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妖祖
撞见这一幕虞桑桑第一时间不是警惕。
竟然是震惊。
夭寿了的。
魔神竟然老老实实在干活儿。
之后, 她就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魔神哪儿冒出来的？
这肯定不是魔神之体那种被戾魈之气改造过，而是纯正的魔神。
看那覆盖的面甲，看看那姜黄色形状怪诞的眼睛, 看那身上让人垂涎的气息……
熊孩子一个没忍住, “吸溜”了一声。
“真香！”她喃喃自语。
那地上的魔神抬着头，一双姜黄色的眼睛观望了她一会儿, 像是凝固了。
很快, 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嚎叫。
虞桑桑看着那魔神蹦高儿叫了两声, 抱着自己那黑乎乎的大脑袋嗷呜嗷呜叫着就往妖族的驻地里钻，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虞桑桑：……
好一出恶魔先告状啊！
魔神残暴, 不知做了多少祸害修真界的事。
怎么这魔神还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哭咧咧跑了。
她还什么都没吃……没干呢！
“师尊？”虽然自己是个修真界小白, 可青衍剑尊已经在修真界混了很多年了, 虞桑桑疑问地看向自家师尊……妖族内部出现了魔神, 而且还是一只活的，这简直就是万年以来的稀奇事儿。
也不知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不知道。
特别是妖族邀请青衍剑尊前来的缘故乃涉及天柱……天柱附近出现了一魔神, 这想来是不是有点危险？
是不是妖族就为了这事儿来找青衍剑尊的？
迎着自家小姑娘疑惑的目光, 青衍剑尊也沉默下来。
妖族也从没跟他说过这个。
他的目光探究地看着那魔神逃跑的背影。
五大三粗敦实的大家伙仓皇逃窜，两条腿儿各跑各的，一副歪歪扭扭的样子, 就很离奇。
特别是他跑向的是妖族内部。
按道理来说这样危险的存在冲入内部是应该有妖族阻拦的。
可看下方妖族那些紧张的, 还有吹出一口妖风试图遮掩他行迹给他逃跑带来便利的样子，这怎么看起来和魔神的关系还不错，甚至那些妖族畏惧的是自己？
青衍剑尊沉默下来。
他难道比这魔神还恐怖？
可显然这时候没人回答他。
好半天, 才见下方的妖修纷纷逃窜，又有一个气息厚重的妖修自妖族驻地之中飞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消瘦高挑的妖修，见了青衍剑尊便忙躬身说道, “不知剑尊今日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剑尊见谅。”
青衍剑尊之前说要来妖族却一直都没见影子，他们都觉得他对妖族的事不上心，所以才会松懈，出现今日这种纰漏。
且见青衍剑尊不说话，眯起眼睛看着自己，妖修汗如雨下。
显然刚刚的那大家伙已经被青衍剑尊看在眼里。
“其实……”他还想说点糊弄的话。
比如刚才那只不是魔神，而是长得有点怪的魔族妖族……别管什么种族，反正就不是魔神。
没准儿是有意打扮成这样玩耍而已啥的。
却听得更远处，有一浑厚沧桑的声音说道，“不必编瞎话了，对青衍不尊重。”
面对青衍剑尊这般强者还想用那种小孩子都不相信的话去糊弄，这只会更激怒这样的强者。
谁会乐意被人当个傻子。
“老祖。”这妖修回头，就见更远处，一个年迈的枯瘦老者缓步自天空中走来。
他身上灵气气息不大，却平稳地走在半空中，背着手看起来很是缓慢。
却几步就已经走到飞舟之前，漫不经心地扫过虞桑桑。
本是不经意的事。
可很快，这老者又猛地侧头，细细地打量虞桑桑。
青衍剑尊不动声色地将虞桑桑掩在自己身后，面对这老者颔首说道，“见过前辈。”他看着那老者惊疑不定的眼神片刻，便只对从他身后疑惑地扯了扯他衣摆的小姑娘轻声说道，“这位是此界最强大的一位妖族前辈，世人都称一声妖祖。”
这话就让虞桑桑心里明白，眼前这看似平平无奇好像还有些脾气不好的消瘦老者就是之前师兄们跟自己讲过的妖族强者厉天妖祖。
这位是自万年之前就修炼下来的强者，如今也无人敢在他的面前称呼前辈。
大多都叫一声妖祖。
因为他确实算是妖族之中的一位老祖宗了。
哪怕妖族强悍，更长生，可如他这般的年长强者在妖族也数一数二。
虽然她觉得这位厉天妖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打量惊疑的神色，可却又觉得他好像没什么恶意，更只是在打量罢了。
青衍剑尊既然给自己介绍他，那就说明自家师尊都罩得住，熊孩子就拱手说道，“见过妖祖。”
“嗯。”枯瘦老者看她给自己施礼，沉默半晌，又看了看天空，也拱了拱手。
一旁那妖修目瞪口呆。
就……身为妖族老祖，倒也不必对一个小姑娘这样客气。
那厉天老祖也回神，顿了顿，对露出几分疑惑的虞桑桑皱眉说道，“老夫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各族小辈，如今……你们是怎么回礼来着？”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祖宗不知道怎样与晚辈见面，虞桑桑这才弯起眼睛对他乖巧地说道，“妖祖不必回礼，都是晚辈的心意罢了。”
说起来这老头儿确实不像是会回礼来着，她都拜见了，见面礼都没给呢……
虞桑桑心里感慨了一下难得自己没接到见面礼。
“老祖……”那妖修欲言又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显然摸不清自家这位老祖宗是什么意思。
那老者却已经挥手，很不耐烦地说道，“你回去吧。青衍这里还有我。”他显然是要亲自接待青衍剑尊。
可比起这，更重要的却是那魔神的事。
妖修还想说点什么，老者已经生气，吹胡子瞪眼地跳起来踹他说道，“我还没老糊涂。都说了有我，有我！”
他很烦，骂骂咧咧的，妖修挨了虚空几脚……没一脚真踹他身上。
妖修给青衍剑尊施礼，飞走了。
“走吧。”厉天妖祖就跟青衍剑尊说道。
这并不算和气，不过妖族本就性情粗暴些。
又不是文雅的狐狸啥的……
青衍剑尊也并不在意这种态度，只见他绝口不提那魔神之事，他也并未追问，只带着虞桑桑跟着厉天妖祖往他的洞府而去。
飞着飞着，虞桑桑就见厉天妖祖直接往那天柱的方向飞去，她感觉到那天柱的方向有戾魈之气的气息。
然而奇异的是，就算他们到了封禁天柱的禁制之前，也有淡淡的戾魈之气萦绕，这些戾魈之气却并不像是之前周氏那天柱一般来侵蚀修士。
他们安安分分地在那里，就算来了人也没有一拥而上。
“走吧。”厉天妖祖也并不在意这些戾魈之气，带着他们继续飞入禁制。
当那一尊巨大的魔神背负苍穹出现在虞桑桑的视线里，她微微抬头，看着那紧闭双目，上身都隐没在云空中的魔神。
那魔神无声无息，不知是封禁得稳固还是怎样，反正让虞桑桑觉得，就是没那么活跃。
而且，如戾魈之气这种魔神的衍生气息也都很安分。
“这么稳固的么？”这封禁这么牢固，魔神看起来不像是要复苏的样子，虞桑桑就很遗憾了。
稳固的魔神禁制人家守护天柱的势力就不会着急让她薅羊毛了。
那能不遗憾么？
不知怎么，当她凝望这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的魔神，恍惚了一瞬，她总觉得这魔神有一瞬间瑟缩了一下。
厉天妖祖：……
他哼了一声，用不争气的目光瞪了一眼这天柱。
“咦？”虞桑桑突然驻足。
青衍剑尊也停下来了。
“怎么了？”他们已经快到目的地了，枯瘦老者就不耐烦地问道。
“好像听见奇怪的声音。”她好像听到有“嗷呜”一声可怜兮兮的声音。
老者又沉默半晌，一声不吭地带着他们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不愧是看守天柱的强者，连洞府都就在魔神的脚下。
厉天妖祖听起来就是极强悍的强者，又算得上是妖族的老前辈，可虞桑桑见到他居住的地方却很孤单的样子。
一座居所，环绕着戾魈之气，又在魔神的脚下。
这样有些像是苦修的感觉，虞桑桑顿时就对这位妖祖生出几分尊重。
愿意忍受寂寞而停留在天柱禁制之中，怎么想都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辈。
她对这样的长辈从不会不敬，便也不活泼说话，而是乖巧了几分，
厉天妖祖也不知道她本来的性格，倒是看她一副很温和的样子频频回头看了她几眼，露出些迷惑之色小声说道，“难道他看错了？”
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倒不像是他刚刚听到的那跟自己比比划划讲的可怕。
老者还回头看了看青衍剑尊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因为青衍？”
不过他没有再提什么，而是直接到了自己那虽然简陋却格外庞大的居所之外，见虞桑桑好奇地看着居所，倒是难得解释说道，“这居所是我清修之处，清修时难免化作妖身，所以修建得大了些。”
得能容纳妖身么。
虞桑桑觉得这老者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可却对人挺和气的，又忍不住小声说道，“这样挺好的。”
有办法舒展妖身，那肯定舒服些不是。
厉天妖祖微微颔首，枯瘦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显然觉得虞桑桑这小姑娘挺好的。
他一边走，一边准备推开居所的大门。
却在同时，一只覆盖着黑色甲胄的粗壮手臂从里面小心翼翼拉开一丝门缝。
一只姜黄色的眼睛战战兢兢在门缝之后转来转去，滴溜溜打转。
黑雾弥漫，幽静居所，黑爪，黄色的眼睛藏在门缝往外看人。
厉天妖祖：……
虞桑桑：……
这是什么恐怖片故事！
第112章 第 112 章 “晚辈是想着，最强的……
气氛顿时安静了。
那姜黄色的眼睛落在虞桑桑的身上, 再一次凝固了，在那里一动不动。
也不滴溜溜打转了。
“什么鬼样子！”厉天妖祖脸上很有点挂不住的样子，骂了一声一把扯开大门, 把就顶在门口的那颗大脑袋一把推远。
居所里立刻传来委屈的哼唧声。
不知怎么, 看见这一幕虞桑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什么霸凌了强大魔神的爽感。
她莫名倒是觉得自己有点脸上挂不住。
就……
“魔神的尊严呢？”
就算那是一只应该往死里打的魔神，可这种被人家推着大脑袋骂走什么的……
魔神也需要一点点尊重呢。
“那个, 就是说, ”虞桑桑心里突然生出的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真是很奇怪。
不过看见厉天妖祖已经打开门让自己进去, 她不由小心地去看自家师尊……那居所里隐藏，不。明藏着一只魔神, 这肯定是没错的。
而且看厉天妖祖那熟练的样子就知道, 他应该跟魔神很熟悉。
这就让人生出几分疑惑。
魔神已经绝迹万年了。
几乎都已经陨落, 没陨落的也都被镇压成为支撑天穹的支柱。
可如今, 妖族之中却出现了一只活生生的魔神, 而且看起来还与妖族前辈关系很密切。
厉天妖祖乃是万载之前经历过魔神之乱，也肯定受到过魔神之乱祸害的人。
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与一个魔神这样亲密。
而且, 看起来这附近的妖族都对这魔神很是亲近。
这魔神其实……修路的魔神什么的, 真是更奇怪了。
这么多生灵在此，他不说给人搞破坏啥的，竟然还干活干得高高兴兴的。
“进来吧。”厉天妖祖喘了几口气稳住暴躁心态, 让他们进屋。
青衍剑尊轻轻握住虞桑桑的手, 带着她进了这屋舍。
居所在外看的样子很风格很粗犷，可进到内部虞桑桑就觉得眼前一阵阵金光刺眼，到处都是金色与宝石的光彩。
她努力睁着眼睛看去, 就见这大房子里其实还是很粗犷。
大块的金子做成地面与墙壁，大颗大颗的宝石直接粗暴地镶嵌在各处，桌椅之类都是金子打造, 不需要什么精致的雕琢，也不考究。
反正主打就是金光灿烂就行。
虞桑桑用力揉了揉眼睛。
这位妖祖……是位秒人呀。
“我没想到你竟然看见了。不过既然看见了，青衍，你也是妖族，我也不瞒你。”
