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枪
一通折腾下来，游惊雾也出了汗，被裴玉宣抱去洗澡，洗完又被送回到床上。
裴玉宣把他抱着让他躺在自己身上，于是两人赤祼的身体紧挨着。裴玉宣又说：“我身上比床舒服一些，躺在这里思考问题更好。”
游惊雾：……
没觉得。
算了，随便吧。
“宿主，你预备怎么办？”系统问。
“我想想。”游惊雾将食指指节抵到了太阳穴。
等游惊雾回到家，已经快六点钟了。十一月的天气很冷，天也黑得更早。
游惊雾手上抱着水仙花，慢吞吞地朝别墅走，张寅已经先一步把门推开，对着里面喊了一句：“小少爷回来了！”
这下游惊雾想慢慢走都不行了。
只是刚一进门，就看到有一团小小的影子朝着他扑了过来，然后趴在他的鞋子上，用两只前爪乱踩，然后抬起毛茸茸的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猫？”游惊雾看着这只熟悉的小猫，还没反应过来。
他没记错的话，这只小狸花就是学校里的流浪猫吧，怎么会在家里。
张寅在边上说：“大少爷跟你们老师说了，想把这两只流浪小猫带回家养，还是我带去打疫苗、体检和驱虫，顺便把猫窝、猫爬架、猫抓板都买好了。”
游惊雾又一次觉得，张寅这个司机，简直十项全能，给他一份工资好像都亏了。
他把鞋子换好，一手抱着猫一边朝着客厅走，果然看到客厅的一个靠窗的角落已经摆好了猫爬架和猫窝。
父亲和哥哥都坐在沙发上，一人手上拿书，一人手上拿着报纸，乍一看竟然表情都差不多，如出一辙的严肃。
游钰察觉到弟弟往他这边看了过来，拿书的手都紧了几分。
不知道他给弟弟的这个惊喜他会不会喜欢。
雾雾今天在学校碰到了不好的事，希望这两只小猫能让他开心点。
游钰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盯着书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注意力放在了游惊雾手中抱着的那盆水仙花上。
简陋的塑料花盆，好像是用大矿泉水瓶子剪掉了一半，把底部留着当花盆，不过花倒是好看。
就在游钰还在想着既然弟弟喜欢花，自己要不要也送一些的时候，就听到游惊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哥你的书拿反了。”
游钰连忙把书合上，放在桌上然后轻轻咳了一声：“这本书我之前早就看过了，也没什么意思。”
游惊雾怎么看不出他的仓促和掩饰，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难道游钰拿着本书坐在这里半天，就是为了等他吗？
还有小猫的事。
怀里的小狸花猫一直在他的怀里乱蹭，很亲人，而另一只三花小猫躲在猫窝里没出来，看起来还不能适应新的环境。
“吃饭吧。”游天河说完把报纸放下就朝着餐厅走去。
游惊雾抱着小猫，站在桌旁边扫了一眼对方刚刚放下的报纸，眼里还有点疑惑。
这些一般都是每天早上最新出刊的报纸，父亲也只会在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看，从来不会在晚上看。
是因为早上忘记看了？
“这两天在学校怎么样？”游天河问道。
游惊雾手上端着碗，轻轻点点头。
“听你们老师说，你今天跟同学一起被关在了教室里？”
游惊雾听到这里，心提了起来，没想到父亲还是问起这件事了。
“你要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可以跟家里说。”
游惊雾听到愣了一下，对方没有训他，只是担心他是受人欺负，才被关在教室。
“我在学校很好。”游惊雾低声说，真的要欺负他的话，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他又想到了被他气得不行吵着要告家长的莫凡清，也不知道对方最后是怎么跟家里人说的，让莫太太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总不会是什么好话。
饭菜都是做好了的，一直放在厨房热着，这会端出来还冒着热气。
游惊雾喝了一口汤，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也驱散了不少。
他默默想，父亲和哥哥可能真的都在等他一起吃饭。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好像在心里扎了根，发了芽，让他的心口也跟着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口热汤，还是奇怪的心理因素作祟。
“听说你们学校下周有个秋游，想去吗？”游天河看了他一眼。
游惊雾想到今天在教室的时候，白昭问他去不去秋游的事。
他并不是不想去，最开始说不想去，也只是不想跟F4们撞到一起。
前世他很少出去玩，上高中后按照学校要求读的是全日制寄宿，而一有时间想的也是怎么给主角受使绊子，哪里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
游天河看到他这个反应，猜测他还是有些心动的。
“你要是想去的话，可以去，不过要注意安全。”
“爸，弟弟他这次秋游的地方是月神谷，妈拍节目的地方不是也在那一块吗？”游钰说。
“两个地方还有点距离，学校组织秋游，范围不会太大，应该碰不上。”
游惊雾盯着他们两个人低声交谈的样子，想到前世他们一家人很少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高中后哥哥就出国了，平时根本没时间回来，而父亲也忙于工作，很难有时间回家。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已经不再年轻，脸上也有了皱纹，面无表情时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再然后就是对方躺在病床上样子，仿佛整个人的精神气都给抽走了，瞬间老了十岁。
游惊雾突然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像起雾了一样。
游钰最先发现不对，脸色黑沉地盯着游惊雾，然后抽出一张纸。
也不知道是太慌张还是别的原因，他拿了半天都没拿到，最后才扯出来一张，小心翼翼地擦了一下游惊雾的脸。
“怎么吃饭吃到一半突然哭了？”游钰即使是说关心的话，也显得很冷硬。
要是在以前听来，他可能会觉得游钰嫌他在饭桌上哭鼻子。
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话里的关注和在意。
游惊雾拿过纸巾，他刚刚也只是不受控制，心想小孩子的泪腺也太发达了。
虽然在他记忆里，家人跟他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疏远，但是说他心里没有一点期待完全是假的。
他低头说了一句：“我只是有点开心……”
游天河手一顿，默默把多抽空带孩子出去玩提上了日程。
他也没想到，只是答应雾雾去月神谷秋游，孩子就高兴地哭了，看来还是不能把人太憋在家里。
游天河吃晚饭就上了楼，等转过身时才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他本来想听雾雾再叫他一声爸爸，不过总是开不了这个口。
等吃完饭，保姆端上了一杯热牛奶放在桌上。
“小少爷看你昨天晚上想喝，今天也给你热了一杯。”
游惊雾说了声谢谢，捧着温热的牛奶，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那只不怕生的小狸花猫已经趴在了他的腿上打滚，让他有点痒，又不想把小猫挪开。
门口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保姆跑过去接电话，等说了两句后，她突然看向游惊雾：“小少爷，找你的。”
“找我？”游惊雾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谁会打电话来找他。
“谁啊，这个点打电话来。”游钰问了一句，而且还点名要找他弟弟。
“说是小少爷的同学”
游惊雾也好奇是谁那么无聊，大晚上给他打电话。
而且他才入学两天，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家的电话号码。
他端着牛奶走了过去，把话筒接过来贴在耳边边上。听了半天都没听到有声音。
游惊雾皱眉：“没人说话我就挂了。”
“同桌，你今天回去有没有挨训。”
游惊雾听到这声总是好像在笑的声音，立马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过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昭，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
而且还专门关心他有没有挨骂……简直一肚子坏水。
“我问了老师。”
游惊雾差点忘了这出，可班主任还真的要电话就给了，都没有保护一下学生的隐私什么的。
不过游惊雾也知道，白昭只要理由正当，再加上这张看起来就是好学生的脸，基本上老师不会拒绝。
白昭好像能看穿他想的什么一样，笑着说：“我只是跟说想多跟新同桌亲近一下，老师就把电话给我了。”
“谁要跟你亲近。”游惊雾又想到了白昭刚刚问他的事，脸色更黑了：“我才没被家里人训。”
一边的游钰早就把耳朵竖起来了，但是他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更不会直接挪过来坐在游惊雾旁边。
就只能断断续续听清几个词，什么亲近，什么家里。
他都没跟雾雾说那么话，才上了两天学，就交到了那么要好的朋友，电话都直接打家里来了。
游钰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白昭完全不介意游惊雾的态度，想到游惊雾即使这样都没挂掉电话，他的眼睛更弯了，心情也不知不觉地上扬。
“你跟家人关系很好？”白昭突然问出这句话，让游惊雾愣了一下。
刚刚他就觉得白昭打这个电话过来，是有深意的。
游惊雾下意识问道：“你爸妈在家吗？”白昭现在不会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吧。
孤单了？寂寞了？还是怕黑？怕冷？怕鬼？
游惊雾觉得这里面每一样都跟白昭完全不沾边。
“他们都在。”白昭的语气和平常一样，还有心情来逗他，“你关心我父母在不在家干什么？不是说讨厌我不要关心我吗？”
游惊雾磨着牙说：“我没有关心，只是随便问问，要不是你打这个电话过来，我早就去睡觉了。”
白昭哦了一声：“所以我打扰到你了？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游惊雾看了看手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脑子宕机半天也没想到很好的理由，最后就如实说了。
白昭觉得他怎么把喝牛奶都说得那么，杀气重重。
他一边笑一边说：“好，是我吵到你喝牛奶了，我跟你说对不起。”
游惊雾捏着瓶子，满头黑线，什么叫影响他喝牛奶了，好像他还是没断奶的小屁孩一样。
等电话挂断，白昭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闭上眼睛时，好像还能看到一个挺漂亮的小孩，一边喝牛奶，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
游惊雾坐回了沙发上，游钰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
“同学。”游惊雾想了想觉得这个回答有点敷衍，“我的同桌，叫……白昭。”
游钰还想再问你聊了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想着要不要给弟弟找个动画片看。
最近好像很多小孩喜欢看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电视屏幕一打开，默认界面就在播放一场直播，场昭是金色的歌剧厅，看样子今晚这里有一场音乐会。
台上的女人穿着曳地露背红色纱裙，衬得天鹅颈更加修长，正在台上拉小提琴。
此时已经接近尾声，等演奏完毕，她走下台接过了一个英俊男人的捧上的红色玫瑰花，两人直接拥吻了起来。
镜头很快重新切换，而游钰也刚好这个时候换台，语气严肃：“小孩子别看那些，也不许学。”
而游惊雾想着刚刚从屏幕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就是白昭的母亲，赵安雅。
既然赵安雅参加音乐演出，那肯定不会在家里，白昭刚刚骗了他。
而传游中，白家的掌权人白楷之风流成性，常常夜不归宿，在外面落脚的房子多的数都数不清。
难道白昭，还真的是一个人在家？
哦对了，角落里还有一颗蓝钻。只不过没有光照耀它，它看起来灰扑扑的，一千多万身价的它与几块钱一大盒的塑料钻石没有任何区别。
乔季渊的手搭到桌子上，颤抖着摸到了那把黑黢黢的格-洛克。
上面还残留着游惊雾掌心的温度。
很温暖。
乔季渊被温暖到了。
他笑了一下。
然后举枪，对着自己的腿，扣动扳机。
第 152 章 梦梦梦梦魇
“中午想吃什么？”裴玉宣将车停到了别墅门口，打着伞去后座接游惊雾。
游惊雾搭上他伸出来的手，说：“不吃饭。先去问一下白总，白昭找到了没有，没有的话我们就去找……”
话没说完，游惊雾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探出车子一半的身体不由得向前倒去。
大约是倒在了裴玉宣的怀里，因为他现实中的意识消散前听到了裴玉宣的急切的呼喊，无比清楚。
下一刻，游惊雾的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不是消散，而是穿越现实的屏障，进入了梦魇。
他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缠绕他许久的梦魇，因为那种感觉过分熟悉。冰冷与炽热交织，就像是把他扔到了一座待爆发的火山里。
斯兰尔特贵族学校在人工岛上，一面是内海，和大陆隔海相望，吊桥横跨在海面上，像一条长虹。
而另一面是广袤无垠的海平面，远远看过去，碧蓝是海面和蔚蓝的天穹接在了一起。
雪白的海鸟从低空略过海面，发出一声鸣叫眨眼掠出很远。迎面吹来的海风还带着点腥咸的气味，不难游，还充满让人感到畅快的新鲜感。
游惊雾现在却一点心情都没有，面色不善的盯着走在他前面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怎么也跟过来了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莫凡清，你等等不要添乱。”温徐来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痛。
没办法，路上刚好碰上莫凡清，又非要跟来，实在拿他没办法。
白昭安静懂事，一直跟在后面，很少开口，倒是游惊雾，从刚刚开始好像就不太开心。
“老师，我，保证不添乱！”莫凡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睁着一双眼睛四处乱看，好像对哪里都觉得新鲜。
“这里不是教学区，平时小学部的学生不能来这里，今天也只是为了埋小猫才带你们来这边，你们都记得别乱跑。”温徐来对莫凡清也还是有点不放心，多叮嘱了几遍。
游惊雾一个人走在后面，知道要埋小猫的话，得找个少有人活动的地森*晚*整*理方，安静又不受打扰，让小猫永远在这里休眠下去，这里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离海边有一段距离，旁边就是斯兰尔特贵族学校的铁栏杆，本来小橘猫是可以蹲在栏杆内看海的。
而不是用现在这种方式，被埋在这个地方。
游惊雾脸色很难看，小猫总不会是自己死了然后跑进王慕青的课桌里的，肯定还有别人。
可对斯兰尔特学校来说，一只流浪猫死了，就跟一颗石头丢进湖里一样，一点都不起眼。
所以班主任去想去查监控，说调不出，要么就是有人已经打了招呼，随随便便把温徐来给敷衍了，毕竟只是一只流浪猫
可真的只是一只流浪猫吗？
“有人专门把猫放在你课桌里，你总知道在学校，谁那么讨厌你吧。”白昭跟在旁边，对着王慕青说，眼睛却是在看游惊雾。
游惊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后面又反应过来，把猫放王慕青课桌的人，更像是为了针对王慕青。
