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翼者兄弟的出行计划还未正式开始就宣告暂停。
他们甚至都没能开着那辆韦恩友情赞助,阿斯洛亲手改造成炼金产物的汽车离开哥谭。
倒不是因为无证驾驶被交警拦了下来，而是摩西收到了来自星火的求救信号。
并非直接通过双生子留下的羽毛进行召唤，用这种更偏向科技的手段呼救,只能说明星火甚至整个法外者遭遇的危机严重到他们无法保持清醒,才导致这种设定好的程序被触发。
不需要交流，几乎是收到信号的同时,原本慢悠悠行驶的汽车就转变了形态，驾驶位上的阿斯洛轻拍方向盘,金色的纹路遍布整辆车。
比起汽车，它现在更像某种小型飞行器,行动速度已经超出肉眼可见的范围。
“公主他们不是刚从外星回来吗？”摩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拧着眉,他们和法外者分别的时候，那群年轻人可是相当有精力地活蹦乱跳，他们要去的那颗星球，摩西顺便检查了一下,普普通通的植物星球，甚至还没有智慧生命诞生,法外者选择那里的目的也不过是给某个红毛找些武器材料而已。
从有翼者兄弟和法外者分开到现在，不超过两天，再减去路上消耗的时间，法外者也不过是能探索完植物星球堪堪回到地球而已。
按理来说不应该出事才对。
“别太担心，至少他们现在在地球，而我们已经到了。”阿斯洛分出手安抚性地给烦躁的兄弟顺毛。
被阿斯洛改造后造型古怪的汽车横冲直撞，以一种红头罩见到会骂街的方式硬生生撞开了他位于GCPD正下方基地的大门，也成功吸引来内部众人的警惕目光。
“抱歉，那坏小子没来得及给我们权限。”摩西从车上跳下,没什么诚意地说着抱歉，疾步绕过原装蝙蝠侠往他身后的休眠仓走去。
法外者五人整整齐齐地闭眼沉睡着，超人正挨个把他们从星火的飞船上搬运下来，还被气势汹汹的摩西吓了一跳。
“摩斯只是有些着急，我想，您能明白他的心情。”阿斯洛对蝙蝠侠软绵绵地笑着解释。
“……我知道。”蝙蝠侠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上次见面还是个逃犯的危险存在，也没忘记他为解决小丑做出的贡献，短暂一瞬，很多想法从他脑中掠过，最后只变做一句，“欢迎来到哥谭。”
阿斯洛如今变得澄澈清透的金眸微微张大，笑意真诚了不少，“很高兴能收到一位城市守护者的邀请。”
蝙蝠侠低咳一声，结束了久别后的寒暄，回归重点，他的表情严肃，“我们结束任务的返程路上正好遇到了法外者的飞船，因为发出的通讯无人回应，所以我和超人登上了他们的飞船。”
注意到阿斯洛在看飞船舱门处暴力拆卸的痕迹，超人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不是当时多次信号都石沉大海，B的脸色实在难看，他在动手的时候不自觉就力气大了一点。
“这是黑色慈悲。”黑色的利爪落在红头罩的休眠仓上方，蝙蝠侠为外来户有翼者兄弟解释法外者这次遭遇的危机，“一种以宿主精神力量为食的寄生植物，它会读取宿主的记忆，为他们编织一个满足他们所有幻想的完美世界，让宿主沉沦其中直到被吞噬殆尽。”
话音落下，正要打开星火休眠仓的摩西和他旁边的阿斯洛捕捉到了关键词，两张相同的脸上同步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们讨厌任何与精神能力搭边的东西。
黑色的藤蔓类植物狰狞地盘踞在星火的躯体上，由六个球状肉瘤组层的“花朵”包围着正中心不断吞吐着“花蕊”的类似七鳃鳗口器的部位，相当的丑陋和恶心，可就是在这种糟糕东西的控制下，星火居然露出了称得上幸福的微笑。
不仅是她，她的同伴们也是如此。
“你似乎并没有很担心。”摩西看了看杰森，没能从他包裹全脸的红色头罩上看出任何东西，就顺势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家长蝙蝠侠。
与摩西相比，他要冷静得多。