枯瘦老者往大大的金椅里一坐，露出满足的神色，示意青衍剑尊与虞桑桑也坐在他的对面。
远远的，有黑乎乎很不能忽视的大块头在小心翼翼移动，在虞桑桑抽搐的目光里用自己看起来很小心可实在目标很大不能忽视的行动飞快地跑到了老者那大大的金椅之后，缩在后方。
大概是觉得厉天妖祖罩得住自己，好半天，一个巨大的脑袋从金椅之后探头探脑，很不安地打量虞桑桑。
厉天妖祖闭眼半晌。
他睁开眼睛，坚决不去理会身后的动静。
见青衍剑尊与虞桑桑都坐下便说道，“之前请你来，本也就是为了那天柱的事。”他抬了抬下颚示意外面那巨大的魔神，神色难得露出些凝重之色。
既然不提这眼下的魔神，可看起来他并未想着隐瞒。
青衍剑尊并不逼问，只从储物戒里拿出虞桑桑喜欢的小点心与好喝的果汁摆在小姑娘的面前，淡淡地说道，“之前传信来的人说得含糊，且我觉得你并不着急。”
外面那魔神看起来并没有复苏的样子。
厉天妖祖也算是认识青衍剑尊的年头不短了。
眼前这年轻的妖族混血是数千年来他所见过的，有着妖祖血脉的后裔中最为强横，也最有前途的一个。
哪怕青衍剑尊与妖族关系并不紧密，他为人冷淡，可厉天妖祖也依旧很看重他。
所以，他也知道青衍剑尊的性情。
可如今，看见他竟然对一个小姑娘这样关切。
那双凉薄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温柔，他的眼睛里倒映出的也只有这个小姑娘。
“青狐一族。”老者目光有些复杂，轻哼了一声。
青狐钟情，他本以为青衍剑尊是不同的一个。
可他并不会对晚辈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只是不动声色看向虞桑桑。
见这小姑娘娇滴滴一团毫无威慑力，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只魔魔祟祟的魔神，愈发疑惑。
只看见虞桑桑拿了点心先敬自己颇有礼数，老者的神色也越发温和几分，摆手让小家伙吃，自己只对青衍剑尊说道，“之前天地异动，天柱齐鸣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这事又没过去多久，青衍剑尊点头。
“妖族的天柱也复苏了？”
厉天妖祖微微皱眉，显然是在思索怎样跟青衍剑尊讲明白这件事。
“外面那家伙的确动摇了……你觉得为何会有天柱齐鸣？”
“魔神复苏。”青衍剑尊觉得这话问得没营养，淡淡地说道。
都是长辈在，虞桑桑不插嘴只竖起耳朵听，顺便吃一口点心就好奇地看一眼那小心翼翼探出大脑袋的魔神。
……别说，看起来真是怂怂的一只。
而且特别香。
迎着她咀嚼点心看过来略带几分垂涎的目光，大块头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把大脑袋缩回椅子后面。
又有“嗷呜嗷呜”小声的声音传来。
“魔神为什么会复苏呢？”厉天妖祖忍了又忍，只当没听见这丢人的声音，面容抽搐地对青衍剑尊缓缓地说道，“其实是害怕了。”
他顿了顿，露出真正烦恼的神色对青衍剑尊继续说道，“魔神复苏虽然是一件为难的事，会影响天地动荡，可我这次请你过来为了的是要将更危险，只怕涉及到此界安危的事说给你听。毕竟，我听说你之前击杀了南州周氏看守的那尊魔神，魔神却并未坍塌，而是依旧支撑天地。”
他就是听说了这个才来找青衍剑尊商量。
可万万没想到青衍剑尊不是自己来的。
而是还带来了一个那谁谁……
听着耳边的“嗷呜”声，有一瞬间厉天妖祖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怀疑身后那家伙跟自己告状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是这背后的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他就得问问青衍剑尊，知道他带来的啥人不？
青衍剑尊迎着老者的目光没说话，心里却微微一松。
很显然厉天妖祖是真的知道一些事，他没有找错人。
“天柱齐鸣并非遥相呼应，而是都怕得叫了起来。那些魔神为什么复苏，为什么开始挣脱禁锢，他们之前不是慢慢来么？现在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是因为他们害怕了。”
见青衍剑尊面色清冷，却并未露出意外之色，也不知道是真不意外还是稳得住。
厉天妖祖虽然自己性情暴躁，可其实很喜欢沉稳聪慧的妖修。
实在受不了那些粗糙的大大咧咧的妖族。
“魔神畏惧，是因为发现最强大的魔神开始复苏了。”他盯着青衍剑尊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虞桑桑吃着点心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老者看向她，倒并不因她修为低辈分小就轻视她。
“晚辈是想着，最强的那魔神复苏对魔神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都是一伙儿的，那最强大的那个如果复苏成功，也能给其他人当个金大腿啥的。
那别的魔神有什么好害怕的。
看厉天妖祖的意思是就因为金大腿要醒了，其他魔神吓坏了，拼着命也要脱离禁锢赶紧逃走……虞桑桑不由想到那一次在周氏的天柱禁制之中。
那复生的魔神的确在奋力挣扎，哪怕自己会损失惨重，可看起来也要尽快挣脱。
那时候她本以为这魔神只是想要复生才这么拼命。
可现在……
厉天妖祖看着虞桑桑那双清澈的，毫不掩饰自己心思的眼睛，困惑半晌，却越发缓和了脸色。
“那对魔神们来说并非是好事。”她的身份他无法确定，可至少他也愿意给这样和和气气的小姑娘讲一些她不明白的事。
“你还小……还小吧。”她看起来确实一无所知，并不像是曾经记得什么的样子，所以他就继续给虞桑桑解惑说道，“你不知道万载之前的那些事。当年魔神之乱，强者陨落无数，其实魔神也陨落得不少。”
魔神并非不可陨落，只不过是比其他强大的存在更皮糙肉厚血条更长罢了。
虞桑桑还记得当时在沧海珠指引的世界里看见的那最后的一幕，就是最后与魔神大战一场整个城池一片狼藉，那城池之外就有魔神陨落的身躯。
才有了太奕仙君与那面容模糊的少女的一段对话。
她点了点头。
“都以为魔神陨落在我们手中。”
“不是么？”
“……其实，真正屠戮魔神的另有其人。”厉天妖族竟然用了“屠戮”二字，可见凶残。
虞桑桑屏住呼吸，就见这老者脸色复杂地说道，“是那最强的魔神动的手。”
虞桑桑瞪大眼睛。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
“怎么会……”
见她震惊，厉天妖祖却只微微摇头。
他叹气说道，“我们都知道，魔神自混沌孕育而出就只凭借本能，并不会思考也没有其他生灵所拥有的理智。所以他们才会大肆破坏，只知道杀戮，也不分善恶……如果用妖族的视角来解释，那魔神与吾等的区别，就像是野兽与真正的妖族。”
野兽灵智不开，哪怕再狡猾凶悍也只不过是浑噩之物罢了。
妖族却开启灵智，成为与野兽不同的存在。
魔神就如野兽，不仅破坏诸界，更遵循本能。
他们的本能就是互相吞噬争斗，试图夺取到让可以他们成长的更多的混沌的力量，他们是彼此天生的对头。
所以魔神撞见魔神必然会相互厮杀。
可就算是野兽也会懂得畏惧。
就像山林里的野兽，总会在山林之王出现的时候逃窜，试图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成为王嘴里的口粮。
“而现在，这样的一个’王’要苏醒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这是超级反派的节奏哇……
伴随着这一番严峻叙述的, 是那躲在椅子后面的大块头“嗷呜嗷呜”心有余悸的应和。
看那只的样子就是在那被面甲覆盖，只露出姜黄色可怕眼睛里还有一种“超可怕的！”反应。
虞桑桑不知怎么，嘴角就微微抽搐。
听起来那最强魔神威风八面的样子, “王王王”的, 甚至连魔神这种族都在畏惧，很有格调。
她这时候应该生出的是和大家一样同仇敌忾, 危机, 戒备这样的感情。
可听到这里在她心底油然而生的却是另外一种……很郁闷。
真奇怪。
这种郁闷就像是在被人说了坏话似的。
特别是……这最强魔神在厉天妖祖的嘴里听着听着怎么就像是……
好家伙。
这是超级反派的节奏哇！
不仅在修真界的眼里是会引发天地动荡的反派, 甚至在坏蛋魔神们的眼里，这也是个不折不扣大坏蛋。
因为最强的这魔神, 其他有仇有怨的大家都联合在一块儿, 一起觉得这只魔神是反派。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大家一起讨伐最强魔神？”虞桑桑不明缘故地就在额头蹦出一个井字, 下意识地语气有些不善。
听着这句话, 那只大块头一下子缩在厉天妖祖的身后抱着脑袋嗷呜嗷呜, 仿佛在说自己不敢……怂成这样的魔神简直就给妖丢脸！
厉天妖祖暴脾气的妖，哪里还耐得住, 回头先一巴掌拍在魔神的后脑勺骂道, “你个胆小鬼！”
“嗷呜嗷呜……”
魔神，委屈！
虞桑桑沉默了。
就很辣眼睛。
只有青衍剑尊沉默片刻，给自家爱徒添茶倒水, 低声说道, “我不会这样做。”
“师尊……”虞桑桑就很感动。
虽然修真界最强的青衍剑尊表示不会去讨伐最强魔神，这对虞桑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可厉天妖祖正在骂可怜兮兮的魔神，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对上青衍剑尊与虞桑桑这对师徒那亲昵的视线交融。
他在心底骂了一声青狐麻烦，观察虞桑桑片刻才慢慢地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其实, 若是万载之前，就算是我也不会去讨伐这最强魔神。”
“因为打不过么？”因为好像在厉天妖祖的嘴里那魔神成了究极反派，虞桑桑就忍不住对他很不客气。
这就像是一种本能。
可这种本能真是奇怪。
“……的确如此。”厉天妖族在青衍剑尊那毫无愧疚，一点都没觉得自家心上人冒犯了前辈的视线里闭了闭眼……要不是打不过，他一定！
他慢吞吞地回头，把气都撒在可怜兮兮的魔神身上，又拍打了两下开心了，这才盯着虞桑桑的眼睛轻轻地说道，“可也未必如此。”
看着虞桑桑那张无忧无虑的脸，老者慢慢地说道，“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也曾经想过与那最强魔神同归于尽。可最后，我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曾经遭遇过那最强的魔神。
想起万载之前的经历，厉天妖祖目光幽深几分，仿佛是在回忆那无尽的时光中曾经的一切。
他轻声说道，“我曾经与那魔神正面相对，可最后那家伙却并没有理睬我。”
妖族都是暴脾气，那时候他遇到了两个魔神的争斗，正觉得反正逃不走了那就带着魔神一块儿垫背，却见那其中一尊魔神吞噬了另一个之后，冷淡地看向他。
非常可怕。
那时候的自己就已经是仙阶的妖修极为强横，妖身无比巨大，横亘在天地之间堵在魔神离开的方向……好大只的。
可那魔神却只看了庞大的妖族一眼，转身，绕路离开。
绕路离开……
那之后气势汹汹地等死的妖都傻了好么。
最强的魔神，竟然没有杀戮近在咫尺的生灵，甚至还绕路走了。
“是您不好吃么？”虞桑桑听了这个本能地问了一句。
挨了一顿好打的那只魔神姜黄色眼睛里露出惊恐的表情，唯恐厉天妖祖恼羞成怒又自己挨打，一副很惶恐的样子。
在这屋子里他竟然不知道可以躲到哪里去。
除了他，都超凶的样子。
“或许吧。可后来，我又见到了她。”面对熊孩子还能怎样？
打么？
那只怕青衍剑尊要把老妖祖挂房梁上。
厉天妖祖难得学会了好脾气，粗糙的老脸抽搐了两下，在虞桑桑那双单纯却有点小故意的目光里深深呼吸喝茶给自己消气，继续说道，“可后来我再观察，就明白，原来是因这最强的魔神竟然生出了人性。”
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因为天道平衡，绝不可能会让这世界孕育出那样有着最强悍的身体却又有智慧与人性的生灵。
这样完美的存在出现，又聪明又强大，那还有其他生灵的活路么？
