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扶青：三分钟，教你一个……
孙薇跳上车顶，有部分也是为了让赶来的两人能看清。
隔着车窗，宋如双和张晗一眼锁定了站在最高处的人，张晗连忙将车停在最靠近货车的地方。
三人对了个眼神，宋如双挥手示意孙薇赶紧下去。
站在那里太过显眼，不仅是她们，丧尸也被吸引了过来。
只是此时车流里仍然有很多活人，尚未搞清楚状况。一百多米外闯入丧尸的地方已经尸横遍野，前面被堵在车内的司机却还在骂街，责怪前面的车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走，殊不知自己的音量只会让周围的丧尸被聚集过来。
孙薇犹豫两秒，左右看看，小货车几乎就是整个车流的最高点。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不少被堵住的司机下了车，一无所知地在向后张望。
她最后瞥了一眼宋如双和张晗的车，下定决心，双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压低声线大吼道：“后面有人杀人！能跑的赶紧跑，跑不掉的都回车里把车门反锁！别看热闹了！！”
“杀人了，快跑！！”
看戏的众司机吃了一惊，转头就见一个年轻女生站在高处，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不远处，已经有丧尸四肢并用爬上车顶，双眼直勾勾盯着孙薇的方向。
宋如双明显感到，这些丧尸与模拟舱里展现出的“上一次末日最初出现的初级丧尸”相比，行动要更加敏捷。
想到校长之前所说的，这次末日最开始就可能出现中级丧尸，她心情蓦然变得沉重，同时更加担心孙薇的安全。
有的司机性格谨慎，又或是车上带着家人老小，不敢用他们的命去赌，真的听话地弃车逃跑了。
但也有人仗着周围人多，觉得不会出事，相邻的几辆车的司机凑一起，反倒扎堆看起热闹。
殊不知丧尸最爱往人多的地方跑。
好几部手机高高举起，有人拍不到什么，便将镜头转向孙薇。
想到孙薇是豁出命在警告众人，张晗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有人杀人他们看得这么起劲？”
宋如双摇头，动作不停地解开安全带：“前面还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普通的堵车呢，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提醒大家。”
她看得清楚，货车后排还坐了两个人，正紧张地透过窗户看观察着四周的景象，应该就是孙薇的爸爸妈妈了。
丧尸在不断朝货车靠近，当务之急是先把她爸妈带出来。
她背上装着武器的包就要下车，后排却伸出一只手死死拽住她。
宋建国急火攻心：“你干什么去？”
他们在外围，不像车里的司机那样视野受到阻碍，于是一眼就看见了车流内、马路旁，都有不少人哀嚎着在地上打滚，脸上身上布满被撕扯出的伤口。
还有几个人步履蹒跚地追着人啃，那丧心病狂的样子，与方洲门前马路上的男人一模一样。
回想起之前刷到的短视频，里面的人也是同样的攻击方式，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丧尸。
开玩笑吧……
如果他们此时仍在家刷社交媒体，恐怕根本不会相信，可受害者和施暴者都在眼前，而眼看自己的女儿也要卷入其中，他们不得不信，也不敢不信。
“得把我朋友和她爸妈带出来。”宋如双知道说服不了她爸，直接道，“你跟我一起去吧爸，保护我，我害怕。”
宋建国这下没法拒绝了。
看了看孙薇，确实让人揪心，他心一横，扫一眼车内，抄起一个灭火器，气势汹汹地给自己和女儿壮胆：“我们走！”
说罢就要开门，一旁有个人却比他更早跳下车。
扶青整了整腰包，朝着小货车的方向走，宋建国忍不住叫她：“您要不在车上等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扶青回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上的干粉灭火器上停留两秒：“不用，我们可以一起走。”
反正宋如双护得住他们俩。
宋建国却将这句话理解偏了。
他想到扶青之前步行街上救下宋如双的那一次，感动得一塌糊涂。
两个爸爸自觉做好完全准备，这才带着女儿小心地下车，转头就见一个满脸血的男人“翻着白眼”靠近过来。
宋如双一眼就看出那是个感染者，手伸进腰包，武器刚掏了一半，只听旁边“噗呲”一声响，感染者淹没在细密的白色粉尘里。
双方动作都僵了一下，只见宋建国警惕地握着喷头：“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还喷你！”
说完，又噗呲噗呲喷了两下，以示警告。
宋如双：“……”她爸居然在警告丧尸。
她转头看了眼校长，发现她已经走到车流旁，一个翻身上了第一辆车的车顶，对孙薇的担心瞬间就全放下了。
扶青的动作并不快，眼前的场景乱归乱，还没有到需要着急的时候，于是放在旁人眼里，她就是踩着车顶，像散步一样悠闲地踱进了车流。
直到路过一辆车时，一只之前不知藏在哪的丧尸陡然暴起，几下窜上轿车的引擎盖，冲着扶青张开血盆大口。
“吼——”
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扶青伸手钳住了它的脖子，如果有人站在近处，也许还能清晰地听见喉骨一寸寸挤压、变形，直到某个瞬间咔嚓粉碎的声音。
另一边的货车上，孙薇喊得嗓子都哑了，仍能见到有几人不信邪地站在路旁围观。
她的呐喊落在他们眼里，仿佛变成了一场卖力表演，孙薇心都凉了。
身侧忽然传来脚步声，踩在金属的车顶上，清晰有力，伴随着未知的摩擦声，孙薇疑惑转头，看清眼前景色时瞳孔骤然一缩。
扶青单手拖着一只死去的丧尸，长腿一迈跨到她身边，冷着脸扫了眼旁观几人，便松开手。
手中的丧尸“咚”的一声砸在了车顶。
头颅软软地向一侧歪斜，鲜红的舌头从半张的嘴里掉出来，下半张脸还沾着大片血迹，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扶青有意为之，失去焦点的双目正好朝着围观者的方向。
全场鸦雀无声。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后，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尖叫：“杀人了——！！！”
“救命啊！！”
“报警，快报警！”
他们转头争先恐后地逃跑，不一会儿就散个干净。
孙薇：“……”
她佩服不已地看着校长。
自己喊了那么半天，都不如校长一个无声的动作有用。
孙薇和校长打了声招呼，又小声说了谢谢。
扶青看了眼她，道：“把你爸妈叫上，跟着宋如双的车回去。”
“可这车里还装了东西。”孙薇犹豫，“我来了不少肉过来，准备和同学们分的。”
扶青有些意外，回头看一眼，如果这车厢全装满了，那数量很可观了。
她斟酌道：“你们先走，我把车开回去。”
有了校长这句话，孙薇顿时放心了，她也不担心扶青会将自己辛辛苦苦带来的肉私吞，高兴地应了一声：“谢谢校长！”
正要跳下车去找廖雅慧他们，扶青忽然提醒道：“你直播没关。”
说完，点了点右耳。
孙薇这时才发现扶青右边耳朵里戴着一枚不起眼的耳麦，她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划过的弹幕：“还真是。”
从孙薇刚才大吼“杀人了”开始，直播间的弹幕就爆炸了，此时看见她的脸重新出现在镜头里，观众们纷纷发来问候，看得她心里一暖。
孙薇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2点58分，一点开始的总长两小时的直播，还剩下两分钟结束。
苏怀瑾早就听见孙薇和扶青打招呼，见她回来了，灵机一动：“欢迎鱼鱼回来！你能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吗？”
后置，那不就是……孙薇忽然明白了苏怀瑾的意思，果断将镜头对准扶青。
扶青注意到她的动作，朝这边扫了一眼，熟悉的眉眼轮廓立刻掀起弹幕一片躁动。
神秘的第六人——逃逃提到的神秘嘉宾果然是她！
只是这场直播后半段一直很混乱，观众都被新闻分了心，后面又在揪心孙薇的状况，大家都以为直播就要这样中止了，没想到最后的两分钟，神秘嘉宾居然以这种方式出了场。
他们情不自禁开始怀疑，难道一切都是预定好的流程？
绿头鱼那边的所谓“突发状况”，其实也只是一场戏？
这些念头很快被打消，毕竟热搜是真真切切地被全球各地忽然出现的杀人案袭击案占满了，这些总不可能全是演戏。
那扶青这个神秘嘉宾出场，究竟是做什么的？
此时直播间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观众，很多人都因为生活中的意外情况下线了，剩下的人对外界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对扶青的出场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这次居然没有戴面具，好惊喜！]
[终于看到脸了，和我想象的一样帅气~]
[话说鱼鱼和嘉宾是站在车顶吗？我是不是看错了？]
[鱼鱼那边怎么这么乱啊，我看见背景里有好多人在跑，发生什么了]
孙薇看见弹幕，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闭嘴继续当校长的跟拍摄像。
这次直播是扶青提前找五人商量后决定举办的，直播时间、形式和内容也是六人一起定下的，包括“神秘的第六人”将在直播中出场这一噱头。
但校长出场后要做什么，五人却并不知情，就连扶青自己在会议上也只提了一句：“到时候再看。”
所以孙薇虽然拍着校长，心底却一头雾水。
系统：【宿主，因为直播间出现末日画面，您对世界的影响值在小幅提升中。】
自这场直播开始，扶青的影响值就一直在缓慢提升，此时距离下一个奖励节点只差临门一脚。
收到系统提醒，她轻轻勾唇，目光一扫，瞥到那个卡在车壁上的感染者。
他下半截身体所在的小轿车副驾驶门半敞着，有个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孙薇也看到了，心道难怪男人吓得要爬窗，原来是另一边的逃跑路线被挡住了。
那只丧尸是被两人的说话声吸引来的，一离开轿车，便目标明确地朝着货车上爬。中途路过卡住的感染者，它视若无睹地踩住了同伴的脸，蹬着它向上笨拙攀登，终于一步步接近扶青孙薇两人，嗅到活人的气息时，呼吸似乎都更粗重了。
弹幕：[这两位又是之前出场过的丧尸兄？]
[不对啊，长得不一样，不是同一只]
[他们看着和新闻上发疯的人一模一样，不会是被鱼鱼遇见了吧……]
[好可怕，主播别拍了，快跑啊]
[第一人称视角太有沉浸感了，感觉它马上要来啃我了]
就在这时，卡住的丧尸不满地晃了晃脑袋，发出嘶吼。攀爬的丧尸脚下一滑，就要向下坠去。
下一秒，它的领子被人拽住，一个用力，整个人被扶青旱地拔葱一样单手拎起。
这一下，不仅是孙薇和直播间众人，连丧尸自己都似乎懵了两秒。
没想到被猎物出手相助了，很茫然。
事实是扶青等它爬了半天，眼见这一摔要摔回起点，实在不耐烦，才干脆帮了它一把。
丧尸的衣领被拎住，重重掼在车顶上，它这才想起来愤怒挣扎，又偏着脑袋要去啃扶青，但后者抓的地方很巧妙，它无论怎么变换角度都啃不到近在眼前的猎物，急得嗷嗷直叫。
扶青却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匕首，用刀尖挑起丧尸的下巴，喏了声：“丧尸化的人皮肤会开始泛青，面部颈部血管突出，瞳孔缩小眼白浑浊，失去语言能力，这个是主要的辨别方法。”
“丧尸的弱点在大脑，太阳穴，眼睛，耳道，这些都是薄弱点，不过从耳道刺入要更困难，还是选择眼窝比较方便。”
“针对这种行动缓慢的丧尸，击杀很简单，只要找到合适的武器，每个人都可以尝试看看——”
扶青的措辞就像在拍那种“三分钟教你一个人人都能成功的家政小技巧”的短视频。
淡定至极的语气搭配下方嗷嗷直叫的丧尸，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孙薇看得在镜头后直咽唾沫。
无论是拟真丧尸，还是骷髅那样的智慧型感染者，又或者眼前的真丧尸，只要落到校长手里，似乎都只有成为教具的份……
太凶残了。
她思绪乱飞，而扶青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丧尸眼睛，带出红白相间的混合物。
丧尸挣扎抽搐两秒，不动了。
“——学会了吗？”
教学完毕，校长发问道。
第92章 凶点好，凶点才能活下来……
直播间惊得一时间弹幕都少了一多半。
镜头近距离拍摄丧尸的死亡瞬间，没有经过打码处理的伤口，和扶青下手时毫不迟疑的动作，都给他们带来了极大震撼。
连小窗里的其他四人也忍不住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呲牙咧嘴。
校长实在太狠太直接，不由分说地将尚未搞清状况的观众全部拉入末日的残酷氛围，让他们莫名联想到当初一入学就被直接拉入全真模拟考的自己。
有搞不清状况路人误入，更是被吓得以为进入了什么非法直播间。
[？？？这是在做什么，杀人教学？]
[妈妈我们国家现在能播这个了？净网没通知你？]
[说好的大学生搞笑段子博主呢！怎么每次神秘嘉宾出场都这么硬核？！]
[放暑假我弟弟妹妹在我家玩，不小心瞅到直播画面，给他俩吓哭了，现在一左一右在我耳边嚎，哄不好了怎么办TOT……]
也有人看着，觉得不对。
[这是户外直播，背景那么多人和车，不可能是直播效果吧？而且直播也没法做特效]
[我有一个细思极恐的猜想，这该不会是真的……]
[我用的电脑看直播，手机还在刷新闻，逃逃拍到的“丧尸”和新闻里的一模一样，直播没法发截图，建议大家自己去搜索一下“@阳阳超爱吃”这个博主，她五分钟前发了一条视频，有个人在烧烤店被发疯的人袭击时，随手抄了身边一把铁签子朝对方脸上捅过去，有几根签子插进眼睛，那个人立刻就不动了。大脑也许真的是这种东西唯一的弱点。]
[呃，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就算不是什么丧尸，普通人被扎到脑子也会一动不动吧……我的意思是，那可是脑子啊！又不是胳膊肘子！]
[糙，别在这种时候逗我笑，要笑不出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唯一”的弱点……你们多刷几条视频就知道了，这玩意贼恐怖，从三楼掉下来还能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地追着人啃，脊椎摔断了也不妨碍他们看着正常人眼冒绿光，大夏天的，给我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真这么恐怖？刚刚我同学给我发，我以为他开玩笑呢，别吓我啊]
[所以神秘嘉宾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想教会我们杀这玩意儿的方法？]
[我要崩溃了，这些“东西”除了失去理智和活人有什么区别，你们真下得去手？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文明社会里吗？]
[前面的，你没看有人被咬了之后受伤太重当场死亡？并不是说学了这些就要出去杀人，但至少你要知道万一真碰见事儿了该怎么自保吧]
[+1，我觉得主播也是这个意思]
[只有我好奇神秘嘉宾怎么会知道这玩意的弱点吗？从各种帖子出现开始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啊！]
[……]
短短半个小时内发生了太多事，铺天盖地的报道和网友发帖，加上此时在直播间直面了这样血淋淋的场面，直接点燃了众人的神经。
有人在吵架，有人仍在崩溃地反复质问、确认，还有人吓到直接退出了直播，好像不去看就不用面对这一切。
