长的手指从背后遮住了那双水色晃荡的琉璃眼。


    她紧接着吃痛似的惊呼了一声,透着汗意的腰肢怎么都摆脱不了那股力量的压制。


    逐渐的,时近快两点的时候。


    林稚水极美轮廓的脸蛋儿都颤巍巍地贴在宁商羽的滚烫手掌里,湿意的睫毛虚弱垂着,隐约感觉到有一丝亮光闪烁而过。


    她以为是天亮了。


    却不知是安静许久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了宁濯羽的深夜来电。


    无人在意。


    那边打不通,只能发文字消息:【崔岱云醒来了……】


    等唯一的光自动熄灭了,林稚水眼中涣散的视线又变得漆黑起来,分不清已经过了多久时间,直到宁商羽性感的腹肌和胸膛撤离她后背,却在一秒后,喷洒下存在感更强的湿热东西。


    林稚水颤了颤,还是维持伏在被褥的柔弱姿势,长发是散开的,若隐若现着肩胛骨以及雪白腰窝,整个人犹如无力地攀缠被浇死的蔷薇一样美丽。


    第40章


    林稚水光洁额头抵着枕头,趴着的姿势加重了头脑晕眩的反应,却硬生生被浇在腰窝的高热烫感给浇醒过来了。


    “宁商羽……”她唤他先别走,声音慢慢轻轻透着点儿哑。


    继而,胸口起伏地停下来喘一会儿气,才抬起被汗珠沿着额头淌到眼尾的脸蛋,认真地去瞧始终站在床边的男人。


    宁商羽胸膛也淌着汗,从裸露的冷白皮肤表面滑坠到了线条充满力量感的腿肌,又同时被笼着一层朦胧暖光。


    而林稚水真正要看的,是那银丝刺绣领带结还有没有系在上面。


    下一秒。


    她清透如水的瞳底剧烈颤了起来,清晰地看到领带结是在,系得很完整,埃尔德雷奇结手法编织出的精致又饱满的花苞形状却已经被挤压到了底部。


    还湿了布料……


    甚至是,花苞里的小种子早就犹如圈领地般霸道洒在了她后背上。


    林稚水心跳忽地加快,恍神似的凝视着不动,脑海中就一个直白想法:


    难怪她莫名其妙觉得哪里不对劲,伴着无法言喻的异样微微痛感!


    这分明!!


    跟之前商谈的完全不一样,是得有四分之三了!!!


    反观此刻这个进去了四分之三的坏人神态自若至极,将透出冷杉气味的领带给一扯下,就跟融化了似的,服帖在了长指间。


    “抱歉。”宁商羽把领带还给她:“移后了点位置,有没有不舒服。”


    他那低缓而平静的语调哪里像是有诚恳歉意的样子,弦外之音分明是做爽到了。


    没等林稚水气恼的控诉一番,宁商羽已经俯身伸手,将正懒洋洋窝在被褥里的她直接抱了出来。


    像是夜里透着湿热的香弥漫开,沿着皮肤又转而回了他手掌心。


    太滑了,林稚水再度僵硬,脖侧到耳朵尖都被滚烫的羞意给染红,欲说的话压回了唇舌,乖乖地顺从宁商羽抱她去浴室先清洗一下。


    等被放到温度适宜的热水浴缸里,她脑海又想起什么,仰起脸,去抓住外面的宁商羽,声音轻到几不可闻:“你没那个,我会不会……”


    宁商羽正迈进来,他压迫感极强的体型太高大,水声瞬间哗啦啦的四溅出去,继而,伸出手臂把林稚水环抱到怀里,自然不过地亲了她脸颊的碎发:“嗯,你一个月后小肚子要变大了。”


    林稚水一惊,猛地回头盯着他:“你真的这么……不小心?”


    漏点进去了?