因天道压制，拥有着无比强大身体的魔神才会浑浑噩噩，无法诞生出真正的灵智。
可就是这样的一族，那最强大的一尊魔神却拥有了人性与智慧，这怎能不让人震惊？
虞桑桑也很震惊。
虽然她踏入修真界没多久，还是一只菜鸟，可从大家的口中一直听到的也都是魔神混沌，就像是野兽。
虽然这话听着也让人莫名不悦，可这就是大家默认。
从未听说过魔神还能拥有理性。
“怎么可能……”可她恍惚了一下，觉得脑海之中嗡嗡作响，下意识就想到噩梦之中的那尊可怕的，让人觉得窒息的魔神。
若当真那就是当年素问仙子封印的最强魔神，那拥有智慧的魔神怎么可能束手待毙，让素问仙子封印的办法成功。
可不知怎么，她的心里又生出几分“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甚至能够很快接受魔神拥有理智的说法。
厉天妖祖死死盯着她看，当她恍惚，眼底生出赤金色的流光，他下意识露出戒备的表情。
然而当看见这小姑娘很快回神“哦哦”两声，他微微错愕。
青衍剑尊眯起眼睛，盯着这老妖族半晌，心里已经了然。
“怎么不可能！”魔神拥有理智这话骇人听闻，可眼前这俩这俩表现出的是不是有点太淡定了？
特别这师徒俩的目光沉默地都落在那只可怜巴巴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大块头身上。
厉天妖祖很想让这正撅着大屁股试图挖个洞给他躲躲的家伙滚蛋。
半晌他才黑着脸说道，“你们明明已经见到。是的，虽然不大聪明，可他就是拥有理智的魔神。”
他指了指那只挖了个小土坑，感受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后小心翼翼偷看的大块头。
大块头瑟瑟发抖，避开了虞桑桑那隐隐带着几分垂涎的视线。
“魔神之中孕育出理智的不多，能拥有一些理智的，大多都是魔神之中更弱小的那些。”都说了天道平衡。
最强魔神能够生出理智是意外，余下的弱小的魔神却也有些可能。
厉天妖祖平静下来，嘴上说着嫌弃，可却还是提着那魔神起来，让他躲到自己身后。
这显然是很爱护，与这魔神关系很好。
他却并不在意自己与魔神交往会被人控诉，相反坦然相告的样子，继续说道，“最弱小的魔神虽然也强横，可强横得也有限。”
聚集一些修真界的强者，这样弱小些的魔神也很可能被猎杀，大家柿子捡软的捏，所以这些魔神更容易陨落。
就算不陨落，也会被其他比他们强大的魔神狩猎吞噬。
所以为了生存，这样的魔神就会变得“聪明”一些，更善于躲藏跑路，也不太敢做太多坏事，引来强者的视线。
见青衍剑尊师徒都已经听得奇怪了的样子，厉天妖祖继续说道，“他当初一直都躲在妖族的深处，其实躲得连妖族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可当初天地崩塌，妖族族地大多崩溃，是他那时候跑了出来，主动撑起了妖族附近的天地。”
那时候各处都在崩塌，妖族族地的大妖倒可以逃走，可仓促之间那么多老年妖族与幼崽又该怎么办呢？
是这只躲在妖族竟然谁都没有发现，也从未伤害过妖族的魔神跑出来，化身巨大天地法相，将这片妖族的天空撑起。
这一撑就是一万年。
一万年来，巨大的魔神从未懈怠。
也是这万年，妖族与它成了一家人。
“他是家人，为妖族做出牺牲。”
眼前的魔神乃是元神所化，真正的身躯就在外面，化身为天柱。
厉天妖祖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也很粗鲁，可看这只怂怂的魔神的目光却是温和的。
虞桑桑沉默了。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在这样的羁绊面前，自己说什么都很轻浮。
“值得尊敬。”好半晌，她才轻轻地说道。
的确，这样一只怂怂的，只知道躲避各路强者的魔神，竟然会在那个时候有勇气站出来 ，愿意去保护那时候与它没什么关系的存在。
“所以，妖族请我师尊来不是为了斩杀那天柱的元神是么？”
虞桑桑本以为妖族需要青衍剑尊就跟对周家那天柱一样彻底诛杀魔神，可现在看这并非如此，怪不得之前一副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对那又哼哼唧唧的魔神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看他哆嗦了一下，虞桑桑就很好奇地问道，“所以只是为了给师尊讲那最强的魔神可怕，是要师尊对付最强的魔神么？”
“我不会。”青衍剑尊冷淡说道。
他竟然拒绝对那最强魔神动手。
虞桑桑发了一会儿呆。
明明这回应一点都不为苍生，一点都不善良，可她莫名在心里生出巨大的欢喜。
厉天妖祖看着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万载之前，我不建议对抗最强魔神。因为她有了人性，而且，交到了朋友。”
一个只会对肆虐的魔神出手，还有了与此界羁绊的最强的魔神其实危害不大，没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也打不过。
可今时不同往日。
老者皱眉说道，“可若是我所料不错，这最强的魔神如今只怕恨极了这一界。”
“为什么？”
“因为应是有人辜负了她……背叛了她。”
第114章 第 114 章 魔神真是恐怖如斯！……
虞桑桑顿时愣住。
她下意识地问道, “背叛？”
“我曾经见过她与人往来。”当初最强的那魔神放过他，厉天妖祖难免在意，也曾经关注过。
后来他就发现, 有一个久负盛名的团队里, 出现了他在意的气息。
“当年，我见她与素问仙子那一行人极为亲密, 一直都在一起。只是她遮掩面容, 不肯露出自己的真容。”
最强的魔神就算是化身与人族差不多, 可真正的面容也一定是和她本体的样子差不多，那覆盖面甲, 可怕的眼睛, 种种都会让人一眼看出她是异类。
“她……”
虞桑桑本能听出来厉天妖祖口中的最强魔神, 似乎化身了一个女子。
“素问仙子？”
她又震惊地问道。
那么多的记载里, 也没有记录过素问仙子与魔神有密切往来, 而且还是那么强大的魔神。
厉天妖祖却只摇头说道，“当这一界开始流传素问仙子有强大的力量, 可以净化戾魈之气, 我就察觉到只怕她与魔神有些瓜葛。”
所谓净化戾魈之气这种理由，而且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别人都不行, 普通人听到感慨一声素问仙子的秘术厉害。
可如真正的, 真的与魔神抗衡过的顶级强者，这其实想想就很有问题。
所以厉天妖祖观察了一番，那一行人虽然懂得保密, 可真正需要净化戾魈之气的时候，总是会有些蛛丝马迹泄露出来。
虽然妖族粗犷，可厉天妖祖还是慢慢地理清了这件事。
那就是素问仙子与魔神往来。
而那魔神的气息还有……还有贪吃的样子, 与当年他曾遭遇过的最强魔神一模一样。
可当看到那最强的魔神一直在拯救此界，顺便多吞噬一些魔神中饱私囊，看着她与素问仙子那些人成了好朋友，甚至不在意素问仙子享有本属于她的那些功劳，他就并没有揭露过这件事。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相交莫逆。
可正是因为知道那时真切的友情，看到过那最强魔神信任自己朋友，他如今才会说不妙。
天地崩塌，素问仙子封印最强魔神，令其演化为天柱，只有太奕仙君逃出生天，余者全都陨落在于魔神手中。
厉天妖祖当年听到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不对。
他们曾是朋友。
素问仙子却将信赖她的朋友封印。
那被骗了感情的最强魔神若能复苏，就算从前对此界心怀温煦善意，可遭了背叛，只怕也只会恨极了这个世界。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虞桑桑怔忡起来。
她这一刻心里跳动激烈，沉重得无法释怀。
可在这一刻听到有老者的叹息，听他讲述曾经他所见过的友情，她又觉得心中生出巨大的恨意。
看……连旁人都知道，她那样信赖，相信过的友情。
可为什么……
修长的手轻轻握住她攥得紧紧的小拳头，微冷，并不那么温暖，可虞桑桑却只觉得心中一定，慢慢收回了刚刚那种让人无法释怀的情绪。
她收回视线才发现厉天妖祖正紧紧盯着自己看，看着自己的样子让虞桑桑总觉得这老头儿对自己很紧张似的。
不过既然他该暴露的魔神已经暴露，该讲的内情与秘密也都差不多，她就没什么兴趣了……正急着赶紧把妖族的事解决完，回去扒了显珠的皮。
就算不收拾显珠，也还得回去看看大师兄二师兄安稳境界怎么样了，三师兄是不是去东洲去找他失踪的朋友，自家傀儡等着捏脸，毛团凤凰有没有喂，宗主有没有又想念自己这孝顺弟子……好忙哦。
她偷偷扯了扯自家师尊的衣摆……青衍剑尊拒绝对抗那最强的魔神，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可虞桑桑一定和他站一块儿，支持自家师尊！
拒绝道德绑架。
哪怕自家师尊是此界最强，可他不愿意，那这事儿也不该他去做。
小姑娘在心里哼哼，一副很日子人的样子。
一张漂亮的小脸儿上很生动地演绎着自己的情绪。
看她很快收敛感情，而且一副还要帮自家师尊张目的样子，厉天妖祖揉了揉眼睛。
妖老了，老眼昏花，怎么感觉跟不上时代了呢。
“走吧。”青衍剑尊见妖族也就这点事，而且通过厉天妖祖的话，他心里已经猜到了真相。
他很无情地就准备去忙别的事去了。
一点都没说跟厉天妖祖或者妖族叙叙旧，讲讲感情啥的。
看他这么无情抬腿就走，老者嘴角微微抽搐。
那魔神“嗷呜嗷呜”偷偷高兴，厉天妖祖也很无语。
这种匆匆而来又很快离开，总觉得妖祖这个身份都没被人放在眼里。
“不如在妖族小住几日。”在身后躲躲藏藏的大块头偷偷戳自己。
厉天妖祖虽然觉得青狐一族的半妖气人，却还是虚伪地挽留了一下，想着尽下地主之谊啥的。
青衍剑尊却已经起身，冷淡地看了一眼哆嗦了一下的那只魔神说道，“还有事要忙。”
不仅他家桑桑忙的事多，更何况这妖族遍地毛团……虽然不是什么小心眼的狐狸，可自家熊孩子实在很博爱。
尚未成亲，总觉得没有名分心里虚虚的。
就算日后来妖族小住，那也得等成亲之后，熊孩子不能始乱终弃了才回来面对那些妖艳……油光水滑的毛团。
他带着虞桑桑就走。
好在飞舟就在外面，虞桑桑急忙跟出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撑起天地的寂静的魔神法相。
这一次她并不垂涎，只看了一眼，又微微点了点头。
那些弥散在天柱周围的戾魈之气，她也并未觊觎。
看见她直接上了飞舟对那魔神无动于衷，厉天妖祖错愕片刻，然而目光又再一次落在并未跟随虞桑桑进入飞舟的青衍剑尊身上。
他就看着这俊美的男人抬头静静看着美滋滋回去的小姑娘，显然落在后面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厉天妖祖就问道，“你是想问我什么？”青衍剑尊这次过来明显是有事。
青衍剑尊微微摇头。
“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答案。”
老者一愣，继而微微变了脸色，看着这年轻的混血妖族片刻，才轻声问道，“所以你拒绝出手。”
夭了个寿的！
修士与魔神交朋友他没觉得什么。
可最强的仙阶强者带着魔神突然出现。
还被魔神迷的五迷三道……
这是什么新型噩梦么？
魔神真是恐怖如斯！
“我会告诉她，她的来历。”青衍剑尊平静地说道。
他显然已经猜到，厉天妖祖目光收缩，见他并不看自己，才皱眉说道，“我不知是什么缘故，可如今看来，她像是忘记她曾经是谁。”
打从虞桑桑猝不及防现身此地被他发觉她的身份，他就一直都在观察她。
不管是魔神的示警还是发现她现在一无所知，似乎没有想起她曾经如何，可这样难道不好么？
他困惑地对青衍剑尊问道，“让她只记得如今的自己，这有什么不好？”
“她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仅此而已。”
他家熊孩子嘴上不说，可其实在心里在意这件事。
看她总是将素问仙子挂在嘴边就知道。
而且，他不愿意看她被蒙在鼓里，看她为自己究竟曾经是谁而在意。
