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倒V)审讯
摩托车在窄巷里尽可能地控制速度。
“左转,看到目标了吗?”耳机里传来施雪泱的声音。
秦嫣握着车把手,控制着摩托车车身倾斜,和倾斜的身体保持一致,快速过弯拐进小巷里。
昨天下过雨,作为简易遮雨棚的油布上低洼处积了一些雨水。四角的绳子被击落后,上面的雨水飞溅起来,宽大的油布重重地坠落在地上,盖住了巷子里摆放着的物品,以及刚跑进巷子里的人。
骤然之间,那人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油布覆盖下来,高高低低不平,其中一处地方蠕动着。那人试图撑住身体,推开油布,油布上方出现了放射状褶皱,像水波一样扩散。
那人的手掌和膝盖离开地面,站起来微微弯着腰,举起油布给自己开出一条路以便自己能逃离这张从天而降的油布。油布上的雨水随着下方力的作用点变化而不断流动着,那个凸起逐渐移动着。
“目标是往对面出口走的。”耳机里,施雪泱再次提醒道。
摩托车迅速从另一条路绕了过去,风驰电掣地转弯。
那人移动到了巷子边缘,掀开那张宽大的油布,获得新鲜空气的一瞬间,油布
往下重新坠了下去,落在巷子里那些物品上,高低不平的褶皱如同山脉一样。
在那人露面的一刹那,摩托车发动机的声浪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站在原地别动!双手举高!”
摩托车上秦嫣举着枪,车身横在巷口。
那人慢慢举起双手。
……
施雪泱拆下弹匣,卸下枪托,把枪重新放回包里,藏在天台上原来那个隐蔽处。
她提前踩点的时候挑了这个地方藏匿武器,要取回枪/支只能等会再来一趟了。
她快步走下楼梯,重新坐电梯下楼,回到骨科门诊那层楼。
石膏室。
骨科技师正为高星衡重新绑石膏。
高星衡的手心在微微沁着汗。
过去的半个月内,他一直待在家里,就算是外出也是被她带着去人较少的自然环境里放风。
今天他来到这家人员正常流动的医院,这才发现自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他必须确保她在身边,才会感到安全。他甚至厚脸皮地主动提出了“用手拉着我”的请求。
好消息是他的应激症状减轻了。
坏消息是他好像开始过度依赖她了。
“她在外面等你呢,别慌。”骨科技师看出了他的紧绷状态,连忙安慰了一句。
结束绑石膏后,高星衡拄着拐杖走出去,果然看到她在外面走廊上的等候椅上等她,他总算放心下来。
施雪泱正火急火燎地给梁皓发消息。
【施雪泱】:秦嫣已经抓到犯人了,你回去,帮忙处理一下现场。
【梁皓】:刚才那个犯人开枪了,我会处理掉弹壳,尽可能找到那颗子弹。
【施雪泱】:顺便帮我关一下我家门。
【梁皓】:明白。
她熄灭手机屏幕,站起身来扶住高星衡:“走吧。”
两人离开医院回家。
车库旁边的那扇小门好好地关着,仿佛无事发生。
……
秦嫣控制住了那个犯人,给他上了手铐后,摸走了他身上的手枪。
“不是警用手枪。”她看了一眼,把那把手枪放入证物袋。
紧接着,她摘了犯人的口罩和帽子。
犯人别过脸去:“哼。”
眼前的脸,秦嫣并不熟悉,至少她没见过。
被抓的“邮递员”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身上的手枪是非法获得的黑枪。
秦嫣把犯人带回了警所,交给特案组。
特案组在值班的警察赵宸秀(4)对于这个时间出现嫌疑犯这一点感到惊讶,问秦嫣:“这是谁?”
秦嫣简短地解释道:“试图闯入那个房子,身上带枪——但还不确定是不是案件凶手。”
赵宸秀(4)“嘶”了一声:“我打电话给其他人。”
随后,特案组其他警察也先后赶到。
审讯室。
犯人名叫姚志,没有工作,平常跟着一个小混混团体收点保护费,身高一米七八,年龄二十九。
审讯姚志的首先是韩光霁(1)。
韩光霁第一个问题是:“枪哪里来的?”
姚志:“有人给我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韩光霁:“为什么闯进那个屋子?”
姚志:“都说了有人让我去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韩光霁:“那个人叫你去你就去吗?衣服、怎么换衣服、开枪,都是那个人教你做的?”
姚志闷声不响。
韩光霁拿出之前那段录影,“邮递员”将一封快件投入信箱中,随后快速离开附近。
韩光霁:“是你吗?”
姚志看了几眼:“是我。”
韩光霁:“你知道快件里是什么吗?”
姚志沉默了一下:“手指头。”
韩光霁继续问:“你杀了人?把手指寄到那家信箱里?对吗?”
姚志:“对,我杀了人。是那个人叫我杀的,也是那个人叫我送过去的。”
韩光霁:“窃听器呢?你装过窃听器吗?”
姚志正想否认,却好像想起来一点什么:“没……窃听器?那玩意儿是窃听器?我以为是让行李箱轮子爆胎的。”
韩光霁转头看了一眼负责审讯记录的焦瑜(9),焦瑜和他对视了一眼。
梁皓报告过一个意外:他的行李箱轮子上被装了窃听器,而403住户鲁元有可能是因为偷窥到了这个装窃听器的场景才被灭口的。
这样看来,往行李箱轮子上装窃听器的是姚志。
韩光霁:“403住户你为什么杀他?”
姚志:“不知道!那个人叫我杀的!”
居然不知道为什么杀403住户鲁元。
难道鲁元根本不是因为发现装窃听器而被灭口的吗?
韩光霁拿出周钟烨的照片:“你认识吗?”
姚志眯起眼睛凑近照片看了一会儿:“什么?我不认识!”
韩光霁厉声道:“不是你杀的吗?”
姚志的声音也扬起来,踹了一脚审讯桌桌腿:“我都不认识他!根本没见过!”
按照姚志的证词,存在一个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买通了姚志,让他安装窃听器,并杀了403鲁元,让他把被害者的手指寄到信箱里,把枪给他、通知他在今天傍晚上门潜入那栋房子。
韩光霁把重点放在了幕后黑手身上:“你说的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
姚志犹豫了一下:“三百万。”
韩光霁:“这些钱呢?放哪了?”
姚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沉默不言。
根本没有,根本没有那三百万买通费。
只要警察一查就会发现,那种黑钱不可能转到银行账户上,而在他家里没有金条,胡说的任何地点都没有这笔钱。
韩光霁:“既然你口中的那个人根本没有给你钱,你为什么心甘情愿给TA做事?!”
