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4 像现在这样惩罚……
像现在这样惩罚, 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但江颂完全不知道这一点,数到十下后立马把手缩回去背到身后,赌气一样扭头就走。
看着是在生气委屈, 其实完全是他在心虚, 害怕谢浔之发现他不仅去了玉堂春, 还差点因为顽劣命丧狼口。
届时可不是几板子就能解决的事情。
江颂脚下飞快, 头都不回的窜回屋子里,装模做样的把门关得哐当作响,劈里啪啦的弄那锁具,将门从里面锁起来才长长松了口气。
没了外人的视线, 原本嚣张跋扈的小妖怪瞬间耷拉下眉眼,眼泪汪汪的捧着自己的手小口小口吹着。
系统屏蔽疼痛的功能一个世界只有三次开启的机会,他肯定得留着最后用。
“肿起来了……”
委屈巴巴的江颂哭丧着脸嘟囔一声,甩了甩手就立马转身去换衣服。
他要悄悄去看楚木。
披上斗篷的江颂像只乌漆嘛黑的小幽灵, 下摆长长拖曳在地上, 全身上下只有眼睛露了出来。
他飘一样小碎步跑到窗边, 手脚并用地扒拉着窗沿,忍着手掌心的痛哼哧哼哧的硬生生爬了出去。
系统给他开了外挂, 让他身形可以完全隐匿于黑暗中,不用顾及遍布四周的暗卫,江颂这才顺利的摸到阿星的小狗窝。
不过说是狗窝, 其实和一个超大型的玩具屋没什么区别,干净明亮,奢华典雅,落于四周的各种小玩意儿明显不是给小狗玩的。
江颂匆匆瞥了一眼,没找到阿星,估计是被吓得缩到什么角落去了。
那是一只胆小狗。
他悄悄吐槽, 像做贼一样猫着腰往里面看。
楚木伤口的确已经被处理过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洗干净后的青年脸色苍白的躺在软榻上,眉头紧紧蹙着,像是沉溺在什么梦魇中般,呼吸混乱破碎。
很可怜。
江颂于心不忍,慌忙三两步往前跑去,想要赶紧把药塞给楚木吃掉。
可是黑袍下摆太长,一个稍不注意,他便一脚踩中往前扑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江颂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呜咽出声,好在及时掐住了声音。
好险,差点把人吵醒了。
他在心里后怕,谁知抬头冷不丁的就和一双空洞死寂的眼眸猝然对上。
江颂:“……”好了,已经吵醒了。
他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害怕楚木会喊人,于是压着嗓子,粗声粗气的胡诌:“我,我是……一个世外高人!”
楚木:“……”
他眼帘低压,先前因为梦魇而冰冷发僵的手脚,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点点回温,甚至要竭力克制,才能忍着从胸腔中窜出来的兴奋粗喘。
江颂没有把他丢掉,甚至还伪装一番来偷偷看他。
兴许这又是他新的折磨方式,可是……
楚木指尖轻轻发颤,暗自卑劣的嗅闻近在咫尺的气息,香软得像是一块可口小甜糕。
他没吃过那种东西,但他想,肯定是和江颂身上味道一样的。
突兀的滚动了下喉结,他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声音很轻的陪着他的小侯爷演戏。
“世外高人?”
“没错!我就是上天派来帮助你的智慧老爷爷。”
小说里都这样写,身处绝境的男主总是会遇到天降奇迹,从而逆转态势,啪啪打脸大反派。
江颂越想越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自己真成了小说里无所不能的世外高人一样,一派指点江山的架势。
“你以后会有了不得的成就,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根骨非凡,必成大器,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往后的日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楚木,你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心脏像是坏了一样疯狂撞着胸腔里的肋骨,楚木愣怔的看着那双眼睛,没有嘲弄,没有戏谑,毫无恶意,剔透干净得像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从血肉里疯长出来的渴望烧得楚木喉咙一片干哑,他不自知的扣弄着手上的伤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又木楞得像个傻子。
【谢浔之在你门外。】
系统忽然出声,江颂猛地瞪圆眼睛,“我锁了门的对吧?”
【……以他往常的行为举止来推算,如果超过了他的耐心,他会把门直接拆掉。】
江颂:“!!!”
被吓到的小妖怪瞬间绷紧呼吸,急急忙忙的掏出特效止疼药,二话不说就冲上去。
“这是见面礼。”
他一边慢吞吞的说着,一边直接掰开楚木的嘴巴,把药片往他嘴里塞。
担心他会反抗,江颂索性把人推到在软榻上,跨跪在他腰侧,俯身贴过去把指尖都塞进了楚木嘴里,按着他的舌尖,不断把药片往里面推。
楚木像是被吓到了,瞳孔细细缩着,喘得厉害,绷直脖颈不断滚动着喉结。
他甚至忘记了反抗,像是被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浑身怪异的轻颤着,脸颊都被气上了一层潮红,湿漉漉的眸光沁着的情绪晦暗得叫人心惊。
江颂抱歉的凑过去蹭了蹭他的额头,很小声的哄:“楚木,乖乖听话。”
那一瞬间,原本绷紧身体瑟瑟发抖的人猝然僵了一瞬的呼吸,愣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颂,眸底迸溅出来的痴热粘腻得让人心惊。
可心里着急的江颂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感觉到楚木突然松开了一直抵在他指尖处的舌头,甚至仰头讨好的张开喉口,□□地去吞咽他的指尖。
湿热的触感莫名让江颂有些不自在,胡乱把药塞进去后便将指尖抽了出来,湿漉漉的,有点不舒服。
不过江颂顾不了这么多了,胡乱用帕子擦了两下,他便像是做贼心虚的小老鼠一样拖着斗篷飞快逃走。
吱呀一声,门重新被关上,彻底安静下来的屋子里只残留着楚木粗重急促的喘息。
好可爱……
他真的……好可爱……
窜上头皮的剧烈酥麻几乎叫楚木喘出了声,他蜷缩起身体,死死捂住嘴巴,拼命吞咽着,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狗,沾了点肉腥气便疯了般不断回味。
一路狂奔回去的江颂对此一无所知,他故技重施的从窗户又翻了回去,甚至因为着急还摔到了地上。
发出来的声响明明不重,却还是惊得门外的谢浔之脸色泛白。
“拆了。”
沉哑的声音绷着极深的怒气,周遭所有人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一点都不敢耽误,迅速上手。
好不容易才脱掉黑袍的江颂听到声响后,火急火燎地将赃物胡乱塞到柜子里,捂住被摔到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往被窝里钻。
他原本想装睡的,可是呼吸都还没平稳下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急切的挨近。
“颂颂?”
