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其他小说 > 反派夫妇劳改日常 > 17、第 17 章
    第17章


    系统在慕昭然脑海里发出警告:“系统提醒宿主!你魂负罪印, 不可被行天剑发现,这极有可能是游辜雪对你的试探。”


    慕昭然在心里不耐烦地回它:“我只是刚入门开了灵窍的炼气,这些攻击大多都出自金丹修士之手, 最低的都在筑基以上,那你说怎么办?直接让叶离枝死在这里得了。”


    系统道:“女主死, 改造任务失败,你也将按照前世结局, 被万虫噬心而死。经系统分析,宿主最佳的选择,是让游辜雪尽快撕毁猫灵,而不是以身犯险。”


    她就知道这个死系统不安好心。


    慕昭然敏锐地抓住它话语中的疏漏, 质问道:“既然如此, 你何必给我发布任务?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等游辜雪杀了猫灵, 救出叶离枝不就行了?”


    系统沉默不语。


    慕昭然却笑了一声, “你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独立救出叶离枝,你就是想让我过来, 好亲眼看着猫灵又一次死在我面前。”


    系统道:“这是你前世之罪, 应得的惩罚。待成之后亦可抵消魂上罪孽值, 消除一笔罪印, 宿主三思而行。”


    慕昭然内心嗤笑,“我就是个无脑的恶毒女配, 哪里懂什么三思而行?”


    她已经在努力地做出改变, 做出和前世不一样的选择, 想要求得不一样的结果,如果她现在舍弃猫灵,今后说不定就会被逼着舍弃更多。


    就在系统以为她要不管不顾时, 慕昭然却拒绝了游辜雪,对红丝道:“我虽然现在修为不济,但好在家里长辈疼爱,给了我许多法宝,我还能应付,先不劳动师兄出手了。”


    慕昭然抬手扯下臂上青色披帛,又从腰间花样繁多的配饰里取下一只哑舌的铃铛,系在披帛之上。


    这两样寻常之物,结合在一起,却成就一样高阶法器。铃铛摇动,披帛无风自扬,轻盈地环绕在她身边,在又见一道剑光从黑暗中横掠过来时,慕昭然没有躲开。


    披帛似一道青虹,甩荡过去,与那剑光短兵相接,激起一阵急促铃音。片刻后,剑光消弭,铃铛声停,披帛轻盈地飘飞过来,重新挽上她的手臂。


    紧接着,慕昭然又从头上取下一支珍珠发簪,拧下簪头的珍珠,内里竟是一支细毫笔,她将笔尖在自己舌尖上润了润,凭空一挥,一条水龙从笔端游出,追入黑暗之中。


    待水龙再游回来时,它口中便衔着一把火星熄灭的羽箭,邀功似的在她面前卡嚓卡嚓啃成一节节断木,消散成灰。


    慕昭然又取下一对双鱼耳坠,将耳坠扣在一起,那耳坠立时化作一张白玉罗盘,其上指针摇动,精准地捕获住黑暗中的灵力波动,锁定每一道乱窜的攻击,判断出攻击的强弱。


    她便根据那罗盘上的指引,掏出越来越多的法宝和符箓,去追寻这些乱窜的攻击,击散它们。


    幸而此次行动的并无元婴修士,游辜雪也并未真正出手,慕昭然那一堆花样繁多的法宝和塞满锦囊的符箓就已足够应付。


    黑暗中乱窜的攻击大多都被击溃,乌团的痛嚎声渐少,似海浪一样狂躁的黑影也逐渐平静下来。


    系统和游辜雪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慕昭然腕间的珠串闪过光芒,霜序的声音从内传出,惊讶道:“殿下,我听见曳纱铃的铃声了,你怎么在乌团体内?你先别动,我等立刻来找殿下。”


    慕昭然道:“不用,霜序,你们去找叶离枝,还有保护好被乌团吞入腹中的普通侍从,千万不能有人死在乌团腹中。”


