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岳还以为自己糊弄住了傻子,谁知道瞬息万变,世子不但指责他糊弄世子,竟然还说他诅咒世子不得好死。
就是借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这种罪名他可担不起,赶紧跟进屋里解释。
夫人追问,秦泽御既委屈又无辜,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岳父好奇怪,竟然让我把世子的位置让给二弟,还说什么让我回去上吊,这不是要逼死我么!”
赵旖然早就知道赵启岳为了前途什么都豁得出去。
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怂恿世子上吊。
他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当下就恼了,连爹都不叫了:“赵侍郎,我劝你安分一些。”
“世子他做一天世子,你就有一天的利用价值。”
“世子他要不是世子了,你连利用价值都没了,真以为那些给了你许诺的人能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王爷那关你过的去吗?”
“王爷真要那么好糊弄,那些人怎么不自己去做这些丑事?”
赵启岳被女儿当众训斥,又羞又愧,豁着老脸辩解道:“我怎么敢怂恿世子上吊,女儿,你误会了。”
赵旖然一顿,心想就凭赵启岳胆小懦弱又一心往上爬的个性,倒还真不敢怂恿世子自杀。
刚才只顾着生气,倒是没问清缘由。
“到底怎么回事?”
赵启岳想要解释清楚,可秦泽御哪给他这个机会:“夫人啊,他骂我傻了,没资格做世子。”
“夫人,你说我哪里傻了?”
赵旖然:“……您当然不傻了。”
刚才消的那点气又起来了。
她只怒视着赵启岳,斥责道:“还有,别想着跟我割裂,给那些人卖命,就能得到荣华富贵。”
“世子活着,你女儿才是世子妃,以后做了王妃,你才能是王爷的岳父。”
“世子要是失了势,你女儿就是个随便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烂泥,真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赵旖然越说越生气,她冷冷的睨着赵启岳,声音又冷了几分:“如果这点弯都转不过来,我干脆回了父王,让你告老还乡算了。”
几句话说的赵启岳直冒冷汗。
他吓得大惊失色,赶紧给秦泽御跪下:“下官糊涂,下官糊涂,还求世子爷看在下官年老体迈犯了糊涂的份上,饶了我这次。”
“以后一定一心为世子办事,再也不敢和太师他们搅在一起了。”
赵旖然一方面觉得原主父亲实在是糊涂。
一方面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事,实在是丢人。
不教训一顿难保他还要和太师那伙人牵连到什么地步。
但赵启岳毕竟五六十岁的人了,给自己的姑爷下跪,总有几分伤脸面。
看见世子已经收了泪,也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便决定放过赵启岳了。
“行了,起来吧。”
“好好反思反思,到底谁才是你女儿,谁才是你姑爷,别整天想着那些蝇营狗苟的事,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不说,还把老命搭进去。”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赵旖然打算带着秦泽御离开。
“夫君,我们走了。”
赵旖然拿出世子妃的范斥责赵启岳,站在周围的人,都是第一次见这阵仗,谁都不敢上前劝解。
就连田姨娘都老老实实的躲在旁边。
生怕一不小心惹得女儿不快,她连刚得到的荣宠都丢了。
只有在赵旖然说出个走字之后,赵夫人才走出来,陪着笑劝道:“四丫头和姑爷都消消气。”
“你爹他实在是糊涂了,经过这次,他一定会想明白的。”
赵旖然心里顺畅了些,但还是不怎么松口:“那最好。”
赵夫人挽留道:“饭还没吃完……”
赵旖然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不了,我和世子回去还有事呢。”
想起这次回娘家的目的,赵旖然又道:“娘,辛苦您出来一下,我还有事要麻烦您呢。”
“母女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赵夫人跟着赵旖然一起出了屋。