谢浔之失了往常的风度,声音都有点发颤,生怕这笨蛋因为一时气极伤了自己。
不该罚他的。
江颂只是小孩子心性而已,错的该是怂恿蛊惑他的那群蠢狗才是。
谢浔之为自己找到了借口,看着缩在被窝下呼哧喘气的那一小团,心尖忍不住跟着颤了下。
“乖,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他声音放得越发轻缓,伸手一点点拉开锦被,蜷缩在下面的江颂还在小口喘息着,脸上被闷起一层薄红。
像是很不开心被打扰到,他胆大包天的瞪了谢浔之一眼,赌气把被子给扯了回来,又重新幼稚的缩在下面不肯出来。
谢浔之见状,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点,知道这笨蛋刚刚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看似生气,实则心虚的小眼神明晃到扎眼。
“颂颂,出来。”
“不要!”
江颂的声音又闷又急,“谢浔之你就是个混蛋!”
被指名道姓骂的首辅大人眉眼处尽是宠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直接坐到床边把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抱在腿上坐着。
“不要乱动,我看看手。”
炸毛的江颂凶巴巴的瞪着人,“你看什么看?是觉得打得还不够吗?”
他藏着自己因为爬窗户被擦破的手,很是无理取闹的轻哼一声。
“我一点都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出去,快点快点快点快——唔!”
这烦人的小麻雀重复来重复去,扰得谢浔之眉头微蹙,直接伸手掐住他脸颊,眸光危险。
“是被罚得还不够?”
沉下来的语气听得江颂鼻头一酸,瘪着嘴抽泣了一下,说哭就哭。
“你都把我手打破了,还要这么凶我……”
嘟嘟囔囔的声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更是争先恐后地砸在谢浔之手上,烫得他瞬间慌了神。
“做错事就该受惩罚——”
“那你就不会轻一点吗?”倒打一耙的江颂眼泪婆娑的把手伸到谢浔之面前,“你看看,都被你打成这样了。”
原本微微红肿的掌心因为爬窗户,被生生磨出了点血丝,在嫩白的肤色上显得触目惊心。
谢浔之呼吸都凉在了胸腔里,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眉头紧紧蹙着,脸色极差,慌忙叫来大夫仔细处理了一番,硬是把江颂整只手都给裹了一圈,喝水喂药都要抱在怀里亲自喂。
那紧张劲谁能看出来江颂只是手被磨破了点皮呢。
第27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5 连江颂自个儿也……
连江颂自个儿也有点不好意思, 心虚的不行,却还要硬着头皮装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都怪你。”他声音很小的咕哝:“以后不许再这样罚我了。”
正在给他换药的谢浔之闻言撩开眼皮,眉眼情绪冷淡, 反问道:“那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吗?”
“我哪里都没有错。”
江颂小表情十分气愤, 把涂着药油的手伸到谢浔之面前, 展示他的罪证。
“你看看, 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还总是这么凶,你根本就没有一点悔过之心。”
谢浔之:“……”
“快点给我说对不起。”江颂在他的沉默中得寸进尺,简直恨不得骑到他头上去,藏着那点洋洋得意, 轻哼道:“跟我说对不起我就原谅你。”
他毫无正形的躺倒在软榻上,像只被娇宠过了头的猫儿,懒洋洋的,软和骄矜, 赤脚踩了踩谢浔之的大腿, 催促他:“快点道歉。”
谢浔之没说话, 眼帘低压,瞧着踩在他腿上的脚, 皮肤细腻瓷白,漂亮精致。
很适合放在手里面把玩。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冰冷的触感贴在江颂脚上,凉得他一哆嗦,下意识想抽回来。
可谢浔之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稍微用了点力道,江颂整个人就被直接拖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
江颂手脚并用的挣扎,又怂又怕地颤声道:“你已经罚过我了, 不能再打了。”
“谁说我要打你了?”
谢浔之把他抱在自己腿上坐着,动作自然熟练的给这笨蛋套上绒袜,语气无波无澜。
“以后不许用脚踩别人。”
江颂也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在心里猛猛点头,但面上却一副要和谢浔之唱反调的叛逆模样。
仔细确认谢浔之的确不会罚他后,他便跟闹脾气一样用脚去踩谢浔之的手,嘴里还挑衅道:“我就踩我就踩。”
本就贴得紧,他还总是扭来扭去骄纵的耍着小脾气,才哭过不久的眼睛还在湿漉漉的,瞪过来时似娇似嗲。
这哪里是生气。
这分明就是勾引。
谢浔之眸光霎时间晦暗下来,猛地按紧不断乱动的江颂,呼吸沉闷炙热的洒在他颈侧,哑声问他:“你知道总踩人会有什么后果吗?”
“哼,能有什么后果。”
谢浔之压着的长眸翻涌着病态的痴迷,看这笨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扯了扯唇角,托着他的臀部往后坐下去。
江颂:“!!!”
他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猛地回头,耳尖的红飞快蔓延到脸颊上,羞恼道:“你是变态吗?”