“你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摩西肯定道。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蝙蝠侠很自然地点头，正义联盟遭遇过黑色慈悲，包括他和超人在内都曾中过招。
蝙蝠侠的目光飘远，那个一家三口都走出小巷的幻境真的很美好，但他的走神也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便恢复一贯的冷静，“假的就是假的，不管再怎么逼真，也只不过是假象，只要能意识到这点，黑色慈悲就会失去作用。”
他的尖爪在休眠仓上轻轻叩击，“我相信杰森。”
摩西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他不相信公主一样。
塔马兰星崇尚和平到了近乎懦弱的程度，他们禁止一切暴力行为，销毁武器，用保护罩将整个星球与外界屏蔽，但柯莉却是个天生的战士，即便沦为奴隶，遭受惨无人道的实验，被迫染上毒瘾，她依旧凭借顽强的意志成为了英雄。
“我知道你可以，亲爱的。”摩西同样敲了敲星火的休眠仓，阿斯洛张开翅膀把他拢在内。
超人左看又看，无奈叹气，好吧，他来看顾剩下的三个孩子，总归他能忙得过来。
最先醒来的是异魔，比扎罗，他是卢瑟出品的超人复制体，能力与超人相反，本该被销毁，却被偷盗至哥谭，差点成为黑面具的打手工具，但他很幸运地遇到了正在黑面具那里卧底的杰森还有找黑面具麻烦的阿尔忒弥斯。
这个结果也不算太令人意外，毕竟比扎罗的记忆都是卢瑟灌输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记忆里也全部都是与法外者的相处，上一个入侵比扎罗大脑的黑面具被反向污染变成了痴呆。
“爸爸？”皮肤青灰，外表可怕像是僵尸一样的比扎罗扯掉胸口的黑色慈悲，吐出火焰将其烧毁才来得及看向周边，但显而易见最吸引他的当然是超人。①
超人张了张嘴，他对比扎罗的感情着实复杂，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在超人纠结要不要直接答应下来的时候，比扎罗反倒率先收回目光，他从休眠仓中站起，环视四周，对有翼者兄弟努努嘴，嘟囔了一句“用火的她红的黑爸爸和白爸爸”，就蹲在阿尔忒弥斯旁边，把自己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贴在玻璃上，显得十分委屈。
超人：……
他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摩西捂着头，他想不明白比扎罗怎么就唯独只记住了那个玩笑性质的养父女关系，倒也不是说他不乐意承认，但这个称呼总会让他想起自己最糟糕的那段时间，和柯莉互相吃代餐什么的。
发现阿斯洛对他投来调侃的视线，摩西没好气地用手肘怼他。
温热的手掌落在头顶，比扎罗呆呆地抬头，超人稍显局促，又很真诚地询问他：“你们法外者之后还有任务吗？我是说，你。你之后有时间吗？想不想去农场玩？”
“和梦里，一样的……”比扎罗又低下头，他的声音很小。
不用多看，蝙蝠侠都能猜到那只氪星救难犬会是什么表情，克拉克总是心软得不可思议。
“答应他。”第二个苏醒的是亚马逊战士阿尔忒弥斯，她在幻境中回归了自己的城邦，她的姐妹，她的族人，没有经历那场灾变，所有人都生活在一起，太过幸福，反倒让阿尔忒弥斯发觉了问题。②
只是刚醒，都没有时间遗憾，她就听到了超人对比扎罗的邀请，习惯性开始帮她心智不成熟的队友做决定。
“她红？”
“法外者也是有假期的。”亚马逊战士粗暴地把身上植物扯掉，指挥比扎罗销毁，有时候她和法外者一起行动总有种在带孩子的感觉，“跟他去玩两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抚完心理年龄还是小宝宝的队友，成熟的女战士开始开始解释他们遭遇黑色慈悲的原因。