赵旖然这次回来,不过是想拜托赵夫人联系老相府家的小姐。
她是绝对不会让太师和老相爷联合到一起的。
早些年赵家和老相府时有来往,原主和老相府家的小姐也算是闺中密友。
后来赵夫人的娘家势微,老相爷家又步步高升,这联系慢慢的就少了。
而原主和相府小姐也就断了来往。
赵旖然想过直接和相府小姐联系,这一来太冒然了,再者有郑夫人在那边盯着,总归不方便。
赵家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娘,我是想着好些年没见过相府的五小姐了,有机会,您帮我约出来,算是叙叙旧吧。”
赵夫人笑道:“原来是这事啊,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要费些周章罢了。”
赵夫人一口答应下来,赵旖然又嘱咐道:“时间倒也不用太急,过个三五日,或者十天半个月的都成。”
赵夫人:“好,等你走了,我就递帖子,说起来我也好些年没和相府走动了,我那姑姥姥都不知道什么样了。”
……
这事定下里,赵旖然就和秦泽御离开了赵家。
没有赵旖然的话,赵家的人都没敢出来。
他们站在门口,一脸尴尬的看着世子爷和世子妃上了车。
来时还好端端的,非要弄出这么一场大戏,惹得王府的小世子不悦。
那些心里抱着攀附心思的人,看着赵启岳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了。
赵启岳心里更气,他怎么想到秦泽御还没傻透。
还以为哄两句,就能把世子位让出来,大家皆大欢喜。
谁知道没两句话恼了,又哭又闹的说他要逼他上吊。
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出这种注意。
想到王爷的霸道,只觉得后脖颈嗖嗖的冒凉气。
不行,他必须的找个什么机会表表忠心了。
女儿有句话说的对,女儿当世子妃一天,他就一天是王爷的亲家。
世子要是倒了,太师难不成还能给他比未来做王爷的岳父还要大的荣耀吗!
世子真要变成王爷,他想要当什么官,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
想到了这点的赵启岳忽然觉得自己开窍了。
他重新挺起脊背,端起了官架子。
别的人他不想理,专门喊住了田姨娘:“以后不准你和郑夫人再来往。”
说完这句,他挺着肚子,踱着官步走了。
田姨娘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等赵启岳走了,众人散了,她才敢抱怨:“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姨娘,姨娘,”一直躲在暗处的田家小子,跟田姨娘勾手指,“过来。”
田姨娘拉着脸色走了过去:“干什么?”
田家小子笑嘻嘻的说道:“表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这气质,啧啧啧,王府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
“才几天,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刚才他一直偷偷的观察着赵旖然,看她比以前更漂亮,更迷人了,魂都好像被勾走了一般。
要不是他没抓到机会,早把人给拉到旁边说点悄悄话了。
田姨娘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警告你,别打我家姑娘的主意,人家现在是世子妃,小心你的小命。”
田姨娘说完这话就走了。
只留田家小子在那流着口水回味。
这要是让他香一口,死都值了。
赵旖然坐上回去的马车,越想越不对劲。
秦泽御自从上车之后,就躲着她的目光,甚至还要和泥鳅一起去赶马车。
这么心虚的样子,肯定瞒了她什么。
赵旖然斜睨着秦泽御,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的意味:“夫君啊,你老实说,我爹爹真让你回去上吊?”
秦泽御不肯抬头,只委委屈屈的说道:“那么长的话,我怎么记得住。”
赵旖然才不信他这鬼话,她凑过去,眨了下眼睛:“真的?”
秦泽御:“你们不都说我傻了吗,傻子怎么记得住。”
条理这么清晰,可不像傻子。
赵旖然发现了,秦泽御有时候就是装的。
可会利用自己傻了的优势为自己谋福利了。
“骗子!”
秦泽御被人骂了骗子,不高兴了,他看着赵旖然,一字一顿的纠正道:“我才不是骗子。”
赵旖然:“那你老实说,我爹爹到底怎么说的?”
