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微小事故
莫凡清插兜站在走廊,低头看着手上的积家。
指针缓慢旋转着,现在是晚上六点,他一身西服笔挺,点燃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咬着,冷酷的眉眼垂下来,一副百无聊赖、漠不关心的模样。
白家在娱乐行业颇有件建树,莫家则是在医药领域一家独大。莫家与白家相邻,好巧不巧,都在同一个别墅区中。因此两家人来往逐渐密切起来,多年情谊不是作伪。
莫凡清名义上是白昭的发小,实际上,还能算是他的半个好大哥。
然而一年前,白昭忽然不请自来地闯入他们家,神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客厅里,两腿交叉,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要休学一年。”
莫凡清过了很久,才淡淡说:“是为了你那个小仆从?”
他早就知道白昭在宅邸里藏了人,听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白昭不允许那个人踏出房门一步,死死地将人锁在家中。
白昭闻言,面色扭曲一下,“他算什么?是我有一场戏,要进山里拍。”
然而不久后,别墅似乎就遇到了泥石流,听闻游惊雾借着被困的七天七夜,爬上了白昭的床。
莫凡清早有耳闻游惊雾通过不正当手段上位,对此人无甚好感,恰好瘦猴今天来向他告状——打狗还要看主人,因此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小惩以示警告。
他低头看着表,厕所内,却猛地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他一下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向厕所疾步走去。
瘦猴一进去,便看见了靠在洗手台的。
游惊雾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校服,衬衫收进他窄瘦的腰中,从侧影看,他单薄得像张轻飘飘的纸。听到声响,他微微侧头,看到他们后,不动了。
似乎刚刚洗过脸,透明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到嘴唇,再从下巴到脖颈缓慢地下滑,勾勒出一段优美而又有点暧昧的弧度,他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眉头蹙着,两颊是淡淡的潮红。
“咕咚。”
几个忍不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瘦猴脸颊上被蛇咬穿的孔却忽然疼痛起来,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盯着,他狞笑了一下,“真不知道白昭看上了你什么。”
他眼神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人撕下一层皮,“现在你们的关系还没有传出去吧?你说,如果你和他的关系被捅出去,他的粉丝会如何想呢?”
游惊雾静静地看着他。
他向前走了几步,刚咧开嘴。然而下一秒,一只手猛地伸过来,狠狠抓住瘦猴的头,用尽全力,将他的脑袋狠狠拍进眼前的镜子中!
“哗啦!”
镜片顿时四分五裂。另外两个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上前,便被震慑在原地,纷纷张大了嘴,当场傻眼。
游惊雾发难得猝不及防。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眼前几个,便也不用拳头,下手快准狠,出其不意,一句废话也没有说。
他面无表情地摁着瘦猴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以一种稳定的频率,“哐哐”地将他的脑袋拍在镜子上。满是裂痕的镜面上倒映出他的脸——那张看上去柔软无害的脸此刻冷下来,“你们要动白昭?”
“我……操!游惊雾!你个疯子!松手!松手——”
瘦猴被一下下地撞着脑袋,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整个人都懵了,他试图辩解,可是一开口,就又被“砰”地砸进镜面。
他简直要大喊冤枉。他没想到只是嘴上说说,游惊雾居然能当了真。
游惊雾着实是个很无趣的人——无论你怎样刺激他、辱骂他,他似乎都不会放在心上,我行我素,偏偏看上去,又一副孱弱无害的模样。
但是一旦涉及他真正在意的人,他好像就会撕下那张温和柔弱的皮囊,露出些罕见的凶狠。也或许是孤注一掷——弱小的动物反抗起来,必然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像是自然界中护蛋时的母亲。
旁边的两个总算反应过来,冲上前,游惊雾躲开向他迎面袭来的拳头,手一松力,瘦猴便震怒地转身,挣脱游惊雾,咆哮着将他压在洗手台上。
“游惊雾你找死!”
他没想到游惊雾反抗这么剧烈。他本想随便刺激一下,再揍两拳,出出气,结果猝不及防见了血,一下子眼睛都红了。
他骨子里的火气与血性完全被激出来了。游惊雾的后背狠狠地撞了一下镜面,凸起的碎片硌得他皮肉生疼,手指无力地撑在黑色大理石质地的洗手台,苍白的手背上雾筋浮现,食指被玻璃划破,血液一下子汩汩涌出。
瘦猴拳头都举了起来,可他差一点就要砸到游惊雾面庞上时,整个人忽然顿住了。
空气中不知何时充满了雪松林的清香,缭绕在鼻尖。他眼前阵阵眩晕,似乎望见了一片辽阔的雪地,上面的松林笔直矗立,高耸入云天,冷冷的清香溢出,隐约还能见到挂在树梢上面的松果。
两眼顿时发直,身体往前倾,耳畔模模糊糊,似乎听见有谁在叫自己,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前。
好香……吃了他……吃了他……
他像一条吐着涎水的狗,整个人几乎就要压在瘦弱的身上。
下一刻,一只被漆黑西裤裹着的长腿猛然出现,锃亮的皮鞋往他腹部狠狠一踢,瘦猴整个人便立即如炮弹般飞出去,哐当一声摔在旁边的小便池中,正中脑门,当场昏了过去。
他脸朝下地泡在池子里,咕噜咕噜几声,不动了。另外两个见状大惊,彻底从那股迷雾似的香气中清醒,夹紧了尾巴。
莫凡清转过身,他断眉狠狠一压,眉眼间都是刀刃似的锋利,英俊的眉眼间满是冰冷的怒气,语气寒冷:“我叫你们停下,没听见?”
鬼知道他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副怎样的场景——被三个高大的紧紧地包围着,只能隐约通过罅隙,瞥见一只手死死地扣着纯黑色的洗手台,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眼睁睁地看见那只手似乎终于坚持不住,脱力般的松开,缓慢垂落下去,脑海中一根弦“啪”地一声崩断,等他回过神来后,已经一脚用力踹开瘦猴。
没有瘦猴的压制,游惊雾无力地从洗手台滑下,他下意识一转身扶住他,这么直直地栽在他怀中。
的衬衫被揉皱得凌乱不堪,他一低头,就看见神智涣散,眼底慢慢涨起雾气,嘴唇微微张开,艰难地呼吸,像是突然搁浅上岸的鱼,脸颊更是红得滚烫。
“你没事……”
莫凡清将游惊雾打横抱起时,惊觉他体温之高,连忙阔步走出门外。
他面色严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他意料之外。好在校医还没下班,他抱着游惊雾到校医室时,小护士明显吓了一跳:“怎么烫成这样了!”
“我早上就叫他打点滴,但是他却硬是拒绝了,但那时还是低烧,我没放在心上……是我疏忽了。”她面色愧疚,连忙把昏迷过去的游惊雾放在病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背:“没事,没有伤到,但是有点淤雾,揉一下就好了。”
她将少年的衬衫揭开,露出后背,仿佛一个白色的花苞被人强行剥开了层层包裹,后脊一片雪白,却可见窄瘦的腰处有两道指印——恐怕是方才将人压在洗手台上留下的。
莫凡清猝不及防撞见一片惊人的雪白,眉心一跳,慌忙扭过头去,片刻,又皱起眉,不明白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便又将头扭了回去。
小护士忙前忙后,将针刺入游惊雾雾色的血管中,手背处的皮肤苍白到半透明,仿若一块透光的大理石。莫凡清又想起之前白昭将人关在宅邸之中,忍不住愈加怪异。
他察觉到自己不应该和发小的男友有所纠葛,转头欲走,小护士却叫住了他,麻烦他帮忙看一下游惊雾,自己跑去外面接电话。
校医室瞬间安静下来。白色的帐纱被晚风吹起,窗外栀子花香涌入,莫凡清坐在游惊雾床边,连脊骨都僵硬了,脸色却依然冷冰冰的。
他一身西装革履,本来今晚还有一场晚宴要参加,眼下只能取消。
他忍不住端详起游惊雾,心中漠然地想,这就是让白昭的小男友?长得一副小白兔般柔弱的样子。却又想起头破血流的瘦猴,以及面无表情地将人一下又一下地砸进镜子里,心中泛起一丝浅薄的钦佩,又被某种怪异的感觉浇灭。
人的潜力就是这么巨大,重伤的母亲会为了孩子而突然爆发出抬起一辆车的力气,保护弟弟的哥哥可以拼着脆弱的身体长出棘刺,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他看着这样的,也恍惚了一下。
他骨子里就是冷血而慕强,因此从小对于娇弱的无一丝好感,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菟丝花,而会被吸引的都是下身支配的劣等动物。
可莫凡清直直地盯着昏迷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从小与游惊雾长大的是他,他也会这样,为了保护自己而锋芒毕露么?
雪白的床单上被血迹沾染,他这才发现的手指被划破,轻轻地牵了起来,想要为他料理一下伤势,空气中的雪松林香如涟漪般点点扩散开,慢悠悠地侵入莫凡清的大脑。
病床上的沉沉睡着,点滴从输液管一点点地流进他单薄的血管中。
他看上去脆弱而无害,可是那气味简直如燃料一般,轰地一声,顺着莫凡清的四肢百骸,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引爆沸腾起来,他甚至听到了骨头崩裂的劈啪声响。
一阵眩晕后,他如坠云端,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包裹着,熨帖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脑海中却有道声音在叫嚣着——不够,还不够!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眼前人是他的命定。
莫凡清鬼使神差地一低头,薄唇微启,的食指就离他愈来愈近,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原来这就是命定的感觉?好软,好香,好舒服。
凭什么只有白昭拥有他
白昭收到消息,一推开门,就看见莫凡清咬着游惊雾的手指,眼神带着眷恋地盯着他的,唇边沾染着红色的血迹,正缓慢地将割开的裂口舔舐了个干净。
他冷不丁地一开口,“莫凡清,你为什么会和我的在一起?”
第 42 章 威胁
温徐来带他们坐电梯上了医院六楼。
刚从电梯出来,游惊雾就听见走廊上吵吵闹闹的,好像是起了争执。
他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发现有三个人正在跟医生理论。
从他们争论的内容,游惊雾听出来了,三个人里面一个是老人的儿子,一个是老人的女儿,一个是儿媳。
“我看这钱还是得让哥出,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工作都还没稳定下来,哪里有钱?”一个穿着白色毛绒大衣的女人说。
“不是,这钱凭什么让我们出啊?”
儿媳听了当场不干了,大声说,“我们也没钱啊!本来就治不了了,干嘛要用我们家的钱来填这个无底洞?我们自己没有家庭要养?没有小孩要供?没有房贷车贷要还?”
医生耐着性子解释:“你们是病人的直系家属,这个治疗费用当然是需要你们来支付的。”
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男人突然开口了,他看着医生说:“那我们可以不治吗?”
“这你们恐怕没办法替病人做决定。”医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病人家属嚷嚷着要放弃治疗的,以往见过了太多即使没钱也要凑钱治疗的例子。
而这对夫妇不仅拖了很久才来医院,也没提出要见患者,女儿也是刚刚才到。
医院病人和家属来来往往的,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很多人注意,男人的话一出,旁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看来是养了一屋白眼狼啊!”
“当爹的生了病,儿子女儿没一个愿意出钱,这得多寒心。”
“看来养儿养女也不防老喽。”
“可不是,架不住子女不孝,说不想治就不想治了,平时在家里还指不定怎么虐待老人家。”
男人被走廊上围着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的声音说的满脸羞赧,脸色涨红。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直接冲着人群说:“去去去,别人的家务事,你们掺和什么?你们觉得不好,这钱你们出啊!”
“哥,几个月前你们不是才拿了王家的两百万吗?怎么就没钱给爸治病了?”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开口说。
“谁跟你说的?”女人死死盯着她,很快又改口说,“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你哥好?”
游惊雾远远看着王慕青就站在医生和老师的旁边,他没看眼前在闹的两女一男,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女人现在才看到王慕青,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指着他说:“这钱应该他来出!”
王慕青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面退了两步。
而女人还是朝他冲了过来,就要抓他的衣服,不过被老师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你不是被你亲生父亲找回去了吗?你亲爹还是王氏集团掌权人,这点钱就跟毛毛雨一样吧!还是说你忘了你爷爷平时怎么疼你的了?”
白衣女人也跟着说:“你在王家拿的零花钱,从指头里漏出一点,说不定就够治病了。”
旁边的人在听到王氏集团后已经震惊了,没想到在医院还能听到这种惊天巨瓜。
那可是王氏集团啊,前阵子是听说王氏集团找回了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没想到就在医院见到了。
也没想到王家找回来的小孩摊上了这么一家极品,养父养母是这个德性。
王慕青使劲摇头,盯着那几张脸,咬紧了牙关,却看到有人突然站在他面前,把那几张面目可憎的脸给挡住了。
游惊雾直接说:“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出钱给老人治病,你们也好意思说得出来。”
女人盯着他,面色不善:“你是哪里跑出来的!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你一边去,让王慕青出来。”
游惊雾偏偏不让,小脸冷酷得不行,跟女人对视的时候还让她下意识心里一紧。
“你都说了王慕青姓王,那他还是你家的人吗?”