“我得告诉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人修。”厉天妖祖其实并不赞成青衍剑尊这样做，警告他说道，“她本该在封印之中。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怎么能够挣脱封印成为如今的人修，又是什么缘故忘记了曾经的身份？还有，她忘记，这一界就太平。”
一旦她记起来一切，那对这一界是毁灭性的。
毁灭……
“涉及这整整一界，你要三思。”
“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知道熊孩子的身上还有许多谜团。
那比起这些，青衍剑尊依旧在意的是她而已。
他看了厉天妖祖一眼，平静地说道，“你们害怕她，是因为以为她恨极了这个背叛她信任的世界。”
“不然呢？”
“她的确憎恨……和你们说不明白。”
青衍剑尊冷静地说完。
他的确不是那种自私的，为了自己想要的就要将一切都陷入到危险的人。
可他们也都看错了他的爱人。
他相信着她，就像是她始终都相信着他一样。
“你这是儿女情长。”厉天妖祖指指点点。
青衍剑尊薄唇微微勾起。
他更喜欢自家熊孩子“恋爱脑”的说法。
面对他的桑桑，他愿意做这样的恋爱脑，全心全意相信她，为她付出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
当然，这样的话懒得与厉天妖祖说。
青衍剑尊只飞上飞舟，也不再与其他妖族寒暄，飞舟来去匆匆飞快升入云空。
而他往甲板上正眼睛亮晶晶看过来的心上人走过去，眼底柔软，耳边浮现的都是他们曾经说过的话。
“恨么？”
“恨……恨他们伤害了我的朋友。”
她噩梦之中震怒，怨恨，恨毒了那一切，可最怨恨的，却是自己的朋友被伤害。
直到最后，她也依旧相信着自己的朋友，想要保护……
那扭曲的弥漫着戾魈之气中依旧燃烧不被侵蚀的火焰，凤凰……
都是她依旧在守护。
这样的她……又怎么会伤害这个世界。
他们都不明白她。
可青衍剑尊庆幸，还有自己真正地相信着那个美好的，与其他生灵并无不同的灵魂。
“桑桑。”他走到虞桑桑面前，看这小姑娘乖乖地，信赖地看着自己，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道，“我已知晓你究竟是谁。你还想知道么？”
柔软的吻落在额头，虞桑桑只觉得在自家师尊的气息里浑身暖洋洋的，酥酥软软，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想！”她就说，师尊聪明，肯定能帮她猜到她的身份。
不过听起来这话很有深意的意思，只擅长躺平不擅长思考的熊孩子疑惑地问道，“……我不是素问仙子么？”
听她师尊的口气好像不像啊！
“你不是素问仙子。”青衍剑尊眼底生出笑意，抱着这急急忙忙拱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说道，“还记得那一日，你见到的那个把自己包得严密的少女么？”
第115章 第 115 章 虽然狐狸很好，可她觉……
赖在自家师尊的怀里, 虞桑桑恨不能再往他的怀里钻钻。
只是听到关于自己曾经是谁的话题，她顿时精神起来。
她自然记得那时候在沧海珠指引的小世界里的记忆。
还有那个一直都看不清楚面目的少女。
青衍剑尊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可虞桑桑虽然不太机灵却也不是傻子, 顿时瞪圆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那个姑娘？”虽然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素问仙子，毕竟自己有些事和素问仙子高度吻合, 比如净化戾魈之气, 还有能够打开沧海珠什么的。
可当被青衍剑尊示意自己并非素问仙子而是另外一个其实听起来更像是个路人甲……万载之中毫无记载, 这跟路人甲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一个存在，虞桑桑听到后竟然也没有什么抵触, 甚至下意识就接受, 靠在青衍剑尊的怀里摸着圆润的小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起来, 那时候我看见她确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师尊, 你为何会想到我会是那个姑娘？”
青衍剑尊想了想。
他认真地说道，“本能。”
啊？
虞桑桑没想到自家师尊没理没据, 竟然只靠本能。
“我面对她的时候, 和面对你的时候感觉一样。”那是一种感觉，下意识地就会觉得，明明那个少女隐藏着, 却依旧让他感觉到熟悉, 就像是面对自己的桑桑。
当然，当心里有了这样的疑问，青衍剑尊就会把从前的那些虞桑桑提到的事重新复盘。
他甚至在那个世界里就已经怀疑了那少女的身份, 对虞桑桑曾经究竟是什么人有了几分猜测。
这也是他迫不及待想要来询问厉天妖祖的事。
而厉天妖祖给予他的回应证实了他的猜测。
虞桑桑不由有些出神。
她想起那少女与素问仙子的亲密，也记得太奕仙君对那少女提到的请求。
那时候，太奕仙君面对她的时候甚至是有些敬畏与请求。
那样强大的仙阶强者却在她的面前如此谨慎小心, 可见她曾经的身份也非同一般。
可她依旧蒙着自己的面目不给人看。
“我是……”虞桑桑喃喃地说道，“我曾经很强大么？”
很强大的自己，却被背叛，在噩梦之中的怨恨无法释怀，感觉到是被背叛。
可那天柱的禁制之中，留给她的身份就不多了。
她细细地想着这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的身份，青衍剑尊并不急迫告诉她，只是静静地抱紧了自己心爱的小姑娘。
她看不见她自己的样子，所以并不知道她此刻面容扭曲，一双总是笑嘻嘻的眼睛被赤金色的光覆盖，生出非人的压迫感。
甚至此刻在高空的飞舟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扭曲的突然迸发的力量之下被碾压，沉重得无法移动。
直到这小姑娘小声却又谨慎地说道，“我是……那尊魔神，对么？”她不喜欢动脑子却并不是真傻。
如果还猜不出青衍剑尊想对自己说什，么那不如回炉重造。
可这个猜测让虞桑桑的心里突然一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两种力量在脑海中撕扯。
一面是自己曾经的那些记忆，现代的虞桑桑，游戏，穿越，甜宠文。另一面，却又是极为模糊，看不真切，像是被遮蔽，隐隐浮现却又被压在那些曾经的记忆之下无法完全被看到。
这种撕扯与违和感让虞桑桑猛地捂住头，喃喃地说道，“所以我才是那个反派是么？”
在妖族的时候她还在感慨厉天妖祖口中那最强的魔神怪倒霉，被各方都视作反派，可现在……反派竟是她自己！
……这不是无厘头的时候。
更让虞桑桑心血无法平息的是，她的身份竟然是这样。
并非那曾经被人传颂的素问仙子，而是被素问仙子封印的对象。
可如果她是那少女，是那厉天妖祖口中一直与素问仙子行走，让素问仙子承担了净化戾魈之气功劳的最强魔神，那么……
她禁锢了她。
“明明……”头疼得厉害，可又在那剧烈的恨意之外，又有真切的委屈的感觉。
明明是蒙昧想不真切的记忆，可在这一刻小姑娘抱着头本能地说道，“明明我保护了她们……”
青衍剑尊抿了抿嘴角。
他拦腰把这委屈得缩成一团，看不见半分笑意，却越发气息恐怖的小姑娘抱起，回到舱室。
并不需要犹豫，他化身巨大的青狐，将虞桑桑圈在中间。
她被温暖柔软的皮毛包裹，暖洋洋，又有浅浅的气息靠过来，和她靠在一起。
虞桑桑下意识伸出手，抱住在脸颊旁的狐狸，把自己揉进狐狸的皮毛里。
温暖的气息下，她并没有因知晓了自己身份这样骇然的事暴走，相反，气息慢慢平息，只小声说道，“要师尊。”
或许是与素问仙子多么情深义重的记忆想不起来，当意识到自己或许就是被素问仙子背叛禁锢，或许受到许多伤害，那些恨意却还是被如今经历的记忆抹平。
就像是……遇到了渣渣，恨渣渣，想宰了渣渣，可却并不意味着自己会憎恨整个世界。
因为这世上还有更多更好的人。
带给她更多的美好的记忆与感情，用真心将那曾经的伤害全都抚平。
虞桑桑蜷缩在狐狸里，睁开眼，看见的是那双有些妩媚的狐狸眼里一颗扭曲的自己。
那双赤金色的眼睛恐怖至极，可青狐却依旧静静地看着自己，探头过来和自己贴贴。
“师尊，如果我是最强的魔神……”怪不得自己可以吞噬戾魈之气。
甚至，虞桑桑就想起来当自己从噩梦之中醒来，那几次暴怒，而那时候天地总是会动荡。
虽然狐狸眼中的自己看起来多了几分怪诞，可虞桑桑还是气息平和，甚至还懂得给自己回忆喃喃地说道，“那噩梦里，我见到的那尊魔神，就是我自己么？”
那压迫感十足，让人窒息恐惧，撑起了苍天的魔神正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再想到自己是从棺椁中醒来……两具棺椁，一具魔神，一具素问仙子。
她不是素问仙子，那素问仙子就是另一具棺椁之中。
想想那总是在抓挠疯狂想要离开棺椁的声音，虞桑桑眯起眼。
就算心气平和，可如果见到背叛自己的家伙会是什么回应？
小心眼的熊孩子表示遗憾。
早知道那是背叛了自己的家伙，她早就把素问仙子给挖出来砍了。
“可她……如果棺椁里是她的话，”揪着青狐的漂亮毛毛，小姑娘很不老实地在狐狸纵容的目光里滚来滚去，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太奕仙君把她丢在棺材里，竟然没管她。”
太奕仙君对素问仙子有点这样那样，反正是个小人。
可这种把爱人丢在棺材里自己跑出来沽名钓誉，还坑了整个景氏，虞桑桑心疼躺枪的景氏一族，却一点都不心疼遭了大罪的素问仙子。
一万年被困在棺椁中，爱人没有救她，对恋爱脑来说天都塌了吧？
该！
虞桑桑就冷笑两声。
青狐静静地听着，看小姑娘把小脑袋在自己的皮毛上蹭来蹭去。
只是蹭了一会儿，熊孩子抬起头，用赤金色明明非人，可却又有着熊孩子特有炯炯的光亮看它。
“师尊，你，你变回来。”
虽然狐狸很好，可她觉得，俊美的师尊更好。
……看在弟子遭受到巨大的冲击竟然还努力不去干掉这世界，青狐虽然隐隐觉得不妥却还是答应了她。
青光散去，俊美的男子侧卧在她的身边，墨色长发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熊孩子二话不说，趁着还被纵容的机会翻身扑倒，把自家师尊压在软乎乎的小榻上，自己往他身上一趴。
“师尊，我心里难受。”虞桑桑抱着一瞬间手足无措的男子，把脸埋进他修长的脖颈里。
青衍剑尊呼吸不稳，却努力平复，低声说道，“我知道。”他犹豫半晌……虽然还没有名分，可弟子太惨，他还是默许让她轻薄自己一下。
大不了赶紧回去成亲就是。
底线默默被放宽了一些，他一双手臂轻轻环住趴在自己怀里，撑着自己胸膛奶狗一样拱来拱去的小姑娘说道，“如果再能入梦，我陪你去料理她。”
素问仙子竟然并没有陨落，还想要挣脱棺椁禁锢，可见太奕仙君别的不提，对素问仙子还是很了解的。
他说素问仙子会复生。
看起来万载以来，素问仙子的元神果然还没有磨灭，而且劲劲儿的，还知道要跑。
“撑天……如果是那时候的我，也用不着她来禁锢。”
她没有作为魔神的记忆，可凭着那时候，她愿意保护修真界，甚至还会为那些被戾魈之气改造过的生灵寻找活下去的办法，就说明她也和自己一样爱着这个世界。
就算失去记忆，可她们是同一个人。
虞桑桑想想若是天地崩塌，那灾祸之下自己一定愿意去守护自己在乎的人的决心，就会明白当初的自己会做怎样的选择。
她是自愿撑起天穹，让自己在意的人能够活下来。
根本就用不着什么禁锢，也用不着所谓素问仙子的牺牲。
她的牺牲，只不过是害了信任着她的魔神。
虞桑桑一点都不想去问素问仙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她辜负了她，她就不再是她的朋友。
“不过说起来那禁锢怪厉害的……我又是怎么夺舍了景氏的血脉。”
还有那些关于游戏的记忆，还有现代的社畜生活，她若是魔神，那不应该有机会经历的吧？
那……那本甜宠文的故事，又算什么？
第116章 第 116 章 “虞仙儿……那景氏血……
这其中种种好像还有更多想不通的隐情。
就像是明明知晓了自己曾经的身份觉得真相大白, 再一看，嗬！
还有更多奇怪的东西在里面。