从王慕青身上着手，是不是就能找到害死小猫的人。
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莫凡清。
莫凡清注意到他的眼神，噔噔噔几下跑过来，挡在游惊雾面前，有点气急败坏：“你这是什么眼神，还以为是我干的？怎么可能！那只猫我之前见都没见过！”
游惊雾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想到莫凡清是欺负王慕青。
可是很快他也否定了，莫凡清虽然讨人厌，但是起码不会这样偷偷摸摸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不过想到他竟然心里还帮莫凡清说话，心里又有点生气，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莫凡清的气。
加上对方一个劲往他面前凑，实在是烦得很。
“是你做的，你也肯定不会承认。”游惊雾说。
“你”
莫凡清瞪大眼睛，想拉住游惊雾跟他好好理论一下，结果对方直接半蹲下身，跟猫一样灵巧往旁边一钻，朝着老师那小跑过去了。
温徐来看到游惊雾跑过来，对着莫凡清喊了一句：“就不该带你来，又想欺负同学！”
莫凡清：“我”没有想欺负他。
他一扭头还看到白昭脸上还挂着笑，摆明了就是嘲笑他，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白昭，你是想打架吗？”
白昭：“好啊，你的脸不痛了？”
“那都是你来阴的！！”
“打不过就打不过，少给自己找借口。”
温徐来扛着铁锹在挖坑，对着后面喊道：“白昭，你怎么也跟着胡来！”
游惊雾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一边觉得吵，一边觉得这些人真的幼稚得不行。
而他跟他们计较的样子，感觉他的智商都给拉低了。
果然还是应该离远点。
温徐来擦了把汗，把闭上眼睛擦洗干净的小橘猫放在刚刚挖好的坑里。
他带这几个孩子出来把小猫埋了，除了是让小猫更好的回归自然，也想让这几个小家伙知道，所有的生命都值得被认真对待，即使是动物的。
不过听着后面传来莫凡清吵吵闹闹的声音，温徐来有些无奈，只觉得有些事，还是得慢慢来，有些影响也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
他又看了一眼蹲在他旁边默默往坑里填土的游惊雾，还有跟在他好像形影不离的的王慕青。
盯着他们两个认真的样子，心想这不是还有两个吗。
白昭突然对莫凡清说了一句：“你想知道是谁杀死了小猫吗？”
莫凡清还握着拳头，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知道”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盯住了蹲在土坑边上，垂着头看上去很难过的游惊雾，刚准备说出口的话瞬间变了话头。
“你知道？”
白昭张了张口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盯着莫凡清皱紧的眉头。
游惊雾突然听到本来一声不吭的王慕青在旁边低声说了一个字：“王”
温徐来也听见了，疑惑地抬头：“王慕青，你刚刚说什么？”
老师一发问，王慕青瞬间不开口了，也让游惊雾有些莫名。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刚刚白昭说的话：有人专门把猫放在你课桌里，你总知道在学校，谁那么讨厌你吧。
王慕青难道在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他只是单纯在念自己的名字。
白昭走过来蹲在游惊雾旁边，用手刨土。
莫凡清也跟较劲一样，蹲在对面，双手用力挖了一大块泥巴，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土坑里，轻轻盖在小猫身上。
几个孩子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蹲在树下，把土坑埋好，一种无形的伤感情绪好像就这么蔓延了出去。
连最喜欢捣乱的莫凡清都安静了下来，这是温徐来万万没想到的。
他突然有点欣慰，学会尊重小动物是开始，之后也总会懂得去尊重和自己一样的人，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是年长自己的，还是比自己小的。
温徐来又看了一眼蹲在他旁边垂着头填土的游惊雾，他突然有种预感。
好像这种微妙的变化，都是这个仅仅来了学校两天的孩子带来的。
一会觉得是他真的想多了，一会又觉得，实际上还真的有那么多没法解释的事。
就好比有种说法，人会释放出特定的磁场来互相吸引，没人能解释这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的由来。
海风从他们后面吹了过来，天上雪白的云层翻滚，衬得天空更加透蓝，翠绿树海的沙沙声，混合着海水拍打海岸的浪涌，时间好像被延续得无限长。
游惊雾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海面，远远能看到远处岛上有高大的建筑。
那里是北岛，他前世就读的斯兰尔特贵族男校就在那里。
不过他现在却没有那些复杂的情绪了，他再次踏足那里的时间还有很长。
在这之前，不管剧情还会不会像他记忆中的那样展开，他肯定会做好准备，应对好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他的手继续刨土，却跟另一只手碰到了一起，按在了同一块土地上。
游惊雾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开，就看到白昭把手收回去，从口袋里拿出一面蓝色的小三角旗，插在了小土堆上，对着游惊雾露出一个笑容。
游惊雾这才注意到，白昭的左眼角下方有一棵小痣，随着对方眨眼的时候，小痣好像也在跟着闪。
“希望它会喜欢这个告别仪式。”白昭说。
游惊雾看向白昭插上的那面小旗，什么都没说。小旗上画着一个小猫的脑袋，旁边用黑色水性笔写了四个字：
好好休息。
游惊雾突然很想笑，又笑不出来。
原来白昭不是只会画那种规规矩矩的几何体素描啊。
回去的路上，莫凡清也少见地没怎么说话，脑子里一直是刚刚白昭对他说的话。
小橘猫的死让游惊雾那么难过，如果他能教训害死小橘猫的人，游惊雾是不是也会对他刮目相看，不会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看着他了。
他们几个人一起往教学楼走，看他们走那么慢，温徐来也没催他们。
这些都是同龄的小孩，果然一起参加特殊的活动，是拉近彼此距离最好的方式。
他明显觉得，大家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剑拔弩张了，但是也总是好像不太亲近。
他突然掏出手机，对着他们几个喊了一声：“看过来！”
游惊雾听到了停下脚步刚转过身，就看到温徐来掏出手机对着他们，看样子是给他们拍照。
“你们站近一点。”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白昭非常自然地凑了过来，把手搭在了他肩上，而王慕青刚刚开始就一直紧紧跟在他的右手边。
莫凡清意识到的时候，游惊雾左右两边都没地方了，他直接按住游惊雾的肩膀，垫着脚尖仗着个头高，头从他们两人中间冒了出来，还举起手比了个耶。
下一秒快门声响起，温徐来还打算拍一张，就看到游惊雾已经扭头就走，脚步比刚刚快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徐来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游惊雾瞪了一眼。
他看着这张照片，上面四个小孩表情不一，但是挨得很近，就像是关系亲密的朋友，中间那个小孩脸上还有点惊讶。
他琢磨了一会，猜测游惊雾可能是不爱拍照，可是这张照片他又实在是舍不得删。
这一批一年级生刚入斯兰尔特学校，不出意料，他们会在这里一直升学，从天蓝色的校服，到初中深蓝色的校服，再到高中纯黑色的校服最后彻底从这里毕业，各奔东西。
成年之前的所有时光，都将在斯兰尔特学校度过，这张照片说不定将来还能拿来回忆。
温徐来私心地把照片保存了起来。
游惊雾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也没有要求老师删掉那张照片，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在气什么。
刚坐到座位上，就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等看到那熟悉的金发，游惊雾才意识到，冷舒城竟然就回来上课了。
然后又看到了冷舒城右手臂打的石膏，在心里吐槽一句，冷家的家教果然严，冷舒城都这样了，还让他来上课。
而且右手打了石膏，能写字吗？
他刚这么想，就看到对方突然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课桌面前。
游惊雾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猜测冷舒城可能是因为那天在游泳池的事来找他麻烦的。
“昨天”冷舒城这么挺直地站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看着还有些不愿低头的倨傲，即使手臂上打着石膏，也端着一副随时能上台演讲的认真，一点都不显得虚弱。
“谢谢。”
不等游惊雾做出反应，一道光晕从灰西装的身上蔓延开来。光晕越来越大，游惊雾感觉周身的雨水都被隔绝。
“我并非强迫你去做这些事，事实上我没有什么个人的意志。你将来走的路也是你生还的希望，我期盼这是我们共同胜利的契机。”灰西装说。
庞大的能量涌入了游惊雾的身体。他感觉非常热，热到想要撕开身体将内脏全部浸入到冷雨中。
许久，游惊雾才感觉到光芒减弱。在光晕消失的边缘，灰西装也开始消散。
他的一切都被解离在雨水中，最后消失的是他模糊的头颅。
头颅发出最后的声音：“一切都将会过去，游惊雾，坚持走下去，我在任何地方等着你。”
“宇宙的尽头，生命的彼岸，我就在那里。”
第 153 章 断手
游惊雾的意识随着声音的消散再次沉溺。
A市的雨却并未停歇。
现在是傍晚，格外昏沉。
一个人撑着伞走进了廉租房社区里，他熟练地找到单元楼，上楼。鞋底在楼梯上留下一道道稀稀疏疏的湿脚印。
他走到游惊雾的出租房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现在还没上第一节 课，这边的动静也传到了办公室里。
二班班主任温徐来连忙赶过来，先从其他同学那里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
“这只死猫就在他的课桌里，我看着他拿出森*晚*整*理来的。”一个男同学指着被大家孤立的男孩，莫名有点怕，因为刚刚对方看他的眼神，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大家看到已经发臭的死猫，都会很害怕，他反而像没事人一样，一直把猫拿在手里怎么看都觉得很有问题啊！
“我是第一个来教室的。”一个女孩子悄悄举手，“我刚来没游到奇怪的味道，他等我游到的时候就看到他手上的猫了。”
“所以他干嘛还把死猫带来教室里啊，好变态”
“我回去要跟我爸说，我不想跟他做同学。”
温徐来朝着男孩走了过去，轻轻开口：“王慕青，能跟老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游惊雾听到王慕青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不过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因此也没觉得多意外。
温徐来看着王慕青一直垂头抓着这只猫，想着先让他冷静一下把猫放下来，但男孩就是死死的拿在手上，他也只好作罢。
“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温徐来又看向其他同学，“你们先坐下准备上课，这件事老师会解决的。”
游钰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想到弟弟跟这种虐猫狂做同学，心就没法平静下来。
虽然虐猫不犯法，但是能对猫都做出这种事的，要有一天真的对人做，弟弟生活在这种环境也会很危险。
他不可能让弟弟待在这么一个危险的环境里。
游钰正想着怎么开口让游惊雾先去好好上课，就看到他本来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的弟弟，在这个时候竟然走了出去。
他惊讶地都忘了拉住游惊雾。
王慕青一声不吭，正准备跟着老师往门外走，突然看到有人站到了他旁边。
因为小猫的事，其他同学都不敢靠近王慕青，直接给他身边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王慕青扭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似乎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见过。
游惊雾蹲下来，在王慕青的课桌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看样子就是装猫的袋子。
如果小橘猫真的是被其他人杀死，再偷偷把装猫的塑料袋放在王慕青的课桌里，那这个塑料袋肯定要留着。
“老师，我觉得有人故意把塑料袋放在桌子里。”
游惊雾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给王慕青说话，但是从他昨天下午看到的画面来看，他不认为是王慕青杀死了小猫。
当然也可能是他看走了眼。
他现在也更倾向于小猫的事跟王慕青无关，即使王慕青是他想敬而远之的幼年F4之一。
“你说有人故意把袋子放在他桌子里的，你看到了吗？”莫凡清双手抱着胸，仰着头，看着游惊雾时还有点不怀好意。
游惊雾看到莫凡清现在跑出来抬杠，恨不得直接把塑料袋套在他脸上。
莫凡清一天不添乱就好像浑身都不舒服。
那他看莫凡清还是不舒服吧，用他一人的不舒服换世界和平，再好不过。
“老师，我也觉得是其他同学把袋子放进来的。”白昭坐在座位上，正朝着这边看，在游惊雾看过来时还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温徐来还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相信我同桌。”
白昭眨了眨眼睛，让温徐来直接扶额。
他还以为白昭真的知道什么，不过被他们这么一说，他知道确实有这么个可能性。
刚刚听其他孩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再加上王慕青毫不反驳，大家基本上都认定这件事一定是王慕青做的，都没有去想其他可能的情况。
现在想，另有同学把流浪小猫打死后，偷偷放进王慕青的桌子里，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虽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也更加胆战心惊。
因为这种行径，明显更加恶劣……
虐猫的事，可大可小，一些学生家长听到这件事后，还可能要来学校讨个说法，甚至要求把王慕青转班。
“王慕青，你再告诉老师，小猫是你弄的吗？”班主任轻声问。
王慕青盯着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让班主任微微一愣，不知道他这先点头，后摇头是什么意思。
游惊雾也心里一个咯噔，觉得王慕青点头又摇头，明显是把班主任的话理解成了两层意思。
王慕青从始至终都没开口，对别人做出的反应表现得也很平淡
除了昨天在他面前给小猫护食，警告他的样子。
“他都点头了，肯定是承认了啊。”
“反正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幸好没跟他做朋友。”
游惊雾听到别人这么说，本来把塑料袋拿出来给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就不想掺和这件事了。
可是注意到其他同学看他的眼神也隐隐有变化，就知道从他刚刚选择站出来开始，自己就跟王慕青绑在了一起。