还没等女人咬紧牙关反驳,游惊雾就继续说,“当初把王慕青带走,王家肯定跟你说好了,从此王慕青就跟你们家再也没有关系了,对吧。”
这番话好像引起了女人一些不好的回忆,想到了当时签下协议拿钱时自己做的种种保证,不止签字了,当时王家那边的人还录了像。
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作为王慕青的养父养母,他们家除了那两三百万,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可就算他不是我们老许家的人,起码也在我们家待了三年!三年就是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了,现在他爷爷生了病?他家里那么有钱,就完全不管?”
游惊雾感觉到站在他后面的王慕青抓紧了他的衣服,然后整个人把头都贴在了他的背上,显然是出于害怕的下意识反应。
游惊雾看着他们几个,突然眨了眨眼:“是啊,三年就是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了,我看你们都有三四十岁了,那真的是连狗都不如呢。”
旁边有人听到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让女人更是脸色铁青,却看到王慕青从那个小孩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从过长的头发丝下透出来,看着她时像个幽灵一样带着冷意。
“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敢瞪我!”
游惊雾没想那么多,只当对方突然发疯,刚见她抬手正要朝他打下来,就看到一团影子直接从边上窜出来,把女人撞得踉跄了一下,后退了好几步。
莫凡清站在旁边,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几个:“不许欺负他!”
“哪家的小孩那么没有教养!你爸爸妈妈呢?”女人高声道。
莫凡清直接鼻孔出气,对他们做了个鬼脸:“我怕我爸妈来了,把你们几个给吓死。”
女人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一个穿着一样制服的小孩从侧边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手机,对着他们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白昭盯着照片一张一张地翻,一边看一边说:“这条宝石项链是杜格拉的,手上的包是紫罗兰,他的手表是duke公爵的钻石腕表看来王家不止给了那么多,你们没钱的话,把这些奢侈品卖了也够了吧。”
女人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个看着那么小的小孩竟然把这些牌子都给认出来了,她正准备去拿白昭手上的手机,却看到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了几个警察。
而一直远远站着的金发男孩看了她一眼,混血的五官让他的样貌格外突出,但是本该精致可爱的小脸却绷得很紧。
“我报警了,你们有没有能力支付医疗费用,就让警察核实你们的银行账户看看。”
白昭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笑着说:“我记得父亲生病子女不治是犯法的。”
莫凡清听到犯法就来劲了,大声嚷嚷:“犯法吗?那把他们都抓进去坐牢!”
女人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还想辩解,但是面对警察瞬间就犯怂了,他们不是没钱治,只是不想把钱花在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上。
要是真的被警察带回去调查银行账户,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是有钱的。
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男人也清楚这点,最后说:“治疗的钱我们出。”
女人恶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小孩一眼,不过终究还是没敢做什么,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她也冷静了下来。
那几个小孩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孩子,再看他们跟现在的王慕青站在一起
说不定家里也是什么惹不起的角色。
夫妻俩转过身去,低声说了几句:“干脆劝爸放弃治疗得了,都晚期了没几年好活了,反正活着也是受罪”
等他们走了,走廊上围着的看戏的也被疏散,各自回到了病房里。
游惊雾往旁边让了让,王慕青本来还想抓着他的衣服,手突然又缩回去了。
“你们几个小子行啊。”
温徐来早就知道他们几个厉害,没想到能厉害成这样,他还什么都没做,他们就自己把事情给解决了。
旁边的医生也没见到这种架势,不过幸好解决了,不然就让那几个家属这样闹下去,还会影响医院的工作。
莫凡清得意的不行,要是有尾巴早就给翘上天了,他看了一眼白昭和冷舒城:“你们两个反应不赖。”
白昭想了半天,最后才找到一个能夸的点:“你人撞的不错。”
冷舒城冲莫凡清冷哼一声:“比你懂得多。”
莫凡清不爽了,嚷嚷道:“不就是打个电话,你神气什么?”
说完他就凑到游惊雾面前,觉得自己刚刚那一撞,从老妖婆的手底下,保护了弱小可怜无助的游惊雾,怎么都会得到一句表扬。
“刚刚我表现怎么样?”
游惊雾面无表情地说:“一般。”
心里却在想,这次给他们几个打个及格分吧。
“莫凡清和游惊雾?还有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今天不是考试吗?”江璇突然走了过来。
“江阿姨,你怎么来了?”
江璇身上披着一件白色风衣,里面搭配着红色的针织高领毛衣,穿着一双黑色长靴,踩在地板上时发生清脆的响声。
“我来看人。”
等跟温徐来了解了情况后,她一边觉得温徐来可能把事情夸大了,一边又觉得本来就该这样。这几个孩子好像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这才那么小,不知道他们长大后会是什么样?
她弯下腰敲了敲莫凡清的头:“今天不在学校,我就不计较你没叫我江老师了。”
这楼都是多人病房,人多混杂,也不利于住院休养,她看了一眼王慕青爷爷住的病房,最后对旁边的医生说:“医生,麻烦帮这个房间的病人申请一下单人病房吧,费用我出。”
看到那几个小孩还想说什么,江璇直接说:“你们现在还小,要用也是用爸爸妈妈的钱,将来你们长大了,自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等帮老人换好了病房,游惊雾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突然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午对方看到他后,会那么急切地抓着他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小孩,让他跟王慕青做朋友了。
看来也是意识到自己没多少时间了,那种迫切,反而还会被人误以为是神经质。
温徐来把花和水果放在了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就招呼他们出去,别打扰老人休息。
游惊雾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他站在病床前盯着那张苍老的脸,发现老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还带着氧气面罩不能说话。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游惊雾对他说。
“因为我不是因为您的请求,跟王慕青做朋友的。”清下之意就是,他会跟王慕青成为朋友,但不是因为别人。
老人瞪大了眼睛,眼里蓄满了泪水。他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最放不下心的就是王慕青,他知道这孩子被亲生父亲接回去也过的不好。
因为王昭泽把青青接回家,也是想给王川一点刺激,根本没把青青当儿子,可能也没把王川当儿子。就看谁更适合当继承人,可是青青怎么斗得过王川。
现在知道青青能有个那么靠谱的朋友,他就是死了他值了。
突然游惊雾听到床底下传来一点动静,就看到莫凡清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我呢我呢!”
游惊雾跟见鬼了一样:“你怎么在这里?”
“我东西掉床底下了,爬进去捡。”
游惊雾直接不搭理他往门口走。
“你别走啊!”
门外白昭准备推门的手又缩了回去,温徐来还奇怪,白昭怎么突然折回去,却又不进门。
白昭走到了温徐来旁边,温徐来还纳闷游惊雾怎么还没出来,就看到白昭在笑。
“什么事那么开心?”
白昭眨了眨眼,像只小狐狸一样:“老师,我不是天天都很开心吗?”
温徐来想了一会:“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比平时那种更开心,走了该回学校了,你们下午还有考试,都别忘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这三天发生的事,比之前开学两个月发生的事还多,但是又不觉得讨厌,是因为游惊雾吗?
温徐来回头,刚好看到游惊雾和莫凡清从病房里出来,忍不住说:“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慢?准备回去了。”
王慕青手上紧紧抓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边上还有一句话。
要看小猫的话,就来我家吧。
雾雾今天来医院没有带纸笔,这张纸是早就写好的吗?
第 43 章 交易
游惊雾扭头就要往教室外面走,既然白昭在这里好好的,那他跑过来有点多此一举了。
如果不是他以为白昭会因为自责和愧疚躲起来,他才不会无聊到来找人
游惊雾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臂,白昭歪着头看他,突然说了一句:“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谁来找你啊。”游惊雾直接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回头瞪了白昭一眼。
“我刚刚看到你跑上楼,以为你要找人,原来不是啊。”白昭这么故意装傻,游惊雾反而更生气。
总觉得对方是在逗他玩,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子逗。
“我没事干,爬楼梯锻炼身体不行吗。”游惊雾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白昭:“快上课的时候专门跑到音乐教室锻炼身体,也不是不可能……”
游惊雾觉得白昭明摆着就是不相信,偏偏用可能的语气说着不可能,故意来打趣他。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讨厌我。”白昭突然出声,把游惊雾正准备说的话都给堵在了嘴边,他看着白昭的眼神跟见了鬼一样。
白昭表情都没一点变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正常小孩该有的反应。
游惊雾还想说什么,就被白昭直接拉进教室,把门半掩上,两个人一起躲进了钢琴底部的挡板后。
“你发什么疯?”游惊雾小声说,觉得这里的空间小的很,不过刚好能容纳他们两个。
“嘘。”白昭示意他安静。
游惊雾很快听到了过道上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值日的老师。
“如果被发现了,不仅会被罚,还要被送回教室。”白昭的声音很轻,不过因为他们两个离的很近,几乎挤在一起,白昭的声音在游惊雾听来就跟在耳边响起一样。
“但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游惊雾本来还想回怼他一句,等听到这句情绪有些低落的话,停顿了一下,心想他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索性也不说话了。
他把头扭到一边,没注意到白昭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神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两个人躲在钢琴底下,旁边有挡板遮挡住了光,导致两个人都被一片阴影笼罩,比寂静蔓延更快的是双方的沉默。
门口的传来老师的声音:“怎么回事,这间教室的门怎么没锁,里面也没人啊”
游惊雾本来不紧张的,但是在这种氛围下,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等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松了口气,从钢琴底下钻了出来。
“你爱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我回教室了。”
游惊雾看到白昭跟在他身后出来,还拍了拍校服上的灰,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下次要是不开心,就别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了。”
游惊雾走到门口拧动门把手,突然发现门怎么都拉不开。
他盯着门锁,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他就是傻也该反应过来——门让刚刚那个值日的老师锁上了。
游惊雾趴在窗户上往两边看,哪里还有刚刚那个老师的影子,他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和幼年F4之一锁在了一起。
“门被锁上了?”白昭以为游惊雾是在担心被锁在教室没人发现,思考了一会才说,“下午最后一节课,没有班在顶楼上课,等等发现我们不见了,班主任应该会查监控找到这里。”
“是啊,托你的福,又要翘一节课了。”游惊雾扫了他一眼,看到白昭手上拿着刚刚那把小提琴,好像在检查琴弦。
“你既然会往音乐教室跑,那你没有这间教室的钥匙?”游惊雾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其他同学不一定能拿到教室的钥匙,但是F4不一样。
“我是有这间教室的钥匙。”白昭点点头,最后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可是这次钥匙刚好忘在宿舍,不记得带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来搜身。”
白昭说完把一只手张开,好像真的是鼓励游惊雾过来搜身一样。
“不用了。”游惊雾总觉得白昭像是在转移话题,跟他打太极。
他刚刚也是脑子一热,才说出不开心就别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这句话,还担心白昭听了跟他翻脸,本来打算说完就走的。
可是对方如今这种装作没听到他那句话的态度,让他更在意了。
所以他是猜中了,还是没猜中?
游惊雾很快不想了,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顺便还问了一句:“老师都夸你是好学生,但是你怎么看起来翘课那么熟练?”
“可我从没说过我是好学生啊,都是别人这么想。”白昭眨了眨眼,笑着说。
游惊雾怀疑地盯着他,总觉得白昭好像在回答自己说他不开心就别装作开心的样子那句话。
因为白昭也从没说过他很开心,都是别人认为他开心。
游惊雾一抬头就看到白昭提着琴站在了讲台的位置。
对方的拉琴的姿势很规范,不知道为什么,游惊雾总觉得对方将小提琴架在肩窝,视线同小提琴的架台持平,右手的弓近似平行地与弦接触时,显得身姿更加挺拔,也放大了对方身上那股老成之感。
会让人下意识忽视他的年龄,眼中只剩下一道背光的剪影。
“刚刚我在办公室碰到了校长,他说那个同学不是被退学的。”游惊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等他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说出口了。
白昭朝他看过来,一个站在台上一个站在台下,一个背光一个面光。
只是现在的阳光弱了很多,天空上聚集了一大片的乌云,几乎占据了半面落地窗。
“校长说斯兰尔特并不适合他,所以父母带他办的是转校手续,他会去读更加适合自己的学校,所以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的话”
游惊雾一口气说完了,不管白昭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个解释,他都说了,因为他没忘了他会找过来的目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白昭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下一秒他拉开琴弦,像水一样轻缓的曲调从弓弦拉动间倾泻出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雨点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成了最有利的协奏。
游惊雾盯着他的姿势,以前他听说过,音乐、摄影、画作、文字都是一种情感语清。
音乐有模仿情感的能力,不同的组织音构成和音乐形式代表着不同的情感,即使是一样的曲子,不同的人也能拉出不同的感觉。
曲调里的起承转合,比如渐入、前奏、酝酿、高潮和结尾,跟情感发展状态类似,所以白昭是在用这首曲子来回答他?
