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改变
钟离不动声色,面上丝毫不显慌乱，待工人们都将树苗移植好后，才走到僻静的小阁中,轻轻挥手，显露出那枚石珀指环。
契约仍在，小葳也无生命危险,然而无论他如何感知，都感知不到踪迹。
如此，只能存在一种结果。
重叠的位置相同,但时空不同。
再加上那股应该属于他却微显陌生的气息
素来沉静安然的钟离紧闭双眼又睁开,深金色的眸中流露出默然的担忧。
他相信，即使小葳没有佩戴指环，从前的自己也不会苛待她，然而彼时是乱世,身为普通人,就算被看护得再万无一失，都很难逃脱灾厄邪祟侵蚀。
“快些送小葳回家。”
一道讯息通过指环流入帝君的脑海中。
他操纵气息的动作被打断,微不可查地皱起眉来。
是后世的自己
嗯,不用提醒，他自然会送这位意外来客离开，乱世未安定，他难道会沉溺私情吗,况且，现在的自己又非后世的自己，方小葳于他而言不是伴侣,岂会抢占？
伴侣。
帝君甫一想到这词，便着实无言。
与人类签订伴侣契约实在令他难以理解,只能说后世确实河清海晏，人治真如他所设想的那般起到作用，导致他愿意放手。
“当然不是你*的伴侣。”又两道讯息传来，“乱世中危险众多，我担心她的安危，还请岩王帝君阁下暂时护佑她一二，早日寻找办法，送她回家，家里的池中锦鲤、宠物和堇瓜树苗静待主人归来。”
描述得倒是细致。
帝君沉默一瞬，转告方小葳，并安慰她：“当务之急，比起探寻清楚你穿越的缘由，还是送你离开更重要。你放心，契约的存在不会受任何条件束缚，算是牵系时空锚点的桥梁，以此建立传送门，或许可以成功。”
“钟离先生知道了啊。”神装帝君虽好，可方小葳清楚她真正的伴侣是璃月港的钟离先生，不禁焦急，“唉，我真傻真的，要是不乘坐浪船出海就好了，否则应该能抗住风浪的，太倒霉。”
她先让钟离先生提前走，对方下船后肯定一边安顿家务一边盼望她回家，结果盼着盼着，人却丢了。
听罢，帝君凝眸，重复这陌生的称呼：“钟离先生？”
“啊很久很久以后，您退休了。”方小葳低声解释道，“后世的璃月繁华祥和，仙人们逐渐退居山中，除却降魔大圣经常会现身救助来往的商人、水手外，民众多依靠自治。故而，您觉得是时候放手，让人们彻底脱离对岩王帝君的依赖。”
“退休？”在场的几个仙人品味着这事，归终率先反应过来，语气明快，“这是好事啊，代表各国局面已经安定，没有敌对魔神魔兽的侵扰，百姓们自然不再需要神明庇护。”
方小葳闻言神色复杂：“对”
可惜不止归终，许多竭力平定乱世的人都没见到最后的美好结局。
能改变吗？
以前便罢，可现在她已然穿越，完全袖手旁观，她绝对做不到。
但是
方小葳陷入沉思。
不过，若以阴谋论来推测她遇到海啸这事，实在非常巧合，她选择的航线可谓最安全的航线之一，途中遇见过好几艘船只，没道理浪潮只攻击她一人，且同时各种保命装置、传送门皆无法使用，简直像被故意安排好了般。
“所以说来，小葳你还要在这里待上好久了，真好，多与我们讲讲以后的事情。”归终看破方小葳的迟疑和犹豫却不说破，挽上她的手，“山中的洞府里剩着不少空房间，先住下吧，再慢慢商谈如何回去。”
若陀龙王的神识光团靠近，他说话一向放肆：“对，先休息整理整理思路，然后快讲讲你和摩拉克斯怎么认识的。摩拉克斯，后世的你也几千岁有余了吧，何止老牛吃嫩草啊。”
因为本体实在庞大且外形略显骇人，他总会调动出神识四处活动，神出鬼没的，而且如此，存在不小的优势。
譬如在打趣帝君时，往往会引起魈的怒视，不过面对一个光团，魈根本无从下手。
“不敬帝君”魈一压嗓音，面色泛冷。
“就是啊若陀，你位于摩拉克斯的地盘上，还不乖乖听话。”归终使劲点点头，帮魈呵斥若陀，但下一秒她又贴近方小葳耳边道，“嘿嘿，你不想说就不说，但想说的话记得先和我们几个说。”
身旁的留云和歌尘虽默默不语，但眸光闪烁，显然非常赞同归终。
“好了，若陀，切莫失礼。”帝君无奈制止，“魈，你带领这位客人去休息。”
他三言两语安抚互相拌嘴的众人。
“客人，非也非也，摩拉克斯，她是你”若陀龙王的打趣声戛然而止，光团明亮，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帝君双手抱胸，一点金光萦绕，显然是他把若陀暂时禁言了。
“总算清静了。”留云借风真君扶额，“现在，来商讨下分工吧，此事疑点颇多，如果不彻底弄清真相，唯恐牵扯到其余人。”
时空穿越究竟是单纯的机缘巧合、地脉异变、层岩巨渊的影响，还是和天空岛有关？
—
相比八卦，魈想得知的事情正经许多。
他打开洞府大门，一处悬空的五进庭院映入方小葳眼帘，长廊曲折，水榭亭台，其中装饰建材没用金玉堆砌，却自有雅致风格，瞧着比玉京台上最豪华的院子还气派。
方小葳跟随他穿梭其中，边欣赏边感叹，和这一比，她的小家像是《陋室铭》的原型。
“到了。”魈领她走进三间打通的厢房中，“我们夜叉一族通常不住洞府，其余仙人们因为需轮流驻守民间，也极少居住在这。灶神马科修斯来得最勤，做工序繁杂的菜肴时，会借用里面的厨房。留云真君和鸣海真君次之，偶尔要闭关研究造物。”
鸣海栖霞真君？
方小葳思索半晌，才意识到这是谁。
没办法，关于古时璃月的线索太细碎，她能勉强拼凑出基本背景，但无法探知全部。
魈为方小葳讲解洞府中的布置，事无巨细，但每每讲几句后，总是欲言又止，明显是想问些问题，可又不好意思问。
“降魔大圣，你想说什么，我非常愿意解答。”方小葳笑言道。
“没什么好吧，以后的帝君是何模样，退休后，他适应民间生活吗？”作为一个标准的帝君厨，魈最关心这件事，“帝君庇佑人类建立城邦，表面上看起来拥有了片刻安宁，但实际上周围危机四伏，因此，帝君就算征战归来，也不会过多休息，宵衣旰食，劳累非常。”
“你放心，以后不是这样的。”方小葳温声解答，“璃月是闻名整片大陆的商业之国，与各国建立贸易往来，港口终年繁华。钟离先生正是见识到了璃月的长治久安，才退休的。退休后的生活，不可谓不安逸。”
方小葳声音轻柔，描述得安宁生活如画，抚平了魈内心深处躁动的业障几秒。
她继续讲下去：“钟离先生喜欢品茶，偶尔要去听书和看戏，璃月人均具有商业头脑，我常光顾的一家成衣店的店主创意极佳，提供睡衣定制服务，许多人在那里定制岩龙外表的睡衣。”
魈难得面露淡淡笑意：“商业之国，果真听起来不错。定制嘛如此，浮舍大哥应该不愁怎样穿上衣了。”
方小葳听了魈的话，神思一紧，她默默无言，没忍心戳破对方目前的美好幻想。
“谁在提我名字，魈，你是不是在私自向客人打探消息啊，这不行，有意思的事应该同大家分享，不许独吞。”
伴随爽朗粗犷的说笑声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在屋内。
是浮舍。
“我说浮舍，多少次了，你能不能学会走正门，让留云看见，又要说我们夜叉住惯了野外不守规矩，恐怕要带坏小孩。”水夜叉伐难疾步迈进厢房门，将浮舍拽过来，压低嗓音，“而且这位客人身份特殊，你能不能正经些，不要让人家以为以前的帝君手下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夜叉，降低平均印象。”
应达与弥怒紧随其后。
