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枯萎(五)
一场情事毕,楚盛双腿发软从沈随身上下来,沈随无动于衷看着他颤巍巍弯下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随着他的动作,背后的蝴蝶骨清晰可见,犹如即将从他体内剥离,展翅而飞。
沈随收回目光,优雅地朝站起身的楚盛勾了勾手,犹如使唤一只听话的宠物,七年来,这个动作她做了无数次。
楚盛温顺地走到她面前,身上纯白色的西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每个角落都沾满浓重的信息素。
“低头。”沈随漫不经心命令。
楚盛低下头,红宝石戒指随之垂落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冰冷的阻隔带再一次被系在楚盛的脖子上,将他后脖颈红肿的腺体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玫瑰花香信息素都泄露不出来。
看着阻隔带牢牢锁在楚盛脖子上,像在宣示楚盛是她的所有物,沈随满意地勾唇,抚摸楚盛还嫣红的眼尾:“可以了。”
阻隔带已经戴了七年,但楚盛有时候却觉得阻隔带像一条锁链禁锢在他的脖子上,总是让他喘不过气。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脖子上的阻隔带,突然开口,声音轻缓问:“公爵,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晚安’吗?”
这句话说完,包厢内陷入让人难捱的安静。
沈随微微眯眼,带着几分探究盯着楚盛,楚盛今晚的举动让她觉得有些异常,但她依旧高傲
地认为,这不过是楚盛求取关注的小把戏。
毕竟她的废物玩具,除了一张脸好看,其他地方都一无是处。
楚盛舔了舔有些干涩的牙齿,突然塌下腰,大着胆子亲吻沈随,嘴唇一触即离,犹如一片羽毛抚过沈随的脸颊。
在沈随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他的黑睫细颤,脸上露出一抹柔软伤感的笑容:“公爵,晚安。”
“宝贝,你应该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沈随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皱眉警告。
闻言,楚盛漂亮的眉眼舒展,浅褐色的眼睛折射出一抹微弱的光亮,他用湿润的脸颊讨好地蹭了蹭沈随的脖子,柔声安抚不悦的alpha:
“公爵,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晚安’而已。”
晚安,仅此而已.
第二天,楚盛一大早起床,生完孩子之后他恢复了出入病房自由,他走到角落里被园丁顺手养着的玫瑰花树面前,蹲下身,拿起小锄头,颇有耐心地将玫瑰花树树根的泥土锄松。
想了想,又转身回到屋子里,找管家要了纸笔,写了几句话,塞进他从厨房找到的小玻璃瓶里。
他拿着封好的玻璃瓶又回到玫瑰花树下,用锄头挖出一个小小的坑,将玻璃瓶埋进土里。
等做好一切,沈随派来的下属来刚好来到楚宅,接他去公爵府。
走着走着,楚盛停下脚步,转头最后看向他长大的地方。
阳光下,爬山虎爬满整面墙,绿叶层层叠叠,遮住这栋老房子过往的岁月。
花园里,他和祖父种下的果树正开出簇拥的小花,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年迈的祖父站在果树下,慈祥地朝他招手,一如经年之前。
楚盛抿唇,绵长的黑睫垂落,遮住他眼底的一抹怀念。
他好像又开始想祖父了。
“先生,走了。”
听到亲卫的催促声,楚盛才猛地回过神,他真诚地对亲卫道歉后,不再看身后的楚宅,跟在亲卫身后快步离开。
一路上,楚盛都很安静,窗外,巨大光幕上,记者正兴致高昂地介绍公爵和皇家尊贵的小王子的世纪婚礼。
坐在副驾驶的亲卫下意识看向楚盛,他原本以为楚盛会露出嫉妒或者伤感的神情,但让他意外的是,楚盛表情很平静,浅褐色的眼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像早就接受了自己的alpha会属于别人。
作为沈随的亲卫,好几年前,他曾听其他同僚吐槽这位主桀骜不驯,常常惹公爵生气,但现在看来,在公爵的驯服下,这位身上的锋芒都已经被折断,变得温顺又听话了。
感受到亲卫的视线,楚盛收回目光,看向副驾驶的亲卫,他笑了笑,满是歉意道:“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无法参加这场世纪婚礼。”
一个漂亮至极的omega真诚地对你道歉,没有任何人能不接受他的道歉。
亲卫呆愣愣地看着楚盛的脸,过了会儿,才耳尖微红摇手:“小事小事,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等会儿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楚盛微微弯起眼,真诚地说:“嗯,当然。”
飞艇很快抵达公爵府侧门,因为有沈随提前吩咐,亲卫顺利地带着楚盛进入公爵府。
今天公爵府比平时还要匆忙,佣人们井然有序地穿梭在这座历史悠久却不老旧的府邸中,为今晚婚礼后的宴会做最佳准备。
在管家的默许下,有佣人将光脑打开,大声外放这场世纪婚礼的直播。
今天阳光正好,光线在空气中同浓醇的酒香愉快地跳跃、起舞,似乎整座公爵府都在热切地盼望新的主人的到来。
楚盛将一切收入眼底,表情平静到有些麻木地跟在亲卫身后,七拐八绕,终于抵达婴儿房。
婴儿房大概是此时公爵府最安静的地方,亲卫“吱呀”一声推开门,低声道:“小主人还在人工生殖腔里,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知道宝宝性别吗?”
“小主人是男性omega。”亲卫随意答道。
楚盛感恩地看了一眼他,快步走到房间中央的人工生殖腔前。
人工生殖腔采用的材质刀枪不入,蓝绿色澄澈的液体里,已经能大概看清楚轮廓的小婴儿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安静地沉睡着,小鼻子一张一翕,时不时咕噜冒出一两个细小的泡泡。
看着人工生殖腔里的小婴儿,楚盛眼眶发红,伸出手,掌心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表面,如饥似渴地盯着液体中的小婴儿。
他的孩子,本该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爱和呵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
他会带着他的孩子在花园里种下一棵果树,每一年秋天,他们会摘下果树下的果子,一起把果子做成香甜的糕点。
他会耐心地解答他的孩子每一个奇奇怪怪却天真可爱的问题,在他仰慕的目光下,骄傲地叉着腰大笑。
他会拼了命去求沈随,让他的孩子不被omega的身份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不优雅,可以不高贵,可以不可爱。
可是,沈随、安尼亚、莉莉安……为什么都要抢走他的孩子?!
楚盛单薄的脊背剧烈地颤抖,不堪忍受地弓紧细瘦的腰背,捂着嘴,费力压下喉咙中痉挛般的哭声。
恶心至极的水果软糖信息素丝丝缕缕传到他的鼻尖,他猛地看向旁边随手放置的童话读本,读本上正幽幽传来安尼亚的信息素,正无声又趾高气昂地宣示什么。
楚盛死死盯着童话读本,手指用力掐进掌心,带起血肉模糊的一片,终于,浅褐色的眼里露出一丝切齿的恨意。
在亲卫等得快不耐烦时,他平复好心情,靠着玻璃直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亲卫面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脆弱的笑容:
“麻烦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亲卫有些怜悯地看了眼他,正打算带他按照原路离开公爵府,楚盛身体踉跄了一下,他垂下眼尾,突然可怜至极地哀求:
“大人,我想单独和我的孩子说最后几句话。”
亲卫面上露出一丝为难,楚盛哀声道:“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一分钟就够了,求你……”
亲卫哼了一声,冷冰冰道:“我就在门外等你,公爵府守卫森严,先生最好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说完,他走到门外,将门关上。
等一分钟过去,他推开房门,婴儿房内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第32章 枯萎(六)
隐蔽的暗道内,楚盛脚步匆匆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公爵府外走去。
他知道这条暗道,是因为沈随有段时间曾热衷带他来这条如同迷宫一般的暗道,与他上演猫抓老鼠的游戏。
她总爱假装好心地承诺他,说如果他能成功逃跑,她就放过他,给他自由。
然后每每在他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又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恶劣地看着他露出绝望的表情。
得益于沈随那段时间沉迷猫抓老鼠的游戏,他才能惊讶地发现,原来公爵府竟然有一条联通主星其他机关的暗道。
而今天的世纪婚礼举办地点,圣嘉丽教堂,就是这条暗道的终点。
寂静的暗道里传来脚步声空荡荡的回音,楚盛扶着冰冷的墙面,慢慢加快步伐。
圣嘉丽教堂。
利亚神情复杂地看着沈桉,那晚收到楚盛信息后,她动用家族关系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盛托她打听的beta已经离开主星,前往一颗偏僻落后的资源枯竭星球。
她想到最近听到的风言风语,又看着对这些一概不知的沈桉,眼中露出一丝纠结。
沈桉敏锐地感知到利亚的情绪,她抬起头,疑惑地问:“利亚阿姨,你今天不开心吗?”
利亚摇头,她蹲下身,想到沈随曾经的警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将沈桉衣服上的褶皱抚平:“没有,勋爵看错了哦。”
算了,等沈桉长大,她再告诉她吧,希望还不
算太迟。
婚礼还未正式开始,沈随穿着华贵高雅的礼服,墨色的长发挽起,一两缕碎发落在冷白修长的脖颈边,狭长而弧度完美的眼里此时露出一两点笑意。
贵族omega们眼热地看着人群中央的公爵,今天的公爵更加美艳高贵,让人自惭形秽更加不敢靠近,但是时不时弯起的眉眼,比平时温和两分的气场,无不昭示着公爵今天心情相当不错。
他们不禁嫉妒尊贵的王子殿下。
宋绪声走到沈随面前,扬起眉眼,爽朗地笑着道贺:“祝公爵和王子殿下百年好合,为了表达宋家的谢意,宋家愿意为公爵献上索大亚航线40%的利润。”
索大亚航线,宋家那条原本非法的航线,不过就在前不久,这条航线已经正式成为合法航线,利润十分可观。
她又顿了下,神情认真两分:“还有一个关于我的不情之请,公爵那只早就玩腻的玩具,我愿意用一颗A级能源星作为交换。”
看到宋绪声还在觊觎她的玩物,沈随并未动怒,她不置可否地勾唇,语气平静:“听说宋小姐快要和李家的独子订婚了,宋小姐和李家的公子的确很般配,你们宋家长辈应该也相当满意。”
宋绪声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并不喜欢李家的那个男omega,但是宋家关系复杂,想要夺权,她必须娶那个omega。
她想要楚盛,那只曾经只有几面之缘,却让她惦记了七年的alpha,他现在终于变成了柔弱可欺的omega,却依旧无法属于她。
宋绪声深呼吸一口气,直视沈随:“再加一颗S级能源星如何?公爵,您既然已经早就厌弃了他,不如将他送给我,今后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效力。”
闻着宋绪声有些躁动的信息素,硝烟味的信息素轻而易举地将这股信息素压制,沈随看着在她威压下面色泛白的宋绪声,微微弯起眉眼:“小时候母亲送给我一只小狗,那只小狗很可爱,但我很快就玩厌了。”
“有一天,我的母亲问我,我的堂兄很喜欢我的小狗,能不能把这只我早就腻了的宠物送给他。”
沈随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
“我告诉我的母亲,如果她执意要把小狗送给我的堂兄,我会提前掐死我的小狗。”
楚盛就像那只小狗,她虽然已经玩腻了,但她仍然要霸道地将人关在她的领地内,不允许他离开,也不允许他被人觊觎。
她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慢,高高在上地认为,楚盛同样应该感谢她愿意圈养他一辈子。
宋绪声听出沈随的意思,面色难看,要笑不笑道:“看来您身上也有很多alpha让人讨厌的地方呢。”
这边的气氛渐渐焦灼,一头金发的艾米丽快步走到沈随面前,站在沈随身边,看向宋绪声。
宋绪声识趣地朝沈随行礼后,冷着脸离开。
艾米丽这才开口:“公爵,亲卫那边传来消息,楚先生不见了,现在是特殊时间,我不敢明面上派人搜捕他——”
沈随冷声打断她:“一个omega你们都看不住?”