耳边的曲调节奏最开始像是轻缓如泉的溪流,渐渐化为翻涌的大江,二者转化时的那道长音,让游惊雾呼吸一窒,就连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就好像他在听一场音乐会,而他是唯一是听众。
明明背昭是学校的教室,但是在面向那面落地窗时,总感觉自己也会像刚刚从窗前一掠而过的飞鸟一样,打破这面玻璃,飞出窗外。
游惊雾这时才想起来,白昭的母亲是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那白昭应该也是喜欢小提琴的,那为什么他能从里面听出一种矛盾感。
就跟飞鸟和布满乌云的阴雨天,也是矛盾的。因为在雨天,鸟飞不高,只能在低空盘旋。真正的鸟儿又怎么会喜欢活在阴雨天里。
等游惊雾回过神来时,白昭已经把琴放下,走到他面前,坐在他旁边那张椅子上,跟他一起看其他教学楼的房顶,和银杏树的树叶。
“拉成这样,肯定练了很久,很喜欢小提琴?”反正被锁在这里一时半会出不去,游惊雾也不介意闲聊了。
“不,我不喜欢。”
游惊雾很意外地盯着他,刚刚他看到白昭擦拭琴身小心翼翼的样子,怎么会是不喜欢?
“因为我只能学小提琴。”白昭一点都不介意游惊雾打量的视线,继续说,“但是我讨厌小提琴,跟小提琴本身没有关系,所以平时我还是会把琴保护好。”
游惊雾这才明白,白昭是选择了他唯一会的方式,来表现自己,即使这种方式他并不喜欢,却又没有别的选择。
“那你呢,为什么明明讨厌我,还要关心我?”白昭突然看向游惊雾,那幅眼睛微微弯起来的样子,让游惊雾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过白昭会说出,他讨厌小提琴和小提琴本身无关这句话,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会有个人的喜恶,但是不迁怒无辜,很多成年人都未必能做到这点。
“讨厌和关心都是你自己的感觉,我也没说过啊。”游惊雾用白昭的话术来回怼他,看到白昭的表情一空时,莫名想笑。
不过白昭马上反应了过来,还很感兴趣地盯着他:“那你承认你不讨厌我?”
“难道只能选择讨厌和喜欢?对不熟悉的人,都是没有感觉。”游惊雾没好气地说,觉得白昭较劲起来的时候,跟莫凡清一样固执,某种程度上更加难缠。
“那等我们熟悉了,你是不是就能告诉我你是讨厌还是喜欢了?”
“那你还是别等了,跟我熟悉起来很难的。”
游惊雾压根没想过跟他们几个熟起来,天天在一个教室上课,也不一定会熟悉。而且只要他想,他可以一直说不熟。
“很难的话,那在斯兰尔特的十二年够吗?”白昭轻声说。
第 44 章 交易完成
游惊雾面色平静,问萧泓之:“你确定吗?”
萧泓之的那丝哀求如柳絮一般飘过,霎时间就没了踪影。他又变成了那副公事公办的特助模样,用最无感情的语言说:“我确定。”
游惊雾像是模仿萧泓之说话那样说了一句:“那就继续吧。”
声音很轻,但是让萧泓之捧着游惊雾的手收紧了一点。
游惊雾想都没想就把试卷放下跑了出去,等到走廊上时,温徐来已经在蹲下查看王慕青的情况了。
“他怎么了”游惊雾跟着蹲下来,神色也有些自己没察觉到的紧张。
看到王慕青现在呼吸急促,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游惊雾握住王慕青攥紧的手,发现这对方的手特别冰。
他准备把手抽走的时候,被对方反握住了。
抓得很紧,像是发病意识恍惚时,下意识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监考老师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连忙跑过来:“他怎么回事?是心脏病吗?”
温徐来摇头:“他家里人从来没说过他有心脏病。”
游惊雾突然想到了什么,心猛地一跳,下意识说了一句:“不是心脏病。”
在温徐来和那个老师震惊的目光里,游惊雾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口罩,用力捂住了王慕青的口鼻。
这个口罩好像是因为他原本身体不是很好,为了避免外界冷空气刺激,给他准备的。
他还一次都没戴过,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游惊雾的举动让那个老师吓坏了,就要来扯游惊雾的手:“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害死同学吗?”
温徐来在打电话,学校医务室的话赶来要不了几分钟。而且金海市的很多医院,医疗水平未必有斯兰尔特学校的医务站高,毕竟一些校医也是学校重金挖来的。
看到游惊雾用东西捂住王慕青的嘴,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心脏问题,是过呼吸。”游惊雾一只手捂着王慕青的口鼻,而另一只手被眼前的小孩紧紧地抓着。
即使是那么痛苦的样子,一双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他。
“你说是呼吸性碱中毒?”温徐来问道。
当人在极度的恐惧、紧张、兴奋、愤怒等情绪下,呼吸过快,可能会导致体内二氧化碳排出过多,打破人体酸碱度平衡,引发呼吸性碱中毒。
所以有人过度呼吸时,用纸袋面罩捂住口鼻是最好的缓和办法,需要通过吸入二氧化碳,来重新维持体内的酸碱平衡。
由于额间已经渗出细汗,王慕青过长的头发都被打湿搭在额头上,反而让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睛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一览无余。
孩子的眼珠大而圆,只是眼眶里蓄着泪水,水光闪烁,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是一副极其惊惧害怕的模样。
手上传来的剧烈颤动,就好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奋力的挣扎,游惊雾发现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和害怕。
游惊雾就着王慕青抓着他手的姿势,凑近了一点,把手臂张开然后给了王慕青半个拥抱。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柔软的身体凑近时,王慕青的眼睛明显睁大了,就连泪水好像都凝固在了眼眶里。
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让那两滴仿佛凝固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不要怕。”
温徐来看到那个老师要上前阻拦游惊雾,立马拦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游惊雾的动作。他很难相信那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做出的反应。
如果王慕青不是过度呼吸呢?
温徐来知道如果王慕青因为错误的急救方式而出了事,他这个老师一定脱不了干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下意识选择相信游惊雾。
游惊雾能感受到王慕青的呼吸在渐渐平复,轻轻松了口气。
他记得在前世,王慕青也发生过一次过呼吸。
他从来没听说过王慕青的有心脏问题,而且刚刚王慕青捂住的也不是心脏的位置,所以他就赌了一把。
还好,他没坏事。
已经考完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出考场,有的同学早就察觉到这边动静,一走出考场已经跑过来围观。
游惊雾感觉到其他人的注视和打量,让王慕青又紧张起来了,这样下去对平复呼吸没好处。
白昭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同桌,你都还没抱过我吧。”
“白昭。”游惊雾突然开口,“你让他们别围在这里了。”
白昭愣了一下,想到游惊雾竟然会下意识地找他帮忙,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他转身看着其他还围在这里的同学。
“王慕青同学有些不舒服,大家不要围在这里,免得影响治疗。”
温徐来看到王慕青情况好转,说明游惊雾的判断是对的,因此也松了口气,站起来让其他同学准备下一门考试,不要围在走廊。
游惊雾刚把手抽回来,就发现自己突然被人抱住了脖子。
王慕青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是个头严格来说还比他大上那么一点点,因此两只手臂挂在他脖子上时,还把游惊雾拉得下蹲了一些。
本来还想说王慕青什么毛病,游惊雾就听到了很轻的一声:“雾雾”
游惊雾一边看着王慕青,一边站起来,脸上还有些怀疑。
他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王慕青连着说两个字。这是不是说明,王慕青的语清障碍还因此好转了一点。
游惊雾走到温徐来旁边,发现对方一直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游惊雾,你刚刚怎么知道王慕青是过度呼吸的?”
游惊雾眨了眨眼睛,一脸无害:“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而且他刚刚也没有捂着心脏,应该不是心脏痛……”
白昭也走了过来,游惊雾生怕白昭又跟他提抱谁的事,连忙追问:“还有,王慕青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温徐来没想那么多,话题很快就被转移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王慕青的方向,校医已经赶过来在给王慕青座检查。
“王慕青他家有人晕倒在路上,被人送去了医院,通过手机上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了我,所以本来是想带王慕青去医院的”
游惊雾想到了今天早上看到的老人,心里一动:“对方是不是一个老人。”
温徐来这回又震惊了,抬手按在游惊雾的头上,忍不住揉了一下:“怎么这你也知道,小天才。”
游惊雾拍开他的手猛地后退几步,一森*晚*整*理脸警惕地看着他:“我只是今天早上看到一个老人送王慕青来上学,随便猜猜的”
他的记忆也不过是书中剧情的那三年而已,要说懂得多,他未必有一个真正的高中生懂得多。
想到王慕青的情况,游惊雾又多管闲事问了一句:“是什么病,严重吗?”
温徐来这下只能摇摇头:“肺癌晚期,老人年纪大了,也没法治了。”
白昭也在旁边听着,脸上罕见地没有笑容,静静地站在一边旁听时,反而像个旁观者。
温徐来还在说:“我们几个老师先送王慕青去医院,等等如果你想去医院看看的话,中午的时候我过来接你。”
游惊雾瞪大眼睛:“我没说我要去”
温徐来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想去的,这个班主任也太不靠谱了。
“我看你问起来,以为你也想去看看。”温徐来推了推眼镜,继续说,“而且我想王慕青那时候,应该也会比较需要你。”
温徐来带着王慕青离开的时候感觉自己快奔三的中年男人,都快被刚刚那一幕冲击到了。
因为窒息感而痛苦的小孩,在另一个孩子的拥抱和安抚下,呼吸渐渐稳定,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白昭在旁边说:“你中午真的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游惊雾觉得他们一个个是不是有毛病,都来问他这个问题。
白昭这次没吃他这套,反而对着游惊雾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谎鼻子会变长,你回答的时候要想好。”
“你无不无聊啊”游惊雾走进了考场,气鼓鼓地趴在桌子上,留给白昭一个后脑勺。
没想到游惊雾都这样了还得不到清静,能感受到白昭凑在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句:“所以你会去,对不对?”
游惊雾一边磨牙,一边数着倒计时,最后拍了一下桌子,冷冷地抬起头。
发现全考场的同学都看着他,而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了。
游惊雾脸红了红,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等到上午快下考的时候,温徐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游惊雾刚走出去,才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温徐来察觉到游惊雾的视线,解释了一句:“冷舒城是班长,今天也跟着去医院探望,了解王慕青同学的情况。”
“老师,我也能去吗?我也很关心王慕青同学的情况。”白昭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游惊雾一看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交卷出来了。
温徐来想了一下,他的车坐三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点了点头。
刚刚白昭耍他的事游惊雾一点没忘,所以看着他时没有一点好脸色。
“看来我说的没错。”白昭跟在游惊雾旁边小声说。
游惊雾就讨厌对方这副很了解他的样子,忍不住抬手给他一拳,却被白昭反应很快地抓住了手腕。
“不要生气,生气长不高。”白昭说。
游惊雾把手抽回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微微上扬:“可是,总是笑,老得快。”
“所以比起老得快,还是长不高好。”
游惊雾说完就几步到前面去,觉得自己算是在嘴皮子上,赢了白昭一轮。
“那我就只能努力让你不要觉得我老了。”白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游惊雾:“你老不老关我屁事。”
温徐来听了他们聊天的内容有点想笑:“你们才多大,就把老不老挂在嘴边,还早着呢。”
冷舒城一直跟在班主任旁边,目不斜视,就好像是站在仪仗队里一样,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几个往外面走的时候,路过一间考场,游惊雾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人影,恨不得催促温徐来走快一点。
不过还是晚了,这间考场有人看到了他们几个,直接站起来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扔就跑了出来。
“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莫凡清直接大喊。
“安静点,不要吵到里面的同学。”温徐来小声说,“我们是去医院,不是去玩的。”
“那为什么他们几个就能去,我也要去!”莫凡清一副不让他去就会一直闹的节奏,让温徐来也没办法。
“萧泓之?”
游惊雾叫了一声。
可萧泓之没有反应过来,他过了许久,才从撑地的姿势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他没有戴眼镜的样子让游惊雾感到有些陌生。
平心而论,忽略掉萧泓之如机械般冰冷的气质,其实他长得还不错。
可惜,是个变态。
“是。”萧泓之的理智回归,回应着游惊雾。
游惊雾将脚抬起,示意他把鞋脱下来,然后说:“很恶心的味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第 45 章 石崇劝酒
萧泓之仍然赤祼着下半身,他向前伸手把游惊雾脚上的鞋轻轻脱下,放在地上。然后他走出次卧,从外面给游惊雾拿回了拖鞋,帮游惊雾换上。
游惊雾下地,走出了卧室。他本来准备在客厅坐下,等萧泓之收拾完,但是他一出来就感受到身上萧泓之的味道,让他有些不快。
他决定先去洗个澡。
游惊雾回到了自己的主卧,发现小流正趴在床上,见他进来了就看着他。
“小流。”
游惊雾叫了一声。
白昭当天就和游惊雾闹起了别扭。
当然,在游惊雾眼中可以说是“别扭”,但是在其他人眼中,简直与霸王龙暴走毫无区别。
白昭平等地喷死了每一个胆敢跟他打听游惊雾的人,连狐朋狗友都不能避免,灰头土脸地被他轰走。
游惊雾敲响白昭宿舍房门时,门扉却骤然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不耐烦的怒吼,裹着熊熊燃烧的愤怒:“滚!别来烦我!”