抱着自家难得这样纵容的师尊，虞桑桑觉得脑仁疼。
这是思考带来的阵痛。
“师尊, 你觉得呢？”
“我只是猜测。”青衍剑尊经历的多, 且又很聪明……至少在熊孩子的眼里很是聪明，他紧了紧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斟酌着说道, “有人出手, 遮蔽篡改了你的记忆。”
见熊孩子偷偷把他的尾巴握住, 青衍剑尊微微闭眼……果然，没有在妖族停留, 没让其他毛茸茸有迷惑这破孩子的机会很是正确。
他轻叹了一口气, 并没有阻拦心爱的姑娘抱着自己的尾巴喜欢得不得了, 继续说道, “你在梦中时是在翻开的棺椁之中, 那很可能是你力量太强大，素问仙子镇压不住你。”
虽然当年魔神一时不查让自己信任的家伙钻了空子封印, 可那么强横的魔神在时光的消磨之下绝不是素问仙子一个仙阶就能够镇压得住。
当然, 能镇压最强魔神一万年，素问仙子也算极强大。
可这也应该是她的极限了。
万载时光过去，素问仙子镇压不住魔神, 魔神破开棺椁, 元神从棺椁之中醒来。
可她并没有回归自己的身体，却能够离开太素宗看守着的那无数的禁制，无声无息地在景氏血脉之中再一次复苏。
甚至连身为魔神的记忆都被遮蔽。
这同样需要一个强者出手, 甚至引导。
引导她的元神落入景氏血脉，引导她的记忆蒙蔽，让她相信自己只是携带一个所谓的游戏系统夺舍了虞仙儿。
青衍剑尊眯了眯眼。
这个人绝不可能是素问仙子。
毕竟那家伙如果没有猜错, 还在棺材里被关着。
可却又应该是一个对所有人都知之甚详的强者。
会知晓素问仙子拥有着游戏系统，知晓她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也知晓素问仙子与魔神之间的纠葛。
可这个人又会是谁？
因太奕仙君背叛，那时候与素问仙子与魔神关系密切的朋友都陨落在天柱之中。
甚至记得当日沧海珠指引的世界里那段素问仙子与那少女的对话……素问仙子从未将自己拥有系统两世为人的事说给其他人听。
知道她来历的只有魔神一个，旁人就算是太奕仙君也毫不知情。
可这个能够引导虞桑桑复苏的存在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至少对我没有恶意。”
虞桑桑客观地说道。
这话青衍剑尊倒是也认同。
的确，虞桑桑自虞仙儿的身体复生并没有什么伤害，甚至拥有着很多的资源，连修炼都很简单。
她还拥有着所谓的“天机”。
那要是这么说，虞桑桑就更有话要说了。
所谓的“天机”是她看过的故事，可如果她是魔神，关于她之前的记忆都有问题，那她看过的那本甜宠文问题很大。
是杜撰臆想出的假象？
可靠着那故事，自己和师尊师兄们少走了多少弯路……
“天机。”青衍剑尊脑海中飞快地闪过灵光，却没有抓住，只皱了皱眉。
虞桑桑却决定不想了。
知晓了自己曾经的身份，其实对虞桑桑只不过是明晰了自己的出身，可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
总不能因为自己是什么魔神就非要毁灭世界吧？
她并不讨厌这个世界。
而且，她也暂时并不想回归魔神的身份。
回归魔神，回归那具强横的身体，可又能怎样？
修真界靠着那魔神化身的天柱才得以存在，她回归魔神，是继续撑着天地呢，还是为了自由撒手不管呢？
撑着天地，自己回归那躯壳就得跟着受累，天天当个盘古。
那实在辛苦。
可若是撒手……
虞桑桑想来想去也干不出来那样的事。
如今天柱是天柱，她是她，支撑天地并没有让她受困被束缚，两全其美。
事已至此，那就先这样吧。
她想得开，也没想找回自己的身体，只想继续自己虞桑桑的人生……太忙了太忙了，当虞桑桑就有很多事要忙。
青衍剑尊看这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尾巴唏嘘，心疼她不得不自我安慰，觉得只抱抱她还不够，到底轻轻亲了亲她那双赤金色可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想做什么都好，我都陪着你。”
“那就先……”
“揭穿虞显珠？”
虞桑桑回亲他，小声说道，“不是，师尊，我能先去看看娇娇么？”
青衍剑尊突然沉默了。
柔软的熊孩子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记忆还没回来，就开始惦记旧人了。
想想就算是神魂不清楚还知道对自己露出排挤目光的沈娇，狐狸突然很有危机感。
这一明确了身份，不会有很多什么“故人”啥的靠过来吧？
“沈娇她……她当初是不是也是与我要好？”她记得那个世界的记忆里少女跟素问仙子提起的沈娇的话。
听起来沈娇与魔神演化的少女很亲近。
虞桑桑不记得了。
可如今，当她以魔神的身份来看沈娇，想她浑噩万年，可当她在她的面前出现，她依旧还是记得她，会奔向她，拥抱她，依赖她。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所以，虞桑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挺好的。
会有辜负了自己的人，可却还是有执着的记得她，珍重她的感情。
无论是万载之前，还是万年以后。
有更多的人没有背叛她，也爱着她。
“我陪你。”青衍剑尊揉了揉她的发顶。
虞桑桑蹭他的胸口，把眼泪大逆不道地蹭到他的衣襟上。
“师尊，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大可不必为几个小垃圾就恨天恨地，进而黑化啥的。
不过当飞舟调转往沈氏飞去，虞桑桑还是小鼻子小眼地跟青衍剑尊说道，“那咱们主线任务就得换换。”
以前是收拾了显珠拉倒。
那现在就要更多，比起收拾了太奕仙君还有素问仙子这俩。当然，比起素问仙子，虞桑桑认真地说道，“先宰了太奕仙君！”
素问仙子禁锢背叛她，这事儿慢慢算。
可太奕仙君害了她的朋友，这事儿决没完。
当然，不仅是凤凰还有九黎神火，她的朋友里也算上沈娇。
虽然没有魔神时的记忆，可虞桑桑下了飞舟看着看见自己就吧嗒吧嗒跑过来紧紧把自己抱住的沈娇，咬了咬牙，对她轻声说道，“是太奕做的对么？这贱人，我一定给你报仇。”
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青衍剑尊，小声问道，“师尊，她……”
哪怕以沈氏这样的大家族一万年都没法让沈娇恢复清明就知道她的疯癫很难恢复如初。
可虞桑桑还是忍不住希望她能够有恢复的希望。
青衍剑尊沉吟。
这可不容易。
太奕仙君对沈娇出手，却没有杀死她以绝后患，却只让她疯癫，这就很有些奇怪，总觉得太奕仙君有些算计在里面。
可沈娇眼下的状况就算是青衍剑尊也无能为力。
“她魂魄残缺，元神浑噩，缺损太大伤在本源，无法弥补。”
魂魄不全，这就算是医仙在世也束手无策。
可一万年了，沈娇缺失的魂魄怎么想都应该是已经消散了。
他们正说着话，沈娇听到“太奕”却猛地抓住了虞桑桑的手腕。
“骗，骗……”她的眼底有泪光浮动，急切又用力。
一旁迎接过来的沈氏族长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他们为何提到了太奕仙君。
这些年，太素宗一直都很关照沈氏，也很在意沈娇的情况，时常来帮助他们稳定沈娇的状况，沈族长心里很感谢。
虽然从前沈娇提到太素宗都常有激烈的反应，可大家都觉得那是因为太素宗来医治看顾沈娇，引起沈娇的抵触。
可虞桑桑却知道并不是这样。
伪君子蒙蔽了太多人，可会装好人了。
还来看顾沈娇什么的，谁会不感谢呢？
就像是之前，虞桑桑记得沈氏大乱被邪魔外道围攻的时候，太素宗也有撞上那事件。
……撞上那事件的是谁来着？
除了太素宗掌教弟子苏白，其实那时候还有一个人……凌华仙君。
就算已经听到凌华仙君坑害了那么多景氏修士绝对跟太奕仙君脱不开关系，可虞桑桑都忍不住感慨一声。
哪儿哪儿都有他。
“娇娇，我要去太素宗一趟，你要不要来……我会保护好你。”
有自家师尊做靠山，说话都强硬了，小小元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要保护个仙阶有啥不对。
这话让沈氏一族的族人都愣了一下。
“莫非太素宗有什么不妥？”沈族长试探地问道。
他忽然想到一个有些骇人的想法，脸色都变了。
若太素宗真有不妥，那当初自家先祖在太素宗疯癫……而这么多年所谓的看顾医治，会不会也有阴谋？
他就想阻止沈娇前往太素宗，可那美貌的女仙盯着虞桑桑已经恢复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抓住她的手。
“要！”
千年万岁，无论她化作什么面目，也无论她是不是清明，只要她说带她走，她就陪她一起。
虞桑桑看着毫不犹豫的沈娇，心底柔软，露出大大的笑容。
“那就一起……太奕不知何处，我们这回先去了结我的一点小恩怨。娇娇，你知道太素宗的那虞仙儿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沈族长都急死了，忙着在听，听到这儿惊呼一声。
见虞桑桑看过来，他不由震惊地问道，“虞仙儿……那景氏血脉是假的？！”
“是啊。”假的就假的，倒也用不着这么震惊吧？
“可太素宗正以与景氏联姻之名广发请帖，广邀此界才俊，要给这虞仙儿招亲啊。”
第117章 第 117 章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青衍……
说起与景氏联姻, 这对于修真界中许多的家族都是眼热的事。
毕竟迎娶景氏血脉，就有可能会继承景氏万载以来那庞大的家产，顺便接收与太素宗的情谊。
比起那无法想象的财富, 仿佛连和景氏联姻之后会死道侣也不算什么了呢。
所以每一次景氏一族的后裔想要说成亲了, 那都会有许多的大家族大势力，或者自己就很有能力的修士赶去求亲。
可如果求娶的并非景氏血脉……
那对于那些天之骄子来说, 这的确算得上是骗婚。
换了别人家可能就义愤填膺了。
可对沈族长来说, 这也就是个八卦, 震惊一下也就罢了。
毕竟打从许多年前沈氏在景氏一族身上折损了好几位优秀的子弟就觉得这联姻不提也罢，对景氏一族的血脉避之不及。
这次太素宗邀请天下豪杰给虞仙儿成亲这件事, 沈氏就没参合。
这本与沈氏无关。
可当听说沈娇的疯癫与太素宗有关, 哪怕尚不知景氏的所谓诅咒乃是凌华仙君这样的太素宗修士在坑害, 进而牵连了沈氏一族, 可沈族长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了。
他从前倒是很感谢太素宗。
可如今想来, 太素宗够恶毒的。
害了自家先祖，还装模作样, 博取沈氏的感激。
这不是将沈氏一族当大傻子是什么？
沈族长的脸色阴沉, 沈娇却歪着头，对虞桑桑问道，“算计……桑？”
“嗯！”虽然沈娇浑噩, 可虞桑桑却只把她视作与旁的正常人一样, 耐心地给她讲了讲显珠是怎么偷走虞仙儿的命格冒充她，又是怎样几次试图坑害她。
沈娇的眼里露出阴冷之色，听着小姑娘跟自己讲这些, 一边去看一声不吭的青衍剑尊。
霍！
乐娇仙子一向看这总是试图迷惑自家阿桑的狐狸精不顺眼。
可比起那什么“显珠”，狐狸精似乎也不是很讨厌了。
“去！”沈娇握紧手，对虞桑桑说道, “宰了！”
虞桑桑就看着沈娇龇牙笑。
“嗯！”她会保护沈娇，沈娇也要去保护她，为她张目。
这是什么感情？
这是双向奔赴啊！
青衍剑尊：……
他默默告诉自己正宫的心胸就是要大度一些，一边对沈族长微微颔首说道，“不必担心太素宗。”
沈族长虽然恨太素宗恨得咬牙，可也不愿让沈娇再前往太素宗免得被太素宗陷害。
可既然青衍剑尊做出保证，他还是感激地说道，“多谢剑尊。……太素宗，我也去一趟吧。”
虽然他或许没有先祖强悍，可到底还有聪明的头脑，至少在太素宗能够维护先祖。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拒绝的事，虞桑桑巴不得显珠冒充虞仙儿的事让更多有地位的强者知道。
因知晓显珠就要招亲，沈族长到底年纪大很有谋算，力劝虞桑桑不急着现在就去找显珠的晦气。
“待太素宗正式招亲，天下侧目之当日，咱们再去揭穿她。”
老头儿坏啊。
非要整个大场面。
虞桑桑就觉得这建议很是不错。
她一口答应，又在沈氏停留了几日。
当太素宗招亲的传闻已经天下皆知，甚至准备开一场盛会，当天他们就一同前往太素宗。