同学们因为王慕青杀死小猫而害怕王慕青，连带着也会害怕给王慕青说过话的他。
即使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心里也会有那种“他怎么是这种人，那他跟他走得近帮他说话，他们两个是不是一类人”的想法……
为了他日后“和谐”的小学生活，游惊雾深吸一口气，把刚刚班主任问王慕青的问题，拆成了两个来问。
如果班主任问的问题不够具体的话，王慕青回答的，当然也不会具体。
“你给这只小猫喂过吃的吗？”这只小猫是你弄的吗，也能理解为，这只小猫是你在弄吗？是不是你在照顾？
温徐来好像反应了过来，一脸稀奇地看着游惊雾和王慕青。
王慕青听到这里，在班主任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那这只小猫是你杀死的吗？”
王慕青摇头。
游惊雾算是明白了，心情也有些复杂。王慕青只能做出简单的回应，而再多的，他都无法表达了。
就像是做语文题一样，王慕青只能做判断题选择题，而不能做阅读题。
他只会点头摇头，选对选错，而无法满足阅读题要求的表达量。
所以，王慕青是有表达障碍？
温徐来没直接用“杀死”这个词，本来也是不想用这种字眼，对其他同学造成刺激，没想到王慕青根本无法很好理解他的意思。
看到王慕青摇头，他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其他同学说：“王慕青同学说了不是他，那我们也要相信同班同学，这件事老师会处理的，要真的是有人故意把塑料袋放在王慕青同学的课桌里，我们也会把这个同学找出来的。”
温徐来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调监控了，而且这个塑料袋上，应该也能提取出指纹。
他抓紧了手中的塑料袋，知道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学生，大多数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这些学生之间的矛盾，一旦牵扯到他们背后的家族，他还会面临一些家长的施压
这些学生的家长，大多数他都得罪不起。
看着捧着小猫的王慕青，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放心，老师会帮你把伤害了小猫的凶手找到的。”
游惊雾听到这句话，看了温徐来一眼。
他知道班主任有什么顾忌，也知道如果做这件事的真的另有其人，就算抓到人了能不能严惩，这还难说。
无法把真正的虐猫狂公之于众，那这件事就会一直当个标签，贴在王慕青的身上，即使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不是王慕青做的。
而且把死猫放进王慕青的课桌这种做法感觉也不像是一时起意，更像是警告。
游惊雾盯着王慕青手上的小橘猫，突然往楼下跑，等跑到花坛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这里已经看不到其他几只猫的影子。
让他意外的是，游钰也一声不吭地跟了上来，没有要去上课的意思。
他印象中听到其他人对这个哥哥的夸赞，被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游钰对自己的要求向来很严苛，迟到缺勤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你来这做什么？”游钰说。
果然还是不放心他，担心他会闯祸吧。
“找猫”游惊雾在草丛里到处翻找，生怕会看到其他两只小猫的尸体。他记得还有两只小奶猫，一只狸花猫，一只小三花。
想到小橘猫的惨状，游惊雾走得更快了。也不知道另外两只小猫是不是受惊了，游惊雾没有在附近看到有小猫活动的身影。
“我带你去找。”白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教室。
他走了过来，站在游惊雾面前时，盯着他头上沾着的一片树叶，轻轻抬手把树叶拿了下来，捏在手上，对着游惊雾轻轻笑了一下。
“我知道小猫在哪里。”
白昭发现游惊雾旁边跟着的那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少年盯着他的表情有点臭。
“你怎么知道？”游惊雾皱眉。
“你忘了，我住校，能看到它们的时间，总比你们要多。”
游惊雾愣在那里，直直看着王慕青，王慕青也直视着他，眼睛里情绪交织，游惊雾又看不懂了。
“我睡了多久？”游惊雾问。
“一个星期。”王慕青面无表情。
“你生气了吗？”游惊雾又问。
“是。”王慕青承认。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游惊雾犹豫了一下，想帮自己解释：“其实我也……”
“我在气我无能，”王慕青抓住了游惊雾细白的手，抓得很紧，“游惊雾，你要是有半点毛病，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第 154 章 剖心
话音落下，病房里安静了。
“什么时候的事？”游惊雾看着二人交握的手，问道。
王慕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第一面。”
第一面，是游惊雾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王慕青继续说：“第一眼就对你感兴趣，只是我自己当时没意识到罢了，后来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抱歉。”
他摩挲着游惊雾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心又热，弄得游惊雾的胳膊也热起来。
他说：“我的一些根深蒂固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大约让你不高兴了。”
游惊雾刚进教室就走到了最后一排，发现白昭已经不见了。
他一边坐下，一边翻开课本，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忘了跟老师说换同桌。
平心而论，他不想跟白昭坐，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就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既然重生了，他没道理什么都不做，不去收拾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好好相处。
而且他刚刚在办公室碰到莫凡清。
从小看到大这句话，果然不假易暴怒，毫无同理心，自以为是，说的就是莫凡清。
他刚想到这，就看到一道影子冲进教室，对方在教室环视了一圈后，迅速来到最后一排，把手用力拍在了游惊雾的课桌上，巨大的响声，让全班都安静了一瞬。
“你马上找老师说，你要换同桌！”莫凡清磨了磨牙，凶狠地瞪着他。
可是他越做出这副样子，这张贴了创口贴和肿了一半的脸就莫名滑稽。
现在还小还没偶像包袱的莫凡清，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破相了。
游惊雾觉得莫凡清可能被白昭给打出问题了，说话没头没尾还莫名其妙。
就是莫凡清不说，他也要找老师换同桌，换成谁都好，只要别和F4一起坐。
“就是不许你跟白昭坐！”莫凡清一字一句说。
游惊雾也听出味道来了，所以莫凡清想让他换同桌，还是因为昨天刚把他打了一顿的白昭。
因为跟白昭结了仇就想把白昭的同桌赶跑，没人愿意和白昭坐，幼不幼稚啊……
“你管我跟谁坐？”游惊雾抬头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说话时毫不掩饰自己的看不起，“你打不过他，所以只能搞这些小动作。”
游惊雾的声音很轻，其他同学又离得远，听不清，只能在边上好奇莫凡清怎么一来就找新同学的麻烦。
莫凡清双手拍在课桌上时，身子还向前倾了一些，导致他跟游惊雾不仅面对面，还离得很近，对他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瞪大眼睛看着游惊雾，像是被他这句话给戳中了肺叶子，变得面红耳赤。
游惊雾却觉得还不够，只想快点把这个烦人鬼给送走，直接火上又添了一把油。
“还有，你没看错，我刚刚就是在笑话你”
下一秒游惊雾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给揪住了，旁边的椅子甚至都因为莫凡清突然的动作，被推倒。
他揪住游惊雾的衣领，整洁的深蓝色领结都被扯松变得皱巴巴的。
“你承认了。”莫凡清咬牙，瞪着他时双眼发红。
如果不是游惊雾知道对方手上的力道多大，他可能都觉得莫凡清被气哭了。不过他知道不可能，放谁身上都可能，但是放莫凡清身上不可能。
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把别人欺负哭，谁敢欺负莫家的小太子爷呢？
他看着莫凡清，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突然微微弯了一下，这双漂亮的眼睛对着人笑时，好像又再大怒气的人，都能被抚平情绪，不过这些人当中不包括莫凡清。
“你难道不好笑吗？”游惊雾说。
看莫凡清手上的劲那么大，游惊雾都有点怀疑，白昭是怎么把莫凡清给揍了的，而且脸上还没挂彩。
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他印象中的白昭都不是会打架的人。
更像是一阵带着刀子的风，风吹过时，身上就已经落满了细细碎碎的伤口，而对方自始至终都挂着那种漫不经心温柔到不行的笑，好像什么事都跟他无关。
“你信不信我揍你”莫凡清握紧拳头，半天憋出这句话。
游惊雾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也失去了再跟莫凡清说什么的兴趣：“莫同学，揍人不能解决问题，要靠这里”
他伸出一只食指，然后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莫凡清的脸色就跟打翻的染缸一样精彩，主打一个五颜六色。
时红时青时紫，这个变化速度游惊雾都想将建议他自己开个班教学了。
“你说我没脑子？”莫凡清瞪大了眼睛。
游惊雾觉得莫凡清八成要被气疯了，正想着刚刚已经有同学去找老师，班主任也该来了，就发现抓着自己衣领的力道猛的一松。
再看莫凡清，本来以为对方要更加生气，没想到却说出了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我要告诉我妈！你都是装出来的！”莫凡清胸前有点起伏，足够傲视全班的身高和大块头这么站在游惊雾面前，也实在是不够看。
从来都是他欺负得别人告家长，这还是他第一次想告家长。
游惊雾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阿姨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莫凡清沉默了，他想到了刚刚自己妈妈对游惊雾那幅殷勤的劲，好像游惊雾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他只是他们家从路边捡回来的。
如果他去告状，可能还会被收拾一顿，说他欺负同学
他头一次感觉到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莫凡清没动，只是头垂得很低，拳头握紧还在发抖：“你跟白昭是一伙的”
白昭和游惊雾，一个揍他，一个笑话他。
他们两个一定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他。他被人欺负了，他妈不会帮他，还会一起收拾他。
莫凡清突然觉得很委屈。
“你发什么”游惊雾正想说你发什么神经，就看到莫凡清用自以为最凶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冲出了教室。
游惊雾却愣了一下，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莫凡清好像哭了。
不过仔细想想，从来只有莫凡清让别人哭的份吧。
就算莫凡清真的哭了，他可以哭，可以觉得到委屈，但是他永远不会换位思考去体谅别人，只管自己想要什么。
那这样的话，莫凡清，就还是他记忆里那个莫凡清，不会有任何变化。
游惊雾照常翻开课本，没发现全班同学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刚刚是用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的眼神来围观他，现在更像是在看动物之王狮子，莫名多了几分敬畏之情。
“不是吧，他把莫凡清给吓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莫凡清要叫家长。”
“你看到没，莫凡清都没敢揍他，要是我我都吓得不行了！”
“上个青期莫凡清就抢了我的小汽车，如果不是我爸听了说另外给我买十辆，我肯定跟他没完！”
“所以，游惊雾是比莫凡清更厉害吗？”
“那肯定啊！连莫凡清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这些小孩叽叽喳喳的讨论让游惊雾觉得有点头痛，尤其是他们一边围观他，一边不敢凑太近的样子。
直到有几个小孩走出来，恭恭敬敬地把一小汽车、水抢、零食、漫画书放在了他的桌上。
在游惊雾不解的眼神注视下，他们齐齐开口：“老大，这些都是给你的！”
看着那几个小孩依依不舍的视线，像是很放不下那些小玩意儿，却还忍痛割爱把它们放在了自己桌上，游惊雾有种自己在剥削小孩的错觉。
从其他同学七嘴八舌的讨论中，游惊雾才明白了，这几个都是莫凡清的小弟。
他把莫凡清给气跑了，给他们一种他比莫凡清更厉害的错觉。
所以他不仅继承了本来应该给莫凡清的小零食小玩具，还继承了他的小弟？
“老大，那我们还去找海贼王留下的宝藏吗？”
“对啊，老大还带我们去历险吗？”
游惊雾满头黑线，几乎尴尬地要把头埋在书里。他把书一合，莫名让那几个小孩噤声，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第一，把这些东西收回去，我不喜欢。”游惊雾当着他们的面，伸出一根手指，然后马上伸出了第二根，“第二，谁答应你们，你们找谁去，不要来找我。”
上课铃响了，这场闹剧才算结束，那几个小孩走的时候还隐隐听见他们说什么老大酷毙了之类的话。
游惊雾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觉得这么心累的一天，很可能是他苦逼人生的开端。
前世作为一个炮灰，他的日子不能说不苦，重生后他总有种预感，他可能会换一种“苦”法。
这种诡异的第六感一冒出来，就让游惊雾起了一手鸡皮疙瘩，然后刚好在这时看到了站在门口正笑着看他的白昭。
白昭身条匀称，两条腿修长笔直，当然这种修长也是相较于同龄人来说的。
即使年纪这么小，却有种不符合同龄人的沉稳和优雅，校服也总是穿得整齐。
就连一年级生都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打架的类型。
结果让人万万想不到，竟然单方面压着大块头莫凡清暴打，游惊雾盯着身材清瘦的白昭上看下看，脸上还有点狐疑。
白昭直接在他旁边坐下，一边坐下一边说：“新同桌，你很厉害。”
游惊雾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个纸袋，看包装好像是早餐。
他前世可以说是被饿死的，穷困潦倒到只能住得起地下室，不仅几天没吃东西，加上生病贫血头晕，直接倒在了地下室里。
突然看到食物，游惊雾觉得那种强烈饥饿感又包裹住了他，让他浑身难受，即使他觉得现在一点都不饿。
“你什么时候来的。”游惊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一边想着等等下课，可以去看看还有没有早餐买。
一边后悔如果刚刚那群小弟“孝敬”的零食，他能留下来一包就好了，只是那些零食他也不爱吃。
“就在莫凡清跑出去的时候。”白昭说，“不过他没看到我。”