游惊雾往后退了几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敲了敲门,轻声道:“小昭,暴雨将我的宿舍淹了,我……”
里面传来一声粗口,门被猛地打开。
带着他灼热滚烫的信息素扑面而来,他胸膛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眯着眼睛,沉声道:“游惊雾,这就是你勾引我的手段?”
游惊雾没有得到关于的任何生理性教导,否则他就该明白白昭在用信息素霸凌他——可他也能感觉到信息素中不加掩饰的嫌恶,施压一般,排山倒海地将他淹没。
信息素的释放管辖其实是非常严格的,里面包含的几乎是情绪的实体化,其中负面情绪尤为剧烈——先不论高阶的释放信息素时,都能叫一个低阶跪碎膝盖。
而比对信息素还要敏感十倍的在遇到信息素压制时,基本无一不是出现心悸、恐惧的症状,更严重的甚至能崩溃,大脑受损。
然而游惊雾腺体有损,不能很好地感知他人的信息素,只是觉得空气中硝烟味重了一点,他被熏得蹙了蹙眉,却以为是他屈服于自己的信息素下,心中不免冷笑一声。
白昭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被他的信息素砸得几乎站不住脚的:“游惊雾,谁允许你来找我?”
他站在门边,他刚刚沐浴结束,乌黑的发丝黏在他俊秀的侧脸上,白日里看上去好看的脸此时却阴沉如水,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你今天白天刚和一个死小孩偷情,晚上就来找我撒娇卖惨?怎么,当我是死的?”
“你知道不知道是不能随便给人闻后颈的?”
游惊雾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等到了角西区,像是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宽敞的大路变得狭窄,越往前开越窄,两边都是四通八达的巷子,路边还停着一些三轮车,旁边破旧居民楼的阳台上,随便扯了一条铁丝,上面挂着几件洗的发白的衣服。
楼房普遍不高,到了晚上一些彩色的灯牌还亮了起来,写着某某网吧和酒店。
说是酒店,其实也就是通过一个狭窄昏暗的楼梯间,上楼后交钱能住的小旅馆。
泛黄的墙上和路灯柱子上还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路边还没收摊的,有的坐在折叠凳子上看手机,有的还在吆喝。
巷子口还摆着装满垃圾的垃圾桶,有半人高,浑浊的水从垃圾桶底下渗出来,然后流进旁边的排水沟里,有的会流到路上。
偶尔从巷子里你追我赶跑出来几个小孩,还伴随着他们父母打开窗户,从阳台上探头叫骂:“滚回来吃饭了!”
张寅把车停在路边,摸了摸鼻子:“雨刚好停了,小少爷,要下车吗?现在外面也冷,要不还是先回家?”
游惊雾前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十年后金海市早就把这里整改了,后面即使他住在地下室,总归也还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听到张寅这么问,有些犹疑。
不过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游惊雾果断推开了车门。等下来走了两步,想着自己以前也差点要流落街头,就觉得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小少爷你以前还没来过这吧。”张寅笑着说。
游惊雾皱眉:“那你来过吗?”
张寅抱胸寸步不离地跟在游惊雾身边,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游清嘿嘿一笑:“我当然来过啊,几年前刚来金海市打拼的时候,我也住这片儿。”
“不过这片的治安也差,经常有人东西被偷,先生他不想让你来,肯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不过跟我出来大可放心,别看我只是个司机,我一打五可没问题!”
就在他们两个人说话间,时不时有人把目光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只是都在远远地看着,好奇地打量他们。
游惊雾又走了一段路,站在路灯底下,他感觉自己站在了一个书里永远不可能提到涉及到的地方——繁华热闹、纸碎金迷的金海市里,破落贫穷的一角。
是小说里永远不可能提及到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不是“书”衍生出了一个世界,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才诞生了“书”,还是一本狗血的玛丽苏小说,不过他这一次也绝不会按照剧情走了。
“张叔,我们回去吧。”游惊雾刚说完,就看到一只大黄狗朝他冲了过来,然后停在跟他有两步的地方,冲他狂叫不止。
张寅面色一变,刚要把狗踢开,就看到一个裹着灰色薄棉衣的小孩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拦在游惊雾面前。
他手上拿出石头往大黄狗旁边的地上砸。
“走开!”他冲着大黄狗恶狠狠地说,等大黄狗被吓走了,小孩才松了口气。
游惊雾盯着他,这孩子很瘦,是裹着棉衣都掩盖不了的瘦骨嶙峋,看着自己时虽然有些腼腆和不好意思,一颗眼睛却闪闪发亮。
只是闻一下脖子,有那么严重吗?
如果全世界的纷争都能用闻脖子解决多好。
白昭逼迫感极强。信息素的强制施压堪比给注射军用吐真剂,空气中硝烟味越来越浓。
游惊雾的面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呼吸急促了几分。
不行……好难闻。都是烟火的味道。
再这样下去,学校的消防报警器会不会响?
游惊雾憋气憋得肩膀颤抖,脸都涨起了淡淡的红,但是他不敢说出来,怕白昭暴怒之下把他掐死。
白昭看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眼眶却红了,瘦弱的肩胛骨却如蝶翼一般轻颤,像是无法承受他沉重而威压极强的硝烟味信息素,才终于满意地收起了自己的信息素。
硝烟味是白家传统的信息素,代代相传,几乎成为他们家族血统高贵的象征。
无论还是,只要闻到了他们家的信息素,莫不臣服于此。
即使是腺体残缺、无法被标记的也不能例外。
空气中浓郁的烟火气慢慢消散,游惊雾轻轻地呼吸了一口,还好报警器没响……不然估计他今天又要被围观了。他递过去一个箱子。声音放缓,似乎是想要安抚生气的:“小昭,我……”
白昭看向箱子,接着,他表情一瞬间冷下来,“你什么意思?今晚想睡我这里?别太得寸进尺了。”
游惊雾一愣。
“你不会以为跟我说,我就会放你进我房间,跟我共宿吧?想都别想,脏死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我会让你占我便宜么?”
他傲慢地一扬下巴,“能进加德王立学院,都是多亏我的帮忙。你要是再敢痴心妄想一些其他的,别怪我不客气。”
游惊雾一时间忘记自己方才想说什么,“可是……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白昭立刻暴怒,暴戾地掐住的脸,皮笑肉不笑道:“闭嘴。那晚根本就是你趁虚而入!要不是因为奶奶……总之你要是敢传出去,你……”
白昭一顿,他忽然想起今天所有人看向他的奇特目光,以及背后的如蚊虫般逡巡不散的议论,神色更黑:“你已经说出去了?”
什么?说什么?游惊雾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那其他人如何知道的?白昭压根不信,看向游惊雾的目光却愈加鄙夷,仿佛是已经笃定游惊雾在他面前撒谎,因此内心愈加不悦:“你不要以为攀上我,就是攀上了高枝。贪图钱财都得有个度,若还是想要更多,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知道你只是父母用来控制我的,所以你也应该点到为止。”
“别以为他们让我叫你哥,我就真的会认你这个哥哥。”
游惊雾被他骂得晕头转向,丝毫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然而白昭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十恶不赦之人,游惊雾心想,小昭脑子一直不太好,可能又发病了,他想起白家父母对他的叮嘱,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把箱子递过去:“……这是你寄放在我那里的东西,我帮你收拾出来了,没有坏。”
白昭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站在门扉处,低声骂了一声,伸出手猛地抢过箱子。
游惊雾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我们……”
“我虽不喜欢你,但是我不是那种做了不负责的人,”白昭似乎察觉到游惊雾想说什么,猛地抬高声音,打断他:“既然是我临时标记了你,就当给你的补偿,勉为其难地跟你继续在一起。不过你要遵守以下三点。”
“第一,你不能在公开场合与我亲近,我们依然是主人与仆从的关系;第二,没有我允许,你绝不能碰我哪怕一下;第三——”
他眯起眼睛,上下轻蔑地一打量游惊雾,冷笑一声:“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所以你绝不要自作多情。”
“你就抱着这段关系偷着乐吧,小狗。”
随后箱子往房内一甩,便嫌恶地拍了拍手,仿佛碰了什么很脏的东西一般。接着,也不管游惊雾一身狼狈,便往他头上劈头盖脸地丢了一大堆衣服,居高临下:“帮我拿去洗了。”
说完,不等游惊雾任何反应,“砰”一声,毫不犹豫地在游惊雾面前将门关上。
门扉承受不了这么剧烈的打击,簌簌发抖地抖落一地尘灰,盖了游惊雾一脸。
游惊雾摸了摸鼻子,倒是很好脾气地把白昭的衣服抱走了。
他是白家收养的小孩,更准确的说,是白昭八岁在深山中捡到他的。
白昭年少成名,小时候在赫山拍摄,一次泥石流中,居然滚出个游惊雾,被白昭大感新奇地捡回去养。
两个人朝夕相处,小游惊雾似乎在灾祸中头脑受创,失去记忆,脑海中什么东西都忘了个光。
小时候,白昭还会跟在自己身后,叫他哥哥,可是后来的背叛让白昭对游惊雾百般厌恶,因此游惊雾在白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为一个“仆从”。
但他知道是白家收养自己,因此并没有怪罪。况且,他作为“仆从”亦或是“哥哥”时,白昭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是一个头脑不太清醒,需要照顾的小孩。
白昭坐在床上,水滴从他的眼角眉梢滑落,顺着他笔挺的鼻梁滴滴答答往下滑落,眉骨在阴影中立体又俊秀。
他掏出一本书,然而越看,书上的字迹越扭曲,忍不住愈加烦躁。他把箱子随便塞在一个角落里,不懂为什么有这么不解风情的。
他送上门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标记他吗?
居然就走了?
雨下这么大,他能去哪里?
不对,他去哪里关我屁事,淹不死他……
低垂着眼,眼眶泛红的模样在他面前蓦然闪现,一副轻而易举就能被风刮跑的模样。
他低骂一声,“唰”地一下站起,猛地将门打开,目瞪口呆:“人呢?游惊雾死哪去了?”
显然,这个管家早已被乔氏家族同化,从内心深处就十分认可这套所谓的家法。
这个管家已经是一个能思考的傀儡。
不过这位傀儡只要一走出乔家的门,那他也是普通人高不可攀的人上人,具有着一般人所不具备的特权。他的折腰,也仅仅是碍于乔氏庞大的威压。
类比一下,萧泓之也是。
游惊雾再次端起茶杯,说:“我会喝掉的。”
——为了避免今日这突如其来的麻烦。
可是看着慢慢喝茶的游惊雾,乔季渊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
他盯着游惊雾,缓缓开口:“我的司机,还真是善良。”
第 46 章 疑心暗鬼
乔季渊侥幸活了下来。
他再一次出离愤怒。
最后,乔季渊得到了一个答案——这个司机是祖父曾经一个死敌的儿子。
无人知道这个司机为什么在这么多年后才选择复仇,但是他复仇的决心是坚定的,是鱼死网破的,让乔季渊在距离那次绑架后第二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但乔氏对外只能宣称司机是被收买了,毕竟祖父的无耻手段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一旦说出来乔氏的根基都要大受动摇。
“你往哪里走?上副驾。”
暴雨淅淅沥沥地砸在车窗上,游惊雾似乎很疲惫,他没有挣扎,一上车,丁宴就“啧”了一声,抱怨道:“我的车都被你坐湿了,你得赔我。”
游惊雾含糊地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擦脸时,他手抬起来,湿漉漉的衬衫黏着他的腰滑上去了一截,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腰。
男生腰肢劲瘦,弧度软软地顺着后脊凹陷进去,雪白的肤色一片明晃晃,白腻得要命。
莹白的雨水顺着他的腰线缓慢下滑,一路顺着骶骨延伸向下,没入一片阴影……
丁宴眼神直了一瞬间,等他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如临大敌地往后仰,脸上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嘴里却还念念有词,气势汹汹道:“游惊雾,你搞清楚你的身份!”
“少把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告诉你,你是不可能勾引我成功的!你是,我也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恋的!!!”
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凶恶极了。
“……”游惊雾擦脸的手一顿,他扭过头,露出一双微茫的眼睛,说:“可是我们两个男生,也不能在一起啊。”
丁宴:“?”“谢谢。”游惊雾眨了眨眼睛,才回过神。
张寅拍了拍这小孩的肩膀,笑着说:“别看个子小,胆子不小啊!”
小孩被张寅拍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刚好被游惊雾扶了一下。
“张叔你轻点。”游惊雾说。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被拍一下都站不稳了,刚刚是怎么用那么快的速度冲过来挡在他前面的。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明明对方才更像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面前的小孩很瘦,身上好像没几两肉,比他的个子要小,眼睛大而圆,清澈地像一眼能望到底的池水。
是很可爱的长相。
“我没用力啊!”张寅纳闷了。
突然游惊雾手背一凉,这小孩刚刚被张寅吓到,下意识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好让自己站得稳一点。
游惊雾皱紧了眉,倒不是因为他反感跟对方的接触,而是这个小孩的手,真的太冰了。
如果不是他忍住了,刚刚就得一个哆嗦。
“对不起!”小孩反应过来后,立马把手收回去,在游惊雾面前低下头。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游惊雾觉得无所谓,只是感觉手背还有点凉。
“我”小孩才说了一个字,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
他的脸微微发红,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像是害羞得不行,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我先走了再见!”