    以天道宫除恶务尽的行事风格,即便这些攻击其实都来自于外面,若有人亡,乌团必定无法善了。


    霜序自是清楚这些,被吞入乌团体内后,便立即想办法将陷入黑暗的众人都集中起来,设了保护结界,此行上山的每家车队里,也都有修士在,是以并未生出太大混乱。


    “只是,我们反身去将军府车队时,叶姑娘便不在车队中了,尤其叶姑娘气息较弱,寻常就容易叫人忽略,眼下四周皆是黑暗,只能靠夷则的卦象指明一个大致方向,我们暂时还没能找到她。”


    慕昭然这才想起来叶离枝身体里还有一半鲛人血脉,虽现在处于封印状态,但鲛人天生擅长隐匿气息,在这不辨东西的黑暗中要找到她也确实困难。


    “真是麻烦。”慕昭然嘀咕,令霜序她们接着寻找叶离枝,她则去找乌团灵识,赶在叶离枝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前,让乌团将所有人放出去。


    霜序只得听命,说道:“殿下,我们车上带了两箱子的精纯灵鱼,乌团就躲在其中一箱里,这一路上把那一箱子灵鱼全都吃完了,灵体膨胀到箱子实在装不住,才撑破箱子上的禁制翻倒出来,殿下,你找到乌团后得先让它将吃进去的灵力全都吐出来,才能恢复体型。”


    “好,我明白了。”慕昭然无奈道。


    现下乌团体内乱窜的攻击都被她一一打散,乌团也安静下来,慕昭然便学着小时候和它玩躲猫猫游戏时那样,一边走一边喊道:“乌团,我的小猫咪藏在哪里了,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哭了,我真的哭了呜呜呜……”


    山坳上空,行天剑的光芒静静笼罩下方平静的黑湖,游辜雪抚着腕间红丝,听里面传来慕昭然那熟悉的,嘤嘤嘤的可怜抽泣,眉心便忍不住狠狠一跳。


    慕昭然,这个骗子,原来连眼泪都是假的。


    但偏偏总有人会和猫一样,傻乎乎地上她的当。


    黑暗里忽然传出一声猫叫,慕昭然眼前的黑暗陡然一亮,一脚踩进了一处熟悉的地方,是南荣的圣殿。


    在黑暗中她不知道从何处找起,但到了这里,慕昭然就能断定乌团的灵识躲在哪里了。她目的明确地穿过圣殿几重廊庑,跑进后殿,踏入自己在圣殿的居所,走进内间,打开衣柜。


    柜子里挂满了各式漂亮的裙子,慕昭然拨开层层叠叠的裙摆,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团蜷缩起来的黑影。


    “乌团,我找到你了。”慕昭然高兴地朝它伸手,黑猫发出惊恐尖叫,扬起爪子向她拍来,在看清来人的下一刻,急匆匆地收了爪子,喵呜一声从裙摆里窜出来,委屈地扑进她怀里。


    ……


    填满山坳的黑湖开始回缩,大量灵力外泄,形成呼啸的灵风,吹荡开盘山的夜雾,露出头顶清朗的天空。


    悬在上方的行天剑也随着猫灵体积的缩小,而一寸寸缩小,最终回归正常尺寸,被游辜雪收入剑鞘中。


    吞入黑暗里的人马都被吐出来,见着天道宫的修士提灯从半空落下走上前来,都松了口气。


    夷则等人从一处远离山道的陡峭斜坡找到叶离枝,她挂在一株横生的松树上,再往右三尺就是悬崖峭壁,摔下去尸骨无存,也不知她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叶离枝受了很多伤,衣裙血污斑斑,人已失血昏迷,夷则将她抱回来时,霜序正扶着慕昭然上车厢治伤。


    慕昭然一看叶离枝那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便心头一紧,踏上马镫的脚收回来,对夷则道:“抱她上我的车,榴月你先给她治伤。”


    榴月不情愿道:“殿下,你的伤也很严重。”


    南吕从夷则身后快步走上前来,看到她衣上血迹,难以置信道:“殿下,你怎么受这么多伤?我给你准备的符箓不够?”