火夜叉应达是个直爽性格，毫不掩饰自己的善意，与方小葳握手道，“你好你好，欢迎来到璃月，我叫应达，是五大夜叉之一，你如果不适应在洞府中生活，我带你出去野营，不过野营的选址有限，只能选在村镇附近，否则太过危险。”
弥怒也随之挥手问好。
“我叫方小葳。”方小葳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叹息。
于以后的魈而言，现在兄弟姐妹俱在的日子，确实是场遥不可及的美梦呢。
“快走吧快走吧，别忘记正事。”伐难拉上其余夜叉，抱歉地望向方小葳，“打扰你休息了，魈，报仇的时刻到了，抓上你浮舍大哥离开。”
帝君急召众她与应达回山中，说明来龙去脉，差他们寻找建立传送门所需的材料，至于浮舍则是驻守期满、进山向帝君报告情况，之后并趁弥怒不注意，跑来凑热闹。
浮舍连连摆手又摆手，跑得比谁都快：“不就是偷偷往他脸上画画吗，为何便需要报仇了？”
一众夜叉吵吵闹闹地走了。
观摩许久的马科修斯终于能插上话，探出个毛茸茸的头来：“你想洗澡吗，我教你使用烧热水的仪器。”
似乎为照顾方小葳，他此刻的化形减去不少威猛和锋利，使用着面对民众时的线条柔和的外心，像个大毛绒玩具。
马科修斯还非常贴心地捧出香胰子、皂粉和香粉。
“好香啊。”方小葳拿起一盒香粉，只觉得香气典雅清淡，与不少花香比较相似，却从未闻过，“后世完全没有这种香粉哎。”
“啊？”马科修斯圆滚滚的身形一顿，豆豆眼里充满疑惑，“可这是琉璃百合香粉。”
“这样呀或许因为后世的琉璃百合经过太长时间，香味不同吧。”方小葳无意中说漏嘴了。
马科修斯只是外表看上去憨态可掬，但内心细腻，失落地垂下头：“中间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所以琉璃百合才减少生长或品质不如现在了，对吧？”
其实，从如今的状况来看，这种结果也属正常。
不过马科修斯仍不太高兴。
“琉璃百合减少了，绝云椒椒还在吗？”他担忧问道。
“在的在的，我认识一个小姑娘叫香菱，是家食肆的大厨，她做的干煸绝云椒椒和水煮鱼是店里招牌，辣椒酱也是，拌面特别香。”
“那就好。”马科修斯调试热水高炉，演示给她看，“对了，小葳，从你见到我们后，总忧心忡忡的，为何不开心？”
方小葳很难解释清楚。
这并非她心中存在桎梏，而是每每想详细告知却突感脑中混沌，无法准确说出口。
况且，哪怕她知道几人的结局和死因，也不能要求对方放弃守护人类的责任，躲起来保全生命。
“好吧，不说便不说，可开心很重要。”马科修斯伸出圆手摸摸她的发顶，“要记得努力变开心。”
“我会的。”方小葳郑重点头。
她不想再提这些，聊起后世的菜谱，热爱烹饪的马科修斯果然被吸引注意力。
“炸元宵？不错不错，外面酥脆，里面软软糯糯的，我明天做给大家吃。”马科修斯分出一只灶神分身提前去采购食材，“作为交换，我以后教你做现在的璃月菜。”
两个烹饪爱好者志趣相投，聊了好久，久到归终和留云初步定下传送门设计图后、想来方小葳这打探情况时，才看见马科修斯一手搂着一卷菜谱往外走。
“除开做菜，你们还聊了什么吗？”归终心存猜想，但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马科修斯回道：“之前她无意间说漏嘴过，后世琉璃百合的数量锐减，品质估计亦是大不如现在。”
归终愈发坚定猜想。
以后会有大事发生，导致璃月生态变化剧烈，不止琉璃百合，说不定连她也
小葳熟悉留云、认识歌尘，却总爱偷偷打量她，目光陌生。
骤然得知自己的结局，归终不惧不怒，十分平静。
反而，她在忧心留下来的人们。
活生生迫割舍友情与美好的记忆，着实残忍，万一导致心性混乱，将加速磨损。
陨灭不过瞬间，可对于生者来说，是场漫长的阴雨。
—
望舒客栈。
钟离负手而立，沉声道：“既然你心中已有考量，我答允你的请求。”
层岩巨渊深处发生异变，魈希望暂离此地，前往探寻。
“方老板消失之事，当真不用我”魈得到允许，先是松了口气，后又提起失踪多日的方小葳。
“不用。”钟离似乎不希望太多人关注这件事。
“是，说来距离浮舍他们和尘之魔神的神识消失在层岩巨渊早过去了数百年，但但我总觉得，还能感知到浮舍等人的气息。”魈想起兄弟姐妹们，落寞的神色里满含怀念。
钟离微微讶然，半眯双眸，打断魈的话：“什么？”
这并不符合他所经历的事实。
被改变了。
但魈茫然眨了下眼睛，没认为自己说错了话。
“没事，你且去层岩巨渊吧。”钟离沉吟半晌，叹口气。
小葳，我让你回来，没要求你把旁人都带回来啊。
此举实在冒险。
第62章 留云真君：我其实最关心帝君的后代问题
“哒哒哒哒——”
一只小灶神分身在院子里无聊地转圈,脚步声窸窸窣窣，像小动物在踏正步，待见厢房门终于被打开,跑上去边蹦起来边晃晃胳膊。
“小葳你睡醒啦，快来吃饭快来吃饭，大家都已经回来了。”他伸出圆爪子去拽方小葳的裙角,“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众仙和帝君签订契约守护璃月，各司其职,除却闭关清修外,多会微服私访民间，暗中帮助陷入危难的普通人，只有在月末汇报任务时才齐聚一堂。
洞府前的空地处，比昨日多出了两张大长石桌,帝君立在旁边,正与一圆脸蓝发少女说话。
这少女头上头长麒麟角，看起来娴静温柔,面上婴儿肥未消。
“小甘雨,最近怎么总不见你？”端着木盘上菜的马科修斯走来，“快尝尝我做的龙井桂花茶香鸡，来自小葳给我的后世菜谱。”
但甘雨脸色微微泛红，抬眸望了马科修斯一眼,不好意思道：“灶神午安，可是我在努力抑制食欲那个，我吃清心就好啦。”
“哎,此言差矣，你如今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要多吃饭啊。”归终拉上留云闪现到几人眼前，“留云，快劝劝你家小徒弟。”
留云真君一贯会聊天：“就是啊甘雨，虽然你之前咕噜咕噜滚下山，可却因为体型硕大噎到了魔神，也算保住性命”
“师父，您您别再讲下去了！”甘雨躲到马科修斯身后，恨不得遁地逃走。
在场众仙多比甘雨大，趁机来凑趣，你说几句我说几句，热闹如过年时候走亲戚。
方小葳不喜当社交焦点，见状遂悄悄跟着小灶神分身灶台处，帮忙端菜。
即便是光为满足口腹之欲，但大部分仙人仍不愿随意应付，故而马科修斯准备了不少饭菜，寻常炒菜、主食和糕点交给烹饪造物，余下几道主菜则必须亲手制作。
其中便有龙井桂花茶香鸡与荠菜春卷。
前者是方小葳根据沉玉谷特色菜茶熏乳鸽改良的，后者是当季时令菜肴。
以葱姜水、米酒、酱油、粗糖腌制童子鸡，再放进添加了小茴香、八角、香叶的龙井桂花茶汤中浸泡，最后以小火炖煮收汁，临出锅前淋上茶叶热油增香。
因选用的龙井品质优良，茶汤透亮，丝毫不会带来苦涩，反而使多汁的鸡肉充满清新雅致的茶香，文火慢炖令肉质鲜嫩，鸡皮软糯油润。
“原来茶叶还能做菜啊，也对，我前几日在民间看见有人用茶叶煮鸡蛋，想来后世百姓肯定有更多创新。”归终精准找到方小葳的位置，给她夹上个鸡大腿，“你是客人，千万不要拘谨呀。”
归终观方小葳默默入座，猜她或许是怕生，就把嗓音放低些。
“谢谢。”其实方小葳倒不是真不敢与他们聊天，只是心事重重，一时间显得沉默。