    宁商羽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没分寸之人,可他此刻神色似笑非笑的,嘴唇蜻蜓点水去碰了下她跟着晃的眼尾痣:“现在还来得及补救,我帮你清理清理。”


    林稚水还怔在他话里。


    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亲,宁商羽发出极为暧昧地发出指令:“张开。”


    原本正常洗澡变成了从头到尾都要清洗一遍干净了,林稚水已经变红的脸蛋表情欲言又止,虽然没忘记到最后时,他都及时提前离开了,可万一,中途那么久的时间,真要是没忍住,那承担的后果不止是肚子要变大这么简单。


    她头脑空白地思考出一个结果。


    绝对不能……


    还未正式结婚,年纪轻轻就生个小狮子出来!!!


    以至于林稚水突然变得非常配合宁商羽一丝不苟地清理工作,她换了个后背环抱的坐姿,面对面着,抬起纤细的手臂主动攀附在他修长肩颈上,又低头,很专注盯着清澈透明的水面之下。


    宁商羽动作很小心,也很轻。


    明明自身的手臂弯曲肌肉线条弧度紧绷,却对她的这副小身板非常温柔以待着……


    “有清理出来吗?”林稚水音色润着朦胧的水汽,又柔软质疑起来:“你是不是骗我?”


    宁商羽笑了一下,随即平和缓慢地将骨关节露出水里,干净到什么都没有,显而易见,哪里需要什么及时补救,他压根就没被欲念的驱使之下冲昏头脑。


    林稚水盯着那手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戏耍了。


    “宁商羽!”她真生气了!


    “要谢我么?”宁商羽耐心地观察完她软烫的内部没有受伤,倒是外表需要涂点药膏消下肿,见都带有怒音,薄唇溢出的低笑,还要肆无忌惮地继续闹她:“举手之劳而已。”


    这么会有这样的坏人?


    连冲洗都不忘记欺负她……林稚水眉心紧蹙出情绪,表情故作很凶的又透着几分琢磨着怎么报复回去:“别呢,举手之劳也是要感谢的。”


    宁商羽手掌在水下扣住她腰窝,往下压:“怎么感谢,也帮我洗一洗?”


    林稚水低头瞥了一眼,心想真洗完,怕是后半夜还得在浴缸也折腾一次,那她小身板真就会从里到外都散架掉,与此同时,双手搭在他,骤然就坐直了在灯光下雪白的腰板。


    又低头,看着宁商羽这张俊美到惊心动魄的五官皮相,他也配合,仰着头,清晰露着毫无瑕疵的额间和眉眼。


    林稚水慢慢地靠近过去,极轻极轻的触碰到原来的雪茄烙印处,下秒,牙齿尖尖刺了下去。


    小血珠瞬间就从皮肤往外渗出,又让她唇舌给抿去了。


    宁商羽深深地注视着她大胆妄为的举动,却没阻止,很快那额头重新被印上了……林稚水惩罚的专属印记:


    一个小小又新鲜的齿痕。


    她被染红的唇角勾起,略微挑衅着对视上宁商羽眼神:“赏你的,不用谢。”


    口头上嚣张完,但是林稚水身躯仅剩的一丝力气都咬宁商羽额头去了,出浴缸时,还是要劳驾他抱出来。


    后半夜的夜静到没边,她裹着清爽舒适的浴袍躺回那张床上,被涂了药,除了觉得体温还是有点儿热乎乎的外,那股撑出或是磨破的丝丝痛感倒是渐退了。


    林稚水这时候单方面跟宁商羽今晚做时的“恩怨两消”,困倦想睡时会自动变得很黏人,要在他胸膛前精准地找到最心满意足地的位置,睫毛半合上时,还跟他念念有词:“崔岱云没醒之前,我不想离开港区一步……”


    他醒了。


    宁商羽替她上药时,顺带从容不迫地看了眼手机,却没在半夜三更立即通知林稚水,而是等她的意识彻底陷入熟睡后,才给宁濯羽回了条消息。


    此时此刻。


    医院那边,崔岱云苏醒后,虽身体虚弱无比,但精神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可他沉寂的像是一潭死水躺在病床上,问什么都不愿意回答。


    毕竟是林家的人,宁濯羽又无法严刑逼供,先盯着那床头仪器显示状态稳定,便琢磨着浅浅逼供一下,应该无大碍。


    良久,他神态慵懒地拖着声调说:“林稚水为你失联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崔教授,你可让人好找啊,不准备解释一下么?”