在逼问之下,姚志咬着牙,脸憋得通红。
他的措辞能力并不强,更不知道怎么高明地说谎,光是那个“三百万”撒谎回答就让他的处境变得更难。
韩光霁:“那个人是怎么和你联系的?”
姚志别过头,看向审讯记录员焦瑜(9),他满脸通红,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是她!”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焦瑜有点吃惊,呆在原地。
韩光霁冷静地反问:“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那个人吗?”
姚志看向焦瑜,暴躁地道:“我说谎了还不行吗?!我认识她,去年商案科把我们那一群人抓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她认识的!”
第24章 第24章仇人
施雪泱正帮那两栋居民楼里的住户把油布重新系回去。
“真是活见鬼了,好端端的油布怎么会掉下来?难不成又是上次那几个混小子?”开夜宵摊的老板困惑道。
二楼的住户打开窗户,把晾衣杆伸下来:“你是没看到六点多那会儿这里有警察在抓犯人,还搁那傻猜呢!油布会掉下来肯定是天意嘛。”
施雪泱帮忙提着油布的一端,把油布上重新系着的绳子打了个松松的结,挂在那根从二楼放下来的晾衣杆上。
晾衣杆收了回去,二楼那名住户把绳子连同油布的一端从晾衣杆上取下,系在二楼窗户边的钩子上,牢牢固固地打了个结:“这下不会掉了,除非下次再有犯人——谢谢你啊姑娘。”
施雪泱把在附近捡回来的子弹揣在兜里,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事,路过顺手。”
她是来这附近捡子弹的,狙击过后她会尽可能地把所有子弹回收,免得被有心人捡走利用。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顺便帮忙系个油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原路返回,正在这时却接到了秦嫣的电话。
秦嫣将到现在为止的大致情况转告她,以便她能及时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抓到的犯人名叫姚志,他招认了杀害鲁元和寄送断指的事实。”
施雪泱沉默地听秦嫣讲述,在脑子里理清楚现在的情况。
【403住户鲁元案】
凶手:姚志
杀人动机:受人指使
幕后主使者:(X)
杀人动机:安装窃听器,灭口(?)
细节:梁皓的情报太过特殊,为避免被怀疑唆使姚志犯案
——[衍生案件]:寄送断指
——实施人:姚志
——幕后主使者动机:(?)
姚志和幕后主使者的关系:(?)
秦嫣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拿着手机:“不过关于周钟烨案,姚志说他不认识周钟烨,目前看起来是真的,凶手应该不是姚志。”
施雪泱见她提起周钟烨案,便道:“周钟烨案的凶手一定是那位幕后主使。别忘了,我设下这个陷阱的‘鱼饵’是周钟烨案的物证。”
秦嫣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其他特案组警察:“确实。”
这个通过窃听器引诱凶手上钩的陷阱,前提本来是设定两个案子都是同一人即那个警方内鬼犯下的。
虽然目前抓到的犯人姚志否认了自己认识周钟烨,但他能在今天傍晚出现在她家里,正是证明他和周钟烨案之间有联系的有力证据。
【周钟烨案】
凶手:(X)
杀人动机:隐瞒内鬼身份(?)
细节:匆忙犯下,亲自犯案,急迫地需要不在场证明
——[衍生案件]:闯入民宅
——实施人:姚志
——条件:幕后主使者在503安装的窃听器
——动机:销毁周案物证
围绕着这两个案子,最重要的还有一个线索是监听设备。
【监听设施】
1、梁皓行李箱轮轴窃听器
安装者:姚志
安装时间:6月20日鲁元案发前
2、施雪泱租住的503房间内窃听器
安装者:(X)
安装时间:6月24日鲁元尸体被发现后,特案组前来调查
到这里为止,很多细节都理清楚了。
问题是,姚志的幕后主使者,潜伏在警方的内鬼,X,到底是谁?
秦嫣看向审讯室内,皱起了眉,对电话那头的施雪泱道:“嫌疑犯姚志,就在刚才指认了焦瑜警官。”
施雪泱愣了一下:“焦瑜?”
秦嫣:“你可能不记得焦瑜,她是从商案科调过来的。有好几次你提供给商案科的线索,都是我负责去转交的,我也见过她几面。”
“姚志指认的信息完全符合焦瑜的情况,不过现在还不能判断到底是什么情况。”
审讯室内。
本来作为审讯记录员的焦瑜(9)突然被嫌疑犯指认是幕后主使者,她吃惊又郁闷,站在一边等待组长韩光霁的决定。
韩光霁(1):“小焦,我是相信你的,不过为了避嫌,你先去会议室等我。”
焦瑜点了点头:“好,我去会议室。”
焦瑜离开了审讯室,王华炽(7)接替了审讯记录员的工作。
特案组其他成员在审讯室外一声不吭,连窃窃私语都不敢。
嫌犯姚志已经指出了是幕后黑手指使他在梁皓的行李箱上安装窃听器的,再加上梁皓作为秘密调查警察的情报基本上只有特案组内部知道——那么内鬼八成就是特案组内部人了。
虽然大家都是从各个科调过来临时组成的特案组,可能对彼此也不熟悉,但毕竟作为警察一起工作了那么些天,骤然间发现自己人中居然有内鬼,任凭是谁都会感觉到不寒而栗。
……
从医院回来后,高星衡在自己的房间里想事情。
她说有事出去了,很快回来。
他也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在医院的人群里来回一趟,高星衡发现自己的应激症状减轻了,但他对她的依赖却加重了。
在和其他人接触的时候,他会感到焦躁不安,除非她在旁边。
高星衡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看时钟。
她还没回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噬咬着他的血管一样,又痒又轻微地发痛,让他止不住地心脏加速,不安的感觉重重围绕着他。
血……胶带……面目模糊……惨叫……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用手扶着墙往房间外冲出去。
碎片似的记忆涌进他的头脑中,让他感到时而发冷时而发烫。
如果这时她在这里的话就更好了。
他有点想见她。
高星衡走出房间后又径直往楼梯口走去,等待她的身影出现。
他席地坐在了楼梯台阶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忽然有些清醒过来。
——他又陷入焦躁的状态了。
……
审讯室内。
韩光霁(1)继续对嫌犯姚志进行询问:“你说说吧,她是怎么和你联系的?”
姚志:“电话……”
负责证物的邓桐(6)很快将姚志的手机通话记录送来了。
韩光霁翻了几页通话记录:“你自己指一下,是哪些号码?”
姚志有些犹豫,他指了几个“未知”电话号码。
韩光霁:“从路边电话亭打来的电话?好,那么她是用刚才你听到的那个声音和你打电话的吗?”