璃月仙人的数量要比她所知道的多，然而越多越代表她心底那艰巨的计划难以实现，按道理讲，能救一个是一个，总比原来的时间线强，但等见到了真人，却难以控制妄想着十全十美的强迫感。
“小葳，你一直在皱眉呢。”归终不喜肉食，偏爱荠菜春卷，夹来好几个。
仙家聚餐，向来是手慢无，况且夜叉们即将到场，介时更是饭桌上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荠菜春卷中不止有当季的翠绿荠菜，还放入了马蹄、春笋、豆干与肉沫，味道清淡鲜香，脆嫩的马蹄和脆生生的春笋是脆上加脆，豆干丰富口感，留下一抹韧劲。
方小葳借用啃鸡腿来掩盖真实的神情，晃晃脑袋：“穿越时空太难受了，我有些不舒服，估计是像水土不服那种病症吧，适应适应会好的，不要担心。”
归终善解人意，不勉强方小葳，虽同样满腹心事，但没有继续问下去，准备待会再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
聚餐时，有人偏爱聊天有人偏爱对酌，而方小葳和归终属于饕餮类型。
待她俩吃个六分饱后，留云真君、歌尘真君才意识到消失的两人已早早开吃。
“归终，怪不得你突然不说话了哼，我不等浮舍他们，我也要吃。”寻常吃饭时不注重规矩，谁饿谁先动筷子，故而歌尘没有生气，只叹自己慢了一步。
留云不饿，继续与众仙讲述甘雨幼时的故事。
她一贯只会隐晦地表达疼爱，以小故事变相得展示自家徒弟的聪慧乖巧，而甘雨懂事、明白师父心意，强忍着害羞听。
不远处，性情温柔的鸣海栖霞真君见小甘雨脸红得快炸了，端来清茶，请留云暂且歇歇嘴。
“快，去找歌尘玩。”他推推甘雨，“我记得灶神还做了凉拌荠菜，别怕，吃荠菜不会对身材造成负担的。”
留云哼了一声。
鸣海栖霞这是嫉妒她有个好弟子吧。
“好了留云，今日聚在这，大家更多是为了”移霄导天真君露面，隐去后半句话，朝正在品尝杏仁豆腐的方小葳扬扬鹿角，“咳，这并非我们欺负你，谁让你以后你与她是好友呢。”
真稀奇呀，能与面冷心热的留云真君相交甚欢，这位帝君后世的伴侣，究竟是什么神奇的人物呢。
移霄真君心中想想就罢了，不敢当面说出口。
毕竟留云借风真君精通造物，众仙人几乎都收过她的礼物。
因为方小葳曾简单讲过后世情况，仙人们得知化名为闲云的留云与她关系要好，遂推举其做打探消息的主力军。
“我在努力了。但这等事，还是让归终做合适。”留云借风真君实在难以开口。
怎么问？
现在的留云真君不如以后思想放松，面对和人类有关的事务既好奇又抱有审视的态度，而恋爱之事在如今的她看来，着实陌生。
后世的帝君会退休，沉溺于小情小爱勉强算正常，为何连她也开始踏足民间，和普通人交朋友？
并且要论关心和好奇，留云真君不太想得知方小葳和钟离的恋爱细节，而是
既然有了伴侣，那么帝君会有后代吗？
留云浮想翩翩。
她侧过身子，藏在鸣海栖霞真君旁边，偷偷打量帝君，按照对方容貌按比例缩小想象着，边想嘴角边扬起姨母笑。
“你笑什么呢？”几个仙人低声询问。
留云捂嘴，和他们讲悄悄话。
哦？
神出鬼没的若陀龙王光团飘来偷听，称赞道：“果然还是留云真君会抓重点，摩拉克斯，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或者都要吧。”
“你们莫要瞎想。”帝君一挥手，驱散聒噪的光团，“且不论小葳她是否愿意生子，承受神力、孕育生命，单论情感，那只是后世的钟离与她相爱，现在的我仅仅想送她回家。”
乱世未定，苍生不安，潜在的敌人随时会袭来，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国破灭，小家亦难以苟存，心系黎民，他怎会沾染这些私情。
他是璃月人的帝君，绝非小葳的钟离先生。
其实受指环中的气息影响，帝君很难对方小葳冷漠，每每提起她，总是控制不住去和颜悦色，好似某些情绪是专属于她般，不由自主地去给予温和、柔情与关注。
但仅止于此了。
帝君在尽力克制压抑着这些情绪。
务必要快些送小葳走。
他想。
可方小葳不希望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仿佛做过一场梦似的离开。
石桌边，她在吃过正餐后默默品尝甜品。
是杏仁豆腐。
马科修斯不仅精通烹饪还记忆力超群，清楚记住每个人的饮食喜好，每次聚餐时，桌上都会摆着腌笃鲜、珍珠翡翠白玉汤、杏仁豆腐、烤螭虎鱼
“你喜欢吃甜食？”魈不知何时前来，不挑主菜，直接拿起一盘杏仁豆腐吃，又往食盒中装烤鱼。
铜雀镇守的位置最险峻，他又谨记帝君的赐名提携之恩，即便是知道众仙会在月末聚餐，也极少参与，只托魈帮他带几份烤螭虎鱼。
“我没有什么忌口的。”方小葳愣了好几秒才回神，笑笑，“去稻妻旅游前，我和钟离先生到了遗珑埠游玩，那里临近枫丹，售卖着不少枫丹特产，里面有种叫马卡龙的杏仁甜饼，我买下不少送给你，还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临近枫丹？”魈吃杏仁豆腐的速度飞快，但不显狼吞虎咽，十分像嗷嗷吃食的团雀，听过方小葳的话后一噎，忙去喝茶，“后世璃月的版图，那么大吗？”
作为帝君厨，魈所想得无比夸张。
“倒不是非常大啦，但对比其他几个国家来说，土地利用率超级高。”方小葳想了想，这般答道，“人们还学会了开垦梯田，不受地形限制地种田，景色壮观。”
魈轻轻颔首：“对，璃月百姓确实极爱种田。好，你先吃吧，我要去找铜雀。”
他拎上食盒，匆匆飞身消失在空中。
背后，方小葳目光惆怅。
“你只送金鹏礼物，是因为根本不认识其他夜叉吧。”作为最具智慧的魔神，归终已大约看清方小葳隐瞒的事情，“你，也没见过我。我猜，我不是没活到后世？”
“归终”方小葳不知如何作答。
“放轻松，我早猜到了。魔神战争必然会对战出结果，到时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使像我和马科修斯这般不争不抢的性格，都难逃一劫。”归终眼眸清亮，平静地诉说自己可能死亡的结局，“船只欲靠岸，可惜风浪永远不停。”
方小葳见此，急忙说道：“但我来了，我可以帮你们。”
“是，你是契机。”归终毫不犹豫。
若诸事一成不变，她愿顺其自然、看淡生死，可如今契机出现了。
“我们我们卡bug吧。”方小葳昨晚一夜未眠，冥思苦想许久，盗用某理论，想出个可以逃避现实规则的计划。
“卡bug？”归终不解。
“穿越时空时会受规则限制，然而如果有人并非生存在现实空间里呢？”方小葳想制造逃避规则媒介，保存神识，然后再于后世释放。
她哪里带人复活了，她不过创造了个可以储存全息影像的媒介，投影出来的是假人而已。
归终若有所思：“可行，但实际效果肯定存在出入。”
第63章 魈：浮舍？
这件事听起来异想天开,但有仙家机关在，并非完全无法实现。
古时璃月还未至魔神战争末期，一些在后世看来已经消失的材料和术法依旧存在,先试验几番，不见得就找不到其中关键。
刚一听闻，归终立即否定,但沉默半晌，心中的思绪桎梏缓缓解开。
可她没将话说满，敛眸道：“我指的存在出入,这种出入或许和原定效果差别非常大,所以你先不要抱有期望”
“你能同意，我就很开心了？”方小葳眨眨眼，惊喜非常，一下子搂住归终,“我以为你觉得我胡闹呢。”