    崔岱云闭目。


    宁濯羽斜挑了眉,还眼不见心不烦了这是,随即他解开衬衫的纽扣,露着一截小臂正好活动下筋骨,刚要动手,紧闭的病房门骤然先一步从外被推开。


    盛明璎踩着高跟鞋步入了进来,她穿着紫色长裙,脖间和手腕都佩戴成套的璀璨珠宝,显然至深夜都在忙于应酬,又因得知崔岱云苏醒消息,临时赶来了医院。


    气氛静了瞬,宁濯羽看到她,倒是自动收敛起了邪性凶狠的气场,切换上漫不经心的神色:“盛董,你来的正巧啊,一起加入聊聊天?”


    这话刚落地。


    反倒是让崔岱云如沉浸在死水里的石像般,在短短几秒内,就终于有了反应,他刚睁开眼,看到逐渐走近的盛明璎身影,最直观的是,那仪器上的曲线开始不再平稳。


    宁濯羽觉得甚是有趣,拉了一把椅子坐过去,近距离观察着骤变的数据。


    他不走。


    甚至堂而皇之地从裤袋摸出手机打开联系方式。


    盛明璎心知这位濯少爷倾尽精力调查了几日林家科研人员失联的事,莫约也查出了点,是有任务在身,恐怕是没那么好哄走。


    她没在管这位,随即,高跟鞋停在了病床边缘,垂下眼时浸透着冷艳之色:


    “崔岱云。”


    崔岱云经历了场生死关头,清俊的脸庞苍白削瘦得甚至有点儿脱了形,多年来在事业上的相熟默契,他甚至知道盛明璎想盘问什么。


    也不用她开口,崔岱云虚弱地张了张嘴:“我自己跑海边去的,想见一见砚棠……”


    “他尸骨无存。”盛明璎表情冷漠道:“你我最清楚不过,早在十八年前,林氏最高机密数据被濒临破产的竞争者窃取,他敲诈勒索林砚棠独自携带半个身价上游轮做交易,最后游轮爆炸了。”


    无论是勒索者,还是已经同意给出半个身价的被勒索者,都一同丧命在这场人为引爆的事故里。


    盛明璎从不去海边,更不去那座墓园。


    她无处葬尸骨无存的林砚棠,理智又清醒的比谁都明白在这世上,无论是何处,都再也寻不到当年那个登上游轮前,还温柔地跟她承诺会准时归家给女儿讲童话故事书的男人。


    崔岱云痛苦地沉默了起来。


    “当年你在校时无论是出身地位和世俗观念都跟林砚棠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但是他还是跟你成为同窗好友。”盛明璎此时声冷下来,那股疏离冷艳感就更甚几分:“他看中你的为人,我也信你为人多年,崔岱云,你有什么苦衷不能说要跑到海边寻死腻活?”


    崔岱云再度沉默。


    “真是你自己摔下礁石?”


    礁石二字,犹如触发记忆点般,崔岱云至今难忘那时恐惧而踉跄了一下后,直直跌入深渊般黑暗之处的感觉。


    他脸色煞白得厉害,盛明璎咄咄逼人完了后,忽地,又打起了同情牌,“善善很牵挂你的安危,她天一亮也会来问你,难道你真躲的过去,还是跳完礁石,想再去天台跳一跳?”