    慕昭然摇头,“不是,你给的符箓,我都还没用完呢。”


    耳边交谈的声音,将叶离枝昏沉的意识拉回来一点,黏着血污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叶离枝挣扎着掀开眼皮,慕昭然疲惫的面容映照在她模糊的视野里。


    她意识只清醒了一瞬,很快又昏沉过去。


    慕昭然忍了许久的疼,也确实流了不少血,不过比起叶离枝来,还是要好上一些,她来不及跟她们细细解释,朝榴月摊开手,有气无力道:“先去治她,千万不能让她死了,你给我一颗止疼的药。”


    榴月抵不过殿下的意思,只好取出一枚止血镇痛的丹药来,先给她服下,然后钻进车厢里先去处理叶离枝的伤。


    游辜雪过来时,正好看到夷则抱着叶离枝上马车,叶离枝被树枝刮破的右边袖口内,腕上一条血红的伤口,与慕昭然右腕的伤一模一样。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还待细看,一头庞大的黑影忽然跳将过来,挡住了整个车辇,朝他龇牙咧嘴地呜呜低鸣。


    乌团吃了太多灵鱼,灵气膨胀导致它的灵体也不受控制地膨胀,现下虽吐出去大半,但身形还没有完全变回去,只蹲在那里,便比整驾马车还要大。


    霜序从乌团后边闪身出来,看到来人顿了顿,拱手道:“行天剑君。”


    慕昭然刚服下丹药,身体缓过来一些,便听到霜序的话音,急忙从乌团后方走出来,抬手抓住乌团的胡子,扯得它低下头来,向站在不远处的游辜雪致谢道:“我代乌团谢过游师兄。”


    游辜雪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停顿片刻,回道:“谢就免了,乌团不在南荣入山的名单里,算擅闯天道宫,伤了人,又毁坏绝山大片灵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缚灵袋,抛向半空。袋子的束绳松开,一道青光投射出来,罩住乌团全身。


    乌团发出尖锐猫叫,身躯匍匐在地上,四肢的爪子弹出来死死扣住地面,还是被青光拖拽着往上浮起。


    慕昭然扑过去抱住乌团的一只爪子,焦急道:“游师兄,乌团就是只什么都不懂的猫,没管教好它是我的责任,如果要罚就罚我吧,别带走它!”


    霜序几人站在旁边,似想出手,但顾及对方身份,又不能真的动手。


    游辜雪见慕昭然臂上的伤口又要崩裂,不宜继续拉扯,他眼神一凝,缚灵袋中青光大盛,将乌团的身形强制压缩,猛地收进袋中,束绳自动缠紧,飞落回他手心里。


    慕昭然跌坐到地上,急急地喘了两口气,眼睛通红地瞪向他。


    气恼,不甘,隐藏厌憎,是他熟悉的眼神。


    游辜雪直面她这样的眼神,那双凝霜覆雪的眉眼,反而消融了开来,流转过一点隐晦不明的笑意,说道:“宫有宫规,望师妹见谅,待受过刑罚,师妹往内事堂登入灵宠名姓,我会将它原样奉还。”


    慕昭然听到还有转圜余地,蜷缩的手指才慢慢松开,垂睫敛下目光,闷声道:“好。”


    比起方才那不服气的眼神,她说话的气息要虚弱许多,明明伤得很重。


    她不再看他,游辜雪便也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最后提醒道:“伤者不可入洗髓池,师妹需尽快治愈你身上的伤。”


    慕昭然木然地点头,被霜序从地上扶起来,余光瞥见自己腕上红丝,忙出声喊道:“游师兄稍等。”


    游辜雪停下脚步,回头等她。


    慕昭然让侍从自她车辇上取来一方干净手帕,用茶水润湿了,走上前来递给他,“我的血,还在师兄手腕上。”