毕竟这件事确实危险,往时间与空间的规则上狠狠插一刀，属于直接在天理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的确是胡闹啊。”归终伸手摸摸她发丝顺滑的后脑勺,“但但是凡事皆存在一线生机,也许阴差阳错间，真会成功呢。”
早在方小葳出现时，身为尘之魔神的归终便测算占卜过她。
尘之魔神的权能与尘世相关，方小葳身上没有仙家的仙力气息,自然是凡人，若在平常，归终完全能简单探知到她的前尘与未来。
但没有未来。
甚至连方小葳基本的命格命盘,归终亦是难以触及。
仿佛她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尘世间的天外来客，命理落于虚空中,故而哪怕是归终也测算不到她。
那么，若由方小葳来充当时空跳跃媒介的操纵者，成功率绝对比其余人高。
然而对方到底是普通人，没到最后一步，归终不会泄露方小葳的特殊。
“真得吗？”方小葳不仅是为弥补钟离的遗憾，也是舍不得守护璃月的魔神仙人们，哪怕能救回半点神识都好，“我会炼金，可以帮你。”
“这几日先不用。放心，你是摩拉克斯以后的伴侣、留云未来的好友，大家互相认识熟悉，我才不与你假装客气，待我需要你时，一定会找你。”归终低声浅笑，顺毛捋着方小葳发顶翘起的碎发，“说来，若能去往后世，我真想见证你和摩拉克斯的婚礼呢。”
嘤。
方小葳默默退出归终的怀抱。
“呀，害羞啦。”归终性情俏皮，以前总爱打趣人，见了方小葳后克制过好几次，如今终于难以再压抑本性，“不要害羞，这是正常话题，或者你不爱璃月式的传统婚仪，用枫丹式、纳塔式等其他国家的也行。就算没想过办婚礼，那买套婚服吧，我给你设计。”
归终喜欢热闹，每每遇见民间新人成婚，她总要化身成只小团雀飞去观礼。
“好，你给我们设计婚服，说定了。”方小葳同她拉钩。
当然，誓言不必像至冬传统那般说得太恐怖。
“你们聊得倒是投缘，只见过几面，便会聚在一起说悄悄话了。”留云借风真君端起一盘茶好月圆，吃着点心，坐到两人旁边。
她也不想换地方的。
谁让以浮舍为首的四个夜叉来了。
留云实在想捂住耳朵：“唉，还是金鹏和铜雀安静些。”
“你瞧。”归终挽住她的手，指向那边，“哈哈哈哈，马科修斯的脸色好难看呀。”
灶神小分身端上来甜甜花酿鸡与龙井虾仁，浮舍仗着自己长了四只手，霸占了两副碗筷，抢尽先机，气得伐难使劲挤他。
“这太失礼了，弥怒，你一定要想办法给浮舍做件上衣，否则配上这不雅的姿态，有碍观瞻啊。”应达跑去和鸣海真君一起品茶，只当自己不认识行径豪放的大哥。
“唉浮舍，灶神来了。”弥怒瞥见双手叉腰的马科修斯，忙戳戳浮舍。
浮舍装傻：“咳，灶神，您做的美食太诱人了，令我欲罢不能啊。”
“要守规矩，尊重用餐礼仪。”马科修斯好性格，如果谁惹毛了他，他会毛茸茸地跟那人讲道理，“既然仗着手多就为所欲为，来帮我做窝窝头吧。”
每逢仙家聚餐，马科修斯还会多做出一百份辣肉窝窝头，派小分身送给民进百姓，回应他们的敬仰和感恩。
这么多人凑一起，说说笑笑，不可谓不吵，但方小葳听着只觉热闹欢沁。
怪不得钟离先生看似偏爱雅致安静的环境，却在和聚餐时偶尔面露怀念。
在他的认知里，魔神和仙人不是璃月后世传说中高高在上、不沾染人间烟火的信仰，而是曾经携手相伴的知己亲朋。
“小葳。”
饭后，帝君叫住她。
众仙见状，互相使眼色，纷纷找借口说有事离开，或踏风归去，或干脆闪现消失，连马科修斯都赶紧操控分身回归本体。
“呦”归终朝帝君挤眉弄眼，笑容暧昧，一手拽留云，一手拽歌尘，“你们聊你们聊，我们仨进洞府研究造物去，绝对不打扰你们，嘿嘿。哎呀呀，二人世界。”
只剩下帝君与方小葳独处。
帝君对待朋友们一向宽纵，即便被这般调侃也不显恼怒，眉目舒展，凝满无奈。
方小葳抬眸，不知该聊什么，竭尽脑汁找话题。
按理说，帝君和钟离先生算是同一个人，可气质和身份相差过大，实在使她难以习惯，她能做到和钟离先生说笑，但若论与帝君轻松聊天，仍稍存顾虑。
简而言之，她会对钟离先生心生XXXX的想法，可对帝君
不敢。
“小葳，你莫要怕我。”帝君自然能感知到方小葳的情绪，为照顾她，语速放缓，比往常还声音和煦些，“我想与你谈谈你的身份。”
身份？
“什么？”方小葳凝望帝君那双锐利的眸子，心头一紧。
“你不止不是当今璃月的人，你还非常可能不是这片时空的人，对不对？”相对钟离的委婉和等待，帝君更为直白。
方小葳忽而默默无言，张张嘴巴又闭上。
“看来，我猜对了。”帝君作为掌管璃月的神明，如今魔神战争虽为决战出结果，但也能察觉出方小葳隐瞒已久的真实秘密，“我向你询问这件事，不是想把你当作错误般修正，而是希望你意识到潜在的危机，收起冒险的想法，静待归终和留云修好传送门，送你回家。”
“哪有冒险的想法。”方小葳团坐在石凳间，缩起来，脸埋进横放于双膝上的手臂，心虚地嘴硬道，“我想快些回家的，钟离先生还在等我呢。”
帝君不戳穿她的小心思。
“小葳，看我。”帝君缓缓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融融春风般的语气中是不容置喙，“改变过去不可取，要谨记顺其自然。”
归终可以看透的事，他也能看透。
只是他担忧小葳骤然穿越不适应，没有第一时间去谈论，可方才听到她和归终的窃窃私语，心中不禁升起反对。
因果相互影响，当第一点“因”产生在时间的萌芽中，与其对应的“果”便已经诞生。
人为改变，看似扭转过去，其实只不过是重新造出新的因果而已。
何况，是否能成功，另当别论。
他不该眼睁睁看着，原本和这条时间线毫不相干的方小葳身处险境。
早在决意参与魔神战争、庇护璃月百姓时，他便接受了失去与消逝，哪怕是他自己为之付出生命，也不会允许谁来重新谱写结*局。
帝君又唤了方小葳一声：“小葳，我再说一遍，看我。”
这次，稍夹杂些严肃。
聚餐时，帝君依旧着神装，繁复的衣服衬得他愈发端正，眼眸中是宽和和温润，但面容间总蒙着一丝因威严而显露出的冷峻。
正是丝丝冷峻，才让方小葳没明着表示不快。
自脱离愚人众后，方小葳鲜少听见这种命令的话语，即使似条件反射般仰起脸，却难以接受。
“哦，看着呢。”她望过一眼随后又转过头，皱皱鼻子。
哼。
钟离先生可不会这样命令她。
“生气了？”帝君颇有耐心，不因她的态度气恼，关切的一字一句里是语重心长，“小葳，我是替你考虑。”
无论方小葳是何身份，现在，她都是被迫卷进魔神战争的普通人，普通人不是和他签订契约的仙人，没必要强加压力在自己身上。
而且，他答应过后世的那个钟离先生，要将方小葳安全无损地送回对方手中。
这两人的缘分，不该断绝。
帝君想。
“你替我考虑，可我想替钟离先生弥补遗憾。”方小葳气鼓鼓的。
“我想，你口中的钟离先生如果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拒绝的力度恐怕会比我还坚硬。”帝君慢悠悠反驳道。
此乃实话。
方小葳彻底没招了。
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遂无意再掩饰：“不同意归不同意，可我一定会做，钟离先生的遗憾，也就代表着帝君您的遗憾吧。”
