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烛影燃 牵手不够
镇魔石狱一如从前般阴暗, 低沉,压抑。
洛星野负责外勤抓捕,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镇魔石狱。
“大魔头以前就住这儿?”他往四周瞧了瞧, 又用手摸了摸铁制的栏杆,“别的还行, 就是暗了点儿。”
“业障太深, 勿受天道恩泽沐浴,当然就会黑, ”张玺摇头,“在镇魔石狱的每一天,相当于在抵偿债孽。”
“咦?”洛星野好奇地回头看,“樊绝,我好像记得你能刑期有足足一千年来着, 到底犯什么事了?”
“不记得了,”樊绝耸了下肩:“你们抓我, 难道不是因为我把天穹撕裂……”
“是业障, ”燕止突然说,“你身上旧的业障尚未偿还殆尽,又添新罪,必须要在石狱赎清……”
所以便判了整整一千年。
“啊……那你们管得真多, ”樊绝目光晃过四周被关的要么鬼怪,“一千年前犯的事, 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们还……”
“你懂什么?洛星野摇了摇头,“我们把你们抓起来也是给你们机会赎罪,你没听过业障太多,会遭受天罚吗?”
樊绝:“我不光听过, 好像还经历过。”
洛星野:“……666。”
“天劫,”燕止神色平淡地开口,“樊绝,你的封印被提前解开了。”
樊绝本应沉睡,提前破开封印,便是逆天而行,业障缠身,就会……招致天劫。
樊绝眯了眯眼,兴致盎然地问:“这么说,大审判官还是在救我了?”
“纠正错误而已,”燕止照旧没什么表情,“你不如想想,你的封印为什么会被提前解开?”
“啊……”樊绝歪了下头,趁没人注意用小拇指勾了一下大审判官的食指,“从之后的一系列巧合来看,我猜……是不是和这个幕后人有关。”
燕止抬了抬眼皮,握了一下樊绝的手指,然后再放开。
“我懂了!”洛星野一拍脑袋,“那个幕后人才是大boss!他想利用樊绝干点什么坏事之类的,说不定是想让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樊绝:“分析得不错。”
洛星野一瞬间对樊绝充满了同情,他拍了拍樊绝的肩,郑重道:
“虽然你千年前可能干了点坏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失忆了,他们还利用你……太过分了!还是趁现在洗心革面,和我们联手,早日出狱,从此以后好好做人……”
“是吗?”樊绝也十分配合地点了下头,只觉得某个小道士还是太傻白甜了。
他们口中的异管局伟光正,就好像真的有多为小妖魔们着想。
但樊绝真的刑满以后,异管局会容他一个随时能毁灭世界的大魔头在人间逍遥?
就像他们口中说的天道——封印他,真的是因为他犯下了什么重罪?
樊绝不这么觉得。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是天道容不下他。
所以他和天道,是永永远远的死敌。
不过他很好奇,按燕止这么一百年一百年刑期减下去,等他真的赎完所谓的罪,公正无私的大审判官该怎么做?
樊绝压低声音问:“我刑满之后,你真的会放我出去?”
燕止顿了顿,偏头看他:“不然呢?”
“那……我出去以后,还能和你牵手吗?”
燕止:“……我以为你会再也不想和我见面。”
“为什么不想?”樊绝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确定除了他们之外,任何一个人都听不到,“我喜欢你啊,当然想牵一辈子的手。”
“……”
樊绝歪歪头。
“樊绝,”燕止的语气里似乎有点无奈,“你‘装作喜欢我,想和我牵手’,是想要逃出去?是吗?”
樊绝下意识想点头,又立马摇头:“不是。”
“那等到时候,你已经自由了,还要和我牵手干什么?”
樊绝:“……”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他就是想牵。
不,他的意思是,他现在应该装作想牵。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樊绝看起来很受伤地开口,“我看起来很花心?”
燕止不想和某位谎话连篇的魔头理论:“是吗?那就当作你喜欢吧。”
“那牵一下手。”樊绝小声开口。
燕止往下瞥一眼,然后很轻地握了下樊绝的手,手套的皮质触感摩擦过樊绝的指间,又很快地消失。
燕止把手收了回来:“这里人太多了,回去再说。”
樊绝忍不住笑:他的条件明明是——燕止永远不能拒绝他的牵手。
但事实上,燕止会主动牵他的手哎!
大赚特赚。
樊绝轻声回应:“回去不戴手套牵。”
燕止看了看幼稚的大魔头:“嗯。”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洛星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樊绝和燕止,“像是有人在……”
樊绝:“……”不会他和燕止的对话被洛星野给听见了吧?
他明明用了一点法力隔音才对……
“好像是前面有人在叫,”洛星野又仔细听了听,“还叫得挺惨的。”
樊绝和燕止恰好落在后面,他们往前走了两步,果然也听到了惨叫:
“啊啊啊啊啊……别打了……啊啊啊啊……”
“啧,”樊绝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去看看。”
……
镇魔石狱深处一间审讯室里,冯狱长正挥着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一个小妖怪身上:“还敢不敢跑?嗯?还敢不敢跑?!!!”
小妖怪奄奄一息,整个人被打得面目全非,一张脸上糊满了血水,让人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不……不敢了……”
“我问你,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跑……”
“冯狱长!”张玺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燕止一眼,连忙大声呵斥,“谁让你动用私刑的?”
“张副局……”冯狱长整个人一僵,连忙转过身来,在看到燕止的时候更慌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鞭子,“燕……燕大人。”
燕止眉心微蹙。
“我……”冯狱长搓了搓手,“我是在审讯逃犯……”
“逃犯也不是这么审的!”张玺翻了个白眼,“回去写检讨停职!”
冯狱长的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敢吱声。
“昨天为什么没去体检?”张玺一边指挥洛星野把那个被审的犯人放下来,一边盘问冯狱长。
“就……就工作比较忙,所以……”
张玺:“那就现在检查,把衣服脱了!”
“啊?为什么要脱……”
樊绝饶有兴致地看着被放下来的,那个浑身血淋淋的犯人,联系那本×漫仔细思考:“为什么有的人挨鞭子会叫得很惨,有的人挨鞭子会叫得很奇怪?”
洛星野:“什么人叫得很奇怪?”
樊绝:“我看的一部动漫。”
燕止:“……”
洛星野瞪了樊绝一眼:“……大魔头,你有没有点同理心,好歹你也算是他的王上,他都被打得这么惨了,你还……”
“我可不是他的王上,”樊绝靠在一旁,上下打量了这个犯人一会儿,“而且我也不觉得他有多疼。”
洛星野顿时收回了刚刚对大魔头的同情。魔头就是魔头,根本就不会有人类的道德和同理心。
燕止听到樊绝的话,也没有多生气,只是也转头看了一眼被拖下来的、血淋淋的犯人,然后突然目光定了一下:“把他的衣服脱掉。”
“啊?”洛星野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燕止的嘱咐摸了两把,掀开了犯人身上的血衣,“话说他的手感怎么怪怪的?我靠靠靠!”
洛星野浑身一震,整个人蹦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血衣之下根本不是人类的肌肤,反而是棕色的、木质的纹理遍布了整个人的全身,四肢连接处,奇怪的机关关节正疙瘩疙瘩响。
哪里来的什么小妖怪,这个所谓的犯人,分明就是个木偶傀儡!!
樊绝仍然不甚在意地轻笑:“我说了,我可不是一个木偶的王上。哦,对了,这里可不止一个木偶……”
“啊!”那边张玺也大叫一声,洛星野连忙转过身去,就看见张玺拿着冯狱长的衣服,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你……”
冯狱长的脖子底下全部是木质的人偶躯体,唯一个脑袋惟妙惟肖,看起来和真人无甚差别。
这让洛星野更感到毛骨悚然的诡异,他一把掏出符咒,捏在手心。
樊绝若有所思地开口:“看来我们从走进镇魔石狱开始,就被算计了呢。或者说,这里……还真的是镇魔石狱吗?”
冯狱长闻言,脑袋僵硬而缓慢地转向樊绝,然后突然扬起诡异的笑容,下一秒,只听见“咔嚓”一声,冯狱长的脖子断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变化,无边无际的漆黑蔓延开来。
……
这是一个提前布置好的秘境。
樊绝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冷静地思考着。
这次那个幕后之人做得不错——从一开始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他们引来这里。
但什么时候……石狱被这个人给控制了?
异管局居然没有察觉到吗?
真是废物。
樊绝尝试缓缓往前走。
幕后人想要干什么?把他困在秘境?还是……燕止他们怎么样?
樊绝仍然在往前走。
他的步伐和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呼吸却难以克制地,一下比一下急促起来。
樊绝怕黑。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就好像又回到了一千年前,他刚被天道封印的时候,也是像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紧张,惶恐,害怕,然后是,仇恨。
他恨天道。
恨一切囚他于无际黑暗中的人。
樊绝的脚步停了下来。
无尽的魔气开始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无差别地轰向四周。
打碎一切就好了,幻境,还有黑暗。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幻境本身还处于镇魔石狱中,那樊绝此刻漫无目的的攻击就有可能伤到无辜的人类和妖怪。
但这和樊绝有什么关系呢?
他突然顿了顿。
“永不伤害人类。”
樊绝的魔气一点点消散了。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在漆黑中望了望自己的手心:算了。
他垂下眼。
万一大审判官不和他牵手了怎么办?
……
燕止现在应该在他身边才对。
他负气地想:最需要牵手的时候,燕止居然不在了。
就应该将他永远锁在身边才好。
樊绝这样想着,突然顿了顿,他好像感应到了一点微弱的、属于他的魔纹气息。
他迅速寻着气息的来源赶了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一点光亮突然倒映在了樊绝的瞳孔里,他愣了愣,往前望去。
是那根……在镇魔石狱里陪伴了他不知道多少日子,永远长燃不熄的蜡烛。
它被拿在了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那只手的虎口上,妖冶的魔纹似乎又变红了很多,就好像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一样。
是大审判官。
樊绝站在原地,看着燕止。
“怕黑?”樊绝不动,燕止便缓缓上前,走到了他的面前。
樊绝喉结滚了滚,他弯了下眼睛:“你还真信啊大审判官?该不会是担心我,特意拿着蜡烛来找我吧?”
燕止没有在乎他的嘲讽,淡淡道:“嗯。”
樊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想牵手。”
燕止抬了抬眼,然后伸出手,抱住了樊绝:“你的样子……看起来牵手不够。”
樊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抱紧了燕止。
他把脑袋埋在燕止颈间,用力蹭了蹭:“怎么才来?”
燕止抱着樊绝,感受着樊绝抱着他的手用力地缩紧,平静道:“要找蜡烛。”
“没有蜡烛也行,”樊绝蹭蹭燕止的脸,说:
“有你就够了。”
第32章 傀儡戏 燕止,神剑。
燕止让樊绝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又不会发光。”
“你会, ”樊绝放开燕止,又去牵燕止的手,“你的眼睛里, 就有光。”
“按你这么说,你使用法力的时候眼睛里也有光, ”燕止随他去牵, 甚至担心某位大魔头害怕,特意反握得更紧一点, “现在不怕了?”
大魔头继续嘴硬:“我只是随口一说,某位大审判官居然会相信。”
“哦,”燕止看了眼手里的蜡烛,“那吹掉?”
樊绝瞳孔张了张,立马说:“吹掉干什么?用来照明也不错, 洛星野和张玺还不知道在哪。”
燕止把蜡烛递给樊绝:“自己拿。”
樊绝“啧”了一声,把蜡烛乖乖拿到了手里。
燕止的眸倏然间亮了一瞬, 似有流光划过, 一片漆黑的四周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成了镇魔石狱的模样,然后又再度恢复黑暗。
“破障?”樊绝觉得有点意思,“很克制幻境的能力, 有时候我会觉得,大审判官就像是专门为了对付我们魔族而创造出来的。”
燕止按照刚才看到的景象, 牵着樊绝往镇魔石狱的出口走:“是吗?”
“是啊……”樊绝说, “你的神力与我相克,神剑又似乎独独克制我,真是让我不得不杀的敌人。不过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是恋人的话……”
樊绝又开始乱撩了。
燕止头都没回, 带着樊绝继续往前走。
啧。樊绝叹一声气,大审判官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这次任务成功,你奖励我什么?”樊绝选择换一种角度切入。
燕止:“你想要什么?”
手也牵了,那种事也教过了,樊绝还想要什么?
总不可能真的想和他……
“我考虑一下。”
樊绝其实决定好想要亲亲了,但是又担心大审判官不会同意。
那就拥抱好了。
不能再少了。樊绝退而求其次地想。
作为一只非常有志向的魔,一次多要点怎么了?请动他本来就是很贵的!
不远处开始有了微弱的白色光线,越往前走,白色光线就越盛。
那里极有可能就是这片幻境的出口。
燕止带着樊绝走过去。
樊绝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到了有光亮的地方,他就没有这么好的借口找大审判官牵手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低头,看了一会儿手里的蜡烛,眸光突然动了动。
蜡烛的灯芯似乎有些熟悉。
和他待在镇魔石狱里那些年,时常看到的那盏灯的灯芯有些像。
异管局的灯芯都是从同一个地方进货的?
面前的光亮越来越盛,樊绝握紧了燕止的手,与他一起踏了出去。
但迎接他的……并非镇魔石狱,而是……
……
樊绝头顶是被撕裂的苍穹,此刻他正显露着真身,一头长发之上,是一对象征着天魔无上身份的魔角。
狂风吹散他的发,他沉下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远处,如剑刃一般冷漠的男人正执神剑与他对峙。
是他刚苏醒的那天。
樊绝非常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燕止将用那把神剑,毫不留情地斩断他的魔角。
樊绝看着大审判官那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恍然间甚至会怀疑那个会和他牵手的燕止,和眼睛冷漠的敌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燕止的神剑已经出鞘。
凌厉的剑气凝聚在神剑之上,然后带着破空之势袭向樊绝。
樊绝眯了眯眼,突然侧身上前,手里凝聚出强大的魔气,径自攻向燕止!