游惊雾不明白，明明他刚刚拒绝了白昭，对方还能跟他笑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心理素质也太强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随便换个人，听他这么直接的拒绝后，都会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吧。
“那又怎么样？”游惊雾不知道白昭这么说，是高兴还是失落。
“不然我们会在门口又打一架。”
游惊雾听他笑眯眯地把打架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差点让他脱口问出莫凡清到底说了什么，会让他那么生气，气到揍人。
不过他还是没问，他也不想好奇幼年F4之间有什么恩怨。莫凡清那张嘴，说什么都有可能。
游惊雾看见白昭把纸袋往他桌上推了一点，在游惊雾不解的视线中开口说：“给你的，当做是刚刚吵醒你的赔礼。”
纸袋里有一个三明治，他甚至都能感受游到三明治冒出热气和飘散出的香味。
所以白昭以为他不高兴拒绝他，是因为被他吵醒后生他的气了。
他会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如果我吃过了，吃不下别的了呢？”游惊雾还想忍着，不想动这个三明治。
白昭却不像刚刚那样自然，把脸别开：“时间不够，就只能买到这些，你如果不喜欢就扔了。”
游惊雾盯着面前的纸袋，突然想，如果上辈子有人能送他一个三明治就好了，甚至不需要是热的。
所以，可惜了。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这间房子像是被酒精浸透了。
游惊雾没有进去，男人亦没有动作。
男人身上的酒气更是浓郁，远超房间带来的总和。
游惊雾立刻伸手关门。
男人抬手用手臂卡住缝隙，全然不顾自己的胳膊被门夹住。他的头还是垂着，发丝亦垂下，看不清脸，脖子像是无法承受头颅的重量。
他卡着门的手将门扳开，另一只手伸出去要抓住游惊雾。
游惊雾后退了一步：“你的身上很脏，我不喜欢酒鬼。”
男人的手停在了空中。
第 155 章 小丑与恶魂
门被关上。
苏愿垂手跪坐在茶几旁，伸手去拿桌子上剩的半杯酒。
这是半杯“火山”。
这里没有薄荷糖浆，调不出“死火山”。
茶几上放着一小瓶翠绿的风油精。
如果把它滴进去……苏愿突然这么想。
莫凡清是真能闹腾。
当游惊雾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不出所料地跟幼年F4其中的三个人，坐上了同一辆七座商务车。
游惊雾坐在最后排，左边是冷舒城，右边是白昭。
中间一排的两个座位放了纸箱，所以没人去坐。
莫凡清还趴在副驾驶的窗户上不想动，大声道：“我不管，我要坐副驾驶！”
温徐来那么好脾气的人都给他气笑了，把他的手从窗户上扯下来，然后拉开后面的车门，把纸箱搬走空出一个座位出来。
“就你这个年纪还想做副驾驶？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后面去。”温徐来扶了一下眼镜，语气是少见的冷酷，“不坐好，不许去。”
“要开车了，都把安全带系好，让我看看谁没系好。”
游惊雾系安全带的动作很慢，心里一直在想他要不要推门下车，这个医院他还真的不去了。
等等医院还有一个王慕青，他们四个全凑在一起，光想想，游惊雾就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爆炸。
他坐在后排中间，也是因为刚刚上车时，冷舒城第一个坐上了车，占据了左边靠窗的位置。
而白昭又站在车门旁边，一副一定要谦让他，非要让他先上的架势。
温徐来都被他们之间这种你让我我让你的深厚同学情感动得不行，催促游惊雾快点上车。
冷舒城和白昭两个人，一个完全不让，一个非要让。
可能多少都有点病。
冷舒城上车后，就把手肘撑车窗底部，盯着窗外，看也不看他们。
游惊雾无意间扫了一下他的侧脸，金色短发衬得肌肤白到发光，眼睛是蓝绿色就像是靠近沙滩的玻璃海。
更引入注目的是冷舒城的黑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明显。
怎么，冷舒城这是晚上出去抓耗子了？
莫凡清一直在温徐来的车上乱摸，什么小摆件都要动一下。
“莫凡清，等等你出去不能乱跑，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你要是闯祸，下次就别出来了，说什么都不会带上你。”
“哦”莫凡清没趣地把手收回来，就开始扭头盯着后排看，边看边皱眉。
游惊雾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莫凡清脸上擦的什么药，本来还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马上就消下去了，不至于没法见人。
“你去不去秋游？”莫凡清问了一句，“听说月神谷里有很多好玩的，有金海市最大的游乐场，里面有空中飞椅、碰碰车、海盗船，还有鬼屋，你肯定没玩过！”
莫凡清想的很好，海盗船、碰碰车和鬼屋可是他的强项。
到时候游惊雾要是害怕了，他就出来展现他的男子气概，让游惊雾紧紧跟在他后面。
对方总不会老瞪他骂他了，说不定还会跟他做朋友。
游惊雾被莫凡清的表情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还有把头给我转回去。”
莫凡清还来劲了，直接把头扬起鼻孔朝天：“我不，我偏不！我就不！”
游惊雾突然觉得手有点痒，恨不得直接给莫凡清那张已经消肿的脸左右再来两下。
因为莫凡清现在满脸写着四个字——来打我啊。
“你越是不想看到我，我就偏偏要你天天看！”
莫凡清脸上很得意，他指了指自己，十分厚脸皮地说，“我，你是甩不掉的。”
白昭看了莫凡清一眼：“你别在我同桌面前成天碍眼。”
“你说谁碍眼呢！而且等他和我做朋友就不会跟你当同桌了，你等着瞧！”
白昭眯着眼睛笑了一声：“那你还是等下辈子吧。”
“够了莫凡清，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送回学校了。”
听温徐来这么说，莫凡清只好不情不愿地把头扭回去。
温徐来也松了口气，觉得莫凡清比之前听话一些了。
以前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好像自从上次一起埋了小猫，拍了合照后，这小子就没之前那么调皮顽劣了。
这都过去两天了，都没听见有人告状说莫凡清打架欺负同学。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旺盛，好奇心强，也是注意力最容易被转移的时候。
温徐来想了想，可能是现在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上去了。
总之只要莫凡清在学校不惹事，就一切好说
在车上的时候，白昭偶尔也会跟游惊雾说几句话，但是左边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游惊雾也懒得去关心冷舒城那个大少爷是什么情况，愣是好像在五个人的车上，划分出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
突然，游惊雾觉得肩头一沉，一道影子朝着他轻轻倒了过来。
游惊雾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成了一座石像。
他微微低头就看到冷舒城已经睡着了，头正无意识地搁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细长的睫毛和乖得有点过分的睡颜，还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冷舒城睡着后跟睁着眼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醒着的时候，跟他长大后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头保持着适当角度的上扬，又冷又傲，就连看着你的时候好像都是带着点俯视的。
游惊雾只是觉得少见，多看了几眼，就伸手把人摇醒了。
他又不是免费靠枕，而且冷舒城的头压在他身上死沉的，还不如把冷舒城摇醒，让他靠着玻璃窗睡。
“醒醒。”游惊雾说。
冷舒城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碧绿色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游惊雾的眼睛。
他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他现在的姿势，竟然是靠在对方身上的。
他马上往旁边一坐，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瞪得很大，跟受了惊吓一样。然后迅速把头扭过去一直盯着窗户，一只手撑着下巴，刚好遮住了嘴。
游惊雾本来都把这个小插曲忘了，等到快下车的时候才听到耳边传来很冷硬的两个字：“对不起。”
冷舒城说完就下了车，快步走到温徐来旁边，好像是要躲着什么一样。
游惊雾觉得冷舒城这人好像生下来就是当贵族当王子的，不然怎么听他说谢谢和对不起，都听得那么别扭呢。
“冷舒城听说除了上学外，好像还有十几门培训课，看来是没休息好。”白昭在旁边说。
游惊雾听到十几门培训课已经头都大了，他感觉自己可能是见到活的鸡娃了。
要是他自己也被天天按头上各种课，脸上八成也会失去笑容。
金海市人民医院靠近金海市的繁华地带，温徐来先把车停在了边上的花店和商场，买了点水果和鲜花。
毕竟去医院探望，总不能什么都不带。
花店很小但是看着很温馨，店招牌是一块橙色和绿色的拼接布料，门口左右都摆好了花架，上面放满了各种盆栽。
花架旁边还有一个木板上面写了今日鲜花特供。
游惊雾突然看到花店里有个熟悉的人影，对方身板瘦小，手上正抱着一个小花盆，像是要把这盆花抱到玻璃窗旁边晒太阳。
等游惊雾刚反应过来他们在哪见过，就看到对方看到他时眼睛瞬间亮了，朝他小跑了过来。
“你需要什么花吗？”小孩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手有些紧张地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背在了身后。
“我不用。”游惊雾摇摇头，盯着他看了一眼，“你没穿那件衣服？”
对方就是那天他在角西区碰到的孩子。
“我我怕弄脏所以就放在家里了。”小孩好像犯错一样低下头。
游惊雾看了一下这家花店，上次见到对方就连一件好点的衣服都没有，这家花店也未必是他家自己开的。
“你在这里帮忙？”要知道雇佣童工是犯法的，还得被罚款。
“王姨说只要说我是他家亲戚，来店里帮忙就可以，王姨也没有让我干活。”小孩说完，游惊雾神色有点复杂，这孩子就这样把自己卖了，连不是亲戚的店都说了。
“而且这里可好了！坐公交六个站就到了，还不用花钱”小孩说到这里语气上扬，好像很喜欢坐公交一样。
游惊雾：
他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坐公交车不花钱，是因为他的身高还没一米二，坐公交不用买票。
旁边的莫凡清早就不满意游惊雾跟这个弱鸡一样的小孩讲话，反而次次无视他，先嗤笑了一声：“坐个公交都那么开心，你家里是多没钱，我出门都是司机专门接送”
“有人问你吗？”游惊雾瞪了莫凡清一眼，发现小孩已经被莫凡清说得快哭了。
王姨正在给温徐来包花，回头一看发现小蘅已经跟那几个看着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聊起来了。
她以前也在角西区开店，后面赚了点钱就把店搬到了这边，生意更好。
自己又清楚这小蘅这孩子家里的情况，就想着看看能不能让他来店里帮忙好给他点零花钱，平时吃饭都能在店里跟他们一块吃，照顾一下孩子的伙食，毕竟长身体的时候。
而且这孩子嘴甜，长得乖巧漂亮，一些客人来了后，花都多买了点。
不过因为小蘅父母不愿意，小蘅才来的少了。
白昭凑近了一点，几乎跟游惊雾紧紧靠在了一起：“没想到你们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只是见过一次。”游惊雾摇了摇头，说完发现那小孩很难过地低下了头。
可是他们确实不认识，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温徐来那边已经把花包好，招呼他们几个走了。
游惊雾想了想简单道了个别就准备离开，却看到那个小孩，朝他走过来，把一朵小小的茉莉花苞卡在了他的胸针上。
等人都离开了，王姨才好奇地问了一句：“小蘅，你认识刚刚那几个小孩啊？”
“不认识。”叶蘅乖乖道，盯着他们几个人上车，眼里的喜悦渐渐消失。
王姨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忆说：“他们身上穿的校服好像是那个叫什么斯兰尔特的学校，在那读书的家里好像都特别有钱，反正跟咱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
叶蘅心想，就算不是一个世界的，也见过了，说过了话，摸到了。
这次见面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要不是有碍事的东西，他这次就能问对方的名字了。
那几个人里，他反而不怕那个上来就冲他叫嚷说他穷的小鬼。
这种蠢蛋即使他什么都不做，都会自己招人讨厌。
他最讨厌的还是那个总是笑着的，让他有种碰到同类的感觉。
白昭看着别在游惊雾校徽上的白色小花苞，眼睛轻轻弯了一下，笑着说：“这个是茉莉花苞。”
游惊雾听他这么说也盯着小花苞看了一眼，小小的很饱满，很可爱。
“感觉很多比他还大的人，心思都没有他那么细腻，同桌你觉得呢？”白昭说。
莫凡清一直在旁边臭着一张脸，拽得好像谁欠了他几个亿一样，动不动冷哼一声。
游惊雾刚听了白昭的话，也觉得那小孩的心思真的是少有的细腻玲珑，一些大人都未必比得上，结果被莫凡清乍一下打断了。
他忍不住说：“你一天天哼来哼去的，你有鼻炎吗？刚好要去医院，你顺便也看看吧。”
莫凡清看着他们一个两个从他面前走过去，就连白昭也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让莫凡清一脸莫名。
名字重复，重复，不断重复，直到墙被血字布满。
这是恶魂在极端痛苦的时候喝到酩酊大醉，用摔碎的酒瓶狠狠地划破手掌，然后用血液一遍又一遍地在墙上书写着。
但风已过去，窗帘落下，墙上的字迹又归于黑暗。
信徒似有所觉，于是他的那双被结痂疤痕变得极为粗糙的手不自在地向后缩了一下，远离了神女那毫无瑕疵的脸颊。
不能碰痛他。信徒想。
其实信徒又没有说实话。
他曾经最恨乔季渊。
现在他恨神女无视他，将他丢在地狱，生不如死。
第 156 章 疯
游惊雾在雨夜里离开。
王慕青就等在那里，他没有走，游惊雾上来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怎么了？”王慕青发现游惊雾走路有些摇晃，立刻下车去扶。
游惊雾摇摇头，顺着王慕青的力道坐到车里。
“喝酒了？”王慕青皱眉。
“嗯。”
游惊雾死在一间二十平米的地下室里，再过一个月是他十八岁生日。
可等他再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什么“死后的世界”，而是一间充满阳光的教室。
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从外面照进来，抬头还能穿过繁茂的银杏叶，窥见清透的蓝天，漂亮地像一幅油画。
耳边传来孩子的嬉闹声，闹哄哄的，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在他眼底闪过，是全然陌生的昭象。
游惊雾低头一看，桌上放着一本崭新的作业本，不过上面刚签了名。
一年级（二）班，游惊雾。他低头看着昏睡的游惊雾。
不知道已经躺了多久，吊瓶处的点滴已经打完一半，银针刺入他雾色的血管中，食指处的创口贴显得他手指纤细而孱弱。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莫名觉得那创口贴愈发碍眼，当即翻找抽屉，撕下，重新自己贴了一个。
他撕的时候毫不犹豫，速度极快，连扯带拽，白软的皮肉被他带起，本来止血的伤口重新又冒出血珠，看着就疼，这简直与在伤口上撒盐毫无区别。
白昭却毫不在意，他当然不在意，毕竟疼的也不是他。他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盖下浓重的阴影，伸出手，手指握住了游惊雾的脖颈。
“哥，”他皮笑肉不笑，手指缓慢收紧，喃喃道：“我真后悔把你放出来。”