“遗憾？”听罢，帝君摇头，“小葳，你曾言后世的璃月繁华安宁，河清海晏，我又有何遗憾呢？”
方小葳紧皱眉头：“是，繁华安宁，但在后世，我只知道留云、削月、理山三位真君，歌尘真君变成了萍姥姥，夜叉里我仅仅认识魈。我并不认为这单单是扭转过去，这叫未雨绸缪。世界会不会再次大乱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果您真得打心底认同顺从宿命和天理的安排，又怎会把神之心交给冰神？”
良久，帝君轻轻叹息一声：“好吧不过，只靠你和归终，不足以完成这项计划。”
“所以，请您施以援手。”方小葳心一横，去抱住帝君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帝君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您最好了，答应我吧”
帝君：
嗯。
无法适应这样的亲密。
但他却不讨厌。
奇怪。
可能是受指环中，后世自己的气息影响，误导权能产生错乱，变相承认了关于伴侣的契约。
“小葳，我且告知与你，待你回归后世，假如后世的我探查指环，大概能通过其看见两三段如今的景象。”事情已说开，他眉眼间的冷峻略略消散，提起这件事，似笑非笑，“不过想来，我既是他、他既是我，这并不属于违背契约。”
这下轮到方小葳无语了。
“钟离先生又大度又明事理，不会介意的，你们俩是一个人嘛哈哈哈。”她干笑三声，瞬间跳开，站得笔直，不敢再触碰帝君。
“希望如此，不过为避免误会，我留段虚影放进指环，介时替你解释，说明情况。”帝君所想，细致入微。
“谢谢您谢谢您。”方小葳双手合十，无辜傻笑，满面讨好似提前看英语听力题被抓住的考生。
帝君凝望她，忽而淡淡一弯唇角，纵容的笑意转瞬即逝。
后世的自己有这样的伴侣，每日过得应该很开心吧。
—
和帝君说清一切后，方小葳和归终开始光明正大地研究造物，初步确定名称为“仙家卷轴”，作用越大，名字越朴实无华。
仙家卷轴呈横向拉开式，传送门修好后，方小葳带走大卷轴于传送空间中等待，而归终负责分开神识，一半放进小卷轴保存仙力、一半收集其他人的神识。
最后，两个卷轴相通，全部人会陆陆续续齐聚卷轴的媒介世界，而从外部观测来看，所有人的生命痕迹则已消失。
至于在出来后怎样长时间维持真身实体状态，等到后世再研究吧。
“目前，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归终实验过一次，退出媒介世界后因异变反应，短暂变成了只灰毛猫猫，“先活下来，然后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后世的留云比她多活了那么长时间，造物的技巧必须有所见长啊，那么就交给留云吧。
“我也会变猫吗？”方小葳好奇道。
“不会吧。”工作暂时结束，归终喝口汤，开心品尝马科修斯派小分身送来的红油蹄花。
相比荤菜，她更偏爱素菜，不过听说这道菜肴是小葳提供的菜谱，必须尝尝。
猪蹄经过火烧洗净又浸泡过两遍冷水，异味被尽数去除，以原汤加香料猛火炖煮后，白嫩软糯，汤底像牛乳，浓郁顺滑。
红油蘸料是马科修斯特制，他常自己种植绝云椒椒，精心照料下品质绝佳，干煸后再炸辣椒油，色泽红亮，辛香而不爆辣。
方小葳同她一起吃，松了口气：“那挺好。”
“还可能变成其他动物和元素生命。”归终说完后半句话。
“啊？”方小葳吃蹄花的动作迟疑一秒，“那那万一我变成晶蝶呢？我有个朋友，会吃晶蝶翅膀的呀。”
迟疑产生破绽，破绽，稍纵即逝。
锅中少了只蹄花。
桌边多出个隐形的深褐色的若陀龙王神识光团。
方小葳看不见，可归终能看见。
“你本就来自后世，受束缚变形的时间短暂，没什么大碍。”归终用指节敲敲桌面，“若陀，别躲啦。”
“咳要学会分享谦让啊。”若陀现身，“摩拉克斯找你们呢，传送门修好了，他要开一坛桂花酒，给他以后的伴侣践行。”
“这么快？”方小葳没想到。
“哎，当然快，留云整理出方案后，是他抽出空特意修的。”若陀龙王的光团左右晃晃，仿佛在笑，“好关心你呢。”
“哇，好关心你呢。”归终复读一句。
方小葳悄悄记仇。
等以后你俩变成猫猫的。
她发出个人坏猫好的邪魅之笑。
山中洞府前有棵参天大树，树下埋着几坛帝君酿的好酒。
临行前，他亲自取出一坛，领上众仙人和方小葳共饮。
小提包被归终改良过，用来盛放仙家卷轴，并做出两只系带，缠在方小葳腰间。
方小葳拢紧小提包，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桂花酒清香，香气典雅，微微泛着甜，回味是醉人的浅浅辛辣。
“小葳，走吧。”帝君也饮尽。
“帝君再见。”方小葳没忍住，眼尾稍稍泛起水光。
“走吧，他在等你。”帝君揽过来方小葳的肩膀，轻柔温和，不带丝毫感情地拥抱，安抚她踏入传送门空间前的忐忑不安。
神爱世人，方小葳是世人中的一员，帝君对她也许存在一点点爱，但仅止于此。
方小葳抹下脸，迈进传送门里。
跨越时空的方式被改变，无尽坠落的撕裂感随之而生。
短短瞬间却似千年。
空洞的思绪被放大，躯体轻飘飘，方小葳沉浸在自由落体运动中，大脑已升天，魂魄追皮囊追得艰难。
小提包中，空白的仙家卷轴开始显出人像，鸣海栖霞真君、移霄导天真君、马科修斯
不知为何，从来无法感知到仙家术法的方小葳，恍惚间，竟觉得小提包的重量在慢慢增加。
卷轴从空白到拥挤。
再到不堪重负。
在检测到降落地点是层岩巨渊后，卷轴迫不及待地吐出四只深紫色、水蓝色、褐色和火红色的猫猫。
传送门的张开又合上，巨大的引力侵蚀着方小葳的意识。
“旅行者快看，那是什么，是是猫，层岩巨渊为什么会有猫？”
这是慌张的派蒙。
“啊啊啊啊阿忍，怎么办怎么办，那些猫要砸下来了！”
这是不断变幻位置想接猫的荒泷一斗。
“老大，你别吵。”
这是一边安抚自家老大，一边推开师姐烟绯和夜兰的久岐忍。
空沉默寡言，用瞪大眼睛表达震惊。
“怪异情景，不对劲。你们都小心，我去接。”
青绿色的轻风光束划过，魈利落地闪身飞上去。
顷刻间，他身上挂满四只猫猫，外加一只淡藕合色的方小葳猫。
魈极少接触这种脆弱呆萌的动物，救下后便想立即交给旁人。
等等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只比其他猫多长出两条手臂的深紫色猫猫上。
这花纹和手臂。
浮舍？
第64章 方小葳：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太荒谬了。
想法冒出来后,魈在第一时间先反驳自己。
但夜叉的气息做不得假。
他能清晰感知到眼前野猫身上的身份。
是浮舍。
“金鹏，你怎么吓傻了？听我说，尘之魔神归终与那位方老板联手,将我们的一半神识提取，躲避业障侵蚀，虽然无法确定仅仅具有五分思绪的我算不算我,不过我现在好多了，从未感觉头脑如此清醒，仙家卷轴的方法果真神奇哎,金鹏,你认真听啊，喂你抓得太紧了，松开我！”浮舍张牙舞爪，奈何受体型限制,丝毫挣脱不了。
一阵喵喵声响彻岩洞。
其余人听不出浮舍在讲人话。
魈可以,然而他现在心思杂乱，明明已将浮舍的一字一句听入耳,却仍好似难以分辨,呆呆愣在原地，抱着猫猫们手足无措。