纯属倒霉。
罗伊把黑色慈悲当成某种没见过的新材料带回了飞船上，这该死的植物原本假装无害，在飞船驶离植物星球后就开始分裂，把法外者们全部寄生。
红头罩将被寄生的队友关进休眠仓，是禁锢也是保护，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自己也中了招。
飞船按照原定路线前往地球，又因为所有乘客都失去意识，设定好的求救程序被触发，向摩西发送了求救信号。
“真该给罗伊一个教训！”阿尔忒弥斯握拳。
军火库简直是法外者团灭发动机，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经费。
说归说，阿尔忒弥斯还是老实地呆在原地，关注着还未能醒来的队友们。
下一个醒来的是星火，公主看上去很愤怒，不需要帮忙就把寄宿在她身上的黑色慈悲烧得一干二净，“这该死的！肮脏的东西！它在侮辱我！”
星火从未将自己星球陷落后的遭遇当做耻辱，甚至对她来说那是她最宝贵的记忆。
在黑色慈悲为她编织的幻境里，塔马兰从未遭遇入侵，她的姐姐顺利成为女王，她是姐姐最好的助手。
如果止步于此，星火或许还会多沉迷一会儿，但之后的剧情就像突发恶疾，塔马兰星反过来入侵塞忒铎？！
星火直接被气醒了。
“我们都知道你不会那么做，柯莉，你是最好的，从烈火地狱中诞生的星星。”摩西拉着星火的手轻声安抚。
星火在短暂停顿后，直接给了摩西一个用力的拥抱。
罗伊和星火苏醒的时间相差无几，他醒来时相当痛苦，说实话，这才是蝙蝠侠和超人熟悉的摆脱黑色慈悲后该有的反应，幻境太美好，显得现实过于伤人了。
把黑色慈悲抓在手里，放在面前，罗伊呆滞地看着那丑陋的植物，而后打了个寒颤。
跟奥利弗相亲相爱，父慈子孝什么的，也太恐怖了吧？！
罗伊哀嚎着，“柯莉，公主，宝贝，帮帮我！快点让这玩意儿从我眼前消失！”
“柯莉现在没空管你，但我有空。”阿尔忒弥斯隔着玻璃对罗伊狞笑。
在罗伊惨遭暴打的背景音里，蝙蝠侠忧愁地看着还躺在休眠仓里的杰森，不应该啊，怎么就剩下杰森了呢？
蝙蝠侠倒是没怀疑自己罗宾的意志力，他只是担心。
杰森只在儿时有过短暂的幸福时光，之后的流浪对一个年幼的还在来说实在糟糕。而被他收养之后，蝙蝠侠并不确定杰森是否会喜欢作为罗宾的那段日子。
再之后更是，那个绕不开的话题，死亡。
蝙蝠侠没有怀疑过杰森，他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带给杰森的一切是否是正确的，又是否重要到能让杰森抛弃幻境中美好的一切，回到现实中来。
“唔。”看到摩西终于安心和星火聊天，阿斯洛也放下心，又心思去关注周边，唯一没能苏醒的杰森自然会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脚步很轻，但还是让蝙蝠侠转头朝他看来，阿斯洛弯腰认真打量着杰森，“他很清醒啊。”
或许是被控制的经验丰富，阿斯洛很轻易就看出了杰森并没有沉浸在黑色慈悲编织的幻境中。
“他知道自己所在的不是现实。”
阿斯洛又看了看，做出判断。
听到这话，蝙蝠侠抿起唇。
熟悉搭档的超人觉得自己的搭档快要碎了。
这代表着杰森更愿意沉浸在幻境里，也代表着现实对他的伤害让他无法承受，他否定了自己的过去……
只是想想，超人也要碎了，情感充沛的文字工作者接受不了这个。
后面的一众法外者凑成一团小声嘀嘀咕咕。
那杰森在做什么？
他在幻境中回顾自己的过去。
与其他人的环境不同，杰森的这个要更为……真实。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看看黑色慈悲能给他搞出什么完美的世界。
很快杰森就发现了不对，他的家还是在那个时间四分五裂，威利斯混黑死去，凯瑟琳吸食过量死去，他沦落街头。
这对吗？这是所谓的完美世界该有的剧情吗？
然后更是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偷蝙蝠车轮胎被抓，被收养，成为罗宾。