谢浔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将脸埋在他颈侧,声音闷哑。
“颂颂,不要一再踏出我给你画的红线。”
他养的小狸奴脆弱可怜,笨得一塌糊涂,若是不严厉看管,肯定会被人欺负的很惨。
谢浔之瞳眸亮着怪异的光,眼帘松松懒懒的压着,按在江颂小腹上指尖意味不明的点了点,轻叹:“……吃不下的。”
——
接连好几天,江颂都没有再出现过,楚木还是住在阿星屋里,可怜那只胆小狗,被吓得肉都吃不下了。
专门照顾阿星的纪丰一天连着一天的叹气,他也是个奴隶,只是运气好,被小侯爷挑中来照顾他的宠物。
所以阿星出了什么问题,他肯定难辞其咎,是以等花颜过来接小狗去陪江颂玩时,他忍不住悄悄凑过去委婉道:“花颜姐姐,阿星和楚木不大能相处的来。”
他斟酌着措辞,“主要是那叫楚木的,实在是太奇怪了,整天整夜的蜷缩在一个位置,死死盯着所有风吹草动,好像在屏息凝神的等着什么人一样。”
最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面上的死气越来越重,空洞的眸光几乎照不进任何光,经常瑟瑟发抖的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某一次纪丰偶然夜起,路过阿星屋子时下意识瞥了一眼没关严实的门缝,看清楚里面情况的那瞬间,他整个人被吓得如坠冰窟。
楚木在啃咬自己的伤口。
像是焦躁惊恐到极点的无意识行为,眸光空荡荡的毫无聚焦点,瑟缩着发抖,不断模糊低喃。
“……为什么不来……”
“我会听话的……”
“……求求您……救救我……”
那诡异病态的祈求犹如一场血腥的献祭,直到现在,纪丰想起来都还在毛骨悚然。
他白着一张脸,哭丧着重复:“楚木真的很奇怪。”
可惜这般描述并没有让花颜重视起来,小侯爷要养着的玩具,自然不能有什么差池。
至于阿星……
她沉吟一下,便说道:“那我先把阿星接去小侯爷那儿吧。”
纪丰面上一喜,他是照顾阿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资格去小侯爷那里伺候了呢?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几乎砸得纪丰晕头转向,直至目送花颜她们离开,他回头猛地撞进一双空洞死寂的长眸中时,那点狂喜瞬间被突兀而起的惊悚取代。
“楚,楚木,你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纪丰话都说不利索,看着站在角落阴影里的高大男人,得了正常的吃食,他体格恢复得尤其快,只是目光依旧阴鸷。
“它,要被,送去哪?”
粗粝沙哑的声音像是很久没说话一样,怪异的停顿听得人有些不舒服。
纪丰很怕楚木,于是挪开目光飞快应声:“当然是被送去陪小侯爷了。”
“为什么?”
这是一个有点好笑的问题。
纪丰扬眉,理所当然道:“它是小侯爷的狗,独属于他的宠物,养着它就是为了逗小侯爷开心的,你还问为什么?”
独属于……他的?
楚木指骨像是痉挛似的颤了下,似乎只是在脑海中滚了一遍这几个字眼,就足够叫他满足到喘出来。
不远处的纪丰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当他失望于小侯爷的冷待,想想那天晚上撞见的疯狂,纪丰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小侯爷向来嘴硬心软,像你这样的,他救了不知道多少,但他从来不说。”
“那就是个顶顶漂亮的明月,就该挂在天上,楚木,我们是奴隶,连血都是脏的,出生便带着罪孽,所以,不要妄想会得到明月的垂怜。”
“那样只会弄脏了他。”
雨后的风带着泥土的腥味,飘着卷过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纪丰也不在意。
因为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自命不凡,因为那点偶然掉落的怜悯而沾沾自喜,最后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他轻叹一口气,没再管楚木。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被罚站在书房的江颂心虚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身上还沾着墨汁,脸上也溅着星星点点的墨渍,尾巴摇得欢快的阿星四脚全都是墨,跳在江颂脚边去拱他蹭他,想要和自己的小主人玩,梅花脚印把地上弄得一塌糊涂。
当然,和他们面前倾倒的书架,摔倒的花瓶等等一系列狼藉比起来,这点混乱可谓是不值一提。
“江颂。”
谢浔之连名道姓的叫他,语气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只是叫你描摹几篇字帖,你气性便如此大吗?”
“我不是故意的!”
江颂抬头,着急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要画画,阿星的脚印刚好可以当树上的花花,可是它不听话……”
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手里还握着笔,十分没出息的把小伙伴给用脚轻轻推出去顶锅。
“它真是一点都不听话,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它的。”
他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对着那只有他脚踝高的阿星“凶神恶煞”:“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你!”
说完他就弯腰把小狗捞到怀里,脚底抹油的转身就跑。
“我要去管教我的小狗了。”
底气不足的声音散在了金色的阳光下,叶子在随着风轻轻颤动,谢浔之没有言语,垂眸踏至书桌前。
那里他放着的字帖早就不知下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简陋到有些好笑的画。
黑色笔直的大树,潦草分着几处枝桠,枝桠和树干上长满了小狗脚印。
不过大概阿星到后面不愿意配合,以至于手忙脚乱的笨蛋也在画上留了好几处手印。
谢浔之嘴角不自知的扬着点弧度,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边角上已经干了的手印,心中叹息。
小狗真的留下了印子。
他像是看不到满屋的狼藉,颇有兴致的欣赏面前的画,像是那种满目自信家长般,满意的目光让边上的九旬都看得心惊肉跳。
果然,下一秒,他便听到他们智多近妖的首辅大人吩咐道:“裱起来,挂到我房里去。”
九旬:“……是。”
对此一无所知的江颂正蹲在浴池边努力给阿星洗爪子,但小家伙一点都不配合,得了空就撒开脚丫子到处乱跑。
第三次把它抓回来的江颂眉头紧蹙,唇瓣抿得很紧,字正腔圆道:“我生气了。”
气呼呼的江颂转头就翻出了个项圈,蹲在阿星面前,严肃的对它说:“我本来不想这样的,但你一点都不听话。”
在江颂看来,给小狗带项圈还好,但若是加了链子让其失去自由,那就太残忍了。
所以他只是装模做样的吓唬一下这条小坏狗,项圈套上去,拴上链子直至把它洗干净,他这才把链子拆掉。
大功告成的江颂把洗干净的阿星递给花颜,让她把它先送回去。
这是关键一步。
他之后可是要借着阿星去找楚木麻烦的。
江颂哼着歌洗着澡,却不曾想等他磨磨蹭蹭的再出来时,就被花颜慌慌张张地告知——
阿星丢了。
第28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6 终于等到这段剧……
终于等到这段剧情了。
摩拳擦掌多天的江颂努力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 眉头夸张的皱着,声音抑扬顿挫。
“什么?怎么丢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花颜紧张万分, 焦急道:“我的确已经把它送回去了, 而且亲眼看着纪丰接的, 不可能会差错呀。”
小姑娘脾性急躁, 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一圈。
江颂连忙松缓了表情,凑上来小声安慰她:“你别哭,我会处理好的,没事没事。”
想着曾经见过兄长安慰妹妹的场景, 江颂便一本正经的轻轻拍了拍花颜的头,慢吞吞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需要自责。”
【人设。】系统冷不丁提醒。
“可她在哭呀。”江颂很认真的对系统说:“女孩子哭是需要哄的。”
【你不要积分了?】
“没关系,总是会有一些比积分还重要的事情。”
江颂很认真的回答完系统, 而后才转头装作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去找阿星。
在原本的剧情里, 有奴隶妒忌楚木独得青睐, 便偷偷把阿星藏起来意图陷害楚木。
小侯爷知道事情经过,却依旧不分青红皂白的折磨侮辱了楚木一番, 看他隐忍不发的愤怒,小侯爷觉得有趣极了,索性直接将人养在身边, 像逗弄一条劣犬般作弄楚木。
真的很坏。
江颂在心里悄悄吐槽,面上却一副焦急暴躁的模样,嚷嚷着指挥周围众人到处去找。
他自己也佯装搜寻,实则脚步很有目的性的往犬舍东南方向走。
那里栽种了大片绿植,昂扬茂盛,在月色下摇晃着剪影, 平静而又毫无异常。
可江颂还是看到了。
有血,很多血,甚至浸透了土壤,只是在晦暗的阴影里极不明显而已。
楚木又受伤了?