她兴高采烈去收拾显珠，想给她兴头上来一闷棍。
而如今的太素宗却其实并没有大摆盛会的那种高兴。
换句话说，让无数的天之骄子为求娶自己而来是一件让女修骄傲的事。
显珠自己很欢喜，甚至还求了宗门长辈，给自己张罗出极为华美的罗裙，还有许多的首饰，务必可以让自己在那一日美丽夺目，令人倾心。
她很是用心地忙着让自己光彩照人，实则也有自己的苦衷……因当日青衍剑尊的那一剑，显珠的丹田毁坏，修为被废，直到如今也不能再次修炼。
宗门似乎也对给她修复丹田兴趣不大，这就让显珠很是害怕。
她丹田被毁已经成了凡女，如今尚且是真正的青春年华，所以面容还算美丽。
可若是十几年过去，她就如凡间女子一样容华逝去，那时候谁还会将她当做可爱的小师妹一样珍惜呢？
见宗门如今都围着依旧重伤昏迷没有醒来的大师兄苏白，显珠心里有些烦闷不乐。
毕竟大师兄夺走了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对自己的关注。
而且，她并不希望苏白醒来。
因为那一日，苏白也亲眼见到了虞桑桑，见到虞桑桑开启了沧海珠。
若是苏白醒来将她是假冒的虞仙儿的事都讲出来，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宗门正竭尽全力救治苏白，这对显珠的压力很大。
她只希望在招亲的时候挑选一个真正的大势力的优秀弟子。
一则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另一则，却是若是能嫁给连太素宗都侧目的大势力，那夫家也会为医治她的丹田用心出力，也会在真正的虞仙儿找上门的时候给显珠做一个依靠。
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最强大的势力，显珠忙忙碌碌。
可她这样对保护了自己性命的大师兄无动于衷，极为冷漠，就让宗门中许多弟子不满。
可看宗门长老们依旧对显珠极为爱护，大家也只能忍了。
这一忍就是盛会。
太素宗这一日山门大开，在招待贵客的迎客峰顶升起了众多的宴席，灵光辉映，有众多大世族大宗门的强者携带家中子弟前来……还是有许多在意景氏血脉的势力愿意来迎娶的。
显珠这一日心情激荡，脸颊如桃花一般娇艳，美不胜收地走在微笑的凌华仙君的身侧，一同走到宴会的最前方。
满目华彩。
见她生得美貌可爱，又是景氏最后的血脉，立刻就有人大声称赞。
那所有的优秀修士都为自己而来，都希望得到自己的青眼，都用渴望的目光看向自己。
耳边全都是赞美自己，希望自己下嫁的声音，这不禁令人飘飘然起来。
甚至连此刻师兄们的不满也不被显珠放在眼中了。
“仙儿是景氏传人，也是我们太素宗的掌上明珠。”凌华仙君淡淡扫过显珠的脸颊，笑了笑，却只对下方众人温和地说道，“她的夫婿，自然也是我太素宗的嫡亲晚辈。”
这显然是在许诺景氏之女的夫婿也会得到太素宗的倾力培养，众人看向显珠的目光更加灼热。
“仙儿，你喜欢……”
这孩子已经是个废人。
凌华仙君如今只在意让她赶紧趁着大好年华成亲生子，将景氏血脉延续下去，免得断绝。
断绝了可不行。
凌华仙君的双眸微微暗沉一瞬。
“我，我……”
那些宴席上看过来的都是最出色的男子，显珠的心里下意识冒出曾经自己所见最出色的那一个。
可想到青衍剑尊给自己的那一剑，她就觉得恐惧，又觉得那样锋芒毕露的美貌是天上月，谁都不可能攀折到。
既然是谁都得不到的，她就不如怜取眼前……
“长老，山门外有沈氏族长前来。”就有弟子突然在凌华仙君的身边小声禀告。
凌华仙君微微挑眉并不在意。
沈氏一向与太素宗有渊源，关系密切，如今愿意送弟子来求亲也并非什么诧异的事。
“请沈族长过来。”
他既然吩咐了，那弟子自然就急忙去邀请。
知晓沈氏也是大家族，又来了大家族子弟显珠正觉得心里骄傲，冷不丁就听到一个熟悉得让人浑身发抖的声音问道，“求亲，求的什么亲？虞显珠跟景氏有没有关系。虞显珠，你自己说你是景氏血脉么？”
这声音不就是真正的虞仙儿么？
就见得正欢声笑语的迎客峰上陡然安静了下来。
显珠惊骇地看着那消失在沧海珠中的真正的虞仙儿从天而降。
她的身边站着青衍剑尊，另一侧还跟着一个看自己的眼神格外狠毒的美貌女修。
“师……”显珠顿时慌了。
这样光彩照人，被捧上云端的时候，可虞仙儿的出现却将她从天上一下子拉到地上！
众人也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小姑娘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
这世道，修真者也都很喜欢八卦的。
哪怕大家都是来求娶景氏血脉，这景氏血脉却像是出了岔子，可只要有八卦，大家就都不白来。
“你，你胡说……”转头没有见到太素宗掌教，显珠想起来这位师尊正忙着救大师兄，所以这次招亲都是凌华大长老在负责。
她急忙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这位一向怜爱自己的俊美长老，仰头一双眼里滚出晶莹的泪珠儿哭着叫道，“长老，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她是庶女，是嫉妒我，是想要诬陷我！”
凌华仙君：……
突然有个小姑娘跳出来说这个那个的，其实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眼前的这丫头表现得这样激烈，一点都不理直气壮，只知道哭哭啼啼求自己“张目”，这就让凌华仙君心里一沉。
他抬头，看向那声音的来处，先对上了青衍剑尊，心里就盘算有些不好对付，然而再对上青衍剑尊身后那少女，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青衍剑尊的“爱徒”。
可当他看见她，明明她生得和他记忆中任何一张脸都不像，可却又感觉到那巨大的熟悉感。
就像是……看见她，就会直觉地感受到她出身绝对与景氏有关。
这是一种来自于仙阶对天地感应的直觉。
甚至当看见她第一眼，凌华仙君就确定，手边正哭哭啼啼的这个东西与那孩子相比，的确是个假货。
“你！”
可再深思，凌华仙君眼底不由生出几分杀机，猛地扫过太素宗其他人。
“掌教呢？”他沉着脸问道。
景氏的血脉会出差错，太素宗掌教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当初可是他在照看景重华的女儿！
第118章 第 118 章 “那才是我小师妹。”……
“长老, 是要通知掌教真人么？”突如其来的这架势让太素宗弟子都麻爪了，讷讷地问道。
凌华仙君气笑了。
那要不然呢？
可的确。
比起叫还不知道死在哪儿的太素宗掌教滚过来，还是眼前这事儿更要紧。
正要开口, 却见那青衍剑尊身边的少女已经看着他身边的假货在笑了。
“虞显珠, 怎么，事到如今, 你也不敢承认自己究竟是谁么？冒认景氏血脉, 连亲娘都不敢认, 亲爹都敢杀，心狠手辣么。”
她对招亲而来的那些优秀修士并不在乎, 捆一起都没有她家师尊好。
所以她的目光只对准了正满脸震惊的太素宗长老们慢慢地说道, “诸位可以叫我桑桑, 我是为虞显珠冒充虞仙儿而来。并非为重归太素宗, 只为了给虞仙儿一个公道, 也让宗门，让世人都知道, 景重华的女儿, 从不是卑劣下作，令她蒙羞的存在。”
这少女目光清明，掷地有声。
提起景重华的时候, 她说的都是为了景重华的尊严与体面。
就有太素宗的两个女长老露出动容, 看着那依旧拼命摇头“你撒谎！”的显珠，再看虞桑桑就多几分亲近。
的确。
若是亲女，怎会故作心机惺惺作态, 给自己的母亲蒙羞呢？
哪怕不在意自己的体面，做儿女的也会下意识维护自己母亲的尊荣，不会在她的熟人面前做出丑陋的, 那些心机的事。
“也是为了虞仙儿抱不平。因当年贵宗掌教对我母亲心存芥蒂，所以疏于看顾。”太素宗掌教为虞仙儿付出许多。
现在尚且不知道太奕仙君的势力遍布多少，虞桑桑自然不可能将他陷入危险，只把锅丢到别处。
她冷冷扫过沉默倾听的凌华仙君，在心里把这贱人骂了一万遍，努力克制着，只继续说道，“因这才被小人钻了空子。那虞修在母亲死后将虞仙儿困于皇陵，又刻意不让人露面令诸位长辈不识真人，之后又献祭了国宝龙魂，将虞仙儿与虞显珠命格转换。诸位，都说虎毒不食子，虽然贵宗对我懈怠，可也会觉得虞仙儿的生父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谁会想得到有人恶毒至此，会对自己亲生的女儿这样狠毒残忍。”
是啊。
这不赖太素宗掌教，也不赖那些认为显珠就是虞仙儿的长辈，比如上雍真人。
毕竟人家亲爹就是这么介绍显珠的来着。
这话也让人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不，不是的，她在污蔑我！”见宗门长老竟有人动容，而凌华仙君沉默，面容冷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一言不发，显珠顿时慌了。
明明，明明她的荣耀还在，这无数的才俊都是为她而来。
明明她的幸福就在眼前。
可真正的虞仙儿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你有什么脸觉得你委屈，觉得我不放过你？”虞桑桑看着显珠怨恨的目光冷笑了一声，盯着她轻声问道，“难道不是你夺走了虞仙儿的一切，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虞仙儿拥有的一切，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去抢她的命格？她生母过世，长辈不认，生父薄凉，在皇陵挣扎生活，回归太素宗是她唯一可以挣脱践踏的机会，可你连这些都夺走，还唆使魏离，要将她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我没有！”
“魏离已死在我的手里。你放心，也算是死无对证。”虞桑桑笑了一下不怀好意地说道。
显珠顿时愣住，惊恐地张大眼睛，都顾不上自己要证明自己才是真的。
因为明明在拍卖会的时候，她还遇上了……
“那是别人。不过与你也没有关系。”
“你胡说！长老，她都是在胡说，都是，都是……”
“桑桑说的就是真相。”若说只是两个女孩子对质没有什么分量，可青衍剑尊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做出了判决。
顿时就有人笑道，“真是骇人听闻。这么说来，竟是外室之女残害景氏血脉，还杀了自己的父亲……真是位女中豪杰。”这话就很嘲讽。
“何止女中豪杰，还敢冒充景氏血脉骗婚。”
混账啊！
谁家的天之骄子都不是大白菜。
要是被人骗了婚，哪怕事后被揭穿也让人想想都要气血逆流。
“不是的，我就是虞仙儿，她胡说，她没有证据！”见刚刚还对自己格外亲切仰慕的视线全都变了，那一句句“外室女”顿时让显珠无法承受。
她拼命摇头，又只觉得自己曾经一见钟情的青衍剑尊此刻维护真正的虞仙儿，为她那样温柔爱惜的样子刺痛了她的心。
真正的虞仙儿为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抢走她的身份，抢走她心爱的人……
“长老，不信的话，你可以算我的命格……”她抓着脸色冷淡，盯着虞桑桑很有些阴晴不定的凌华仙君哽咽地说道，“不能因为旁人的话就否定我。长老，是我在宗门，在师尊膝下尽孝，和宗门的羁绊都是我啊！她什么都没有做，您怎能怀疑我呢？”
她不提这个还好。
提到这个，正看着虞桑桑发呆，觉得被她的话给震撼得眼前发黑的恒温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
恒温与苏白都出身太素宗掌教座下，对苏白这位大师兄敬爱得不得了。
这段时间这小师妹为了自己的婚事喜气洋洋，全然将为了救她而昏迷的大师兄抛之脑后，恒温心里已经很恼火不满。
不过是都看在景重华的情分才勉强忍耐。
可如今听到虞桑桑那些话，恒温顿时感同身受。
是啊，若真是景重华的女儿，怎么还会那样丢景重华的脸……
“怪不得，你那时候问了我那么多景氏的事。”
想起在拍卖会那段时间自己被那小姑娘堵在墙角，她认真又渴望地听着他口中景重华一家的话，这少年顿时眼眶红了。
他轻声说道，“也怪不得……”
怪不得那时候都说她欺负自家小师妹是很坏的女子，可他还是觉得她亲切，想要走向她。