“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即便已经过去数年，杰森还是发自内心地翻身跳上蝙蝠车说出了这句话。
作为罗宾的日子真的很快活，但那个时间还是到来了。
在仓库中看着炸弹倒计时结束，杰森还是没搞懂所谓的完美到底在哪里。
杰森感到无趣，之后更是他黑历史中的黑历史，可惜他没找到跳过或者快进键，只能带着痛苦面具结束在刺客联盟的生活。
很好，接下来应该是在哥谭出师未捷身先死，被炸弹炸个半死，然后被公主捡回去，开始他们愉快的法外者生活，这不是跟现实完全没用区别吗？
等会？！
他怎么跑去泰坦塔殴打小红了？！还他妈的穿的罗宾制服？！
剧情就像脱轨的列车，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曝光老头子的身份，和泥脸合作狂戳老头子肺管子，抓着小丑让老头子在他和小丑之间二选一……
杰森疯狂吸氧，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好像最开始他的计划也是这样的，指二选一那部分，可他也没打算那么逼迫老头子啊！
另一方面，杰森体内冷静的那一部分也看出，这个“完美”的他被拉撒路之池影响得更深，所以也更偏执，更暴虐。
直到蝙蝠镖划破咽喉，爆炸的火光再次充满整个视线，杰森终于骂了出来。
狗屎！他说狗屎！
还在哀伤的蝙蝠侠就突然看到杰森怒气冲冲地张开了眼睛，没来得及高兴，杰森已经扑上来，“你居然用蝙蝠镖割我脖子！”
蝙蝠侠瞪大眼睛，“我没有！”
他的蝙蝠镖从不对人体的致命部位射出，更别说这个对象还是他的儿子。
杰森：“……”
他“嘁”了一声，也冷静下来，没再把幻境和现实混为一谈。
那个幻境里的他其实也是活该，做的那些事已经超出了法外者的范围，不再是为了清除罪恶，而是单纯的发泄私怨，嗷嗷叫着想夺取父亲关注的小屁孩。③
当然，那个蝙蝠侠也有问题，蝙蝠镖割脖子实在太超过了。
“杰森？”
“我没事！”杰森恶声恶气地打断了蝙蝠侠担忧的询问，又停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抱住蝙蝠侠，“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多了，能成为你的罗宾是我的幸运。”
蝙蝠侠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而后用力回应了这个拥抱，“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myson。”
这边温情脉脉，超人感动得都要抹眼泪了，那边的法外者又在嘀嘀咕咕，他们就说小杰鸟绝不可能沉浸在幻境里不想回来，他超爱的。
“闭嘴！”杰森恼羞成怒地对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队友怒吼，他的耳朵红得滴血，却只换来一阵不再掩饰的哄笑声。
事情结束，众人来为有翼者兄弟送别，罗伊看着被改造后的汽车眼睛发亮。
星火有些不舍，他们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但星火不会阻拦他们，她太清楚兄弟两个对自由旅行的向往，“希望你们旅途顺利。”
罗伊凑过来，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也去旅行吧！反正接下来法外者没有新的任务，我们也很闲。当然也不用一起去，我们自己玩自己的，也许会在某段旅行中相遇？”
“有意思，你倒是难得提了一个好建议。”摩西对此很感兴趣。
星火同样没有意见，她已经开始期待在陌生地点的巧遇了。
摩西跳上车，搭在阿斯洛的肩膀上，又对剩下的人潇洒挥手，“那么，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