姚志:“不是,用了变声器。”
韩光霁:“既然她用了变声器,那么你能知道是她,一定是见过面了吧?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面?”
姚志的声音没有底气了:“没有见面……”
韩光霁:“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是刚才那位警官指使你去杀人?”
姚志脸色不太好看:“一开始,她找上我的时候,就是用的那个身份!”
“她说有事要和我商量,我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她说她是警察,后来她用各种方法向我证明了她的身份!”
韩光霁总结道:“所以你并没有见过她,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光是知道她的身份,她也向你证明了她的身份确实是商案科的警察,你从她给你的资料里知道了她的长相,对吗?”
姚志:“是这样。我说的都对吧?去年她是不是还抓过我?查一查就知道了,在这里问我干什么。”
韩光霁沉默了一下,继续问:“她找你的时候,商量什么事?你为什么心甘情愿给她做事?”
说到这里,姚志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强烈憎恨的表情:“她告诉我……仇人……那个卧底警察高星衡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杀了他,是他害了我的朋友!”
第25章 第25章合约结婚
施雪泱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在楼梯边睡着的家伙搬回去。
太危险了。
怎么会有人坐在楼梯最上方的台阶,脑袋靠着楼梯扶栏睡觉的?
“胶带。”
她听到他在低声说。
她停下脚步。
她能感觉到他有点清醒了,因为呼吸声不再像刚才那样平稳,而是开始有波动,带着一点急促,扑在她的后颈上。
“胶带怎么了?”她问。
高星衡头脑里混乱一片,梦魇和现实撞击在一起,让他浑身发冷,他不自觉地想更加靠近她这个热源。
无法呼吸,仿佛脸部上的五官都挤压在一起,撕裂和压迫的疼痛从鼻梁开始到眼眶蔓延,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眨眼睛,仿佛眼球都被胶带粘住了。
“胶带……脸上。”
施雪泱意识到这是他记忆中的画面,她追问道:“你想起来了什么?胶带缠在了脸上?”
他的头发在她的脸颊边上下微微蹭了两下,证明他在点头,从破碎的呼吸声来看他正在承受着痛苦。
她不确定这个胶带缠在脸上的酷刑到底是他自己经历的还是他目睹别人经历的,但不管是哪个可能性,都是引起他的创伤应激症状的一部分。
她快步把他背回了房间,把他放在床上:“你要什么?需要和医生联系吗?”
高星衡却不肯松手,他摇了摇头,呼吸急促得有时会猛然断裂,缓一缓才能继续吸入空气。
心理医生定期远程联系他,但他现在却拒绝了这个提议——这让施雪泱感到很难办 。
面对死不松手的伤员,她的思维链断裂了片刻:“……”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这已经严重超出她的职责范围了。
她说:“你先松手,我会听你慢慢讲的。”
高星衡的身体僵了僵,似乎是突然理智回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整个人像触电一样从她身上弹开。
他往后逃的过程中,由于动作幅度很大,脑袋不争气地撞到了床板。
他隐忍着后脑勺的剧痛,坐直身体,硬生生地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施雪泱转过身看向他:“没问题吧?我听到很清脆的一声,脑壳撞击声。”
高星衡暗暗咬着后槽牙免得自己露出分毫的破绽:“……不。”
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就在这时,她凑了过去,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他的心脏在狂跳,根本不能控制。
她的动作让他的瞳孔放大又缩小,整个人都像有细微的电流穿过而在战栗着。
从噩梦中惊醒,从混乱中惊醒,又从清醒中彻底坠入无措,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他经历了太多,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小心一点,你好不容易想起点什么,要是撞了头又把记忆撞没了,那就太可惜了。”她安慰他道。
高星衡愣了一下,立刻冷静了下来。
破案了,她凑过来揉他的后脑勺,根本不是亲昵的表现——而是关心他的记忆。
他仿佛整个人都被泼了一盆凉水,彻底地从噩梦和混乱中清醒。
原来只是关心他的记忆……啊哈,只是关心他的记忆恢复。
“我的记忆很好,想起了不少。”他冷静冷酷冷淡地回答道。
施雪泱没发现他的心情突然变化,只当是他被那一下子脑壳撞击撞醒了:“好,如果可以的话,你慢慢讲给我听。”
……
高星衡把到现在为止的记忆画面描述给她听。
他想起来的仍然只有画面碎片,没有具体的前因后果情节。
他说,他看到有人(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但从视角来看应该不是他自己)被双手双脚绑了起来,脸上被宽胶带一圈一圈地缠粘着,五官被挤压在一起,就像用胶带打包一个快递盒子那样粗暴。
那人在胶带下的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而伴随着这个画面的还有让人心惊的惨叫,有回声,不断地响着。
这就是他的噩梦和记忆碎片。
他在医院的石膏室内,看着一圈圈缠上的绷带时,忽然想起来的,而那时她正好不在石膏室内,这加重了他的症状。
施雪泱把这些记在她的“菌子观察记录册”上。
7月2日,记忆画面更新:胶带缠脸。
她把这个新的记忆线索和那些审讯室带来的情报线索放在一起观察。
嫌疑犯姚志供认,他为幕后指使者X做事的原因,是因为X告诉他高星衡害了他的朋友。
复仇是嫌犯姚志的动机。
那么,姚志口中的朋友,是否就是高星衡记忆画面中这个胶带缠脸、面部模糊的受害者?
……
高星衡说完了他现在所有的记忆线索,坐在床上看着她。
施雪泱见他仍然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便主动道:“你可以继续说。”
高星衡却不确定他是不是应该继续。
事实上,刚才她还没有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他变得越来越依赖她,他必须克服这个坏习惯。
他知道如果他和她之间是以这种病人和医生的方式互相兼容的话,那么这段关系永远不会健康向上,她总有一天会感到厌倦和疲惫。
他应该靠自己走出阴影,这样,两人之间的关系才能真正得到修复。
他的目光游离了一瞬,紧接着以审视的姿态凝视着她:“我们两个之间的隐情,你说会告诉我的。”
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她说和他之间的关系“濒临破裂”。
明明他所感知到的并非如此。
他多次怀疑她说谎,但从她的神色和言行中却找不到任何谎言的成分。
这些矛盾点几乎让他怀疑自己的认知力因为心理受损而同样遭到了损害,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施雪泱怀疑地问:“你确定你现在可以听了吗?”