业障侵蚀，难道也会产生这种幻觉吗？
应当不会。
毕竟以往，他从未做过美梦。
“金鹏金鹏？完了,后世的金鹏饱受业障折磨，耳聋了。”浮舍努力伸出爪子去摸魈的脸颊，“对不起金鹏,我们来得太晚。”
“不，他没聋,或许只是听不懂我们说话。归终提醒过，受现实规则影响，我们暂时必须寄托在非人形的实体上，语言当然不通。”伐难甩起毛茸茸的尾巴拍浮舍，“快走，先去找帝君吧。”
但魈抱得紧，四只猫猫各自向不通方向使力，都纹丝不动。
而筋疲力竭呼呼睡大觉的方小葳头朝下，快垂到地上了。
空眼疾手快，弯腰接住她。
“旅行者，你看这只猫后背上还系着小袋子呢，花纹好眼熟。”面对人畜无害的猫猫，派蒙胆大起来，飞近些查看，摸一摸，“真顺滑呀，用的布料不便宜吧。”
“并非寻常布料。”一旁，烟绯打量方小葳，若有所思，“像是仙家造物。”
派蒙和空面面相觑。
如此说来，怪不得眼熟呢。
“喂，我似乎在方老板那见过这个袋子，是闲云小姐送给她的，难道”派蒙与空讲悄悄话，“但方老板在稻妻呀。”
方小葳遭遇海难的事仅有几人知晓，而空与派蒙进入层岩巨渊已久，消息不灵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方老板遭遇了奇遇呢。”空虽不敢确定，可碍于身份，他换个姿势捧住睡成长条形的方小葳，想请烟绯帮忙接下。
“交给我吧。”悄无声息走到空后面的夜兰忽开口，面色怪异地抱走方小葳。
凝光大人曾叮嘱她密切关注舒心食阁的方老板，下渊底前，她得知其即将回璃月，曾派人跟随接应对方，不该出意外啊，所以这位方老板为什么会出现这？
夜兰一边给方小葳顺毛，一边梳理思绪。
方小葳睡得愈发舒服，趴在大姐姐怀中，身姿舒展。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利用太威仪盘出去，他们暂且先交给你们看管。”魈从疑惑和恍惚中脱离，挥出一道光锁，束缚住欲要窜逃的夜叉猫猫们。
层岩巨渊地上。
钟离负手立在高处。
倏然一道深金色的光芒闪过，像细碎的岩石飞星，划进地底的缝隙中。
见魈平安无事，钟离本不欲现身，然后下一秒只观黯淡许久的石珀指环重新熠熠生光。
小葳回来了。
钟离身形一顿，平淡沉稳的面容发生微不可查的变化。
终于能安心。
时隔多年，他头一次又感到情绪从略微失控、翻涌再慢慢恢复宁静。
回来就好。
等等？
探寻的目光望过去，入目没有心心念念的人影，反而是几只五颜六色的猫猫头，钟离的眼眸神态中稍显讶然，这分惊讶逐渐浓郁。
沉默良久，钟离才意识到方小葳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看来，哪怕是从前的自己，都没能看住小葳去实现奇思妙想。
从前的他，难道也会纵容小葳吗
不过事已至此，接受与思考如何善后就是，应当接受。
况且不光是对他，对魈而言，实乃救赎，或许往后无需再配制连理镇心散了。
但是魈显然仍处于状况之外。
“不可能”他面无表情地抱住夜叉猫们，想丢不敢丢，可依旧在思考他们的性质，“已脱离渊底，幻象自该消失。”
“金鹏，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是幻象。”浮舍猫体型最大，挤得其余夜叉纷纷向魈身上爬去，冷眼一看，衬得魈好似硕果累累的猫猫树。
“你会说话。”魈轻轻皱眉，“难道是怨气形成的妖孽？”
杀气尽显。
【魈，他们并非妖孽，是小葳和你的兄弟姐妹，带上他们去望舒客栈等我】
帝君？
一道秘密的传音飘进魈的神思深处。
魈收敛杀意，品味着钟离的话，大脑一片空白。
他希望是真的，又怕是场幻梦。
可现在，美梦非梦了。
望舒客栈。
魈听到钟离的传音，立即从夜兰手里要走方小葳，闪身瞬移。
五只猫猫占地位置过大，魈为不弄伤他们，只好分开携带，左手一只伐难，右手一只弥怒，前胸的衣襟上挂应达，后面还背了个大浮舍。
而为表照拂，他一施法，牢牢固定，头顶着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方小葳。
好沉好热
魈只觉眼前全是飘如飞雪的猫毛。
“辛苦你了。”钟离鲜少见到魈这般无可奈何的模样，接过方小葳后，温声打趣道，“看来，降魔大圣似乎与宠物非常投缘，何不养几只？”
“帝君，您不用唤我降魔大圣。”当着兄弟姐妹们的面，被钟离如此称呼，魈实在害羞。
此话一出，夜叉猫猫们纷纷扭头看向钟离。
之前听帝君伴侣讲过，后世的帝君退休了，化名为钟离做往生堂的客卿，大隐隐于市，原来就是眼前人。
猫猫们终于肯脱离魈，去扑向钟离。
“帝君，尘之魔神归终在您伴侣的启发下创造出仙家卷轴，寄托一半我们的神识，以便在危急关头保全性命。可惜我能感觉到仙力大不如前，也不确定是否能脱离兽形。”弥怒长话短说，解释情况。
弥怒的猫形态修长，毛发不长，显得优雅无比。
听闻仙家卷轴，钟离顺毛撸方小葳猫的手重了一分，方小葳或觉不舒服，伸出爪子踹他。
踹到一半，方小葳醒了，然而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大脑僵硬。
惊，闷声干大事后毫无心理准备地直接和钟离先生见面了，该怎么办？
她决定先逃避，悄悄装睡。
钟离看破不说破。
指环重新联接，是他的气息舒缓填满了方小葳耗尽的精神，自然能发觉。
“仙家卷轴我知晓了，现在情况特殊，留云又在闭关，你们先于望舒客栈住下，不要暴露身份。”随后，钟离让魈暂时照看夜叉猫们。
魈茫然无措，想拒绝，可又无法推辞钟离的命令：“但但帝君，我从未养过宠物，或许歌尘或甘雨比我更合适。”
“甘雨繁忙，萍姥姥最近陪瑶瑶回轻策庄了。且在我尚未弄清卷轴后，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钟离这样做，是希望魈不要再怀疑，“魈，这不是梦。”
“是”魈低头，瞧着活蹦乱跳、开始撒欢跳上栏杆看璃月风景的夜叉猫猫们，终年淡漠似冰雪的神情悄然融化。
他的家人失而复得了。
可惜铜雀
“真美啊，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螭虎鱼，等铜雀醒来后，做给他吃。”浮舍又一大跳，跃上屋顶。
“铜雀？”魈震惊。
方老板到底带了多少人回来？
—
家中，钟离打开仙家卷轴后，心中也有如此疑问。
他原以为复活的仅仅是如今时间线中，消失在层岩巨渊的四个夜叉和归终。
结果
卷轴是上一格一格的人物画像，有人睡熟有人苏醒，有人生动有人略显僵硬，明显仅仅能算是留影。
众仙的选择并不相同。
心性豁达如鸣海栖霞真君，不过是留下一段具有短暂回忆和思想的影像，虽然可以自由和外界通话，却无法离开卷轴。
而移霄导天真君则第一个苏醒，但认为盛世太平，无意再踏足尘世，留在卷轴里的洞府中静修。
铜雀和归终仍在沉睡。
至于马科修斯，他得知自己后世的结局并不觉得有遗憾，仅仅存放进一丝神识，神识温暖如火光，伴随卷轴开启后围绕钟离飘了几圈，好似在与阔别多年的旧友问好。
又缓缓消失。
但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陪伴香菱来蒙德寻找新食材的锅巴一激灵，毛茸茸的身体如触电般抽搐，眨眨豆豆眼，懵懂感褪去不少。