秦泽御绷了片刻,忽然笑了:“夫人啊,你好聪明,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呢。”
赵旖然嗤了一声:“别糊弄我。”
秦泽御老实道:“岳父只哄着我像孔融让梨那般,将世子的位置让给老二。”
“我说父王不会同意的,他就让我回去求父王,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父王就同意了。”
赵旖然:“……”
果真是糊弄傻子呢!
虽然秦泽御撒了谎,但赵旖然也没有追究的想法。
赵启岳那种人就是欠敲打。
王爷早晚和太师会有一仗,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万一到时候斗得你死我活,再想抽身可就来不及了。
赵旖然不说话,秦泽御还以为她生气了,拉着她的手,哄道:“夫人,你生气了?”
“这次是我不对,下次再也不会欺骗夫人了。”
赵旖然被他逗笑了:“我哪有生气。”
秦泽御:“我诬赖你爹啊。”
赵旖然:“他那人,是得敲打,别以后走错了路,万劫不复,到时候想救都救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她和赵启岳都是父女关系,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
赵启岳真要犯了什么事,她这个女儿只怕也切不干净。
倒不如现在拉他一把。
既然赵旖然不生气了,秦泽御就开心了:“夫人,你真好。”
赵旖然嘁了一声:“我哪里好了?”
秦泽御:“你会护着我啊!”
赵旖然两手使劲搓了搓他的脸,强调道:“那你要记得,现在我护着你,以后你可也得护着我才行。”
秦泽御干脆利落的说道:“那是自然。”
王爷一失踪就是一个月。
这段时间,太师可没闲着。
别人不急,可把个张光璐急坏了。
救灾归户部,王爷掌管户部,救灾事宜虽然不由王爷亲自经手,但出了事,王爷绝对是第一责任人。
自从王爷失踪之后,救灾物资就慢慢的断了。
别说朝廷拨下的救灾款没见到,就连豪绅大户捐的现银都不见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灾民吃不饱穿不暖,连过冬的帐篷都没搭起来,一场灾祸再所难免,可急坏了张光璐。
他恨不得挖地三尺,把王爷找出来,尽早解决这事,可连王爷的影子都没见到。
如果灾民真发生了爆动,这可是京畿之地啊,后果根本无法想象。
今早又有两处灾民掀了粥棚,说是粥棚,其实就是黑米汤。
张光璐再也坐不住了。
皇上病着,他进不了宫,能想到的路子又都被太师堵死了,他只能去找李太医。
朝廷中的人都知道,王爷和李太医交好。
如果还有人能找到王爷,非这李太医莫属。
李太医今天出诊看了位病人,返回皇宫的时候,才到宫门口就被人拦住了轿子。
他打开轿帘看是被王爷暴打过的张光璐,笑着打了声招呼:“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光璐一脸的愁容,他拱手行礼道:“李太医,本官找你有事要问。”
李太医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张大人但说无妨。”
“李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光璐:“李太医可知道王爷去哪了?”
李太医故意打趣张光璐:“难不成张大人还想着换世子的事呢?”
“我劝你还是少管别人的家事,免得惹祸上身。”
张光璐急出来一脑袋汗。
以前他确实不知道王府那些恩怨是非。
但是参与赈济灾民这些日子,他终于摸清了一些门道。
哪是因为人家弑父又闯军器库的,分明是为了争权夺利。
自己无意中竟然成了人家的手中剑。
不过这事他也只能闷在心里,可不敢去找太师算账。
“李太医说笑了,我这都要急死了,李太医还要打趣我。”
李太医看出他是真急,便不再开玩笑了:“要说王爷去哪了,我还真就无可奉告。”
张光璐一下就急了:“那可怎么办,灾民的事无法安排,万一出了爆乱,这谁能担得起。”
确实是大事,李太医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张大人近前来。”
张光璐以为李太医要告诉他王爷的去向呢,赶紧走到轿子旁边,将耳朵递了过去。
却听李太医说道:“这事你找不到王爷,可以找世子啊!”
找一个傻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张光璐恼火道:“李太医还要愚弄本官。”
李太医是成心出主意:“怎么就愚弄你了?”