上次他的记忆恢复了一点时,她想把这件事向他说明,却遭到了明确的拒绝。
她还记得他那时是这么说的:[这个不要听。][我们两个暂时保持这样好吗?][再等等我,给我一点时间。]
而她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并不怎么样。
高星衡的眉毛微微下压:“是的。”
他知道上次他没有听下去,甚至无法听下去。
这让他更加好奇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知道真相,更想知道自己潜意识中为什么会抗拒真相。
她在脑中准备了一下措辞:“好,我会告诉你。”
高星衡一瞬间都不敢错过她的表情,生怕遗失了丝毫的线索。
施雪泱其实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次她能把两人的关系真相顺利告诉他的话,至少后面她就不用辛苦地扮演变态妻子了。
她语速加快了一点,免得中途被打断:“其实我们只是任务……”
“等等。”
施雪泱没想到她已经加快了语速,还是被他打断了。她懵了:“还要等什么?”
高星衡慌了。
他放在被子上的双手攥住了被子。
他听到一半就觉得够了。
够了。
同时,他擅自在心里把她那半句话之后的可能性修改到最安全的那一条:原来是合约结婚。
他的声音却止不住地在颤抖:“不用讲下去了。”
第26章 第26章他应该保持距离
高星衡把自己闷进被子里:“我想睡会。”
施雪泱起身:“那你睡觉,有事叫我。”
她走出房间,给他关上门。
她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她已经把“任务”的内容说清楚了,那么接下来高星衡一定会识破之前她为这个错漏百出的任务设定缝缝补补添上的细节。或者说,他其实早就怀疑她的谎言了。
她在客厅里投掷着儿童飞镖,镖镖中靶心,一面思考着现在的状况。
两个案子的大部分线索都明朗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方面的问题:1、警方内鬼到底是谁?2、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至于高星衡……
一开始她不是很理解高层要求她用“夫妻关系”隐瞒两人关系真相,但实践下来,高层似乎是对的。
如果提前说了是任务需要假扮夫妻,那么势必会引出“身份是卧底警察”这个信息点,影响他的记忆恢复。
而高星衡也是一步步地接受这个真相的,之前他自己提出“暂时不要说”的要求。
现在,高星衡的心理状态正在逐渐好转,记忆也慢慢地浮现。她甚至都不必再和他假装夫妻了。
如果他的记忆恢复,案子会迎刃而解。
……
高星衡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他无法冷静下来。
一直以来建立起来的信念在瞬间被推翻了。
他和她是相爱的——他用理智相信了这个事实,也用情感相信了这个事实。
但现实告诉他:他的理智错了,他的情感也错了。
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在他的听力中出现,随后是大范围尖锐而悠长的耳鸣,带着锥度刺入他的太阳穴,他感到头疼欲裂,同时胃部也泛起了不适。
高星衡打开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脸色更加苍白。
他想问她,那些监控、截图、玩法之类的是不是都是骗他的。
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能因为这件事崩溃,因为所有的错都在于他,是他的胡思乱想造成的。
高星
衡在对话框里输入字符,然后又删除,像是把那些思绪从自己头脑里删除一样。
合约结婚也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没关系。
为什么……
不要再想了。
手机屏幕熄灭了,他在漆黑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的脸。
高星衡拉开一点被子,让自己透透气,顺便冷静下来,他双眼中空空荡荡地注视着天花板。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在对话框中输入消息。
[既然是这样,我会守住界线,请你也和我保持距离。]
听起来似乎有点赌气的意思。
他想了想觉得不适合,又删掉重写:[既然是这样,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不会做出格的事。]
这样写的话似乎在暗示他想过出格的事。
他重新编辑:[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
……
【高星衡】: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
收到消息的施雪泱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施雪泱】:好的,别担心。
一个乱写,一个乱回。
总之在“假扮爱人”这件事上,两人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次日两人在客厅里遇到的时候,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假装自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高星衡语气生硬地问:“今天你出门吗?”
施雪泱思忖了一下,对自己应该给出的回答犯了难。
[没什么事,不需要出门。]
[你要是不想看见我的话,我可以出门。]
[出门,必须出门。]
……
高星衡看着她,脱口而出:“没事的话,别出去了。”
施雪泱诧异道:“为什么?你怎么了?”
高星衡避开她的目光。
他知道,之前她每天假装早出晚归,是为了给他创造一个安静的私人空间。
现在既然话都说开了,他希望她可以不那么辛苦,就算是执行保护任务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这是他的理智告诉他的。
但在情感上他还无法和她正常相处,他做不到。
就连想到“合约结婚”这个事实,他都会感觉到头疼欲裂。
他已经在尽力规避这个状况的发生了,他逃避着任何和她不必要的接触。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以工作的话题来填补两人之间的缝隙。
施雪泱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没问题,我今天宅家里。”
她心情很好。
果然,把话说开后,任务一下子就变简单了。
上午,两人坐在一起看刑侦剧。
施雪泱在等审讯室的新情报,她时不时就拿起手机看一眼。高星衡坐在距离她隔了一米多的位置上。自从说明真相后,她发现高星衡仿佛自带尺子,身周自动保持和她的一定距离。
他的距离感和分寸感很强——这一点是她早就有所体会的,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像只警惕的刺猬。
很不错。
拉开距离的话,她看手机就不用避着他了。
她再次拿起手机查看新邮件的时候,高星衡忽然开口道:“我想参与案件调查。”
施雪泱有点怀疑,昨天他出现记忆画面的时候状态可不太好。
“你可以接受吗?”她问。
高星衡看向她:“我可以接受。”
她提出了要求:“觉得不行了,及时喊停。好吗?”
他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高星衡正式加入了案件调查。
她向他解释现在的案件情况时,他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旁边,指着她写在纸上的线索草稿提问。
根据最新情报,对焦瑜警官的审问结束了。
6月20号当天,焦瑜警官在安商路95号和同事一起蹲点调查疑似诈骗窝点,结果表明是虚惊一场,结束工作后她和商案科的同事去了某家餐厅聚餐。
6月16号周钟烨案发生的时间段,焦瑜在家,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考虑到其他细节,韩光霁的结论是焦瑜基本没有问题,只是不幸被嫁祸了。
另外,对嫌犯姚志所持有的手枪做的分析也大致出了结果,在枪支和弹道数据库中并没有找到,说明这是非法走私获得的黑枪。
现在唯一可以追溯下去的线索就是姚志的朋友柳飞诚。
两个月前,住在道东路的柳飞诚失踪,他的朋友向所在的吉华辖区警局报案。而巧合的是,特案组警察万英毅(8),正是从吉华辖区警局调进总局特案组的警察。
“嫌疑犯姚志说,他的朋友柳飞诚被我害死了,所以要向我复仇,”高星衡若有所思地道,“胶带……柳飞诚会是那个胶带……吗?”