只有少部分人透过直播意识到外界情况的严峻。
网上的其他内容大多是一两分钟的短视频，拍摄者处于混乱的环境，自身难保，根本不敢长时间拍摄。这就显得孙薇这样全程开着直播的博主格外宝贵。
简直像个战地记者。
他们心底默默感激着，努力放大孙薇的直播画面，不敢错过任何一点从中透露出的情报，脑海中更是将扶青说过的话反复过了好几遍。
然而没过多久，直播却突然被掐断了。
货车上，孙薇调了半天手机，尴尬地抬头对扶青道：“校长，直播间被封了。”
扶青：“……”
末日才降临半小时，直播平台的审核员还在正常工作呢。
被封掉也没办法，刚刚的画面都不能用踩线来形容，根本是在雷区蹦迪。
苏怀瑾已经编辑了条公告简单说明状况，并表示直播到此结束。
评论区很快乱成一锅粥，她却没再回复，和宣传组其他人一起专心准备逃生去了。
宋如双那边，在扶青和孙薇直播的空档，她和张晗两人已经将货车到马路边一片丧尸都清理干净了。
按照过去的分类，这些丧尸基本都是初级丧尸，行动最敏捷的一个已经被扶青拖走当教具了，是以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拿着消防斧，几乎是一刀一个，像砍瓜切菜一样流畅。
第一头丧尸倒下时，宋建国大脑嗡的一下，满脑子还都是女儿杀人了怎么办，附近有没有摄像头，他能不能去顶罪……直到后面看见一头丧尸将一个小孩儿扑倒，就要对着颈部大动脉啃下去，他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么凶残，对着小孩都下死手，根本已经不是人了。
好在宋如双反应够快，在丧尸张嘴的同时已经跳到它身后，将它拎起甩在一边，张晗又过去补了一斧头，两人扭头，发现小孩毫发无损，才双双松口气。
那之后，场面完全被宋如双和张晗接管，张峰宋建国就呆若木鸡地站在一边，完全被女儿们的凶悍震惊。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实在是杀得太快了。
宋如双刀刀朝着太阳穴和眼窝捅，最快的时候几秒就能干掉一只丧尸，宋建国在旁边拎着灭火器这种钝器，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有那么几次他力气重了点，直接将丧尸打跑了，反而影响宋如双下刀的精确度。
瞥见宋如双几回欲言又止的表情，宋建国感觉老脸火辣辣的。
明明出行前还跟妻子拍着胸脯保证会护住女儿，出了门却变成了女儿的挂件，真是……
他也奇怪，为什么宋如双动手时会如此熟练，但危机当下，这些问题显然不好问。
两人清理掉目之所及最后一头丧尸时，孙薇也带着父母从货车上跑下来了。
路上，她还清掉了两头卡在车里的丧尸，因此慢了两步。
丧尸杀多了早已形成肌肉记忆，对如今的方洲众人而言，杀几头初级丧尸就是顺手的事。
但家长们却被吓坏了。
直到被三人催促着坐上车，都还浑浑噩噩。
车辆启动前，还是宋建国惦记着扶青，提了一嘴：“你们校长呢？不跟我们一起走？”
“校长晚点就过来，让我们先走。”孙薇说，“没事，不用担心她。”
宋建国有点担心。但想到刚才余光瞥见的，扶青悠闲晃进车流的样子，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能靠跑的甩下越野车，徒手制服凶神恶煞的歹徒，自己能吗？
过去也是拖后腿。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宋如双揪了张纸，想擦擦手上的血，但想了想又放弃了，将纸塞进口袋，就那么满身血污地回到了学校。
食堂里，徐明玉和刘臻等得坐立难安，时不时就要抬头望向入口的方向。
几人离开的短短十几分钟，网上又爆出不少视频，每多刷到一条，她们心里就更凉一分，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很多糟糕的想象。
刘臻眼睛都红了，拿着手机反复看张晗的电话，又不敢打，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打电话只会影响几人：“早知道就不让她出去了……”
她懊悔地直拍大腿，没收劲，听得徐明玉赶紧过来拦：“没事，这才多久，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她是了解宋如双的体能的，别的不提，那每天早上的训练强度都快成小区一景了，真遇上事，跑还是跑得掉的，所以才不像刘臻那么担心。
但这话不好说，徐明玉只能不住安慰。
没想到下一秒，食堂入口的帘子真的被拉开了，两人火速抬头，发现是女儿和丈夫时，险些喜极而泣。
但那笑容还没完全露出来，她们紧接着就看见了宋如双和张晗身上的血迹。
食堂里也有家长看到这一幕，发出了惊叫，刘臻腿一软，眼前发黑，差点站不住了。
她跌跌撞撞冲到张晗身前：“受伤了？伤到哪了？快给我看看……”
说着，喉间挤出一声呜咽，慌乱得眼泪跟着就要掉下来。
家长里有当医生的，拔腿就往这边跑，却见张晗和宋如双原地蹦跶两下，张开双臂：“没事，我俩好着呢。”
“这不是我们的血。”
灵活的样子，确实不像受了伤。
刘臻和徐明玉将信将疑地看了眼一旁的张峰和宋建国，见两人也点头，她们这才觉得刚才吓飞的魂魄又回到了体内。
刘臻一抚胸口，跌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张晗连忙来扶。
“到底怎么回事？”她喘着气问，“哪来的这么多血？”
那些赶来帮忙的家长听说这几人是刚从外面回来，也不走了，跟着听，边听边打量。
三个女生身上的血迹实在太刺眼，再看几位家长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怕还没听到什么，也知道外面的情况恐怕真的不容乐观。
本以为短视频上看到的只是少数案例，只是发到网上了才显得多，可现在看来，连学校附近都沦陷了吗？
有几个刚才还嚷嚷着要去找校长开离校证明的人，也不再闹了。
万一真的出了事，可不能把孩子单独留在学校。
这让跟在他们身边的学生们看得一喜，望向宋如双等人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感激。
宋如双会带着宋建国等人一起离校，本身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宋建国和张峰这两个和家长们同辈的成年人所说的话，远比她们这些学生说的话要有分量。
加上孙薇的父母，有这四个人作证，再去说服家长们就会简单很多。
她让到一边：“爸，你来讲讲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宋建国被莫名其妙地推上前。他们面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待在食堂的人听见动静，都往这边靠拢了，等着他们分享情报。
宋建国忽然升起一种责任感，表情严肃几分，将自己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
说到有人被咬后伤势过重当场死亡，人群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了自保，已经有人开始对那些袭击者动手。”宋建国看了眼宋如双，小心地说，“我们身上的血迹就是这么来的。”
“没办法，不反击根本跑不出来，他们太凶残了。”
事实上，他见到的第一个“反击者”就是那位校长，再接着，就是宋如双了。
而且校长杀了一头丧尸后，就跑去货车上找女儿那个室友了，之后就没怎么动手，算下来就属宋如双杀得最多。
想到这里，宋建国：“……”
原来知道小双凶，但也没想到这么凶。
不过凶点好，凶点才能活下来，甚至还能救人。
想到那个多亏宋如双反应快才能救下的小孩，宋建国叹了口气。
这些细节他不敢提，万幸同样在场的张峰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想到张晗也杀了不少，两人一人一句地打起掩护。
“是啊，你不动手，他就要杀你了。不要命的样子太吓人了。”
“还是乖乖在学校待几天吧，这几天都别出去了，等着警方军方来处理。”
“对，这一趟我至少看见路边死了十几个人。”
说着，自己也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宋如双和张晗出手果断，几人还真的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大家都是和平年代长大的，谁见过这种场景？光是听描述，家长们就脑补出了一副血流成河的景象，一片哗然。
食堂外就在这时走进来两个人，眼尖的学生一眼认出，欢喜地叫了声：“陆老师，许老师！”
陆砚和许明月是被扶青叫过来的。
她怕再不找两个人帮忙答疑，家长们很快就要摸到校长办公室去了。
柳奶奶年纪太大，郝振业长得太凶，白棠和赵云霄学生气太重，搬出来家长们只怕会更加担心，挑来挑去，这个任务最终落在了陆砚和许明月头上。
两人做过自我介绍，接着道：“请大家放心，学校内目前很安全，围墙和校门附近都有摄像头，随时监控是否有人闯入。”
“我们还安排了校内巡逻队——等各位家长们安置好，如果有愿意帮忙的，也可以去行政楼找我报名当志愿者。”许明月报出自己办公室的地址。
“食堂储备的食物可以支撑很久，学校内也有医务室，药物储备足够应对绝大多数紧急状况。”陆砚介绍时便说了自己是校医，顿了顿，又问道，“另外，如果有哪位家长职业是医生护士的，也请来我这里登记一下。”
话音落下，有几人就举起了手。
陆砚将他们叫到一旁，记下本人和子女姓名，以及每人擅长的方向，表示日后有需要的时候会联系他们。
两位老师的出现让不安的家长们稍微冷静了些。
仔细想想，学校有围墙，有住的地方，食物药品等必需品也齐全，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有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反正这场闹剧总不至于持续太久，坚持个几天，等一切平息，也就能出去了。
第93章 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怎……
宋如双三人将父母带回了寝室。
四人寝里打扫得很干净，所有学生自带的小物件以及墙上家具上的装饰都被清空，连卫生间铺的瓷砖都被擦得光可鉴人，单人床上只剩下一张床板。
几个家长在这毫无生活痕迹的宿舍里转了两圈，不敢相信地回头：“这里是你们的宿舍？”
“你们真的在这儿住了一年吗？”
完全不像啊！
宋如双汗颜，也跟着看了几眼，觉得之前住在这里的四人在离开前，恐怕趴在地上把瓷砖缝都抠了一遍，不然也不能干净成这样，勘察人员来了都提不出证物。
果然还是不能低估同龄人们的素质。
“这里不是我们的宿舍，只是我们之后住的地方。”宋如双说着，从门口拿起行李，“我带了床垫被子，稍微收拾一下吧。”
几人这才注意到门后只放了宋如双一人的行李。
大家不明所以：那个小机器人将张晗的行李放到哪了？
张晗和孙薇适时出声：“爸妈，咱们住隔壁。”
“我们不睡在这里，你们跟我来。”
她们晃了晃手上的钥匙，钥匙串上有个挂牌，一个标注着403，一个是405。
宋如双一家住的是402，。
暑假之后，寝室就重新分配了。
考虑到学生们返校时不再是一个人回来，如今的寝室是以学生为单位分配，每个人享有一间单独的房间，房间大小以可兑换名额区分。因为教学楼也改成了居住区，原本的教室同样被改造成大小不一的房间，手头2-3个名额的人住原本的宿舍就够，4个名额的则可以申请去教室改成的大房间住。
同一间教室分隔成的房间隔音会稍差一些，洗漱需要去每层的公共洗手间和浴室，较之寝室更不方便。但考虑到一家人住在一起有时也需要私人空间，房间大一些，就可以自行添加隔断，分成更小的独立居住空间，因此还是有不少学生申请了去教学楼住。
至于地下的避险方舱，由于缺乏光照环境压抑，加上目前地面上的房间还够住，扶青就暂时当做了额外的储物间使用。
真到万不得已时，再移到地下去。生活在地下方舱的好处就在于只有几条逃生通道，一旦堵死，丧尸很难闯进来，哪怕是特殊丧尸，靠蛮力也破不开那厚重的人防门。
只要不遇到智慧型感染者，生活在里面的人就是绝对安全的。加上储备粮食和各种物资，躲上数月也不成问题。
只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同样也出不去，注定了它只能作为最后的逃生手段使用。
宋如双和孙薇，一个本身成绩好，一个有宣传组的额外加分，按道理都可以分去大教室。
但四人组不愿分开，最终还是选在了一起。
和朋友们住隔壁，不能出门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类似的情况学校里并不少见，扶青也没有限制学生们调换宿舍的申请，长期待在高压封闭的环境，极易产生心理问题，未来她还准备将目前暂无用途的体育馆改成活动场地。
至于操场，一年前刚刚解锁建造商城时，扶青原本是打算将它改成农田的，但在将西侧平原全部改造完毕后，扶青发现它占地面积已经足够大了，加上用处较小的人工湖未来也将改成养殖场，这片操场便姑且留了下来。
从体育馆里挪出来的拟真丧尸和各种训练器材也不用闲置，学生们出师了，还可以用来训练家长们。
连教练都是现成的，一家一个，包产到户，谁家家长进度落后，丢的是学生们的脸。就凭这一条，他们教的时候也不敢偷懒。
——不然到时候别人的妈妈爸爸都学会杀丧尸了，就自家的父母还不会，出门都没脸见同学。
当然，此时的家长们还不知道未来将要面临什么，张晗和孙薇带着各自爸妈离开后，寝室里只剩下了宋如双一家。
三个人住四人寝，算是相当宽敞，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上床下桌，桌子用来吃饭和摆放杂物，放不下的东西还能放在多出来的那张床上。
宋如双住了一年的宿舍，对这个条件相当满意，但徐明玉和宋建国却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他们都离开学生时代多久了，还要跑回来睡九十厘米的硬板床和上下铺，尤其是宋建国有些啤酒肚，躺在那床上连身都翻不了。
当然，特殊时期，他们也不可能抱怨什么，只是当着自家人的面，说话并不遮掩什么。
宋建国就摸了摸上层的护栏，十分担心：“这半夜睡着睡着，不会掉下来吧？”
正低头收拾的宋如双头也不抬：“这里条件已经很好了，要求不要太多。”
宋建国一噎，啼笑皆非。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再多说两句，恐怕小双下一秒就要说“怎么别人都能住，就你不能住”了吧？
想到这儿，他光速闭嘴了：“挺好，挺好，比我们当年好多了。”
就是希望别住太久……
宋建国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
一家三口飞快将宋如双带的枕头被褥整理好，徐明玉这时才发现，宋如双不多不少，正好带了三床被子。
这要用巧合解释，就太牵强了。
被褥又不像衣服，多买些放着也不打紧，一个家就在本地的学生费劲扛三床被子出来住校，怎么想都不合理。
这明显就是给她和宋建国准备的。
而且宋如双叫着两人一起帮忙收拾，显然就是没打算继续隐瞒，只等着他们发现真相自己询问。
还有这寝室，刚才回宿舍的时候，是宋如双三人自己在楼下钥匙箱里领取了对应房间的钥匙，全程没有教职工站出来分配房间，也没人说一声该怎么住——如果说是临时安排，为什么自宋如双返校以来几乎没跟她分开过的自己没听到安排？
且不仅是宋如双一人这样，张晗、孙薇，以及路过的学生们，脸上的神色和身旁的家长们相比，都过分淡定了。
大家排队领取钥匙，全程安静有序，好像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而家长们却完全不知道这种默契是什么时候、怎么产生的。
自疯病爆发，学校封校，众人陷入惶然开始，周围的声音就一直是学生们安慰家长更多。就好像家庭和社会角色调换了过来，是他们在灾难面前，不自觉依赖起更可靠的儿女。
可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靠的？