张光璐不好说世子傻了:“他一无官职,又没有经验,怎么能管得了这事?”
李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迂腐,这事你找别人还真不一定好使,只有世子才能解决这事。”
李太医虽然说的振振有词,但张光璐还是心有怀疑:“别的不说,世子都……”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意思很明显,“怎么解决?”
李太医笑道:“那不还有世子妃呢吗?”
张光璐:“那只是个女孩子啊!”
李太医见这人实在迂腐,什么都不想说了:“你这人,先瞧不起傻子,又瞧不起女人,有你的苦头吃。”
“反正招我是支给你了,你愿意用就用,不用呢,我也无能为力。”
语毕他催促抬轿子的人,“好了,我们走吧。”
张光璐眼睁睁的看着李太医远去,心里怅然的同时又莫名的升起一抹希望来。
不管了,他先求了世子再说。
就这么,赵旖然才回到王府,连口茶还没喝,就听泥鳅过来传话:“世子爷,世子妃,张光璐张大人求见。”
赵旖然和秦泽御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泥鳅解释道:“张大人脸色很不好,像是有急事,还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世子爷和世子妃,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张光璐虽然迂腐,但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
赵旖然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那你把他带到会客厅吧。”
片刻后,赵旖然和秦泽御都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会客室。
张光璐等出一脑袋汗,看见两个人就要跪,“下官见过世子爷,世子妃。”
赵旖然赶紧示意泥鳅把人拦住:“张大人不必客气。”
张光璐来不及寒暄,只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世子和世子妃。
但他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临危之际,还是想了一个好的切入口:“下官这次过来,是有事请世子和世子妃帮忙。”
赵旖然纳闷道:“什么事?”
张光璐:“赈灾款到现在都没下,临时挪借过来的又被人挪用了,现在灾民无法处理,怕是要出大事了。”
赵旖然看向秦泽御。
秦泽御心思不在这上,他正侍弄一盆不常见的花草。
好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一般。
赵旖然只能拧着头皮问:“这事你该找负责这事的人啊,再不行找皇上啊。”
张光璐:“这事原该王爷负责,可王爷失踪了。”
“皇上龙体欠安,下官递了几次折子都如石沉大海,实在是见不到皇上啊。”
事情确实严重。
赵旖然以前看过史书,这些灾民吃不上饭很容易发生爆动,造反自立为王,甚至推翻一个朝廷都是有可能的事。
按理,王爷不在,她确实应该帮忙。
可她也得有理由啊。
别说她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世子,也没有权利插手赈灾的事情啊。
张光璐眼看着赵旖然不说话,急道:“还请世子妃拿个主意。”
赵旖然为难道:“实在是没有理由啊。”
张光璐:“倒也不是没有理由,之前世子妃捐出来的一千两黄金就被人挪走了。”
“不如从这上入手……”
“什么黄金啊?”秦泽御忽然跑过来,哭唧唧的问道,“什么黄金啊,是我娘的那一千两黄金吗?”
张光璐:“正是世子捐的那一千两黄金,被人挪用了。”
世子急了:“这可怎么好,那是我寻找娘亲的心意呢。”
“这可怎么好!”
赵旖然明白了,这张光璐虽然迂腐,但绝不是一个笨蛋。
当下怒道:“好啊,张大人,当时我可是将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黄金交给你的,如今竟然没了。”
“那可是世子为了寻找王妃拿出来的压箱底的金子,这怎么得了!”
“你现在就带我去赈灾大营,我倒是要查查,这金子到底哪去了。”
“我也去,我也去,”秦泽御急的跳脚,他跟在赵旖然身边,特意把自己的弩拿出来握在手里,“谁敢拿了我的金子,我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光璐刚才还以为世子妃要拿他问罪呢,很快就明白对方虚张声势,不过借着由子想查真相而已。
这才相信了李太医的话,世子妃果真聪明绝顶。
这次还真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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