施雪泱注意着高星衡的状态。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确实好转了不少,思维和逻辑很清晰,甚至在提起那个胶带绑脸受害者的时候都冷静了不少,只有短暂的凝滞。
仅仅凭自己想起来的那个记忆画面,和嫌犯姚志的供词,他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这也正是她的猜测。
不过猜测归猜测,她还是得提醒他。
她说:“不要预设什么,等你恢复了记忆再做定论。”
高星衡:“好,我会保留意见。”
用工作作为话题果然是一个办法。
借此,他能暂时逃避自己濒临崩溃的心态。
第27章 第27章来自凶手的指令
对于万英毅警察和失踪的柳飞诚,由于这方面的调查还没开始,施雪泱只能把这个线索放在一边,等待特案组的调查开始。
空闲的时候,施雪泱再次打开昨天的监控录像,仔仔细细地重新看。
昨天时间紧迫,她看到嫌疑犯出现在门口脱掉马甲后就去了天台做狙击的准备工作,很多信息都是梁皓和秦嫣在通讯中告诉她的。现在她必须亲自再看一遍现场,以免有遗漏的线索。
监控画面中,“邮递员”戴着深帽檐的帽子,遮住自己的头发的同时也遮住了耳朵,墨镜口罩一样不缺,就连裤子的裤脚都长得能遮盖住鞋跟,避免被人察觉真实身高。
外套是双面可穿的特殊款,外面是黑色,里面是白色,这种外套施雪泱本人也特别喜欢。
显然,姚志的这套装备布置得很仔细,考虑周到。
她觉得有点奇怪。
她翻出秦嫣发给她的审讯记录,上面记录了嫌犯姚志的回答。
[那玩意儿是窃听器?]
[不知道!那个人叫我杀的!]
[我都不认识他!根本没见过!]
[三百万。]……
从姚志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本人实际上没有逻辑,很情绪化——如果他不是表演出来的话。
从审讯中可以基本上看出姚志是个文化水平低下的小混混,资料中也显示他初中辍学后就开始混日子了。
他的个人性格和行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监控画面中,“邮递员”姚志走到楼梯最后一个台阶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始原路返回。
他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不再进屋?
紧接着,当姚志冲下楼梯时,梁皓出现在门口,堵死了他的路,姚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摸出枪,上膛开枪。
他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快?
再联想一下403住户鲁元被害案,既然幕后黑手不在现场,为什么会注意到那个发财树盆栽,为什么会嘱咐姚志杀了鲁元灭口。
这些周密的行动和其中展现出来的迅捷思维,根本不是姚志能做到的。
光是那套无懈可击的邮
递员服装和里里外外恰到好处的配饰,就不是姚志能想到的——他连窃听器都没能认出来。
施雪泱发誓她真的没有歧视姚志,她只是按照事实推断。
唯一的可能是:幕后黑手在姚志身上安装了摄像头和耳机等设备,实时发号施令。
6月20日,姚志在安装窃听器的时候,幕后黑手远程指导着他应该躲在哪里,什么时候出来安装。幕后黑手通过姚志身上的摄像头发现了那个发财树盆栽,经过调查后命令姚志杀了403住户鲁元。
6月25日,幕后黑手给姚志准备了那套邮递员服装,让他扮作邮递员往信箱里寄送手指。
7月2日,姚志再次穿上那套衣服,戴着耳机,根据幕后黑手的指令闯入屋内,走上楼梯的时候幕后黑手从刚才的某个画面里意识到了不对劲,命令姚志离开,并且随时准备开枪。
姚志一路表现得都很聪明,但是自从被油布盖住被抓走后,就开始“变笨”了。
不是因为他变笨了,而是因为他按照幕后黑手的指示,扔掉了身上的摄像头和耳机,以免他被抓后这些设备也被警察收走进行调查。
“他没有实时指导了,所以才会变笨。”
施雪泱猛然站起身来。
姚志到底是什么时候扔掉身上的摄像头和耳机的?只有一个时间节点:当姚志被那张从天而坠的油布罩住的时候!
那天,她狙击了系油布的绳子,让油布作为战术控制的一环。
但幕后黑手同样利用了“油布”这个点,让姚志扔掉了他身上的关键证据。
施雪泱急匆匆地披上外套,对高星衡道:“我还是得出门一趟。”
……
施雪泱回到了昨天她击落油布的两栋居民楼之间。
她昨天已经来过这里找过子弹了,但那时为了高效率找到子弹,以免被周围的居民怀疑,她稍微算了一下子弹可能存在的范围,趁着帮居民把油布重新绑上去的时候捡起了子弹。
她射击的是系油布的四角,因此她只在那附近寻找,油布中央下面很多地方都是她没有找过的。
开夜宵摊的老板正在小巷里把小吃车推出去,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开摊了。
施雪泱没有放过这辆小吃车,毕竟昨天油布坠落的时候,小吃车也在被覆盖的范围内。
她快步跟上夜宵摊老板:“老板,你去哪里出摊?”
她一边和老板搭话,一边抓紧时间观察着小吃车。依靠过人的视力,她确保小吃车的各个部位没有奇怪的物件附着,这才停下脚步,不再跟着夜宵摊老板。
她回到油布覆盖的小巷里,仔细搜索着角角落落。
最后,她蹲下身来,透过排水沟的缝隙,看到了掉在排水口里的一对耳机以及摄像头。
果然如她所料……
姚志果然是在幕后黑手的指导下全程完成了案件,而且在最后关头,在油布坠下的时候扔掉了这个证据。
她戴上手套,利用扳手作为杠杆,扣住排水沟的金属格栅边缘,用力抬起来,从排水沟里把耳机和摄像头捡出来。
这是关键证据。
姚志按照指令穿上了那套衣服,那顶深檐帽子遮住了他的耳朵,也遮住了他戴在耳朵里的耳机。
只要能证明姚志是带着这些设备进行行动的,找出幕后黑手就会简单很多。
因为在姚志行动的时间段,幕后黑手必须盯着屏幕实时给出指令!
施雪泱把这个证物放入证物袋中。
她打了个电话给梁皓:“有点事要告诉你,你暂时别说出去,和谁都不要说。”
听了施雪泱所说的情况,梁皓也是悚然一惊:“耳机和摄像头?凶手实时跟着姚志的行动?”