燕止似乎也没想到樊绝居然会这么直接动手,手里的剑又挥出两道剑气。
樊绝不避不闪,居然用周身法力直接扛下了那两道剑气,然后带着法力的一拳重重打在了燕止的肚子上。
“咔嚓——”是木偶关节断裂的声音。
“燕止”的身体开始往下垮,断裂的花袖关节从衣袖中落出来,从空中往下掉。
“啧,能不能派个稍微能打的,再来装燕止?”樊绝面无表情地看着残破的木偶。木偶仍顶着燕止的脸,做出了虚弱而痛苦的表情。
樊绝静静看着木偶:如果是真的燕止,受伤时大概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然后随手用手腕抹掉唇角的血……
不知道为什么,想想就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明明燕止就是斩断他魔角的罪魁祸首。
算了,燕止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樊绝毫不犹豫地对着木偶,又是一拳,直接轰碎了木偶,下一秒,眼前白光再度闪过……
樊绝回到了现实。
是冯狱长审讯那个犯人的地方。
洛星野和张玺都不见了身影,只有燕止……正站在樊绝身旁。
大审判官罕见地闭着眼。
燕止还在幻境里。
幕后人布置得非常巧妙——一个典型的双重环境:
第一个幻境是真实的幻境:以镇魔石狱为阵眼,把人困在了一片永无光亮的寂静黑暗里;第二个幻境则是设在了第一个幻境的出口处,是一个虚幻的意识迷阵。
对樊绝和燕止这样拥有强大法力和意志力的人来说,平常几乎不可能陷入意识迷阵。
但要想走出第一个幻境,就必须踏入意识迷阵。
但幕后人设这两个幻境是为了什么?
樊绝顿了顿,突然想起在第一个幻境之中,他差点要使用法力对整个石狱发动无差别攻击。
而第一个幻境,似乎又是为了挑拨他和燕止的关系。
这个幕后人从出现到现在为止,一直引导樊绝犯下业障,再与燕止势不两立。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樊绝垂眸,将目光落向燕止:
这个幻境算不上多迷惑人,燕止的能力又克制幻境,怎么会现在还被困在里面?
他在里面看见什么了?
樊绝看见燕止长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现在似乎是对燕止动手的好时机,虽然夺不走神剑,但如果能重伤他……
燕止的睫毛好长。
触感就像天鹅的羽毛一样。
或者打晕燕止也行,把他带走关起来,以后也再没人能对付他。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樊绝这么想着,然后继续数着燕止的睫毛。
燕止闭着眼睛怎么也这么好看?
想亲他。
算了,只抱好了。
樊绝只趁人之危到这里。
樊绝这么想着,手动了动,刚要去抱燕止,便看见燕止睁开了眼,一双冷漠的金色眼眸看着樊绝。
樊绝眨了眨眼。
燕止瞥一眼樊绝举起来的手:“准备动手?”
樊绝用自己另一只手把这只手按回去:“没有。”
燕止似乎并不太相信,但也没追究。
“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樊绝语气十分奇怪,“不会是什么梦中情人吧?”
燕止突然瞥了樊绝一眼。
樊绝顿了顿,一瞬间福至心灵:“是我?”
燕止没说话。
樊绝更加确定了,心情也就这么变好起来。
燕止都在幻境里看见他了,证明他在燕止心里很重要!
这么下来,燕止很快就会喜欢上他,然后和他多多涩涩。等樊绝找到燕止的欲念,就能从大审判官的识海里拿走神剑,打败大审判官,恢复自由,顺便把燕止囚禁在自己身边!
魔生赢家!
燕止的目光在樊绝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你在笑什么?”
“有吗?”樊绝摸了下自己的脸,明明控制了自己的嘴角没往上提啊。
燕止很想说:是樊绝的眼睛在笑。
但樊绝这么开心……
算了。
“洛星野他们应该也在幻境里,”樊绝笑完终于想起了某位小道士,“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燕止皱了下眉:“他们当时和木偶人站在一起……”
“涮——”一道燃起的符咒飞快地袭向樊绝,樊绝眸色一动,顷刻间黄符便化作了飞灰,他抬眼看过去,只见洛星野和张玺用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向他们走了过来。
樊绝表情不太好看:“我说,你们该不会中了什么幻术,被……”
樊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直到这个距离,他才看到,并不只有洛星野和张玺两个人向他走来,除此以外,还有之前化作冯狱长和犯人的那两个木偶!
他们一人一边,紧贴在洛星野和张玺身后,就像是给他们安上了木质的骨架一样,带动着两人行动。
“傀儡术。”燕止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握紧手里的剑。
下一秒,木偶带动洛星野和张玺凌空跃起,向他们袭了过来!
燕止眉心微蹙,以剑鞘抵向洛星野!
樊绝也歪了下头,手里凝聚魔力,就要对向张玺!
然后他就看着正准备扑向他的张玺在空中突然顿了一下,身后的木偶不堪张副局200斤的重负,“咔嚓——”一下什么断了的声音,直直从天上坠了下来。
樊绝:“……”都用傀儡术了,好歹木偶材料选质量好一点的吧。
木偶正正好坠趴在地上,他努力尝试爬起来,手脚并用动了两下,然后又被200斤的张玺压了一下,只听又是“咔嚓——”一声,这下木偶彻底不动了。
“哦豁。”樊绝,“胜之不武,承让,承让。”
另一边的木偶一看这架势,一点没报自己能一打二打赢的希望,直接向后拉,妄图逃跑。
樊绝才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两道魔气“砰砰”轰过去,几乎是擦着木偶的脑袋边过去。
眼看下一道魔气就要袭来,木偶顿了顿,突然转身,抬起了自己的手。
樊绝看见木偶操纵洛星野,将一把小刀抵在了洛星野的脖子上。
学聪明了,会威胁了。
又或者说,在背地里操纵这个木偶的人,在威胁他们。
“不可伤害人类,”樊绝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自己动手的话,应该不算吧?”
燕止警告他:“樊绝。”
“好吧,”樊绝摊了下手,“那你看怎么办?”
木偶挟持着洛星野,缓缓往后退。
樊绝看着木偶一点点走向镇魔石狱的出口:“我不觉得他逃出去之后,会放过洛星野,大审判官觉得呢?”
燕止皱了下眉,突然朝木偶开口:“条件。”
木偶顿了顿,紧接着,洛星野开口了,只不过他的声音机械而僵硬,和平时叽叽喳喳的样子天壤之别:“燕止,神剑。”
樊绝和燕止都愣了愣。
木偶居然要用神剑交换!
燕止垂目静默一瞬,神色平淡地开口:“可以。”
木偶伸出手招了招,要燕止把神剑送过来。
燕止看木偶一眼,沉默了两秒,然后还是将神剑抛了过去。
“休想!”樊绝突然出声道。
连他都没拿到的神剑,一个木偶凭什么碰燕止的东西?
燕止愣了一秒:“樊……”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这一瞬间,樊绝体内一股灵识以让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冲进了木偶的脑袋里!
下一秒,木偶“嘎”一下不动了。
飞出去的神剑按照燕止原定的轨迹,迅速回旋,就要削掉木偶的脑袋。
燕止的瞳孔缩了缩,金眸盛起如日光般的光芒。
神剑“嗡”一声震动了两下,在原地停顿了两秒,然后沿着刚才的轨迹飞回到了燕止的手里。
似乎是剑在震动的原因,燕止握剑的手也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缓缓走上前,把地上的洛星野从木偶身上提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甩到了另一边。
神剑只会受燕止控制。
刚才那一下,燕止本来是想借交换神剑的机会,一剑斩断木偶的脑袋。
却没想到樊绝反应会这么大,居然在一瞬间强制摄魂了这个木偶。
樊绝的灵识进入了木偶的脑袋。
神剑克制樊绝,但樊绝其实并不清楚,神剑克制的程度到底有多深。
只有燕止知道,
他刚才,差点一剑斩灭了樊绝的神魂。
第33章 归家途 小野狗流浪记
樊绝第一次强制摄魂了某种非生物——木偶。
本质上也算是器灵的一种, 应该没有太大差别。
这是樊绝起初的想法。
但令人意外的是,樊绝的灵识侵入的一瞬间,便被带到了百里之外。
一个看起来很不干净的垃圾桶里。
樊绝懵了一下, 然后第一件事要就是从垃圾桶里往外爬。
樊绝可是一只有洁癖的魔。
结果他抬了抬手臂,没反应;又抬了抬脚, 还是没反应。
他顿了顿, 终于定睛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此刻他正在一个穿着麻布衣的木偶体内,木偶看起来不大, 也就半个手臂长。整只木偶被丢在堆满垃圾的垃圾桶里,也就一个脑袋能伸出来。
这样一个木偶,居然是在镇魔石狱作祟的罪魁祸首。
它应该是同样分出了一部分灵识,附在镇魔石狱的那几个木偶里,而燕止神剑劈来的一瞬间, 它又迅速将灵识收了回来。
这才让樊绝的灵识也跟着一起来到了本体之处。
只不过……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动都动不了了?
樊绝强行忍着垃圾桶的味道,进入了木偶的记忆海。
……
万物有灵。
动物, 植物, 甚至是器物。
或许是活得太久,也或许是遇到了某个契机,它们会渐渐开化,慢慢有了自我意识。
就如同千年前那只壁虎精。
只可惜, 开化离修炼成精,仍然隔着漫长的岁月, 动物可以继续繁衍生存, 植物至少尚能花开花落,而对于器灵来说,明明拥有了意识,却仍只能被困于躯壳之中, 十年百载。
寂寞到让人恐惧。
木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创造出来的,辗转多年,它被一个小贩无意中捡到,套上了一件粗制滥造的麻布衣,被摆在了地摊的零星杂物中。
它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行人,看到了春雨秋霜,看到了新生与凋零。
好想……自由啊,能动一动也好,他想摘下小摊旁的那朵小花,闻一闻它的花香。
樊绝在看到这段记忆时,心里咯噔一下。
木偶想要自由的那段记忆,实在是和他太像了。
樊绝忘记了很多事,但他始终记得,他被天道封印的一千年,没有一刻不想自由。
他在挂念着某件,他已经记不起来的东西。
这段记忆,就像是有人在提醒樊绝,他应该,必须,永永远远仇恨天道。
可惜事有蹊跷。
樊绝抬了抬眼,继续看着那一段记忆。
生灵开化是有过程的,起初他们的意识并不清晰,仍然处在死物与有灵的边界间,大概就像睡了很长一觉,也算不上多痛苦。
等到真正有了清楚的意识,也是他们成精之时。
樊绝便是千万年的世间恶念凝聚而成。
他大概记得,他就像睡了很长一觉一样,等睡醒,便化作了一只小兽,也有了意识,见到了……
樊绝突然顿了顿:见到了谁?
他真有个哥哥?
总之化形对樊绝来说算不上痛苦,他怨恨的,只有千年的封印。
所以,如果是像木偶这样,意识已经清楚到这种程度的灵物,应该已经修炼成精了才对。
怎么可能还处在开化的状态?
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樊绝想。
果然,随着木偶精对自由的渴求越来越深,越来越深,这天,小摊上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从木偶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上黑色的长袍落在地上。
他拿起了木偶。
也就在这一瞬间,木偶听到了有人在向他的脑海里传音:
“想要自由吗?”
“想要和世间所有的人类一样,或者,比这些人类更厉害,能够随心所欲地去任何一个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吗?”
木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居然能够和他对话!
“想要的话,我们就做一个交易。”
木偶犹豫了一会儿。
“不用担心,很简单的交易而已。”黑色长袍下的手扶过路旁的一株小花,“你不想,闻一闻它的香味,把它摘下来,戴在自己的头顶吗?”
他想!他想!他想得要发疯了!
木偶想要点头,但他依旧动都动不了,连同意或者拒绝都做不到,只能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柔软的黑色长袍。
但拿着他的人仿佛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身着长袍的人伸出手,握住了木偶的脑袋,也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黑色的魔气从长袍人的五根手指上缓缓往下,灌在了木偶的脑袋上:“交易很简单,明天会有人把你买下来,之后,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第二天,木偶精等啊等,等啊等,于是就等到了冯狱长经过了小摊。
“这个娃娃怎么卖?”冯狱长站在地摊前,把木偶起来,随便翻看了两眼,“挺大个,不过长得太丑了。”
“59块9。”
“得了,59块9,我不知道去超市里买那个什么芭比娃娃吗?穿得也破破烂烂的,长得也丑,19块9,不能再多了。”
“29块9。”
“25块9。”
“27块9。”
“行吧,再送我个打火机。”
冯狱长抱走了木偶。
镇魔石狱待得太久,难免会觉得有点阴森不吉利,冯狱长最近在朋友的推荐下去找某位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在狱里放个娃娃,那个娃娃能替他挡狱的煞气。
于是抠门的冯狱长就去地摊里选了一个最便宜的木偶,隔天就把他带过来,挂在了监狱的墙上。
木偶精胆小,本来还有点犹豫要不要答应长袍人的要求,结果好家伙,冯狱长直接给它带监狱里来了。
它的自由!
当晚,木偶精揭竿起义,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晕了冯狱长,并用长袍人教给他的法术,创造出了几个新的木偶人,代替了冯狱长和几个狱卒。
可惜每间监狱都施了法阵,木偶精没办法把那些被关起来的妖怪放出来。
“……”樊绝撑了撑脑袋,觉得冯狱长指定是有点什么后门,不然菜到能被一个木偶搞定,到底是怎么当上异管局的狱长的。
他家大审判官多厉害啊。
之后就是按照长袍人的要求,设计樊绝他们了。
不过木偶精好不容易能自由,当然不会愿意在镇魔石狱里待,它分出一部分灵识等着樊绝他们中计,本体则直接跑了出来。
它把它期盼已久的,路旁的那朵小花摘了下来,戴在脑袋上;又走到公园里,趁半夜没人注意,滑起了滑梯。
差点吓飞半夜路过的小朋友。
最后它趁人类不注意,搭上了一辆拉货车,开始了一趟有趣的旅行。
货车稳稳地停在了马路旁,它悄悄跳下来,正准备展开旅行,分出去的灵识便突然感到了危险。
它赶紧把灵识收了回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长袍人把赐给他的力量一并收了回来:“你失败了,按照交易,我会把拿回赐予你的能力。”
木偶“嘎巴”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被环卫工人当做垃圾,丢进了垃圾箱。
樊绝:“……”你是说,我被小货车拉到了离本体几十里外的地方,而且还动不了是吗?