艾米丽被她身上散出的顶级alpha威压压得面色发白,忙道:“他和亲卫说需要单独一分钟和小主人说几句话,但是亲卫推开门之后,人就不见了。婴儿房内没有监控,我们只能大致猜测他应该是通过暗道逃跑了。”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暗道的路线,没有沈随的允许,也不敢擅自进入暗道。
听完艾米丽的话,沈随眸中暗色翻涌,她打开光脑,打开阻隔带上的定位,看着屏幕上移动的红点,硝烟味的信息素狂暴地翻涌一瞬,又恢复如常。
她将定位共享给艾米丽,压下心中的暴戾,似笑非笑吩咐:“在婚礼开始前抓住他,带过来。”
暗道内,楚盛的脚步越来越慢,暗道太长了,他不过走了一半的路就快累得没力气了。
突然,他听到暗道里传来规律整齐的脚步声,他猛地瞪大眼,提起全身的力气,沿着暗道朝圣嘉丽教堂的方向小跑。
为什么,沈随现在不应该注意不到他离开吗?或者就算知道了,不也应该等婚礼结束之后再来管他的事吗?
“就在那边,追!”
楚盛竭力奔跑,肺腑都似乎要从充满铁锈味的喉咙里吐出来,嘈杂的脚步声却依旧离他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很快,他被艾米丽剪着双臂狠狠按在冰冷的墙面,额头因为惯性磕在墙面,红了一块。
艾米丽冷冷看着还在挣扎的楚盛:“楚先生,你总这么爱给其他人惹麻烦。”
“何必呢,好好听公爵的话,你什么苦都不用受。”
听到艾米丽的话,楚盛停下挣扎的动作,他直勾勾看向艾米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嗤笑。
又是听话吗?
明明他是人,凭什么谁都要求他像宠物一样听话?
但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垂下头,过长的头发落下,遮住他脸上的表情。
艾米丽下意识觉得楚盛有些异样,但她也同沈随一样,认为这只没用的omega最勇敢的反抗只敢是逃跑,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带着楚盛离开。
按照沈随的吩咐,艾米丽很快带着楚盛来到教堂的顶楼天台。
在来的路上,楚盛沉默地将被精心装扮过的教堂收入眼底,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只属于皇室和沈家的教堂。
古朴华丽的教堂被繁茂的大树围绕,旁边是波光粼粼的大湖,教堂的入口延伸向外有一条古朴大气的道路,一直伸展到树林的外围。
一如之前说的,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下,教堂犹如童话里的世界。
但举行婚礼的人仍然不满意,从盛产玫瑰的星球运来的最妍艳的玫瑰被精心布置在道路两旁,散发出玫瑰馥郁的花香。
楚盛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连绵的玫瑰,突然悲哀地发现,这些被随意布置在道路两旁的玫瑰,每一朵都比他当初送给沈随的那朵要好看很多。
难怪沈随看不上他的玫瑰,她是顶级贵族,她的伴侣是尊贵的王子,她拥有更多昂贵并且更加美丽的玫瑰。
她不会为了他丑陋的玫瑰驻足,也不会屈尊收下他能送出的最美的玫瑰。
等宾客开始变多的时候,艾米丽让高大的亲卫们将他包围在中间,楚盛看不到玫瑰了,他收回视线,出神地跟在众人身后,直到沈随走到他面前,失去往日的矜贵,用力扇了他一巴掌,他才回神。
苍白的脸颊迅速变得红肿,楚盛因为惯性摔在地上,他捂着左脸,害怕地看着穿着华服,却面色阴沉的沈随。
沈随优雅地抬起脚,坚硬的鞋底踩在楚盛曾经被打断的腿上,她垂下眸,眼神森冷地俯视楚盛痛苦地皱起脸。
“宝贝,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不听话。”她并未怜悯楚盛,脚上的力气慢慢变大,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在得知楚盛居然敢利用她的一点善心逃跑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惩罚楚盛。
为什么这么蠢呢,脖子上还戴着装有定位器的阻隔带,却以为能借暗道成功逃跑。
在等待的时候,她还难得地反省了一下,为什么七年的时间过去,楚盛怎么时不时就这么不听话。
她最终高傲又理所当然地得出结论:她还是对楚盛太过仁慈。
她不该在楚盛痛哭流涕地哀求下,竟软下心,真的还保留他的一丝人性,一定是因为这时不时窜出来的人性,让楚盛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离开她。
想通这点,她愉悦地决定,等抓到楚盛,她要亲手抹去楚盛身上最后的人性,让楚盛完全变成一只毫无自己思维的奴,一个不会笑也不会哭的漂亮玩具。
楚盛面色惨白,
仰头看向盛装打扮的沈随,张开唇说话,出乎她意料的,不是求情,而是一句气息不稳的夸赞:“沈随,你今天很好看。”
沈随下意识皱眉,她莫名觉得楚盛似乎被解开枷锁,即将获得永恒的自由。
但她生来高贵,高贵的血脉孕育出的傲慢,让她对这个想法不屑一顾。
所以,她将不悦的源头归咎于楚盛的大不敬,硝烟味的信息素压上楚盛,她似笑非笑问:“你叫我什么?”
在天然的威压下,楚盛摇摇欲坠,但仍然展开眉眼,吃力地笑着说:“沈随啊。”
“你是公爵,也是沈随。”
一路上包括刚才都表现得逆来顺受的omega,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刀狠狠划过沈随的小腿。
沈随吃痛,下意识收腿。
她看了眼一旁空荡荡的天台周边,瞳孔一缩,极快地反应过来,硝烟味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朝楚盛压去,同时伸手,迅捷地朝楚盛的脖子抓去。
在即将抓到楚盛的时候,楚盛转过身,直接将沾满沈随血的小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嘶声道:“滚!”
看清楚盛已经渗出血的脖颈,沈随胸膛剧烈地起伏一瞬,愣怔一瞬,旋即速度更快朝楚盛伸手。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愣怔,楚盛往后直接快步退到天台边缘:“别过来!”
天台的风很大,吹起他身上宽大的衣服,让他像一只即将展翅而飞的鸟。
沈随面色难看站在原地,看了眼艾米丽等人,艾米丽等人会意,通过特质通讯器发出讯息后,悄悄拿出枪。
“楚盛,你想拿你的命要挟谁?”
楚盛听到高贵的公爵,他分不清源自omega的本能还是因为他的心,爱上的alpha这样反问他。
他看着几米远的沈随,漂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的神情。
他哑着声音开口:“沈随,我谁都没有要挟。”
因为他比谁都知道,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他的死比一缕羽毛落在地上都轻。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沈随冷着脸,往前一大步,浓到发黑的血浸染她华贵的礼服。
楚盛尖叫,往后又退了一步:“别过来!”
沈随看了眼楚盛空荡荡的身后,又看了一眼艾米丽,艾米丽摇头,意思是底下还没部署好。
沈随停下脚步,冷冰冰看着楚盛。
两人相隔几米,硝烟味的信息素暴躁不安地在空气里挥动。
楚盛双腿发软,但仍然死死拿着手里的刀,不肯跪下。
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毫不在意,苦笑着说:“沈随,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招惹上你。”
“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离你远远的。”
“这样,楚家不会破产,我不会被改造成最劣等的omega,用命生下的两个孩子都被抢走。”
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他的话说完,天台上陷入一片死寂,沈随目光落在楚盛不断渗出血的脖子,放柔声音,做出为他考虑的模样:“沈桉还在下面,你要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死在面前吗?”
看到楚盛的手一顿,锋利的刀尖离开皮肉,沈随眼神微暗,声音更加轻柔:
“你想让她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吗?”
“听话,过来。”
就在沈随以为楚盛再一次屈服的时候,楚盛突然直勾勾看向她,温热的泪水随着眼尾划过脸颊,一滴滴落下。
他露出一个灿烂至极,又悲怆至极的笑容,轻声问:
“沈桉的爸爸,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血脉低贱,怎么敢把公爵的长女当作自己的孩子呢?
在沈随越来越冰冷的目光下,他放下手里的刀,脚后跟悬空,眼中闪过一抹恨意,笑着说:
“沈随,我今天其实不是想逃跑,我就是想死在你们的婚礼上,让你们一想起今天就觉得膈应。”
凭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而抢走他孩子的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报复。
看着楚盛已经悬空的脚后跟,沈随终于意识到什么,彻底慌乱起来。
她放下顶级贵族的身段,声音嘶哑哄道:“乖,过来,我不罚你了,孩子也还给你。”
“宝贝,过来。”
“沈随,我讨厌你……”
在沈随扑上来的瞬间,楚盛张开双臂,朝后仰倒。
他闭上眼,耳边是簌簌的风声,风刮起他的衣袍,吹起他的黑发。
犹如飞鸟飞向苍穹,获得永恒的自由。
又犹如一朵耀眼夺目的玫瑰,落下最后一片花瓣,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落幕。
“楚盛——”
第33章 很好
一场举世瞩目的世纪婚礼,因为一只玩物的自杀中断.
说实话,当楚盛终于从全星际最顶级的医用治疗舱里醒过来,沈随在走进特制病房前,还在思索到底该怎么惩罚这只胆大妄为的玩物。
她不认为自己会心疼一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废物,也拒绝承认当楚盛跳下去的时候,她心脏有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跳动。
她依旧傲慢地将一切归咎于人之常情,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不为一条生命的逝去心悸。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她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就算有人在她面前被碎尸万段,她也只会优雅地撑开伞,挡住飞溅过来的血肉。
现在,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注视病床上的楚盛,突然发现惩罚他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病床上的omega从她记忆中的漂亮张扬,仿佛一息之间变成这幅皮包骨的丑陋模样。他呼吸极轻地靠在床头,曾经在他脖子上刚刚好的阻隔带突然变得有些松垮,有气无力地往下滑了几厘米。
医院最小码的病服穿在他身上,依然空荡荡的,仿佛直接挂在骨头架子上。
沈随站在原地,不耐地想,她不过是稍稍忽视了他,他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是觉得有谁会怜悯他吗?
她冷着脸大步走到楚盛面前,目光敏锐地落在楚盛一直紧握的右手上,眉眼一沉,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抓住他的右手,强硬地掰开他的拳头。
掌心里赫然是一枚针头。
盯着没有半点血色的掌心里的针头,沈随胸膛重重起伏一下,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空气中的硝烟味信息素暴躁地挥舞。
她不敢太用力握住楚盛细瘦的手腕,沉下美艳多情的眉眼,冷声问:“这是什么?”