江颂呼吸微紧,步伐都忍不住快了些,兴许是这点动静吓到了里面的人。
悉悉索索的响动一阵后,有小狗的呜咽声传来,听得江颂眉头越发紧蹙。
“阿星?”
它怎么会在这儿?按剧情来说,它现在应该是被藏在那个奴隶屋子里才对,至于躲在这里的,只会有被欺负排挤到无处可去的楚木。
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蔓上心头,江颂步伐放得越发轻缓,却在下一秒看见花丛之后忽然窜出来一团白影。
被吓狠了的阿星甚至都没注意到江颂这个主人,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咻”的一下就重新窜得没影。
能跑这样快,肯定是没受什么伤的。
江颂心里松了口气,耳边却又听到了些动静,像是克制到极致的闷喘,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响动越发靠近。
他下意识回头,借着月色看清楚藏在花丛后的罪魁祸首时,整个人都愣怔了一下。
里面藏着的人的确是楚木,可是……
他好像神智有点混乱,像是小狗一样蜷缩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湿漉漉的,极为可怜的看着他。
气息很乱很碎,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像是呜咽又像是兴奋到极点的怪异喘息。
他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江颂眉头拧紧,那点错愕掩都掩不住,下意识问:“你生病了吗?”
楚木没有回他,眉眼恭顺的低垂着,像是忘记了如何走路般,膝盖抵在地上一点点爬到了他脚边。
这个时候江颂才注意到他脖颈上的东西。
是他给阿星系上的项圈。
对于一只小型犬来说绰绰有余的大小,落在楚木脖颈上便紧到了极致,甚至勒到了皮肉中,边缘处硬生生磨得血肉模糊。
可这人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小心翼翼的挨在他脚边,弓紧腰背轻喘着,脸上的潮红怪异而病态。
这副姿态不像一个人类。
江颂手脚发凉,目光下意识落在楚木身上,而后在某一瞬间忽然惊悚的发现——
楚木在学阿星。
“你在干什么?”他又惊又怕,连忙想要把人拽起来,可手才伸过去楚木便像是被吓到般,惊恐地往回缩了下。
奴隶浑身都是肮脏至极的。
身体,血液,思想,甚至是灵魂,都天生带着罪孽。
可是小狗不一样,小狗会得到他的喜欢,会成为独属于他的存在。
只要变成小狗,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于是楚木越发乖顺,在江颂再次碰过来时,他没有再躲开。
因为他不是奴隶,他是小狗。
小狗是不脏的。
他把自己洗了很多遍,不会弄脏他的小侯爷。
“楚木,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一无所知的江颂还在凶巴巴的审问,说完意识到自己关心的意图太明显,又一副穷凶极恶的表情去找补。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谁允许你私自受伤了?!”
“蠢狗。”
他冷哼一声,顺势想要踹人,但高高扬起后只是用脚尖擦了下楚木的衣服而已。
好可爱……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楚木瞳孔怪异的颤着,眸底猩红的热意贪婪而病态,姿态却越发温顺恭良。
一直密切注意这边情况的花颜见状,莫名觉得毛骨悚然,然而还不待她有什么反应,找过来的纪丰便急匆匆的冲上去。
“小侯爷!就是他偷的阿星!肯定就是他!”
被吓得手脚发凉的纪丰语无伦次,因为他太明白,奴隶的命比草木还要卑贱,稍有差错打骂都是轻的。
若是被发卖出去,在如今这种乱世被当成两脚羊吃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纪丰脸色发白,拼命推脱责任,“我亲自把阿星送回屋子里的,当时他脸色就很奇怪,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阿星脖颈上的项——”
嚷到一半的告状忽然戛然而止,纪丰目色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木脖颈上的东西。
疯子。
这个疯子!
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少年心惊肉跳,处在视线中心的江颂状态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楚木这个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这个时候,他该沉着冷静,于挣扎中不断重塑自我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丢掉了自我。
剧情绝对不能崩掉。
急到额头都冒出点汗的小妖怪攥紧了拳头,只能硬着头皮独自推着剧情往前走。
“我,我还没瞧见过有人学小狗学的这么像的呢。”
他有些结巴,努力撑着气势,“既然如此,花颜,把我的小狗链拿过来。”
拴是不可能拴的,那就太侮辱人了。
江颂握着那冰冷的链条,余光瞥见楚木跪在地上轻轻发抖,闷重的喘息跟生了病一样,仔细看去好似喘出来的气都在泛着丝丝白烟。
他果然生病了。
心思单纯脑子一根筋的小妖怪在心底如此肯定道,面上却一副事儿精的表情,嫌弃的瞥了一眼楚木。
“浑身脏兮兮的,可不能脏了我的小狗绳。”
他轻蔑的冷哼一声,恶劣而随意道:“算了。”
“要是让谢浔之看见了,又得叫我抄一大堆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江颂咕哝着,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小少爷,抱着手,用脚轻轻踢了下楚木。
“还不给本侯爷站起来,怎么?你就是举行叵测的想要害我被罚吗?”