惟有若陀龙王那，是空白。
“归终收复若陀的神识时，他已经受到不小的磨损了，虽非邪恶可性情顽劣不少，一来到后世便偷偷跑出去了。”鸣海栖霞真君摇摇头，“拜托帝君寻回他了。”
鸣海栖霞观钟离气度不凡，又能操控卷轴，猜到他身份。
“无碍。”钟离压抑心底的震撼，又扫过几眼卷轴中的人物，叹息一声。
小葳
他合上卷轴，提起那边装睡的方小葳。
“既然已醒，快同我讲清一切吧。”钟离不苟言笑时，清俊的眉眼冷漠，隐隐能看出昔日岩王帝君的威严，“切莫说谎。”
被遏制住后脖颈的方小葳勾起前爪后爪，思来想去，先露出个汤姆猫般的傻笑：“嘿嘿，哇是钟离先生哎，好高兴能再次见到钟离先生”
她几乎要飞机耳了。
钟离不动声色：“小葳，撒娇无用。”
方小葳垂下头，不敢看他。
忽然，石珀指环闪过亮光。
帝君的留影显现。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帝君看向一人一猫，并默默打量后世的自己。
“不，帝君，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救救我。”方小葳口不择言。
钟离：？
这下，钟离或许大概好像应该神色真变冷了。
一瞬间而已，却令方小葳闭紧嘴巴，偷偷咽口水。
喵，她现在只是个无辜的小猫，猫不知道，猫只希望变回人的速度慢一点。
第65章 嫌弃
其实,钟离并非很在意方小葳和帝君的接触。他不是那种会无故怀疑伴侣的人，何况岩王帝君是从前的他，没必要吃自己的醋。
他是觉得帝君没看护好方小葳。
扭转过去绝不是想当然的事,即便成功，也暗藏危险，钟离不懂帝君为何会同意。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大约小小一丝的嫌弃。
帝君介入指环后，其中气息变杂,私密到联结和伴侣契约的物品染上其他外人的痕迹,扰得钟离表面不显，内心却生出考量。
伴侣契约必定是一对一。
为确保契约正常，他该重新清理指环。
“原来是岩王帝君，失敬。”钟离思及这两点,托抱住拼尽全力使用猫猫拳的方小葳,与帝君寒暄客套，表面上谦和有礼,“可惜家中尚未备下奉祭拜帝君的贡品,您骤然显灵，不如前往玉京台，去那里的香炉前回应。”
“我不过是一段留影，解释过来龙去脉后,自会散去。”帝君双手环胸，气定神闲。
方小葳望望钟离，又看看帝君,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好奇怪。
“那个，我能说话吗？”她举爪。
“想说什么？”钟离摸摸方小葳摇摇晃晃的尾巴。
方小葳猜不透他的心思,毛茸茸的耳朵瘫下来：“刚刚我是随口一说的。”
钟离轻轻颔首：“我知道。”
无心，但是大胆。
帝君回想起那句“你来的正是时候”，忽而默然。
他不懂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可并不是懵懂如孩童，观这位方老板的害怕神态，里面的意思，大概和情侣间的私欲相关吧。
真是
“后世的我，生活倒十分丰富多彩。”留影持续时间不长，帝君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你不必与小葳生气，制造仙家卷轴之事我深思熟虑过，以为可行，我亦参与过造物，我敢确保，没有副作用。”
“确保？”钟离眸中萦绕冷意，“如何确保？”
“她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一穿越再一回到后世，相当于规避法则，那么自然不会如其余人般被影响。”帝君承诺过要看护好方小葳，但这仅仅是契约，契约之外的私情，他无法理解也无法产生。
但钟离不同。
指环的保护法力有限，倘若耗尽，他不敢想象方小葳会遭受何等危机。
帝君沉思半晌，想明白了钟离浅浅怒火的来源。
“原来如此，钟离，你关心则乱了。”他说。
是，关心则乱。
钟离又顺毛摸了方小葳一把，无奈叹气，算是默认。
方小葳窝在他怀中，能察觉出对方情绪里的五味杂陈，自知这次确实玩大了，乖得不行，静静装着一只废猫。
“事情既然说开，这段留影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对了，她虽抱过我，但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帝君的留影渐渐变淡，“钟离、方小葳，祝你们百年好合。”？
帝君，你再多解释解释几句，别就这么走了啊！
方小葳听见帝君的话后浑身炸毛，头往钟离的臂弯中缩去，掩耳盗铃地逃避探究的目光，一点一点地颤抖。
钟离见她的怂包模样，缓缓轻笑，唤道：“方小葳。”
完了完了，怎么叫全名啊。
怂包方小葳决定只当自己耳聋，开始闭紧双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好似在打呼噜。
该午睡了。
“好了，小葳，难道在你心中，我是蛮不讲理之人吗？”钟离双手提起她，对视。
“不是。”方小葳想了想，嗯，还真不是。
但钟离先生，你是腹黑耶。
“小葳，你能平安回家就好。”钟离忽然抱紧她，把方小葳猫猫吸成猫饼。
“我错了钟离先生，下次一定不会这样做。”方小葳伸爪子拍拍他脸颊，“可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我变回来呀，当猫好不方便。”
钟离将她放在软垫中：“先待我清理过指环中的气息，稳定能量，之后或许不超过五日，你便能重归人形。”
“太好啦。”方小葳开心地上下窜跳，活像happy猫，但马上她又一倒，愁眉苦脸，“可是吃饭怎么办呢，我不想吃猫食。”
“那只好先委屈你几日了。”钟离略露出一丝打趣，“无油无盐，至少比人类的食物健康。”
方小葳：：(
是的，早上水煮小鱼、中午水煮鸡胸肉，晚上大大铁块拌吞星之鲸。
—
幸好钟离没真狠下心来让方小葳吃健康轻食。
闲云在闭关前留下了升级后的烹饪仙家造物，从以前的仅适用于璃月菜式，到增加了制作他国菜肴的功能。
见方小葳实在对猫饭提不起兴趣，钟离操纵烹饪造物、按照她描述的食谱做饭。
“哇，不愧是闲云小姐的发明，好厉害。”她闻闻面前的托斯卡纳奶油鸡，瞪大圆溜溜的一双猫眼。
托斯卡纳奶油鸡是道满含田园风情的炖菜，奶油味浓重，但因有白葡萄酒的风味，所以并不会因奶油的加入而油腻。
将鸡腿与骨后横切，放盐与黑胡椒腌制十五分钟后，把鸡腿煎出油脂，保留焦化层炒熟洋葱碎，放番茄酱、油浸番茄、黄油、奶油与白葡萄酒焖煮。等临出锅前加进菠菜叶，这样能使其不变蔫发黑。
当然，有烹饪工具在，备菜切菜可解放双手，可惜需继续录入新的菜谱，才能完全实现自动化。
主食是舒心食阁出品的蒜香佛卡夏，由钟离带方小葳暗中探班时购买，拿烤炉简单加热后又恢复了外脆里软的完美口感。
有瑶瑶、胡桃、香菱、卡塔琳娜等朋友的轮流帮忙看店，舒心食阁照旧运转，方小葳遭遇意外的消息被瞒得非常紧，众人还以为她仍在稻妻。
否则，往生堂将再次上演一回葬礼闹剧。
“啾啾啾——”
饭后下午，魈的机械团雀来送信。