楚盛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怒意,安静地抬起另一只手想把右手掌心的针头拿走。
沈随猛地将针头丢远,抓住楚盛另一只手,怒声问:“你想干什么!”
“自杀的把戏好玩吗?玩一遍还不够,你日了狗的想玩几遍?”
不该的,身为顶级贵族,她的母亲从小教导她,时时刻刻都要保持优雅得体,此刻,她居然被她毫不在意的玩意儿激怒,说出如此粗俗的话。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顶级alpha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因为omega的本能,楚盛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抬起头,浅褐色的眼里一片死寂,嗓音沙哑,仿佛被粗糙的沙砾摩擦过一样:“……我……疼……”
他疼,哪里都疼,疼得不想活了。
沈随面无表情盯着楚盛因为瘦得脱相,显得更大更死寂的眼睛,突然想起这句话,楚盛其实说过很多次。
被改造成劣等omega的时候,生殖腔二次发育的时候,被打断右腿的时候……
每一次,他都会仰起头,浅褐色的眼睛里雾蒙蒙的,哭着蜷缩到她的怀里,渴望用示弱得到她的怜悯。
这是第一次,楚盛平静地看着她,不再祈求她的怜爱,说他疼。
沈随冷冰
冰看着说完这句话,又无力地垂下头,如同一具毫无生机尸体的楚盛。
她动作不算轻柔地解开楚盛脖子上的阻隔带,将头埋在他的颈侧,鼻尖轻动,嗅着浅淡的玫瑰花香信息素。
玫瑰花香的信息素很浅淡,一不留神就闻不到了,却勾出她灵魂深处叫嚣着的渴意。
沈随黑眸幽深,张开嘴,艳红的舌尖来回舔舐腺体上浅薄的腺蜜,等将腺蜜吮吸得干干净净后,露出尖利的犬牙,用力咬破细嫩的腺体。
鲜艳的血线从苍白的脖颈下滑,犹如一道从皮肤里皲裂开的伤痕。
楚盛抖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下来,疲惫地耷拉下眼皮,安静地等待沈随标记完。
楚盛的身体不允许他撑过一场标记,等沈随缓解渴意,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闭着眼,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昏睡过去。
沈随同样闭上眼,鼻尖蹭了蹭楚盛红肿的腺体。
不管出于何种考量,沈随没把楚盛带回楚宅关起来,她依然将楚盛放在这家她名下的私立医院,命人24小时监控楚盛,所有尖利可以自残的东西,都被收走。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她得到消息匆匆从公爵府赶到医院的时候,看着病床上,湿漉漉的黑发搭在苍白的脸上,紧闭着眼,呼吸微弱的楚盛,心跳都停止一瞬,随即是一股滔天的怒意。
“怎么回事?”沈随面色阴沉,散发出顶级alpha的威压。
今晚负责看护的人“噗通”跪下,声音颤抖回答她:“他说他想洗澡,我以为他做不了什么,就让他进去洗澡,自己守在门边上。”
“我看他一直没出来,结、结果冲进去发现,他头栽在水里。”
一旁负责楚盛的医生补充道:“就算想自杀,但是人也会因为本能挣扎,我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没力气从水里出来。”
“不过亲卫发现很及时,人没什么大事,等会儿应该就能醒。”
听完医生的话,沈随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亲卫,仁慈道:“去找艾米丽领罚。”
亲卫擦了把额头上布满的冷汗,火急火燎离开病房。
这句话落下,病床上的omega从喉咙里发出不安的轻哼声,之后缓慢地睁开眼。
看着悠悠转醒的楚盛,沈随转头对医生等人淡声开口: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等一行人安静地退出病房,沈随将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正装慢条斯理地脱下,随意搭在一边沙发上,随后优雅地卷起袖子,露出线条优美但有力的半截手臂。
她俯下身,面无表情扇了楚盛一巴掌。
楚盛头被扇得侧到一边,苍白没有肉的脸上迅速浮现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的眼睫轻轻颤抖,但眼里仍然没有多余的波动,仿佛一个不会疼的玩偶。
沈随用力捏住楚盛的下颚,抬起他的头,眼神阴鸷地注视他脸上的红痕:“自杀的把戏好玩吗?”
“……”
楚盛耷拉着眼皮,没说话。
他的态度无疑更加激怒沈随,沈随面目狰狞一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解开楚盛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替他脱下。
当楚盛赤果的身体完全袒露在她面前时,她的手顿住,连带着翻滚的怒意也安静下来。
她的目光往下,检查过楚盛的每一寸肌肤。
灯光下,这具她曾经爱不释手的身体,变得瘦骨嶙峋,皮像是贴在骨头上,而曾经完美无瑕的皮肤上布满仿佛陶瓷裂开的皲痕。
毫无美感。
一具丑陋,让人倒胃口的身体。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直白,楚盛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缓慢地蜷缩起瘦得崎岖的身体,将手环抱在单薄的胸前,头无措地低下,轻声说:“……冷……”
他说完这句话,病房内陷入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沈随拿起一旁的被子盖住楚盛,冷脸问:“楚盛,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装可怜?”
她不期待楚盛回答自己,让人送进来吹风机,把楚盛的头发吹干后,指腹轻轻触碰他红肿的脸颊,低声说:
“睡吧,这次放过你。”
第34章 听话好吗?
医院的病房外,在改造人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看着屏幕里的数据,神情严肃道:“公爵,根据刚才的检测报告显示,楚先生可以吃流食了,不过他的身体依然极度虚弱,换句话说,现在随便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以要楚先生的命。”
“另外,他的心理状况也非常不乐观,您身为他的alpha,如果能陪在他身边,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您的信息素,对他的身心康复都有很大的帮助。”
听着医生的话,沈随透过单向玻璃,目光落在孤零零坐在病床上,表情呆愣的楚盛脸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声吩咐:
“如果有人来问他的情况,先保密。”
医生愣了下,她不觉得会有谁来问病房里omega的情况,但还是点头:“好的,大人。”
又听了医生的几句医嘱,沈随推开病房门,走到楚盛的床边。楚盛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呆愣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空荡荡的墙面,什么都没有。
她收回视线,眼皮轻垂,冷淡地看着表情空白的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医生说他病了,病得很严重,要好好养,拿钱砸,才能勉勉强强恢复。
所以一次自以为解脱或者奔向自由的自杀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一样,留在她身边才能活下去。
至于她完全可以不砸钱,不动用沈家的顶级资源救楚盛这件事,沈随认为不重要,不值得花时间去探究缘由。
“叩叩”。
“公爵,营养粥好了。”
沈随看向门口端着盘子的beta护工,微微颔首,之后随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起光脑,没再看楚盛,效率极高开始处理公务。
然而不过一会儿,护工就端着碗,为难地走到她面前:“公爵,楚先生他不张嘴,我实在没办法喂。”
听到护工的话,沈随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冷冰冰地看向抱膝缩在病床上,将下半张脸藏在膝盖里的楚盛。
当看到楚盛凸起的蝴蝶骨,细瘦得像一根裹着皮的手腕,一股无名火在她心底燃起,她站起身,面色如常接过护工手里还温热的碗,走到楚盛床边。
她坐下,舀起一勺粥,压下心中莫名的躁意,淡声道:
“过来。”
楚盛压根儿不听她的话,依旧安静地蜷缩成一团,黯淡的眼珠子轻轻转动了一下,转瞬又沉寂下来。
沈随神情危险地注视楚盛,认真地思考要不要直接拿食管,直接把粥灌进去,她不认为楚盛值得她花更多的时间。
玩具就是玩具,就算碎了,也不值得她花更多精力将他拼凑起来。
但在看到楚盛瘦得连阻隔带都下滑的脖子时,她的手目光一顿,不悦地压下眉眼,将碗递给一旁的护工,自己则直接长臂一伸,把人强硬地搂到怀里。
楚盛的身体本能地害怕被标记,他在沈随温热的怀抱里,绷紧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这份害怕让沈随更加不虞,她舔了舔发痒的犬牙,抓住楚盛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捏住楚盛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这个动作在七年间她曾做过无数遍,每当楚盛身为alpha的无用的尊严又死灰复燃的时候,她都会强硬地掰开楚盛的嘴,强迫他仰视她,一下又一下,从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咕叽声,认清他变成劣等omega的事实。
这是第一次,因为要喂饭她掰开楚盛的嘴,当然,如果楚盛还不知好歹反抗,她不介意直接卸了楚盛的下巴,就像他从前不听话的时候那样。
楚盛的身体显然也记得这份记忆,他缩在沈随的怀里,不敢动,也不敢试图合上嘴。
“喂他。”沈随吩咐。
护工反应过来,连忙拿起勺
子,喂了一小勺粥。
他以为楚盛会吐出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omega直接顺从地咽了下去,连嚼都没嚼一下。
他又等了会儿,直到楚盛完全咽下去了,才又舀起一勺粥喂他。
见楚盛没有反抗的意识,沈随松开抓住楚盛手腕的手,转而将手轻轻搭在楚盛的小腹上,掌心下传来过分干瘪的触感,她的手一顿,又顺着楚盛的身体缓缓上移,最终落到楚盛艰难地吞咽的喉咙上。
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缓慢地一上一下移动,顶端在掌心滑过有些痒,却也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好像这个动作让楚盛的身上多了一分活气。
病房内陷入安静,只有勺子碰过碗面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细心地喂了小半碗之后,护工放下勺子,解释道:“大人,他今天刚可以吃流食,还不能喂太多。”
沈随松开掰开楚盛下巴的手,接过护工恭敬地递过来的帕子,仔细地将被楚盛口水打湿的手指擦干净。
她正要让护工离开,一直安静地缩在她怀里的楚盛突然像一张老弓一样紧绷起身体,从喉咙里挤出难听的呕吐声,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胃液,将刚才喝下的粥原原本本吐出来。
白花花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粥大半直接吐在他和沈随的衣服上,滴滴答答往下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病房内的空气霎时变得冰冷,沈随面色铁青盯着自己沾着粥的衣服,深呼吸一口气忍下掐死楚盛的想法,按下呼叫铃。
吐完之后,楚盛又沉寂下来,安静地坐在他的呕吐物中,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还是沈随看不下去,搂着他坐到干净的一边。
医生很快带着人急急忙忙赶过来。
“你们不是说他可以吃流食了吗?怎么刚吃下去,又吐出来了。”沈随面色不算太好看。
医生皱眉:“他有表现出排斥吃饭的迹象吗?”
沈随看着楚盛被她掐出印记的下巴,淡淡道:“有,他不太想吃东西。”
说完,想起从前在餐桌上,楚盛因为挑食被她罚过好几次,又补充道:“他之前有些挑食,负责照顾他的人说过,他好像有些轻微厌食,但不严重。”
听完沈随的话,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说:“考虑到病人之前就有厌食的倾向,现在他心理问题更加严重,可能已经发展到中度或者重度厌食。”
沈随皱眉,手轻轻按了按楚盛又变得空荡荡的小腹:“难道以后天天打营养针?”