什么时候偷偷准备好了换洗衣服和被褥，什么时候将寝室打扫干净，调换了住所，又是什么时候接受了末日的到来，锻炼出了这么强大的体魄和精神——
徐明玉看着宋如双衣服上的血迹，忍不住出神。
宋如双已经摊开行李箱，拿出分开打包的三人的牙刷和拖鞋放在一边，又掏出一件自己的换洗衣服，准备先将脏衣服换了。
她又把一旁的袋子递给徐明玉：“妈，咱住的地方没有隔断，需要隐私的话可以挂个床帘，这里面有三个，你让老爸搭把手……妈？”
徐明玉愣愣地垂眼看那塑料袋。
三个床帘，这是演都不演了。
她一把拉住宋如双的手，紧盯她的眼睛：“小双，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外面会爆发这种疯病？”
想到那诸多死去的人，徐明玉的手有些颤抖。
如果宋如双真的知道，那她又是为什么会知道？
这一切跟她，跟方洲这所学校，有没有联系？
她拒绝产生这种联想，又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哀切地望着女儿。
读出徐明玉眼中的沉痛和恐惧，宋如双有些错愕，但她很快明白了徐明玉在想什么，于是哭笑不得之外，又多出一丝心疼。
此时的徐明玉等人和一年前的她们何其相似，开学考结束后，她也曾怀疑过校长，论坛里产生过不少阴谋论，直到后面大家才慢慢打消猜疑，所以也不能怪徐明玉多想。
“重生”这些事，连他们这些年轻人都很难接受，更别提长辈们了。
在不知道更多情报的时候，看到她们这一伙人提前预料到末日降临，还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说出去连宋如双自己都觉得可疑。
她安抚地捏了捏母亲的手，余光瞥到宋建国也放缓了收拾的速度，不由失笑。
她爸跟着出去了一趟，亲眼见过宋如双杀丧尸时的狠劲，心底一定比徐明玉憋了更多问题，难为他能忍到现在，还在食堂替她遮掩。
宋如双沉吟片刻，才慢慢道：“妈，爸，那不是疯病，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
“我爸也看到了，感染者会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失去理智，发疯攻击人，所以我们都把它叫丧尸病毒。感染者哪怕变成了腐尸也能行动，其中一部分感染者甚至会发生特殊进化，跑得更快，力气更大，不依靠武器普通人很难击杀。”
“这种病毒毒性剧烈，人一旦被感染者咬到，就会跟着变异，这时候的变异者虽然还有人类外形，但已经不是活人了。另外，连动物也有一定几率感染。”
“因为病毒潜伏期长短不定，且再微小的伤口只要接触过丧尸唾液，就有感染风险。现在全世界都出现了感染者，接下来注定会进入一个传播失控期，感染人数会成倍上涨。”
“爸，妈，现在已经不是和平社会了，从今天下午，第一条关于丧尸的视频被上传互联网开始，我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无法回到之前的生活了。”
握在手里的手在颤抖，出了一层潮湿的汗，宋如双没有松手，看着徐明玉的眼睛继续道：“所以，我们必须做好长期留在学习的准备，想活下来，我们一家人必须齐心协力。”
“学校里目前和之后将进入的逃难者，基本都是我的同学以及他们的亲人，大家知根知底，相比一般避难所情况会稳定安全很多，我们抱团，能在末日里生存很久。”
她晃了晃母亲的手臂：“妈，你相信我吗？”
徐明玉和宋建国的脸色苍白，良久，徐明玉才憋出一句：“小双，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些情报，连新闻都没有报道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明玉有些慌张，可宋如双说得如此明确、笃定，其实她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
换做其他任何人站在自己面前，做出末日宣言，两人可能都会骂一句有病，或至少要多方求证，绝不可能那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说这话的是宋如双，他们天然就相信她。
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怎么能不相信她。
如果不相信她，他们还能相信谁？
宋如双犹豫了一下：“我不能说。”
校长她们的经历太离奇了，越多人知道，只会对她越不利。更何况，这些说出去，没有经历过的人也很难相信。
他们现在连全息技术都没见过呢。
“我只能说，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是绝对可靠的。我们确实早就知道了末日的事情，过去一年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为救下更多人做准备。”
“只是在这一天真正到来之前，我们必须保守秘密，因为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批人在虎视眈眈，他们要确保病毒爆发。我们之前的实力不够，如果招惹了他们，太危险了。”
宋如双含糊地提起虔信者，为那股大概是来自校长的阻拦他们泄密的未知力量打掩护。
说完，她又问了一遍：“你们愿意相信我，站在我身边吗？”
徐明玉和宋建国相视一眼。
宋如双的话解开了这些天一直盘桓在他们心头的谜题——关于她最近的改变，为什么会在整个夏天拉着他们积极锻炼，又为什么会鼓励张奶奶等一群老头老太太囤货购物，安装防盗网。
他们的女儿很善良，这点他们一直知道。再加上这些事件佐证……
“我们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徐明玉说着，挤出一抹笑容。
心情太过沉重，那笑容很快收起，但宋如双依然接收到了里面安抚与怜惜的意味，整个人蓦然放松。
宋建国也过来拍了拍宋如双的肩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化作一声叹息：“辛苦你了。”
想也知道，就算没有那群“敌人”，宋如双如果在几个月甚至一年前就开始高喊“末日要到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在见到一切真的发生前，她和她的同学们只会被当作看小说入迷了的疯子。
所以宋建国和徐明玉根本不可能怪她隐瞒，他们只会觉得默默将一切压在心底的宋如双这一年，大概过得很不容易。
想着想着，便有些心疼。
好在，她还有同学陪伴，还有志同道合关系亲密的室友。
不对，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进入这所学校，他们根本无从得知这些情报，说不定会将今天当作普通的一天来过，然后像大街上无数个遭遇袭击的普通人一样，猝不及防地迎来末日。
这么说来，还是方洲救了他们。
两人眨巴一下眼睛，再看这间宿舍，想到方洲的校长扶青，心态已经完全不同，充满了感激。
两人的表情变化很快，一会儿惊愕，一会儿后怕，一会儿又望着四周发呆，情绪简直不要太好懂。
宋如双观察着，不由得回想起模拟舱中一些时间点在末日降临当天的副本，当时扮演着副本主角的她，想要说服路人相信末日的到来，可没有这么容易。
父母的脸上有心疼有震惊有怜惜，唯独没有她已经看惯的怀疑与厌恶。
这也是属于方洲的天然优势，逃进来的所有人都是学生们自己挑选的亲近的人选。亲人也好，朋友也好，彼此本就存在着天然的信任关系，尤其是最先跟着进来的父母们，几乎是末日中最不可能背叛你的存在。
这样的避难所里，会少很多猜忌和勾心斗角。
或许有些人暂时无法相信孩子的话，但大多也并非出于恶意。
多花费一些时间，避难所内的人终会拧成一股绳，最终的方洲，将远比其他任何官方的、非官方的，即将建立和已经存在却覆灭的避难所，都要更加团结而强大。
宋如双有这个信心。
第94章 他活下去的可能性，早在……
张晗和孙薇也趁着单独收拾房间的机会，向父母交代了末日的情报。
由于亲眼见识过三人的身手以及外界状况，三家接受得都很快。
又考虑到如今所处的环境很安全，所以虽然害怕，但比起之前在外面和在食堂看视频的时候，情绪已经镇定多了。
甚至还有心情回忆起几个女孩之前的表现。
张晗的装哭，宋如双一本正经的胡扯，还有孙薇所谓的“创业大计”……
原来都是装的/骗人的啊！
家长们哭笑不得，刘臻更是戳了戳张晗的脑袋，直言：“有点手段，全使你爸妈身上了。”
吐槽归吐槽，口吻却亲昵。
要不是她们费尽心思，家里也囤不了那么多东西。关键时刻缺粮，那是要命的。
廖雅慧和孙淼反应过来，担心起落在半路的物资，孙薇拉了拉他们衣角，将自己把车钥匙给了校长的事交代了。
“地下的冷库和储物间里已经囤了不少东西，学校还有农田和养殖场，够我们吃的，那些新鲜的肉拿回来，我们自己留一小部分，剩下的我准备和同学们分一分。”她小声说。
“分吧，分了也好。”廖雅慧逐渐从目睹司机死亡现场的惊恐中缓过神，恢复冷静思考，“如果没有你们校长帮忙，那货车里的东西本来也拿不回来。”
“我们暂时不缺那一口吃的，何况你形容的冷库空间也装不下那么多肉，放在外面没多久就坏了，不如分了。”
廖雅慧和孙淼并不心疼。
一来两人理智上虽然知道外界情况很糟，但心理上其实并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对食物看得不是那么紧。二来孙薇刚刚就说过了，会带东西回来的不止她一个。
她自己也受了同学们很多帮助，不然囤不下那么多物资。
未来大家还要长期相处，只有避难所整体实力强大了，他们一家人才能坚持得更久。
这些道理，两人还是想得明白的。
见两人那么快接受，孙薇准备了满肚子说服的话又憋了回去，只默默在心底反驳了一下第一句。
就算没有校长帮忙，叫上宋如双她们多跑一趟，应该也能将货车平安带回学校。
父母们对她们的实力认知还是不够清晰。
不过没关系，未来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见识。
话题说到三人之前做的准备，倒是让家长们想起了还在校外的亲戚朋友们。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到那些会咬人的怪物……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有些焦急。
“我去打个电话。”廖雅慧想到什么，表情变了变，起身找了个角落，便一通电话拨出去，打给了自己的秘书。
安排全公司今天来加班的人立刻回家，所有人在十分钟内离开公司。
周一开始全体带薪休假，返工时间等待后续通知。
“让他们走的时候务必注意安全，有车的同事住得近的互相送一下，尽量不要乘坐公共交通。另外，餐厅、研发部门、样品间里剩下的吃的有能带的让他们分一分带走，外面太危险了，指不定要在家里待多久，没吃的的都备点吃的。”
偌大的公司，周六加班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廖雅慧语速飞快地说完，末了又强调：“能拿的都拿走，不用留。”
那栋办公楼未来还指不定要空多久。
他们是搞餐饮的，最不缺的就是吃的。她提到的都是食物储备较多的地方，但事实上，像茶水间、会议室和办公室的冰箱都存着各种小零食，抓一把走，真到弹尽粮绝的时候，零食的高糖高热量也能帮忙多撑好几天。
拿上这些吃的，至少来加班的这些人不用再冒着风险去外面囤货了。
对面的秘书好久没出声，廖雅慧又问了一次，她才慌忙应下，挂掉电话时，长长舒了口气。
公司这时其实已经乱了，没多少人在认真工作，都在忙着刷手机，越刷心里越慌。
但真的敢拎包走人的屈指可数。
廖雅慧在这时忽然下令放假，秘书震惊之余，心底一股暖流涌上。她也在偷偷关注社媒，知道这个时间点还没多少学校公司宣布放假，廖雅慧的举动，是真真切切地将员工的性命放在了第一位。
遇见这么一位老板，是她的幸运。
十分钟时间，也来不及开紧急会议了，她发过放假通知后，担心众人收拾速度太慢，又给安保经理打了通电话，让保安去各部门喊话疏散。
“动作越快越好！”她郑重强调。
……
廖雅慧负责联络公司，孙淼则负责分别联系了双方家属。
其余的家长们也在给亲人朋友打电话，一一确认安全，同时在不暴露自己知道的情报的前提下，拐弯抹角地劝告了一番，让他们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再准备点吃的喝的。
万幸一些准备工作宋如双等人其实早在暑假就做过，人人家里都不缺食物，甚至孙薇还有一个表亲因为听了她的话，取消了出国旅游的计划，此时一家人躲在家里，别提有多庆幸。
孙薇当时找的理由是，该国近期可能爆发大地震，甚至还给出了新闻证明。
——“但其实年年都有专家说他们要地震。”
好在事已至此，也没人在乎真相了。
只剩下对孙薇张晗等人的感激。
这圈电话打得格外顺利，还收获了一大波感谢，几人放下手机时提着的心也彻底落下。
唯一一个表情难看的是宋建国。
他的电话是打给弟弟宋爱国的，从电话里才得知他们一家三口竟然都被困在了宋翔的学校。
宋如双到处提醒众人的时候当然没有错过表弟一家，就算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可也不至于故意漏过。但不知是不是之前步行街监控事件的怨气还没消，表弟对此的态度极度敷衍。
宋如双换了好几种借口都没实现，最后只得买了点东西，用宋建国的名义寄过去。
宋建国时不时就会给弟弟送东西，倒是没引起怀疑，免费的东西，宋爱国这次心安理得收下了，连声谢都没说，害得偷偷拿走老爸手机准备删除消息销毁痕迹的宋如双无语了好一阵子。
她之前打听过，表弟一家人今天没有出行计划，且宋翔学校的开学日期比他们晚，是在一周之后，怎么会今天三个人齐齐出门去了学校？
宋翔的学校在市区，周边建筑密度极高，人流量和方洲没法比，说被困住估计毫不夸张。
宋如双听得皱起眉：“今天去学校……他不会是提前去补考的吧？”
她难以置信。
这才大一，宋翔居然就要补考了？
难怪她之前打听的时候，宋翔一家人都瞒着她，只说今天要待在家里，合着只是不好意思说？
宋如双的猜测让宋建国都有些气急败坏了：“这孩子！”
他急得团团转，徐明玉和宋如双互相看了看，还是宋如双先开口：“补考的人应该不多，而且我记得宋翔的学校是不对外开放的，大门一关，他们乖乖待在学校里还算安全，不如趁现在感染者不多，赶紧去小卖部买点东西放在宿舍。”
“对对，我现在就跟爱国说。”宋建国连连点头，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徐明玉心直口快道：“你不会是想让小双把他们接过来吧？我跟你说，不可能。”
“你也记得，小双前段时间跟多少亲戚打过电话，还上门拜访过，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们自己不听。”徐明玉想起来就火大，她清晰记得有一次路过，还听见对面在跟宋如双阴阳怪气。
那熟悉的、讨人厌的语调，徐明玉在和他们一家相处时听过太多次，恨不得当场夺过电话挂掉，此时索性也不遮掩了。
“而且小双也说了，这避难所有名额限制的，接不了那么多人。”
宋建国也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市区那么危险，我也不可能让小双去啊！我就是想着有没有可能我自己开车过去，把他们送回家。”
宋爱国刚才说了，学校附近不好停车，他们一家是打车去的，不然也不至于被困住。
徐明玉还要再说，宋如双已经打开地图软件递给宋建国。
宋翔学校附近堵成了一片红色。
“现在开车过去无异于送死，让他们先在学校躲着吧。”宋如双说，“多囤点物资，没多少人的宿舍楼其实要比住宅区更安全。”
学校里的很多建筑是功能性的，教学楼，操场，各种园艺绿化占了很大面积，真正住人的只有宿舍。只要返校的人少，学校里其实很安全。
哪怕再过一阵子，有人外出搜刮物资，校园也不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宋如双解释一番，宋建国总算没那么着急：“对，让他们自己多注意。好歹一家人在一起，小翔也不小了，能保护好自己。”