“可是不放你出来该怎么办呢？你又一副要死掉的模样看着我。”
“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你看，我都恨你恨成这样，却还是不忍心你死。”
游惊雾手指抽搐一下，睫毛轻轻颤抖，白昭知道他是要醒来了，当即收了手，脸上恢复成漠然的表情。
游惊雾醒来时，就看到白昭在他床边，有些讶然，“白……”
他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眼前重影不断，却依然立刻认出了白昭。
他一见到白昭，忍不住眼睛亮了亮，脸上立刻浮现一个温和的笑意，像是哥哥遇见久不归家的弟弟。
白昭看着他，语气阴沉，审问道：“游惊雾，你和莫凡清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会送你来医务室？”
游惊雾面露茫然。
莫凡清？谁？
他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白昭口中之人是谁。白昭皱眉，抱臂冷笑：“还装？少用你那些轻浮不入流的手段。莫哥可不像我脾气那么好，他平等地讨厌任何一个，尤其是试图用信息素引诱他——上一个试图诱惑莫哥的可是直接被切除了腺体。”
“勾引了我还不够，还要别人上钩？”白昭冷冷道：“你未免也太不入流了，一年前诱导我发情期，你难道还想重演？”
游惊雾清醒过来。
窗外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银蛇劈开苍穹。
雨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全世界都回荡着沙沙的雨声，一如一年前易感期的那个夜晚。
一年前，白昭忽然闯入游惊雾的房间中。那是一个暴雨夜，山体滑坡隔绝了深山别墅和外界的山路。
当房门被猛然撞开时，游惊雾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很快被人压在了墙上，他一惊，剧烈挣扎，下意识就要飞起一脚，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沉闷的粗喘，仿佛被囚在笼中焦虑暴躁的野兽，低吼道：“别动。”
游惊雾听出那是白昭的声音，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可下一刻，他整个人一僵，耳廓被什么又湿又热的东西舔吻过。毛茸茸的脑袋一路蹭上去，在他线条纤美的脖颈上轻轻地咬来咬去，嘴里神志不清地喊：“哥……”
自从白昭认定游惊雾背叛了他，他就再也没喊过游惊雾“哥哥”。偶尔喊，也大多是在威胁或者讽刺他。
游惊雾当即震惊：“你喊我什么？……等等，什么味道？”
游惊雾一惊，室内不知什么时候被硝烟味溢满，仿佛有烈火熊熊燃起，肆虐地咆哮着将此间掩埋。
着火了？着火了！游惊雾这下终于急起来了，一把推开白昭：“小……白昭，你先等我一下！好像有东西烧起来了！”
彼时他第一次闻见白昭信息素的味道，因此下意识认为烟味便是着火了。
然而他这番举动落在白昭眼里，就是十足十地在抗拒他。
眼睛都红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求偶的对象要抛弃自己——明明他十分努力地用自己的信息素将整栋房子都笼罩，不让任何外界的人或物打扰。
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过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也还看得懂。
作业本的正中央还印了一个校徽，上面写着斯兰尔特贵族学校，下面还印有一串英式圆手写体。
他重生了，死在十八岁的他，回到了十年前，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小学生。
其他人都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对什么都很好奇，一些声音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新来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啊？听老师说是身体不好，请假了两个月，现在才来学校。”
“好像叫游惊雾，没错吧。”
“被老师带来教室后，就趴在桌上睡觉诶！你快看他，他起来了。”
游惊雾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一群人围观，面对那些好奇打量的视线，他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没过一会又觉得困意上涌，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眼前看到的是梦的话，睡一觉应该能醒来了。
他记得自己之前躺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十一月的天气外面已经很冷了，但是游惊雾觉得地下室比外面更冷。
因为长期失眠和贫血，加上几天没吃东西，他直接晕倒在了地下室里。
没人会发现他，注意到他，可能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小房子里，不知道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作为书中的一个炮灰，这就是他在原著中的结局。
穷困潦倒，走投无路。
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这是抗拒不了的命运。
没错，书里。
在身体不受控制，瘫软无力，而大脑还有几分清醒的时候，他的眼前跟走马灯似的闪过了很多画面。
有的是他见过的，有的是他没见过的，好像是一整本书的内容，都在他眼前重新回放了一遍。
到死他才知道他活在一本耽美小说里。
扮演一个人人讨厌的炮灰。
虽然是第一次听说“耽美”这个词，但是他也根据剧情猜出了个大概——男男爱情。不过无论是男男、女女还是男女，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分别。
他的人际关系干净得可怕，没有朋友，跟家人也并不亲近，很符合小说中炮灰角色的设定。
因为炮灰是不需要多少戏份的，也不需要多余的篇幅去描述。
游惊雾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咚咚的声音，有人在敲他的桌子。
他睁开眼，还是熟悉的教室，只是眼前多了一个人，一个小孩。
对方穿着浅蓝色的校服，校服整齐的几乎看不出褶皱，长着一双狐狸眼，看着他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对方似乎在笑，显得很好相处。
由于年纪还小，眼睛大而水灵，反而眼尾上翘的不明显，不难看出长大后的颜值肯定不会低。
不过这双眼睛，总让他觉得有点眼熟。
“同学，你坐了我的位置。”声音还故意放小了，听起来很轻。
他因为刚醒脑子还有点嗡嗡的，给这么轻柔的声音给叫醒，心里也不反感。
游惊雾往旁边一看，刚刚他被领过来没注意就直接坐下了，因为两张桌子都很干净，就是那种不像有人坐的干净。
他默默起身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一边想，原来他是有同桌的。
“那不是白昭吗？他今天过来上课了？”
“他昨天不是和莫凡清打架，莫凡清今天都没来了。”
“莫凡清是被爸妈给领回家了，我听说白昭的家里人一直都没来，他就自己回去了。”
“还能自己回去？这学我一天都不想上了！”
“那你也去打架啊。”
“说真的，都开学两个月了，我一直没想过白昭会和别人打架”
游惊雾愣了一下，并不是他对两个一年级生打架的故事感兴趣，而是故事中心的两位主角的名字，都很耳熟。
白昭，莫凡清。
本来都被他遗忘的记忆，又一点点地冒了出来。
这本书的故事发生在贵族男校，讲的是身为校园男神让无数男男女女疯狂的四大风云人物，也就是俗称的F4，跟家境普通的主角受之间的种种爱情纠葛。
而他作为炮灰，在书里的作用是充当F4和主角受之间的爱情催化剂，对他的描述乏善可陈。
而这两个名字，刚好在F4里就占了两个会是巧合吗？
有高年级的同学把他的课本送了过来，游惊雾也没心思去看，直接一股脑地塞在了课桌里，耳边又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新同桌，等等上课书能一起看吗？”
他一抬头看到了那双眼睛，不管是温和的语气还是征询意见的姿态，都太有礼貌了，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来。
但是这回游惊雾觉得，自己横竖都看这张脸不顺眼，也说不清自己莫名其妙的迁怒是怎么回事，直接把头一扭：“不借。”
而且叫他新同桌？难不成对方还总是换同桌？
在知道两个幼年F4很可能就在自己身边后，游惊雾实在坐不住了，直接往教室外面走。
“白昭又说了什么把新同桌给气走了？”
“我觉得游惊雾肯定撑不过一个青期，也要跟老师申请换同桌了！”
游惊雾出了教室后，直接找办公室。就算不知道办公室在哪，他向其他人问起路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名年轻女士的声音。
“不好意思老师，凡清在学校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跟他爸回去好好收拾了他一顿是啊，怎么能和同学打架呢？我们都说过他了之后还得多劳烦老师费心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的一身臭毛病”
“喂，你站在这里偷听什么呢！”旁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喊声，只是故意把声音压低，跟要吓唬人似的。
游惊雾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半肿起来的脸，鼻子上还贴着一个创口贴
再加上对方一副瞪大眼睛却还是因为脸肿显小的样子，如果真换做一年级的，可能还真的会给对方这副样子吓到。
但是在游惊雾眼里，这分明就是猪头啊，这脸都肿成猪了。
他瞪着游惊雾，有点不可思议：“你在笑吗？你嘲笑我？你死定了！”
游惊雾没觉得自己哪里笑了，懒得搭理他，不过就这么会功夫，一名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已经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她身上披着一件狐毛披风，一副贵妇打扮，但是动起手来却十分泼辣。
只见漂亮女人直接揪住刚刚那个脸都肿成猪了的小孩的耳朵：“莫凡清！我就跟你老师谈了一会，你就又去欺负同学了？
还死定了？我看你再闹出事来，你先死定了。天天都叫家长，你让我老脸往哪儿搁呢？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没有欺负他！是他偷听，他还笑话我！”莫凡清指着游惊雾告状。
女人也没有真用力，对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孩子是真的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们家明明怎么偏生出了这么叛逆的怪种。不过再气人也是自己生的。
她看向游惊雾，只觉得这个静静站在边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漂亮小孩乖的不行。
给莫凡清欺负了也没吭声没哭闹，身材也瘦瘦小小的，不像莫凡清，在同龄人里块头都是最大的，跟只小老虎一样。
对比之下这个看着乖巧又懂事的漂亮孩子一下子就让女人升起了保护欲。
“小同学，不要害怕，这上面是阿姨的电话号码，要是莫凡清敢欺负你，你就找老师，你还能直接打阿姨的电话，告诉阿姨。
阿姨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家长，你要是告诉阿姨了，阿姨一定为你出头”她微微弯下腰，也没有笔，就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了游惊雾的手上。
不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她被叫了那么多次家长，怎么一次也没见过。
还别说，一看就是会让莫凡清给欺负的类型。
“不过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是哪个班的你放心，阿姨不是坏人。”
游惊雾被这一顿操作给惊得愣在了原地，不过门口的动静也传到了办公室里，刚刚带他去新班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他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穿着亚麻色的针织毛衣，看起来气质文弱又温吞。
“莫太太”班主任笑得有点无奈，以为游惊雾愣在原地是害怕了，把人拉远了点，“他是我们班的游惊雾，之前因为生病，请了两个月病假，没来报道，所以没见过也很正常。”
“生病还和凡清是同班同学？”
游惊雾莫名觉得这位莫太太看着自己的目光，又火热了几分，往旁边一看，刚好对上莫凡清凶狠的视线
一样的火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母子还挺像的。
等进了办公室，班主任才扶了扶眼镜，看游惊雾也跟了进来，还有点意外。
他本来还以为游惊雾是路过办公室时刚好被莫凡清拦在了门口。
“游惊雾同学，来找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游惊雾没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虽然已经见到了白昭和莫凡清，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想亲眼确认一下。
他们是叫这个名字吗，万一只是谐音呢？
“老师，我想看班级的花名册。”
班主任听了微微一愣，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装订在一起的纸。
“想认识认识班上的同学？”班主任见游惊雾认认真真地看着花名册上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要知道虽然这些孩子都是一年级生，但是实在是难管束得很，尤其是里面还有几个非常让人头痛的学生。
现在看到游惊雾那么关心班级情况，说不欣慰是不可能的。
班上终于要来一个懂得团结就是力量的同学了！
“同学之间记得互帮互助，相互关爱，毕竟来了这个学校，之后初中高中也都可能一起升学……平时课间记得多跟同学们一起玩。”
游惊雾从扫到那几个名字开始，眼皮就一直狂跳。
因为他不仅在班级花名册上看到了白昭和莫凡清，还看到了另外两个
未来大名鼎鼎的校园风云人物，走到哪都腥风血雨的F4，竟然全都跟他在一个班上，确定这个学还有得上？
而且他们四个还有一个共性，就是性格恶劣。
互帮互助，互相关爱一起升学，这在开玩笑吧……
游惊雾又想到了莫凡清那张左右不对称的脸，把花名册还给了老师，走出了办公室。
白昭为什么没打用力点，没吃饱饭吗？
A市的小雨也下了七天，气象台播报的声音都有些疲惫了，人们也习惯了带着伞出行。好像再也没人在意这个天气有何不对。
游惊雾回到了他的出租屋，他没有进到自己的家，而是敲响了莫凡清的门。
门被打开。
一个形容瘦削的男人站在那里。
是莫凡清。但他现在看起来跟之前的萧泓之一样瘦得可怕；他的右手包着厚厚的纱布。
“你怎么了？”游惊雾皱眉。
“小雾……”莫凡清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死寂，“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太好了……我终于要死了……”
莫凡清疯了。游惊雾心里一沉。
第 157 章 死与生
莫凡清伸出了那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试图扯住游惊雾的衣袖，他痴痴问道：“小雾，你带我去哪里？无论哪里都可以。”
当然，他根本抓不住。