他怀疑长袍人是故意的。
樊绝尝试了一下将灵识脱离出来,结果发现无济于事。
木偶精本身尚未化形,灵识被拘在木偶之中,跟随而来的樊绝,也就一起被困在了里面。
现在除非有人能再给木偶精渡一部分灵气,助它成精,否则樊绝也出不来。
他不怀疑了,他觉得长袍人肯定是故意的。
啧,樊绝回想了一下,被丢到垃圾桶的垃圾,是不是很快就会被收集起来,一起送到焚化炉来着?
“……”
樊绝要走!
他要走!
既然长袍人是故意的,说不定很快也会过来找到樊绝,时间紧迫,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问题是现在他口不能言,动也动不了,该怎么回去?
一只小野狗摇着尾巴,前肢攀上垃圾桶,开始翻找起里面的食物起来。
它翻了翻,翻了又翻,突然爪子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小狗抬头看看,然后就对上了木偶的眼睛。
小野狗:“!!!”
五分钟后,小野狗嘴里叼着一只木偶,站在路口左右张望。
樊绝运气好,遇到了只快修炼成精的小野狗,毕竟是妖怪,和樊绝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它被吓了一跳,刻在血脉里的臣服欲让它吓得差点从垃圾桶上掉了下来。
它伸出爪子试探了五分钟,终于从樊绝凶神恶煞的眼中,大抵意会出樊绝要它带着他走的意图。
小野狗摇摇尾巴,“汪”了两声:“去哪儿?”
樊绝说不了话。
小野狗试探性地往北伸出了爪子。
樊绝眼神:凶!
“!”小野狗立刻缩回了这只爪子,重新往南走了一步。
樊绝眼神:凶凶!
小野狗立刻改成向东走!
樊绝眼神:凶凶凶!
小野狗开始向西走!
樊绝眼神:凶凶凶凶!
小野狗:“……”
它汪了两声,最后怀疑探头:“王上,您应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樊绝这次没凶小狗。
小野狗:“那该怎么走?要不和我一起流浪?保证有我一口,就绝对不会饿着王上!”
樊绝:“……”谢谢,我担心你吃shi。
燕止怎么还不来找他?再不来找他,他就要变成流浪魔了!
……
异管局。
洛星野按着躺在床上的那只木偶,来回踱步:“樊绝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被困在里面了吧?”
燕止抱剑守在床边,一直盯着那只木偶。
“一只木偶精,对樊绝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才对啊,估计樊绝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张玺坐在另一头,眼珠子转了转,“你们说,樊绝的灵识困在里面,对我们异管局来说,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燕止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还未开口,一旁的洛星野先喊了起来:
“樊绝是为了救我才被困在里面的!”洛星野瞪大眼睛,“这时候幸灾乐祸也太不地道了吧,张副局!而且吧……樊绝他虽然有时候有点恐怖,但我觉得,他其实人也不坏……呜呜呜燕大人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他……”
燕止盯了床上那只木偶一会儿,突然斩钉截铁道:“樊绝的灵识不在这里面。”
其余两人皆是一愣。
“要同时控制这么多木偶,一定是将本体的灵识分成了好几份,”燕止说,“木偶被打败的时候,它的灵识应该已经被抽离了回去。”
洛星野一拍手:“所以樊绝的灵识也跟着离开了?那……会不会是这些木偶的本体,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樊绝还没来得及赶回来?”
毕竟樊绝这么强,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出了意外。
“对对对!”张玺也点了点头,“我们等一会儿,说不定樊绝自己就回来了……”
“我去找他。”燕止突然开口,“你们在这里守着木偶。”
张玺伸手:“没必要吧……”
然后他一句话还没讲完,燕止便已经推门而去。
洛星野盯着门口:“燕大人好像也很担心大魔头。”
“想多了,”张玺转头看向床上的那只木偶,“估计是担心大魔头在外面作乱吧,燕大人他啊,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在意什么。”
洛星野也收回目光,用非常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可是,我有时候觉得,他真的挺在意大魔头的。”
……
小野狗叼着樊绝,一边用鼻子往地上嗅,一边往前走。
“汪,多亏了王上您遇到了我,鼻子好使,”小野狗摇摇尾巴,鼻子又继续嗅了嗅,“沿着您的气味往回走,应该能走回去。王上,您的家距离远吗?”
樊绝眼神动了动:十几里,对曾经的樊绝来说,不过眨眼的事,但现在……可能还真有点远。
“我不能离开这一片太远,”小野狗说,“我在这里修行,因果都连在这里。”
小野狗离修炼成精不远了。
“不过我在其它地方都有好朋友!”小野狗汪汪两声,“一定会把您安全送到家的!”
这只小妖怪不错。樊绝想,难得有不那么蠢的部下。
然后下一秒,小野狗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他摇摇尾巴,鼻子抽了抽,然后看着前面的垃圾桶,忍不住流口水。
樊绝:“……”
“汪,里面好像有大骨头,汪汪汪!!还有其它好吃的,比如……”
樊绝不想从小野狗嘴里听到某个他不是很想听到的词汇,于是又用很凶的眼神看了小野狗一眼。
小野狗怂怂地离开了垃圾桶。
……
没过多久,小野狗就带着樊绝走到了这片街区的尽头,它“汪汪”叫了几声,就有另一只黑色小狗钻了出来。
那只小狗看起来挺干净,估计是有小主人的狗,尚未开化,只是只普通小狗。
小野狗和它沟通起来倒是挺容易,它们对着“汪汪”几下,然后就用鼻子嗅了嗅樊绝,又嗅了嗅地面,便接过樊绝,叼着离开了。
小野狗挥挥爪子:“汪,要早一点找到家哦,王上。”
……
樊绝接下来又被交接了好几次,他渐渐感觉到周围的景色有点熟悉——应该离异管局不会太远了。
樊绝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最后一只小狗那里出了点差错。
最后一只小狗是一只白色的宠物狗,主人对它不错,把它养的白白胖胖的,毛色像雪一般光洁无瑕。
然而它接过樊绝,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就被主人发现了。
主人以为它又乱翻垃圾桶了。
主人把樊绝从小狗嘴里扯出来,然后抱起小狗:“又乱翻垃圾桶,昨天才洗过澡的好不好?气死我了。”
小狗扑腾了两下,然后就被它的主人抱走了。
樊绝被丢在了垃圾桶旁边:“……”
离异管局就差那么一点距离了!
燕止他们还没发现吗?!
樊绝心情很不好。
如果燕止比垃圾车要晚到的话,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木偶的躯体被焚毁的话,樊绝的灵识确实能出来。
但樊绝也会相应受到重创,估计要沉睡百年才能恢复过来。
樊绝突然愣了愣。
这不正是异管局所期望的?
不用时刻盯着一个危险至极的天魔,至少几百年不再提心吊胆。
再或者,趁樊绝灵识重创的时候,彻底消灭他,斩草除根……
燕止也是这么想的吗?
从此就不用再耗费精力,每天监督樊绝不要伤人,也不用再答应樊绝“要牵一辈子的手”这种无理的要求。
燕止会不会,就是故意不来找他的?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点一滴地打落在樊绝的麻布衣上,再缓缓渗进木质里,让木偶的躯壳变得更加沉重了。
有雨滴打在了木偶的眼睛里。
樊绝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
毁掉这个木偶,然后带着重伤的灵识藏起来,只要不被找到,几百年后再对付大审判官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他一定要狠狠报复!把燕止给……!
把燕止给……!
把燕止给……!
头顶上的雨突然消失了。
透过盛满水的木偶眼睛,樊绝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撑伞的人。
那个人,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是燕止。
樊绝木偶做的心像是突然跳动了起来。
燕止拿着木偶,找到了旁边一个遮雨的小巷,走了进去。
燕止用手擦了一下木偶的眼睛。
樊绝能感到燕止常年戴着的那双黑色手套的皮质触感。
樊绝终于能看清燕止了。
燕止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和燕止对视的那一眼,樊绝甚至看不出燕止到底认出他了没有。
他只从燕止那双金色眼眸的倒影中,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木偶。
好像,确实,很难认。
“樊绝。”燕止开口了。
然后樊绝就感觉刚才还在跳动的心脏又突然暂停了一瞬间。
木偶的心脏就是不好使。
是不是坏了?
樊绝仰头看着燕止。
然而下一秒,他又开始想另一个问题:燕止准备怎么做?
大公无私地把他放出来?
还是和异管局大多数人想的那样,趁机给他致命一击,彻底消除他这个祸患?
又或者就这样不闻不问,让他被困在里面?似乎也很符合传说中大审判官的性格?
“他们把你困在了里面。”这是燕止说的第二句话,他看了手里的木偶一会儿,突然伸手,用两指轻轻点了一下樊绝的额头。
刹那间,樊绝便感觉到温和而充沛的灵力流遍了四肢百骸。
木偶精的关节很轻地动了一下。
樊绝自由了。
下一秒,红色的灵识从木偶的身体里飞了出来,化作灰发红眸的男人,一把抱住了燕止。
樊绝搂着燕止的腰,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埋在燕止的颈窝里。
明明樊绝化作的本体没有被雨打到,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狗一样。
燕止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回应了樊绝的拥抱。
樊绝现在或许很害怕,需要适当地安慰一下。
见燕止不反抗,樊绝把燕止的腰完全按进了怀里,然后才抬头看燕止。
燕止也静静地看着樊绝。
或许大审判官会问他是怎么被困在木偶里面的,也或许会问他有没有找到一点幕后人的消息,又或许他什么也不会问,只会把樊绝先带回家,再去处理之后的事。
回家。
樊绝想。
什么时刻,他痛恨的人,痛恨的牢狱变成了这样一个词汇。
真奇怪。
但燕止还是开口了,一如上一次他与壁虎精打斗时那样,燕止只是用很轻很淡的口吻问了一句话:“受伤了吗?”
樊绝的瞳孔缩了缩。
下一秒,他突然一把捏过燕止的手腕,将大审判官猛地按到墙上,捏起燕止的下巴,吻了上去。
“嗯……”燕止下意识偏头,金色的耳坠晃了一下,擦过樊绝的侧颊,燕止往后仰,躲开这个吻,“你……”
樊绝把燕止的下巴不容置喙地掰回来,再度深吻上去。他按住燕止想推开他的手,把燕止抱起来又往下按。
两人一起坐在了地上。
樊绝搂住燕止的腰,把大审判官牢牢按在怀里。他宣泄一般吻着燕止的唇,嘶咬,吮吸,不给怀里的人半分说拒绝的机会。
燕止的手又动了一下,然后樊绝突然一把扯掉了他的手套,与他十指相扣,红色的魔纹缓缓浮现出来。
樊绝舔了一下燕止的唇,无师自通地用舌尖翘了一下大审判官的唇瓣。
燕止那双金眸讶异地动了一下,在唇瓣被撬开的一瞬间拒绝道:“会被看……”
“不会。”樊绝以唇封住了燕止未完的话。
那柄掉落在地上的伞恰好掩住了靠坐在墙上拥吻的两人。
不会被看见的,燕止。
第34章 花相映 忘了旧爱
洛星野把一头脑袋毛都要挠乱了, 整个人在房间里面乱窜:“燕大人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大魔头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吧?我们要不要去支援……”
张玺倒是不动如山:“省省吧,要是真对樊绝和燕止他们来说都这么难办,那你过去不就是送人头吗?”
“好像也是……”
洛星野的话音未落, 房间门就被推开了,燕止把一个木偶娃娃抛了过来。
洛星野下意识接住了木偶:“燕大人!找到樊绝了没……”
樊绝慢悠悠地靠在门口:“怎么, 想我了?”
“……”洛星野连连摆手, “不敢想不敢想,消失了这么久,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这不是有大审判官在,”樊绝顿了顿,轻笑道,“我能出什么事?”
“知道就好!燕大人特意出去找你!”洛星野很机灵地开始说好话,他的目光落向燕止的唇角, 突然道,“你看, 燕大人为了找你, 急得都上火了!”
樊绝和燕止同时愣了一下。
燕止转过脸去。
“啊……”樊绝努力忍住笑,揶揄道,“那我要好好感谢一下大审判官了。”
“规范好你的行为,”燕止表情冷淡地开口, “就算感谢。”
樊绝卡了一下。
洛星野挠挠头,燕大人和大魔头的关系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刚刚那么急着找樊绝, 现在说话又这么冷漠。
不懂。
小道士真的不懂啊。
被燕止警告了一句, 樊绝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刚刚……吻燕止的时候,燕止是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也让他趁机而入直接撬开了燕止的唇,深吻了下去。
拥吻了好一会儿, 樊绝放开燕止,餍足地眯了眯眼睛,看着燕止那双金色的眸被吻得涣散,刚准备继续,就被燕止直接推开了。
燕止甚至用上了神力。
之后燕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巷。
看起来很生气。
樊绝的目光黯下去。
燕止是不喜欢和他接吻吗?
但一开始大审判官明明没有拒绝他,如果燕止想的话,甚至随时都可以用神剑伤他。
他不相信燕止会迟钝到让一个人撬开唇缝后才反应过来。
所以……难道是他的吻技也不好,燕止和他亲完,不想亲了!
樊绝面色很难看。
都怪天道困他太久!不然他一定可以在人间多观察学习一会儿,肯定不会让大审判官不喜欢他的。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要和燕止说:第一次亲人不太熟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你亲舒服的。
樊绝暼一眼燕止的脸色。
燕止的表情依旧没太大变化,但樊绝还是感觉到燕止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所以镇魔石狱出这么多事儿,都是它闹腾的?”洛星野扬了扬手里的木偶,“我怎么觉得它看起来挺呆的?”