“……没,有……”
嘶哑艰涩的声音像是许久不曾说话般,听得江颂微微蹙眉,十分讨人嫌的戳人心窝子。
“声音真难听。”
没管楚木什么反应,硬推剧情的小妖怪转身就走,一边吩咐纪丰去安抚被吓坏的阿星,一边装模做样的打了个哈欠。
至于身后紧紧跟着的楚木,他看都不敢看一眼。
不然他就绷不住本性想跟人家说对不起了……
心虚至极的江颂一路绷着表情,回屋前察觉到楚木还在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更是头疼的厉害。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凶巴巴的回头,“我的屋子也是你能进的吗?”
垂头站在他面前的楚木不说话,背对着月光的眉眼深邃妖异,扫去那层死气沉沉的阴郁后,俊美得叫人心神都恍了一下。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脖颈上的项圈。
江颂看得都替他疼,佯装被他这副模样吓到,恼羞成怒的朝着他的小腿踹了一下。
“还不下去拆掉你脖颈上的丑东西!这么明晃晃的,是不是想要让别人误会我有虐待人的怪癖?!”
楚木眼睫颤了下,腰背弓得更甚,小心翼翼而又胆怯至极的应道:“我,没有……”
“你什么你!在本侯爷面前就该自称‘奴’,知道吗?”
“……奴知晓。”
“这还差不多。”
江颂总算勉强满意了点,嫌弃仰头看人太累,于是便十分不讲理的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拉到和自己平视后,他骄矜又嚣张的轻扬下颌。
“楚木,你有点意思。”
“所以,在我没玩腻之前,你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属于我,你没资格损坏一毫一厘,别人更不允许有!”
江颂觉得自己这番话霸道又蛮横,很是凸显纨绔的个性,甚至他最后还无师自通的歪嘴扯出个邪恶的笑,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楚木的脸。
“砰。”
门被彻底关了起来,月色下的长风吹得树影晃动不止,哗啦啦的树叶声静谧在虫鸣中。
呆愣的楚木像是忘记了呼吸,在狂跳的心跳声中反复回想江颂刚刚的话。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属于他……
“唔嗯……”
长眸被快感刺激得湿红一片,无人注意的角落,欲望正在顺着月亮的方向疯长。
第29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7 冥思苦想了一晚……
冥思苦想了一晚上的江颂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任务要求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楚木身上担的责任太大,一旦出了差错, 整个历史进程都将翻天覆地。
内心忧虑重重的江颂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谢浔之对他的作息有着很严格的规定, 吃饭睡觉, 读书写字,乃至于玩闹娱乐,他都有十分详细且周到的安排。
病态的掌控欲若是别人肯定会觉得窒息难忍,但对于过惯了这种日子的小妖怪来说, 实在是稀松平常。
因为他曾经在玉山道观里求学问道时,他们那个森严古板的先生便是如此,甚至更过分,精确到饭菜几口, 喝水多少等等都有规定。
不过过惯了这种日子不代表他就能喜欢上学习。
眉头快撇成个八字的江颂坐在书桌面前, 看着堆成小山的字帖哈欠连天。
谢浔之早就上朝去了, 他政务繁忙,平日里却对江颂的功课抓得很紧, 因为老镇南侯生前便遗憾未能把江颂教好,还总是开玩笑要把江颂给塞到谢浔之身边让他好好教一教。
如今时过境迁,把江颂捡回家的谢浔之倒真随了老镇南侯的夙愿。
可江颂天生就不是一块学习的料, 哈欠打得嗓子眼都能大老远的瞧见。
边上的花颜忍俊不禁,却还是提醒道:“小侯爷,首辅大人交代了,您今天早上必须补齐您过完缺失的功课,下午还有一篇策论,一篇书评——”
“别念了别念了。”
江颂一副头疼至极的模样, 哭丧着把脸埋到一堆字帖里,嘟囔着抱怨:“谢浔之他就是故意折磨人,他……”
嗯?折磨?
江颂猛地抬头,像是警醒的小动物,滴溜溜的眸光转了一圈,便像是寻到了什么坏主意般。
“花颜,去把楚木给本侯爷叫来!”
他表情又坏又迫不及待,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楚木就是还没将思想从固有的框架中跳出来。
他不知道人生来平等,所谓的前世与罪孽不过是统治者的谎言而已,从始至终能把他从深渊当中救赎出来的,就只有他自己。
唯有圣贤书可塑笼中魂。
这是他先生说的。
所以在不违背人设,不改变剧情进度的基础上,要做到让楚木重塑人格,江颂就必须得凶,得狠,得残忍!
握拳暗自练习了好一会儿如何横眉怒目,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做足准备的江颂立马直眉瞪眼的回头。
“还不赶紧——”吼到一半的声音突兀卡在喉咙里。
江颂愣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影,体温灼热,呼吸沉闷,脖颈裹着绷带,即便温良恭顺地垂着眼眸也凶悍得叫人径直联想到肌肉勃发的头狼。
不是才把他捡回来了一两个月吗?
怎么长得这样快?
江颂有点犯怂,攒的那口气像是被戳破的皮球,声音都小了下去。
“……过来。”
那个“滚”字被他囫囵吞枣的带过,徒有其表的小坏蛋眼睛都不敢看人,装腔作势的踹了人一脚。
“什么东西!见了本侯爷都不跪,规矩莫不是都喂狗了?”
“……奴知错。”
楚木声音涩哑,乖顺至极的跪伏在江颂脚边,眼帘低低压着,余光落到江颂脚上。
他没有穿鞋,只是套着软袜,所以踹人都在不再像先前那般用鞋尖糊弄人了,而是直接踩过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兴许是因为平日里疏于走动,懒洋洋的,惯会撒娇卖乖的让人抱,吃饭如此,走路如此,夜里若是作弄得狠了,也要泪眼汪汪的骂人……
“发什么呆呢?”
江颂凶巴巴的拧眉,十分没礼貌的又踹了人家一脚,还是照着头去踩的。
听着对方猝然乱了的呼吸,心虚不已的小妖怪暗自疯狂道歉,并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换了鞋袜。
他忍着那点小得意,居高临下地踩着楚木的脖颈,问他:“识字吗?”
“……不识。”
楚木耳尖烫得厉害,呼吸越发浑浊,可惜江颂这个笨蛋还在以为人家是不堪受辱,于是他更为恶劣的冷哼一声:“废物。”
怨恨值毫无动静。
江颂:“……”他不会要抱着这个鸭蛋走完整个剧情吧。
怎么这些人脾气都这么好呢?