这位昔日温柔和善的美术老师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游惊雾轻轻推开了他的手，直接走进屋内。
家里都是灰尘，显然也没人打扫。
莫凡清没说话，换了另一只手拽住游惊雾的衣角：“带我走吧！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带我一起！”
小猫有三只，看起来都不大，才两三个月的样子，瘦瘦小小的。
一只橘猫，一只灰色的小狸花猫，还有一只三花。
他们几个都蹲在男孩的手边，往他手上凑，尾巴自然垂落在地上，只留下几颗圆溜溜的脑袋挤在一起蹭来蹭去，吃东西时脑袋时不时耸动一下。
游惊雾看到男孩还在盯着他，好像他不走就不会把视线收回去一样。
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看到这群可爱的小猫，游惊雾还是下意识开口：“你喂的是成猫猫粮，他们还是幼猫，不能吃这种。”
小奶猫吃这种大颗粒的成猫猫粮会不消化，还容易营养不良，影响发育。
游惊雾说出来后，自己都愣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中，他也没养过猫，那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是说在这本书里，这是属于成年人的常识？
“小少爷，可算找到你了！刚去你班上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可把我给急坏了”
游惊雾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只是比记忆中要年轻许多，看着不过二三十岁。
原来对方已经在他们家当了十多年的司机了啊。
前世家族破产后，聘不起司机和佣人，只能把他们全部解雇，而在此之前，张寅一直是他们家的司机。
“张叔”
“小少爷你叫我什么？我今年才二十五，你就叫我叔？”张寅指了指自己，最后想着让小少爷叫他张哥，也不合适，“算了，叫叔其实也挺好的。”
要知道以前小少爷都从不叫他，独来独往性子孤得很。
他也没看到蹲在矮树丛后的男孩，只是让游惊雾快点跟他回去。
游惊雾发现，在张寅渐渐靠近时，那个小孩身体绷得更紧了，眼睛瞪得更大，警惕心也更强。
看着反而比其他几只吃得更欢的小流浪猫，更像流浪猫。
想到这，游惊雾索性直接迎着张寅走了过去，才没让对方再靠近这里。
即使他没回头看，都能感受到一道视线在紧紧地盯着他，直到他从花坛走出来，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消失。
“张叔，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到十年前的家里。
游惊雾坐在车上，盯着窗外倒退的昭色，看着车驶出了校门，开上了一座吊桥。
斯兰尔特学校位于金海市沿海一座人工岛上，岛上基本上都是学校。
而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就是包揽了小学、初中、高中总共十二个年级的斯兰尔特贵族学校。
在金海市，无数父母以能把孩子送进斯兰尔特学校就读为荣。
因为这里不仅有最全面优质的教育，而且在里面就读的学生，他们的父母家族都或多或少商政两界有一些背昭。
有了在学校这层关系，将来家族之间的合作也会更紧密。
他前世在斯兰尔特贵族男校读书时，每次回家也要经过这座桥。
现在再从吊桥上穿过，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和在低空盘旋的飞鸟，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少爷。”正在开车的张寅突然出声，“虽然有点多嘴了，不过感觉小少爷你第一天去学校，还挺开心的。”
游惊雾愣了一下，努力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给张寅一种他“挺开心”的错觉。
明明今天一整天，碰到的净是糟心的人，和糟心的事。
汽车缓缓驶入一处别墅区，停在了一个大花园前。
游惊雾从车上下来，脑海中却是前世因为家族破产，房子拿去变卖抵债，而他被迫从里面搬出来的画面。
现在他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不过这里虽然是家，却没法给他家的感觉。因为只有一个人的家，当然不是家。
游惊雾走进门，张寅跟进来帮他把书包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先生还在公司，等等晚上还有个会，夫人在外地录节目，最近一个月都不能回家，小少爷你要是无聊的话，想去哪都能跟我说。”
游惊雾听到这看了张寅一眼：“去哪里都可以？”
“当然不是”张寅摸摸鼻子，“我得跟先生报备，先生同意了才能带你出去。”
游惊雾低下头，他知道他的父母很忙，常年不在家里，而同住一个屋檐的哥哥，面对他时又冷漠地像个外人。
有时候偶尔碰到，也只是点点头，比陌生人，更像陌生人。
游惊雾上了楼，凭着记忆摸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一看有些意外。
房间里并不空旷，乍一看过去好像堆满了东西，可实际上这些东西放在同一个房间里，让整体显得很割裂。
各种动物玩偶、布娃娃堆了一床，多的就放在了床边的角落里。
还有积木桌、奥特曼机器人、各种汽车飞机模型，木桌旁还有一只小木马
就好像这些东西是一股脑地塞了进来，根本没问他喜不喜欢。
他知道自己从来没喜欢过这些东西。
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保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少爷，饭做好了，先下来吃吧。”
游惊雾刚好饿了，吃饱了才能去想别的，没想到看到他打开门乖乖下楼后，保姆都愣住了。
以往他都要叫小少爷四五遍，小少爷才会愿意从房间里走出来。
今天是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餐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菜，等游惊雾坐下来时，才真切意识到桌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快下午四点半。
游钰比他大六岁，那推算下去，对方刚好读初一，斯兰尔特学校的初中部要比小学下午多一节课，还没那么快回来。
游惊雾随便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站在旁边的保姆关切地问：“这些菜小少爷是不喜欢吃？那我改天做点别的”
游惊雾摇头，喝了点炖鸡汤，吃了一份松露温泉蛋，就把碗放下了。
本来他还打算等等看能不能等到游钰回来，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见和不见，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哥哥相处，就算见面了，他不知道说什么。
“有牛奶吗？”
游惊雾想到了莫凡清的高个头，别说对上莫凡清，他的个头在同龄人里都算小的，所以他一定要长高。
被莫凡清俯视的感觉挺让他不爽的。
“小少爷想喝牛奶？那我给你热一下。”看到保姆往厨房走去，游惊雾眨了眨眼睛，也跟过去。
牛奶不烫，温度刚刚好。
游惊雾握着玻璃杯的把手，嗅到了浓郁的奶香，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舔了舔嘴边的奶渍。
门口突然穿来一阵动静，下一秒门开了，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少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摸样跟游惊雾有些相似，但是脸部轮廓看着棱角分明，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看着有几分与生俱来的严厉。
张寅把他手上的书包接了过来，方便他蹲下拖鞋。
“今天路上运气好没堵车，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张寅嘿嘿一笑。
游钰换好鞋一边起身一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正准备往客厅走去，却发现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子瞬间一僵。
他的视线先是停在游惊雾嘴边没舔干净的牛奶上，然后又看向了他的脖子。
游惊雾觉得少年进门看到他后，脸色比刚才黑了很多，像是要发怒一样。
原来游钰，那么不想见到他吗。
他还以为像他记忆中那样，见面一个点头，起码会有的。
他跟游钰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多，他读高中的时候，游钰已经在国外上大学了，只是偶尔寒暑假会回家。
就算回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所以现在让他从脑子里找出几个跟这个亲哥哥相处的片段，游惊雾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一幕。
对方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他时微微点了点头。
游惊雾默默低头盯着杯子里的牛奶，正想着自己要不要现在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刚刚还站在门口的少年几步走到了他跟前，眉头皱得很紧：“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游惊雾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被莫凡清揪着领子的时候，是在脖子上留下了一点红印子，过去大半天应该消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不想说莫凡清的事。
游钰看着自己面前低着头一清不发的弟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刚刚升起的那点怒气瞬间被压了下去，变得有些无力。
他把手放下来，拿着自己的外套，从游惊雾旁边快步走了过去。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游惊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脑海中还是刚刚游钰的那句话。
到底是在关心他，还是觉得他在学校里惹了事，让家里都丢脸了。
游钰知道弟弟喜欢躲在房间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放学回家在客厅看到弟弟。
瘦瘦小小的人影捧着一杯牛奶乖巧地站在那里，一双黑亮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好奇地盯着他。
嘴边还沾着的牛奶让他显得更乖，都是他以前没见过的样子。
而且还有游惊雾脖子上的痕迹，他一直努力避免让自己生气的表情刺激到自己这个年幼的弟弟。
既然他不想说，他也不会去追问，更怕自己生气发怒的样子，会吓到他。
可不问，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
游钰拿出手机，给张寅发了个信息。
[yx：小雾今天放学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寅虎：一切正常。]
[yx：我怀疑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寅虎：（震惊.jpg）]
[yx：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学校。]
等游惊雾第二天下楼，看到的就是游钰坐在客厅吃早餐的昭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游钰一般这个点早就去学校了。
游钰尽量不去看他：“今天起晚了，顺道的话就一起去学校。”
张寅心道：“明明是故意等到这个时候的。”
游惊雾听游钰这么讲也没觉得奇怪，拉开了一张离游钰比较远的椅子，安静地坐下吃早餐。
他恍惚间想到，这是他们兄弟两个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餐，只是全程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游钰见到弟弟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个要一起坐车去学校而表现出排斥的意思，缓缓地松了口气，就连羊角面包都比往常多吃了一个。
到学校后，游惊雾注意到游钰还跟着自己，知道对方肯定是不放心，想亲自跟去问班主任，他有没有在学校闯祸。
等到班级门口，他听到很多同学围在这里，窃窃私语。
“就是他啊”
“味道真的好大，臭死了，他竟然还拿着。”
“虐猫啊，就算是流浪猫，也不能这样吧，好吓人”
“他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
游惊雾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围在这，他走到门口注意到之前空着的座位前站着一个男孩。
他低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看到他手上的东西，游惊雾瞳孔一缩，脑海里迅速想到了昨天从花坛上悄悄冒头来看他的小橘猫。
小橘猫很可爱，毛发水光发亮，声音细软，还很胆小，注意到他的视线后马上缩着身子跑了回去。
而现在，昨天那只小橘猫正被男孩拿在手上。
本来光滑亮丽的毛发已经变得干枯暗淡，小猫的身体僵直，身上还有一些被尖锐物体砸出来的伤口。
“是。”莫凡清回答。
“它是什么意思？”游惊雾问。
莫凡清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游惊雾没有在意，继续欣赏老琴师的演奏。
许久，待老琴师最后一个键按下，他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是莫凡清的声音。
他说：“我从深渊中呼唤你。”
第 158 章 恶毒男配
陆千川坐在病床上，不住地捏着衣角，他很焦虑。
最近的雨终于停了，但是天还是阴的，终日见不到太阳，A市的很多人都趁着假期跑到外省度假。
陆千川的焦虑来自很多方面。
但最主要的是陆父，因为陆父已经变本加厉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半月前，也就是七月中，陆父又打来了电话，这次终于不是各种辱骂指责陆千川，而是温声细语地说要请陆千川吃饭，说前段时间他做错了，这次要好好补偿陆千川。
冷舒城说完，也不看游惊雾的反应，直接扭头就回到了座位上。
游惊雾满头问号，盯着冷舒城转身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个大少爷即使是跟他说谢谢，都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像是自己逼着他说的一样。
下一节课是语文，游惊雾翻开课本，这些内容对他来说都太简单了。
他把课本推到一边，听到班上的人都在讨论明天去哪玩，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明天放假。
“都安静了。”温徐来拿着课本走到讲台上，轻轻咳了一声“知道明天周末放假，大家都很开心，不过聊天都要等到课后，上课的时候就好好上课。”
“下周就是期中考试，是检验同学们这两个月学习成果的时候了，都得打起精神。”
游惊雾听到底下一片哀嚎，心想讨厌考试的可能是全年级学生的共性。
“考试科目有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历史五门，考试的时候大家也不要紧张，等考完了，学校还会组织大家去月神谷秋游，就当做是放松”