    崔岱云不在沉默了,嗓音混合着酸楚与苦涩开口:“明璎,你废了我吧……我有愧林家,我这辈子都无颜面对善善……”


    “她,她当年险些都无法出生。”


    提及当年孕期,猛地让盛明璎神智恍惚了片刻,不可控制地陷入一些埋藏于心底深处的回忆中。


    林砚棠在游轮爆炸丧命的死讯像是杀伤力极强的海浪拍得林家动荡不已,前三个月,盛明璎过得浑浑噩噩的,整个人一日一日肉眼可见速度消瘦下去,连那副冷艳招摇的容貌都透起了那种病态忧郁感。


    她感知上对林砚棠死亡这件事是处于模糊又清醒界限的,时常落日时分就在家等,亲手烹煮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独自静坐在餐桌前等到深夜。


    等不来那抹熟悉又疲倦的身影归家。


    盛明璎到时间点就去睡觉,白日醒来时,往那张憔悴苍白的脸浓妆艳抹上色彩后,就很正常去公司处理一堆混乱的事务,直到在会议上突然休克了过去。


    再次苏醒时,盛明璎已经从私人医院回到老宅,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林老夫人。


    “明璎啊。”林老夫人是旧式闺秀出身,满头银发从来都是梳理整齐,最喜穿素色旗袍,自从丧子后,她养得极好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眼里有血丝,握紧盛明璎冰凉的手背说:“是我们林家害苦了你……”


    盛明璎强撑着。


    暖色的壁灯下,是她无声从眼尾滑落的泪痕,一滴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老夫人又道:“你已有三个月身孕,是个女孩,可医生说,你劳心过度又严重身体营养不良,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会天生体质欠缺,很难存活。”


    盛明璎意外到了,手臂软绵地想撑着床坐起来。


    但是林老夫人把她温柔压了回去,语气却逐渐严肃起来:“这孩子你不能留。”


    “她是林砚棠的……”


    “明璎,你听母亲说,现在林家没了掌权人,宗族的那些披着才狼虎豹皮的人都惦记着砚棠的位子,你今后四面楚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输了下场就是连带瞳瞳一起被逐出去。”


    林老夫人皱纹的手掌很温暖,轻轻抚摸了下盛明璎的肚子,心有不忍但无计可施,“她若是男孩,还能替你守一守砚棠的根基,去堵住宗族的嘴。可是女孩,你留下她,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我就算是砚棠的母亲,也不能为了保住血脉自私去拖垮你啊。”


    盛明璎还很年轻。


    年轻到林老夫人无法自私让她待在林家一辈子都守活寡,只盼着,她能念在瞳瞳是林氏之女的份上,守住林砚棠的根基。


    这个孩子。


    不可留。


    林老夫人信了一辈子的佛,却在古稀之年,为了顾全大局,只能狠心造下杀生血孽。


    盛明璎很快因为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林老夫人烧了一捻安眠香放在床头,再抬头时,眼底已经掩去情绪,继而,脚步很轻地离开了卧室。


    刚出去,就看到站在红木茶几旁的女孩儿。


    林曦光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张能惊艳了港区豪门的罕见美貌,哪怕还小,却从五官轮廓依稀能瞧出往日只会更盛其母容貌。


    她此刻紧紧盯着林老夫人,及肩黑发衬得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清亮。


    “瞳瞳。”


    刚叫唤她,岂料,林曦光下秒双手捧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一砸,弯腰去捡起碎片,又往自己细脖抵了上去,她突然认真地说:“奶奶,如果您一定要逼迫妈妈打掉她和爸爸的孩子,我会杀死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林老夫人死灰似的眼看着她那小小的手,还有尖锐无比的玻璃正危险地紧贴着那白嫩肌肤上血管,好半响,才走近些,“瞳瞳,你平日里最怕痛了不是?这动脉要是割不准啊,可是会很痛很痛,还会流好多血……你真的还要杀死自己吗?”