医生沉吟一阵:“改造omega经常会因为缺乏alpha的陪伴和信息素,产生严重的心理疾病,下次喂饭的时候,公爵您可以试试用您的信息素诱哄他。”
比起正常的omega,改造omega更像温室里的花朵,稍微不注意,就会悄悄枯萎。
护工忙道:“我去重新做一碗。”
医生:“他应该不太喜欢病房内人太多,公爵,我们先出去了。”
等病房内只剩下两人,沈随垂眸,注视被她抱在怀里,安静地垂下眼,不哭不笑的楚盛,黑眸幽深,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看了眼自己和楚盛身上还黏着的白粥,抱着人起身,往浴室内走。
智能机器人检测到病房内发生的事后,已经在浴缸内放好温度适宜的水,并贴心地在浴缸旁摆了把椅子。
做完这一切,它静悄悄地离开浴室。
因为它的主人,一个占有欲强到变态的alpha,不允许任何人看到楚盛的果体,机器人也不行。
沈随坐在椅子上,粗暴地把楚盛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在地上,之后直接把人放进浴缸里,抱胸,长腿随意交叠,语气不耐道:“洗吧,昨天不是就要洗澡吗?”
楚盛垂着头坐在温水里,在沈随越来越不耐烦的注视下,突然直接朝前栽,将整颗头浸在水里。
察觉到楚盛的意图,沈随瞳孔一缩,直接扯住楚盛的头皮,把他扯起来,粗暴地拖到自己跟前,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么想死是吗?好啊,我成全你。”
意识到楚盛又一次妄图想靠死离开自己,沈随双眼猩红,心中的暴戾沸腾,肌理线条优美的小臂紧绷,直接按着楚盛的头,用力往水里按。
求生的本能让楚盛下意识挣扎,但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连挣扎都挣扎得悄无声息,只有按住他头的手能感受到一点力气。
过了会儿,沈随扯着他的头皮又把他拎起来,面无表情看他咳得昏天暗地,等他稍稍平复,又决绝地将他按进水里。
循环往复,直到楚盛完全没有力气,连手指都没力气抬一下,她才停下施虐的动作,轻佻地拍了拍楚盛的脸,声音低哑威胁:
“楚盛,你下次想自杀,最好能死成,不然有无数种生不如死的惩罚等着你。”
现在是星际时代,就算断了气,只要肯砸钱,及时抢救,都有被救活的概率。
楚盛脸上昨天的巴掌印还很鲜明,今天又挨了一巴掌,两边都对称了,显得他有些可怜。
濒死的恐惧让他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下,但眼神依旧空洞,没有半点光亮。
沈随怜悯地触摸他脸上迅速红肿的巴掌印,语气又柔和下来,恢复成平日里高贵优雅,向来不喜怒形于色的模样:
“宝贝,趁我也觉得把你拼起来的游戏有趣,乖乖听话,不要再做这些事了,好吗?”
她随意脱下身上的衣服,赤果着身体进入浴缸,长臂一揽将楚盛抱到怀里。
两人的肌肤紧密地相贴,温度暧昧地交叠融合。
沈随如同一只独裁的暴君,假惺惺低下头,怜惜地亲吻楚盛脸上的红印:
“我也不想罚你,所以宝贝,听话好吗?不要再玩自杀的把戏了,这有什么好玩的呢。”
楚盛无力地缩在她的怀里,眼球轻微地转动一下,又疲惫地耷拉下眼皮,头靠在沈随饱满有力的胸上,没有说话。
第35章 新生
皇宫,寝殿内,安尼亚没了平日里的矜贵,将手里的杯子猛地砸到地上,面目扭曲抓着侍从的手臂,厉声问:“你说什么?!”
侍从害怕地看着他,颤声回答:“公爵、公爵这些天都去了那个贱o那边,还命人严加看管他的病房,我们的人也没办法打听到更多信息。”
“好啊,”安尼亚的手指掐进侍从的手臂里,胸膛剧烈起伏,双眼猩红,“现在我沦为全帝国的笑柄,她不来陪我,反倒去陪那个贱人!”
“她把我们皇家的脸面放在哪儿了?!”
更关键的是,婚礼因为楚盛自杀中断之后,沈家那边就一直没有传来补办婚礼的讯息,现在外界纷纷传言他被沈家退婚了!
侍从后背紧绷,面色苍白,紧咬着唇,不敢回答表情疯狂的安尼亚。
安尼亚想到什么,放下掐住侍从手臂的手,勉强恢复理智道:
“我要去觐见母后,我不信母后不会替我做主。”
侍从连忙迎合他:“王后一定会为殿下您主持公道,都怪那个贱o勾引公爵大人。”
主仆二人匆匆赶到后花园的时候,王后正悠闲自得的逗着怀里的白色小猫,听到安尼亚略重的脚步声,抬起头,清丽精致的眉眼雅致地弯起:
“安尼亚,什么事这么着急,都让你忘了身为王子的礼仪。”
听到王后的话,安尼亚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摆出平日里的矜贵作派,仪态端庄地走到王后身前,垂下眼尾,可怜巴巴说:“母后,我想见姐姐了。”
王后保养极好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好了,母后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母后知道了,等会儿替你问问她。”
安尼亚不只要这几句话,他双眼泛红,哽咽着哭诉:
“可是我、
我听说,姐姐这些天一直在陪那个omega,那个omega害我成为全帝国的笑柄,可是她还一直护着他。”
他抬起柔丽的脸,缓缓说出今天来找王后最重要的目的:“母后,沈家那边决定多久补办婚礼了吗?”
王后沉吟片刻,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抚:
“很抱歉,沈家那边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答复,不过不用着急,你和小随匹配度高达90%,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娶你呢?”
“我的孩子,身为帝国最尊贵的omega,你要沉住气,不要让外人看你的笑话。”
又是一模一样的答复,安尼亚垂下眼,遮住眼里的不满,心中暗暗道,他这个继母,只会说漂亮话,却从来不会真正帮他。
“不过安尼亚,你说的omega是叫楚盛吗?”王后好奇地问。
安尼亚纵然非常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他想到楚盛的脸,神情闪过一抹嫉妒:“是的,他叫楚盛,是个改造omega。”
还是从高等级alpha变成了omega,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王后抬眼看向他,有些诧异道:“我的小王子,你不知道元帅正在向陛下请命,希望陛下允许她将一个叫楚盛的omega收为义孙,并且让陛下给那个omega赐爵呢。”
安尼亚缓缓瞪大眼,失声道:“楚盛和元帅认识?”
王后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陛下和我说过几句,大概是他祖父那辈的关系。”.
公爵府内,沈随似笑非笑看着屏幕里两鬓斑白的元帅,手指轻点桌面:
“楚盛说到底是我的omega,您的要求好像有些强人所难。”
元帅久经沙场,并不怕沈随,她直视沈随的黑眸,眼神锐利:
“强不强人所难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人我一定要带走。”
她一开始不想掺和两个小辈的纠葛。
一是因为楚盛已经被标记,洗去标记对改造omega的伤害太大;二是帝国安定太久,就算她是元帅,她的权势地位也争不过根深叶茂的沈家。
现在,终于决定插手,一个原因是虽然联邦已经退兵,但是谁都不知道联邦会不会再犯,陛下需要靠她抵御联邦,不介意对她略施小惠。
再一个,这他祖宗的都玩出人命了,她再不把老楚的独孙救出来,怕是人都活不了多久了。
元帅不想和沈随扯太多,语气坚定道:“我已向陛下请命,求陛下给他赐爵,另外将他收为我的义孙。”
末了,她的声音一顿,话锋一转:
“我的人告诉我,公爵和我孙儿信息素匹配度不足20%,20%的匹配度,怕是我孙儿闻到你信息素都没办法被安抚,公爵还是放过我孙儿,去找和你匹配度90%的王子去吧。”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
偌大的办公室内,沈随阴沉地看着早就熄灭的光脑,黑眸幽深。
一个玩物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从她的身边抢走?
明明这是她的omega,是独属于她的玩具。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莉莉安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沈随面前,沈随知道她的来意,心情不算太美妙问:
“母亲是要来告诉我怎么做吗?”
莉莉安将咖啡放到她身前,两双相似的眼睛在空中对视。
莉莉安收回视线,从容不迫道:“事实上,你比谁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最骄傲的女儿,你不该为一件显而易见的抉择而犹豫。”
莉莉安说完这句话,偌大的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安静弥漫开来。
“一个玩物而已,母亲,我知道了。”
终于,年轻的当权者低下高贵的头颅,神情淡漠道.
病房内,服用药物一个多月,已经勉强对外界有些反应的楚盛呆愣愣地看着一身军装的中校。
中校身姿笔挺,朗声道:
“楚先生,元帅来派我接您去以格兰星,您放心,元帅同样会为您提供全星际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不会让您过得比现在差。”
中校在来之前显然已经知道了楚盛的情况,说完这句话后,他耐心地给楚盛反应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楚盛才呆呆地问:“去那儿了,我可以、出门吗?”
中校眼里露出一丝怜悯:“当然可以,您完全自由。”
“可以、有朋、友吗?”楚盛艰难地挤出声音。
“事实上,大家会很乐意成为您的朋友。”中校认真地回答他。
这句话说完,病房内又陷入安静。
终于,良久的沉默后,楚盛抬起眼,身体下意识抖了抖,轻声问:
“那她会、惩罚我吗?”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中校严肃地摇头:“楚先生,您现在的身份是元帅的独孙,帝国的勋爵,就算是王子殿下看到您,都要礼让三分。”
他看楚盛呆呆的像是无法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换了句更通俗易懂的回答:
“她不敢惩罚您。”
不敢吗?
所以,他要获得自由了吗?
楚盛依旧混沌的脑海艰难地理解中校话里的意思,半响,才反应过来,浅褐色的眼球微动:
“那我和、你走。”
中校露出一点笑意:“您什么都不用准备,元帅已经让人替您准备好了,您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
楚盛绵长的睫毛细微地颤抖,浅褐色的眼里露出一点细碎的光亮,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
“我想、洗掉标记。”
洗掉标记,才能迎来新生,他艰难地想到这句话。
昏暗华丽的房间内,沈随盯着监控里说完这句话又沉寂下来的楚盛,良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黑眸深不见底,轻声吩咐一旁大气不敢出的下属:
“听他的。”
下属连忙应是,离开前,回过头看了眼他的主人,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爵。
他的主人靠坐在花纹繁复的沙发上,修长有力的腿随意交叠,瑰丽惑人的双眸轻闭,而冷白的手指却仍在有规律地敲打扶手表面。
她大半身子藏在阴影里,光暗交织间,仿佛一头高贵优雅的顶级野兽正在安静地、极其有耐心地,等待猎物的再次落网。
下属看了眼刚才沈随递给他的人体芯片,后背发寒,不敢再看她,脚步匆匆离开.
前往以格兰星的飞船上,楚盛在后颈的剧痛中醒过来,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象,茫然地眨眨眼。
过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他好像离开沈随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后颈洗去标记的腺体,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腺体传来,却让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从医用治疗舱里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浴室,专注地盯着自己光滑,不用再佩戴黑色阻隔带的脖子。
一滴温热的泪从眼尾落下。
在无人的浴室内,他终于面无表情地哭了出来。
他依旧瘦得脱相,后颈腺体上的包扎还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但这具破碎的身体,却从内,生出了一丝活气.
三年后,以格兰星。
军属住宅区,楚盛瘫软在沙发上,拿出光脑,找到一个通讯,拨了出去。
通讯很快就被接通,一道清亮少年的声音传来:“楚哥,找我干什么?”