温徐来刚说完，底下就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有的人直接把课本给抛了起来。
游惊雾被他们吵得有点头大，用手把耳朵捂住。
月神谷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游乐园，他前世并没去过，可但没去过不代表他就想去。
“你去不去。”白昭在旁边问了一句。
周围有点吵，游惊雾虽然没听清白昭的声音，但看着他的口型，能猜出他的大致意思。
不过他还是想装没听见。
就看到白昭突然凑近过来，几乎凑到了游惊雾的耳边，声音传到耳朵里，跟旁边那些吵闹的背昭音都不一样。
虽然不大，却震得他耳朵有些发麻，还带着一点的痒意。
游惊雾下意识后退一步，把耳朵捂得更紧了，像受惊的猫一样。
“不去！”游惊雾一口否决，开什么玩笑，他为什么要跟一群小学生去秋游。
要是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活动，他不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吗。
白昭听了笑着说：“刚好我也不打算去，那我们就一起留校吧。”
游惊雾扭头趴在课桌上，没理他，谁要跟F4一起留校
等一下课游惊雾就被班主任给叫住了，温徐来还来特意问他，学习能不能跟得上。
游惊雾对着语文课本上闭着眼都能认识的字，很难说出自己跟不上，不过看温徐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也不打算解释。
游惊雾从办公室出来后，就觉得饿了，一个人去了食堂，拿了几碟小菜就往一个角落坐。
等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不过他刚吃一口，就听到了餐盘放在桌上的声音，有人静静坐在了他的对面。
白昭没等游惊雾开口，就主动挑起了话题：“期中考试你真的没有问题吗？倒数的同学，还要负责轮流打扫教室的王生。”
“反正我肯定不会倒数。”
游惊雾夹了一块排骨，埋头安静吃饭，留给白昭一个小发旋，表示不想陪聊。
“我知道。”白昭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
游惊雾真的想忍不住用筷子敲一下他的头，白昭到底知道了什么，总是一副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因为我相信同桌啊。”白昭对他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然后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但是你也最好别考第一，不然会被麻烦的人盯上。”
游惊雾完全不当一回事，想着麻烦能有多麻烦，等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往这边过来，游惊雾有点想把盘子给端走的冲动。
怎么又是莫凡清
莫凡清盘子里装的东西满满当当的，看得出莫凡清有跟他的个头相符合的饭量，非常非常能吃。
“你干嘛过来。”游惊雾就差直接把不欢迎写在脸上了。
“我爱找谁吃饭就找谁吃饭，爱坐哪里就坐哪里。”莫凡清直接一副屁股长在了椅子上，不想走的样子。
“你想跟谁一起吃饭，也得先看对方愿不愿意，我就非常，不，愿，意。”游惊雾特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莫凡清不干了，指着白昭：“那他干嘛能坐在这里，我就不能坐？”
游惊雾被莫凡清一说，才反应过来。
他虽然一开始看到白昭过来，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是最后也没赶他走，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让他心里有点烦躁，什么都不想回答。
“你管我呢。”
白昭在旁边对着莫凡清笑了一下：“因为我们是朋友。”
莫凡清琢磨着朋友这两个字，最后看着游惊雾，眼里还有点希冀：“那我们呢，是朋友吗？”
游惊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瞪他：“你觉得是吗？你让让，我要吃饭了。”
莫凡清虽然生气，但是更多的是想不明白，这种不明白让他都忘记生气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坐在另一张桌子，对着装的满满的餐盘，却吃不太下。
他也想跟白昭一样，跟游惊雾坐在一起吃饭。
朋友？
莫凡清烦躁地抓了抓头。
游惊雾看了白昭，见对方笑的跟狐狸一样，忍不住说：“我们哪里是朋友了。”
白昭盯着他：“可你刚刚也没反对。”
游惊雾觉得这几个人，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却一个赛一个的厚脸皮：“我那是为了把他气走，谁承认了。”
等这顿饭吃完，游惊雾刚走到门口碰上了一个眼熟的同学。
下楼梯后他才记起来，他们上次在美术教室的门口见过，他还以为是白昭欺负了人家。
游惊雾想到对方当时慌乱的神色，还有刚刚在外面埋小猫时，白昭那句莫名其妙实际上好像在暗示他的话，让他越来越怀疑白昭是知道什么。
他想到这里直接往后面跑，终于在食堂里看到了刚刚那个小孩，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没想到对方直接吓得把手上的盘子都打掉了。
“你”游惊雾刚开口，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王慕青课桌里的猫”
游惊雾话还没说完，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他了。
果然小孩子脸上是最藏不住事的，一旦做了什么，稍微被人试探一下就容易露出马脚。
尤其是这么胆小的孩子。
可既然他那么害怕，怎么会去打死小猫，放在别人的课桌里。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游惊雾看那个小孩明显很怕他，就放轻了语气，然后冷不丁地说出一个名字。
“是王川吗？”
他刚问出口，那个小孩眼睛瞬间瞪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他的手甩开，往门口跑去，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他。
游惊雾看到他的反应，也知道可能跟他猜的差不多了，就算不是王川，也和王川脱不了干系。
王川，是王慕青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王家最名正清顺的继承人。
只是王家继承人的位置一直不够安稳，他过去也只是听说，王慕青的父亲风流成性，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别说三十个，二十个是有了。
所以王川这么做都是想针对王慕青。
王慕青喜欢小猫，那就把小猫弄死，丢在他的课桌里。变态又恶毒。
游惊雾不知不觉回到了教室，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王慕青的课桌前，一副害怕到哭了的样子。
等走近了一点才知道，是她的东西掉到了王慕青的课桌底下，拿不到。
那王慕青又是怎么把人吓哭的，因为眼神？
游惊雾想到之前看到王慕青在喂猫，对方面色不善地看着他的样子，想着是挺能唬人的。
他直接蹲下，往桌子底下摸，抓住了一只叠好的千纸鹤，准备起身的时候，就发现王慕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低下头。
在他抬起头的时候，两个人的额头就贴在了一起，轻轻地擦碰了一下。
游惊雾立刻站起，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完全没懂王慕青为什么突然来这一出。
王慕青以为他是动物吗，还带用头蹭人的。
他把纸鹤放在那个小姑娘手上，刚准备走开，就发现王慕青又拉住了他的衣服。
“我猫。”
游惊雾这次是真的没明白他想说什么，王慕青就拿纸写了一行字：我找不到猫了。
字写的歪歪扭扭的，不过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游惊雾愣了一下，那两只小猫按理来说应该被放回去了，温徐来总不会伤害小猫。
可小猫继续在学校流浪，要是还让王川那个虐猫死变态盯上怎么办。
一样的事，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它们混着咸涩的泪水，在陆千川的脸上扭曲，又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将陆千川的脸变得滑稽又可怖。
积压的无数苦痛就像这些丑陋的油彩一样侵蚀着陆千川的内心，让他压抑到想剖开胸膛给所有人看。
但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游惊雾。
下一刻，陆千川扑到游惊雾的怀里，嚎啕大哭。
第 159 章 构陷
故事线在阴差阳错之下提前了。游惊雾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千川想。
昨天他还在北国的时候，系统就给他传达了信息，大致的情况他已经了解了，于是连夜就赶回了A市。
陆千川的情绪起伏太大，加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比前不久的莫凡清好不了多少，没多久就又昏过去了。而游惊雾的衣服被打湿了，还被蹭上不少掉下来的妆。但他没有在意，而是扶着陆千川对小郑说：“你先把他送到医院，避开人。”
小郑起身架起陆千川，然后问：“游先生，刚才话说了一半，我们要不要让裴氏的公关压一下热搜？总部的人已经来问了，但是方玉姐不在没人敢下决断。”
“暂时不要。”游惊雾说。
“可是……”小郑一脸忧虑。
“还是联系不上她吗？”游惊雾问。
“对，很奇怪，她在国外的那个地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片的人都联系不上。”小郑叹气。
“知道了，你先走吧。”
小郑带着陆千川离开。游惊雾则给裴玉宣打了个电话，问他纪方玉的事，裴玉宣说他已经派人去国外找了，这种事他也没遇到过。
游惊雾挂断电话。
美术教室在四楼，是一间很大的教室，但是教室的构造和其他教室都不一样，没有固定的桌子，只有分散在各个位置的椅子和画架。
因为位于顶层阁楼，天花板还带着一些倾斜的角度，看起来很有艺术感。
窗户大开，柔和的阳光倾泻下来，让整个教室都变得温暖起来。
教室内摆放着一些石膏雕塑，正中央有一张木桌，放着花篮和水果。
游惊雾刚准备进教室，就发现一个同学匆匆忙忙地走过来，差点撞到了他。
刚来第二天，全班同学他都还没认出个脸熟，就看到白昭慢吞吞地跟在对方后面，看到他时还对他笑了一下。
联想到刚刚那个同学害怕的态度，游惊雾盯着他：“你欺负他了？”
白昭跟着走进教室，自然而然地在游惊雾旁边坐下。“好端端的，我为什么欺负他。”
突然有人把自己的折叠凳子挪了过来，放到游惊雾旁边，再去拖拽画架。
不过画架有点重，拖起来也比较吃力，有些同学注意到了，但是脸上都有些犹豫，没有去帮忙的意思。
王慕青怎么过来了？
游惊雾眼皮狂跳，感觉王慕青突然变得很喜欢粘着他，刚刚在班上也是。
白昭坐在游惊雾对面，脸被木质的画架挡了一半，只露出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像是一只藏在暗处观察他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不去帮忙吗？”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游惊雾瞪了他一眼，埋头整理自己的画具。
如果他不搭理王慕青，王慕青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他，总不会处处找上他了。所以他一定要忍住，不可以多管闲事。
王慕青喜欢忙活，让他忙活好了。
莫凡清刚好出现在门口，脸色很臭，嘴里还吊着一根糖，而王慕青搬的画架刚好挡在了路中间。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过已经消肿了很多。
“呦，这不是我们班的小哑巴吗？”莫凡清咬着糖，看王慕青也不搭理他，加上刚刚被游惊雾下了面子，让他心里更加不爽。
而且美术教室里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一次次的被无视，让他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又想到刚刚游惊雾还主动站出来，给这个小哑巴说话，心里的火就窜了上来。
“刚刚还抓着死猫不放，你洗手了吗？”莫凡清看到王慕青终于有点反应，心里还有些得意，却发现游惊雾也在看着他，只是脸色有点黑。
莫凡清毫不在乎，还对着游惊雾扬了扬头。
游惊雾跟白昭做朋友，还帮王慕青说话，但是对他总是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他哪里比不上这两个人了。
莫凡清看着王慕青，因为头发过长把眼睛给遮住了大半，一副沉闷邋遢的样子，脸上又有点嫌弃，看到对方不搭理自己，直接伸手抓住画架。
“我们美术教室的东西都是随机共用的，你要是不洗干净手，弄脏了，下次上课被我拿到了怎么办？”
美术教室里寂静无声，一些同学听了这话后，也盯着王慕青的手看了一下，有些犹疑。
莫凡清含着棒棒糖，咧开嘴，笑嘻嘻的：“你如果是哑巴，就趁早换个学校，我们学校都是正常人上的学校，不是残障学校”
下一秒班上同学就看到一个人突然站起来，低着头走到莫凡清面前，按住莫凡清放在画架上的手，用力甩开。
莫凡清愣了一下，长大了嘴巴，含在嘴里的糖都差点掉下来。
他盯着游惊雾怒气冲冲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对方气到脸色发红的样子也挺好看的，比一声不吭盯着他的样子好看。
“对，我们这是正常人上的学校。”游惊雾点了点头，莫凡清还没明白过来，就听到游惊雾继续说，“所以能请你换个学校吗？”
莫凡清下意识问：“为什么？”
游惊雾：“因为你智力二级残疾。”
他说完就没理莫凡清，接过了画架。
等自己上手的时候，发现这画架真的挺重的，因为材质原因，比市面上的更沉。突然他手上的力道一轻，白昭刚好站在他旁边，扶住了架子的另一边。
“你不是说不帮忙吗？”白昭说。
“还不是因为有傻逼。”游惊雾黑着脸，跟白昭一起把画架搬了过去，有人一起搬的话，瞬间就轻松了很多，还是说白昭一个人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白昭听到这个词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反而让游惊雾有点意外，差点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因为白昭不像是那种会哈哈大笑的人，笑得总是很有礼貌，不出声。
身上总有一种不符合小孩子的老成，表现的乖巧有礼貌，让他很容易成为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
笑出声的时候，因为小孩特有的声带体积，显得声音清脆稚嫩，更像一只藏起来偷笑的小狐狸。
莫凡清现在才反应了过来，看着游惊雾说：“你说我是智障？？”
“你刚刚都承认你是神经病了，再多个智障怎么了？”游惊雾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这下全班同学都听到了，是你骂我的，我要告诉”
“你还没断奶吗？碰上什么事，就想哭着找爸爸，找妈妈？”
莫凡清听了刚刚到嘴边的话瞬间说不出了，临时转变了话头，恶狠狠地说：“我要我跟你绝对没完！你给我等着！”
“莫凡清，都上课了你还站在教室门口干什么，你跟谁没完，让谁等着？”美术老师走进教室，她穿着白色雪纺长裙，显得恬静优雅。
莫凡清看到她，立刻不吭声了，找到了一个座位老老实实坐下：“江阿姨”
“说了多少次，在学校要叫江老师。”江璇路过莫凡清时，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要是再在学校闯祸，我可就告诉你妈妈了。”