游惊雾盯着他离开的动作,看着他脚上还穿着鞋底都开了的布鞋,薄棉衣也短了,显得很不合身,手臂露出了一截。
这么大的小孩,只有缩着身子,才能把自己裹进衣服里。加上刚刚肚子那声咕咕叫,看来是饿坏了。
下过雨地上还很湿,四周吹过来的风更冷,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着小身板在冷风里轻轻发抖,好像随时就会被一阵风给吹倒。
到底是哪家的小孩,家里难道没人管吗?
就算前世他最后的下场不怎么样,可是在此之前他从来没缺过吃穿。
游惊雾看了半天,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最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别多管闲事。
而且就算他想管,世界上那么多人,他也管不过来,但是……
小孩突然听到有人叫住了他,除却第一句的洪亮,后面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我请你吃饭”游惊雾又补充了一句,“当做刚刚你帮了我的谢礼。”
他差点从驾驶座上跳起来,抓住游惊雾的衣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你和白昭是在玩吗?”
游惊雾嘴角顿时浮现浅浅的笑意,丁宴定睛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装无辜耍自己,忍不住气抖冷。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两面三刀之人?凭什么他在白昭面前就又乖又软,在他面前,却要像一只狐狸一样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看不起谁呢!
丁宴牙痒痒,威胁道:“游惊雾,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要向白昭检举你!揭发你!你个毒妇!”
他气得要死,但是居然还是靠过来,给游惊雾系上安全带。
游惊雾鼻尖顿时一片海盐的清香,他忽然想起了海边贩卖的海盐冰淇淋。
一只海盐冰淇淋味的小河豚。
丁宴靠过来,不仅没有闻到那天隐隐约约的雪松林清香,反而闻了一鼻子硝烟味,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地失落起来,狐疑道:“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都是……”白昭的信息素。
“。”
丁宴想到了什么,骤然反应过来,顿时脸色暴红,“你你你”了半天,似乎不敢相信。
游惊雾看他那样,就知道这小孩又要骂自己轻浮浪荡了,于是挑了挑眉,轻飘飘地笑:“对啊,我们睡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这信息素浓度,生|殖腔都要被*熟透了吧?!
他恨不得长出一个x光扫射机,把游惊雾翻来覆去扫射一遍,看此人究竟有多浪荡不检点,偏此时眼尖得很——他又瞥见游惊雾的手腕。
一道雾黑色的指印烙印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腕上,想起刚刚停车时,瞥见的这人微红的眼睛,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快要死去活来。
“你……”
他只觉得男神在心中高高在上的形象崩塌——原来他们在床上还玩这么开吗?!
他一想到游惊雾被白昭蒙住眼睛,抓着手腕将他锁在床头,而游惊雾却依然仍有他在自己身上撒泼为所欲为——脱口而出,嫌恶地骂道:“蠢货!你不知道拒绝吗!”
“拒绝什么?”游惊雾迷茫。被咬一口而已,需要这么大反应吗?
“你……”丁宴一想到他和白昭亲近,一股醋意就从天而降,磨着牙,阴恻恻地道:“游惊雾,我好心载你上车,你少在我面前炫耀。你总有一天被玩死都不知道。”
游惊雾:“。”
好了,海盐冰淇淋味的小河豚又炸了,不知道戳到他哪根痛骨了。
然而他很快就说不出这种话了,回学校后,丁宴简直疯了一般,天天缠着他,下课纠缠,吃饭纠缠,就连上厕所,也要纠缠一下。
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简直要将不安好心发挥到极致,包藏祸心地接近他,问的问题一个赛一个愚蠢,一个比一个窒息。
句式通常以“白昭”为开头,以“他喜欢/不喜欢”为骨干,最后以“你说得肯定是假的,我要避开”为结尾。
他似乎完全忘记他问的是白昭的男朋友,他名义上的情敌,然而,丁宴却不以为然。
若说加德王立学院中,最了解白昭的,必然是与他共同起居,照顾他的游惊雾。
更何况,与游惊雾多接触,方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迟早有一日,他会了解游惊雾所有的缺点和不可言说的秘密,以此威胁他离开白昭——
这么一想,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他简直是个天才!
游惊雾在图书馆时,好不容易翻到那本书——《枪械基础指导》,又被丁宴堵在了图书架之间。丁宴两手撑在他两侧,逼迫他无路可走,头低下来,“游惊雾,你说不说?”
“说什么?”游惊雾无奈,“白昭最喜欢吃的是鱼骨,最讨厌的是笨蛋,最习惯的颜色是黑色,最满意的花是玫瑰……”
丁宴呵呵冷笑两声:“我问你,你就告诉我?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是情敌关系?肯定是假的。”
游惊雾无语。他试着推开,推不动:“。”
“你看的什么?”丁宴一低头,皱眉,“《枪械基础指导》?”
游惊雾“嗯”了一声,“丁宴,你知道军部的考试在每年的什么时候,对考生一般什么要求吗?”
他问起问题时,声音常常会软下来,颇有些轻声细语的意味。
丁宴晃神片刻,下意识托盘而出:“军部每年有两场考试,今年,也就是十二月有一场,明年的话,大概是四月有一场。”
“主要科目为笔试和实战,实战中分为:射击、格斗、潜伏、炸弹拆卸、后勤……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猛地回过神来,忍不住有些懊恼。怎么每次一听游惊雾说什么,他就下意识地回答了呢?
这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骨气?像是抛个骨头就“汪”地一声扭身去追的傻狗?
他堂堂丁家大少爷,怎能如此不值钱。
于是他很快就开启了嘲讽模式,一扬下巴,讥笑道:“哈,你也想进军部?就你?先不说你是,你连同为的我都比不过,就你这胳膊力气和废物般的身体,进去找死么?”
他喋喋不休,声音逐渐与许多年前,医院里影影绰绰的呓语重合。
“冷舒城,你刚刚怎么想到出来说小猫是你的?”莫凡清一想到刚刚离开时王川跟他妈铁青的脸色,都想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冷舒城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看到莫凡清身上带血的手印,有些嫌弃地让开了一点,没让莫凡清挨着他太近。
“故意杀死流浪猫不会被惩罚,但是如果把其他人饲养的宠物当成流浪猫杀死的,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冷舒城低下头,解释完了就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他身上好像自带一种能把自己和所有人隔离开的气场,而游惊雾却知道,对方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在未来长大后会被强化无数倍。
所以他看到冷舒城会站出来,才会那么意外。
冷舒城是唯一一个在他们几个全都下场后,还在身份上能让王太太忌惮的人。
按理来说当时教室发现死猫的时候,冷舒城根本没在学校,也完全不用掺和他们的事。
游惊雾想到刚刚在冷舒城把小猫认领后,王太太的表情瞬间变了。
对付王太太他们这种对小动物完全没有爱护之心的人,与其让他们知道要尊重流浪猫,倒不如直接讨论赔偿来的实在。
赔多少钱不重要,主要是丢面子,而且通报批评今天就会下来,当然莫凡清的检讨和保证书也跑不掉。
游惊雾看着这几个幼年F4走在一起的样子,背昭是斯兰尔特贵族男校,突然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们,脑子里又交错闪现出一些画面,仿佛看到眼前这几个人在他面前不断长高,本来青涩的脸也变得俊美无俦。
F4本来就都是很让人惊艳的长相。
张扬的更加张扬,无所顾忌;傲慢的更加傲慢,目中无人;而猜不透的,更加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游惊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没看到白昭。
等一抬头就远远看到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对方的身材在同龄人中偏高,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不苟的严酷表情,游惊雾一直觉得对方很像个小大人。
“你们先回去吧,我哥他在等我”游惊雾对其他几个幼年F4说完,就有些犹豫地朝着游钰走了过去。
他不太确定,游钰在这里等他,是不是想跟他兴师问罪。
游惊雾还会想:想要善良?想要救赎?想要怜悯?那就找你的主角受吧,这是剧情给你设定的安抚你的人。
几乎每个爱情故事都会给这样一位身世有些惨痛的总裁安排一个抚慰他的小天使。
可是在游惊雾看来,这样的主角受不过是个实打实的倒霉蛋,要用自己光明的一生去和这样一位卑劣的上位者纠缠,真惨。
在很多时候,旁观主角爱恨情仇的游惊雾只会庆幸,庆幸自己只不过是个司机,不用承担那样盛大的爱与欲。
游惊雾现在不理解,也不打算理解,他只需完成任务就够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游惊雾现在在乔季渊家里喝茶的时候想的事。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并立刻说了出来:“老板,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第 47 章 又是事故
乔季渊并没有说话,这让游惊雾感到十分诡异。他只是盯着游惊雾,脸上的笑容也不复存在。
游惊雾放下杯子,杯托与桌面轻轻碰撞,似乎这才让乔季渊回过神来,笑容复现,然后开口:“小游晚上有什么事吗?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没事,但是也不想在这里。
游惊雾懒得编理由,就直接说:“困了。”
乔季渊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今晚可以睡在我这里,省得路上颠簸。”
游惊雾看着他,总觉得他又要使什么心眼,他果断拒绝:“老板,我认床。”
乔季渊的笑容又僵硬了几分。显然,他在这个新司机跟前占不到口舌之上的便宜。游惊雾总是能用最短的话杀死比赛。
于是游惊雾顺利离开了乔宅这个魔窟,心情愉悦地回了家。
*
游惊雾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片大雪,他又被关在了雪白一片的医院。
冬天时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即使飘着雪花,似乎也是一种毫无生气、透露着死气的美丽。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床边灰色没有色彩的仪器发出无机质的“嘀嘀”声,在病发内空荡荡地回响。
男孩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窗外,他看上去才很小,脸巴掌大,瘦瘦尖尖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如柳絮一般飘落,病房外,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有人鬼影一般从门外一闪而过。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
“惊雾的身体很不好,会不会有问题?能养活吗?”
“有什么问题?当时捡回来时,不就是冲着这一点吗?
身体不好,不用怕他与小昭夺权,底子也还行,不是劣等货,如果未来分化成,就更好了。
毕竟,不少口味比较独特的贵族,就嗜好这一口,用来联姻,说不定可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小昭最近是不是太黏着那惊雾了?”
“没错,我也发现了。总是黏糊糊地缠着游惊雾,不像个男孩,太不像话了。我已经下令让白昭三个月内不得靠近游惊雾。小孩嘛,忘性很快的。三个月后,他肯定对游惊雾就失去兴趣了。”
“惊雾一个人在医院里,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有吃有住,还要怎么样?应该对我们感恩戴德。”
小游惊雾垂下眼睛,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浮动出一小块阴影。
那是捡他回来的白家养父母,不过,对于小游惊雾来说,他们说的东西并不会刺伤他,这也不算是什么很伤心的事情。
理论上看,一个病弱的孩子会被收养,不是撞大运,遇见了大好人,就是别有居心。
小游惊雾其实很聪明,他被捡回来后,曾经在一场考试上展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并且轻松地在一场跨年级的考试中,拿了满分。
白昭考得比他差,但是当时却只是很高兴地在他旁边说,“哥你好厉害。”
小游惊雾拿给养父母,他觉得养父母应该也会开心,可是不久,白父就对他说:“惊雾,你的身体不好。”
“学校就不去了。”校长办公室在斯兰特尔学校的办公楼,位于北岛的高中校区,等游惊雾猝不及防来到了熟悉的高中部,身上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想过他会回来,但是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眼前的昭色熟悉又陌生,斯兰尔特学校很难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走在路上的人,都是他不认识的面孔,他才清楚的意识到,现在不是他记忆中的时期。
他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
校长的办公室位于顶楼,他们坐电梯上去时,被领进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比起办公室,更像一个大型会客厅。
他知道为什么校长要把他们单独叫过来,毕竟王家和莫家,都是斯兰尔特学校的校董,每年都会给学校提供巨额赞助。
再加上双方都叫家长了,总不能等等大家都挤在教学楼的小办公室里。
游惊雾不知道他们的事已经在斯兰尔特学校的论坛传开了。斯兰尔特学校也跟其他学校一样,登陆学校网络,可接入内部论坛。
斯兰尔特的学生能够在这里进行信息的交换,以及聊八卦。
此时论坛里飘红的热贴已经有了300条跟贴,大多数定位都是北岛高中部,因为斯兰尔特学校对小学初中部上论坛有限制,等到了高中这个限制才会放开。
【惊!王家和莫家继承人大打出手,竟然是因为】
80L:都多少年了,还用这种标题……
102L:我初中部的学妹刚刚私发给我的照片,速看,不然等等被举报删帖就没了。[图片][图片]
106L:我去,真的打起来了啊,不是才一年级吗?我掐指一算,这位莫少爷将来肯定是个能干大事的。
111L:还流血了,看起来挺严重,他们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112L:好像是因为一只流浪猫。
120L:最新消息,有人说白家那小孩也在。
131L:有人看到冷舒城也来北岛了,这几家不会都凑齐吧,有戏看了,少爷们这才刚入学啊,老奴突然有点舍不得毕业。
132L:虽然但是我歪个楼,这几家的小孩怎么都差不多大,开学还挤进了一个班,是约好了一起生的小孩吗?