施雪泱:“是的,不要声张,这是留给那个幕后黑手的下一个陷阱。”
这个证据太关键了,她不希望打草惊蛇,反而希望借助这个引出更多关于警方内鬼的线索。
现阶段她只能信任梁皓。
指令语音可以用打字和机器语音的方式代替,但眼睛是不可能替代的。不考虑还存在另外同伙的可能性的话,在姚志行动的那些时间段,幕后黑手必须有盯着屏幕实时给出指令的机会。
6月20日,梁皓搬进公寓,无法在姚志行动的时候盯着屏幕。
7月2日,梁皓埋伏在门外,除了耳机通讯以外,同样没有机会盯着屏幕。
至于秦嫣,在昨天的行动中是盯着屏幕负责查看监控的那个人。
她不想怀疑秦嫣,但出于公正,她必须怀疑所有可疑的人。
第28章 第28章界线
施雪泱:“从昨天开始,凶手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及时赶过来回收证据。”
她低头看了看证物袋中的设备。
入耳式耳机的硅胶耳塞缝隙中充斥着排水沟里的泥土,微型摄像头镜头上糊满了脏污。
电话那头,梁皓说:“昨天召集后出了指认内部警察那件事,特案组所有成员都被上头叫走单独谈话了,加班加点的,我们都是在警局过夜的。”
她若有所思:“那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从嫌犯姚志落网后,特案组所有成员都被“困在”警局内,凶手找不到机会出来回收证据。
她并不确定过几天凶手会不会再来这里寻找这些设备,无论如何,她必须为所有可能性做好准备。
时间已经是傍晚。
彰民路是城南最混杂的地带之一,二十年前的老房子摇摇欲坠地挤在一起,小区楼房的外立面陈旧黯淡,人家防盗窗上挂着颜色杂乱的衣服。
施雪泱把帽檐压得很低,顺着夏夜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拐进小区的某条巷子内。小区楼房底层的车库基本上都被用作了店铺门面或者老人居住的地方。
在锁匠铺的车库门口,她停下脚步。
锁匠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挤在挨挨挤挤的物品之间,正就着手机上播放的电视剧吃晚饭。
她弯腰走进锁匠铺,那个穿着背心的锁匠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看来我又不能好好吃饭了。”
这个胡子拉碴看起来像个流浪汉的锁匠正是施雪泱的同事,薛悯群。他已经从租用煎饼摊执行任务的卧底警察——升级成了继承锁匠铺混迹于黑市的卧底警察。
在特别任务连中,她认识的只有薛悯群,现在又加上了高星衡。
对于施雪泱来说,摄像头和窃听器是任务消耗品,而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从薛悯群这个和这些黑市设备打交道的警察手里薅来的。
施雪泱把证物袋放到薛悯群面前:“研究一下这个证物,顺便给我一副以假乱真的设备。”
薛悯群眯起眼睛,拿起证物袋在手里转了几个圈,看了片刻后起身,探身在车库的物品架掏了一会儿,把一副耳机和微型摄像头扔给施雪泱:“假冒货你拿着吧,至于原来的那副,我拍个照,过几天把详细报告发给你。”
她接过来:“谢谢,我会付你钱的。”
薛悯群重新坐回板凳上,没什么精神地端起他的饭碗:“像你这种付费上班的家伙,也是少见的。”
施雪泱离开锁匠铺后,从小区里绕出去。
在警方都无法信任的情况下,她有自己的秘密人脉渠道。
她回到朝日路社区,那个油布被击落的小巷中,把那副假冒货扔进了排水沟里。
如果凶手来这里回收证据,那么正好踏进她的陷阱中;但如果凶手意识到证据可能已经被她发现,放弃回收,那么这副假冒货扔在这里也没什么损失。
……
做完这一切,施雪泱回到家。
高星衡坐在饭桌前,桌上和沙发上散落着纸张,他正忙碌地把这些纸张收起来。
施雪泱走近看了一眼,纸上都是他写的人物关系草稿和线索整理。
他的状态才好一点,就开始投入案件调查了,而且看起来相当认真。
她干巴巴地夸奖了他一句:“你恢复得不错。”
高星衡木着脸没有和她对视,“嗯”了一声:“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施雪泱觉得自从和他讲清楚真相后,他的情绪状态发生了改变。
她是“没头脑
“,他是“不高兴”,这个对比的含金量又上升了。
高星衡一直沉默着,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案件中。
他不能让她看出他的破绽,他会扮演共同执行任务的同事关系,扮演得完美无缺。
施雪泱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想法,她把那个证物袋递给他:“你看看这个,这是最新的线索。”
高星衡听完她对现况的补充后,陷入了沉思。
施雪泱:“警局高层从昨天到今天对特案组的成员进行了单独谈话,谈话的结果我等会去问问。”
高星衡:“真的是内部人吗?”
施雪泱:“不仅是警察内部人,而且带有个人复仇的意味,也就是说凶手的行动是瞒着组织进行的。”
这一点,她是突然想到的。
如果组织得到高星衡的消息,一定会尽早出手,按照组织的一贯作风,甚至会直接使用嚣张的恐怖袭击式攻击。
但在这个连环杀人案件中,凶手的个人复仇风格明显,其背后犯罪组织的影子反而很淡。
警方内鬼X为了个人原因,瞒着组织,杀死了组织发展的线人周钟烨,切断了组织的灭口行动。
——而TA真正的目的是:由TA自己独自向高星衡进行复仇。
施雪泱说完自己的推测,却发现高星衡走神了:“喂?”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提醒,探过身来,一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往前倾,手臂越过桌面,拉住了她的衣领。
施雪泱侧过头看着他的动作,默默不语,要看他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高星衡动作小心地把她翘起来的衣领抚下去整理好了。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脑回路搞得困惑极了,犹疑地道:“……谢谢?”
高星衡抬起眼和她对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回过神来。
脑中混乱的画面涌上来,瞬间他有点头晕目眩,喉咙口也泛起了不适的感觉。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他还是做不到。
必须想点什么办法。
第29章 第29章心理咨询
高星衡感觉他快要精神分裂了。
心理医生在远程视频联系时看出他脸色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高星衡摇头,不想说。
心理医生:“虽然我不是你们警局心理服务科的临床专家,但是听说心理服务科做出判断的话……”
医生还没说完,高星衡投降了。
心理服务科医生做出某位警员不适合在岗位上继续待下去的判断的话,效力还是可观的。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能尽早回到警察岗位,克服他现存的心理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高星衡说。
心理医生:“嗯,是为朋友的事担忧?我听听看。”
距离得知“合约结婚”这个事实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
高星衡依然无法适应。
半个多月来,他已经尽最大努力说服了自己,但现在他却要推翻自己搭建起来的心理基础。
一开始,他怀疑这段关系。
然后,他准备接受这段关系。
就在他完全适应这段关系时,她却告诉他都是假的。
高星衡:“他已经说服了自己,短时间内要他再次推翻信念有点难。”
心理医生:“我明白了,那你认为感情是可以用说服这种手段来建立的吗?”
高星衡摇了摇头。
他开始相信两人相爱,是因为他自己出现了异样的情愫,是因为他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
心理医生:“既然不可以,那么你其实不是说服自己,而是确实产生了某种情感。”
高星衡:“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心理医生:“抱歉,搞错了,你的朋友。你的朋友确实对他的女同事产生了感情,他产生的信念是两人是相爱的,是吗?”