    维系在两人腕间的红丝虽然淡了很多,也短了很多,但依然存在。


    游辜雪接过手帕,撩开袖口,露出剑修那比寻常人更显得柔韧有力的手腕,来自于她的那一抹干涸的血痕便横在手腕内侧,压着皮肤底下透出的青色经络,仿佛要渗过皮肉纠缠在一起去。


    慕昭然心神不由一恍,手帕已覆盖上血痕,游辜雪当着她面解去腕上法印,仔仔细细地擦尽了皮肤上的血痕。


    “谢师兄。”慕昭然松口气,伸手想要去拿回手帕,游辜雪的手腕已垂落下来,转过身御空而去。


    她的手指只来得及从他袖摆上滑过,摸到袖口上一圈金线绣成的云纹。


    慕昭然:“……”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拂袖甩脸!


    果然是和云霄飏同出一门的师兄弟,没一个好东西!


    慕昭然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晕倒过去,霜序及时上前来将她扶住,搀扶上了马车,然后组织众人装好车辇,继续沿山路往天道宫上行。


    车厢内,榴月正替叶离枝拢好衣襟,慕昭然撑着额角,坐到旁边,问道:“如何?”


    榴月道:“幸好叶姑娘身上有一道剑气相护,才没有伤得更重,我给她服了生血补气的丹药,身上的伤也都处理好了,殿下放心,叶姑娘现下气息平稳,没有危险了。”


    剑气?云霄飏的剑气么?既然留有剑气,怎么还叫叶离枝伤得这么重?真是废物,还连累她也跟着一起受罪。


    慕昭然难以理解,自己前世怎么会迷恋这样一个人,迷恋到什么都不顾。


    榴月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忙用药水浸过手后,又用清水洗过一遍,擦干净手,靠到慕昭然身旁来,说道:“殿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吧,明日就要进洗髓池,你的伤也耽误不得。”


    “嗯。”慕昭然应道,眼皮越来越沉,倚靠进榴月怀里,任由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腰间系带,衣衫被一层层剥离下来。


    榴月只囫囵扫一眼她臂膀和胸口的伤,便禁不住睁大眼睛,惊讶道:“殿下,你的伤为何……”


    为何和叶离枝身上的伤一模一样?


    慕昭然强打起精神,抬手捂住她的嘴,“小声点,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件事只你知道,别往外说。”


    榴月也明白这种事不能传出去,害怕有人会借助叶姑娘对殿下不利,她抿紧唇角,颔首道:“是,臣遵命。”


    马车摇动起来,启程继续往山顶行去。


    为了殿下明日能顺利进去洗髓池,榴月用了重剂量的药,再辅以疗愈的术法,催逼她身上的伤口加速愈合。


    慕昭然浑身都发起高热,白皙的肌肤上渗出一层薄汗,意识陷入昏沉,依然能感觉到伤口愈合时那种如蚂蚁噬心的痒意,她忍不住想去抓挠,却被人牢牢遏住手腕,迷迷糊糊地听到榴月说:“殿下,不能挠,再忍一忍……”


    忍,慕昭然忍得想哭,这比直接让她痛还要难受。


    等慕昭然高热退去,彻底清醒过来时,已回到天道宫在绝山南峰的弟子居,躺在了竹溪阁的床上,她身上的伤口都已愈合,只不过新生的皮肤比别处娇嫩,还留着红印子。


    慕昭然坐起身来,觑见外面熹微天光,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榴月一直守在床畔,往她身后垫上背靠,回头往书阁上的漏刻看去,回道:“才刚过卯时,殿下再多睡会儿?”


    慕昭然疲惫地揉揉眉心,缓慢道:“不睡了,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榴月出门去吩咐侍从准备沐浴之物,夷则从左侧偏院走过来,对守在屋里的南吕招手。


    南吕走出屋来,“怎么了?”


    夷则道:“殿下这里有霜序使和榴月使,用不着姐姐,姐姐不如去照看一下那位叶姑娘?”