虞桑桑抬头咳嗽两声，对那少年小小挥手。
恒温就笑了起来。
“那才是我小师妹。”他厌恶地看向显珠。
甚至，哪怕显珠说着什么命格命格……可她这么笃定，也一定做了什么。
“你说的命格，是转换了你与虞仙儿，觉得万无一失么？”虞桑桑早就知道显珠这样有恃无恐是为了什么。
因为虞修一死，无论谁来证明她是假货都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可虞桑桑用不着找到当时做这些的王老，也用不着去将如今的大禹拖进浑水。
她只敲了敲自己的银镯子，笑眯眯地对显珠说道，“那你的命格，我让龙魂再还给你。”
“什么？！”显珠愣住，甚至都不明白虞桑桑的话。
“别用你的命格继续玷污虞仙儿。”虞桑桑抬头，看了青衍剑尊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就笑了起来。
有他在她的身边，所以她这样从容，也从不畏惧。
都觉得命格被换，哪怕揭露了显珠，可命格也还是无法回归。
可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想到一件事。
那条龙魂。
那条为了逆天改命将命格吞入腹中，险些崩溃的龙魂，其实那个时候消失在虞桑桑的银镯子里。
这承载着景氏财富，游戏库存，还有那只凤凰元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银镯子，也接纳了那条龙魂的存在。
虞桑桑一直都知道那虚弱的，几乎到了湮灭边缘的龙魂在那里。
因为有几次，她隐隐听见过耳边传来绵长的龙吟。
这才是虞桑桑去揭露显珠的办法。
无需牺牲谁。
只要龙魂将那两个被转换的命格吐出来，不仅龙魂无需再承受转换命格带来的逆天惩戒，那虞显珠与虞仙儿也会各回各位。
虞仙儿的命运也再也不会被显珠污秽。
“所以，你白杀了你爹啊。”熊孩子一边摩挲手腕上的银镯，一边对显珠笑呵呵地说道。
渣爹纯纯白死。
这结果她看了怪高兴的。
在虞桑桑的笑容里，银镯之上探出一颗小小的，眼神沧桑的浅浅的龙魂。
它很小，也很无力，游走在银镯表面无法脱离，可抬头，却用深邃又柔和的目光静静地看了虞桑桑片刻。
一声低低的龙吟。
光华自龙口之中吐出，直入云霄，消失在天地之间。
虞桑桑晃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又重新回归了自己。
“不，不是的。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显珠也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融入自己的身体，摇着头哭叫起来。
“所以，你真的骗了我。”凌华仙君却在这时候，看着抓着自己衣角哭着跌倒在脚下的少女轻声问道，“虞显珠？嗯？”
“长老，就算，就算我不是虞仙儿，可我是真的，我才是真的与大家朝夕相对，大家的感情都是因为我才存在的啊！”
就算她是假的，可那么许多的感情，他们之间那么长久的相处，这都是属于她与宗门的联系。
这又与谁是真正的虞仙儿有什么关系呢？
显珠拼命地哭着，抓紧凌华仙君。
这一承认，大家都沉默了。
凌华仙君也没有说话，半晌失笑道，“活了三千年，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骗得本尊团团转。”
他也算阴沟翻了一次船。
不过，好在真正的景氏血脉还在。
他抬头，看也不看脚下的显珠，只露出亲切的笑容对虞桑桑温柔地说道，“原来如此。仙儿，这些年你受苦了。这都是掌教的疏忽，我很心痛。既然一切已经真相大白，那你也回归宗门，让我们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他目光慈爱，显然理解虞仙儿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太素宗众人听到这话也露出几分期盼，虞桑桑却忙着呢。
她先捏碎一颗灵丹全都塞进那条一副要闭眼等死的龙魂嘴巴里，再把它摁进银镯子。
听着耳边茫然困惑的龙吟消失在镯子里，她抬头看着这伪君子。
“心疼？别说笑了。口口声声都是贵宗掌教的错，可这十多年，仙君你不也都没关注虞仙儿分毫？”
要不然能让显珠骗了？
“都对虞仙儿冷漠忽视，如今甩锅给别人，自己当好人，好虚伪伪善哦！”熊孩子大声感慨，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显珠，垂头，柔柔叹气。
“怪不得那时连虞显珠都说你……”
“唉！”
第119章 第 119 章 太素宗这么干可不地道……
叽叽呱呱之后, 整个迎客峰一片寂静。
除了青衍剑尊的嘴角能够微微勾起，明显看得出愉悦，其他人都偷偷去看凌华仙君的脸色。
凌华仙君成道已经三千年。
虽然看起来年轻俊秀, 可其实已经是修真界的老前辈。
算不上德高望重, 可到底也有显赫的名气。
更何况凌华仙君出身大宗太素宗，不仅自己实力强大, 背后的宗门也给他巨大的支持。
可这样一位仙阶强者却在这时候被一个小辈这样阴阳怪气……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露出嘲笑的样子, 可其实心里都更兴奋, 目光炯炯，都表示说。
爱看, 多看！
凌华仙君也已经记不清自己都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狂徒了。
他脸色阴沉下来, 盯着敢对自己这样不敬的虞桑桑, 又很快垂眸, 看脚下瑟瑟发抖的显珠。
显珠吓坏了。
她从不知道虞仙儿还有这样构陷自己的手段。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和虞仙儿说过, 可她现在这样意味深长，明显就是在让凌华仙君恼火自己。
“长老, 我没有, 我没有说过……都是她，都是她在挑拨离间！”这种手段，明明本是她最擅长的呀！
可为什么真正的虞仙儿却也会这样的招数, 甚至让人百口莫辩……大颗大颗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 显珠是真的恐惧。
若是凌华仙君猜忌自己说了他坏话，那自己在太素宗就更无立锥之地。
她怕得不得了。
凌华仙君却只觉得这是一个蠢货。
是了。
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怎敢这样骗他, 几乎误了他的大事。
只是那真正的虞仙儿对太素宗成见很深，凌华仙君忍着恼火，对虞桑桑轻声说道, “你天生该是太素宗弟子。”
他竟然忍了这口气也要让虞桑桑回归太素宗。
若不是虞桑桑知道他从前是拿景氏血脉去填了天柱，都觉得他对景氏是真爱了呢！
可正是知道他不安好心，就算现在没有证据不能拿他怎样，虞桑桑也不必对他客套，翻着眼睛撇嘴说道，“我是灵霄宗弟子，太素宗非要抢夺旁宗弟子，真是不要脸。”
这话倒是让人感同身受。
毕竟修真者都很看重传承，不能因为从前怎样怎样就横夺别人家的弟子，更何况这虞桑桑还是青衍剑尊的弟子。
太素宗这么干可不地道。
“……一切景氏血脉，都归于太素宗。”
凌华仙君这话就让虞桑桑噗嗤一笑。
“真有意思，我景氏一族又没有卖给你太素宗，凭什么你说景氏属于太素宗就是你说了算？哦……”小姑娘阴阳怪气地说道，“是觉得景氏一族是你太素宗的囊中之物，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
她环顾迎客峰，慢吞吞地说道，“也别说什么太素宗是为了保护景氏一族……亏了你们的保护，景氏一族就只剩下虞仙儿一个人了呢。”
这话就很犀利了。
就比如有太素宗觊觎景氏一族，甚至还让景氏一族血脉几乎断绝之意。
这放在修真界，大家的脑袋瓜儿里也浮现出一个凡人界才有的形容。
吃绝户！
迎客峰上这次是真的寂静。
众人眼神交流，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太素宗众人。
凌华仙君多修身养性，从前多从容文雅的人，也让熊孩子气得面容扭曲。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无从反驳。
因为这孽障说的都是大家看得见的。
都说太素宗对景氏一族处处庇护，可怎么人家就要血脉断绝，只剩下一根独苗了呢？
如今，说着给景氏血脉成亲，可其实拿出来的还是一个冒牌货。
太素宗真不知道这是冒牌货么？
好难猜哦！
太素宗修士们一时在那许多豪族大宗修士们意味深长的目光里掩面，都觉得丢脸万分。
那曾经传说万年对景氏一族的维护让太素宗的名声一直很好，为人称赞，可如今，却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如同一个个巴掌疯狂抽到他们的面上。
有聪明人心里就叫了一声“完了！”。
今日这些话若是流传出去，那太素宗的名声只怕会极为难看。
甚至那小姑娘口中所谓的“伪善”，也会像是一个大标签，扣到太素宗的头上。
煌煌大宗，名声却要完蛋。
可在这样的危机之下，却也有几个修士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毕竟从前没想太多，如今想想……景氏一族虽然身负魔神诅咒，可真的会凋零若此么？
“那是诅咒……”就有人勉强挽尊。
“什么诅咒，哪里来的诅咒？是魔神亲口告诉你们，我景氏一族中了她的诅咒，合该断绝么？”虞桑桑平静地反驳。
不仅是为了景氏，也是为了魔神自己。
她这魔神可不背锅。
“虞姑娘，虽然吾等知道你心中愤懑，可太素宗与景氏素有渊源，毕竟当初可是太奕仙君为了你族先祖素问仙子……”
“哦。”虞桑桑今日谁也不怕，身边站着两位仙阶，无论青衍剑尊还是沈娇，她都很有狐假虎威的感觉。
有人想要跟她摆出一副说教的嘴脸那大可不必。
她就漫不经心地说道，“太奕仙君又不是我景氏一族的人，管不着景氏之事，没资格对景氏指指点点。要是真有意见，让太奕仙君自己来跟我讲讲这番道理。”
那躲起来的伪君子要真敢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扒了他的皮。
她油盐不进，半点面子都不给这些强者，狂妄得厉害。
可没有一个人敢不满的。
青衍剑尊的目光之下，谁还敢说什么？
只有这寂静之中，沈娇的声音传来。
打从一开始她就盯着显珠在看，只勉强按捺让小伙伴儿打太素宗的脸。
如今见众人都不说话了，那难得安安静静地抓着虞桑桑手臂的女仙突然抬手，一道光环瞬间就到了显珠的面前。
若不是凌华仙君时刻盯着动静，抬手将那光环架住，显珠已经尸骨无存。
可就算是这样，那狂暴的仙阶强者的灵光也搅碎了显珠的一条手臂。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消失了的手臂，还有喷涌出来的鲜血，惨叫了一声滚在地上。
可眼下，却没有人顾得上显珠了。
因为沈娇已经跟凌华仙君打起来了。
若换了平时，凌华仙君倒也不会真的动手。
可今天有一只熊孩子太气人了，就算再有涵养也遭不住这种。
且沈娇疯癫，虽然辈分高，可等闲其他仙阶也不会真的把她放在眼里。
谁会敬重一个疯癫了的修士。
凌华仙君手中便更加凌厉。
可沈娇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前每次在沈家碰见他来给她“治病”，她吃过许多苦头看见他就怕得不得了。
然而这次却几乎是疯狂攻击半点都不逃走畏惧的样子。
凌华仙君正觉得疑虑，就听得下方又有一把今日让自己格外恼恨的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叽叽呱呱，如蚂蚱一样聒噪。
“娇娇加油！啊凌华！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太素宗建宗，娇娇抛家舍业来为你们帮忙，如今，你竟敢对帮助过你们宗门的前辈下这样的毒手！众目睽睽，诸位，这就是礼义廉耻的太素宗，是太素宗的凌华大长老哇！”
那一声声的话语占据道德制高点，可却也让凌华仙君脸色更加扭曲。
他看向下方。
若目光能化作刀子，熊孩子已经被千刀万剐。