高星衡点头。
心理医生:“得知真相后,你的朋友感到痛苦,不是因为他需要重新说服自己,他知道自己依然是喜欢女同事的,这个根本不需要说服,我说的对吗?”
高星衡不敢点头。
心理医生:“他感到痛苦的来源,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只是在单恋。就好像什么呢?就好像你梦到你吭哧吭哧写完作业老师给你一个满分,你开开心心地醒过来,发现作业还没写,老师也没给你满分。”
高星衡郁闷。
对他来说,何止是睁开眼发现作业没写,简直是睁开眼发现作业本被撕烂了。
心理医生:“所以他目前是怎么应对的?”
在过去的一天半时间内,高星衡尽力让自己沉浸在案件线索中,和施雪泱相处的时候也是以案件作为引子。
只有在谈论案件的时候,她会忽视他细微的异样反应;也只有在案件线索中,他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思绪,不再思考两人的关系。
高星衡:“目前他只和她谈论工作。”
心理医生:“谈论工作啊……等一下,我问问你,之前你空闲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观察研究她?”
高星衡:“不是我。”
心理医生:“抱歉抱歉我又说顺嘴了。我的意思是,你的朋友之前是不是有空就观察他的女同事,就像做侦探一样研究她的表情、反应、喜好、态度什么的?”
高星衡愣了一下:“……好像是的。”
心理医生:“这就对啦!他脑子里已经有名为‘女同事’的新建文件夹了,随着平时的观察研究,里面存的文件越来越多,脑子里假设总共只有50G的内存,有关‘女同事’的文件就占据了48G,这些文件删又删不掉,难怪痛苦呢。”
高星衡:“……”
不是的,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恋爱脑。
他只是多观察了一下她而已。
心理医生:“现在他不能再动用那48G内存,因为想起来就会伤心,只能用剩下的2G拼命思考工作上的事,其实就是逃避。”
逃避……
高星衡神思恍惚。
心理医生:“暂时逃避也是个办法,继续用那2G内存去思考工作上的事。但是这始终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因为48G和2G之间的差距很大,总是会有意无意不小心触及伤疤。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正视这份感情,试试主动一点——你就这样开导你的朋友。”
高星衡:“谢谢。”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退缩了。
如果他对她说明白他的感情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
正如心理医生所说的,他对她做过很多观察研究,根据他的研究结果——
她就是个木头!
她根本不可能意识到的,她只会说“这是什么战略?你想到什么线索了?”这种话!
在他确认她也喜欢他之前,他主动告白的话,就是自取其辱!
高星衡垂着头,双手抱着脑袋,像发霉的蘑菇一样。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错。
一切的起因是最开始他对“结婚”这个事实产生了怀疑,四处找证据,他觉得她在骗他,他翻到结婚证还是不死心,寻找戒指,翻箱倒柜寻找家里生活的痕迹,寻找手机上的线索,最后直接寻找她的反应。
在这个过程中,他开始更多地关注她、研究她。
如果他不那么较真的话,就不会花心思研究这段关系,也不会观察研究她,更不会不小心喜欢她了。
好奇心害死猫。
……
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高星衡特意又戴上了墨镜,避免和她进行视线接触。
施雪泱正从注心饼干包装袋里拿出一条饼干棒来,上下左右研究了一番,颇有仪式感地用之前学抽烟的动作,手指夹着,把饼干棒送进嘴里。
“咔嚓”一声,注心饼干外壳清脆地碎裂,巧克力酱心融化。
她从领导那里了解到,由于怀疑特案组内部可能存在内鬼,现在的特案组要解散,挑选其他警员重新组成特殊案件调查组 。
也就是说,韩光霁、梁皓、吕茹衣、赵宸秀、毛承超、邓桐、王华炽、万英毅和焦瑜这九个特案组成员不再参与调查,甚至可能秦嫣都会退出此次的案件搜查。
这是人事上的大变动,直接影响了案件的调查进程。
因此,从昨天的审讯以后,案件调查进程暂时停滞了。
她最近有点用脑过度,对她来说倒是不错的休息机会,让她重新整理状态,以便能专心应对凶手。
她见高星衡走出来,目光跟随着他,一边嚼碎了那根饼干棒。
“你需要帮忙吗?”
她的推理嗅觉本能地告诉她,现在高星衡有点不太对劲。
高星衡:“没有。”
她想起昨天他的表现,更加起了疑心。
这两天他很怪。
他冷静得可怕,仿佛追踪案件成了他的一切——但就在一天前,他还会因为记忆画面痛苦不堪。
就很可疑。
她收起注心饼干棒,忍不住魔鬼发问:“最近两天,你在我面前刻意地收敛情绪吗?”
高星衡僵住了。
施雪泱认真地劝告道:“你不用那样做,抑制情绪的发泄只会让你的状况更加糟糕,而我不会被你的情绪影响的。”
高星衡低声否认道:“没有。”
他坚持否认,施雪泱也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正常。
她说:“哦,那我不管你了。”
仔细想想,她也算是遇到跟她有得一拼的倔狗了。
……
晚饭后。
施雪泱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一条短信。
【我是王华炽,现在的特案组要解散了,我目前还没办法信任其他人,就向上级要了你的号码。我有些猜测想告诉你,也想和你确认几个细节。如果你希望验明我的身份,我们可以见面再说。】
王华炽(7),目前即将解散的特案组成员,代理组长。
为什么王华炽会忽然联系她?他说他有线索要告诉她,还有几个细节希望能得到确认。
施雪泱发短信回复。
【施雪泱】:王警官你好,谢谢,用短信的方式交流就好了,出门对我们双方都不太安全。
【王华炽】:也好,我组织一下语言,马上发给你。
十五分钟后,施雪泱看着依然停留在“马上发给你”的消息记录,陷入了沉思。
王华炽警官在发出那条消息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她用短信催促,但对方丝毫没有回应。
她拨通了王华炽的号码,听到的却是平稳的机器语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王华炽的手机关机了,在这个关头他关机了。
施雪泱感到情况不妙。
她立刻打电话,直接把情况报告给了警司屠婧:“我希望能确认王华炽警官的安全。”
第30章 第30章第三具尸体
在特案组濒临解散的时刻,王华炽主动联系施雪泱,却又失去音讯。
不让人怀疑都难。
时间已晚,四名临时派出的警员来到了王华炽的家门口。
其中两名警员找管理员去拿钥匙。
去拿钥匙的警员回来了,身后跟着公寓管理员,管理员把门打开:“门没有反锁,会不会是不在家?”