楚盛弯起比三年前更加精致有韵味的眉眼,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
“我祖母去主星了,走,去上次你和我说的酒吧喝一杯?”
少年也很心动,但还是拒绝道:“楚哥你身体不好,万一又生病了,元帅肯定要把我爸大卸八块。”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一把年纪了,”楚盛不耐地“啧”了下,但他实在心痒痒,妥协道,“那不喝酒,我就想听点人气。”
太安静了他会不自觉想起之前的事。
少年“嘿嘿”一笑:“那行,不喝酒,十二点我找我姐送你回来。”
楚盛听懂少年的意思,但他早就没心力开始新一段感情,也怕又惹一个沈随出来,不过他也没拒绝,他想干脆就趁今天和李戈他姐说清楚。
他挂断通讯后,想到某个名字,下意识隔着阻隔贴,摸了摸自己有一道旧疤的腺体。
第36章 以格兰星
以格兰星的第三十六区以酒闻名。
第三十六区最知名的酒吧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瞟向最角落里的卡座。
卡座上的青年男性omega靠在椅背上,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慵懒地半阖,长腿随意交叠,有些苍白的唇露出一点鲜红的舌尖咬住一根烟。
烟没有点燃,只是被漂亮的omega叼在嘴里,显得他又有几分痞气。
这是一个漂亮、慵懒,让人充满征服欲的omega。
李戈摇头“啧啧”看了眼跟个蓝颜祸水一样的楚盛,放下手里的特调酒,身体前倾,替楚盛扣上领口最上面两颗扣子。
扣完后,他直起身,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脖子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楚盛。
楚盛感受到他的动作,扯了扯领口,拿下嘴里含着的烟,不解地看着李戈:“你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戈,像是发现了什么,挪到离李戈最远的地方,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一副要吐的样子:
“我不搞oo恋,你没机会。”
“滚滚滚。”李戈翻了个白眼,随即脸贴在还冒着冷气的酒杯上,一脸仰慕,“我喜欢公爵那样的顶级女A,位高权重就算了,还长得那么好看,感觉公爵随随便便一个眼神,我就要假性发情了。”
听着李戈嘴里描述的沈随,楚盛不由自主想到那七年发生的事,浑身打了个寒颤,龇牙咧嘴问:“除了一张脸和身份,沈随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报复心强,别看总是很随和的样子,事实上alpha的坏脾气她都有,我不理解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她。”
当年他还是alpha的时候,只要和沈随出门,那些omega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两眼发光地盯着沈随。
听楚盛喋喋不休说沈随的坏话,李戈生气地瞪着他:“你知道什么!公爵超有人格魅力好吗?我听我爸说,前几年联邦入侵那次,要不是公爵在主星统筹兼顾,再加上元帅前线用兵如神,还不知道要被联邦打到哪里!”
楚盛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小omega,看alpha要全面地看,不能只看一方面,不然真的会很惨。
比如他,当初要是能跳出沈随的美貌,全面地看到沈随皮下独裁暴君的本性,就不用被硬生生磋磨七年了。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李戈话锋一转,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更何况,公爵真的很深情啊,很少有A像公爵这么深情吧。”
“你知道为什么三年前公爵和皇室退婚吗?都是为了她那个被金屋藏娇的omega糟糠夫!就是公爵结婚那天直接跳楼的烈o。”
三年前的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因为一个omega跳楼,公爵取消了婚礼,后面没有几个月,沈家就宣布和皇室退婚。
星网上所有omega都坚定地认为,公爵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心,所以才能顶住家族和皇室的压力,选择和小王子退婚。
楚盛三年来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特别是想到自己好像就是李戈嘴里的糟糠omega,顿时一阵恶寒,连酒吧都不想待了。
他拿起外套站起身,面色有些难看:“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诶,”李戈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这么早就回去,你等等,我和我姐姐说,让她过来接你。”
楚盛想到来之前的打算,手里拿着烟:“行,我在门口等他。”
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酒吧里气味混杂,等他绕过人群走到门口,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靠在墙上,盯着手里没有点燃的烟。
一道门,仿佛隔开两个世界。
酒吧内人声鼎沸,音乐震耳欲聋,而门外,楚盛安静地低下头,浅褐色的眼睛被散下的头发遮住。
李楚赶到酒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盛形单影只缩在阴影里,盯着手里的烟,任由自己被不可名状的情绪淹没。
太安静了,像他根本没走出那间昏暗的病房,身为知情人之一,李楚沉默地想。
她大步走到楚盛面前,强硬地挤进这片阴影里,朗声道:“楚哥,想什么呢?”
听到李楚爽朗有力的声音,楚盛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笑:“这么快就来了。”
他直起身,跟着李楚一起朝飞艇走:“最近祖母去主星了,你工作忙不忙?”
李楚年纪轻轻就成了他祖母的左膀右臂,这次被他祖母留下打理军中事务。
“还行,不算太忙。”李楚看了眼楚盛,耳尖发热,“特别是想到今晚能见你。”
楚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楚,轻叹一口气,认真道:“李楚,我的情况你知道,很抱歉,我实在没有办法再接受一个alpha,比我好的omega或者beta还有很多,你不用吊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李楚抿唇,专注地看着楚盛的眼睛:“可是我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有80%,楚哥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楚盛摇头,态度坚决拒绝李楚:“抱歉,我并不看重这个,你以后也一定能碰到真正适合你的omega或者beta。”
被楚盛反复拒绝,李楚沉默,肩膀失落地耷拉下来。
她看着面前她喜欢了很久的omega,深呼吸一口气,朝楚盛走近一小步,低声请求:“那楚哥,我可以最后抱抱你吗?”
楚盛微微仰头,修长的脖子在灯光下线条优美,肌理细腻,他平静地注视李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在楚盛毫无波澜的目光下,李楚本来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她抿唇苦笑一声,往后退一步拉开和楚盛的距离,不敢看楚盛弧度完美的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
楚盛这才点头,在抬腿准备跟上李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黏在他的腺体上,仿佛被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
他后背绷紧,猛地朝感知到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树叶被风吹起,又落下。
“怎么了?”李楚发现楚盛没有跟上自己,停下脚步,关切地问。
楚盛觉得可能是自己又犯病了,他收回视线,脸色苍白摇头:“没什么,走吧。”
洗漱完出来,刚好晚上十二点,楚盛很久没熬夜了,躺到床上,蜷缩起身体,疲惫地闭上眼。
小夜灯静悄悄地照亮他的脸庞,灯光下,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不一会儿,胸膛剧烈起伏,从睡梦中喘着粗气惊醒。
楚盛扫视一圈和记忆中那间病房布局完全不一样的房间,涣散的瞳孔才慢慢恢复平静,他把枕头抱在怀里,安静地将头埋在沾染自己信息素的枕头里,单薄的脊背细细颤抖。
获得自由三年,他好像依旧走不出那间病房。
明明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他却总会觉得,那上面有一条不断缩紧的黑色阻隔带,勒得他喘不过气。
散落的黑发下垂,露出楚盛并未贴阻隔贴的腺体,腺体上的旧痕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只有曾经洗去标记的陈伤显眼地横在腺体上,昭示着他无法遗忘的过去。
……
第二天晚上,楚盛觉得别墅安静得吓人,索米在研究所忙,不方便找她,又不想听李戈聊沈随,干脆一个人去了昨晚那家酒吧。
昨天晚上的梦让他心情有些阴霾,他点了杯酒吧的特调鸡尾酒,一个人坐在卡座,就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小口一小口喝起来。
不少alpha、beta,甚至omega看他孤身一人,借着拼座的名
义想和他搭讪,都被他没什么好脸色地拒绝。
以格兰星大部分地区是军区,治安比别的星球好不少,就算是酒吧也没人敢闹事,不少人被他拒绝之后,悻悻离开。
楚盛快十年没喝过酒,现在只喝了几口,胃里就有些翻江倒海,他面色难看放下酒杯,起身朝酒吧的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旁边,一些饥渴难耐的alpha和omega啃得难舍难分,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有些呛鼻。
楚盛皱眉绕过这些alpha和omega,去推omega专用卫生间的门,结果发现门锁了,仔细听,还能听到从里传来的omega呻.吟声。
意识到里面在做什么,楚盛冷哼一声,用力踹了脚门:
“do爱出去开房,别在这里碍别人的事,开门,再不开门喊人了。”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没一会儿,门被人打开,从里走出一对年轻的alpha和omega,楚盛抱胸,装没看到两人的眼刀,走进门。
刚一进门,情.欲还未消散的粘稠味让他更加恶心,他低下头,吐了起来。
他没喝什么酒,来之前就喝了点营养液,吐也吐不出什么,但就是难受。
楚盛吐得天昏地暗,自然也没听到,有人步伐优雅地进门,看了他一会儿,才悠闲自在地反锁上洗手间的门。
alpha好心地等他漱完口,才关上洗手间的灯。
洗手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楚盛的第六感疯狂叫嚣,然而还不等他反应,一道大力将他扯到怀里,粗暴地撕开他后颈的阻隔贴。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暧昧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交融。
“你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感受到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楚盛手脚并用挣扎,慌张地大喊。
沈随充耳不闻,在暗色里,神情晦涩地盯着楚盛原本只属于她的腺体,现在,她钟爱的腺体上,什么标记都没有,又变成了任人采撷的刺眼模样。
三年来都未曾有过躁动的犬牙此时蠢蠢欲动,让她迫不及待想咬开腺体的皮肉,吮吸里面饱满又已经熟透的信息素。
楚盛感受到腺体传来的越来越炙热的呼吸,浑身毛都炸起来了,他疯了一样挣扎,但是在沈随面前,这点力气就好像蜉蝣撼树,实在不值一提。
沈随低下头,殷红的舌尖缓缓舔舐楚盛的腺体,低低轻笑出声,声音沙哑:
“宝贝,三年不见,想我了吗?”
听到沈随曾经给予过他极乐,又让他彻底绝望的声音,楚盛犹如被定在原地,瞳孔剧烈地收缩,心脏都忘记了跳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很害怕沈随,却自认为已经够格和沈随叫板:
“公爵大人,三年不见,你已经沦落到和omega在厕所□□了吗?”
沈随并未被激怒,她拿鼻尖暧昧地蹭了蹭楚盛湿润的腺体,不出她所料,楚盛的身体总是会给出最诚实的反应。
楚盛腿一软,缩在她怀里,玫瑰花香信息素讨好地缠绕她。
“你说的对,我们久别重逢,的确不该在这儿完成标记。”她被楚盛的反应取悦,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语调优雅说。
楚盛恨极自己过分无用的身体,他双眼湿润,咬牙切齿道:“松开,我不会再被你标记!”
沈随不悦地含住他口感很好的耳垂,尖利的齿牙来回碾嘴里的软肉,等楚盛完全瘫软在怀里,才大发慈悲地松嘴:“这么久没见面,不要惹我不开心,好吗?”