暗自苦恼的江颂面上还撑着那点气势,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高高在上的丢了一本字帖过去。
“照着画总会吧,这可是傻子都能做的事情。”
江颂说得狠轻松,好像自己那狗爬一样的字迹根本不存在一样,催促着楚木。
“你就跪在那里写,如果写丑了,我肯定饶不了你。”
【你不是要折磨他吗?】系统冷不丁出声,并表示怀疑:【这就是你的手段?】
“……这才哪到哪呀。”
被戳破真相的江颂找补,“这叫一石二鸟。”
系统:【哦。】
“重头戏在后面呢,楚木从来没学过写字,肯定写得很烂,到时候我借此狠狠侮辱他,打击他的自信心,肯定能让他痛定思痛。”
系统:【……哦。】
江颂从这个字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敷衍,心里有点赌气,硬是让系统看着他大展身手。
雄赳赳气昂昂的江颂从软榻上跳下来,脚尖踩在地毯边缘,伸直了脖颈去看楚木。
他正跪在地上,头发高束成马尾,俯身趴下去时被挺阔利落的装束衬托得肩宽腰窄,极富力量感。
他到底吃了什么?是止痛药吗?难道因为是系统给的,所以还有强生健体的功效?
江颂百思不得其解,飘忽的目光在瞥到楚木正困窘不已的不断转换握笔姿势时,瞬间眼前一亮。
“天呐!你连握笔都不会吗?”
他凑上去,语气很夸张,一副何不食肉糜的嘴脸,啧啧称奇:“难道你爹娘连这种东西都没有教过你?”
楚木羞愧得指尖发抖,下意识攥紧笔杆,不敢抬头看人。
“没有爹娘。”他话语中带着怪异的停顿,轻声道:“奴隶出生就会被抱走,集中圈养,活下来的人会被当成牲畜一样卖掉。”
几句风平浪静的话却道尽了人间苦难,江颂喉咙口像是像是被塞了一块黄连。
怎么能这么可怜呢?
共情能力极强的小妖怪鼻子发酸,却硬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轻哼一声。
“关我什么事?”
他吸了吸鼻子,转头欲盖弥彰的揉了揉眼睛,哼哼唧唧的念叨着:“我才一点都不关心呢,一听你说这些废话,我都快困死了。”
撒谎。
明明鼻音浓重得就差哭出鼻涕泡了。
楚木眼帘低压,藏着眸底泛滥成灾的怜爱,丝毫没有因为说谎而有半分的愧疚。
事实上,他有父母,只是在他五岁时以着几文钱的价格把他贱卖给了肉铺而已。
那年正遇旱灾,饥荒遍地,尸横遍野。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可是别人家好几天的口粮呢……
楚木漫不经心的想着过往,那些血腥脏污的回忆积压在他神经上,闷重得几乎叫人发疯时,忽然有阵甜软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在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偷懒?”
重整旗鼓的江颂噔噔噔的凑过去,小脸上表情很是严肃,弯腰仔细看了楚木没哭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啪”的一下把藏在身后的另一本字帖扔在楚木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刚刚那本太难了,我亲自写,你这样的废物,就写写这本简单的吧。”
系统:【……他不识字。】
江颂:“哦。”
【我的意思是,你就算把“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八个字糊在他眼睛上,他也是读不懂其中意思的。】
被再次戳破心思的江颂有些脸红,装作没听见系统的话,低头写自己那一份字帖时,余光悄悄瞥向楚木。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握笔,姿势滑稽可笑,一笔一划艰难不已。
就是这种时候,该给他自尊心致命一击。
时刻记着自己反派使命的江颂立马起身,表情很可恶,隔着点距离就开始说风凉话。
“算了算了,你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写——”
话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江颂看着面前笔触生疏的描摹,撇是撇,捺是捺,没有晕成一堆墨,也没有歪歪扭扭的像是毛毛虫一样。
写得比他这个练习三年半的人还要端正。
哇。
大受打击的小妖怪看看字帖,又抬头看看人,然后平静的下着结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把自己写的字帖丢在地上,蹲到楚木面前,十分霸道的命令道:“写给我看。”
潜台词是不许写得比我漂亮。
楚木心尖酥麻一片,努力压着嘴角,随了他的愿,于是再落笔的字眼便丑兮兮的。
江颂满意了,轻哼一声。
“写的就是没有我好。”
他得意洋洋的起身,把自己这几天落下的临摹全都抱到楚木面前,毫无愧疚之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等到晚上谢浔之回来,抱着话本看了一整天的江颂撇着眉头装模做样的抱怨。
“你怎么能给我安排那么多功课呢,我手都快写断了。”
于木架边上被伺候着洗手的谢浔之面无表情的撩开眼皮,长眸在晦暗的光影平静无波。
“江颂。”
“不要对我撒谎。”
第30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8 被抓包的小妖怪……
被抓包的小妖怪瞪圆眼睛, 心虚的表情都快摆到脸上了,又立马十分不讲理的倒打一耙。
“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吗?”
他站起来“啪”的一下把话本拍在桌子上,神情很是气愤, “你竟然怀疑我?我那么辛苦算什么?”
说着说着他竟然还装模做样的抽泣一下, 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控诉谢浔之。
“想我孤苦无依, 好不容易才能有个落脚处,可到底是外来的,总得看人眼色不说,还处处过得拮据, 步步走得胆战心惊……”
话里话外的哀凄听得周围伺候的人都面露不忍,虽然大家也知道这小祖宗就差骑着他们首辅大人上房揭瓦了。
可他那么可爱,活泼一点怎么了呢。
暗中涌动的怜惜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谢浔之,他眉眼情绪浅淡, 缓步来到江颂面前, 垂眸抽掉他压在桌子上的话本。
——《恶毒婆婆俏儿媳》
刚刚江颂那句话, 正是里面的俏儿媳哭诉婆家苛待的台词。
一字不差。
“记性这不是挺好的吗?”
谢浔之眼帘轻掀,似笑非笑, “这么厉害,明天多加两篇诗词吧。”
江颂:“!!!”