“因为它的修为还不足以化形,”燕止说,“我给它注入了一部分灵力,现在它应该能说话了。”
樊绝盯着燕止:和洛星野就能好好说话,和他说话就这么凶。
洛星野敲了敲木偶的脑袋,然后就看见木偶精的四肢“嘎巴”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抱住了自己的木头脑袋:
“别杀我,别杀我……”
洛星野:“……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搞定了整个镇魔石狱?”
樊绝忍不住搭腔:“你确定不是你们冯狱长太废?异管局也可以走后门吗?”
“冯狱长是由陆局长亲自任命的,”张玺摇了摇头,“你不用怀疑陆局长的眼光,他安排冯玄邪在这里,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随便,”樊绝一点也不在乎,“反正你们应该庆幸异管局有燕大审判官在,不然,我一定踏平你们。”
燕止终于把目光落向了樊绝。
樊绝眼神不自觉地移了过去:“大审判官觉得……”
燕止又把目光转回去了。
樊绝:“……”拒绝对魔冷暴力!
“我看小木偶灵识修炼得倒不错,”洛星野把木偶精的两只胳膊提起来,“一化形就能够将灵识分成好几份,修为怎么会这么低?”
“当然是有人故意的,”樊绝看向战战兢兢的木偶精,“它早就应该化形了,有人拿走了它的修为。”
小木偶精一愣,呆呆地看着樊绝。
“一只器灵,灵识已经足够成熟,但修为不够化形,僵硬的躯壳让灵识愈发觉得寂寞,孤独,久而久之,就会萌发出执念,”樊绝弹了下木偶精的脑袋,“执念,也是恶念的一种,还是恶念中最容易被利用的那一种。”
“卧靠,”洛星野浑身发寒,“这幕后的大boss也太坏了吧!”
小木偶精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太利索:“都怪,他。”
“我在他的记忆海中见过那个长袍人,”樊绝回忆,“虽然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不过我觉得,和控制壁虎精的幕后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洛星野:“你是说,这是两桩不同的……”
“不,他们的法力很相似,一模一样的拙劣模仿,”樊绝说,“我的意思是,针对我们的,不止一个人,很可能是一个团体,或者组织。”
引樊绝出手,引樊绝和燕止他们决裂,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来针对樊绝的。
“这件事我会去查,”燕止说,“木偶精按律处置。”
木偶精抱住脑袋。
“得了,你也算半个受害者,”洛星野拧起木偶精,“我们会酌情减刑的,而且吧,其实你的本领好像也挺好用的……”
樊绝津津有味地看着木偶精挥动僵硬的四肢。
“至于你,樊绝,”燕止突然开口,“第二个任务已经完成,血契的时间也过了。”
樊绝愣了一下,就听见燕止说:
“你该回去了。”
……
之后张玺带人把被藏在石狱牢房里的冯狱长找了出来,洛星野则按律拎着木偶精把它送审。
路过道旁的园林时,陆政年一边浇花,一边看了木偶精一眼,忍不住叹道:“上好的楠木做的啊……”
木偶精被吓了一跳,总感觉自己要被大卸八块,被陆局长拿去收藏了。
“得嘞,”洛星野用空闲的那只手摆了摆,“您别看到点花啊木啊什么的就想薅……我办正事呢!”
陆政年十分可惜地挥了两下手,又转身看向了一旁抱着剑的大审判官:“燕止啊……”
燕止的目光落了过来。
“那只天魔,好管教吗?”
燕止闻言,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生闷气的樊绝:“还好。”
陆政年直乐呵:“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不想被关回去,所以不高兴而已。”
“你很袒护他,”陆政年眯了眯眼,“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燕止顿了顿,抬头望了一眼一碧万顷的晴空:“没有。”
“或许你以前认识他,”陆政年缓缓剪下一枝分了岔的枝桠,“不过,谁知道呢,毕竟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活了七十多年而已,而你……”
只有陆政年大概知道,燕止已经活了数不清的岁月。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
“不过,我不希望你忘了他的危险……”
“一只木偶被困得太久,都会生出恶念,”燕止说,“何况樊绝。”
“樊绝,”陆政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缓缓笑了,“燕止,你在异管局待了这么久,更应该知道。让天道降下天罚,樊绝一定是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
“或许没有,“燕止突然打断他,“或许是因为……别人。”
陆政年顿了顿,然后笑了,他没再去纠结樊绝的事情,只是道:“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你似乎有什么困惑?”
燕止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会儿。
困惑。
“只是有一件,明明知道不该去做的事。”燕止说。
“你啊,有时候应该去学习一点樊绝身上的特质,”陆政年摇了摇头,“随心而动就好。”
燕止看着陆政年。
“哎,既然这样的话,”陆政年突然叹了一口气,“为了照顾我们兢兢业业千年的老员工的情绪……”
燕止:“?”
陆政年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最后还是狠下心来,伸出手,把手里几束似花又似草的植物递给了燕止:“只能忍痛割爱了。我听洛星野说过,你想要鹿茸草……”
燕止:“其实……”
“什么都别说了!”老头子长叹一口气,深沉地捂住眼睛往回走,“再说我就忍不住要回来了,我走了!别让我再看见!”
燕止沉默地看着陆政年离开。
其实他很想说,他用不着鹿茸草了。
樊绝的……他碰过,发育得已经足够好了。
……
樊绝又回到了那间密室里。
他撑着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无奈燕止家的隔音太好,哪怕燕止就住在他对面的房间,他也听不到半点大审判官的动向。
已经三天了,真的不来看他吗?
监狱生活为什么比以前难熬了?
樊绝不明白。
他回想起燕止最后带着他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那束花。
好吧,其实也有点像草。
有人给燕止送花?燕止还接受了?
如果樊绝没记错的话,无论是在魔族还是在人族,送花都是用来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而如果收下花,就代表接受了送花人的爱意。
说好的冷心冷情,大公无私的审判官呢?
樊绝咬牙。
难怪不来看他。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世间唯一一只天魔,万千妖魔的共主,长得人神共愤,强到三界忌惮,连那里也厉害到全魔族都羡慕!
不比一个连送的花都丑得要死的人好?
要说缺点,
不就要多坐几百年牢而已吗?
正好就关在燕止家里,每天都能见到,干什么也很方便啊!
不就是接吻技术不好吗?
只是睡了太久,理论和实践知识都太少而已。
只要他……
想到这里,樊绝从桌子上拿过手机,按了两下。
燕止到底还是把手机留给了樊绝。
“必要时再联系我。”
那就是不必要的时候就不能联系他了。樊绝恹恹地想。
他思索了一会儿,打开联系人,手指先是在大审判官的名字上顿了顿,然后又继续滑了下来,找到王一狲。
樊绝:在?
王一狲对王上永远秒回:王上!(膜拜状jpg),谢谢王上!自从王上赐给我灵力之后,尾巴再也不会收不回去了!王上您有什么事?小的一定竭尽所能……
樊绝直戳了当道:青少年模式怎么关闭?
王一狲:?啊?
樊绝:燕止给我的手机开了青少年模式,怎么关闭?
樊绝:我要看 H 漫,学接吻。
王一狲:……
第35章 爱恨织 【xxx温馨提示】
樊绝按王一狲教的步骤关闭了青少年模式。
王一狲:王上!我这里还有好几个g的资源呢!要不要我发给您?
樊绝:用不着, 我有。
王一狲:王上您变了,居然连这种资源都有了!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 您一定会变成我们魔族最强大总攻……
樊绝压根不理王一狲的吹擂,他关掉聊天框, 然后十分顺利地打开网页, 找到了自己的资源——当初那本男男监狱囚禁 H 漫。
依旧有漫画和动漫两个版本。
樊绝思考了一下,虽然漫画没有声音, 不容易被大审判官发现,但接吻是动态,当然要看动漫的版本。
反正密室的隔音挺不错。
他找到了播放按钮,从头开始播放。
虽然樊绝既没有理论,也没有实践, 但大概还是知道,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 恋爱的步骤大概都是牵手→拥抱→亲吻→上床。
魔族会开放一点, 上来就亲,亲着亲着就亲到床上去了。
所以樊绝只需要把动漫的进度定到拥抱之后,上床之前,就肯定能看到他们接吻了。
动漫中的囚徒攻已经把狱警受拷起来, 吊在了审讯架上,然后一把抓住他的下巴,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极近。
樊绝:要接吻了吗?
樊绝从床头拿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 十分认真地学习。
下一秒,随着“撕啦——”一声,受的制服衬衫被攻一把撕开,布满鞭痕的白皙皮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樊绝眨了眨眼:撕衣服?要做了吗?但他们还没有亲啊!
但他们没做。动漫中的攻冷眼看了受一会儿, 突然一把拿过了旁边的一支蜡烛,把蜡烛凑了过去。
樊绝:难道这是在审讯?进度条要不要再往后拉一点?
他的想法尚未落地,就听见动漫里的受“啊——”了一声,只见攻将滚烫的蜡油滴在了受的那点红晕上。
樊绝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果然是审讯。
但动漫里面的囚徒攻把受审讯得这么惨,等会儿还怎么牵手拥抱亲吻再……
樊绝开始怀疑。
“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动漫中被吊起来的受喘了两声,哑着嗓子开口,“落到你手里,算我认了。”
囚徒攻笑了一声:“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当然是要……一点一点折磨你。”
樊绝看了眼进度条:动漫的时长才两个小时左右,这两个人现在这么恨,之后到底怎么在一起……
樊绝这边还在思考,动漫里的囚徒攻突然一把按住受,然后拉起了受的腿……
“混蛋……啊……啊……你……”
“弄死你!”
樊绝瞪大眼睛,男人和男人之间就是这样吗?
不对!怎么突然做上了!
牵手呢?拥抱呢?亲吻呢?怎么直接跳过这些步骤来到了最后一步?
樊绝十分疑惑地把进度条又来回拉了两遍:还是没能看到前三个步骤。
动漫里两人仍然抵死纠缠在一起。
樊绝开始沉思:难道这其实是审讯的一种?
毕竟被讨厌的人压也很伤自尊。
而且动漫里的受看起来也被弄得非常难受来着。
樊绝叹一口气,虽然没有学到接吻,但了解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生理奥秘,也不错。
樊绝看着动漫里攻越来越凶,整间密室里都充斥着一下一下的声音和与这道声音频率一致的,重重的呼吸声。
樊绝耳根的红一点点泛到了颊边:为了审讯,和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他不也为了自由想勾引大审判官做这种事吗?
……他不喜欢燕止吗?
动漫里,受挂在膝的布料一点点往下落。
啧,永远会把扣子系到最后一颗的大审判官,如果被弄成这样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樊绝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大概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结合的了。
既然动漫中的攻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受的话,那他后面应该也看不到接吻了。
樊绝决定关掉动漫,选择去看某度某科的科普。
事实上,樊绝总觉得看这种动漫有点不自在。
他正在寻找关闭键,突然,动漫中缠绵的两人一齐“啊”了一声,紧接着攻一把掐住了受的脖子。
“嗯……”受因为窒息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
就当樊绝以为攻忍不住要掐死受的时候,囚徒突然俯下身,吻住了被铐在刑台上的受。
这个吻也一样激烈。
二人闭着眼,唇瓣纠缠在一起,舌尖也在一起追逐,攻防,发出啧啧的水声。
不知道吻了多久,攻才放开了受,但令人意外的是,一直抗拒的受居然抬头,又咬了回去。
囚徒的唇角勾起了笑容。
二人再度吻了起来。
樊绝愣了愣。
他皱起眉,不解地看着二人:
他们这么恨对方,为什么最后会吻在一起?就算攻是为了羞辱受,受为什么最后为什么又会回吻过去?
难道受不恨攻吗?
他们的“恋爱”步骤也和樊绝想得不太一样。
樊绝定睛看了温存的二人一会儿,然后就瞥到了下面的弹幕评论:
用户035869:就爱这种纯恨文学!好磕!小情侣使劲做恨!
用户小情侣99:宿敌就是妻子啊……宿敌……妻子……
用户又kswl:做恨做恨,越做越爱,爱恨交织就是大大的仙品!!!
爱恨交织。
樊绝看着这句话。
作为天魔,樊绝很会利用人类的恶念。在他看来,爱也好,恨也罢,只要稍有不慎,都极容易掉入恶的漩涡。
只是他很擅长利用这两种情感而已。
他擅长利用人类的情感,却并不有多了解:爱与恨在他眼里,应该是两种截然对立的情感。
所以原来可以,既爱一个人,又恨一个人吗?
樊绝想。
他恨一切囚他自由之人。
他恨天道,但绝对不会爱上天道。
他恨大审判官……
他恨燕止吗?
屏幕里的两人对话了两句纯恨文学,然后又渐渐有了动静。
樊绝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不愧是 H 漫,都不带歇的。
后面或许还有亲吻?
樊绝刚把目光投回手机,然后就看见了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爪子,捂住了屏幕。
樊绝抬手,就看见白白坐在地上,垮着脸地看着他。
樊绝:“……”
……
为了白白的身心健康,樊绝只能暂时先关掉了动漫,准备趁白白不在的时候再继续学习。
但令人意外的是,从前并不经常现身的白白,这几天出现得格外频繁。
特别是樊绝想要看 H 漫继续学习的时候,白白一定会卡着点准时出现。
樊绝只能无奈地和白白斗智斗勇。
直到有一天,樊绝看见白白正站在床上,垂着耳朵,一脸正经地看着樊绝的“接吻笔记”。
樊绝:“!”
他迅速夺过笔记本,然后抓着白白的耳朵,把白白提起来:“未成年不许看这种东西。”
白白耳朵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
樊绝莫名觉得白白的表情有点熟悉。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记本,还好,樊绝不会简体,笔记记录一律使用繁体,加上使不惯钢笔,写出来的字丑出新高度,一般人应该看不懂。
“最近不要打扰我,”樊绝难得开诚布公道,“我有正事要做。”
白白瞥一眼樊绝的手机,那副表情就好像在说:看 H 漫算哪门子正事?