    “割不准就多割几下。”林曦光洁白无瑕的脸蛋逐渐被泪痕弄花,手指头愈发攥紧了,又说:“我不怕死,我要妈妈和妹妹。”


    林老夫人沉默僵立着。


    林曦光的童音带了哭腔,却强压着,不愿意暴露脆弱一面:“奶奶,请您留下妹妹吧,请把我送出去,我跟秦家的娃娃亲已经不作数了,您帮我另挑一家,挑一家能替林家渡过难关的,我愿意。”


    “奶奶,我愿意牺牲我将来的婚姻、自由和健康来换取妹妹活下来。”


    “孩子。”林老夫人浑身跟着她年幼的誓言一起痛起来,刹那失态,去紧紧抱住她幼小温暖的身躯,“是奶奶年迈无用,护不住你们了。”


    ……


    林曦光手中的玻璃碎片最终被林老夫人收走,这场祖孙在血脉亲情上的对持,尚且幼小的她牺牲了自己,才险赢了一次。


    紧接着,她擦拭干净自己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摸进环境安静的主卧。


    盛明璎其实早就醒来,对门外发生的事清晰入耳,她虚弱地贴着枕头,满脸都是湿的,无尽的泪止不住沿着眼角往外淌,从未这般绝望又孤立无援过。


    直到林曦光小身子用尽力气般的拥抱住了她,在黑暗里,童音低低:“妈妈,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成为你从今往后最忠诚的继承人。”


    盛明璎像是被注入了一丝丝生机,握起她又软又小的手,覆在肚子上,语气前所未有的正式地说出:“林曦光,妈妈谢谢你。”


    林曦光眼睛泛起柔柔期待的光:“她叫什么名字?”


    “林稚水——”盛明璎在昏迷醒来被告知有身孕的第一秒起,就没想过要抛弃这个意外降临的孩子,她冰冷的额头轻轻抵住女儿触感温暖的小额头,字字温柔至极说:“初日瞳瞳照稚水,妹妹的名字叫林稚水。”


    林稚水没有被妈妈姐姐放弃。


    林老夫人无可奈何也妥协了……而又过三个月时间后,林家的婴儿还没降生,林老夫人因丧子心脉受损,哪怕强撑着一口气想看一眼小孙女,却还是病卧在床撒手人寰。


    而一个月后,盛明璎安葬好犹如亲母女的婆婆,在跟林氏宗族激烈夺权的节骨眼上,最终早产下了体质异常孱弱的林稚水。


    这段回忆,犹如刀刃血淋淋的剜走了她心脏一块肉。


    盛明璎闭了闭眼,将自己灵魂完整地拉回到了现实,站在病房内,面对崔岱云近乎是忏悔的话,她表现得冷漠至极:“我给过你机会坦露,你不说,你无颜面对善善,那你只能面对了。”


    之后。


    盛明璎连一秒的时间都懒得耽误在此,走之前,冷冰冰的留下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秦熠安那狗东西私下近日频繁联系过,如果当年的事,你们真参与其中,你最好立即自尽偿命。”


    偿命二字落地。


    病房的门也重重被打开又关上。


    气氛微妙起来,身为旁观看戏的宁濯羽手掌心还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耳朵陈年旧怨的八卦。


    他先去看面色冷汗涔涔到仿佛已经重伤未愈快死亡的崔岱云,随即,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懒洋洋语调对屏幕说:“尊敬的兄长大人,弟弟我先挂了,再不挂去喊医生来救命,崔教授要挂了。”


    “崔教授要挂了。”


    太平山顶的别墅主卧内,这声穿透出手机后,气氛就顷刻间陷入了一阵寂静里,而宁商羽靠在床头沉吟了片刻,等长指漫不经心地将其搁下,锋利的眼尾半垂时。


    下秒,意外地对上了先前还安安静静窝在他胸膛前陷入熟睡的林稚水。


    此时她趴着他线条性感的肌肉上,睁大了一双天然带着怜悯感的琉璃眼,也不知屏息旁听了多久……


    林稚水没睡觉。


    从头到尾就没睡过。


    宁商羽对视上她清明似水的眼神后,瞬间了然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