“不然我不介意在这儿,把你深度标记,宝贝。”
楚盛悻悻闭嘴,他比谁都知道,沈随就是个披着高贵优雅外皮的暴君,他害怕激怒沈随后,沈随真的在这儿深度标记他。
他沉默下来,没了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乖巧地缩在沈随怀里。
沈随轻笑一声,直起身,将手里的阻隔贴贴在楚盛的腺体上,确保楚盛的腺体不会被任何人看见,才搂着他的腰朝外走: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等两个人并排走出卫生间,楚盛才看清沈随的脸。
不是他印象中那张脸,虽然也很清秀柔美,但和沈随原来那张美艳夺目的脸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盯着沈随的脸,他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直到被沈随强硬地搂着腰,路过酒吧的大屏,才恍然大悟。
屏幕上,omega主持人一脸沉重道:
“本台最新消息,玫瑰公爵沈随和联邦政府勾结,出卖帝国,多次泄露机密消息和帝国的核心技术。”
楚盛看向身边一脸平静的沈随,缓缓瞪大眼。
“现对沈随发布S级帝国通缉令。”
第37章 出发
楚盛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屏上的播报,来回看沈随和大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张嘴就要喊人过来抓走这个叛国贼。
沈随像是早有预料,手指不轻不重按了下他后颈的腺体,低头,似笑非笑在他耳边低语:“听话点,我们久别重逢,我不想生气。”
脆弱敏.感的腺体冷不丁被人按了一下,楚盛身体一软,完全靠在沈随身上,眼神迷离一瞬,又立刻恢复清醒。
他根本不信沈随的威胁,现在沈随无权无势,他好歹是个勋爵,这儿还有这么多人,沈随能把他怎样?
所以他偏不信邪,张嘴就要喊。
两根冰冷的手指不容置疑地插.进他嘴里,按住他的舌头,一粒胶囊形状的药丸被塞进喉咙里。
楚盛浅褐色的眼睛里弥漫可怜的水雾,他望着表情平静的沈随,在笼罩他全身的硝烟味信息素中,不甘心地闭上眼,在沈随怀里昏迷过去。
沈随抱住楚盛,将他的脸按在自己胸上,目光冰冷地扫了一圈其他觊觎她所有物的alpha。
在顶级alpha的威压下,alpha们面色微白,歇了心思,装作若无其事移开眼。
楚盛昏迷之前以为自己又要被沈随抓走,或者被灭口,但让他意外的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居然还是他在以格兰星住了三年的房间。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迷茫地眨眨眼,困惑地想,难道昏迷前那么清晰的触感又是他的幻觉?
正这样想着,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醒了?”
听到声音,楚盛瞪圆眼,像一只猫一样炸毛,猛地转头看向沈随。
沈随穿着他的衬衫,在他身上刚刚好的衬衫在沈随身上有些小,所以她只随意扣了一颗扣子,露出大片大片冷白的肌肤。
下身她什么都没穿,只被衬衫半遮住大腿根,行走间,修长而线条优美的腿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像一只顶级掠食者为了诱捕猎物设下的美色陷阱。
楚盛咽了咽口水,窘迫地移开视线。
沈随走到他床边,俯下身,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楚盛的鼻尖:“饿了吗?饭在楼下做好了,去吃吧。”
“哦,好的。”楚盛迷迷糊糊回答,回答之后猛地反应过来,滚到离沈随最远的一边,惊恐地喊,“你、你又要做什么!”
太恐怖了,沈随给他做饭,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了吗?
他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新闻,又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举报你,然后你被抓起来,所以故意讨好我?”
听着楚盛的话,沈随挑挑眉,她没反驳楚盛,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快十年了,楚盛的脑子一如当年,依然这么不好使。
楚盛自以为得到正确答案,冷哼一声,色厉内荏道:
“我劝你快走,看在你以前帮过我祖母份上,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你。”
事实是,虽然如今身份地位都调转了,但他还是怕沈随,这份害怕已经深入骨髓,三年的时间远远不够剔除这份害怕。
沈随不知道怎么变了颜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楚盛后背紧绷,抱着被子:“这里是我祖母管辖的军区,你如果想杀我灭口——”
沈随不等他说
完,长臂一揽将他拖到自己身下,垂眸注视他,声音不疾不徐:
“你祖母被皇帝扣押在主星,估计过不了多久主星就会派人来抓你,吃完饭立刻和我一起离开。”
说完,她没再管楚盛的反应,直起身朝外走。
“什么!”楚盛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跟在沈随的身后,慌慌张张问,“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你叛国,我祖母被抓了?”
“你变omega我祖母都不可能叛国啊!”
直到他追到餐桌边,沈随才停下脚步,抱胸挑眉道:“兔死狗烹而已。”
楚盛忘了追问他祖母,转而惊讶地看着餐桌上的饭菜,看看沈随,又看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像见了鬼一样瞪大眼,失声问:
“你做的?”
沈随点头,但没解释她身为一个顶级贵族为什么做饭比omega还好。
见沈随不想解释,楚盛一屁股坐下,在沈随的注视下,随意扒拉几口,饭菜很美味,但是他没胃口。
所以没吃几口,他就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盯着沈随:
“你真没骗我吗?我跟你走了,你不会又把我关起来吧?”
本来有这个打算的沈随抱胸,面不改色回答:“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来救你也只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楚盛还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沈随没有这么好心。
他三年前离开沈随,还洗掉了沈随的标记,按道理来说,沈随要么彻底丢弃他,要么就在找机会把他又抓到身边,怎么会这么好心带他走?
可是他刚才试着联系祖母,确实联系不上。
“我祖母现在安全吗?”他又问,“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沈随声音平静:“她很安全,皇帝不敢动她。你是她唯一的软肋,只要你不被皇室抓到,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的蓝眸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又恢复如常,意味不明回答另一个问题:“去二十七号星。”
“当初你要和那只平庸的beta私奔的中立星球。”
“索米并不比高等级alpha差,她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了很多alpha。”楚盛不认为索米平庸,有些生气地反驳沈随。
看着曾经被她驯服之后,勉强还算乖巧听话的楚盛又一次为了那个beta忤逆自己,沈随盯着楚盛,认真地思索要不要放弃诱骗他的打算,直接强硬地把人带到二十七号星。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楚盛现在渐渐有了丝神采的脸,突然想到十年前的楚盛,潇洒肆意,像一团明亮炽热的火。
十年前的回忆让她难得有些恍惚,她捏了捏眉心,没再和楚盛争论:“一小时后出发。”
楚盛在沈随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些犹豫地喊住沈随:“……两个孩子,他们也在二十七号星吗?”
沈随脚步一顿:“当然。”
事实上,沈桉和沈亦被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但楚盛不需要知道这些,至于楚盛到达二十七号星后知道实情会不会生气,她并不在乎。
听到两个孩子在二十七号星,楚盛浅褐色的眼睛微亮,随意扒了几口饭,急匆匆上楼,将他吃的特制药和特制的信息素补充剂、抑制剂一股脑带上。
做完这一切,他气喘吁吁跑到已经准备好的沈随面前,有些不舍地看了眼他待了三年的别墅,轻声说:
“走吧。”
“等等。”楚盛喊住沈随,拿起光脑,想给索米发一条通讯,告诉索米,他暂时要离开以格兰星,让她不要担心。
沈随接过他手上的行李,扫了眼他的光脑,眼眸微暗,看似好心地提醒:
“你现在最好不要和那只beta联系。”
楚盛的手指一顿:“为什么?”
沈随轻松从他手里拿走光脑,看着光脑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压下心中的躁郁,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楚盛脸上,神情堪称温柔道:
“你现在身份敏感,联系她只会把她牵扯进来,她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就,你确定要联系她吗?”
楚盛抿唇,犹豫地点头:“行,那你把光脑还我。”
沈随轻笑着捏碎光脑,在楚盛有些害怕的眼神下,温声解释:“光脑会定位到我们的位置,不用带,走吧。”
“你手上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楚盛往后退一步,看着她渗出血的掌心,犹疑地问。
沈随垂眸,注视自己的掌心,轻微的刺痛让她躁动的血液稍稍平静,她摇头,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牵起楚盛的手:“没关系,时间紧迫,我们先离开。”
“戴上这个。”
比米粒还小的设备吸在楚盛脸上,迅速扩大覆盖他整张脸,之后,按照楚盛的五官轮廓,在他脸上变出一张清秀但有些平庸的脸。
楚盛摸了摸自己的脸,呆愣愣地由沈随拉着他离开。
他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转瞬又觉得,沈随在被通缉的情况下来带他走,应该不可能是为了抓他。
这可是沈随,利益大于一切的大alpha主义贵族,就算想找他麻烦,也一定是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像逗弄宠物一样耍他玩,然后愉悦地看着他挣扎。
“你是为了卖我祖母人情,所以才来找我的,对不对?”楚盛跟在沈随身后,确定地说。
沈随唇角勾起一抹笑:“说不定是因为三年不见,我太想你了,又害怕你被别人抢走,所以忍不住来找你。”
比如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的宋绪声。
比如那只惯会装作温和无害的beta。
再或者,昨天那个和他匹配度高达80%的alpha。
失去了深度标记,和禁锢他的锁链,他就像一朵无主的玫瑰,可以属于任何人。
楚盛想都不想反驳:“不可能,等局势安稳我就走。”
听到楚盛说还想离开,沈随握住楚盛手心的手掌微微用力,面色阴沉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常。
她拉着楚盛走上去往港口的公共飞艇,换了个话题:“我们两个现在像不像私奔?”
楚盛看着沈随的后脑勺,打了个寒颤:“拜托你不要说这么感性的话。”
真的很像一只猛兽嘴里还沾着血,笑眯眯地看着爪子里的小白兔,然后咧开自己的血盆大口。
很吓人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下来,很快,飞艇到达以格兰星最大的港口。
在安检之前,沈随看了眼身旁明显有些慌张的楚盛,伸出手拍了拍他紧绷的后背,柔声安抚:“等会儿你不用说话,跟着我就行,不会有事的。”
楚盛看着明显比之前戒严不少的港口,扯住沈随下衣摆,缩到沈随身边,半边身体紧紧靠着沈随,犹豫地点头。
第38章 想标记
检查的士兵看着面前相貌清秀,看起来极为登对的AO情侣,照例道:
“ID卡,出港批准。”
士兵要的两样东西,他现在一样都没有,楚盛面色微白,害怕地往沈随怀里缩得更深,他怕士兵看出他的异常,又转头将脸埋在沈随肩膀上。
沈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将早就准备好的证件和ID卡递给士兵,歉意地对士兵笑笑:“我家omega好几年没见过生人了,胆子小,让长官见笑了。”
士兵将两张ID卡放入专用仪器,又仔细检查完出港证件后,将没有异常的两样东西递给沈随,了然地说:
“让你家omega出来走走,有助于身心健康,你也克制一下,现在是星际时代,要做适应时代潮流的alpha。”
整个社会还在默认alpha和omega的畸形关系,比如一个alpha可以深度标记无数个omega,而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在清洗标记手术还未普及之前,每年有不少被标记的omega,都会因为受不了一个人度过发情期自杀。
显然,士兵将沈随当作那种专横自大,强迫伴侣在家相A教子的渣A。
“好了,下一个。”
沈随接过士兵递来的ID卡和出港批准,摸了摸楚盛的头,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带着他朝前往二十七号星的飞船方向走。
两个人离开检查口后,楚盛才从她怀里抬起头,拿走
她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证件,盯着证件上的人脸,又抬头看沈随,来来回回,终于相信两张脸一模一样,他眼神困惑地问沈随:
“你原来早就准备好这些东西了,但是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和你走的?”