    南吕垂头丧气,哪还有心思关心别人,“都怪我给殿下准备的护身符太少了,才让殿下受这么多伤。”


    夷则道:“不关姐姐的事,姐姐没注意到么?殿下身上的防御法器一样都没碎。”


    南吕眨了眨眼,“是啊,那殿下怎会受那么多伤?”


    夷则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殿下对那位叶姑娘态度不一般,姐姐与其在这里自责,还不如替殿下多关照一下她,我是男子,不方便入内,只能在院外守着。”


    南吕转头往屋里打望一眼,见慕昭然身边围着一群人,的确用不上她,只好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看看她。”


    榴月吩咐下去后,侍从很快准备好沐浴之物,慕昭然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往净室走,衣料底下还能透出一些刚愈合的伤痕红印,侍从捧起她的头发,扶着她坐进宽敞的浴桶里。


    热水拂过肌肤,慕昭然舒服地吐出一口气,问道:“叶离枝现在怎么样了?”


    榴月道:“叶姑娘的伤还需要养上几日,方才能见好,昨夜叶大小姐来过,说是想来看看殿下,也想把叶姑娘接回去,殿下未醒,我们便先拒绝了她。”


    慕昭然闭上眼睛,看了看自己魂上的业莲罪印,这朵重瓣莲花的边缘处,确实又少了一瓣细长的花瓣。


    救下叶离枝后,她也算是完成任务,系统对她同痛同伤的惩罚结束,慕昭然终于不再陪着叶离枝一起受苦。


    她抬手拨弄着热水,看水面花瓣随着涟漪晃荡,过了好一会儿,才翘起唇角道:“等她伤好一些,只要死不了就行,便让她回去。”


    榴月不解道:“殿下,昨夜乌团失控时,将军府的车队就在我们后边不远,霜序安顿好我们这边,很快就赶过去了,那时候叶姑娘便不在了,很可能在那之前她就离开了车队,被逼上悬崖。”


    榴月就差明说将军府的人要害叶离枝了,但这毕竟都只是揣测,不能真的说出口,只劝道:“殿下将她留在身边,或许叶姑娘能安全些。”


    “就是不能让她太安全了。”慕昭然低喃道,叶离枝太安全了,她还怎么赎罪呢?


    更何况,若是要她天天对着叶离枝那张脸,与她上演什么“相亲相爱”,她早晚都得先憋屈死。


    叶家这两姐妹的争端到底是真是假,慕昭然也不想去细究了,总归血浓于水,叶离枝到最后都会原谅的。


    她会原谅从小便忽视她的父亲,苛责她的主母,还有叶凌烟那个处处欺负她的姐姐,在阎罗夺回南荣领土,诛灭叶氏满门后,叶离枝也会将这丧家之恨算到她头上。


    反正到最后,叶离枝恨的人,只有她。


    ……


    辰时初,慕昭然掐着点到了流玉亭。


    此次二十四名新弟子,有二十人都到了这流玉亭,慕昭然还没把人都记全,略微一扫,只看出那位光头的禅门佛子没来。


    见她到来,其他人都围过来关心她的伤势。


    慕昭然笑着谢过众人,前世对于被自己牵连之人,她是从不会放在心上的,别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但这回她让霜序备了礼和伤药,在辰时前,送去了各处院舍赔罪。


    游辜雪来后,围在她身边的人才散开。


    这座亭子建在一座高耸的独峰上,峰上没有植被,黑黢黢的岩石裸露在外,陡峭不可攀,完全没有路径上这座独峰,像她这种还没学会御空的人,都只能乘坐仙鹤。


    因为乌团,圣女殿下厚实的家底大幅缩水,投喂买路的灵鱼时也变得抠门了起来,一条灵鱼敲成两半,去时只喂一半头,手里捏着剩下的一半尾,对那仙鹤道:“三日后,记得按时来接我。”