他说服了自己，打电话去了。
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再三叮嘱，才不放心地挂断，没忍住，又心累地叹了口气。
四十多岁的弟弟，倒是比十几岁的女儿还让人操心，真是……
*
史家。
史光耀颤抖的手几乎已经抓不住手机。
那个校长没说错，她没撒谎！末日真的降临了！
就在她说的两点三十分，甚至一秒不差！热搜在断断数分钟内就被引爆，哪怕智能审核不断删帖，一些血腥的画面还是开始在网上传播，将他瞬间拉回那个恐怖的午后。
一个预言已经成真，那其他的呢？
人类真的会在五年内灭亡？
……他还能活多久？？
他不想死啊！他还这么年轻，好不容易复读一年考上了大学，新生活正要展开，早知道……早知道这都是真的，这一年他绝对不会那么辛苦地读书……他还有很多想做的，还有很多事情没享受到……
史光耀自己都没察觉到，眼泪已经滚下来。
楼下隐约响起争执声，又变成尖叫，卧室门外随即起了些骚动。
是史父在说话：“怎么回事？外面打起来了？”
史母：“要不要下去看看，别再吵到光耀……”
他们聊天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史光耀这一天情绪都不对劲，两人生怕他因为楼下的吵闹声再发火。
史光耀身体一抖，恐惧漫上心头。
是丧尸，一定是丧尸——连他们小区都出现丧尸了！
他不敢再哭，猛然冲出卧室，冲着惊愕的父母大吼：“不准出去！谁都不准出门！”
“从现在开始，把门窗紧闭，我们就躲在家里，再也不出去了。”
史母不知所措：“到底怎么了？我今天早上出门，外面没什么啊……我们一起出门晒晒太阳散散心好不好？”
她早上出去买菜时，熬到很晚的史光耀正巧睡着了，对此并不知情。
听到她说今天早上还出过门，史光耀的五官瞬间扭曲，怒吼：“谁允许你出去了？”
他表情阴鸷，用了很大力气一把拽过母亲，也不记得什么病毒是下午才爆发的了，撸起袖口一寸寸检查皮肤，甚至还要逼她将衣服脱掉。
“有没有伤口？你有没有受伤？”史光耀疯了一样反复询问。
他的神经早已在这一年的折磨中紧绷到极致，只差一线就要断掉，而楼下出现的那头丧尸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史父反应过来，咬牙将儿子推开：“你冷静一点！”
史母头发凌乱，已经被吓呆了，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从小养到大的宝贝儿子。
史光耀被推了一把，站稳后恨恨地看向父母：“外面已经乱了，你们想送死不要拉着我！谁出门我就把门反锁，再也别回来了。”
楼下的尖叫声更加剧烈，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史父史母也意识到不对了，两人凑到窗前，向下望了一眼，表情大变。
而此时的史光耀径直走去隔壁的一个小房间，将门上的钥匙转一圈，反锁后，把钥匙拔了下来放进自己口袋。
他们家有个多出来的北向客卧，平时没人住，就当做杂物间使用，之前和昨天买回来的物资都被暂时放在了里面。
史父和史母已经被楼下的景象吓得瘫软在地，不住干呕，大脑停止转动，只是愣愣地看着史光耀做完这一切。
“从今天开始，家里做什么，吃什么，都听我的。”史光耀沉着脸交代，“我们的东西不多，必须得省着吃，不然撑不了多久。”
至于趁着目前丧尸数量还少，出门寻找物资……已经被吓破胆的史光耀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他没有任何的战斗力，能做的也只有躲在家里，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想起昨天遇见的宋如双和张晗两人。
如果是她们俩，或许不会害怕面对丧尸。
如果，他当初也留在了方洲，也许会知道更多情报，也能活得更久一些……
史光耀的怒火再度燃烧起来。
没有如果，他活下去的可能性，早在一年前就被扶青生生掐断，是她将他送上了死路。
他在心底疯狂咒骂，可也知道，再怎么诅咒她都于事无补了，他必须得靠家里的物资坚持下去。
只可惜，昨天时间紧张，他买的并不多，而家里还有两张嘴……
史光耀隐晦地看了一眼靠在一起的父母，表情没多大变化，阴沉指挥道：“现在去找家里的容器，把浴缸、鱼缸、脸盆都装满水。”
电力和水很快就会断，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只能尽早做准备。
史父史母慌忙照办。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史光耀将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把钥匙，紧紧攥住。
他没有说，也不可能说。
除了储物间，他的床下也放着好几箱方便面和矿泉水。不安和做噩梦的时候，他就会翻下床将它们拖出来，一一清点一遍，才能重新睡着。
有这些东西，加上储物间里的物资，他可以活很久。
比任何人都久。
史光耀空洞的眼中蓦然闪过一抹狠厉。
第95章 救命之恩
张奶奶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的。
老年人睡眠浅，但她这一觉不知为何睡得很沉，或许是因为最近心情不错，连带着睡眠质量也有所改善。外面的敲门声响了许久，她才从午睡中缓缓清醒。
室外有些嘈杂，但她也听不清在吵什么，缓了缓神，起身去开门。
“谁啊，这么着急……”
张奶奶嘟囔一声，凑在猫眼上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女儿赵娅和孙女丫丫。
赵娅抱着丫丫，身上的防晒服溅着血迹，她脸色惨白地将女儿的脑袋用力按在怀里，覆在丫丫后脑的手不住抖着。
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张奶奶骤然清醒了，慌乱地“哎呦”两声，下意识想去碰碰赵娅沾着血迹的地方，又想去查看孙女丫丫的状况，一时间手忙脚乱。
“这是怎么了？哪来的血？你们谁受伤了？”
看见张奶奶完好地出现在面前，赵娅眼眶早就红了，又听到这一连串关心的问题，她哽咽道：“这不是我和丫丫的血，你别担心。”
又问：“妈，你没事吧？”
“我在家睡午觉，能有什么事。”张奶奶一头雾水。
“那就好，那就好……”赵娅浑浑噩噩地道，说罢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谨慎回头看了眼，推着张奶奶进了门，“我们进去说。”
外面太不安全了，光是站在那里她都害怕。
厚重的防盗门一关，赵娅提着的心才放下，整个人失去力气，瘫坐在沙发上，丫丫也终于从母亲怀里被放下，无措地看着她和外婆。
赵娅将她保护得很好，第一时间遮住了丫丫的眼睛，因此她并没有看到那些血腥的场景，也不怎么害怕，只是小孩子的感觉很敏锐，母亲异样的状态让她有些不安。
张奶奶去给丫丫拿了包小饼干，让她坐在房间里吃，但赵娅却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顾不得休息，拉着丫丫的手先去检查了一遍各个房间的窗户。
在外面走这一遭，她被吓到了，根本不敢让女儿离开自己视线。
也是这时，赵娅才意外地发现，原本单独一层的玻璃外如今竟然都加装了防护栏。
张奶奶家住三层，不高不低，小区里基本只有一二楼的住户会为了防盗装防盗网，三层以上装的就很少了。但看见自家的防盗网，赵娅才隐约想起来，刚才来的一路上，小区里似乎确实有不少高层住户也加装了防盗网。
还有家里原本木质的入户门也换成了一扇崭新的防盗门。
新门的钥匙还没来得及给赵娅，这也是为什么她没能直接进来，在外面敲了半天门。
离她上次回家才过去几天，家里怎么有了这么大变化？
而且……也太及时了。
赵娅有些奇怪，母亲年纪大了，做点什么都不方便，平时家里要添点什么换点什么，都是打电话给赵娅让她联系人，可这次一口气将门窗都换了，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但这莫名出现的防盗网和防盗门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终于彻底放心，低声叮嘱丫丫乖乖在房间吃饼干，回到客厅，抖着手将染血的防晒服快速脱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筐。
扔进去了还不够，又将垃圾袋打了个结拧死，扔到阳台角落看不见的地方。
张奶奶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了？”
赵娅开口时声音沙哑：“外面出事了，好多人在街上到处袭击路人，死了不少人，我看着那些杀人的人，感觉……不太正常。”
她亲眼看见一个人扑到另一个人身上，咬了他。
而被咬的人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
……不，不是他们，是“它们”。
想到方才看见的画面，赵娅胃里一阵犯恶心。
她强行抑制住呕吐的欲望，看着母亲单薄瘦小的身影，又想起还在房间的女儿，定了定神。
上有老下有小，她必须得坚强起来。
张奶奶不是没见过死人，闻言虽然一惊，却很快冷静下来：“伤人的人很多吗？”
“很多，一路过来，我至少看见七八个。”赵娅抱着丫丫逃跑时，一直注意着周围，一旦发现有人变得不对劲就火速远离。也是多亏了这份警惕，她才能带着个小孩跑这么远。
两人今天是一时兴起临时开车过来看张奶奶的。
上次和母亲弟弟打过电话后，赵娅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只觉得懊悔。
母亲找他们分享自己最近的生活，她和弟弟却只顾着泼凉水，明明面对丫丫时她都懂得鼓励教育，怎么在生养自己的母亲面前反而失去了耐心？
想到电话拨通时母亲欢喜的样子，赵娅就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她那段时间确实工作很忙，又要照顾女儿，情绪跟着变得暴躁，好不容易这周工作忙完，一有空闲时间她就忙带着丫丫回来看外婆了。
张奶奶独居久了，就是见到女儿孙女的时候最开心。
赵娅想给她一个惊喜，事前并没有提前联络，谁也没想到路上会遇见这种事。
两人本来是开到家附近的超市，想买点东西再过来的，结果来不及进超市周围就乱了起来。赵娅甚至没敢再去地下停车场取车，抱起丫丫就一路跑了过来。
她喝了口水，继续道：“我看外面乱得很，一时半会儿恐怕平息不下来。我们在家等一阵吧，这两天别出门了。”
她怕张奶奶心脏不好承受不了，没敢一五一十详细描述外面的状况。
在赵娅看来，有防盗网和防盗窗，三人待在家里没什么风险，乖乖等军方平复暴乱即可。
张奶奶想了想，表情却沉重几分：“就怕这不只是咱们附近的事，你知不知道还有哪里出现了这种咬人的人？”
万一别的地方也有……
张奶奶的提醒让赵娅心里凉了一截，她连忙摸出手机，接连刷过几十条消息，心如死灰地放下了。
“全国各地都乱了……连国外也有。”
这么大规模的爆发，救援人手必定不足，再想快速等到救援恐怕不可能了。
而且看那传播速度，咬一口另一个人就会变异，赵娅刚才看到的还是七八个，这么会儿功夫，也许就变成了十几个，几十个。
一天之后，两天之后……又会变成多少个？
警方军方要来救人，也得先杀出一条血路。赵娅光是想象，就觉得一阵恐惧难受，变异者都是普通百姓，这比战争还要残忍得多。
“我们不能等着人来救，得想办法自救才行。”赵娅努力振作，“要做好至少在家里撑一周……不，两周的打算。”
心底还怀抱着希望，也是怕母亲承受不住，她没将时间说得太长。
张奶奶却摇头：“如果真那么严重，一两周怕是解决不了。”
“你跟我来。”
她脸上没有慌张，示意赵娅跟她一起去厨房。
赵娅刚踏进去，眼睛便是一亮。
厨房里堆积着满满的甚至还不曾拆封的米面粮油，还有几箱子八宝粥午餐肉水果罐头等罐头食品。再看橱柜里，各种调味品一应俱全，还有份量不少的熬粥用的小米红豆绿豆黄豆燕麦片等，一看就是刚补过货。
甚至于餐桌上还放着一袋子大米花和一袋花生米，估计是楼下有人推着小推车来卖的时候，张奶奶下楼买的。
赵娅赵良都觉得这些传统零食不好吃，平时家里只有张奶奶吃这些，可现在赵娅真是一点都不嫌弃，只觉得这些又便宜份量又实在，花生米还很有营养，干燥密封保存能放上一个多月。
张奶奶的惊喜还没结束，又道：“家里还有给丫丫买的零嘴，巧克力、饼干、果冻、薯片之类的。”
那些东西经得住放，她怕太麻烦宋如双，一口气买了许多。
“还有那些没拆封的米面，都是我想着让你下次过来带走的。”张奶奶指一指地上的东西，“你之前不是说平时工作忙，来不及买东西，连带着丫丫也经常跟着你吃外卖，我就想着给你买好了，直接带回去多方便……反正你是开车过来，搬回去也不麻烦。而且我看那些购物网站上卖的确实便宜，买够多少还有优惠。”
如果换做平时，赵娅恐怕又会忍不住吐槽。
这些东西这么沉，她自己搬回去多麻烦啊，明明叫个送货上门就行。
就算真有优惠，又能便宜几块钱？哪里值得她跨城搬一堆东西回去。
而且一口气买这么多，母亲明显是第一次接触网上购物，就像十几年前的电视购物一样，购物瘾大爆发冲动消费了吧！
可现在，赵娅却感动得要哭了。
丫丫一个小丫头，饭量才一丁点大，张奶奶饭量也不大，三个人加起来估计也只能吃两个成年人的量，这些东西够她们撑很久很久了。
她清点清点数量，发现着实不少，且柜子深处都还藏着包装崭新的东西。就知道母亲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买多了，不好意思让她看出来，提前藏了一些。
此时被翻出来，张奶奶自己也不自在地扭过头：“我们先去接点水，你说那些人靠咬人同化别人，恐怕是什么传染病，也不知道病毒后面会不会污染水源，保险起见还是存点水。”
“黄豆绿豆都可以拿来泡发，万一在家待得久了，没有新鲜蔬菜，吃这些也可以。容器不够的话阳台还有我攒的塑料瓶，剪开就能用。”
赵娅想起家里阳台上，确实放着一堆张奶奶攒的“废品”。
她倒不至于去外面翻垃圾桶，但自家平时用完的各种塑料瓶塑料桶，还有纸箱纸板等废纸，都会清洁干净放起来，等攒得多了拿去卖钱。
万一煤气也停了，废纸可以用来生火，塑料瓶可以充作容器，在无法出门的情况下，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垃圾，每一样都能变废为宝。
赵娅从没那么感激和庆幸母亲保留了囤货和攒废品的习惯。
当然，她更希望那些所谓的“万一”，只是自己多想了……
在母亲家转上一圈，赵娅一颗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再想想自己和丫丫在临市的家，当真是什么也没有。母女俩一两周去一次超市，每次也只买新鲜蔬果和当周要吃的东西，连大米这些也因为吃不完，每次只买小袋装的，除了调料品和卫生纸等，根本没有囤货的习惯。
这样的生活方式不是不好，只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万一她们真的被困在家里，恐怕连一周都撑不下去。
而撑不下去的结果，赵娅根本不敢想。
她犹豫再三，对着张奶奶老实道歉：“对不起啊妈，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我太忙了，情绪不太好。我不该那么说你，您别跟我生气啊。”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女儿都那么大了，来之前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也没想好该怎么说。
可真的说出口了，赵娅才发现其实道歉也没那么困难。
张奶奶白了她一眼：“我还能真跟你生气？”
话虽如此，脸上却情不自禁露出笑来。
赵娅也跟着笑了，想起外面的状况，笑容又很快收起，真心实意道：“但不是我说，您未免太有先见之明了，这些东西囤得正是时候，还有那防盗门……”
“那不是我有先见之明，你得感谢小双。”张奶奶摇了摇头，“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购物软件是小双帮我下的，她说我一个人住，平时去超市买东西不方便，才教我用了购物软件。”