133L: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134L:哈哈哈神他妈约好一起生小孩
游惊雾听到门开的声音,往门口一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温徐来上来就是敲了敲莫凡清的头,毕竟这件事如果莫凡清不打人,他们还占理一些,打了人事情就闹大了。
可是莫凡清开学两个月以来,闹了那么多事,又是欺负同学,又是打架斗殴,偏偏这次是他最不生气的。
莫凡清打了王川,是为小猫报仇,跟以前他为了自己开心,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去欺负同学是不一样的。
起码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过程太粗暴了。
游惊雾发现温徐来旁边还站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以及右手臂打着石膏的冷舒城。等对方开口,游惊雾才意识到,对方就是斯兰尔特学校的校长。
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因为等他上高中时,校长已经换人了。
“基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王川,是你把流浪猫打死后,指使别人放进了其他同学的课桌里?”校长语气温和轻缓。
王川对校长也毫不客气,抱胸坐在沙发上冷哼一声:“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听起来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咚咚声,对方脚步似乎很急。
下一秒会客室的门就被推开,一个漂亮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盘着发,妆容浓艳,只是面容显得冷漠刻薄。
“谁打了我们家王川!”
女人一进门就走到校长面前:“校长,你可得为我们王家主持公道,王川可是我们王家的长子,未来王家的继承人!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打的?”
游惊雾这才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错。
当晚他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似乎烧坏了脑子,他变得更加柔弱,也更加温顺听话,像是一只收敛了所有爪牙,变得温顺无害的小病猫,隔三差五就要住一趟医院。
他今年不知道第几次又住院了,他也数不清,五次?还是六次……
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远,他觉得有些困倦,白家的事情很复杂,他认真地思考怎么才能离开白家,毕竟他的户口和身份证都记挂在白家名下,而十二岁的他,大概也很难养活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自己。
小游惊雾是一个坏小孩,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谋划着离家出走,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只不过,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带着自己年幼的弟弟一起逃跑。
他越想越困,干脆不想了。正要倒进被子里时,一阵凉风却猛地灌进来,冷冰冰地扑了他一脸。
他一惊,眼睛猛地睁开,一抬头,就见到窗户大开,一个半大的男孩吃力地攀住窗户,对他胡乱挥舞着手,急急忙忙道:“哥哥快抓住我!我快摔下去了!”
他叫嚷的声音还不小,小游惊雾被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拽着男孩的胳膊往里拉,他的手臂被拽得生疼,忍不住训斥道:“这是二楼!你怎么不走正门!”
“砰”地一声,男孩拔萝卜似地被拉了进来,两个人滚作一团,游惊雾倒在地上,闷哼一声,刚要起来,又被男孩扑倒在地。
男孩死死抱住他,脸在他胸口胡乱地蹭着,像是一只湿乎乎的小狗。
“正门被我爸看着,他不让我进来看你,我就顺着通风管道爬进来了。”男孩趴在他胸口上,仰起脸,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黑眼睛,黏糊糊地抱住游惊雾,“哥哥我好想你。”
他身上的衣服很冷,看得出男孩在窗外受过一阵冻,爬管道的手指通红,还有几道细细的口子,正往外渗血。
小游惊雾刚碰一下,就被冷得一个哆嗦。
他赶紧把男孩从身上拽下来,把他的外套扒拉下来,着急忙慌地把他带到房间的烤手炉旁边,斥道:“太胡来了!你父亲不让你来见我,你就乖乖在家不好吗。冰天雪地,管道湿滑,上面还结了不少冰锥,爬管道要是摔着了怎么办?不小心被冰锥划伤了怎么办?”
男孩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蔫吧下来,“伸着两只萝卜似短小的手,放在烤炉上,烤红薯似的,“可是我想你呀,你不想我吗,哥哥。”
游惊雾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半晌,他定定地看了男孩一会,认栽道:“白昭,下次不许这样胡来了。”
“喔。”小白昭不以为意,他只觉得自己见到了哥哥,开心极了,被骂得灰头土脸也毫不在意,光滑的大脑上训斥就这么滑溜溜地不留一丝痕迹。
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皱巴巴的折纸,“哥哥你能不能给我叠千纸鹤?”
“这是什么?”游惊雾问,“学校的作业?”
白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听说叠千纸鹤可以实现愿望。我想许愿,可是一直叠不好。”
火炉下,男孩的神色格外认真,“我想许愿哥哥身体早点好起来。”
小游惊雾:“……”他沉默一会,“你用我叠的千纸鹤,为我许愿?”
好诡异。但是男孩却丝毫不以为耻,顶着一张精致的脸,明目张胆地耍无赖,“不行吗?”
小游惊雾最后还是给他叠了。
晚上的时候,小白昭没有走,爬到他的病床上,硬是要跟他挤一窝。游惊雾不让,他就开始又哭又闹,小孩似乎都这样闹腾,最后游惊雾只得无奈给他腾出一个位置,男孩抱住了自己的哥哥,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中,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游惊雾犹豫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最后把手缓慢地放在男孩的脊背上。
两个小团子挤在病床上,颇有相依为命的意思,窗外大雪纷飞,呜呜地寒风吹过窗纸,病房内的暖炉偶尔响起劈啪的电流声,枕头旁则是静静地堆放着几只千纸鹤。
在这样严酷的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游惊雾觉得都很有趣。
不过学校里的故事从莫凡清这个老师嘴里讲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两个视角各有各的独特之处,游惊雾感觉都很不错。他很乐意他们分享生活给他,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任快穿局驱使的工具。
不过话说到梧桐大道,游惊雾有ptsd的感觉也不能怪他。
前面说过,游惊雾总觉得自己很倒霉,因为每次感觉惬意一点,就有事故发生。
现在,又是这条路,又是路过那条巷子,游惊雾又看到了一个人被一群人围着。
准确地说是这个人被这群人拳打脚踢。
第 48 章 见义勇为2
几个人动作粗暴,而那个被打的人蜷缩在地上,没有反抗的意思。
现在天还亮着,游惊雾能看到被打的应该是个男孩,于是他立刻叫来了系统,问:“这是不是叶淮?”
系统回答:“是的。”
看来剧情虽然推迟了一周,但是还是走到了这个节点。巧的是莫凡清刚好也在旁边,那只要莫凡清过去见义勇为一下,这个剧情就顺下来了。
但是在游惊雾思考的时候,莫凡清已经先走出去他几步了。
“莫凡清。”游惊雾叫住了他。
“……那就很有意思了。”
王慕青意味深长地一笑。拉过旁边的椅子,椅子一转,施施然反身坐下,双手趴在椅背上,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偏头望向床上的人。
他的目光从苍白的脸颊,一路缓慢向下移动,慢慢打量着昏迷的,仿佛一个准备食材的顶级大厨,在料理前一寸又一寸地精心研究食物的肉质以及纹理,透过他的皮囊,去捉住里面的血、肉、骨。
的目光莫名粘稠,湿哒哒地附在身上。可惜深陷昏迷之中,对外界无知无觉。
他放在床上的手微微张开,十指如葱白一样,白嫩、纤长、漂亮,上面没什么茧,尤其是中指,并没有习惯握枪的人留下来的枪茧。
“白昭……”几个容貌姣好的贵妇围坐在一张麻将桌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莫太太,听说你家凡清现在刚上学在班上成绩就是垫底,这才小学吧,以后可不得操碎了心。”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女人笑着说,手上推牌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孩子还小,不爱学,总得给他点时间。”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微微一笑,“徐太太,你们家孩子看起来不太会读书,可是没想到成绩还可以呢。”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脸色一黑,正准备说什么,浓妆女人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儿子在学校打电话来了,失陪,先失陪一下。”
陈宁拿着手机走出包间,一边拿出一根烟夹在手上,觉得刚刚那个徐太太的嘴,实在是欠得不行,总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自己儿子的成绩,她会不知道吗?
不过莫凡清会跟她打电话来,还真的挺意外的,那臭小子不会又在学校闯祸了吧。
“怎么不说话?你妈我忙着呢。”陈宁半天没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莫凡清按错了。
“怎么让他愿意跟我做朋友。”
陈宁还以为是什么,等听到这句话后,嘴里的烟都掉地上了。
昏迷中的少年眉头抽动一下,神志不清地呓语。王慕青挑起一边的眉毛,手指戳了戳的脸蛋,在如蒸包似的脸蛋下留下一个酒窝似的坑。
“我救了你,你在我这里喊别人的名字,是不是不太礼貌,小男友?”
游惊雾睡梦中皱了皱眉头,似乎被戳得有些不舒服,侧过头,似乎想要跑,又被王慕青掐着下巴掰回来了。
“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别把针给挣脱了,”笑容懒洋洋的,他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盯着睡着的游惊雾,手指点了一下挺翘的鼻尖,“小狐狸想必成精不久,功力不深,狐狸尾巴都露出一截了。”
他嘴上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身旁的医生汗如雨下,心想王少最近是真的越来越疯了,什么狐狸尾巴都能跑出来,要不要和家主汇报一声?
他还在踌躇犹豫着,门却“砰”地一声被撞开,门外,一个警卫冒冒失失地闯入,惊慌失措地对他说:“小……小军爷,小白总堵在医院楼下了!”
王慕青讶异地一挑眉,手指顺势而为,很亲昵似地轻轻掐了一下游惊雾的鼻尖,“你家主人居然上门找我了,稀客,这么看来,他似乎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你。”
他站起身,将椅子轻松提起来,摆正,下楼,果不其然,就见到白昭正在医院门口堵着他。
白昭一身黑色长风衣,头发凌乱,平时精致的眉眼此时还沾了几滴雨水,湿漉漉地在他脸上蜿蜒而下。
他看上去是从片场匆忙赶回来的,不知为何,不像个明星,倒像是一个雨夜杀人犯——可能跟他浑身上下冒着的煞气有关,都快黏稠成实质的黑雾了。
“不知哪门子风把小白总吹来了?”王慕青笑着道:“站在这里做什么?雨夜总是冷的,不如进来坐一坐、躺一躺?”
此时夜幕四合,夜雨声烦,滴滴答答地打在医院门口的芭蕉树上。白昭看到他,那股浑身上下不悦的气息才微微收敛,露出一个笑脸,“王少。”
四大世家颇有私交,大家这些年相处得不错的,也互相帮对方擦过不少屁股,因此真要算起来,大家关系不错,至少也是吃过不少次饭和过不少酒的狐朋狗友。
白昭道:“下次一定。我还急着带我的小仆从回家,家中二老已经在等待了。”
他这话说得好不文绉绉,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挺足。王慕青却只是勾唇一笑,颇为为难道:“这可麻烦了。毕竟,你的小仆从现在还昏迷不醒。”
白昭皱了皱眉:“什么?”他下意识走上前一步,替他打伞的人忙不迭往前也一伸,才没落得他成为一只湿漉漉的落汤鸡,“游惊雾怎么了?”
王慕青有些讶然道:“你不知道吗?他发|情热来了,结果还发烧,晕倒在路上,还好被我捡回来。真是好险好险,要是换做一个下流的,说不定已经把他的腺体咬穿了。”
他隐瞒下了莫凡清与游惊雾发生的事,以及那张充满罪证的照片,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慢悠悠道:“不过放心,没什么大碍,一堆医生护着他,毕竟是小白总的人,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上心。”
白昭像是松了口气,肩膀的弧线都从紧绷变得舒缓,他点了点头,“感谢王小军爷对家仆的照顾,他日我一定登门拜谢。不过,毕竟是家事,王少重任缠身,不好叨扰,我就先把游惊雾带回去了。”
王慕青抱着双臂,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新奇地问,“怎么,小白总是不放心我看不好他,还是……太在意他,所以必须把他放在身边?”
白昭一瞬间仿佛被踩了脚,脸色猛然涨红,眼神冷下来,“在意?谁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从。只是如果他不来,我父母会指责我罢了。”
他语气缓了缓,“并非不放心王少,只是太过麻烦……”
王慕青又不是蠢货。他摸了摸下巴,眼神弯起来,笑道:“不麻烦。今夜下雨,反倒是转院才叫麻烦,不如,白总请回,明天我必定全须全尾地将你的小仆从送回学校。”
白昭微微皱眉,他看出王慕青不愿意放人,似乎有些不悦。王慕青看他模样,继续加大筹码:“他发|情热虽然已经退了,但是还在高烧,40℃居高不下,如果移动中出了什么问题,恐怕麻烦就大了。”
他说的没错,对于任何病人来说,医院转移的路上随时可能发生意外,更何况游惊雾的情况不稳定。
白昭听到这里,面色才微微一变,“我去看看……”
“如果传染了,恐怕会耽误白总的工作。”
说来说去,似乎就是不愿意让他去见游惊雾,白昭意识到这一点,心里顿时便像是被一个疙瘩硌了一下。
王慕青却又补充:“小白总不必多想,王家有块地的投标,恐怕还要麻烦白家帮衬,就当是我今日卖你一个人情。
毕竟,军部私立医院可是全国最顶尖的医院,白家的私人医生恐怕也没有他们面对伤患的经验丰富吧?”