恼火成这样，凌华仙君难免动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却让沈娇趁着他的疏忽，两道灵光击在肩膀。
血光飞溅。
“你敢！”
他怒吼一声，却只见一道青色剑芒转眼到了他的面前。
狼狈避开这让自己感觉到极度危险的剑光，凌华仙君就听见青衍剑尊冷淡地说道，“她是桑桑之友。”
沈娇若受伤，青衍剑尊肯定不心疼。
不过他家小姑娘必然会心疼。
她那时对沈娇说过会在太素宗保护好她。
青衍剑尊记得他的桑桑每一句话，绝不让她难过。
“好好好，青衍，原来你今日是来太素宗耀武扬威。”捂着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凌华仙君怒极反笑，不再与沈娇纠缠阴沉着脸落在地上。
素日里他笑容温煦令人如沐春风，可今日显出阴冷。
眯起眼睛思索片刻，他划开芥子空间将显珠丢入其中，这才对青衍剑尊缓缓说道，“怎么，仗着吾等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替灵霄宗领教我太素宗的道行么？”
“看你这话说的，明明是你不许我拿假货报仇，如今还保护冒牌货，令景氏一族齿冷，娇娇与师尊为我讨回公道而已。”
虞桑桑一把抓住沈娇的手臂免得太素宗真的群殴过来吃亏。
反正今日已让显珠与太素宗名声扫地，日后还会被广为流传已经成功，她心满意足。
日后还有连环招儿等着太素宗，她不急在一时。
“好会道德绑架太素宗其他人。”她啧啧作声，笑呵呵地对凌华仙君说道，“既然你喜欢冒牌货，那以后可不能再说心疼景氏血脉了哦。不然，超恶心的。”
不再看脸色顿时变色的凌华仙君，她扯着青衍剑尊的手臂高高兴兴地说道，“师尊，已经可以了。”
太素宗掌教至今没有现身，她也不准备和他碰面。
碰面了，为了维护他就要说许多疏远的话。
可那些话说出来，都是一种让人很难过的感觉。
“那就回家。”青衍剑尊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在意迎客峰上那许多人的目光，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并不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而是……
希望这些觊觎景氏血脉的豪强都看到，他和自家桑桑感情可好了。
别想嚷嚷着什么联姻凑过来，挖剑尊墙角！
第120章 第 120 章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
就算是这样的时刻青衍剑尊也忍不住要展现自己正宫的身份。
沈娇目光恍惚, 却哼哼了两声，目光更阴毒地看着凌华仙君。
这家伙总是来沈家监视自己，如今还阻止自己杀掉冒牌货。
已经是乐娇仙子仇人榜单第二名。
第一名是谁……
那还用得上说明白么？
“家, 家……”她现在忙着争宠顾不上别的, 只扯着虞桑桑的衣摆小声说道。
一边说，刚刚还极为强横的女仙垂头, 虚弱地咳嗽两声。
跟凌华仙君斗法, 可伤了大元气了！
仙子可跟身强体壮的狐狸不一样, 需要时时关爱。
青衍剑尊：……
青衍剑尊就看这女人装模作样，又看自家小姑娘明知她装的, 还紧张得不得了去看顾她。
“我得回趟宗门。”惹出这么大的话题, 肯定得回去跟自家宗主好好说一声, 毕竟太素宗这件事这么大, 也得让樊宗主知道日后怎样应对。
所以见沈娇邀请自己一块儿回沈家, 虞桑桑其实没什么不愿意，不过因有要事回灵霄宗, 她就跟沈娇小声问道, “要不你跟我回灵霄宗？”
这让沈娇急忙点头。
就仿佛早就在等着她说这话。
虞桑桑嘴角抽搐一下，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女仙。
总感觉被套路了。
“我也与先祖一同前往……本也应该再往贵宗道谢。”
当初青衍剑尊等人解决了沈氏的大危机，沈族长就已经道过谢。
可对于那样几乎是覆灭家族的危机, 怎样的感谢都算得上。且灵霄宗乃是大宗门, 沈氏与之交好也对沈氏有利。
他既然愿意陪着他们一起回灵霄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恰好太素宗现在也已经很没脸。
有其他长老客气地请那些目光闪烁，一看就很有分享欲的各路强者下山, 又急忙护着脸色阴沉的凌华仙君去疗伤。
余下的远远看着虞桑桑欲言又止，却又像是不知该怎样与虞桑桑相处……这孩子今日显露出的攻击性不提，毕竟换了谁遇到这种事都绝不会心平气和。
可她对太素宗显然印象不好。
他们虽然想要和她亲近, 却也确实不知从何入手。
因为她说的没有错。
十七年的时光。
他们不管都有什么理由，却都的确没有对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有片刻关注与安慰。哪怕说她还有父亲在，可这样的说法依然很无力。
要不然，哪怕有一次能去看看她，也不会连面容都不知，让人顶替了她的存在，甚至连累生死。
若不是拜师青衍剑尊，那这样的一个孩子就算想为自己拨乱反正，好像也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既如此，又有什么脸要求这孩子亲近信赖他们呢？
所以当虞桑桑离开的时候，众人都无法挽留，倒是虞桑桑要登上飞舟，却听到身后有少年清亮的声音。
“仙儿……”
“不是说叫我桑桑么。”虞桑桑回头就看见个少年人站在身后，脸色颇为纠结。
因当初在拍卖会时与恒温有过来往，他还和自己说了许多自己外祖一家的事，虞桑桑对这个单纯的太素宗修士并无恶感，对他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见她对自己没有不理不睬，恒温动了动嘴角。
他想叫她小师妹。
可这却并不合适。
所以他沉默片刻小声说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容忍虞显珠了。”
那个鸠占鹊巢，险些害了景重华亲生女儿的家伙，做出这样的事那就与他们的仇敌一般。
别看凌华仙君保下了她，可虞显珠只要敢露面，等着她的必然是送命的一剑。
“好好好。”虞桑桑就喜欢这样不会啰嗦着偏心显珠的人，顿时眉开眼笑。
只是恒温的目光更加复杂，他看着她轻声说道，“怪不得那时候我生不出你的气来，原来，你是重华姐的孩子。”他抹了一下眼睛勉强地说道，“……可你今日说的话，只怕也得罪凌华长老不轻。”
凌华仙君很重脸面。
虞桑桑今天的话扎心得很，凌华仙君一看就气得发疯。
更何况因虞桑桑的这些话她必然会得罪与凌华仙君交好的门中修士，还有那些将太素宗荣耀与名声视作天的家伙。
她若是回归太素宗只怕也不会如现在这样快乐。
“灵霄宗挺好的。”至少灵霄宗的修士都爱她，不会让她每日都身在舆论之中。
而且青衍剑尊看上去格外维护她。
恒温抓了抓自己的衣摆喃喃地说道，“别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灵霄宗弟子。别被人的话裹挟了。”
只要她被人爱着，人也安好，那在不在太素宗，在不在他们的身边生活又能怎样呢？
虞桑桑一愣。
她本以为这少年是来认“小师妹”的。
却没有想到，他是让她别回太素宗吃苦的。
“嗯。灵霄宗挺好的……你也很好。”见那少年诧异抬头，虞桑桑对他弯起眼睛笑。
“我不喜欢太素宗的一些人，可我很喜欢你。”她从飞舟上探出手，轻轻握了握恒温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你很好很好。而且，该愧疚觉得对不起我的另有其人，你不要背负这些。”
更多的话没时间说了。
更何况若是让人看见恒温与自己亲近，太素宗只怕对恒温也会有不满。
虞桑桑匆匆松开手对少年挥了挥，“也要保重你自己。”
飞舟转眼直入云海，恒温停在那里怔怔抬头看自己的身影也很快消失，虞桑桑揉了揉眼角。
沈娇抱着她的手臂，歪头看她。
“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好很好。”
虞桑桑低声说道。
她或许遇到了伤害。
可却还有人将他们的善意放在她的身上。
就像是恒温。
不过两面之缘，无论他的感情是不是源自于她的外祖父一家，可他对她的关心依旧是真心的。
会为她着想。
会在那巨大的应该回归太素宗的声量之中说一句。
为了她的生活，希望她留在灵霄宗。
这样好的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很好的人，所以……能撑着这个天，那还是继续撑着吧。
至于什么灭世、放手啥的就算了。
“不过报仇还是要报仇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入梦……真要是能再次入梦，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素问仙子的棺材板儿给掀了，揪出来往死里打。
不过之前在沈氏等着揭穿显珠的那几天虞桑桑也试着睡觉……从前一睡觉就怕做进噩梦，不敢睡。
如今想做噩梦了，入睡了也梦不着了。
将显珠这件事给丢到一旁，虞桑桑就思索着摸着自己圆润的小下巴喃喃地说道，“……不会是景素问害怕了吧？”
所以搅乱了自己做噩梦的节奏，唯恐自己找她算账。
“呸！”沈娇在一旁撇嘴，大口唾这个名字。
虞桑桑就很喜欢跟自己同仇敌忾的小伙伴儿。
青衍剑尊：……
沈家这女人好会讨他家桑桑欢心。
他轻轻咳嗽一声，与虞桑桑很贴心地说道，“不急。……龙魂还需慢慢调养。”
他显然知道虞桑桑也很在意那当日在皇陵调转她与显珠命格的龙魂，果然小姑娘的注意力就都落在了青衍剑尊的身上。
沈娇恍恍惚惚靠在虞桑桑的肩膀，本也能继续吸引虞桑桑的注意力。
可想了想，还是安静了下来……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人，可她的小伙伴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桑桑很快乐。
那她不捣乱。
不捣乱。
见虞桑桑一边和青衍剑尊说话一边递给自己果子，沈娇就呆呆地笑了一下。
她的朋友还活着，这样就很满足了。
她不给桑桑的感情生活添乱。
这总是被人称为疯仙的女仙一路上就很平和，甚至到了灵霄宗，连樊宗主都觉得大概是传闻有误。
这位沈氏一族的老祖明明就很安静。
不过虞桑桑给他讲了的这关于景氏的故事让樊宗主顿时震惊了。
还没等他震惊完，就见这自己一直很看好，一直很乖巧从不惹祸给他烦恼的小姑娘立刻送他一个大的。
“你说……你是谁？”樊宗主贵公子的架子都撑不住了，脑门冒汗，声音干涩地问道。
虞桑桑不好意思地对着手指尖尖儿，小声跟他说道，“是魔神。”
樊宗主往后一个倒仰。
苍天在上。
虽然他天天被宗门里不省心的各路混账气得怒吼“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妖魔鬼怪。
“魔魔魔神……”樊宗主磕磕巴巴，怀疑人生顺便怀疑虞桑桑，“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么乖巧的孩子能是什么混世魔王呢？
特别是魔神还会跟他搁这儿不好意思，这像话么？
虞桑桑搓了搓小爪子笑。
其实将自己的真正的身份告知樊宗主是她和青衍剑尊商量过后的结婚。
她曾经是最强大的魔神，日后若是与如今藏起来的太奕仙君或者太素宗冲突，很大可能会牵连到如今撑着天穹的魔神本体。
到了那时候大家也还是会知道。
哪怕现在要瞒着别人，可至少也不能让樊宗主一无所知。
不过其实樊宗主接受得还挺平静的，至少也就是磕巴了几下。
果然，就见樊宗主恍惚片刻就认了命。
“暂时不要再让旁人知晓。”
算了算了。
就算是魔神，也是灵霄宗门下弟子，那就是一家人。
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反正不论是魔神还是人族，都还是乖巧的桑桑，那就行了。
“也就是说，你夺舍了景氏血脉……怪不得你换了名字。”
从虞仙儿改了虞桑桑，而且，之前在太素宗大闹一场，也都是为了虞仙儿在张目报仇，在为景氏一族抱不平。
再多想想，他家弟子还怪讲究。
魔挺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