樊绝“咳”了一声:“我只是在学习接吻而已。”
白白歪了歪头,似乎有点疑惑。
“前几天我吻了一个人,但他好像不太满意。”樊绝说,“或许我要再练练。”
白白顿了顿。
“再说了,”樊绝为了说服白白,开始胡言乱语,“身为妖魔共主,吻技怎么都要比妖魔小弟们都要好才对,不然怎么称得上王上。”
白白耳朵往前稍了稍,似乎在思考。
“总之,未成年不要打扰我学习,也不要凑过来看,”樊绝笑着松开了白白的耳朵,“不然我就把你封印进枫叶里,不许你出来。”
“……”白白的翅膀动了动,安全落地。他用那双金色的兽眸看了樊绝一会儿,然后便化做了一抹流光,钻回了枫叶里。
居然这么听话。
樊绝挑了挑眉,又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明天终于可以不用顾忌地学习了。
……
结果第二天,樊绝还没开始学习,密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身军装的燕止走了进来。
樊绝靠在床边,吹了个口哨:“大审判官,造型不错。”
燕止大概察觉出了樊绝不太高兴的态度,他垂下眸开口:“最近有工作,不在家。”
所以没来见你。
樊绝顿了顿,表情肉眼可见地好看了起来,他看了看燕止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军服:“所以大审判官工作一结束,就来检查我有没有好好待在牢狱里了吗?”
燕止看着樊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一条短信给樊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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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绝石化了。
“……人类文明,真先进。”樊绝一言难尽地看着这条短信,“下次我会争取换一种更绿色健康的方式学习接吻的。”
“学习接吻,”燕止顿了顿,收回手机,“很重要?”
樊绝点点头:“很重要。”
不然怎么勾引得到大审判官。
燕止垂下眼,静静看了一会儿樊绝,俯下身开口:“把那部动漫删掉。”
樊绝愣了一下,他不太喜欢别人命令自己:“凭什么……”
樊绝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燕止突然啄了一下樊绝的唇瓣:
“我教你。”
第36章 唇齿依(加更) 还没学会……
樊绝怀疑根本不是他在勾引燕止, 而是大审判官在勾引他。
他抬眼看着燕止,下意识舔了一下刚刚燕止吻过的地方。
舌尖触到了唇瓣上的一点湿润。
是燕止留下的。
“怎么教?”樊绝故意道。
燕止也看着樊绝,他与樊绝离得极近, 鼻尖与鼻尖相触,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因为樊绝是坐在床头, 而燕止是站着的原因, 这个角度不太好接吻,于是燕止伸手, 用两指把樊绝的下巴抬了一点,然后才凑过去。
燕止吻了上去。
大概是为了教学的缘故,燕止吻得细腻又温柔,他先是在樊绝的唇瓣上像印章一样,印了一下自己的唇, 然后再一点点把樊绝的两片唇瓣含湿,等到唇角时, 燕止就会吮一下樊绝的唇瓣。
樊绝的心脏好像又坏了。
他从来没想象过, 大审判官会这么缠绵地吻一个人。
或者说,这么缠绵地吻他。
樊绝下意识张唇,想咬燕止的唇瓣。
燕止顿了一下。
于是樊绝马上想起来这是燕止的教学时刻,又停止了动作, 乖乖等燕止继续吻他。
燕止含住樊绝的唇瓣,一边吮一边用舌尖滑过樊绝的唇缝, 随着燕止的一下轻咬, 樊绝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唇。
不像大审判官,还要樊绝来撬。
燕止的舌尖探了进去。
樊绝很快就感受到了燕止的舌尖在轻点他的舌尖,试探地相碰,再一点点纠缠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 樊绝突然觉得燕止好像也不太会。
不可能。
如果燕止不会,那为什么教他?不就白送上了自己的初吻?
不对,要这么算的话,上次在小巷里才是。
总之是不是燕止的初吻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樊绝的。
燕止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要教他,肯定是不知道吻了多少人了!
樊绝忍不住咬了下燕止的舌尖。
燕止整个人都随着樊绝这一咬颤了一下,他垂眼看着樊绝,舌尖再度缠上去。
二人的舌缠在了一起。
樊绝配合地吻上去,在大审判官舌尖的带动下配合着纠缠,松开,又再度纠缠。
室内渐渐响起津液搅动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止才稍微往后退了一点,二人喘息的空暇,樊绝甚至能看到抵在一起的红艳暴露在空中,再缓缓分开。
樊绝一只手搂住燕止的腰,一只手缓缓抚上燕止的马尾,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燕止离他又变近了一点:“只是这样吗?”
还在克制轻喘的燕止愣了愣。
“那部动漫里不止这样,”樊绝勾唇笑道,“他们吻得,看起来激烈得多。”
燕止闻言,用那双冷漠的金眸盯了樊绝一会儿。
樊绝:“……”
就当樊绝以为骗不到大审判官了的时候,燕止突然用戴着手套的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然后再度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激烈得多。
燕止啃咬着樊绝的唇瓣,用舌尖舔走樊绝唇瓣因为拉扯冒出来的血珠,再将它们一起送进了樊绝的口腔。
樊绝尝到了铁绣的味道。
他眯了眯眼,回应了这个激烈的吻。
两人越吻越深,越吻越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燕止被樊绝按着向下向前……
樊绝搂着燕止腰的手再度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终于把大审判官按进了怀里。
燕止被樊绝压着坐到了樊绝腿上。
他大概不是很适应这种被动的姿势,整个人顿了一下,吻也停了下来。
樊绝看着轻喘着的大审判官:“好像学会了一点儿。”
燕止看了一眼樊绝。
樊绝把燕止的头按下来,马尾的长发落在了樊绝肩上,樊绝只是笑道:“大审判官检查一下,我学得怎么样。”
樊绝激烈地回吻过去。
……
后来两人都数不清吻了几次,樊绝的理由总是特别多:
“这里我没学会,大审判官再教一遍。”
“我做得对吗?是这么吻吗?”
“还有动漫里的那种吻,我也想学。“
“再吻一次,巩固一下教学成果。”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魔头已经把大审判官放倒在了床上,燕止的长发铺散在柔软的床单上,仍然仰头与樊绝接着吻。
樊绝已经完全夺过了主动权。
大魔头很聪明,学得本来就快,加上又补上了多次实践,吻技很快就变得炉火纯青起来。
大审判官的金眸被吻得半阖起来。
两人的唇瓣都变得湿润而红艳,因为太过缠绵的深吻,樊绝放开燕止的唇时,甚至有津液的丝线被拉出一点。
但樊绝不准备结束。
学习并熟练掌握接吻技巧了之后,就要能够举一反三。
樊绝舔了一下燕止湿润的唇瓣,然后一路往下吻了过去。
他将脑袋埋在燕止的脖颈里,灰发与燕止的长发相触,他舔了舔燕止的喉结。
燕止下意识偏头,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樊绝吮上燕止的喉结。
“嗯……”燕止忍不住泄了点声音出来。
樊绝耳朵动了动,觉得大审判官的声音比他看的某囚禁动漫里的声音好听了无数倍。
他眯了眯眼睛,心情愈发好地吮起了燕止的脖颈。
军装好碍事,扣得太紧了。
樊绝下意识扯了下燕止的领口,衬衫的扣子被崩开来,军装领带也松散地歪到一边。
大概是知道再这么吻下去要擦枪走火,燕止第一次推了樊绝一下。
樊绝心情瞬间变差了一点。
他抬起头,戴着的那颗红宝石吊坠坠在了燕止被吻出红印的颈间。他眯着眼,颇为不高兴地撑着头:“推我干什么?不想教了吗?大审判官。”
樊绝这个角度看起来着实好看,长发一部分因为吻出的汗沾在了颈间,一部分则落在了燕止身上,一双红眸妖治而摄人,直勾勾盯着大审判官看。
燕止甚至犹豫了一下。
直到他感到了,樊绝硌了下他。
“……”燕止抬眼,再度抬手要推樊绝。
结果手被樊绝抓住了。
樊绝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了感觉,他不慌不忙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接吻有感觉很正常。你没有吗?”
说完,他居然还观察了一下燕止,又用自己试探地触了一下。
两人碰在了一起。
燕止:“……”
“有感觉啊。”樊绝眯了眯眼,燕止的似乎也挺可观。
刚刚触上的一瞬,还挺舒服。
樊绝于是又蹭了蹭大审判官。
“嗯……”身下人闷哼声出口的下一秒,大审判官突然曲膝,同时一把握住樊绝的肩,将他一下掀飞开来,又用另一只手按住樊绝的胸膛,将他压了下来。
大魔头被半跪着的燕止钳制在了床上。
樊绝眨了眨眼。
果然,刚刚燕止任他亲不是反抗不了啊。
心情又好了。
“就到这里。”燕止用手腕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还学不会的话,先去治脑子。”
樊绝:“……”
他看了燕止的脸一眼,马上又开始想亲,于是偏了偏头,把视线落到了另一边。
明明燕止刚刚都有反应了。
为什么他还是感觉不到燕止的欲念?
难道是欲念不够浓烈,被大审判官掩藏住了?
毕竟燕止能隐匿气息。
那怎么办?
真的要进去?
似乎很有难度。毕竟他才用……碰了一下燕止,大审判官就直接把他撂倒了。
该想什么样的办法呢?
再勾引大审判官勾引得更彻底一点?
让燕止喜欢上他,或者喜欢上他的肉.体。
二者至少选其一。
樊绝比较喜欢两种条件都能达成。
燕止看了樊绝一会儿,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于是松了手,去拿樊绝的手机。
樊绝很快贴了过来。
刚接完吻,他黏黏糊糊地把脑袋搭在燕止肩上,看着燕止删除动漫网址,重新给他开了青少年模式。
燕止偏头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的大魔头,顿了顿,没推开他。
随心而动。
反正在这座封闭、幽暗的密室里,也没有人会看得见他们在怎样地深吻。
万一樊绝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以后出去乱来怎么办?
其实燕止知道,樊绝并不喜欢他。装作喜欢,大概是为了摄他的魂,然后再杀死他。
燕止也知道,樊绝没办法找到他的恶念。
他把青少年模式设置好,把手机递给樊绝。
樊绝随手丢开手机,又继续蹭了蹭燕止的颈。
那里刚被樊绝吻过。
燕止看樊绝一眼,掩过眼底一抹无奈。
樊绝想和他玩就玩吧。
只不过……
其实燕止也从来没吻过人。
还要装作很会的模样去吻大魔头。
“大审判官,”樊绝牵起燕止的手,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吗?”
第二个任务完成的条件。
燕止大概猜到了樊绝的意图:“你可以提。”
樊绝想了一会儿,又把燕止的手拿起来,一根一根捏他的手指。燕止手上那个魔纹已经淡到快看不清了。
樊绝颇觉遗憾地叹口气,他看了一会儿燕止,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提出了他自认为十分过分的条件:
“我抱你,你也永远不能拒绝。”
燕止:“……”他以为樊绝至少会提接吻。
樊绝看着燕止,红眸眯了眯:“不行?那我再想想别的……”
“可以,”燕止说,“我的条件和上次一样。”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樊绝眼里有了笑意:牵手搞定了,拥抱也搞定了,离亲吻和上床还远吗?离搞到大审判官……的神剑还远吗?
只不过……
樊绝探了探头,假装十分不经意地问道:“刚学习的知识,我是不是要巩固一遍?”
燕止:“你已经巩固了很多次。”
“不一样,”樊绝说,“现在隔了一段时间……”
燕止半靠在一旁的桌边,睨了樊绝一眼。
樊绝突然心领神会,他凑过去,把大审判官按到了桌上,然后俯了下头。
本该阴沉,寂静的密室里,又响起了暧昧的声音。
第37章 情踪觅 大胆的猜测
“嘀——嘀嘀嘀——”电话铃声在幽静的密室里响起。
樊绝蹙了下眉, 脑袋仍埋在枕芯里,手摸索了两下,捡起床上的手机, 随意接了起来:“喂?”
那边沉默了。
“?”樊绝见没声音,正准备重新甩掉手机, 电话那头终于开口了。
“樊绝?”张玺顿了顿, 试探地开口,“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燕大人人呢?”
樊绝突然愣了愣,然后猛地一睁眼,赫然发现手里拿的是大审判官的手机。
不光如此,他这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搂着燕止的腰, 手里的军装难得有了些微的皱感,隔着布料是大审判官微凹的腰线轮廓, 搂起来恰恰好。
昨天他们吻了一整晚, 到最后樊绝亲得餍足,黏糊劲也上来了,抱着大审判官怎么也不撒手:“你答应了,不能拒绝我的拥抱对吧?”
燕止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于是不知道怎么的, 樊绝就抱着燕止睡了一整晚。
樊绝顿了顿,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然后就看见被他搂在怀里的大审判官正用那双有点冷的金眸看着他。
眼神要多清明有多清明, 也不知道是早就醒了,还是压根没睡。
樊绝又看了眼手上的手机。
要是被张玺知道他抱了燕止一整晚,那他就违背了和燕止之间的交易。
樊绝目光微沉,开始考虑能不能直接穿进手机, 把张玺摄魂,让他忘了这一段记忆。
燕止倒是没多慌,他表情变都没变,直接道:“樊绝也参与这次任务,可以让他听。”
“哦哦,”张玺连忙点头,一句话下来,就从张玺撞破他们的“偷情现场”,变成了燕止特意让樊绝接了这个电话,“行。说起来,这次任务也算和樊绝有关,你还记得之前模仿你的那几个幕后人吗?”
“嗯,”樊绝懒懒应一声,“你找到他们了?”
“按木偶精的回忆,我们调了小摊附近的监控,”张玺说,“那个长袍人很谨慎,反侦察能力很强,再加上还有法力,我没办法找到它具体的位置。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住的离这里并不远。”
唯一几处显示他踪迹的监控都在这附近。而那天下了雨,长袍人到达小摊时,黑色的长袍都没有被淋湿,鞋底也没沾上泥土,所以极大可能住在这附近。
“我们一路排查,直到找到附近的一所大学,那里有和你相似的法力踪迹,”张玺继续说,“我们怀疑他就藏在这所大学里,伪装成学生或者老师……最重要的是,我们发现还有一块镇魔石就在学校里。”
樊绝顿了顿:“还有一块镇魔石?”
一块镇魔石就已经够麻烦了,又来一块?
“镇魔石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碎石,”燕止开口,“异管局本来有五块,你把天捅破之后,就只剩下一块了。”
“……”樊绝理亏,“是吗?”