“不过我学得慢，她就趁自己暑假在家，先帮我买了不少东西，省了我多少事。”
张奶奶是真心喜欢宋如双那个孩子，提起她，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还有防盗窗防盗门，也是她提议让大家一起换的，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前不久我们小区有人家小孩差点从楼上掉下来……”
张奶奶将宋如双的英勇事迹一五一十说了，又提起她找民警办安全讲座和联系安装防盗门防盗网的事。
赵娅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双她才刚上大学吧？”
记得她高考分数也不错，头脑聪明运动强，敢徒手爬楼救人，还热心关怀独居老人，又有胆识又善良……她家父母怎么教育的孩子？怎么就那么优秀！
话说回来，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干嘛来着？
赵娅转念一想，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别说和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比，就是和现在的自己比，宋如双也要更优秀啊。
她不在家的时候，原来宋如双默默帮她母亲做了那么多事。
且这每一件事，都在当下的节点帮到了她们一家。
不管是不是巧合，若未来困的时间长了，宋如双做的这些事对张奶奶一家来说，是当得起一句救命之恩的。
而她救的甚至还不止她们一家……
赵娅默默在心底下定决心，等一切结束，一定要去登门感谢对方。
想着想着，她表情忽然不对起来：“等等，刚才我看有消息说，国外也乱了？”
她弟弟赵良就定居在A国。
张奶奶也慌了：“快，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赵娅不用提醒，视频电话已经拨过去，可对面响了许久，却没有人接。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极难看。
第96章 幸好有小双，幸好有小双……
连打几次电话，赵良那边终于接通，信号却断断续续的。
蹦两个字，人就卡一下。
一看背景，竟然是在一个很昏暗也没窗户的地下室里。
“你这怎么回事？”赵娅打眼看了下，见弟弟看着还好，也不像见血了的样子，心就放下一半。
算算时间，赵良那边应该是凌晨了。
那地下室里放着洗衣机和烘干机，加上一个摆放工具箱的货架和一辆山地脚踏车，就占去了大半空间，赵良缩在角落，时不时警惕看向画面外。
闻言有些崩溃地摇头道：“不知道，我今晚开车回来的路上忽然听见有人开枪，好些带血的人到处乱跑，有几个还尾随我到了家里，被我关在门外了。”
但无奈，赵良住的是个带院子的独栋住宅，禁止擅闯民宅的法律可拦不住丧尸。
赵良起初还以为只是这边的年轻人晚上喝醉了，又或是因为某些因素嗨了，毕竟这种事在这边相当很常见。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隔壁邻居大吼着开了枪，一枪打断了一个闯入家里的人的小腿，步枪近距离的杀伤力不容小觑，那人的半截小腿被打飞了出去，断裂面肌肉外翻，骨头直接戳出了皮肤。
赵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连忙躲在灌木后，却见到了更惊悚的画面。
只见失去了一条小腿的闯入者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仍趴在地上坚持地朝着邻居爬去。
再三警告无果，邻居只得继续开枪，直到第四枪贯穿头颅，才将那人射杀。
其间的每一发子弹命中，都只是让闯入者的行动更加不便，却没能阻止他前进的欲望。
他就像是一台没有痛觉，悍不畏死的战斗机器，似乎唯一的目的就只是袭击面前的人。
什么药物能造成这种效果？
赵良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了自己家，关上大门还不够，又躲进了地下的储藏室里，将门反锁，才觉得安全。
此时隔着房门，他仍能听见客厅连接户外的那扇大落地窗正被人拍得砰砰响，对方锲而不舍，闹出的动静听得人心惊肉跳。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就要碎。
赵良是考了持枪证的，也有枪，可除了去过两三次靶场，他还从来没真的开过枪，抱着枪哆哆嗦嗦和姐姐母亲讲述这一切，丝毫不见平时高傲的模样。
赵娅无奈，估计他还不知道全球都出现了同样的怪物，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国内的状况。
赵良听得目瞪口呆，震惊之余更害怕了。
在A国经历丧尸末日，和在国内的感觉真的完全不同。国内人口密集，每家每户离得近，有什么事好歹能伸手帮一把，而他待在自家独栋住宅里，只觉得像被困在了一座孤岛，孤立无援。
而且赵娅还能怀抱希望等着政府派人来救，赵良这边……
赵良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手枪，咬牙道：“如果它们真的闯进来，我就开枪。”
反正这算正当防卫，只要过了心里的坎，枪可是比刀好用一万倍的武器。
赵娅却是回想起来的一路上看见的一些比之同类更加敏捷的怪物，有些不放心。
以那些怪物的速度，一旦近身，不擅长射击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命中。
且她刚刚在网上也看到了，光是腿脚受伤，似乎并不影响怪物的攻击欲，所以万一没能一枪毙命，赵良反而可能陷入危险。
一个随便咬一口就变异，一个则浑身上下只有一处弱点，这根本不公平。
赵娅提醒过赵良，让他不要冲动，又盯着他身后的货架，迟疑着开口：“话说……你身边有吃的吗？”
赵良忽然一僵。
他上次才说过罐头食品不健康，自己家里自然是没有的。
冰箱里倒是有些新鲜蔬果和牛肉，可也不经放。
加上他平时热爱健身塑形，也根本不碰零食，又是一个人住，储备的食物真的太少了……
赵良的冷汗蓦地滑下。
他顾不得许多，转身在货架上翻找起来，半晌，终于翻出一箱能量棒。
这东西高蛋白，在末日里做能量补充是极好的物资，且这一箱里有几十根，省着吃倒也能吃很久。
但里面膳食纤维、维生素等含量极少，长期只吃能量棒必然会造成营养不均衡。
最重要的是……
它不好吃。
至少赵良并不觉得它好吃。
想到未来十几天可能都要靠它活下去，赵良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
他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去外面找些吃的。
但A国虽然地广人稀，公共交通却不怎么发达，民众日常出行基本靠开车，这就导致车流量大的时候一些主干道极易堵车，一旦被堵在路上，那就真的完蛋了。
趁半夜人少出行倒是不会堵车，可说实话……哪怕是平常的日子，赵良也不敢半夜一个人出门。
不说怪物，郊外经常一长段没有路灯的路，街区上的流浪汉，磕嗨了的青少年，甚至还有帮派和贩毒者，哪个不可怕？
外出觅食的可能性基本被掐断。
赵娅看出弟弟在想什么，安慰道：“先活下去再说，观察观察形势，至少你手头还有吃的，对了，记得存一些水。”
赵良平时就习惯喝矿泉水，水倒是有几箱。他“嗯”了声，表情虽不好看，但好歹有心思关心家里人了。
“你们呢？吃的还够吗？”话音刚落，他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果然，那一头的赵娅也“呃”了一声，倒是张奶奶拿过手机，再度展示了一番家里的各种存货。
末了加上一句：“你放心吧！我们好着呢，你照顾好自己就成。”
赵良越看嘴巴张得越大。
这是让他放心吗？
这分明是在扎心啊！
不仅扎心，还打脸。
母亲囤的那些东西，前不久还被他话里话外嫌弃，可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最好的生存保障。
虽说也谈不上过得多好，可若是真的被困住，张奶奶一家的生活处境绝对好过绝大多数人了。
除了主食和做补充的水果罐头午餐肉罐头等，还有豆芽和张奶奶在阳台上种的两盆韭菜和小葱，各色调味料也很齐全。
赵良家里虽然也有调味料，但他做饭手艺一般，且入乡随俗加上时常外出吃饭，自己在家做的大多是步骤简单的白人饭。
这就很尴尬了。
母亲姐姐她们用豆芽和午餐肉扮上老干妈或是香菇牛肉酱就能充作一餐，换一种酱料就是一种新的味道——他该怎么办？
变着法子用花生酱沙拉酱和番茄酱沾能量棒？
“……”赵良不说话了。
隔着屏幕再度看到那些熟悉的、却一度被他嫌弃的东西，他有些发愣。
他想起张奶奶给他展示网上购物买来的一大堆东西时，脸上欢喜的神情。
她说平时她自己去超市，根本买不了这么多东西，幸好有小双帮忙。
……其他暂且不提，如果不是宋如双帮忙囤了这些物资，如果不是姐姐恰好去找母亲，一个人住在家里的母亲该怎么在这场末日中坚持下去？
再想起自己之前说了什么……赵良只觉得那些话像一个巴掌，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份懊悔来得迟了些，却格外剧烈。
幸好有小双帮忙，幸好有小双。
狭窄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手机散发出明亮的光。
赵良抱着那一箱能量棒，在国外定居之后头一次，觉得有点想家了。
第97章 “我们好像上热搜了”
方洲里，宋如双一行人正带着家长们挨个参观方洲的隐藏建筑。
末日降临前，由于怕引起怀疑，中午带他们参观时连教学楼都没走进去，现在家长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三人也终于能毫无保留地将引以为豪的校园展示给他们。
对家长们来说，就像是解锁了一片秘密地图。
一路讲解着，走到东门附近时，孙薇看见了熟悉的小货车。
扶青坐在驾驶席和几人打了个招呼，又看孙薇：“等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我就让机器人把车钥匙送回你宿舍。”
“不急不急。”孙薇忙道，“谢谢校长帮忙。”
家长们反应过来，也连声道了几句谢。
却不是为了带回货车的事情，而是为了扶青建造的这一整个避难所，以及她教导学生们的求生技巧。
扶青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升上车窗，在众人目送中将车开去冷库附近卸货
校内很少进车，沿途碰见的学生和家长们都停下来让到一旁让她先过，认识扶青的家长不多，学生们正好趁机介绍。
介绍完毕，有的家长看扶青的眼神就有了变化，显然已经听说什么。
还有的人只是感慨校长年轻有为，这些人是尚未得知真相的，自然也没注意到一旁孩子复杂的眼神。
好一个“年轻有为”，可不是嘛。
将车开入储藏室附近，将冻肉卸下的工作几乎不需扶青插手，全部由机器人代劳。
扶青点开账户，看了眼教学点余额。
方才的直播结束，系统再度提醒扶青对世界的影响加深，并给予了300教学点奖励。
她如今的账户余额是812点。
有零有整，部分是给教师们发工资用掉了。
经过一年的经营，校长大人依旧不富裕，但扶青并不焦虑，毕竟赚来的教学点大多用在了改造校园上。
单一个西边平原的开发就花费了近三千点，换来的却是远比校园本身还要大数倍的耕种面积。
买农具和各种专业器械也花了不少。
——一年的暗中改造，方洲表面上虽然为了不让过路人起疑，仍然维持着一年前的样子，但内部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今，整座校园大致分成了居住区，包含操场、模拟舱训练室、医疗中心等在内的公共设施区，以及农业区三大区域，农业区部分在校内，部分在校外平原。
校内被高墙环绕，拥有瞭望塔和岗哨亭，安保森严，易被突破的重点区域都已提前布下陷阱，围墙顶上也插入了碎玻璃作为进一步防护。
所有建筑楼顶都加装了太阳能板，足以供给基础电力需求。平原上的风力发电设备扶青虽然已经购买，但它不在方洲的庇护下，那样大的体积提前安装实在太过惹眼，所以至今仍放在系统仓库内。等再过两周彻底混乱起来，再见机挪出去。
到时候大概也没人有心思来找茬了。
扶青规划的方洲最大可承载避难人数约为8000~10000人，这些人的生活用电，加上养殖、医疗、水处理等的用电……方洲的总电力需求其实很大。
因此为确保万无一失，除了太阳能与风力发电，扶青另外在靠近农业区的地下修建了一座沼气池，以及配套系统用于生物发电与热能供应。
加上紧急情况下的柴油发电机与大量柴油储备，能源方面的准备暂且告一段落。
说回区域构成，居住区与公共设施区的下方，是面积辽阔的地下区域。
包括了储藏间、冷库、地下方舱、活动区域，以及停尸房与焚烧炉。此外，基建课作为课外作业挖掘的逃生通道也于八月初正式竣工。
最后一个月由于学生们放假回家，扶青是让校内机器人帮忙做了个收尾。
一部分本地学生也会趁有空的时候过来帮忙，紧赶慢赶，才终于将通道完成。
在最初规划时，这条通道的长度本来设置在1公里左右，但他们调查过方洲附近的地形与建筑群，最终将通道出口选在了一栋废弃的工厂内部，这才让通道不得不延长了一段。
最终的地下逃生通道全长1.3公里，内部做过加固，紧急时刻可以确保在十分钟内将8000人疏散完毕。
出口的选择同样有讲究，是以许明月当初带着一帮学生们费劲了心思，考察了很多地方都不满意，最后千挑万选才定下。
——逃生通道的出口必须同时满足几大条件，一是足够隐蔽，二是末日中不会有丧尸和逃难民众聚集，三是要有足够空间容纳逃离出来的人，并至少让他们在离开通道后有短时间周转，不至于一逃出来就因动静过大引来附近的敌人，立刻面对战斗。
但偏偏丧尸不易进入的地方，就是逃离民众最爱聚集的地方，一些废弃的老旧建筑直接被排除。而若选在密林里，虽不易遇见人群，却也缺乏掩护。到了需要全体转移的时候，方洲附近势必已经沦陷，不过一公里的距离，数千人聚集在户外，丧尸很容易闻着味儿过来。
选来选去，这座废弃工厂进入了许明月的视野。
原因无他，它是个化工厂。
早年因环保不达标被淘汰后，就一直被废弃在了这里。但好在它原本是个食品添加剂厂，使用的原料多易降解，加上数年过去，厂区内早已不存在污染。许明月用了扶青批下的教学点，专程带着仪器跑了一趟，确认了它的安全。
于是众人定下目标，一部分人当场开挖隧道，另一部分人则承担了一个特殊任务——改造工厂。
化工厂，在不了解的普通民众眼里，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尤其是废弃的化工厂。
纵然华国早已有了完善的处置政策，但实际执行时总有不到位，考虑到化工厂内可能遗留着有毒污染物质，这就劝退了一多半的探险者。
加上和食品工厂等比起来，在化工厂内探险的收益极低，废弃工厂里有用的东西更是大概率早已被带走，这就又劝退了一大部分人。
剩下可能闯入的，多半是被丧尸追逐，或是找不到歇脚点走投无路的人，改造工厂就是给这部分人看的。
这批被挑选出来的学生，全部是原·美术生。
他们苦思冥想几天，背着画材就去了。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找到的旧招牌上，画了个巨大的红色骷髅头。
油漆末端几道干涸的痕迹，像是被雨淋湿后渗透的血液又干结在了上面，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骷髅头边同样的红油漆写下言简意赅的“危险！”二字，做成当地居民警告小孩与过路人的样子。
旁边另外竖起巨大的看板，用词更正式官方，提示内有危险化学品，剧毒勿入。
写完又做了一番加工，最终的成品就像是已经在原地竖立多年，经历风吹日晒后已经老旧破损的模样。
结合旁边生锈的铁丝网，不远处阴森森的无人厂房，更有种电影中无人敢靠近的废弃工厂既视感，足以吓到许多不明真相的普通群众。