好歹毒的人类。
他瞪圆眼睛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出什么话堵回去后, 索性从桌子上随手拿了块雪花酥,凑过去强行塞到谢浔之手中。
“我等了你好久,一直想送你这份礼物。”
他慢吞吞的,表情很认真,“刚刚是在开玩笑,活跃气氛, 不能当真的。”
“是吗?”
谢浔之低头,端详着手中的糖块,随口问他:“这为什么是礼物?”
“因为甜。”
江颂一本正经的胡诌,“一想到你我就心里美滋滋的,跟吃了很多快雪花酥一样,所以特意送你这份礼物。”
“特意?”
“对呀对呀。”拼命想要把功课那件事给绕过去的小妖怪绞尽脑汁,耳尖发烫的小声撒谎。
“我特意看着花颜他们做的呢,为了送给你,我可是一口都没——”
江颂话才说到一半,就见谢浔之转了下糖块,于是那印着牙印的缺角便正大光明的显露出来。
江颂:“……”
“一口都没吃?”
江颂:“…………%&*%#”
“嗯?”
声若蚊蝇的胆小鬼脸上都浮着层薄红,又小声重复道:“就吃了那一块儿。”
“所以你一共就做了两块?”
江颂:“……物以稀为贵。”
还挺有理儿。
谢浔之嘴角压都压不住,眸中笑意无奈又宠溺,周遭伺候的人早就识趣地退下了,屋子里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没出息的江颂意图坦白从宽,谁知下一秒谢浔之忽然把雪花酥放到他手中,而后俯身垂首,含住了印有牙印的那个缺角,松松撩开的长眸很是漫不经心。
这是人类之间最为常见的挑逗和勾引。
可惜江颂是只不解风情且连发/情期都不曾有过的笨蛋妖怪,看到谢浔之如此,只顾傻乐道:“吃了我的糖,就不能再罚我了呦。”
谢浔之:“……”
他直起腰身咬碎嘴里的糖,面无表情道:“明天字帖加三篇。”
话落,谢浔之又轻飘飘的补充道:“自己写。”
“要是再让人替笔,明天晚上我就亲自来看着,写完再去睡觉。”
江颂:“……”还不如不给他吃呢。
苦大仇深的小妖怪第二天便老老实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磨过去,至于楚木则被他打发着去买话本了。
当然,这是面上的借口,实则江颂是为了给楚木学字读书创造机会。
因为城南书斋的老板在原剧情中是一个隐世才子,心装家国天下,一直想改变百姓水深火热的现状,可惜能力有限,常年蹉跎中壮志未酬,开着个破旧的小书斋潦草度日。
直到遇见楚木,独具慧眼的老板敏锐的察觉出这是一个能成大器的存在,于是毫不保留的倾囊相授。
这段剧情原本相较于小侯爷这个角色来说,是比较靠后的,可是那天晚上被带着项圈的楚木吓到后,江颂觉得不能再让楚木这样下去了。
得先让他思想上觉醒。
所以他接连好几天都故意让楚木独自去买话本,为了凸显自己的恶毒,他还报了一大堆地名,每天让他到处跑,几乎是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回来。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故意折磨人,明明那些东西都可以让人送上门的。
书斋老板杜流云已经注意了这个怪人好几天,每次见他来都是匆匆忙忙的,小心翼翼将挑好的书籍仔细收好,又背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迅速离开。
别人和他说话也不理,闷得跟个哑巴一样。
今天同样,天上乌云闷重,风声四起,瑟缩的冷意从北方刮来,卷着发黄的落叶飘向远处。
楚木来得比以往要慢些,较之昨日,他脸色更为苍白了几分,眼中血丝浓重,浑身死气沉沉,像是压抑着的情绪即将溃堤一般。
杜流云莫名看得毛骨悚然,目光敛回来之际正巧听到边上有人在挑书时闲聊。
“听说江小侯爷是这里的常客。”
“怎么可能,别人瞎吹的吧,那小侯爷再怎么落魄,也是人家首辅养着的,怎么可能会来这种穷酸地方。”
说话的书生左右打量了下这个书铺,而后敛眸哼笑一声。
“还是别人命好,即便家破人亡,靠着那张脸照样混得风生水起,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一个不是摇着尾巴凑上去争相当狗。”
他边上的同伴眸中闪着淫邪的光,压低声音。
“就是一个万人骑的婊子而已,不知道被谢浔之玩了多少次,还顶着那样一张脸故作天真,你是没见过,那小眼神明明都快勾——”
那男人促狭的窃窃私语才说到一半,脖颈就被人猛地从后面死死掐住,甚至不等他叫出声来,整个人就被一阵大力掼在墙上。
急促的喘息像是野兽般重重响在耳侧,呼吸被死死遏制住的男人僵直的转动眼珠,和一双猩红如血的长眸对上了目光。
“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
惊恐至极的男人才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眼,就被楚木暴虐至极的攥着头发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血肉纷飞,鲜血淋漓。
猩红的血点溅在楚木眉眼处,染红了那个屈辱的梅花印记。
他毫无所觉,瞳孔缩成一个细点,浑身颤着,完全听不到周遭的声音,脑海里全是这些人在后面意淫小侯爷时的嘴脸。
好恶心……
好脏……
楚木额角青筋怪异的抽动了一下,像是魔怔了般不断按着手中的脑袋往墙上砸,直至那人浑身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后他都还没有停下。
书斋里的人本来就不多,早就被这番场景吓得作鸟兽散了,连先前那冷嘲热讽的书生也跟着落荒而逃。
于是风声呜咽的破旧书斋里就只剩下了楚木和杜流云两个活人。
后者见惯了血腥,可瞥见那被砸得红白相间的残缺尸体时,还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蝉。
许久之后,从一地血腥中踉跄着站起来的楚木呼吸还未平稳下来,视线转落时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沾到的血。
小侯爷会嫌脏的。
可是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和他说话了,他甚至都没有再召见过自己,和其他捡回去的奴隶一样,随便安排了份差事便不闻不问。
楚木极为焦躁的扣弄着掌心里的伤口,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出了点事情呢?他会不会分出点心思给他。
一点点就好,就当解一解渴……
楚木眸底溢出贪婪的灼热,在杜流云惊恐的目光中,他捡起了角落里摔碎的花瓶碎片。
——
风雨越发的急,闷雷更是一声接着一声。
江颂莫名觉得心慌,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情,在屋子来回走了两圈,他还是忍不住从门口探出头去问花颜。
“楚木还没回来吗?”