“天痕尚未稳固,我们应该未雨绸缪。”
“因为还不清楚那妖物在学校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张玺告诉樊绝,“那里普通学生太多了,以防万一,我们决定带上你。”
“真是荣幸,”樊绝懒洋洋地靠在床头,“那么,这次给我的报酬又是什么呢?”
“减刑之类的吧,具体你去问燕大人,”张玺说,“就这样,过几天大学开学,我会安排你们进去。”
张玺结束了通话。
樊绝不甚在意地摊了一下手,手机从他的手上滑落到枕边,另一只手终于也有空来抱燕止。
他环住燕止的腰,用了点力,把燕止带进了他怀里,然后蹭了蹭燕止的长发:“大审判官,这次有想好用什么条件贿赂我了吗?”
燕止的后颈是樊绝呼出的热气,大魔头真的很黏糊,他照旧说道:“你可以提。”
“真的?”樊绝把头歪了歪,靠过来,“牵手有了,拥抱有了,下次就要更过分了。”
燕止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过分?”
“……”樊绝觉得燕止这句话真的很像调情,“大审判官教了我接吻,我当然要好好实践,不辜负我们燕老师。”
简而言之,樊绝要接吻。
“实践,”燕止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实践的对象有很多。”
“我只喜欢你啊,”樊绝又蹭了一下燕止的头发,“只喜欢和大审判官一个人实践。”
燕止顿了顿,金眸失神了一瞬,然后又被他掩下去,他冷静道:“看来某只大魔头苏醒没多久,就学会了花言巧语。”
樊绝没否认。
毕竟其实他们都了解,这是一场心知肚明的博弈与游戏,就算燕止知道樊绝别有目的。
每天牵牵抱抱,燕止会完全无动于衷吗?
樊绝眯了眯眼,清醒的沉沦才最危险。
大魔头脑子里想着怎么对付大审判官,手上却不自觉地把燕止抱得死死的。
……
燕止要离开时,樊绝的表情又开始不好看了:“你又要把我扔在这里。”
燕止:“……”樊绝的口气,怎么好像他是个渣男一样。
“如果没有一直抱着你的话,你早就应该走了,”樊绝看起来十分忧郁地说,“其实亲完就走也没关系,我不会要你怎么样的。”
燕止:“……”听起来好像更渣了。
“虽然他们说亲完抱完就跑是不负责的……”
“你想出来就出来,”燕止打断了绿茶大魔头,“正好下一个任务你需要置办一些必要的用品。”
樊绝顿了顿。
……
二十分钟后,樊绝站在一家大型超市生活区的货架旁边,看着一套情侣牙刷杯。
两个杯子上都是半边红色圆弧,放在一起刚好就是一个完整的爱心。
“……”燕止拿过其中一个牙刷杯,丢进了樊绝推着的购物车里,“想买就买。”
樊绝:“买了不一定有人陪我用。”
燕止顿了顿,又把另一个牙刷杯也扔了进去。
樊绝弯眼笑了。
“去挑几件衣服,”燕止停在服饰区,“衬衫或者卫衣、T恤。之后你需要在学校里住一段时间。”
难怪燕止会带他来逛商场。
异管局应该会安排樊绝以学生的身份进入那所大学。
樊绝站在服饰区看了一会儿。
有很多属于人类的新奇装束:樊绝随手提起一件黑红色的铆钉流苏机车服。
燕止:“……让你去扮演大学生,不是去演混混。”
樊绝想了想,按照经验,选了一套之前在横店商场店员推荐的类似西装。
燕止:“你要去学校走秀吗?”
樊绝:走秀是什么?
他又拿了件的黑色T恤,款式看起来很简单,只有中间漏空了一点,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腹肌。
燕止瞥了樊绝的腹肌一眼,直接道:“不许。”
樊绝:“?”
这件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喜欢被人命令的大魔头眯着眼睛看了大审判官一会儿。
燕止看了樊绝旁边的衣架两眼,挑了几件简单的款式:“去换。”
樊绝没动,血河般的眸里透出点不耐来。
燕止顿了顿,把衣服递给樊绝的同时,掩在衣服下的手牵了一下樊绝的手。
樊绝愣了一下,看了燕止一会儿,然后乖乖抱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
燕止看着樊绝走进试衣间,握了一下臂弯中的神剑。
在隐隐约约嗡鸣的神剑顷刻不动了。
只要探知到樊绝的危险和敌意,神剑就会天然开始嗡鸣,也散发出敌意。
事实上,燕止也完全可以用神剑去威胁樊绝。
但是……樊绝其实很容易被哄好。
燕止食指与拇指的指腹很轻微地摩挲了一下。
“燕大人!你也在这儿啊!”洛星野推着个小推车,哼哧哼哧跑了过来,“买衣服吗?我也准备买来着,装学生嘛,还是要扮得嫩一点……”
燕止抬了下眼皮,声音依旧冷淡:“给樊绝买。”
“也是,大魔头一直被关着,应该没什么现代的衣服吧哈哈哈哈哈……”
洛星野的笑声顿住了。
离燕止近了,他突然发现了燕止颈间有几道可疑的红痕。
草……草莓印啊……
燕止也注意到了洛星野的目光,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常。
他睨了洛星野一眼。
洛星野瞬间不敢动了:“哈哈哈哈哈……天气热,是有点蚊子哈……哈哈哈哈哈……”
燕止移开目光,没再分给洛星野一个眼神。
洛星野表面上还在尬笑,实际上整个人已经抓心挠肺。
靠,这肯定是草莓印!
不敢相信!燕大人这么多年来从来是不近女色,一般人连分到他个眼神都难。
到底是谁亲了燕大人,还让燕大人就这么顶着草莓印出来……
亲成这样,到底是有多激烈啊!
这个女孩儿好凶猛。
“!”洛星野瞪了瞪眼睛,难道是之前樊绝说的那个……
可是昨天燕大人还在异管局工作,今天又来陪大魔头买衣服,到底是什么时候……
洛星野又想八卦,又害怕大审判官,独自站在旁边激动了好一会儿,甚至没有注意到樊绝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一件简单的黑T,硬是给樊绝的宽肩窄腰撑出了种富有张力的超模感。他一只手懒懒地搭在衣架上,随意俯身问大审判官:“这件行吗?”
燕止依旧是用不冷不热的表情看了樊绝一会儿,然后突然伸出手,帮樊绝理了一下T恤的领口:“嗯。”
樊绝弯了弯眼睛。
洛星野抬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联想到之前一些事……
洛星野,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到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
一定是他在做梦。
第38章 情难测 樊绝同学
到底樊绝和大审判官有没有一腿?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洛星野站在校门口, 认真打量着旁边的樊绝。
要说大魔头,颜值确实高,之前跑龙套都能随随便便压大明星林俞一头, 从这方面来说,确实很让人心动。
但……如果了解到樊绝的危险的话, 哪怕他长得再帅, 也会对他敬而远之吧。
不过燕大人有神剑在手,似乎没有这种苦恼。
所以这么一来, 大魔头的实力还成了他的加分项。
除此以外,大魔头还是妖魔共主,也算得上有权有势。
长得帅,实力强,权势大, 听起来确实有点让人心动哈。
但是……燕大人的人设这么高冷,怎么就突然开始喜欢人, 还喜欢男人了呢?
真的不是他想多了吗?
“我说, ”樊绝也把目光投了回来,“你今天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有事?”
“没没没, ”洛星野连忙反应过来,搪塞道, “就是第一次你这么打扮,有点好奇而已。”
樊绝今天穿了件简单的深色t恤, 一颗红色的银链吊坠坠在胸前, 装饰得恰恰好。灰发也被拢了起来,在后颈处扎了一个小辫子。
看起来还真就像那种有点酷的男大。
头发是燕止扎的。
樊绝勾了下唇。
洛星野:“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哈……”
樊绝瞥他一眼:“燕止呢?怎么不在这里,不怕我跑了?”
“燕大人已经提前进学校了, ”洛星野拍拍胸脯,“你等会儿跟着我就好。我读过大学,这套我熟。”
没读过大学的樊绝:“是吗?”
洛星野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走进学校:“新生嘛,等会儿会有学长学姐问我们要不要帮忙提行李之类的,我们就可以趁机打探……”
“同学,要帮忙提行李吗?”一个扎着马尾女大走到了樊绝身旁。
洛星野:“你看,我就说……”
樊绝看一眼面前的人,他当然不会一个小姑娘替他提东西,刚要开口,就听到这位女大继续说:
“帅哥身材这么好,一看就不用,其实我不是来帮你提行李的,”女大已经开始笑了,“问问能不能加个朋友圈?”
洛星野:“……”sorry,小瞧你了。
幸好樊绝并不懂朋友圈是什么,他实话实说道:“我没有朋友圈。”
女大伤心退场:拒绝人的方式也太老土了嘤嘤……
短短一段路程,樊绝已经被好几个女生要了朋友圈,都被樊绝以“老土的方式”拒绝了。
直到樊绝被一个男大拦去。
樊绝打量男生一眼,看着挺纤细,上来给他提行李,没必要吧?
没想到那个男生比前面几个人都开放得多,一上来就问:“同学,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樊绝又顿了顿,然后问:“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洛星野:“!!!”靠靠靠,这时候他是应该为了燕大人一把拉走樊绝,还是顺水推舟让樊绝……
“就是……每天牵手,接吻……”胆大的男生显然已经把樊绝这句问话当做了调情,他压低声音继续道,“还有上床的意思。”
樊绝眯了眯眼睛:“那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洛星野更害怕了:哇靠,他的猜测该不会真是对的吧,樊绝被天天关着,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几个,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不是燕大人,难道是张玺和王一狲吗?
等等……樊绝的意思是……已经和燕大人牵手、接吻、还上床了?
世界有点魔幻了。
“有男朋友我也不介意,”男生十分开放,“我们可以一起……”
“不了,”樊绝冷淡地打断他,“没兴趣。”
男生伤心欲绝地离开。
洛星野不知道是悲是喜:要是樊绝真和大审判官有一腿,好歹还挺专一不乱搞呢。
他看一眼樊绝,试探着开口道:“大魔头,你刚刚说……你有男朋友?”
樊绝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快速拒绝他的借口而已。”
洛星野抱臂:要是以前他就是信了。现在……哼哼,他都看见草莓印了!还想骗谁!
洛星野心里的猜测已经有了八九分把握。
报道和领宿舍钥匙的时候,洛星野仍然感觉时不时有视线往樊绝身上瞟。
长得帅就是好啊……
可惜樊绝一点也不在意那些目光,他拿着钥匙,不太满意地站在宿舍门口:“我不喜欢和别人住。”
被称作“别人”的洛星野:“哎呦祖宗,两人寝已经算是大学里特别好的了,你就别挑了,之前跑龙套的时候不是和燕大人住得也挺好的吗?”
樊绝顿了顿,偏头看了洛星野一眼。
已经有了某种猜测的洛星野突然悟出了樊绝这一眼的意思:大审判官是大审判官,你能和他比吗?
洛星野:呵呵呵,打扰了。
洛星野在宿舍铺好了床,换好了衣服,开始刷新生群:里面樊绝的照片乱飞,都说来了个超养眼的帅哥。
“我说,你们都有看到今天报道的那个新生吗?留灰色长头发,还染了红色挑染的那个,帅到我以为是来了哪个明星……”
“你别说,我还真觉得好像在什么娱乐八卦里看过他……”
“真的假的?不会真明星吧?我就说这么帅的帅哥真的不能属于我,只能属于大家吗(发疯jpg)?”
“我翻到了!之前林俞的新戏剧透!话说林俞最近是不是和公司闹解约被雪藏了来着?新戏也播不出去了……”
“卧靠真是明星啊……”
洛星野想了想,在群里回了一条:
“不是什么明星,这哥们我认识,是我朋友,暑假去横店体验生活兼职而已,问过他,不准备出道。”
“兼职跑龙套结果碾压了主角吗?这就是长了一张好脸的幸福吗?”
“有一说一,碾压林俞主要是因为他打戏好,林俞太不敬业,对比太强烈……”
“@洛星野,只有我想问吗?既然他是你的朋友,可以给我推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别提了!我问过了!他已经有男朋友了嘤嘤嘤。”
“不儿?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谢谢,已经失恋了……””+1”
“+1”
“嘿嘿,他喜欢男生吗?那我觉得我有机会了。”
洛星野:“……大魔头,要不你下次任务易个容吧?脸太招摇了,这样不好不好。”
“我不喜欢,”樊绝一口回绝,“大审判官的脸难道不招摇吗?怎么不见他易容。”
洛星野:“……”他其实很想说,镇魔石被盗之前,燕止并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也就陪大魔头这几次……
等等,陪大魔头这几次?
……妈妈我的猜测好像更真了,怎么办?
“不过我听他们说,这次从a市的顶尖学府来了一位天才博士生师兄,”洛星野继续翻新生群,因为樊绝的缘故,他们这次选的是古文系,“和导师们一起合作一个创新课题,研究特别厉害长得还超级帅!”
“哦,”樊绝对除了燕止以外的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你更应该打探有关那位长袍人和镇魔石的消息。”
“……也有啊,”洛星野打字的手停不下来,显然已经和新生们打成了一片,“听说学校里有不少灵异事件,传说中教室里半夜会传来女鬼的哭声,晚上宿舍会有奇怪的东西敲门,每年都会有人被蛊惑从教学楼的天台上跳下来,还有厕所最后一间的天花板上……”
“嗯……听起来都像是学生们乱传的,”樊绝摊了下手,“还是把学校所有地方都探一遍吧。”
下午新生第一课,樊绝和洛星野去了教室,听着教授在讲台上水了一大段台词——年少不容易的经历,在xx工作的配偶,出国留学的女儿……
樊绝撑着脑袋:人类原来每天就是在学习这些没用的废话吗?
“我女儿在国外留学,什么都靠她自己……英语特别流利,成绩……现在的年轻人啊,英语说都说不利索,以后工作了才知道……”
两个小时的课堂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下课的时候,教授突然来了一手神之转折:“既然这样,剩下的时间,大家自己写一份计划书吧,说说自己大学四年准备怎么规划……”
洛星野:“……”好标准的水课。
樊绝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对教授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个规划……就用英语写,”教授摇摇头,“从现在开始培养你们,不许抄袭!”