出口就定在其中一间仓库，里面放着诸多没有搬走的空储罐，一个垒一个，内部有几个形成凹字形，中间便是逃生通道的出口，从仓库入口看去被其他储罐挡得严严实实，不走到内部认真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仓库门口，美术生们同样制作了内有危险化学品的提示板。
这样一来，逃生通道的出口便几乎可以说是彻底安全了。
当然，日后每隔一周左右，都会有一队学生走一遍通道，一是检查是否有塌陷风险，二是检查出口仓库和工厂是否有人经过停留的痕迹，确保正式使用时不会出现意外。
……
居住区与公共区域的建设几乎已经完成，剩余的农业区则大致建到了70%，距离扶青的规划还有一段距离。
主要是为了应付提前赶来的家长们。
假设在末日爆发前就让家长们发现异样，赶着最后一个小时离开学校，扶青和学生们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比如人工湖和小树林就还维持着原样，没有改造。
她今天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将剩余部分改造完，哪怕不能立刻建成，也先放入空间。
扶青又看了眼账户上多出来的点数，心底默默计算着价格，转到系统商城。
【花费：300教学点】
【获得：循环水养殖系统*1】
【花费：100教学点】
【获得：自选鱼苗*2】
【请在以下鱼苗种类中选择两种（循环水养殖系统建成后系统将自动投放，也可选择手动投放）：草鱼、鲤鱼、鲫鱼、青鱼、沙丁鱼、鲑鱼、鲶鱼……】
关于养什么鱼，扶青是做过功课的。
只是之前点数几乎是每次一拿到就消耗一空，人工湖拆除后才能建立的鱼类养殖场便没有第一时间安排上。
花费50点买鱼苗，扶青其实有些心疼，毕竟鱼苗这种东西在外面花钱买也是一样，甚至于教学点相比她手头的现金要宝贵得多。
毕竟头一年建造和经营任务完成后，未来要获得点数就很不容易了。
只可惜买回来也没有合适的空间安放鱼苗，扶青最终还是选择了用教学点购买。
——不算模拟舱和拟真丧尸等少数高科技产品，方洲几乎所有建筑与道具细究起来都是可以用钱买来或是建造的。但在系统商城购买的好处，一是隐蔽，二是快捷，害得扶青很多次都只能咬牙用点数购入，想节省点数也无处节省。
这次拿到300点奖励，她手头好歹稍微宽松了些，扫过各种类鱼苗，很快选定两种。
罗非鱼和鲶鱼。
这两种鱼虽然没有鲫鱼草鱼等四大家鱼那么常见，但肉质细腻，营养价值高，爱吃这一口的人其实并不少，之所以不常在餐桌上出现，多半是因为它们都有个不太好听的名号。
鲶鱼在很长时间里都被人叫做垃圾鱼，罗非鱼更糟糕，甚至有人叫它癌症鱼。
并非是因为这两种鱼本身有问题，而是它们的生命力太过顽强，哪怕在重度污染的水域依然能茁壮成长，体内积累大量重金属与化合物，自己却还活蹦乱跳，导致食客无法分辨端上桌的鱼究竟有没有问题。
但扶青看中的就是它们生命力顽强这一点。
罗非鱼和鲶鱼的共性是生长周期快，相比需要一年生长的鲤鱼，罗非鱼的养殖周期一般在4-6个月，大口鲶鱼甚至3-4个月就能长大，一年能上市三次。
它们对空间也不怎么挑，挤一挤也能活，同样大小的水池，可容纳的鲶鱼几乎是鲤鱼的两倍，罗非鱼也是1.5倍往上。
方洲围墙内的部分是一寸土地一寸金，同样的面积能养出多一倍的鱼，选哪种根本不需犹豫。
节省面积不说，更重要的是省水省电。
此外，两种鱼都是杂食性，对饲料要求不高，不像部分鱼那么娇贵，对水质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死给你看，当真是再好养不过了。
加上超强的繁殖力，进了一批鱼苗，未来基本就能实现稳定繁殖，无需再补充鱼苗了。
——更需要担心的是它们会不会生太多。
至于花费三百教学点的循环水养殖系统，同样也是为了节省空间与水。
如果是普通的池塘，在商城里只需要100点，但同样的面积产出率远不如前者，需要更大的面积做养殖场。
如今的校园已经是地面建筑、屋顶、地下统统利用起来了，面积再不够，就只能扩建围墙了。
但扩建围墙不是简单的事，扶青斟酌再三，还是咬牙买了循环水系统。
方洲原本就有鸡鸭，暑假期间扶青补充了一批兔子，如今又添了鱼，新鲜的肉食算是不缺了。
只是人的口粮有了，口粮们吃的东西却还缺着——
动物们所需的饲料无外乎几种，虫子，谷物，处理后的厨余，以及牧草。
其中厨余倒是现成的，收集起来一部分做堆肥，一部分去沼气池，一部分做饲料。用途太多，不怕垃圾没地方处理，反而还嫌不够。
至于牧草，柳奶奶早就想到了，开荒平原的时候就分出一部分种了苜蓿，兔子们的主食就吃这些，鸡鸭也可以吃，就连人也能吃它的嫩叶。
谷物就不必说了，收获后可以直接从人的口粮里分出一部分。
可做饲料的虫子有很多，扶青选了黑水虻，蛋白和脂肪含量高，鸡鸭鱼都爱吃，是最好的饲料之一。
幼虫烘干粉碎成黑水虻粉后还可以长期储存，且幼虫吃着厨余就能长，饲料的饲料就不用额外买了。
【花费：100教学点】
【获得：立体养殖区*1】
【花费：50教学点】
【获得：黑水虻幼虫（3日龄）】
好在黑水虻立体养殖时产量极高，一间小房间就能放下，倒不怎么占空间。
眨眼间550点花出去，扶青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快速买下最后一样。
【花费：100教学点】
【获得：螺旋藻培养池*1】
藻类同样可以为动物们，尤其是鱼补充营养。这样一来饲料算是齐活，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都要等人工湖拆除后再建。
拆掉人工湖的动静太大，这个时间点，很多学生还没想好怎么和爸妈坦白，扶青准备再等等。
反正方洲目前暂时不缺吃的，这一年内已经收获了一些土豆、小麦和胡萝卜洋葱等蔬菜，以及晒干的豆类，都被扶青分门别类储存了起来。
这段时间方洲日常吃的，大多还是扶青从外界采购的主食蔬菜，既囤了货，又不容易引起怀疑。
将所有东西塞进系统的神奇小背包，扶青看看余额，只剩下162教学点。
再看看接下来想买的东西，要300教学点。
扶青有点郁闷：“……”
教学点永远不够花。
目前能抠出点数的任务已经被做得差不多了，扶青的喜爱度停留在83%，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上升，离下一个节点的100%满点更是遥遥无期。
还有哪里能赚到点数？
扶青在原地思索了会儿，像是应和着她的心情，眼前竟然倏地蹦出一条提醒。
【您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再度加深了！】
【获得200教学点奖励】
【请再接再厉！】
扶青：“……？”
什么意思？
世界上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而且……“再度”是什么意思，200教学点又为什么比平时的奖励少了100点？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奖励，顺嘴就问了系统。
系统：【回答宿主，这次的奖励是前置事件有了新进展的额外奖励，因此数额较少。】
扶青脑袋上的问号更多，还想再问什么新进展，系统页面却忽然又出现一条新消息。
是苏怀瑾发来的私信。
“校长，我们好像上热搜了。”
简短直白的一行字，后面跟着一个表情包。小人的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无辜。
第98章 四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纪……
热搜？
扶青挑了下眉，关掉系统页面，打开手机上的某app。
如今的热搜满屏都是与病毒有关的话题，热搜第一只有两个字——#丧尸#，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热门话题，#全球多地同时出现咬人事件#（爆）、#丧尸病毒真的出现了？#（爆）、#新型病毒疑似通过咬人传播#、#新闻主播现场直播遇袭恐当场死亡#、#外国博主为自保开枪扫射人群#……等等，其余所有娱乐新闻社会新闻全部被压了下去。
扶青一路向下翻，终于在热搜末尾看见了#求生博主直播击杀丧尸#的条目。
视频是从直播中截取出来的，由一个没什么粉丝的路人账号上传，封面打了厚重的马赛克，仍能看到一片猩红。
放在平常，放出这种猎奇血腥的画面，评论区恐怕早就爆炸了，但在今天，和其他诸多热搜相比，这个画面竟然已经不算什么。
唯一值得引人注意的只有两点，一个是扶青是在“直播”中做的这一切，这本身就是一个噱头。
另一个也是更重要的，她的视频拍摄目的与其他拍摄丧尸袭击人的博主不同，从措辞来看，扶青不是为了传播恐慌或是单纯记录——她是在教众人如何击杀突然出现的神秘“怪物”。
视频虽不长，扶青出场的画面只有一分多钟，却包含着巨量的信息。
第一，在众人还未对突然出现的变异者身份产生共识，仍在使用“怪物”“咬人者”“袭击者”等五花八门的代称时，她是目前为止第一个明确将变异后袭击人的感染者们称为“丧尸”的博主。
第二，她给出了“丧尸”的弱点以及击杀方式，甚至在直播中亲手教学了一次，并证明了方法的有效性。
与前两点相比，第三点就有些负面了。
和之前直播间网友们的顾虑一样，另有一些网友在评论区表示了质疑，认为扶青下手实在太利落：“简直就像已经杀过成千上万头类似的‘丧尸’”。
明明是不到半小时前才出现的东西，且从目前诸多人被咬后感染，同样失去理智的表现来看，最开始出现的那批丧尸很可能也曾是人类。
哪怕不是，扶青对着一个人形怪物这样干脆地动手，甚至在它逐渐停止挣扎、死亡的整个过程里都抱持着冷静的旁观者姿态，像看一个死物，那种高高在上的猎杀者姿态依然令观众们看得下意识心生寒意。
一部分人认为扶青给出的信息极其重要，比其他视频更值得一个热搜高位。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如今混乱的局势正是罪恶滋生的温床——“谁知道她是在什么东西身上练出了那么娴熟的击杀技巧”，认为这种人说的话不可相信。
双方在评论区打得不可开交，也令视频的热度节节攀升。
此时那些追求流量的营销号大多已经停止工作了，这条视频更多是普通网友们在自发地传播。
无论真假，至少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在教大家“如何反击丧尸”“丧尸弱点所在”的博主，且从视频中丧尸迅速死亡来看，扶青的话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于是纷纷将视频转发给自己的亲戚朋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真不幸碰见袭击者，至少有个方法可以尝试。
网络各处传出的消息实在太恐怖，是任何一个和平年代长大的普通人都没见过也难以应对的场面。恐慌中，扶青给出的信息是他们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视频热度持续发酵。
渐渐的，也吸引来知道@寝室大逃杀这一账号的粉丝，在底下发出评论。
于是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一视频来源竟然是某末日求生博主的一周年纪念直播，而这个博主早在一年前就预告了末日将在约一年后爆发。
他们选定的直播日期，更是与丧尸出现的日期正巧撞到！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寝室大逃杀的五人以及最后露脸的这个神秘第六人又知道多少？
但这名粉丝的发言同样也打消了众人对扶青的一些疑虑。
她表示，早在@寝室大逃杀发布视频的早期扶青就曾出现过，而那时她就表现出了非一般的格斗素养。
“她本人应该就是练过的，身手特别好，练家子在末日里为了防身意外击杀了丧尸，并且发现了丧尸的弱点，于是借着直播的机会告诉大家……这也很正常吧？”
“至于管那些东西叫丧尸，先不说它的种种表现本身就很符合影视剧里的丧尸形象，任何一个稍微看过一点A国丧尸片的人都会这么叫，就说逃逃本身就是个末日博主，平时叫习惯了顺口说出来太正常不过了。”
“她说丧尸的弱点是大脑，但并没有说只有大脑，‘弱点在脑子’可能只是现阶段的一个发现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有用就完了。”
——就像当初的学生们，因为无法相信重生的事情而给扶青找了许多借口，现在的@寝室大逃杀的观众们也是如此。
他们很快为扶青的举动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值得一提的是，这近一年时间，为了在关键时刻让尽可能多的人相信他们，苏怀瑾孙薇等人将这个账号经营得非常好。
粉丝粘度高，路人缘也不错，从没闹出过什么丑闻。
这就导致有一人发声，就有不少人站出来跟着为扶青说起话。
热搜名次不断上升，更多人转发讨论，闹得沸沸扬扬。
很快，视频也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在相关话题升到热搜前十，同时时间来到三点半，病毒爆发近一个小时时，所有与丧尸有关的话题忽然被齐齐撤下，并遭到限流。
新的一条置顶热搜取而代之，与网友们上传的语气激烈、画面血腥的帖子不同，这是一条官媒发布的有关部门的通报，针对各地出现的不明原因的暴力事件，呼吁市民居家避险，暂勿去人流量大的公共场合。
除此之外，并未给出更多信息。
扶青看着这条通报，若有所思。
她重新调出系统面板，编辑了两条消息发出去，想了想，又切换进商城。
忽然到账的200教学点解了燃眉之急，正好凑够点数将她急需的东西买下。
【花费：300教学点】
【获得：手环（普通）*10000】
与学生和教师们用的手环不同，这种手环没有诸如地图、论坛、防窥等乱七八糟的功能，就像是市面上常见的电子表。表盘上有时间和日期以及指南针，再然后就是内置的定位和表侧的一个紧急情况下的警报按钮。
长按2s，等震动后再按一下，求救信号将自动发送给附近所有手环拥有者，包括同款手环以及学生和教师手环，也会同步给扶青。
震动后按两下，会将持有者的位置发送给附近5km内所有无线电接收端。
此外，它也有个类似学生手环的简易版立体投影面板，但只有登记和打卡两种功能。
因此才这么便宜。
扶青买下手环，从仓库里分出约三千个拖出来。面前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箱子，她叫了个机器人过来，将箱子带下去，同时发布全体通知，要求校内所有学生将带入校内的家长朋友等访客带去操场领取手环。
如果发现周围有暂时落单的访客，也可以帮忙通知一声。
手环领取时间为入校后6小时，若6小时内没有得到手环，将被暂时驱逐出校。之后可由避难名额的兑换者帮忙领取手环并交到对方手上，得到手环后才能重新回到校内。
但需要注意的是，再次回到校内时将面临时间不等的隔离。
末日爆发后，进出校门将施行严格管控，方洲靠近东门的地方，也是居住区的最东侧早已被划分出一片远离所有生活区域的隔离区。而手环的存在进一步方便了扶青监督每名陌生访客的状况。
因为访客们不是学生，与扶青没有系统施加的强绑定关系，他们的行动不受控制，只有在方洲内时，扶青可以通过对校园和学生的控制来变相影响他们的行动。
但出了校门，她甚至不会知道对方所在的位置。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万一这些人中混入了不怀好意的人，她也无从分辨。
扶青相信学生，但这涉及到整个避难所的安危，她必须再添加一重保障，手环就是为此购买的。
一万枚手环，哪怕日后避难所扩张，也暂时够用了。
*
宋如双等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带家人去了操场。
几名暂时不忙的教师都在帮忙分手环。
白棠和许明月负责维持秩序，一行人在两人的安排下站到了队尾。学校里目前赶来的人并不多，队伍不长，他们很快从郝振业手中领到六个手环。
道过谢，徐明玉几人还悄悄多看了两眼“郝老师”脸上那道吓人的疤，才被宋如双半推半搡地拉到旁边空地上。
手环戴在手腕上，银色光华绕着表盘旋转一周，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响。