他这话滴水不漏,白昭也挑不出差错,沉郁着一张俊秀的脸。
九月的雨连绵不绝,顺着医院灰色的檐脊流下,“唰唰”一片,形成透明的雨帘。白昭隔着雨帘,如有所感地抬头望向游惊雾所在的病房。
病房被窗帘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你刚说什么?”陈宁握着手机,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宁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从小跟头蛮牛似的,不知道欺负了多少小孩,又是抢别人的小玩具,又是给对方起难听的外号,还喜欢装神弄鬼吓唬人。
怎么突然会说那么肉麻的话了,还什么,怎么让他愿意跟我做朋友,不过
陈宁马上反应了过来,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这个他是谁?”
莫凡清撇了撇嘴:“这你就不用管了。”
陈宁呵呵了一声:“你之前不是天天惹麻烦惹得起劲吗?别人不愿意也得愿意,怎么这回你不知道逼着人家跟你玩了?”
莫凡清这个混小子,对同龄的孩子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也从没觉得他对谁很亲近很在意,基本也是单方面欺负人家,他反而还乐在其中。
这种算朋友吗?当然不算,人家八成把他揍一顿的心都有了。
朋友,当然是越早拥有越好。
她也希望莫凡清能够在朋友关系里明白,朋友不是单方面的对人施压。关系都是相互的,你怎么对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你。
不过她倒是想知道,是谁让莫凡清冒出了想交朋友这个奇思妙想。
陈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乖巧漂亮的脸,再联想到那个孩子也是昨天才来上课,她脱口说:“该不会是那个叫游惊雾的孩子吧?”
莫凡清没吭声,只是轻轻哼了一下。
“还真的是,快说!你是不是又去欺负人家了?”陈宁冷声说。
“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欺负他,是他一直在笑话我,他还骂我是……智障。”莫凡清一边辩解一边愤愤不平。
“人家那么乖一个孩子,会笑话你?会骂你?”
陈宁靠在墙上,知道莫凡清从小就嘴硬,干了什么傻事还不会承认。
倒不是不承认,只是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性格不知道跟谁学的,还是早些年管教少了?
“我没撒谎!”莫凡清咬了咬牙,气得想摔手机走人。
“那你到底有没有欺负他?”陈宁揉了揉耳朵,暗骂一句小兔崽子这么小小年纪就敢吼他妈了。
“我没”莫凡清这回却不是很确定。
“这回怎么说不出话了?”
陈宁冷笑一声,也知道对方八成是做了什么欺负人的事。
有时候他真的想好好敲开莫凡清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不过既然是自己儿子,还有了这份想跟同学修补关系的心思,她肯定也不会置之不理。
“如果你真的想跟他做朋友,就对他示好,对他示好明白吗,如果他有困难,就去帮助他,如果你真的想跟他做朋友,那他的麻烦,你也要当成自己的麻烦”
等把电话挂断,陈宁才反应过来忘了跟莫凡清说可以邀请人家来家里玩了。毕竟她也挺想再见见那个孩子。
他内心莫名烦躁,也许是因为下雨,也许是因为游惊雾发|情期来了,居然该死地不求助于他,也许是因为一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他看着那扇窗户,想起了小时候还天真地被游惊雾蒙骗玩弄的自己。
那时的他确实是真心喜欢过游惊雾的,
冬天的水管道是彻骨地冷,上面接满了冰凌,他戴着厚厚的手套,试图攀爬上去,然而手套太厚,阻隔了寒风,就使不上力。
最后他把手套扒下来,凭着一双稚嫩的手爬上去,冰凌在他手上划出细细小小的伤痕,很痛,让他记了很多年,可打开窗户,看见游惊雾那种雪白而惊愕的脸时,他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只是游惊雾却并不把他放在心上,甚至还背叛他,将他的一片真心摔在地上,摔坏,踩碎,碾进泥土。
白昭像是骤然被蛇咬了一口,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他清醒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游惊雾的事,大晚上跑到这样的地方,还和多年老友要人。游惊雾值得他这么花费心血么?
无论如何,王慕青之前根本不认识游惊雾,眼下只是为了两人交好的关系从而对游惊雾照拂,他大可不必想那么多。
白昭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最后冷静下来,克制道:“行,那就麻烦小军爷帮忙照顾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还不知道王慕青日后打算做什么,否则恐怕是恨不得穿越时空,把说出这句话的自己给掐死。
王慕青则兴致盎然地看着白昭变化莫测的表情:“放心。”
他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视线慢悠悠地挪到游惊雾病房的方向,隔着雨幕打量半晌,最后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小男友的。”
莫凡清像是看出了游惊雾希冀的神色,没有拒绝:“好。”
游惊雾赶到了学校,把杨兰羽送回了家,然后自己也驱车回去。
他心情还算不错,毕竟二号任务的剧情接上了,稍微放心了一点。
可惜,他放心太早了。
“小雾,”在游惊雾刚到家门口的时候,莫凡清的一个电话打来了,“我家里突然有点急事,要赶回去。”
游惊雾:……
怎么回事?偏偏今天有急事是吧?
第 49 章 跟踪2
她又想了想,说:“其实一周前我就有所耳闻。那天中午,我看到班主任怒气冲冲跑到了校长办公室,不知道要干什么。今天我在班主任办公室听到她和校长通电话,才知道叶淮被打了。”
杨兰羽和叶淮是一个班的,估计两个好学生都被人纠缠,班主任也坐不住了,更何况叶淮被打的实在太惨了。
“难怪叶淮这两天都没上学!”杨兰羽又说,“按照往常我们应该去看望一下生病的同学,我今天还在想要不要找几个班干部一起去看看。”
然后她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不过他的情况特殊,而且以他的性格估计不会喜欢我们去看。”
游惊雾突然想起来莫凡清。
游惊雾不知道叶淮有没有跟他搭上线。因为一跟莫凡清通电话,莫凡清就会把话题带跑偏,总是从头到脚地把他关心一遍,让游惊雾根本来不及问叶淮。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问问情况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他不能强求莫凡清去关心叶淮。
吃完饭,游惊雾独自下楼,继续跟前两天一样散步。
真的很撑。
游惊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腹肌都要被撑没了。
游惊雾现在有点像一只吃饱了的企鹅,圆滚滚慢悠悠地挪动着。
不过好在他很少积食,第二天一早一切就又恢复如初了。
莫凡清金丝眼镜后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今天他才在家里发现另一个留下的衣服。
他的父亲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恶心,轻而易举地便能被的信息素迷得团团转。
他悄无声息地指使着一个他的内线店员去拍摄他父亲与情妇的照片,游惊雾很小声地问:“你认识他们?”
当然认识,自己的种马废物老爹,立志于扳倒他、夺得莫家大权的莫凡清冷哼一声,漠然道:“不关你的事,就闭嘴。”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女人似乎挑好了衣服,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哒哒”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高跟鞋与他们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停在他们门口,“这间没有人吧?我先试试这件。”
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间更衣室里的二人,一边和莫父打趣着聊天,一边巧手一伸。更衣室外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缝隙斜斜地漏进来——居然就要掀开两个人的帘子!
游惊雾睁大眼睛,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二人此时的场景被外面的人目睹,会是怎样的情形。而莫凡清显然也不想被他的父亲发现,眉头皱得更紧。
“别动。”
眼前仿佛是逐帧定格的电影,精致的丝绒布游动着,头顶处的金属吊环发出细微的声响滑动着,光芒越来越盛,眼看就要暴露!
千钧一发之际,游惊雾忽然觉得自己下巴一疼,接着,他被掐住下巴,被迫地仰起了头。
游惊雾呆滞了半晌,随后自己的双手猛地被人交叠握住,用力地摁在了头顶上方。
“等等,你要做什……”
男人的指尖顺着他掌纹的生命线缓慢地滑动,令人头晕目眩的灯光下,莫凡清喉结上下滚动,面目一片隐忍地低下了头。
“装一下,叫一声。”游惊雾不知道有一对母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惦记着他,正在跟着王慕青去找猫。
等和王慕青一起把小猫可能出没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看到小猫的影子,游惊雾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不过看王慕青明显比他更加焦急,游惊雾就算心里有忧虑,也只能憋住,总不能两个人都乱了阵脚。
“没找到小猫是好事。”游惊雾低声说,“小猫很聪明,既然躲起来了,我们找不到,那坏人也找不到。”
王慕青还是死死地抓着游惊雾的袖子,越到这种时候,他越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把嘴紧紧抿着,像是害怕发出声音一样。
可听到游惊雾这么笃定的语气,他握紧的手也稍微松了一点,只是抓着袖子的手还是没松开,像是想从中获得一些安全感。
游惊雾皱眉,一张小脸鼓着气有点圆。虽然很想让王慕青松手,不过现在特殊情况,为了安抚王慕青,心想再给王慕青拉五分钟吧。
而且看着紧紧跟着他,孤僻少清的王慕青,游惊雾说心里没有一点复杂感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记忆中的王慕青是个孤僻、冷血,会做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举动的怪人。
喜欢独来独往,就像个幽灵一样,可周身那副阴郁的气质,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尤其是被那样一双眼睛远远盯着的时候。
王慕青的交流障碍到底是怎么得的,又是怎么好的,他记得王慕青表达流畅,只是沉默寡清,很少开口。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可等余光扫到王慕青由于低头而弯着的背,忍不住用手拍了一下,把王慕青吓得反射性地就挺直了起来,游惊雾把手收回来,暗道一声胆真小。
“下次把背给我直起来”游惊雾把头扭到一边,语气冷淡,“不然就别在我面前晃,我看着心烦。”
小孩子总弯着身子容易驼背,虽然王慕青驼不驼背都跟他没关系……
“还有你的眼睛,不许看地上,抬头。”游惊雾发现王慕青站直了后,竟然还比他高上那么一点,让他更加觉得憋闷了。
游惊雾在心里安慰自己,他现在还小,还能长高,只要多锻炼,补充营养,他说不定会比前世还要高。
王慕青只抬了那么一点,好像不太敢看他,反而把游惊雾给整乐了。
上次王慕青瞪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反而胆子小了。
“你把头抬起来,往上面看”游惊雾看他的眼神还是往地上看,忍不住说,“不要看地上了,抬头看着我。”
王慕青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了反应,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了过来。
游惊雾看他站直,这才觉得看得顺眼了一些,不然之前缩着脖子像是想把自己裹成小小一团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尤其是会吸引一些像莫凡清一样,以欺负人为乐的小鬼。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找到了离教学楼比较远的地方,往这边过去,穿过一个小广场,就是初中部的教学楼。
两边都是独栋的,中间隔了一些距离,平时两边的学生也很少有接触。
游惊雾听到前面有点吵,迎面走来的学生还在叽叽喳喳议论什么,好像在说什么打架。
他对小学生,初中生打架的事一点都不关心,直到听到游钰这个名字,才有些愣住了。
游钰跟人打架了,怎么可能?
虽然他跟这个哥哥并不亲近,但是也知道对方最遵守纪律,怎么也不会冲动到跟别人打架。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往初中部的教学楼走过去,看到前面的走廊被围得水泄不通,隐隐能听到几声怒骂。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揍我?我要让学校开除你!你马上给我滚!!”
“我管你是谁!我打了就打了,你就说小猫是不是你打死的!”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只是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
游惊雾听着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的答案。
“是我打死的又怎么样,不过是一只流浪猫,死了就死了,倒是你,敢揍我,你完蛋了,今天你别想出这个校门!”对方声音嚣张至极,一边说话还一边发出几道抽气声,显然脸上挨了不轻的一拳。
游惊雾发现王慕青听到这个声音后,状态就有点不对,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
那说话的另一个人,很可能就是王川了。
他直接让王慕青留在原地,自己朝前走,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只是对方脸上的伤还没消肿,又添新伤,随便用手背擦了一下鼻血,又糊了一张脸。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语气,游惊雾还有点不敢认。
“你承认了,就是你打死了小猫!”莫凡清指着王川,旁边冲出来几个学生,把莫凡清拉开,只是他们明显是跟王川一伙的,一边把莫凡清拉开,一边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打。
“傻逼!”王川莫名其妙当众被一个小学生给揍了一拳,还在气头上,盯着莫凡清的眼神满是凶狠。
游惊雾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虽然他也觉得莫凡清是傻,傻到无可救药的那种,还焉儿坏,但是这话还轮不到王川来说。
因为王川更不配。
他直接冲过去,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抬脚将那个把莫凡清按在地上的初中生给踹开。
莫凡清看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有人伸手朝着游惊雾抓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游惊雾一回头就发现,那只按住他肩膀的手被另一个人抓住了。
他顺着那只手网上看去,刚好对上了游钰黑得不行的脸。
他刚刚做的事是不是让游钰看到了。对方现在的神情,就很像他记忆里冷酷威严的父亲。
“哥……”
游惊雾心里有点没底,就听到游钰开了口:“松手。”
“老师来了!”旁边突然有人叫出声。
“都在这干什么?你们几个,还有你,全都来办公室!在学校里打架,像什么话!”几个老师走过来,看到脸上挨了一下的王川顿时脸色一变。
王川站起身,率先跟在老师身后走了过去。
等经过他们几个时,对他们比了一个手势,往外倒竖拇指,做了个口型:“你们完了。”
莫凡清也往地上爬起来,不过刚站起来,手上就被人扔了一张纸巾。
抬头就看到游惊雾抱胸站在旁边,看也不看他:“把鼻血擦干净,丑死了。”
莫凡清倒是无所谓,拿纸把鼻子堵上,对着游惊雾傻乐说:“我找到是谁打死的小猫了。”
游惊雾突然感觉有人从他旁边走了过来,还在对方旁边看到了一个熟面孔,正是当时在食堂看了他就跑的那个小孩。
白昭对他说:“走吧,去办公室对证。”
在游惊雾逐渐放大的瞳孔中,他们二人越靠越近,呼吸逐渐交缠,龙涎香在空气中缓慢地蒸腾起来,他被莫凡清完全笼罩在身下,双腿被男人的膝盖挑开,脚尖被迫踮起。
莫凡清往他腰上的软肉掐了一下,游惊雾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而下一刻,更衣室的帘子猛地被人一拉!