樊绝:“……”?他甚至特地选了古文系。
五分钟后,樊绝瞥一眼桌上空白的纸张,又往四周环顾了一周。
如果能直接摄魂一个学生的话……
不能伤害人类。
或者分一点灵识出来偷看试卷?
会不会打草惊蛇。
樊绝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
与他隔了条走廊的洛星野“咳”了一声。
樊绝看过去。
小道士自己英语也不好,但好歹上过正经大学,恰好两人坐在最后一排,不容易被看到,他给樊绝使了个眼色,用口型示意:等会儿我给你打个小抄,丢过来……”
樊绝撩了下眼皮:小道士难得有点用。
“嗡——”
教授的电话恰好响起:“嗯,我马上过来,正好你来帮我看着这群学生……”
教授挂完电话,直接出了教室。
交接的人还没来,千载难逢的机会!
樊绝看着洛星野光速写好一张小抄,放在手心捏成纸团,然后一把抛了过来。
樊绝随意抬手,就要抓住那枚纸团。
一只熟悉的黑色手套先一步在空中截胡了它。
樊绝愣了愣,偏头看过去。
戴着工牌的大审判官挑了下眼皮,一只手抛了下纸团,另一只手倚在桌子上,看了眼樊绝空白的卷面,轻声道:
“叫师兄,樊绝同学。”
第39章 神不知 同居?
樊绝笑了, 他也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师兄。”
洛星野:“……”那个,大魔头, 其实我能看得到你的口型呢。
燕止似乎很罕见地勾了一下唇角,然后才打开了手里的小抄。
“……”
大审判官看着狗屁不通的英语小抄, 沉默了一下。
洛星野大学应该也没怎么学。
他瞥了洛星野一眼, 然后就带着纸条走到了讲台上拿了支钢笔,似乎在写什么。
洛星野:燕大人不会真要记他们作弊吧?不是, 他们又不是真的大学生,不然让连“ Good morning”都不认识的大魔头怎么办?
洛星野在心里默默流泪,然后转头看向他的患难队友:
结果就发现大魔头正悠哉地撑着脑袋,盯着讲台上的大审判官看。
桌上的纸张仍是空白一片。
洛星野:“……”感觉没救了。
没过一会儿,燕止又走下了讲台。
已经有学生发现了这位超帅的年轻师兄, 刚要偷偷抬起头看一眼,就被燕止一个冷漠的眼神给镇住了。
师兄看起来有点高冷淡漠, 不近人情, 公正无私……
公正无私的师兄走到樊绝的桌前,用手指关节轻轻扣了扣樊绝的桌面。
樊绝握笔的手动了动。
然后燕止就把一张小纸条塞到了樊绝的手里。
捏着纸条的食指与中指擦过樊绝的指尖,燕止面不改色地重新回到讲台上。
樊绝打开纸条,里面的英文字体工整凌厉, 和大审判官的气质如出一辙。
樊绝勾了下唇。
……
铃声响起,同学们依序交上规划书。洛星野排在樊绝前面, 不忘把自己手里的规划书往后递:“你快趁现在抄两行, 别到时候交白卷……”
樊绝:“我写完了。”
“嗯?”洛星野瞪了瞪眼睛,“小抄不是给燕大……燕师兄收走了吗?难不成之后又还你了?”
仔细想想,燕止好像确实回来过一趟。
“那就行了,”洛星野拍拍胸脯, 胸有成竹,“跟哥混,没意外!你就放心交吧。”
樊绝:“……”如果没意外的话,燕止就不会亲手重新写一份小抄了。
樊绝把规划书交上去的时候,燕止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卷面,又望了一眼樊绝。
樊绝也看燕止的眼睛。
燕止收回目光,没再去看规划书上的英文字体。
撒把米在纸上,鸡扒的都比樊绝写得好。
……
校方给燕止安排了单人公寓。
燕止才刚打开房门,身后便有人把他推了进去。
燕止大概也知道是谁,只是撩了下眼皮。
“哐——”一声,门被关紧,然后樊绝就抱了一下大审判官:“我说大审判官消失这么久,原来是去当我的天才师兄了。”
燕止也搂了下樊绝的腰,算作安抚。
樊绝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点,他把燕止按到一旁的沙发上,然后继续抱。
燕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樊绝这样,总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我们的天才师兄也会给我打小抄吗?”樊绝终于结束了拥抱,开始捏燕止的手玩。
燕止一言难尽地看了樊绝一眼:“我觉得那张小抄应该白打了。”
樊绝把燕止的手指分开,再把自己的手指沿着缝隙插进去:“为什么?”
燕止直截了当:“字丑。”
丑到很难让人认清写了什么的程度。
“……”樊绝僵了一瞬,开始挽尊,“这种笔我没怎么用过,语言也闻所未闻,所以才……其实我用毛笔写古文很好看。”
燕止突然怔了怔。
樊绝从前写古文,便是他教的。
一恍便过了千年。
樊绝装作十分不经意地打量了下燕止的表情,然后才开口:“我们燕师兄待遇不错,单人间。”
燕止挑了下眉,示意樊绝继续说。
“不像我,和洛星野住一间,”樊绝叹一口气,“倒也没什么,就是担心晚上梦游,一不小心把洛星野杀了。”
燕止:“你威胁我?”
“怎么会?”樊绝故作无辜,“我是担心伤到人类,就牵不到大审判官的手了。”
“是吗?”燕止没说能不能让樊绝留,只是从茶几上随手拿了本古文典籍翻开,“黑袍人的事,你想怎么处理?”
樊绝:“上策,我强行摄魂整个学校的学生,翻一翻他们的记忆,一晚上就能找出幕后黑手。”
燕止淡淡看他一眼:“这连下策都算不上。”
樊绝笑了一声:“不过为了一辈子牵到大审判官的手,抱到大审判官,这个计划只是划掉。中策——有妖物作乱必有异常,派洛星野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灵异事件。”
“你太显眼了,樊绝,你来学校,他们一定会有所准备。”
“啧,他不也想引我过来吗?”樊绝慢悠悠地靠在沙发上,“其实我一直觉得,即使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主动上门。有时候我会奇怪,我到底和他有什么仇?”
莫非是千年以前结过什么冤?
“他找的人不一定是樊绝,但一定是——三界唯一一只天魔。”燕止平静道。
“看出来了,”樊绝轻笑一声,“他一直想引导我做点什么……”
燕止看向樊绝:“不要相信他,樊绝。”
“相信?我当然不会相信,不过,如果他能够给我什么比较珍贵的利益,比如说……他能帮我自由,”樊绝凑近燕止,“那确实很难让人不心动。大审判官准备给我什么更好的东西呢?”
燕止也抬眼看樊绝。
樊绝说的是实话。
对樊绝来说,正邪善恶与他无关,现在不伤害人类,也只是燕止在制衡他而已。
但是他最想要的是自由。
这点异管局给不了他。
如果别人以此作条件,樊绝有什么理由拒绝?
樊绝看着燕止的表情,懒懒笑了笑,然后便凑近燕止的耳边,半真半假道:“或许师兄把自己给我,我会考虑一下……”
燕止抬了抬眼皮。
考虑?
樊绝如果真的得到了自由,只怕第一个想杀的就是燕止。
“把我的性命给你吗?樊绝,”燕止不慌不忙道,“如果你和他合作,我会把你另一只魔角也斩断。”
樊绝顿了顿。
魔角是魔族地位的象征。
失去一只魔角对于作为妖魔共主的天魔来说,就已经算得上奇耻大辱。哪怕樊绝不靠魔角也能够震慑住小妖魔们,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几乎再也没有显露过自己的魔角。
只余血色的左侧发尾,隐隐约约透出点过去的踪迹。
同时砍掉天魔的两只魔角,不仅能重创天魔,还相当于彻底把魔头踩在了脚下,曾经的魔王将会被魔族永远驱离。
“这么狠啊大审判官,”樊绝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眯了眯眼睛,问,“其实我想知道,大审判官的真身有没有角,如果有的话,我就有机会报复回来……”
“没有。”燕止说,“让你失望了。”
樊绝眯了眯眼睛,面色平静地放开了燕止的手。
燕止就对他这么无情?
等他偷到神剑,把燕止囚禁起来,他也要对大审判官超级无情。
燕止怎么求樊绝也不会放他出去的!
樊绝一边残酷地想着,一边又重新牵起了燕止的手。
……
燕止既没有答应樊绝留下,也没有赶他走。樊绝在门口几次故意试探,燕止都什么话也没说。
于是樊绝就拖到了天暗,然后靠在了燕止的床上:“大审判官应该知道我怕黑,应该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走出去吧?”
燕止似乎正在用笔记本翻阅什么资料,他抬头看一眼樊绝,然后关上了电脑,走过来:“现在承认怕黑了?”
“承认了,“樊绝笑着打开被子的一角,示意燕止,“只有一张床,师兄和师弟挤一晚,应该很正常吧。”
燕止站在床边看樊绝一会儿。
然后他打开那角被子,靠在了樊绝身侧。
樊绝:“!!!”
燕止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他上下打量了燕止一会儿,总觉得燕止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没再那么抗拒他的靠近,甚至有时候会主动。
大审判官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啧,那到时候他把神剑偷了再抛弃燕止,大审判官会不会很伤心?
但他只是逢场作戏,又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燕止,肯定不能和燕止真的在一起。
魔王的伴侣怎么能是一个逮捕了不知道多少小妖魔的神族?
不过那群蠢蛋小弟也没胆量干涉他选什么样的爱人。
但燕止不想跟他走,一定要留在异管局怎么办?
他只偶尔回来看看燕止的话,燕止肯定会想他。
那他一年回一趟?一个月回一趟?一周回一趟?
还是一天回一趟吧。
干脆和燕止住一起,魔族有事再找他好了。
这在人类的世界里,是不是就叫同居来着?
燕止已经把随手拿的古籍翻了好几页,身旁的大魔头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他顿了顿,然后突然合上了书。
樊绝因为合书的声音被打断了思考,他刚抬眼望过去,燕止就偏过头问他:“你在想什么?”
樊绝:“在想和你同居。”
燕止:“……”
樊绝:“……”
“同居,”燕止把书随手放回在床头柜上,“现在你被囚禁在我的房子里,某种程度上也算同居。”
樊绝:“……”这样吗?那还是算了。
“你告诉洛星野你今晚不回去吗?”燕止把吊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夜灯。
樊绝:“告诉他了,他的语气挺兴奋。”
【太好了!终于不用晚上两只眼睛轮流站岗了!天魔大人您慢走,想去哪玩儿去哪玩儿,我愿意给你出20块钱,去网吧通宵玩玩就挺不错的。】
樊绝一点不需要这20块钱。
不过后来过了不久,洛星野又突然给樊绝发了两条信息:
【大魔头,你应该不会是和……】
【算了,没什么。】
樊绝没太在意洛星野打的两句哑谜,也没再回洛星野消息。
“嗯。”燕止听樊绝这么说,就准备去关掉最后那盏夜灯。
“等一等。”樊绝突然开口。
燕止转头去看他。
樊绝勾了下唇,然后放轻声音道:“要道晚安了,师兄牵一下。”
燕止看了眼樊绝伸过来的手,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樊绝牵紧燕止的手,然后又说:“师兄再抱一下。”
怎么这么黏人。
燕止一只手被樊绝牵着,另一只手环住樊绝抱了抱。
樊绝伸手,直接把燕止按进了怀里。
等抱了好一会儿,樊绝稍微往后仰了一点,一直盯着燕止的脸。
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可以提前预支一个晚安吻吗?”
因为第三个任务还没有完成,樊绝没能交易到接吻,所以只能说:预支。
燕止没说话。
樊绝继续盯他。
过了半晌,燕止还是推开了樊绝,转身去关掉了那盏夜灯。
樊绝有些复杂的眼神掩在了寂静的黑夜里。
他也没再要求,甚至没再像之前那样强硬地要搂着燕止睡,只是独自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上了他的唇瓣,然后又一触即分。
樊绝眨了眨眼睛。
“晚安。”燕止平静地道。
下一秒,樊绝再次一把搂住了刚躺下去的大审判官,又用脑袋蹭了蹭燕止的颈窝。
燕止顿了顿,随樊绝去了。
……
一夜无声,直到天蒙蒙亮了起来,晨鸟的啼声在校园里响起。
一切都是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的样子。
樊绝感觉怀里的人似乎很轻地移了一下,离开了他的怀抱。
樊绝皱了下眉,然后一把抓住那人的腰,把他重新往怀里重重一按。
不按还好,这一按,两人的距离直接被无限拉近,然后樊绝就感觉到自己好像用什么抵住了怀里的人。
樊绝直接清醒了。
他活了几千年,从来没有在早晨发生过这种事!
怎么会突然……
樊绝已经来不及想原因了,他没乱动,担心本来燕止还没发现,一动更明显。
悄悄往后退就好了。
樊绝用极小的幅度动了动。
可惜他往后的时候还往上了一点,一时间感觉好像又挤到了……
“樊绝,你还要抵着我多久。”怀里的人突然开了口,有点冷的嗓音难得带了点清晨的慵懒感。
“……”樊绝“蹭”一下坐了起来。
燕止掀开一角被子离开了床。
从樊绝的角度,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燕止的裤子那里,往里皱了点。
樊绝耳朵根的红开始弥漫开来:睡一觉起来,裤子有点皱也很正常对吧……
樊绝在燕止转身的那一刻,把被子拢了一点。
燕止的目光落向樊绝的被子,又抬起来看了看樊绝的脸:“很正常的现象,你可以自己去浴室解决。”
但这对樊绝来说一点也不正常。
他几千年来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不是燕止对他做了什么?