【检测到对应名额，已登记】
【生物信息输入完毕】
【手环绑定完毕，请勿随意卸下，或与他人交换手环，否则手环与名额将同时失效！】
几个家长被这手表里冒出的动静吓了一跳，晃动着手腕，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外表与电子表无异的手环：“这么高级！”
宋如双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发现这个手环没有了屏蔽功能，隐私保护得也不太好，信息登记的声音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
和学生手环相比，技术含量不在一个层次，这个认知让她们莫名有点高兴。
几人没急着走，就站在原地琢磨起手环的使用方法，各自帮各自的家长操作。
刚刚按亮表盘，又蹦出一条提醒。
【警告：该手环暂未绑定对应学生手环，功能暂时锁定！请于48小时内与一个学生手环绑定，否则将成为黑户，被驱逐出校。】
【注意：无需与兑换名额者绑定，可随意选择一名学生绑定，此操作一旦执行双方皆不可擅自取消，取消需向校长提交申请，请谨慎选择绑定对象。绑定完成后，一方违反避难所规定，另一方需承担连带责任。】
【点击查看绑定操作教学……】
这次，就连宋如双三人也愣了一下。
但思考了下，也就理解了“绑定”的必要性。
这是在强制要求他们对被自己带入学校的人负责。
如果这些人不靠谱，将他们带进学校的学生们也可能受到牵连，更进一步要求大家在选择对象时谨慎考虑抉择。
其实现在方洲内仍有许多人还没有将手头的名额兑换完毕，比如宋如双，她的积分足够兑换四个名额，可她暂时只使用了两个。
避难所的名额当然宝贵，可要送出去也并不容易。
首先对象必须靠谱，其次，哪怕你想给，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跟着入校的绝大多数都是学生们的父母——像关系稍远一些的亲戚和朋友，都有更重要的亲人，他们不可能抛下自己的亲人跟着方洲的学生们走。
扶青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兑换时间，因此包括宋如双在内的很多人都仍在观望，留着手头的名额暂时不准备兑换。
知道还要绑定手环后，他们未来挑选人选时只会更认真。像是宋建国，现在知道了万一带进来的人出事，宋如双还要负连带责任，也不敢再想有机会能不能将宋爱国一家人带进来的事了。
谁知道这个连带惩罚力度有多大，万一因为宋爱国他们不靠谱犯错了，害得小双也被赶出避难所怎么办？
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家长打消了类似的念头。
绑定很简单，只需要将两个手环表盘靠在一起，就会弹出是否绑定的询问，双方都点击确认即可。
同时学生手环上也会再度做出责任提醒。
绑定过程很快，徐明玉感受着紧贴手环的皮肤上传来的震动感，又抬头看看一脸严肃的宋如双，觉得有些不习惯：“所以以后……在这个学校里，我就由你负责了？”
听起来有点滑稽，又让人有点感慨。
她并不习惯依靠女儿，可看来，以后必须得慢慢习惯这件事了。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徐明玉一个没忍住，嘴角便悄然翘了起来。
绑定完，又看这手环的功能。三人自己的手环用惯了，对这个砍掉很多功能的降级版用得得心应手，很快将几大功能都找出来，一一讲解给父母们听。
手环的功能不怎么复杂，倒是变相照顾到一些家长年纪大了，并不擅长使用电子产品的情况。长按+短按的报警方式快捷又好记，默念两遍也就记住了。
看时间，看日期这些不必提，宋如双很快发现手环最重要的其实是登记打卡功能。
该功能是用来号召众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志愿者工作的。大家可以自行领取分配下来的任务，完成后可获得志愿者积分。
按照扶青在手环中给出的说明，这种“志愿者积分”就是未来避难所内的流通货币了。
如现金贵金属等在末日里统统失去价值，扶青也不可能让大家用钱来购买食物。所有入住方洲的人，每日都可领取到满足生存所需的食物并获得住所，此外如果想要更多东西，就要依靠积分兑换。
志愿者积分可以换到避难所内种种福利，比如额外的食物和洗澡时间，比如更大的住处，甚至于如果数量足够多，还能换到避难所名额。
学生们都各有存货，吃的暂时不缺，但因为水资源紧缺，用水与洗澡被严格控制，额外的洗澡时间就很吸引人了。
更不用提额外的避难所名额，那是能救人性命的东西。像有的人手上还剩两个名额，但想接进来的发小不愿和父母分开，那只要再努把力，就能将发小一家都接进来了。
人人都有想要拯救的人。
方洲哪哪都缺人手，能获得志愿者积分的任务众多，但共性是，越艰苦的任务积分越多，技术含量越高的任务积分越多，而后者还需考核报名者是否有能力胜任。
除了这些能获得志愿者积分的任务，每人还有强制任务，这种任务没什么难度，一般是一周需要完成三到四个，比如放哨、校内巡逻、打扫、打理菜地，以及帮忙搬运校外运回的物资和尸体等，挑选力所能及的完成即可。
当然可以预见的是，那些简单的活在被放出来的一瞬间就会被抢走，不及时盯着，很可能剩的就都是搬运尸体一类的工作了。这一点学生们早有体会。
他们的手速早在抢模拟舱使用时间的时候就练出来了。
现在的任务列表里已经放出来了一些任务，宋如双三人连忙撺掇着父母先将打扫一类简单的给抢了。
闻垃圾味总比闻尸臭要好。
宋如双看了看志愿者积分可兑换的物资列表，意外在里面发现了模拟舱和拟真丧尸的借用时间。
想想也对，学生们出师后，这两种教具就闲置了，但正适合还没有对抗丧尸经验的家长们用来练习。尤其是前期，拟真丧尸是最好的用来克服丧尸恐惧的东西。
宋如双想清楚，又库库选了三四个任务给爸妈报上了：“就这么多吧，先干着。”
孙薇和张晗也是一模一样的操作。
家长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时间表被女儿们排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任务，不睡觉了？
宋建国翻了翻，眼睛一瞪：“闺女，你给我留吃饭时间了吗？”
宋如双一看，还真没有，沉默两秒：“……饭这种东西见缝插针吃就行，你们基础这么差，再不努力可怎么行？”
孙薇跟着点头：“前期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可不能松懈。”
张晗也给爸妈鼓劲：“加油，我相信你们可以的！四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纪。”
家长们：“……”
这话怎么听着又熟悉又有点莫名的来气呢……
*
华国首都，某网络安全相关部门。
一条被系统标记过的帖子出现在工作人员的电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男人点开视频，粗略扫了一眼，双眼却不自觉睁大了。
将视频暂停，又重新看了两遍，仔细观察着画面里丧尸的反应，男人皱起眉，思索片刻，他一咬牙起身，快走几步，敲响了隔壁办公室的门。
第99章 “越快来找我，就能救下……
扶青杀丧尸的视频引发了部门内部的激烈讨论。
自全国各地出现原因不明的暴力袭击事件已经过去近一小时，各部门上下已经焦虑疯了，普通民众只是在焦虑恐惧个人和亲人的安危，而他们却肩负着保护全体国民的责任，且没有人比这些人更知道，此时此刻的全国各地正发生着什么。
仅在两点半至三点的半小时内，各地通报上来的死亡人数就快速破了万，这还仅是上报并经过初步核实的那一部分——也就是由医院、派出所和社区等基层单位确认为异常死亡案例后，级级上报最终汇总的死亡人数。
还有更多人死在街头无人收尸，又或是变成了类似的袭击者，开始到处乱跑，根本等不到专业人员赶来做死亡鉴定。
这个数字严重滞后，且误差极大。
真正的死亡人数是多少？这个数字的两倍，三倍？
或是十倍……？
他们不敢想。
三点之后，上报的死亡人数却在进一步减少，但那只能说明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了。警力被占用，医院挤满，甚至很多冲在第一线的基层工作者自身也遭遇了袭击，变成了那种怪物。
面对这次的突发事件，他们毫无准备，各地爆发的事件数量之多，规模之大，简直闻所未闻。
起初他们以为是某些极端组织的恐怖行动，可能引发这种规模混乱的组织，根本不可能在华国土壤上隐秘地生长壮大而不被任何人知晓。再后来他们逮捕了一个活生生的“袭击者”，才从他的生理异状中判断出这很可能是一种传染病。
可什么样的传染病，能像这样在全球多地毫无预兆地同时出现？这完全颠覆了流行病学的认知。
哪怕是有人投毒，世界上也没什么组织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多地同时投毒。
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
当科学难以解释，人就会难以克制地将希望转向其他方向，渴望，甚至恳求有人能站出来，给他们一个答案。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病毒，传播模式是什么，死亡率又有多高，那些变异的、被感染的人有没有可能恢复原状……
变异者都是普通市民，无法直接击杀的情况下，就得耗费更多时间去制服扣押。而这期间，又会源源不断地出现更多的变异者。
未知的谜团太多，严重影响了对策的制定。人命关天，他们不能轻易下结论，可偏偏时间不等人。
每一分一秒，都有人在死去。
他们越晚找出答案，死去的人就会越多。
怎能让人不着急发疯？
上级暂且发布了全体居家，避免去人员密集的场所的通知，同时公安特警武警开始行动，控制街头的感染者，为避免引起民众恐慌，以镇压为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伤人性命。
但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长久之计。医学专家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其余各部门也调动起来，扶青的视频就是在此时出现在舆情监测系统视野当中的。
她是他们目前发现的第一个明确指出变异者弱点所在的。
当然，近一小时过去，军方以及全国各地不少网友都在求生过程里发现了攻击丧尸头部可以快速击杀丧尸，但没有几个人像她一样说的那样清晰笃定。
毕竟在大家的常识里，头部被毁就会死亡太正常不过，并不能和变异者的特性联系在一起。
这让人不禁怀疑，视频里的年轻女人是不是知道更多。
不过一分多钟的视频，被会议室众人反复观看。有人和网友一样担心是不是想多了，扶青只是提出了一个有效的自保方法教学，认为关键时刻不该被一个普通民众耽误时间。但也有人坚持认为扶青的话中还藏了一些东西，必须立刻找到这个人。
几人争论不休，坐于上首的人终于一挥手，做出决定：“将视频内容上报上去，立刻找到原视频发布者ip，联系当地公安上门核查。”
哪怕最后发现是浪费时间也好，他们必须尝试抓住那万分之一的希望。
*
会议室的人很快各自起身行动起来，但扶青以及方洲学生们的网络信息被系统保护得很好，就像当初警方试图调查和刘勇联系的神秘群体却毫无收获一样，在互联网上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在系统和丧尸王这两个高维造物面前，人类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弱渺小。
当他们寻遍网络却找不到扶青下落时，扶青却将自己主动送到了他们面前。
下午三点半，扶青带着赵云霄和薛燃出现在了警局门口。
她提前给陈警官打过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他所属的警局。此时车还没开到，三人就遥遥望见了站在门口的陈警官。
他身上穿着防弹衣，荷枪实弹，皱眉不住向外张望，确认车上的是扶青，这才快速挥手示意门卫将电动门打开。
扶青直接将车开入车位，停好后三人跳下车，陈警官已经等在车前，劈头盖脸一阵询问：“网上的消息没看着？现在外面这么危险，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瞥见她身后的薛燃，又是一惊：“你还带着学生出来了？！”
陈警官光是看着就后怕了，幸好这一路没出事。
他估计扶青是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要拉着她进去好好说说，扶青却先一步朝着入口去了。
她之前做笔录就来过一次，熟门熟路，赵云霄和薛燃也亦步亦趋跟在校长身后，反而将陈警官甩在了最后。
陈警官：“……”
扶青一步踩上台阶，回身，礼貌地偏偏头，示意他跟上：“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您应该不会想浪费时间在说教上。”
现在外面乱成这样，再重要能重要得过那遍地死人？
陈警官心中犯嘀咕，说实话，如果打来电话的不是扶青，他根本不会亲自来接见。
现在警局八成的人手都在外面，想到外面还有还多人等待帮助，留守的每一分每一秒对陈警官来说都是煎熬。
他摇摇头，快步跟上。
他倒要听听扶青究竟想说什么。
*
警局内部相比往常人少了一多半，来往的民警全部配枪，神色紧绷。外面乱起来时，不少办事群众和被传唤的嫌疑人被困在了警局内，一部分警察留下来保护看守他们，其余的则全部被派出去了。
扶青看了眼陈警官的着装，虽然穿了防弹背心，但夏天裹得没有那么严实，他里面甚至穿的还是短袖。
面对丧尸根本起不到防护作用。
“你能联系到外出的警力吧？让他们将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包裹起来。”扶青忽然开口，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小臂。陈警官的小臂就正露在外面，“戴上不露指的手套，头脸部和脖颈也尽可能想办法捂住，丧尸只要能制造出伤口，唾液和血液接触就会导致传染，只防护要害是没用的。”
走在前面带路的陈警官步伐一顿，诧异回头：“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
扶青看了眼，面前是一个空会议室，应该就是几人的目的地了。她率先走进去，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视频：“你先看看这个。”
视频内容不是别的，正是方才的直播回放。
扶青懒得自己回去找，直接保存了那个网友截下的片段。
也幸好她手速快，下载没多久帖子就没了，热搜也撤掉了。
扶青对热搜被撤掉其实早有预料，因为目前为止，官方所有的反应与上一世都一模一样。
来找陈警官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扶青并没有打算单枪匹马带着方洲这两千多人对抗末日。系统规定的是在末日降临前不准向其他人泄露末日相关的情报，这个限制过了今天两点半就失效了。
来是肯定要来的，越早过来，能拯救的人就越多。
但扶青之所以没在两点半末日一降临就来找陈警官，是因为仍怀抱着几分顾虑。
首先，一旦找到陈警官给出丧尸有关的信息，她必然会面临重重审核甚至行动上的限制，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许都不能回到学校。在那之前，她必须将学校的事处理好。
其次，扶青必须给自己一段时间观察。
因为严格来讲，现在这个世界只是上一世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扶青，没有死去的教师们，且因为丧尸王也重生并提前组织了虔信者，连丧尸的进化进程也有了巨大改变。
她知道的情报并不完全准确。
在她要用情报来交换官方信任的时候，这样的不准确是致命的。