“没呢。”花颜也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早该回来了呀,今天买的东西又不多。”
对呀对呀。
江颂在心里应和,面上却一副烦躁模样,抱怨道:“连买点东西都如此磨磨唧唧,他肯定在外面偷懒呢。”
“花颜,让人去——”
【警告,主角生命值正急速下降,请尽快截停该数值。】
江颂:“!!!”
他就说阴雨天不会有好事。
心惊肉跳的江颂慌忙转了话头,“去准备马车,本侯爷要亲自去逮这个偷懒的蠢货!”
他气汹汹的,爬上马车时差点摔下来,吓得周遭的奴仆都跟着倒吸了口凉气。
“您别急,楚木出门的时候管家给拿过伞——”
“我哪有急!”江颂打断花颜,冷哼一声,“我一点都不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并用的往马车上爬,气都来不及喘的就催促道:“快点快点,再磨磨蹭蹭就你们自己下去拉马车。”
说完他“啪”的一下就把车门给关了起来,一副火气很大的模样。
可不过才三两秒,这小妖怪又灰溜溜的拉开一条缝,小声说:“去城南书斋,走长安道。”
天上的乌云卷积得越发浓重,湍急的雨水很快就在地上蜿蜒积聚而起,混杂着血沫流向坑洼处。
肃穆冷沉的气氛几乎能把人逼到窒息,四散而立的侍卫谨慎的死死盯住不断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楚木。
他浑身是伤,鲜血淋漓,于一地的残肢断骸中站起来时浑身都在轻轻发着抖。
明明不过是个奴隶,可抬眼看过来却毫无畏惧,甚至凶戾得像头领地被侵犯的头狼。
呵。
祁政嘴角漫不经心的勾着,于屋檐下撩着眼皮和楚木对视。
“你总是为他买这些东西吗?”
他随手从打翻的书箱中拎起一本游记,端详片刻后又将视线转到旁边从布包倒出来的小玩意儿上。
都不贵,甚至有做工粗糙的草蚂蚱,手艺不精的小木偶,打眼一看就知道是那笨蛋在暗戳戳地故意让楚木照顾这些人的生意。
还自以为做的很隐蔽。
可实际上汴京的人谁不知道长安街有个从不露脸的小菩萨,没什么心眼子,同个姑娘卖身葬父四五次都还为之泪洒当场。
次次上当,当当都一样。
祁政心里发软,眸底的笑才散开时,一阵破空的声音咻忽划过他耳侧,滴血的匕首重重嵌入木门,吓得边上的杜流云一哆嗦。
这人不要命了吧,连三皇子都敢这样冒犯?!
这是哪家养的奴隶??
“不要,碰我的,东西。”嘶哑沉闷的声音里尽是浓重的杀意。
祁政嘴角的笑凉了下去,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尖,沾了一手的血。
“啧。”
破相了。
这怎么可以呢?明明那个笨蛋最喜欢漂亮的东西。
他用了整整三年才养出了这身皮肉,现在这条贱狗竟然弄脏了……
祁政额角怪异的抽动了下,瞳孔无意识扩张轻颤着,压着眼皮顺手从边上侍卫的腰间抽出长刀。
“我本来不想动你的,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向你讨个借口好去见见我的心上人,可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死呢?”
尾音落下的那一瞬,刀锋斩断细雨,径直往着楚木脖颈斩去。
刀剑相交的声音尖锐刺耳,静默于雨雾中的锦衣卫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的水墨画,抽刀出鞘,犹如倾巢而出的蚁群般蜂拥而上。
原本就重伤的楚木更是落了下风,脊背重重挨了一刀后身体迟滞了一瞬,祁政瞧准时机,毫不犹豫的便要提刀砍下这贱奴的头颅。
不过是个奴隶而已,侥幸被江颂买回去,就胆大包天的异想天开。
他先前都看到了,这人掉在地上又慌忙捡回去的锦帕,明明是江颂往常用来擦手的那一块。
勤俭节约的小侯爷看着奢靡无度,其实为了当小菩萨,日子过得很是精打细算。
绣着猫猫的手帕洗了又洗,颜色快掉完了都还没丢。
所以肯定是楚木偷了他的东西,肮脏下贱的藏起来,夜里不知道会拿来做些什么恶心的事。
一想到这里,祁政就妒忌到恨不得把这贱狗连骨带肉的剁碎!!
然而带血的长刀才举起来,他便忽然听到一声极为惊怒的斥骂。
“祁政!你在干什么?!”
江颂火急火燎的从马车中钻出来,一眼便看到几乎成了个血人的楚木被迫绷直脖颈,以着一种屈辱的方式被押跪在祁政面前。
像是一只毫无尊严的牲畜在等待主家的宰杀一般。
太过分了。
祁政怎么能这么过分呢。
先入为主的江颂被气得眼眶发红,甚至都顾不得外面飘着的细雨,急忙从马车上跳下来,飞奔过去猛地撞开提刀的祁政。
“谁,谁允许你动他了?”
他气都喘不匀,胸腔中的怒火节节拔高,忍不住三两步挨近又踹了祁政一脚。
“王八蛋!”
屹然不动的祁政:“……”
这无法无天的小混蛋,眼里向来没什么尊卑观念,以为仗着自己可爱就能如此肆无忌惮吗?
祁政竭力忍着快从胸腔中满溢出来的喜欢,半步不退,堂而皇之的告状。
“你知道他偷——”
“小侯爷……”
两道大小不一的声音一同响起,江颂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回头连忙想去扶住快摔倒在地的楚木,好借机给他用治疗外挂。
可指尖快碰上去时,楚木便像是被惊到般连忙踉跄后退,但失血过多根本支撑不了他多加挣扎,不过一两步便砰的摔在了血泊中。
“楚木!”
江颂心都跟着跳了下,第二次想去扶他时又被躲开,气得一向好脾气的小妖怪瞪圆眼睛。
“你干什么?嫌弃我吗?”
“没有。”这声应得很快,气息都急促了几分。
卑怯懦弱的奴仆跪伏在他主子面前,忍着被注视的快/感,装得破碎又可怜,轻声道:“脏的……”
“……奴隶,是脏的……”
从里到外,从血肉到灵魂,都是罪孽与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