樊绝盯着燕止。
燕止:“?”樊绝怎么一副自己欺负他了的表情。
他想了想:或许是樊绝被人看着害羞。
于是大审判官善解人意地背过身去。
燕止一转身,樊绝就又看见了大审判官裤子上那点褶皱,更不淡定了。
“你离我远点,”樊绝突然开口,“别让我看见你,我就会好了。”
燕止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突然也偏了一下头,离开了房间。
……
樊绝没去浴室解决。
没有大审判官在,樊绝硬是等到自己没了感觉,才缓缓走了出去。
外面的燕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衣服,他靠在门边的墙上,似乎有点出神。
“在想什么?”樊绝走过去,“我亲爱的师兄。”
燕止抬头,目光又落回樊绝的脸上。
樊绝不喜欢燕止,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
这是大审判官知道的事。
中药也好,亲吻也好,包括早上……都可以说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但是樊绝说,不看见燕止就会好了,是什么意思?
是说燕止能挑起他的……
但樊绝按理来说并不喜欢……
生理性喜欢吗?燕止想,自己长得很合樊绝的胃口?
燕止没觉得他能好看到让樊绝有感觉。
那是什么别的?
可能是看到他,回忆起了之前几次走火的时候吧。
“过来。”燕止突然朝樊绝开口。
“嗯?”燕止最近真的越来越爱命令他了,樊绝这么想着,还是走到了燕止面前。
燕止手里拿了一根皮筋:“转头。”
樊绝乖乖转头。
燕止拢起樊绝的头发,替樊绝重新扎了一个有点酷的辫子。
樊绝的思绪突然跑偏了:大审判官是不是每天都要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扎好高马尾。
他的马尾那么长,应该会很不方便。说不定要一边抓着头发,一边用唇咬着皮筋……
“很熟练,”樊绝摸了下扎好的辫子,转过身,“我以后可以给你扎马尾吗?”
以樊绝从来没扎过辫子的手艺……
“那我可以不用见人了。”燕止毫不留情地说。
樊绝耸了下肩,然后去拿手机:下午他还要和洛星野一起去上课。
他打开手机,发现手机黑屏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坏了?”
“……”燕止抛给他一个充电器,又指了指一旁的插头。
樊绝研究了一会儿,顺利给手机充上了电。
然后樊绝就发现,洛星野昨天居然还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一条是晚上8点的。
洛星野:大魔头!学校是很严肃正经的地方!晚上好好睡觉好吗?不要做什么不严肃不正经的事……
樊绝:“?”什么不严肃不正经的事?
一条是晚上10点的。
洛星野:大魔头你睡了吗?怎么不回我?该不会是真的……
一条是晚上11点的。
洛星野:大魔头……挺久的哈,你……明天学生们都要上课,还是别一直……
樊绝:什么挺久?不回他消息的时间吗?他也没办法,不知道手机居然还有充电这一说。
晚上12点还有一条。
洛星野:大魔头你别说,晚上一个人住宿舍还挺渗人的……偶尔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能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不知道是不是谁走错了……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那些校园灵异传说,我还是贴两张符在门口吧。不过仔细想想,比起一个人,还是你比较吓人……
等到凌晨2点的时候,洛星野发的消息语气突然急切了起来,还一连发了好几条。
洛星野:我靠我承认我错了大魔头,一个人比和你在一起可怕多了,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洛星野:快快快回来,真的邪了门了,我觉得这里真的有事……
洛星野:我靠救命啊樊绝,好像有……
再后来洛星野就了无音讯了。
樊绝皱了下眉:洛星野这小子不会真遇上什么灵异事件了吧?
“怎么?”燕止也走了过来。
樊绝把洛星野发的最后几条奇怪信息告诉燕止,然后转而拨了洛星野的电话:“小道士那点三脚猫功夫,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燕止:“……”其实洛星野一点也不三脚猫,他几乎是这一代人类修士里天才中的天才,这个年纪法力便已经达到了不知道多少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更别提还是个符咒天才。
只是比起樊绝这种天地灵物来说差了而已。
如果能让洛星野这么简单就出了事,甚至连半点打斗的法力波动都没有,那对手绝对不好对付。
电话“嘀嘀嘀”响了好一会儿,正当樊绝都皱起了点眉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喂,”那边洛星野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了点刚睡醒的倦意,“樊绝,大清早的,打电话干什么?”
樊绝顿了顿,小道士看起来没什么事:“你昨天半夜发的那几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害,”洛星野叹了一声,“就有东西一直挠我的门,给我吓了一跳,我后来出去一看是只野猫而已……然后就睡了。对了,今天的课你帮我翘了,我想去学校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东西……”
“这样啊。”樊绝看了眼燕止,突然道,“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和我一起……”
“别,“洛星野拒绝,“我有符咒能怕什么?跟你待在一起最可怕好吧?”
“啊……那好,”樊绝懒懒应了一声,“那随你。”
“没事我挂了,”洛星野又打了个哈欠,“我还要睡回笼觉呢……一大早的……”
说完洛星野就挂了电话。
樊绝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把手机屏幕摊开,看向燕止。
燕止也正看着手机屏幕,过了一会儿才把目光抬起来,和樊绝四目相对。
半晌,樊绝缓缓笑了:“小道士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啊。”
第40章 鬼不觉 信息误差
樊绝和燕止没知会洛星野, 一起去了宿舍一趟。
老远就能看见宿舍楼,以及洛星野住的那间宿舍,宿舍门关得死死的, 有一种阴沉的安静。
洛星野住在3层最后一间,樊绝没急着走过去敲门, 而是随手拦住了一个同层正在晾衣服的学生:“昨天晚上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那学生愣了一下, 然后抬头看樊绝的脸一眼,又愣一下:“哎?你不是群里面那个新生帅哥吗?靠, 我还以为p过图呢,你怎么比照片还帅……”
他话音未落,眼神又瞥到了一旁的燕止:“靠靠靠靠靠!哥们你也好帅……”
“……”樊绝揽了下燕止的肩,“我师兄。”
燕止轻轻颔首。
“哥们本来我不想多说,但你们两个长得一看就像好人, ”这位大学生用十分清澈的眼神,给樊绝和燕止极为草率地下了定义, “高年级这几届都知道, 我们这栋宿舍楼闹鬼,还死过人。”
樊绝十分感兴趣地点头:“怎么说?”
“害,流传版本有很多,有一个是说, 以前有一个宿舍搞宿舍霸凌,大冬天的晚上把人从被子里掀起来, 丢到了外面, 那个同学怎么敲他们都不开门 ,全部在宿舍里面笑!然后他们就突然听到“咚——”一声……那个同学跳楼自杀了!从此以后啊,”拿着晾衣杆的同学越讲越投入,声音越放越轻, 越来越阴森,“这栋宿舍楼半夜的时候,就会有那么几间宿舍凭空听到敲门声……”
樊绝挑了下眉,看起来一点也没被这个故事吓到,只是轻声俯在燕止耳旁道:“鬼物现在已经可以随便从鬼界跑到人界了?我怎么依稀记得,我没沉睡之前……”
“不可,”燕止也偏过头,和樊绝咬耳朵,“地府管得很严,几十年前还实现了现代化管理,对每个鬼魂实行编号管理。自此人间闹鬼之事也逐渐少了。”
大学生还在喋喋不休:“这还只是其中一个故事呢。除此之外还有说是半夜跑出去上网,出了车祸的同学头七又回了宿舍敲门,为情所伤的贞子找到了全校最花心的……”
樊绝继续小声和燕止说话:“那他说的这些……”
燕止:“学生们杜撰出来的无稽之谈罢了。”
“那就好,”樊绝眼里带了点不动声色的笑意,“你知道,我怕黑,那怕鬼也再正常不过,师兄要保护好我。”
燕止撩了撩眼皮。
樊绝怕寂寥到让人恐惧的黑,但还真不害怕鬼,以前鬼族在人间乱窜的时候,不小心闯进了樊绝的地盘,结果被樊绝打得满地找牙。
等到燕止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樊绝像牵气球一样用魔气捆住了那些鬼魂的尾巴,把他们牵在手里玩。
那群小鬼被晃得想吐又吐不出来,嘴里一口一口喊着“王上饶命”,被打得心服口服。
最后那群小鬼还是燕止带着樊绝去了一趟地府,还给了酆都大帝。
哦,当时樊绝还趁机抢了阎罗的生死簿,想要看看自己什么时候死来着,结果怎么都没找到自己。
天地灵物,本就超脱三界轮回。
樊绝和燕止,都只有漫长的一世而已。
樊绝见燕止不说话,语气复杂地开口:“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没人喜欢的魔,你不想保护我也很正常……”
“……”燕止顿了顿,道,“嗯,保护你。”
樊绝轻笑:“所以你喜欢我这只魔?”
“……”
“反正这几个传说吧,都挺真的……”大学生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半天,一抬头,突然发现。面前的两个帅哥压根就没怎么听,正在互相咬耳朵,“喂,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听?”
樊绝很给面子地转过了头:“在听。”
“呵,呵呵呵,你们压根就不信对吧?”大学生呵呵两声,摊了下手,“我以前也不信,但是前段时间,我们这栋宿舍楼突然失踪了个人。”
“嗯?”
“据说他消失的最后一晚,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有人在敲他的门……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得了吧!”不远处突然传来另一个学生的喊声,“别吓唬新来的学弟们了好吧?张卓明明是学习压力大,状态不好退学了,你当然见不着他了。”
樊绝:“……”
“嘿嘿,”大学生挠了挠了脑袋,咳了两声,“别拆我台嘛……好吧,其实就是我们宿舍楼刚好在风口,晚上会有风吹动门而已,听起来就像敲门……后来鬼故事就越来越多了,你们放心住就行。”
樊绝:“……”浪费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学弟加个朋友圈吧,”大学生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我叫张越,认识一下超帅的学弟,有空约你打篮球!”
樊绝:“我没有……”
“加我,我有。”燕止突然开口,“联系我也能找到他。”
“行嘞,”反正都是帅哥,张越也不挑,心情颇好地扫了码,挥手,“我的外卖到了先走了,到时候打篮球叫你们啊!”
燕止关上手机,刚要放回去,樊绝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复杂:“我还以为师兄有多高冷呢,原来随便一个人就能加到师兄啊。”
“……”燕止,“你有朋友圈?”
每天都在发老年人彩信的樊绝:“……就算没有,你非要加他?想继续听他讲鬼故事?”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燕止说,“他身后的同学提到“退学”的张卓时,他的表情反应有蹊跷,何况他的名字……或许并不只是恰好同姓。”
樊绝当然明白,但就是不爽。
“任务结束后教你用朋友圈,加你,”燕止顿了顿,“删了他。”
樊绝愣了下,然后压了压唇角:“嗯。”
……
樊绝没敲宿舍门,他有宿舍的钥匙,于是尽量压低了声音,悄无声息地转动门锁。
随着“咔嗒”一下门开的声音,樊绝迅速冲了进去,他往四周扫了两眼,然后立刻定位到洛星野床上拱起来的被子。
樊绝用让人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迅速掀开被子。
穿着裤衩,裸着上身的洛星野拿着手机和樊绝面面相觑。
樊绝:“……”
燕止:“……樊绝,不许看。”
“我靠靠靠靠靠靠!大魔头你干什么!”洛星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又想到什么似的立马裹紧了被子,“进来不敲门也就算了,还直接掀我被子,万一我要是裸睡,这辈子的清白就被你毁了!!!”
樊绝古怪地打量了洛星野一会儿:“……”
见樊绝居然还在看,洛星野欲哭无泪,只能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把自己乱丢在床上的衣服捡回来,缩在被子里开始穿:“你……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总不至于突然不要大审判官,看上他了吧?
简直比鬼故事还鬼好吗?
可恶的樊绝,好好的大魔头不当,一苏醒就开始搞基……还搞到了燕大人……
樊绝看着洛星野熟悉的表情和语气,有些不解地回头与燕止对视。
燕止的眼里也难得有了点疑惑。
“你昨天晚上给我发那些消息是什么意思?”樊绝继续问。
洛星野已经穿好了衣服,总算放心地跳下了床。他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的那些消息,一言难尽地看着大魔头:“我发那些消息什么意思,你难道看不懂吗?”
就是委婉地劝一下樊绝不要太纵欲过度……
樊绝当然看不懂。他想了想,挑重点问:“你昨天说,半夜好像有人敲门?”
“哦,这个啊,”洛星野挠了下头,“一开始我也觉得渗得慌,后来鼓起勇气去开个门……其实就是隔壁宿舍用电器跳闸了,问我有没有小台灯之类的,没什么事。”
樊绝看了洛星野的表情一会儿。
小道士看起来状态没什么问题,说起话来也不心虚。
不过……
“你说是隔壁宿舍敲了你的门?”樊绝说,“你电话里不是说,是野猫在挠门吗?”
洛星野:“嗯?什么电话?”
“今天早上,我给你打的电话。”樊绝指了指洛星野的手机。
“我怎么不记得?难道我睡迷糊了?”洛星野打开手机,翻了一会儿,“没有通话记录啊!”
樊绝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了自己的通话记录给洛星野看。
“见鬼了,”洛星野瞪大眼睛,突然望向樊绝,“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自己删了吧?我闲得无聊干嘛啊……大审判官可以给我作证,我不是这种人!”
燕止看了洛星野一眼,算是默认。
樊绝当然知道洛星野没这么无聊。他皱了皱眉,想起洛星野昨天最后几条消息的语气:“只是隔壁宿舍来借灯,你为什么发消息说要救命?”
洛星野又愣了愣,他昨天是给樊绝发了消息,起初也确实说有人敲门,但绝对没有给樊绝发过救命:“我没……”
“你也没,”樊绝大概猜到了洛星野要说什么,他突然问,“昨天你什么时候睡的?”
洛星野回忆了一下:“就是他们借完灯之后,大概12点多吧……”
“但你昨天2点还在给我发信息,”樊绝打断他,“如果你已经睡了,那2点给我发信息的人是谁?甚至说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人又是谁?”
洛星野僵住了,一瞬间突然感觉到遍体生寒。
难道有一个人,从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都一直在他的床边,拿走了他的手机,伪造了昨晚的信息,甚至能模仿他的声音和樊绝通话……
或者说,
他做了这些事,但是突然不记得了?
“大大大大大大大魔头,”洛星野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应该不是在捉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