一时间仿佛有惊涛骇浪,席卷而过。
他发现跟秦文芳这种当妈妈的熟悉起来后,自己简直要被当小孩喂了。那一筷子一筷子地往他碗里塞的东西,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怜惜的目光,以及不停重复的“瘦了”,都让游惊雾感到很奇妙。
今天社区的人不多,也许是时间尴尬,第二波夜市的小摊贩才刚出摊,东西还在摆放。
游惊雾把附近的路基本都走熟了,他习惯性地拐进了一条安静一点的路,现在天黑了,这里显得有点可怕。但是游惊雾不怎么害怕,因为很少有人能伤害到他。
不过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了除自己之外的脚步声。
——好像有人跟着他。
应该上次那个给他发恐吓信的幼稚鬼,可能这次又来搞事情了。
于是游惊雾往前走了两步,打算把这个家伙往僻静的地方引一点。
廉租房社区时间太久远,所以很多小路几乎没什么监控,而游惊雾这次就要趁此稍微教育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但是这次这个家伙好像没有像上次那样小心。
其实就连游惊雾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发信的家伙很能藏,要不是游惊雾真的很敏锐,不然一般人是发现不了那个人的跟踪的。
这次这么大胆,那他就不客气了。
于是游惊雾直接转身,面向了脚步离他越来越近的人。
然后,空气凝滞。
小巷里传来了游惊雾有些惊讶的声音:
“是你?”
第 50 章 报答
游惊雾回到教室时,前段测试的成绩刚好发下来了。
班级里顿时一片沉重气氛。虽然大家嘴上说着不在意成绩,但若是考得好了,在自家少爷小姐面前也更有脸面。
双胞胎凑过来,“辞哥,你考得怎么样?”
游惊雾看着自己的成绩,“不怎么样。”手中的试卷却被抽走,双胞胎顿时咂舌,“60分?我都比你高一分,辞哥,你是不是不擅长学习?”
“什么叫不擅长,怎么说话的?”另一个立刻给了他一肘子,“学习又没用,人家这是不屑于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无用的事情上,擅长这种算术题有什么用,我去菜市场买菜又不需要微积分和导数……是吧辞哥?”
他刚露出一个殷勤的笑,身旁的双子却“咦”了一声,“辞哥,这些大题你居然都会做?可是为什么前面的小题反而扣分了……前面的应该更简单吧?”
游惊雾把试卷从他手中抽出来,用笔杆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含糊道:“粗心而已。孟边水,不要乱拿别人东西。”
又顺便敲了一下孟飞鹄的额头,“学习怎么没用了?不学习,小心以后被别人骗,都还像个傻子一样替人数钱。”
孟飞鹄瞬间捂着额头,有些委屈,孟边水不吭声似地低下头,却是一副认错的表情。
两个双胞胎是莫家的仆从,哥哥叫孟边水,性格稍微沉稳一点,弟弟则叫孟飞鹄,性格跳脱。他们成绩不好,却很擅长体育,放学后的篮球场总是能出现他们的身影,也能听见不少尖叫着为他们打气加油。
加德王立学院中的阶级地位依次顺排:红,黑,白。其中红色大都为王公贵族,豪门世家,黑则为这些人的仆从,白色则是靠成绩升上来的特优生。
红>黑>白。在这其中,又有全校仅有四张的金色铭牌,分别颁发给了F4。
不过即使是同一阶层的,地位和名声也有不同。像是眼前两个,在仆从和特优生中便是极其受欢迎的。
不仅是因为他们是双胞胎,他们的性格也很随和,大大咧咧,哥哥长相偏阴柔一点,弟弟更为阳刚,却都长得十分出色。
弟弟还有些不服气,他倔强地扬起头,用一种清澈且愚蠢的目光瞪着游惊雾,右耳的耳钉如他发光的大脑一般闪耀,“学习本来就没用嘛……学好了又没奖励。难道我下一次分考高了,辞哥你就会接我的巧克力了?”
温徐来扶了扶黑框眼镜,夹着课件往四班走去。
不过路过二班时,由于是自己带的班,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等注意到教室里还有人,愣了一下。
“白昭?你们这节不是体育课,怎么还没去体育馆集合?”
他一看到白昭一个人在教室里,下意识觉得有什么情况。出于对学生的关心,他没法坐视不理。
白昭这孩子,开学两个月没闹出任何麻烦,除了昨天跟莫凡清打了一架。
问他为什么打架也不说,既然白昭不说,他肯定也不会刨根问底,那样还会适得其反。
总的来说,白昭还是比莫凡清让人省心很多。
白昭将手中的东西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篓,才走出了教室。“老师,我收拾点东西,马上就去。”
温徐来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白昭:“对了,你跟新同学相处的怎么样?你们两个是同桌,你跟他的接触会更多一些。”
白昭对温徐来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我和新同学相处的很好。”
我能肯定他不想见到我。
“我也很喜欢新同学。”
他讨厌我。
温徐来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才认识了一节课,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关系越来越融洽是迟早的事,所以先给彼此留下个好印象,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这些孩子来了学校,就不仅是来学习知识,更要懂得与人相处。
温徐来安心去四班上课去了,没注意到他离开后,本来站在原地的孩子脸上表情越来越古怪,甚至称得上难看。
不过由于良好的教养,即使心情起伏再大,他也能把情绪都收敛起来,只是过于稚嫩的年纪还做不到滴水不漏。
白昭把手按在玻璃窗上,看着自己的眼睛,又好像在透过窗上倒映的人影在看别人。
从第一眼他就知道,游惊雾讨厌他,因为类似的眼神他见过很多次了,只是所有人好像都把他当成傻子。
他像是在照镜子,对着玻璃窗上的人影露出一丝笑容。“……”游惊雾眉眼间露出些许无奈,他翻了翻孟飞鹄的试卷。
天呢。十四分,怎么做到的?游惊雾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才发现游钰并没有一起跟着从办公室里出来。猜测对方可能是想跟班主任打听一下他第一天上学的情况。
而且王慕青落座后,就会时不时回头往他的方向看一眼,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连带着其他同学,都会好奇回头往他的方向看。
王慕青对自己给他造成的困扰一点自觉都没有,好像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
游惊雾尴尬地都要脚趾抠地了,直接把课本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想到刚刚白昭好像还在办公室跟游钰说了几句话,路上他们两个人的气氛就不太对劲,游惊雾忍不住问:“刚刚,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白昭手上握着笔,想了一会:“忘了。”
游惊雾只当他是不想说,觉得他肯定是傻了才会来问白昭。
“不过,你们兄弟两的感情真好。”白昭那双狐狸眼微弯,像月亮一样,不过笑容有点浅。
感情好?
白昭是吃错药了吧。
下节课是美术课,要在上课之前赶到美术教室,画画工具美术教室都有,游惊雾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只要人到了就好了。
他刚走出教室,就被人拦住了。他一抬头就对上了莫凡清那种欠揍的脸。
“你不许走。”角西区的一个小巷子里,小孩手上提着刚刚在私房菜馆打包出来的剩饭剩菜,蹲在地上把饭盒打开。
饭菜很香,还冒着热气。
他伸手摸了摸大黄狗的头,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大黄狗吃得正欢,尾巴不停地对他摇来摇去。
“阿黄,慢点吃,你今天很听话。”
如果游惊雾在这里,就能认出来这就是那只对他狂吠不止的大狗。
等喂完大黄狗,他跑上楼换了身衣服,把新衣服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绕到了后面的一个小巷子摸黑上了楼。
楼上特别吵,混杂着劣质的烟草气息,让他觉得难受,又想到了刚刚他在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游到的清香,不浓烈,但很好游。
从对方刚出现在角西区时,他就注意到了。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跟他们这一片的人格格不入,惹眼的不行。
楼上是一个很大房间,很多台电脑密密麻麻一排一排地摆着。
他走到前台,对中年男人说:“李叔叔,这些帮我卖了吧。”
“这些都是名牌货啊,吊牌都还在,小蘅,你又碰到贵人了?”
叶蘅想了想对方的模样,虽然跟他差不多大,但是给他送钱的就是贵人。
至于那盘水仙花,他感觉对方不是会随便把别人送的东西扔掉的人。
那么只要看到水仙花,就会想起他。
李叔也不管那么多,知道叶蘅这娃就是长得好看又乖。
才七岁大,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机灵,懂得讨人喜欢,谁见了都想给口吃的,除了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李叔叔,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叶蘅盯着电脑屏幕
“你用吧。”
小孩坐在椅子上,电脑桌都到了胸口的位置,他必须要把手抬得很高,才能在键盘上敲字。
他干脆站了起来,凭借着记忆在电脑上敲出来几个字母。
这是他在刚刚从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衣服上看见的,一块银色的徽章,上面刻了一串英文字母。
搜索结果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斯兰尔特贵族学校。
“你神经病?”
莫凡清气得肺都要炸了:“你骂我神经病?”
“谁现在挡路不让人走,谁就是。”
游惊雾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偏偏现在教室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你”莫凡清脸色涨红,看到游惊雾还要绕过他,立刻按住了游惊雾的肩膀大声道,“神经病就神经病!反正你不能走。”
游惊雾愣住了,没想到莫凡清的脸皮竟然能那么厚,就连骂他神经病,都能接受。
莫凡清是不是在家里磕坏脑子了。
看到自己能把游惊雾堵得说不出话,莫凡清又得意起来,如果有尾巴,八成能翘上天。
“不许你跟白昭玩。”莫凡清磨了磨牙,白昭揍他的场昭还历历在目。
“你管我和谁玩,你是我什么人?”游惊雾就差给他翻个白眼了,莫凡清还差点自知之明。
“我”
游惊雾直接拍开这个小鬼的手,快步上楼朝着美术教室走去。
孟飞鹄看见他露出那种于心不忍的表情,“你……你干嘛露出那样的表情?”
孟边水看不下去了,言简意赅,“辞哥嫌你蠢。”
“什……!”孟飞鹄差点跳起来,“不蠢的!辞哥我不蠢的!真的!我哪里蠢了!!!孟边水你别拱火造谣!!!”
游惊雾压根不信,他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数字,怀疑孟飞鹄以后能被人骗得裤衩都赔掉,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你,你如果下次能考及格,我就吃一口。”
“什么?”孟飞鹄眼睛一亮,游惊雾补充道:“不过不能是巧克力,别的小饼干什么的都可以。”
孟飞鹄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化身热血男高,跑回座位上,“哐当”一声拉开椅子,便低下头唰唰唰地开始做题,一副势必要将笔尖擦出火星的模样。
孟边水看了他一眼,扭过头来说:“抱歉啊,他确实不太聪明,上一次是我们不好。”
他怀揣着一点不可见人的小心思,想在面前展现得成熟一点,清了清嗓子,“我……我们不知道瘦猴是要找一个的麻烦,他说你找他麻烦,说了你很多坏话,我们都在莫少手下干活,想着帮一下兄弟,谁知道……”
游惊雾轻轻地“嗯”了一声,孟边水懊恼地挠了挠头,他知道肯定介意,只能悄悄地抬眼睛,耳垂红红的,有些局促,“能、能做什么得到你的原谅吗?”
自从上一次厕所斗殴事件过后,这两个目睹了游惊雾将瘦猴砸进镜子中的“壮举”,便莫名其妙地崇拜上了他,开始了死缠烂打求原谅的模式,一下课就围在游惊雾面前。
游惊雾想着下课想好好看书,准备考试,“你们别打扰我就行。”
他说话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攻击性,落入孟边水耳里,却如雷贯耳。
……他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孟边水一脸晴天霹雳,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像是一只得不到营养、忽然蔫吧的草,失魂落魄地拖着脚步回到座位上,嘴里似乎幽幽吐出一个苍白的魂魄,石化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风干。
游惊雾:“……”这个学院里没有正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