不用想,他的脸应该也是ID卡上的模样。
沈随当然不能说她原本的打算,是楚盛不愿意也会强行掳走他,她面不改色道:
“只是备用的证件,没有特地为谁准备。”
楚盛皱眉,看着他ID卡上性别那栏的“omega”,还是不太信:“所以你还给自己准备了不同性别的身份?你不会骗我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沈随从他手里拿回证件,神情淡然自若,“毕竟那些人打死都想不到,公爵会为了逃跑伪装成omega。”
好像也有点道理,楚盛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鼓起勇气盯着她:“你把我的证件给我。”
他怕沈随不同意,还很有道理地补充了一句:“万一走散了,我还能靠这些找家收容所,不会被误认为是非法移民。”
沈随垂眸,无声地注视楚盛三秒,三秒之后,在楚盛怀疑的目光下,嫣然一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将他的证件递给他:
“三年不见,宝贝比以前聪明,是我考虑不周。”
楚盛接过ID卡和出港证明,小心地放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第一次比过沈随,让他情不自禁有些神气:
“可能是你比三年前傻了吧,我跟你说,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你少耍点花招,不然我一生气就喊人来抓你。”
盯着和记忆中神情有些重合的楚盛,沈随罕见地没有因为被她轻视的玩物威胁而不悦,她挑眉,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轻轻低笑一声:
“看来后面要好好照顾楚先生,万一惹楚先生不开心,楚先生怕是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楚先生,我们登机吧。”
楚盛被沈随几句“楚先生”吓得外酥里嫩,还没从比肩天塌下来的震惊中缓过来,就被沈随拉着上了前往二十七号星的星际飞船。
他本来以为沈随带他逃亡应该也和上次索米一样,只能破破烂烂缩在货舱,结果让他意外的是,沈随居然带着他光明正大走到豪华客房区域。
沈随走到一扇门前,推开门,扫视一圈房间的装潢,皱眉道:“有些简陋。”
楚盛眨眨眼,看向她,神情有些恍惚:“我们不是在逃跑吗?”
所以,逃跑原来还可以住豪华客房吗?怎么和他印象里的逃跑不一样。
沈随拉着他进门,反问:“所以应该什么样呢?”
她想起楚盛和那beta缩在货舱里相依为命的视频,关上门,将门反锁,靠在门框上,蓝眸幽深,似笑非笑道:
“啊,看来又想起那只beta了,不过我听说只有没用的alpha或者beta,才会让她的omega吃苦,宝贝,你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烂呢。”
听她又诋毁索米,楚盛瞪大眼,梗着脖子反驳:“那我还听说,看一个人爱不爱你,要看她肯给你什么,比如她只有一百星币,却愿意为你花一百星币,那一定比有一万星币,只肯给你花一百星币的人爱你!”
这些话说完,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冷,沈随的目光从楚盛气恼但深处藏着害怕的眼睛下滑,缓缓地,如一条冰冷黏腻的蛇一样,滑落到楚盛的脖子上。
他的脖子修长,线条优美,苍白脆弱又不堪一握,哪怕什么都没做,只是简单的吞咽动作,也能激起alpha藏于皮下的狂热。
没有alpha不想狠狠咬住他的脖子,听他从喉咙里发出悲鸣似的哭求。
而这条脖子上,原本有一条系在上面的阻隔带,那是独属于她的标记,是她赐给最心爱玩物的锁链。
可是现在,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昭示着他正无主,不被谁拥有。
不被谁拥有,意味着谁都可以拥有。
猩红的舌尖慢慢舔舐过发痒的犬牙,沈随感受到身体深处,又迸发出那股炙热难耐的渴。
渴望咬破他的皮肉,在他的脖子,不,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咬痕。
渴望在他细碎的悲鸣声中,像狼咬住羊羔般,死死咬住他的腺体,吮吸其里甜腻的信息素,在令人战栗的欢愉中,标记他,拥有他。
在楚盛越来越害怕的目光下,沈随垂下眸,遮住蓝眸里无法掩盖的欲望,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笑:“我先去洗澡。”
还不是时候,她压下心里的躁郁,表情阴霾站在淋浴头下,闭上眼。
浴室外,楚盛咬唇,后怕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刚刚有一瞬间,他感觉沈随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但是沈随什么都没做,是不是他太多心了,楚盛纠结地皱眉,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盯着浴室门,烦躁地挠了挠头。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沈随推开门出来的前一分钟,他决定等到二十七号星见一面他的崽崽们后,让崽崽们记住他的ID号,再偷偷离开。
他带了些硬通货,应该可以当点星币,到时候他就拿着星币悄悄藏起来,等局势稳定,再去找祖母。
计划好一切后,楚盛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见沈随洗完澡出来,又看了眼房间内只有一张的大床,问:“沈随,你可以睡沙发吗?”
沈随扣扣子的手微微一顿,听楚盛的要求,心里的躁郁翻滚,似笑非笑看向楚盛,语气不算好反问:
“你觉得呢?”
楚盛娇生惯养长大的,也不愿意睡沙发,见沈随那边没有商量的余地,看了眼房间内不算太大的床,思索片刻,站起身,把沙发上的两个抱枕抱在怀里走到床边。
他把床上的被子放到自己这边,在床中间摆出一条三八线,梗着脖子看向沈随:
“晚上睡觉,你不能过这条线。”
“不然,我就举报你这个通缉犯。”
他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有威慑力,说完之后,拿上睡衣,在沈随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挺直腰背进入浴室。
沈随面色阴沉地盯着床上刺眼的三八线,深呼吸一口气,忍下把楚盛从浴室里拖出来,压在床上狠狠干的谷欠望。
还不到时候,她再一次告诫自己。
她要在楚盛完全无路可退的时候,再次拥有他,深度标记他,让他从此都不敢离开她半步。
很快,楚盛洗完澡出来,他看了眼沙发上神情如常的沈随,长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床上。
经过三年的疗养,他的身体还是不能算太好,精力也比普通人要差许多,过了会儿,楚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缩在被子里慢慢睡过去。
他再醒的时候,是被后颈传来的痒意闹醒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小夜灯幽幽亮着,他被一具炽热的身体抱在怀里,后颈贴着的阻隔贴不知道去了哪儿,让他的腺体被人不停地用鼻尖蹭来蹭去。
像被一只食肉的顶级猎食者叼住脖子,楚盛后背发毛,一动都不敢动,哽着声音喊:“沈随,你放开我!我喊人啦!”
沈随将他搂得更紧,像要把楚盛嵌入自己的身体,她将脸埋在楚盛的颈窝,声音嘶哑得吓人:
“宝贝,我就蹭蹭,不咬你。”
一个alpha看到腺体不想咬,骗傻子呢?!
楚盛在沈随怀里手脚并用挣扎,慌慌张张大喊:“你当我是傻子吗?!放开我,你大爷的——”
他的声音因为突然笼罩他的硝烟味信息素戛然而止,顶级信息素甚至可以让高等级alpha发.情,更别说他一个omega,他瞬间失去力气,无力地跌在沈随怀里。
沈随指腹擦过他的后颈,捻起他后颈分泌的一缕拉丝的腺蜜,轻松地将手指按在他的舌面,哑声道:
“尝尝。”
楚盛眼尾泛红,浓密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他无力地偏开头,羞愤地闭上嘴。
见状,沈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她搂着楚盛,眼里的谷欠望似乎凝聚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楚盛笼罩其中。
但她仍然只用鼻尖蹭了蹭他湿润的腺体,柔声道:“宝贝,不骗你,我真的只是闻闻,不咬你。”
“不过你冤枉我,作为你的补偿,给我咬一口好不好?”
感受到怀里楚盛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她的面目狰狞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声音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
“笨蛋,骗你的,你不愿意的话,我怎么会咬你呢?”
第39章 那很坏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楚盛就看到沈随人模狗样坐在沙发上,戴着一副金丝无框眼镜,修长的手指随意划拉面前的光脑。
想到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楚盛又看了眼早就被丢到一边的抱枕,神情恼怒地盯着沈随。
察觉到楚盛的目光,沈随面不改色,手指轻划,浏览着光脑上的消息,像在批阅公文一样认真。
见沈随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股怒气从心底腾起,但到底心里还有些杵沈随,楚盛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意,下床,走到自己的背包前,想重新拿一片阻隔贴,结果发现他背包里根本没有阻隔贴。
他又翻了几遍,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阻隔贴,皱起眉,他明明放了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见。
楚盛抬起头,盯着沙发上神情淡然的沈随,深呼吸一口气:“我阻隔贴呢?”
沈随这才抬起头看向他,困惑道:“什么你阻隔贴?你没带吗?”
楚盛眯起眼盯着沈随的脸,见沈随的表情很无辜,甚至还有点委屈,他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背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怪错人了。
他现在记性不太好,难道真的是他忘记拿了吗?
他气恼地放下背包,不想挨着沈随坐,又一屁股坐回床上,背对着沈随生闷气。
没一会儿,他觉得后颈凉飕飕的,猛地转头看向沈随,沈随还保持着他刚才看到的姿势,随意划拉着光脑的屏幕,感受到他的目光,还抬起头,冲他嫣然一笑。
见状,楚盛狐疑地收回视线,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那股腺体被猛兽盯上的阴森感又出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盛冷着脸下床,大步走到自己的背包前,拉开背包,取出里面一支抑制剂。
他拿着特制抑制剂走到沈随面前,振振有词:“孤a寡o共处一室,为了我的人身安全,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打一针。”
一针下去保准什么心思都没了,楚盛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很妙。
他说完这句话,室内安静下来。
沈随似笑非笑盯着楚盛,看着楚盛这幅防她像防贼的模样,眼眸微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楚盛有些怕她这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说:“你反正又不能标记我,打一针抑制剂有什么关系?除非你心里有鬼。”
听着楚盛的话,沈随轻笑,随意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微微抬眸:“如果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现在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吗?”
说完,她拿着一条领带站起身,在楚盛有些害怕的目光下,犹如一只信步闲庭的猎豹,优雅从容地一步一步靠近猎物。
看着不断靠近自己的沈随,楚盛害怕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无路可退,才举起抑制剂对着沈随颤声大喊:“你、你别过来,小心我和你同归于尽,我是不会让你标记我第二次的!”
沈随走到离楚盛一步远的距离才堪堪停下,欣赏了一会儿楚盛害怕的表情,在楚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轻松地将他手里的抑制剂夺下来,丢到一边。
抑制剂被大力摔在墙上,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清脆的玻璃碎声。
随后沈随将楚盛抱到怀里,亲吻了一下他的腺体,才抬起头在他的耳边低语:“宝贝,你这样没用的,我教你该怎么对付alpha。”
说完她将领带塞到楚盛的手里,微低下头,半张开嘴,带着他的手将领带绑到她艳红而弧度完美的唇上,又在颈后系成一个结。
黑色的领带衬着alpha的唇更红,尖利的犬牙更森白,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艳鬼,下一刻就会冲破桎梏,猛扑上来。
楚盛呆呆地看向沈随的眼睛,沈随虽然低着头和他平视,嘴里还被系了一条领带,但他仍旧觉得在沈随面前,他还是能被轻而易举咬断脖子的猎物。
像上位者为了应付下位者的胡闹,假惺惺地低头,戴上轻而易举就能挣脱的禁锢。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的不爽,却又是事实,沈随就是能轻而易举捏死他。
他看着沈随现在愉悦弯起的蓝眸,恶从胆生,狞笑一声,直接扑到沈随怀里,低头一口咬住沈随的腺体。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咬到了沈随的腺体,但属于alpha的犬牙早在十年前就被沈随拔去,除了被舔进嘴里的信息素激得双腿发软,他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沈随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楚盛大逆不道的行为成功地激怒了她,在楚盛意识到情况不妙想逃跑的时候,她眼疾手快抓住楚盛的后脖颈,将人用力丢到床上。
楚盛害怕地看着表情平静,但眼神阴沉像要吃人的沈随,往床尾缩,边缩边颤着声音喊:“你、你停下!你再过来,我、我要你好看!”