像是末日最开始在新闻播报中丧生的主持人从女主播变成了男主播，这一点已经引起了扶青的警惕，很明显，这个“二周目的世界”和上一世有很多细节上的不同。
她必须确认没有更大的变化，因此强迫自己多观察了一会儿，直到看见热搜被撤并颁布居家通知为止。
她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上级会延续之前的决策失误——准确来讲称作失误并不合适，更应该说是谨慎。
但很可惜，和丧尸争抢时间的时候最不能有的心态就是谨慎。病毒感染的速度实在太快，一步慢，就会步步慢下去。
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
扶青安静地坐在陈警官对面，看着后者在看视频的过程里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仿佛能听见他大脑不断运转最后“轰”一声宕机的声音。
视频播放完毕，陈警官有几秒钟都没说话，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努力措辞，开口时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被压得气弱：“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视频？”
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让坐在一旁的赵云霄有些意外。
但扶青很满意，陈警官虽然惊讶，但跟上了她的脑回路。
扶青本人就坐在这里，完全可以将视频中提到的事情口述一遍，给他看视频只能说明：第一，她需要视频内容辅助他确认某些东西。二，这个视频还有别的目的。
前者自然是为了给他看视频里丧尸的反应。
扶青调出了相簿里另外一条视频：“这是我在网上下载的，这名网友拍到一个路人被袭击时拿出了菜刀反击。视频里那人一共砍了丧尸十几刀，两刀砍在了脖颈，其中有一刀砍得非常深。”
她逐帧拉动播放条，定格在某一幕，放大。
视频不太清晰，但透过模糊的像素点依然可以分辨出来，那人手中的菜刀有一多半都没入了袭击者的脖颈。
正常人被砍得这么深，早就倒地不起了，但扶青继续播放视频，只见画面里砍人者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重新扬起菜刀，飞溅起一条血柱，血滴溅得满地都是，可被砍倒的人却连捂脖颈的动作也没有，便接着朝砍人者走去。
视频里能听见砍人的路人精神崩溃大哭和呼救的声音，他死死抓着菜刀，又毫无章法地砍了下去，有几刀砍在了面部，却不够深，并没有影响丧尸行动。
丧尸在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同时，终于一口咬住了砍人者。
后者肢体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从地上慢慢爬起。
视频到此为止。
“发现什么了吗？”
扶青抬眼看向陈警官，后者的眼神有些空白：“哪怕脖颈被几乎砍断，他们也能照常行动……这种生物还是人吗？”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被派出去的同事们。
大家接到的命令，是镇压、逮捕路上的袭击者。如果这次事件是恐怖袭击，这些人事后自然会得到法律的审判。如果是传染病，制服后等找出治愈方法，他们也会得到应有的治疗。
可如果这些东西甚至不是人，那这些行动还有必要吗？
陈警官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扶青真正想说的：“你在视频里说那种袭击者……不，你口中的丧尸的弱点在大脑的意思是，只有攻击大脑才能杀死它们吗？”
他在“只有”两个字上落下重音。
连脖颈被几乎砍断都不死，陈警官在意识到这种东西生命力之顽强的同时，也意识到了扶青带来了一个多么炸裂的情报。
他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我会跟你解释清楚。”扶青看了眼表，“但在那之前，为了不浪费时间，能不能麻烦你帮忙上报一下？”
“这条视频被删掉了，如果足够幸运，它可能会触发舆情监测系统并被当作敏感信息上报，但同时间发布丧尸视频的人太多了，我不确定它是否会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只能拜托你帮这个忙了。”
扶青注视着陈警官逐渐紧缩的瞳孔：“你可以告诉他们，我和我身边的这位朋友知道关于目前出现的这种生物95%以上的情报，这条视频就是证据——证明在病毒爆发不到半小时内，我已经准确知晓丧尸的弱点与击杀方式。”
“未来的每分每秒，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越快来找我，就能救下越多人。”
第100章 信任她
一番话结束，在座的另外两人——薛燃和赵云霄同时看向陈警官的表情。两人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谈话，心中的紧张却分毫不少。
他们注意到扶青最后那句“更多人会死去”的话落下后，陈警官浑身的气场都截然一变，那种接待普通民众时平易近人的姿态消失，多年侦办重大刑事案件培养出来的压迫感就悄然冒了头。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薛燃能从他肢体的细微改变看出，他整个人已经紧绷起来。甚至靠近枪袋的右手手臂都稍微挪了两公分。
他在斟酌，因此半晌没有回复，也没有开口。
但很明显，陈警官并不完全信任扶青所说的话。
薛燃暗自警惕，连更迟钝的赵云霄都发现气氛变得不对。
扶青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现，紧盯着陈警官的眼睛问出最后一句：“陈警官，你愿意相信我吗？”
赵云霄表情微动，不惹人注意地看了她一眼。
在过来的路上，三人就已经简单聊过抵达警局后的行动计划。赵云霄与扶青分享过自己当初上交系统时的经历，知道这样重大的消息，绝不是陈警官想瞒就能瞒下来的。
只要将消息上报，自会有更高层级的人接手，扶青事实上并不需要放低姿态，请求陈警官的“信任”。
但她此时的这句话却令氛围发生了变化。
陈警官似乎愣了下，这句语气略显柔软的话让他稍微放松，并被提醒着，联想起了两人过去的往来。
想起了扶青是如何不顾自身安危救下困在树上的学生，制服了闹市驾车冲撞的嫌犯。
又想起这段时间警局内部的一些传言。
在经历了之前的一切后……她应当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陈警官眸光闪烁，终于下定决心起身：“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房门关上，没多久又传来一道很轻的脚步声，走了几步后停在门口。
大概是派人来看守他们的，薛燃心想，然而下一秒房门被人推开，竟然是个年轻的小警察拿着纸杯过来，给三人倒了水。
“你们稍微坐坐，队长马上回来。”
说罢，又匆匆离开了。
薛燃看着杯中的凉白开，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是相信我们了？”
比她想象中顺利太多了，她甚至还没有表明自己英雄遗属的身份。
“大概是多亏了步行街那次案件刷的好感度吧。”赵云霄想了想。
“不止。”扶青靠在椅背上，目光瞥向茫然的薛燃，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要感谢那些暑假也闲不住，到处见义勇为的学生们。”
“据我所知，暑假的两个月，单是S市内被报道过四次大学生见义勇为的新闻，四人全是方洲的学生。”
因为上了本地新闻，被系统知晓，转头就告诉了扶青。
四起事件，其中一起是拯救溺水儿童，另外三起都是刑事案件。陈警官就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他当然会知道。
连扶青也没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被学生们阴差阳错地帮到忙。
陈警官愿意信任她，事情就好办多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这个职位说低不低，说高不高，放在她即将面对的那些人面前也许并不够看，但说话也有一定分量了。
有他帮忙背书，一切会顺利很多。
……
局长开会去了，陈警官直奔副局长办公室，快速汇报过情况，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后，被对方派回去“先将人稳住”，于是又调头往会议室跑。
路上陈警官忽然想起什么，一个急刹，吩咐一旁的手下：“让所有外出的人找东西将全身上下包裹起来，除了眼睛，不准留一丝缝隙。千万不能被那些东西咬到！”
他沉声叮嘱：“还有刚才不是有部分群众来局里避难吗？我看有些人身上有伤口，把自己裹好，过去问一下伤口是怎么来的，所有有伤口的人分开安置，避免他们和其他人接触。”
在扶青来之前，他们也看了一些视频，大致知道被啃咬之后一些人会变得不对劲。
可视频里产生异样的人都是被咬的当下就失去理智了，那些虽然被咬，但事后仍能正常交流行动，甚至跑来警局求助的人，警察们当然不会怀疑。
他们将那些人当做普通民众都安置在了一起，方便统一保护。
可刚才听扶青的意思，只要被咬，无论咬在哪里都有可能感染。陈警官虽然不懂为什么这些人不像视频里的人一样立刻变化，可还是提起警觉。
一旁的警察不疑有他，接下命令快步跑开了。
不等陈警官回到会议室，就远远听见一阵吵闹。
他犹豫片刻，调转脚步往声音源头走，发现是一伙人推搡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正是他刚才派出去的警察，他抓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胳膊，男子的短袖上沾着血迹，仔细看，短袖覆盖的皮肤上正有一圈牙印。
不是很深，但正持续不断地向外渗血。
听说那名年轻警察要将男子带走，单独隔离，家属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管不顾地抱住男人的另一只胳膊，一只手还不断地推着试图靠近的年轻警察：“你们干什么？外面那么乱你们不管，把来逃命的人当犯人关啊！这是警察还是强盗！”
“不是，我们是让受伤的人单独待在一个房间，条件更好，方便休息，而且我们也可以帮忙处理一下伤口。”那名警察脑筋活络，不断解释着。
但对方完全听不进去，反倒怒骂：“放屁，我看你就是在骗人！找个借口把人关起来就不放了！”
情绪激动的样子看得陈警官一皱眉，直觉对方隐瞒了什么，但他来不及多说，只见被两人一左一右抓着的中年男子忽然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双眼一个劲上翻，露出眼白，嘴里也含含糊糊地念叨什么。那名家属见状大怒：“我哥在外面晒了那么久太阳，本来就不舒服，你们还推人，现在你看怎么办！”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卡在了喉咙里，他惊骇地低头，发现哥哥正无意识张大嘴巴循着他咬去。
明明仍翻着白眼，却像血液中流淌着寻求猎物的本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死死咬住了他牛仔裤的裤管。
意识到嘴下不是皮肤，他又转头向着弟弟搀扶自己的胳膊张开嘴。
旁边的年轻警察终于反应过来，喊了声小心，快速出手将两人隔开，自己却发出一声惊呼。
陈警官听得心脏狠狠一抽，狂奔过半条走廊的距离，三下五除二卸了男子的下巴，又转头看属下的手，目眦欲裂：“你刚刚有没有被咬到？”
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手上戴了副厚厚的手套。
年轻警察被长官吓到，条件反射在裤子上抹了抹手套上的口水：“没、没有啊，他咬到我手套上了……”他觉得那个男人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恶心，才叫了一声。
“您刚才让我交代大家把自己裹好，我就顺便找了副手套戴上。”年轻警察小心翼翼道，“怎么了吗？”
快蹦出喉咙的心脏这才终于缓缓落下，陈警官惊魂未定，又去看旁边下巴被卸了，但仍不断试图咬合的男人。
他的口水已经在瓷砖地上积起一小摊。
那名自称是他弟弟的家属站在一旁，已经不作声了，眼睛不住打量哥哥，站位却离哥哥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果然隐瞒了什么。
陈警官冷哼一声——这人怕是在逃跑路上发现有人被咬后变异，害怕家人被抓走才隐瞒真相，又在被拎出来后这样闹腾。
但在发现哥哥真的变异会伤人后，反而又不敢管了，只等着警察帮忙解决麻烦。
陈警官冷冷下令属下将变异者拷住，不等他弟弟张口说什么，又令人将他也铐了起来：“不是不想分开吗？把他们两个关到一起去。”
男人的表情瞬间扭曲。
哪怕他哥哥被限制住行动，可和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关在一起，依然是莫大的心理折磨。但陈警官没再给他胡搅蛮缠的机会，一挥手命人将两人带走，自己则又忍不住看了眼变异的中年男人。
他的皮肤正在快速失去血色，脖颈上隐约可见青色血管浮现，变成狰狞的突起。
【丧尸化的人皮肤会开始泛青，面部颈部血管突出……失去语言能力……】
【丧尸只要能制造出伤口，唾液和血液接触就会导致传染……】
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陈警官抚了下胸口，饶是心理素质再强悍，此时也忍不住感到目眩。
极度简单的感染方式，百分百感染的可能性，还有感染者强烈的攻击欲望和几无弱点的身体。
如同寒冬腊月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陈警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有种感觉。
末日，真的降临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他像抓住救命稻草，拿起来就对着对面吼：“她说的都是真的！就在刚刚一名距离被袭击至少经过十五分钟，且这十五分钟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民众突然变异了，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向上……”
方才向副局汇报时，陈警官自认已经将扶青的过往经历、以及从中体现出的人品与可靠性渲染得很到位了，可现在他只后悔自己没有再多说一些，好让对方以及对方即将汇报的人更加信任扶青说的话。
下一秒，对面张口说了什么。
陈警官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屏气听了数秒，他眼睛骤然睁大，旋即大步走到会议室门口，用力推开门。
门内的三人同时转头望过来，只见陈警官涨红了脸：“三分钟后有个紧急会议，麻烦各位配合下，一起参加。”
想到电话那头提到的其他参会者，他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包括自己在内四人的着装，职业生涯二十年，还是头一次感到这么紧张。
但只两秒功夫，这股紧张感被他自己强行驱逐。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定了定神，陈警官转过身：“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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