“这节课是自由主题，同学们想画什么都可以，等画完了把画板留下，收拾好画具离开教室就好了”
江璇又看向游惊雾，“同学是第一次来上美术课吧，因为其他同学之前已经上过一些基础课程，你来老师这里，我单独教你。”
游惊雾没想到上个课还能被单独点名，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了。
他一低头就看到了王慕青的发顶，即使在这种时候，还低着头。
“谢”
这么一个简单的音节，游惊雾还以为他听错了，不过他也反应过来，这还是第一次听见王慕青开口。
刚刚莫凡清说王慕青是哑巴的时候，他从没往那方面想，因为他知道，王慕青不是哑巴，只当他不喜欢说话。
现在看，幼年王慕青虽然不是哑巴，但是肯定也有某种语清方面的障碍，没见他说过完整的句子。
等下课同学们陆续走出美术教室，游惊雾路过王慕青的画架前，看到上面画了四只小猫。
一只小橘猫、一只小三花、一只小狸花猫还有一只小白猫，四个毛茸茸的团子挤成一团。
虽然是笔触稚嫩的卡通画，但是小猫们憨态可掬，形象生动，很可爱，让游惊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这只白猫他没见过，是他没见过的猫吗？
“他画的是学校的三只流浪猫。”白昭也走了过来，不过看着这张画时，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时不时会看一眼游惊雾。
“三只流浪猫，没有四只？”
白昭摇摇头，对游惊雾露出一个笑容：“第四只吗？我在学校住了两个月也没见过。”
游惊雾突然想到，他初次看到王慕青的昭象，对方守着三只吃东西的小猫，像护食的猫妈妈。
所以这第四只小白猫，画的是王慕青自己。他可能和那些小猫相处时，也把自己当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他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昭没说话，只是在游惊雾离开后，他还看了画板上的小猫们一眼，然后视线挪到了画板左下角一只卡通兔子头上。
是一只黑兔，画的很潦草，像是谁不小心印上去的。
游惊雾，那只猫，画的是你啊。
他一抬头发现游惊雾还盯着他的画板看，一边说：“你就画这个？”
白昭画的东西没问题，就是太没问题了。游惊雾皱眉，然后看了一眼白昭座位旁边的立方体。
没错，白昭画的就是立方体黑白素描，画得很好。
可按理来说小孩子是最有想象力的年级，但是白昭选的画画对象，太沉闷了。
放在一堆五颜六色奇奇怪怪的卡通画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
莫凡清的画刚刚还引得美术老师一顿点评，说他的画画的真是，线条粗犷、想象丰富、用色大胆。
最后对莫凡清说，之前的基础课程全部要重学，并且会把这些画作保存下来发给家长。
莫凡清的画，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绿色的线代表树林，边上写了个树字。中间画着一个强壮的棕熊，周围围着很多很多动物。
有猴子、有蛇、还有兔子和狐狸……全都簇拥着大棕熊。
怎么，以为自己森林之主啊。
等回到班上，班主任来找了王慕青，说要趁着大课间去后面的树林埋小橘猫，看到游惊雾时，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是游惊雾。
游惊雾伸手，来人立刻变成一只小猫，跳到了游惊雾的怀里。
“多个机位的视频都发出去，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游惊雾说。
“已经弄好了。给陆千川的澄清视频什么时候发？”系统问。
“明天。”游惊雾说，“等裴氏给安杰书的词条加热，还要等陆千川醒来，有别的打算。”
第 160 章 倾泻
游惊雾拿到了剧情，自然知道陆千川被构陷的一点内幕。只是原书里安杰书并没有被怎么样，因为本质上陆千川是“不值得”裴玉宣去费力应付的。
第二天，游惊雾去了医院。
陆千川已经醒了，正拿着手机愣愣地看。
游惊雾走近，从他的手中抽出手机。
入目就是一条辱骂评论，紧接着就是各种阴阳怪气。
【难怪天天接恶毒反派恶毒男配的戏，原来是本色出演！】
【赛博案底了属于是】
张寅把车停在校门口，给游惊雾打气：“小少爷，考试加油。”
游惊雾点点头从车上下来，跟张寅道了个别，就往教学楼走。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太冷，比周五的阴雨天要暖和很多，天空放晴，就连云朵都白到发光，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旁边有很多学生都在跟家长道别，游惊雾观察了一下，走读的学生大多都是小学的年纪。
虽然斯兰尔特学校虽然鼓励全日制寄宿来锻炼学生的独立性，但是对小学生并没有那么多的要求。
没想到他回到十年前，还得考小学生的期中考试。
等路过教学楼前面的花坛时，游惊雾的脚步慢了一点，又想到了他第一次路过这里，小橘猫探头钻出来的样子。
游惊雾突然看到前面的树下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方手上夹着烟，在他看过来后立马把烟给掐了把手背到了身后。
他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但是说话很和善。
“小同学，还不去教室啊？”
游惊雾点点头，余光扫到远处的树丛里冒出了一个脑袋，还有点眼熟。
“王慕青？”
游惊雾下意识叫出口，对方马上回头看他，就像藏在树丛里的小动物一样。
他没想到王慕青一来学校，就蹲在这边不知道做什么，等等
王慕青难道还是在找猫？
“你认识青青啊。”
老人家看着他，见游惊雾一直盯着王慕青的方向，脸上有些无奈，“青青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喂学校里的几只流浪猫，现在猫不见了，他天天都想过来找。”
猜测应验后，游惊雾的心情瞬间复杂了起来。
毕竟王慕青并不知道小猫被游钰带走了，可能还在担心小猫发生了什么不测，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找。
游惊雾直接走到了王慕青面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用了点力气把王慕青从树丛里拉了出来。
王慕青也很配合，只是看着他时，眼里有些疑惑。
“小猫不在学校，你找不到的。”
游惊雾刚说出来，王慕青就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游惊雾只好再解释说：“小猫被我家里人带回了家，他们现在不是流浪猫了，不会挨冻，不会淋雨，也不会饿肚子”
王慕青睁大眼睛看着他，过长的头发丝把眼睛挡住了一些，而透过发隙能看到他漆黑的眼睛里好像闪着光。
游惊雾看到刚刚那个老人摸了摸王慕青的头说：“他们现在是被好心人家收养了，你也不用担心了，有人会照顾好他们的。”
王慕青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抓住了游惊雾的袖子：“我能”
游惊雾脸上还有点疑惑，不过对王慕青这么说话，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既然王慕青说不清楚，那他就只能猜。
“你想去我家看小猫？”游惊雾说完，就看到王慕青的快速点了点头。
“我说这孩子这几天怎么开心了很多，原来是在学校里交到好朋友了。”老人在旁边说，显得很开心，不过他是为王慕青开心。
游惊雾心想，他们什么时候成了好朋友了，只是因为小猫的事，多碰了几次面而已。
他没立刻答应，也没法立刻拒绝。
毕竟他刚刚重生的时候，他是绝对没想过会让幼年F4去他家，那现在他要让王慕青去吗？
如果换做之前，游惊雾能立刻拒绝，但是现在对上王慕青期待的眼神，还有刚刚那个老人脸上慈祥的目光。
那目光有给王慕青的，也有给他的。
“你要去看的话可以。”游惊雾告诉自己，他也是为了小猫。
三花小猫现在还不能适应游家的环境，东西都吃的很少。
而王慕青跟小猫的相处时间更久，如果他去看看小猫，对小猫也有好处，可能对陌生的环境也不会那么排斥和害怕了。
游惊雾刚答应就有点后悔了，他看到老人给王慕青拿掉刚刚在树丛里钻来钻去沾上的树叶，然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让他先乖乖回教室去。
王慕青显然很听他的话，只是离开之前还一直盯着游惊雾看，一步一回头，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
“小同学，青青真的很喜欢你。”老人说。
游惊雾嗯了一声，他知道老人让王慕青先回教室，就是有话想单独对他说。
可是他现在才七岁，别人能找他说什么。
他在心里也猜测过这个老人的身份，看穿着打扮，肯定不会是王家人。
而对王慕青的态度又不像是管家、司机和佣人，更像是家人。
难道是王慕青，被接回王家之前的家人？
不过游惊雾对王家和王慕青的事，没有任何兴趣。
他正想找个借口随便离开，就看到老人在他面前轻轻蹲下，一双浑浊而温和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而接下来的话让游惊雾瞪大了眼睛。
“但是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他，或者你还有点讨厌他。”老人微笑着说，只是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
游惊雾震惊过后就是皱眉，难道王慕青的家人，还要管他喜不喜欢王慕青吗？
“青青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我想拜托你，就算你讨厌他，也不要不理他好吗？”游惊雾没想到自己刚重生没多久，还会被一个年龄看起来有六十岁的老人拜托。
“这孩子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小时候碰到一些事，说话也结巴，经常被人拿出来笑，然后越来越说不出话，其实这孩子很乖的可以请你跟他，做朋友吗？”
“你不需要太管他，只要不要让他总是一个人就好了。”
游惊雾往后退了一步，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不知道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老人为什么跟他说这些。
跟他说王慕青多惨，多可怜，让他同情王慕青，让他因为这份同情心，跟王慕青做朋友。
可做朋友是扶贫吗？谁惨和谁做朋友？这不是就成了施舍？
游惊雾没回答，只是匆匆忙忙回了教室。脑子里一直想着刚刚那个老人说的话，他讨厌F4，但是他心里也知道，他不讨厌他现在看到的王慕青。
刚好王慕青也回过头，然后跟他对视后，又不好意思地把头扭了回去，一个人把头埋在了课桌里。
让游惊雾联想到那种，一听到风吹草动就跑回兔子窝的小兔子。敏锐，胆小。
白昭也不知道看没看到刚刚游惊雾和王慕青的互动，在旁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早上有谁惹到你了？”
“没有。”游惊雾看了白昭一眼。
对方看着他时总是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而且上次被关在音乐教室后，他也知道了，白昭脸上开心，未必是真的开心。
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重，长大了那还得了，游惊雾默默在心里拉起了危险警报，反问他一句：“你每天都笑的那么开心，真的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吗？”
“有啊。”白昭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把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脸，好像在认真想这个问题。
“比如我来学校看到同桌你，我就很开心。”
“你”游惊雾简直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震惊了，没好气道，“那你还是别开心了。”
因为我也不想看见你。
不过想到周末白昭回家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大概也猜得出白昭为什么会住校了。
而且明明父母都不在家，白昭还要死要面子跟他撒谎。
游惊雾好像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眼神也神气了起来，不打算跟白昭计较了。
白昭从课桌里拿出一盒牛奶，推到了游惊雾面前：“给你的。”
游惊雾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操作，就听到白昭继续说，“这个喝了长高，你不想长高吗？”
听到长高两个字，游惊雾有点心动了，可是一看白昭笑着给他送牛奶的样子，又觉得对方总像是憋着坏招。
“你到底想干什么？”游惊雾瞪了他一眼，他就不信白昭没别的目的。
其他小孩可以傻，但是白昭不可能。
“那天不是在音乐教室里说了吗？我想跟你熟悉起来。”白昭继续说。
“你以为喝了牛奶就能熟起来了？”
“喝牛奶有没有用，你喝了不就知道了？你不喝我就扔掉了。”
游惊雾盯着这盒牛奶，用手拿起来看了半天，听到对方要扔掉，又有点不太愿意。上次他上完体育课回教室，在垃圾桶看到他没要的早餐了。
特意跑去买的，白昭说扔就扔了。
知不知道浪费食物可耻啊，一定要说，他前世还是饿死的呢。他平等地鄙视任何一个浪费食物的人。
游惊雾直接把吸管插上，喝了一口，奶味很浓郁。
他看着白昭，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让你知道，喝多少瓶都没用。”
白昭被他瞪了也一点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好啊，就算别的没用，有一点还是有用的，能长个。”
小学期中考也要重新排座位，去空教室考。教室不是按照名次排的，而是完全随机。
游惊雾拿着文具上楼，发现王慕青跟他在一个教室。
而且也因为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王慕青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就坐到了座位上，并没有来打招呼。
让游惊雾又想到了刚刚那个老人家对他说的话。
拜托他跟王慕青做朋友
第一门是考语文，考60分钟，监考老师是一个没见过的女老师。
游惊雾拿着试卷先看了一眼，这些体型和题量，都很简单。根据拼音填写相应的汉字，连词成句、判断题、阅读题、作文题。
游惊雾一看到作文题差点丢笔，怎么哪里都跑不掉这两个字？
作文主题：朋友。
游惊雾用20分钟就把试卷写完了，想着怎么编作文花了点时间。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也没有跟人交过朋友，只能根据自己从别的地方听说的，书上电视上看的，再美化一下，凑一个朋友上去。
等快下考了，游惊雾突然发现温徐来站在他们教室门口，把王慕青叫了出去。
游惊雾想着快考完了准备提前交试卷。可刚走到讲台上，就发现外面的王慕青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胸口，一副特别难受的样子，他这个反应把温徐来也吓坏了。
纪方玉利用人脉挖出了安杰书入圈这么多年坑害无数新人给一众富豪玩乐的事。
百密一疏，安杰书终究做不到天衣无缝。况且有的受害者只是发声无门，这次有裴氏站台，他们都开始指控这位曾经风光无量的视帝。
但比起这个无耻的皮条客，更让人关注的是叶氏的态度。
这座庞然大物此刻处在风雨飘摇之时，却迟迟不肯表态，股价频频下跌。
最终，在一众声讨声和其他几家集团的压力下，叶氏终于宣布要开新闻发布会。
游惊雾和陆千川他们一起坐在电脑前，看叶氏的直播。
“对于最近一系列关于叶氏……”苍老的声音响起，发言的人居然是叶伯山本人！
这是游惊雾没想到的。
按理说这件事随便找个副总之类的就够了，叶伯山为何亲自上场？
忽然，直播的画面里闪过了一个人影，那人从镜头的远处路过，坐到了镜头照不到的地方。
游惊雾眼神微凝。
——这人长得好像叶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