沈随怎么会怕楚盛无足轻重的威胁,她将他拖到自己身下,粗暴地撕开他身上的衣服。
修长而带着薄茧的手指,反复按压楚盛后颈的腺体,另一只手则缓缓往下。
……
豪华客舱内,
沈随的衣服一丝不苟,穿戴整齐,连气息都未乱,只有黑色领带的末端垂在空中,轻轻晃动。
而楚盛,却因为如同工艺品般的一双手,浑身上下的皮毛都变得乱糟糟的。
他上挑的眼尾从里泛出漂亮动人的桃花粉,弧度完美的眼里布满水雾。
他的脊背紧绷,无数次想逃跑,然而每次爬到床边之后,就被那只沾满信息素的手恶劣地握住脚踝,又强硬地扯回来。
……
楚盛终于哭着求饶,颤抖着恳求这双手的主人能放过自己,然而这双手的主人却充耳不闻。
终于在脑子变成一团浆糊的时候,楚盛看着在他面前,弧度轻微晃荡的黑色领带,艰难地抬起手扯下领带。
黑色的领带落在他雪白的肌肤上,又被信息素打湿,领带上沈随的硝烟味信息素和他的玫瑰花香信息素亲密地交融在一起。
随着他扯下领带,沈随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将楚盛抱到自己怀里,在楚盛的哽咽声中细碎地亲吻他的耳垂,愉悦地弯眸:
“宝贝,你看,我说了不会咬你的。”
没咬,但楚盛的腺体红通通的,布满深深浅浅的指痕,不比被标记之后好多少。
“啊,怎么被你扯下来了,”沈随将黑色领带勾起来,笑眯眯地问,“宝贝,你还要用它吗?”
楚盛还没有从刚才巨大的刺激中回过神,连发丝都还在一抖一抖的战栗,他根本没听懂沈随的话,胡乱地点头,意识不清说:
“呜呜,不用了,再也不用了。”
乱七八糟的脑子根本想不起来,明明他一开始根本没想过用这个方法,是沈随假惺惺地低头,诱惑他替她系上的。
在沈随的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楚盛才慢慢地清醒过来,他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羞愤地瞪了眼抱着浑身赤果的他看光脑的沈随,暗骂一句沈随,想从沈随怀里滚出来。
沈随察觉到他的意图,只能用手已经让她相当不虞,见他还想跑,她磨了磨迫切想咬破楚盛腺体的犬牙,放下光脑,将人按到怀里,一巴掌拍在手感细腻的臀尖上。
“啪”。
楚盛不可置信地听着这声清脆到不可思
议的巴掌,一阵火辣辣的痛从屁股尖传来。
反应过来后,他挣扎的动作变得更大,沈随被他蹭得不耐烦,抬起手,重重落下,“啪”,又是一巴掌。
楚盛已经好几年没被她打过,他自诩已经不是从前任人宰割的玩物,但在这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中,他好不容易修复的尊严被打得稀巴烂。
他屁股红通通的,眼睛也跟着红通通的,终于忍不住,在巨大的羞耻感中,被沈随又逼得哭出来。
他刚才哭得太久,也哭得太狠,嗓子眼还痛着,现在重新哭,呜呜咽咽的哭声听起来更加可怜。
听着他哀怨的哭声,沈随放下手,眼眸幽深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挑起他的下颚,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吻:“不哭了,不打你了。”
她炙热的大手按在滚烫的臀尖上,像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状似好心地说:
“我给你揉揉,当赔礼道歉好不好?”
楚盛呢,早就哭得说不出话了。
接下来几天,楚盛都因为自己又红又肿的屁股,被迫趴在床上养伤,他恶狠狠地看着沙发上又开始装斯文败类的沈随,恨恨磨了磨牙。
等到二十七号星,他就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死变态他身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至于两个孩子没在二十七号星的可能,他都没想过,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对现在的沈随来说,只有中立星球才是最安全的。
接下来几天,楚盛夹着屁股做人,生怕沈随又把他按到床上打,两个人三年未见,楚盛又怕沈随,沈随也没有什么要了解玩物心思的想法,两个人不怎么聊天,房间里总是静悄悄的。
飞船很快到达二十七号星,楚盛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沈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片阻隔贴,严严实实贴在他的腺体上。
见他的信息素一丝一毫都泄露不出来,才满意地拉着他的手走出房间。
第40章 跟踪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两个孩子,楚盛没心情质问沈随,或许是近乡情更怯,他抿唇,安静甚至说堪称柔顺跟在沈随身后下飞船。
二十七号星作为中立星,联邦和帝国都无权管辖这颗星球,又由于缺乏强有力的政府统治,二十七号星分为三个区。
一区被戏称为上等人区,治安和享受的资源最好,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很多是犯了事被家族送来避避风头。
二区乍看和其他星球没什么太大区别,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居民大多来自不同的星球。
三区是二十七号星最混乱的地带,帮派林立,非法交易盛行,来往的行人对路上时不时出现的尸体见怪不怪,大多步履匆匆,眼神警惕。
二十七号星对出入检查并不严格,沈随带着楚盛很快离开检查口,二十七号星没有太阳,只有一颗人造太阳在空中要死不活地亮着。
楚盛跟在沈随身后,好奇地打量二十七号星区别主星和雾林星的街景,路过公告栏的时候,看到里面贴着的沈随大头照,他脚步一顿,随即又默不作声地跟上沈随步伐。
走在他前面的沈随对公告栏里的通缉令置若罔闻,面不改色带着他路过。
楚盛忍不住问:“没抓到的话,会一直通缉你、沈随吗?那她不就要躲一辈子了。”
沈随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微微弯眸:“大概吧,你很担心这件事?”
当然担心,楚盛又看了眼公告栏上的天价悬赏,这关系到他两个孩子的未来,他不想让两个孩子过东躲西藏的生活。
但楚盛不想让沈随知道他在担心她,也不想让沈随进一步知道他很关心两个孩子,所以他张嘴之后又悻悻闭嘴。
沈随走上前,吻了吻他的眉心,压低声音道:“不会有事的,走吧。”
说完,牵起楚盛的手走到第二区的一家旅馆,又在楚盛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下,要了两间房。
从前台那儿离开后,楚盛皱眉,接连问道:
“为什么不去见两个孩子?”
“你是不是在骗我?”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舍得要两间房了,不过他没问出口,问出口显得他有多在乎沈随一样。
沈随半搂着他进入房间,又动作迅速地检查了一遍房间内是否有监听设备,才开口回答:“皇室派的人也在二十七号星,现在和他们分开才是最好的方法。”
她知道楚盛脑子里没塞什么有用的东西,耐着性子解释:“如果皇室的人已经定位到了他们的位置,他们担心打草惊蛇,不会抓两个孩子,大概率守株待兔,等我自投罗网。”
“还有一个原因,皇室没有找到两个孩子的地址,但是发现了我们两人的行踪,我们现在去找两个孩子,不就暴露他们了吗?”
她仿佛看出楚盛心里藏着的问题,又解释了为什么要两间房:“至于两间房,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皇室那边应该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带着你离开了以格兰星。”
楚盛听懂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盯着床边的沈随,狐疑地问:“不会是你的借口吧?”
沈随随意将袖子挽起,露出线条优美又充满爆发力的手臂,面不改色道:“你觉得我真想对你做什么,需要找借口?”
楚盛抿唇,伸出手:“那你把另一张房卡给我,我们孤A寡O共处一室不太好。”
这句话说完,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沈随蓝眸幽深,舌尖抵过又开始发痒的犬牙,在楚盛越来越惶恐的目光下,像只凶猛的顶级猎食者,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到他面前。
她比楚盛高半个头还多,眼皮轻垂俯视他的时候,浓密的长睫投下的阴影半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楚里面情绪的时候,又显得漫不经心。
在楚盛愈加急促的呼吸声中,她忽而一笑,拿出另一张房卡,声音温和:
“刚才忘了这回事,给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楚盛连忙接过房卡,不敢看沈随,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身后,沈随站在原地,注视着他慌张逃跑的背影,喉咙微动,神情莫测。
楚盛刷卡进门后,将门关紧,靠在门上,面色有些苍白,他扑到房间内柔软的大床上,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里露出这些天来从未在沈随面前表现的畏惧和害怕。
三年的时间,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内里,似乎与三年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还是怕沈随,怕到沈随每次靠近,他拼尽全力才能维持好这份虚假的镇定。
楚盛翻了个身,目光虚无没有焦点,脑海中回想着这几天两人的相处,沈随没有标记他,也没有上他,但是几个瞬间从眼底流露出的眼神,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太熟悉沈随这种眼神了,那是七年里,无数次对他开始新一轮折磨时的恶意和玩味。
她总爱满是恶意地看着他崩溃大哭,看他舍弃一切尊严求她高抬贵手。
七年的回忆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彻骨的凉意从骨髓传遍全身,楚盛牙关上下打颤,瞳孔慢慢涣散,良久,才回过神,如同溺水的人被救上岸,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浑身发抖,猛地从床上起来,将放在一边的背包背上,打开房门,警惕地扫视一圈空无一人的走廊,匆匆离开。
房间内,沈随注视着旅馆监控下张皇失措的楚盛,修长的指尖有规律地轻点光滑的桌面,表情似笑非笑。
终于,她成功说服自己放弃现在打断楚盛两条腿的想法,决定将这个想法挪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施行。
太不乖了。
为什么总想离开她呢?
除了爱和自由,她不是施舍给楚盛一切了吗?
她为他打造出了最华贵的鸟笼,只要他肯乖乖听话,他能在她的鸟笼里,开开心心度过一生。
总是高高在上的公爵或许忘了,楚盛是人,哪怕她花费七年将他身为人的尊严一寸寸消磨,他也是人。
他有喜怒哀乐,
有所求,有所愿。
房内灯光昏暗,沈随安静地注视早就空无一人的监控,姿态优雅,身下如墨的影子却扭曲张狂,仿佛发燥的野兽。
第二天,本该离沈随远远的楚盛一大早从他租的旅馆出发,戴着他刚买的鸭舌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蹲在沈随旅馆旁边的角落里,不安地盯着旅馆门口。
他昨天在旅馆想了很久,他明白现在是最好摆脱沈随的时机,可是他实在想看一眼两个宝宝现在的样子,所以他决定先试着跟踪沈随,看看能不能跟在她后面找到两个宝宝的地址,一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立马撤。
一直蹲到日上三竿,沈随才悠悠然从旅馆门口出来,楚盛不顾饿得想吐的胃,忙起身,小心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