    仙鹤不满地叫一声,还是屈服在她比别的灵石更精纯的灵力上,点点脑袋,干脆就趴在亭子屋顶上不走了。


    慕昭然拿着灵鱼逗仙鹤时,游辜雪的目光在她留着浅淡红痕的手腕上扫了一眼,抬手从亭柱的匾额上拂过,一行字迹从柱上一闪而没,紧接着便是“哗啦”一阵铁索脆响。


    缥缈云雾当中,一条悬索桥忽地从亭边飞射而出,穿透云雾,远远地听到“轰隆”一声,钉入云雾另一端。


    游辜雪踏上悬索桥,“走吧。”


    众人跟在他身后走上这一条细长的悬索桥。


    洗髓池在钧天岛上——便是那座悬于天道宫最顶端,承载钧天殿,常年霜雪覆盖的天上悬岛。悬岛上平下尖,洗髓池在钧天岛最底下的山尖处。


    天道宫在此山尖内部凿出了一个洞窟,内里修筑水池,便是洗髓池。


    洗髓池中的水是钧天岛上的雪水,从头上的石笋滴下而成大大小小的灵池,池中水清透明净,不见一丝杂质,水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白雾,看着就很冰冷刺骨。


    实际上这洗髓池也的确很冷,尤其在入池之后,需要敞开身体各处灵窍,让池中灵息入经脉循环周天,洗去体内驳杂灵力,锻炼经络骨骼,那种感觉才真叫人透心凉。


    游辜雪领众人入内,飞身而上洗髓池中间那一座坐台,盘膝坐下,对诸人说道:“各自选一个池子入内,泡足三日,我会在这里为你们护法。”


    慕昭然绕着这片洗髓池往右走去,这些池子高低错落,环中间那座坐台分布,池与池之间有山石隔档,互相并看不见,倒也隐蔽。


    但是中间那座坐台,却能将所有池子尽收眼底,以便观察所有入池弟子的状态。


    “随便选,那我就随便跳咯?”祝轻岚说道,就近选了个池子,便脱下鞋袜跳入水中,当即被冷得“嗷嗷”叫了两声。


    之后又有人陆续下池,殿内时不时响起被水冻着的抽气声。只有三仙岛水族之人,常年深海里来去,个个都面不改色地沉进了水池里。


    慕昭然走到游辜雪背后,停下脚步,脱去鞋袜踩进水里,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冷得一个哆嗦。然后又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屈膝缓缓坐下,盘膝入定。


    水雾很快裹住她的身影。


    池中灵髓化作灵息雾气,从各处关窍渗入身躯,清洗掉筋脉里驳杂的灵力和杂质,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初开灵窍之时。


    慕昭然的灵窍是圣殿大长老尧姑亲自为她开的,当灵气进入经脉的那一刻,她真的有种醍醐灌顶,身心欲飞的舒畅。


    之后每一次的打坐吸纳灵气,都是将这一具凡浊之躯的杂质逼出体外,一点点蜕变为修者的灵体,如今这池中的灵髓液则是更进一步的疏通经脉,清洗灵窍,锻造根骨,让他们的灵体更加清透,干净如一张白纸。


    慕昭然习惯洗髓池的温度后,渐渐开始感觉到了舒畅,意识便也逐渐沉寂。


    池子上方叮咚滴水的声音一点点微弱下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不知多久,慕昭然忽然觉得一股辛辣钻入口腔,顺着喉咙淌入腹中,竟让她生出一股熨帖的暖意。


    我不是在洗髓池里吗?怎么会觉得暖?


    慕昭然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忽然清醒过来,惊讶地看着手里的白玉酒杯。杯中酒水微微摇荡,呈浅浅的桃花色,一股甜腻的酒香扑鼻而来。


    她抬目四望,看到了熟悉的桌椅摆置,和重重垂挂的纱幔——南荣玉昭宫,长王姬殿下居住的宫殿。


    窗外又是一个明月高悬的月圆之夜。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慕昭然立即明白过来,她竟又做梦了。


    怎么老是做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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