两名警员在外面守着,以便在歹徒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及时抓住歹徒,另外两名警员则手里持枪,小心地摸黑进屋。
玄关的鞋柜边有一双脱下的鞋子,并不十分整齐地摆放着,证明主人在家。
没有开灯,开放式厨房里残留着煮过玉米的气味。
掀开锅盖,煮熟的玉米还留在蒸锅里。
屋里安静极了。
两个警员警惕地贴着墙面,身体倾斜,小步而迅速地进入房间,来到卧室时看到门是关着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交错掩护,一人贴着门的一侧,侧过身手持枪支,打开卧室门。
卧室里开了一盏小夜灯,棉被里有鼓起的部分,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王华炽侧着身躺在被子里。
确认是王华炽的脸后,其中一个警员试探地叫道:“王华炽,王警官。”
没有动静。
“你这么小声,怎么看他是睡着了还是……”
“万一他只是睡着了,岂不是乌龙大了?”
“不管了,我先去看看。”
一个警员跑上前,近距离看到王华炽时,心里更加不确定。
在小夜灯的光照下,那个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什么破绽。
昏黄的小夜灯让整个房间里的氛围格外诡异。
警员鼓起勇气,抓起被子角,一把掀开被子。
躺在床上的王华炽依然侧着身躺着,闭着眼睛,穿着西装裤和T恤衫,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床单上有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背部流出来,背部插着一把刀。
警员的瞳孔遽然缩了缩:“王华炽!”
……
王华炽死了。
根据他最后发给施雪泱的那条短消息时间判断,他是在晚上7点32分以后遭到袭击。
王华炽喜欢糯玉米,这个时节他总是会去市场上买一大袋糯玉米,有时候作为正餐,有时候作为零食。
根据厨房里玉米的状态判断,王华炽煮完玉米后关掉火,准备让玉米在锅里凉一凉再吃,便趁着这个等待的时间联系施雪泱。
没想到他正在打字的时候,凶手从他身后蹑手蹑脚地靠近他,杀人灭口,把他搬到卧室里,用被子遮住他的尸体,接着逃离。
上一组特案组已经面临解散,在经历了一轮审讯后,面临第二轮的审讯。
在办公室内等着的八个特案组成员加上秦嫣,共九个人,都是心事重重,时不时猜忌地看向办公室内其他人。
韩光霁(1)扫了一眼办公室内的人,将目光停留在秦嫣身上好一会儿,才讽刺地道:“如果真的是我们内部人干的,这也太嚣张了。”
韩光霁向来和秦嫣有过节,他这话算是意有所指。
秦嫣懒得理他,站在打开的窗前,手指间夹着烟吞云吐雾。
作为死者王华炽的好友,毛承超(5)心情格外烦躁,他坐在工位上,手肘支在桌面,不断用掌心敲打着额头。
邓桐(6)古怪地盯着毛承超,看似自言自语地道:“听说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说明是熟人作案,多少应该查查和王华炽关系好的人。”
赵宸秀(4)待在咖啡机旁,沉默地把玩着杯子。
万英毅(8)轻声叹气道:“其实昨天,我就觉得王华炽好像有什么话要讲,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梁皓(2)坐在桌边,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
吕茹衣(3)看起来很焦急,不断地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我们现在接触不到线索,要找凶手也帮不上忙。可恶,到底是谁!”
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个警员在门口叫道:“焦瑜。”
焦瑜(9)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因为姚志的指认,不出意外,她又是第一个被审讯的人。
……
【梁皓】:审讯开始了,第一个进去接受审讯的是焦瑜。
施雪泱盯着手机屏幕。
梁皓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将在办公室内其他八个人的反应告诉她。
他向她转述的报告中,语气平直,充满了细节描述。她能感觉到梁皓和之前比起来,愤怒的情绪更多了一些。
她能理解梁皓的愤怒。
梁皓的行李箱上被安装监听器那一次,他忍耐着,毕竟也是他的疏忽。但这一次,同为特案组的警察王华炽被杀,他无法忍受那个胡作非为的凶手了。
施雪泱放下手机,她转过头看向高星衡。
高星衡坐在沙发上,刚才分明是在注视着她的,不过当他发现她的视线挪过来后,刻意地低下眼帘去看手机。
她的目光直白又专注,他有点想逃。
他用手撑着身体准备从沙发上站起来。
没想到她却比他先一步站起来,径直向他走来:“你坐下,我有事要对你说。”
已经离开
了座位的高星衡几乎是跌坐回去的。
又是家庭会议。
不……已经不算是家庭会议了,因为他和她之间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家庭,只是任务关系。
他的脑中不合时宜地思考着。
施雪泱用商量的语气阐述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但我刚才做了一个决定。”
三个死者。
这个案子已经出现三个死者了,其中两个是完全无辜的人。
如果她继续坚持保护任务的初衷,保持防守的姿态,被害者可能会越来越多。
她尽量用平静的目光和他对视:“接下来我会主动去查案,意思是说,在我出去行动、和凶手对峙的时候,我会带上你。”
高星衡带着一丝警惕地看向她。
她有一双宁静而专注的眼睛,注视着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他知道自己就是被这双眼睛骗惨的。
前段时间,他一直做出了错误的认知,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感到无地自容的尴尬。
他错误判断了和她之间的关系,甚至错认为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
施雪泱顿了顿继续说:“虽然你现在行动不方便,但我仍然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高星衡一言不发。
他承认自己的认知和判断可能被这阵子不稳定的心理状态拖垮了。
甚至在此刻……
他的心跳很快,像弦一样越绷越紧。
他不能再和她对视了,因为他依然会被骗。
高星衡紧急刹车一样收回目光。
施雪泱犹疑了一下:“你相信我吗?”
她的任务是保护高星衡,行动不便身体状况不佳的他像笼子中的鸟一样被锁在家里,所以即使在各个角落都装上了监控,她的行动依然和他一起被束缚着,呈现出防守的姿态。
但她不希望再出现受害者了。
三个受害者已经太多了。
恶意的蔓延需要及时被阻止。
所以她做出了决定,她想在今后的行动中带上高星衡,保证他的安全的同时,又能自由行动。
她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觉得无法承受外出,我当然会留在家里,毕竟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高星衡终于忍不住了,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冷淡地道:“你离我太近了。”
他简直不能思考,也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施雪泱稍微往后退了一点:“抱歉。”
高星衡这才感觉到有了足够的呼吸空间,反应过来却听到她在道歉,顿时又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懊恼,于是他也道歉:“抱歉。”
两人沉默了一下。
“你刚才说了什么?”他干巴巴地问。
施雪泱:“……”
合着这家伙就一直在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