“魈写了什么？”变为猫后，方小葳的身姿轻盈许多，三两步跳上树梢，叼来信笺给钟离。
钟离阅览几眼后，走神一瞬，似乎在想象某种难得一见的场景。
大约是因为魈的请求。
他求钟离快把四只夜叉猫猫带走。
“好热闹啊。”方小葳反复读信，越看越觉得精彩，“要不同意吧，继续这样下去，望舒客栈要炸了。”
夜叉们虽变为猫猫、仙力减弱，却非完全失去力量，奈何魈担心他们遭遇危险或再次身陷业障，遂划出活动范围。
可对后世的太平人间无比好奇的夜叉们只是明面上乖乖听话。
背地里，与魈开始斗智斗勇。
浮舍偷偷跑出去得最欢，弥怒屡次去寻找可以定做外衣的成衣店，伐难应达好奇马科修斯化成的锅巴、经常溜到万民堂等香菱。
魈被迫加班。
白日里看顾附近过路旅客商人的安危，晚上如教导主任般抓夜不归宿的兄弟姐妹。
快乐、充实、幸福但疲惫。
思来想去，魈决定向钟离求助，并自愿去帮他找消失的若陀龙王大猫。
“你要答应吗？”方小葳倒是不介意，“但我记得寻找若陀龙王一事，你交给旅行者了。”
空是块转，哪里需要哪里搬。
钟离写好回信，又放飞机械团雀：“可以，正巧闲云即将出关，最近我观卷轴，归终与铜雀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届时大家聚在一处，方便商议对策。”
“所以，闲云小姐一直不知道这些事啊？”方小葳歪歪头，问道。
“对，她这次闭关是为研究家政造物，除了带走她自己养的宠物，和我拜托她照顾的三花猫一家，不希望接受其余打扰。”钟离当然可以中途拜访洞府，告知此事，但他没有。
方小葳意识到他的促狭心思，暗自祈祷闲云的接受能力非常强。
第66章 魈：……不是？
舒心食阁依旧门庭若市,正逢新甜品上菜单，钟离从往生堂下班后买了一食盒回家。
临走前，方小葳曾留下定期的特餐计划,所写食谱条理清晰，又亲自教导过两名厨师其中细节，故而即便她本人不在,食阁照常推陈出新。
“猫可以吃姜吗？”早早立在墙头等待钟离的方小葳舔舔爪子，好奇道。
本期甜品是姜撞奶，因到傍晚,钟离又加了几份当季小食。
钟离把餐食摆到石桌间：“自然不可以。”
“什么啊,难道要你吃我看着，这太残忍了钟离先生。”方小葳急得窜上钟离肩膀，“不行，你快想想办法。”
但只见他默默抱下方小葳,眼中含浅笑。
“你骗我。”方小葳伸出爪子,“小心我半夜趁你睡觉的时候毁掉你收藏的古董。”
当猫嘛，推东西很正常啦。
钟离捏住方小葳的手,套上特制的勺子柄,方便她自由吃饭：“好了，其实可以吃，你毕竟并非真正的猫，我不过是担心你积食。”
回来后,方小葳报复性吃零食，左手一瓶枫达，右手一堆糖炒栗子盐焗蚕豆蔷薇奶糊千层酥酥……日日起床时的第一件事便是点菜。
“明说嘛,总逗我干嘛，感觉你的心眼比蜂窝煤还多。”方小葳一甩尾巴,远离腹黑的钟离，专心吃姜撞奶。
用水牛奶制作的姜撞奶最具醇厚味道，甜中带辣，口感顺滑、微微凝固，类似糖蒸酥酪，柔和温润，比老酸奶浓稠些。
生姜汁滤过几次后并不是纯粹的辛辣，反而多出些浅浅的清香。
“帝君打扰一下，我来送浮舍他们。”
一阵青绿色的光束闪现，怀抱着夜叉猫猫的魈瞬移到院子中。
魈镇守望舒客栈周围从不擅离，若非现在临近日落时行人稀少，再加上担心夜叉们乱跑，也不会亲自前来。
“是魈呀，快来快来，吃不吃姜撞奶？”方小葳能感觉到即将变成人形，力量在渐渐恢复，行为愈发类似人类，可以直立行走，说话时多余的喵喵叫尽数消失，“是舒心食阁的新甜品哦，吃起来和杏仁豆腐差不多呢。”
她还没看见夜叉猫们。
夜叉全待在魈身后的背篓中，挤成一团，奈何被魈用术法封锁，想逃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计可施。
钟离见状，随手打了个响指。
四只夜叉猫落在地上。
“帝君。”
猫猫们望见院中坐着的人是谁，停止住想往外跑的动作，乖乖走到钟离身边。
完了，魈为什么送他（她）来见帝君啊，明明没干什么的。
“魈，至于吗，我不就是”作为大哥，浮舍率先开口，提身一跃，攀上树枝，与魈对视。
不像话，魈太严苛了。
闻言，魈扶额：“虽然惩治盗宝团拯救过路商人，但出手太重，差点控制不住仙力将盗宝团的人打成碎片。”
“什么盗宝团，那是邪祟，正常的普通贼人会发射火光吗？”浮舍心虚，说话声音变小，慢慢走下树枝。
咳，可话又说回来。
方小葳想想，明了：“浮舍，现在的璃月民众学习了不少外来知识，这种山间贼盗也升级装备啦。”
魔神战争时期各地还处于国邦初步成立、于灾难中艰难求生的阶段，几乎没怎么点过科学化学的技能点，所以纵然是夜叉们都震惊不已。
弥怒除外。
最近他总在璃月城中散步，甚至还来偷偷看过钟离，早知如今科技发展的日新月异。
“不错，就连布行也大有不*同，多出许多机械造物。”弥怒点点头。
“什么，莫非那真得不是邪祟的妖法？”浮舍猫猫席地而坐，眼中全是问号，“这样说，后世岂不是人人皆能运用新技术了，对治安来说，危险很大吧。”
“还不至于，因为正规的器械管制十分严格，况且有千岩君在，犯了错就会被抓走的。”方小葳请浮舍多逛街，帮他介绍，“现在璃月是人治的时代，城中设置月海亭、总务司，还有专门的律法学院，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原来如此魈，你为何不告诉我们啊？”浮舍四手叉腰，展示高难度动作
因为他也不太清楚。
魈心想。
一来，他要镇守城外；二来，他背负业障、只怕伤到普通人。
“我对那些事不感兴趣。”魈默然半晌，回道，“如果浮舍你想深入了解，可等到下一年的海灯节，参与普通人的重大节日。”
诚然魈是担心，可惜长此以往，他开始无意识地在自己与人间烟火间划出屏障。
从前，钟离未曾不忧虑这道屏障会越缩越紧，可现在，有夜叉和铜雀的回归陪伴，魈的内心深处的桎梏将渐渐破碎。
方小葳对上钟离的眼神，会意。
“魈，我给你看样东西。”她拖来仙家卷轴，“快打开看看。”
“好什么？”波澜不惊的神情尽数变化，当魈的目光落到酣睡的铜雀身上时，久久不动。
鸣海栖霞真君感受又有人打开卷轴，从画中洞府出来，与魈问好。
“许久不见了，降魔大圣。”鸣海真君笑容如春风，“可惜移霄正在静修，否则你亦能同他说说话。”
“这未免过于神奇了。”魈轻轻触摸淡淡生光的卷轴，“铜雀他这是仙力消耗过量，陷入无尽沉睡了吗？”
“铜雀？”鸣海真君向隔壁望望，“我记得他今早便苏醒了。”
嗯？
闻言，连方小葳也把头凑过去。
“咦，那为何卷轴没显示啊，不会是某些功能坏掉了吧，归终在生产时偷工减料了？”她眼睛尖，在捕捉到卷轴角落里的猫耳后故意这般说，“若让如今的留云借风真君和歌尘浪市真君得知，恐会取笑她呢。”
“她们才不敢！”
一道光芒从卷轴中照射迸现，与此同时，一只比方小葳体型大两圈的灰色归终长毛兔缓缓降落。
归终猫猫扑向方小葳：“好啊你，你看我不在，偷偷说我坏话。”
铜雀化身的团雀飞到魈肩头。
“抱歉，是归终大人说，要给你们惊喜，我才躲起来。”
“无妨”魈只觉这已经足够惊喜了。
幸好他不是肉体凡胎，否则即将惊吓过度猝死过去。
魈无奈。
这边是岁月静好，那边是兔飞猫跳。
“我早发现你了。”方小葳用尾巴拍拍归终的兔耳朵，猫朋兔友相亲相爱，“归终，欢迎来到后世的璃月。”
“嗯哼等等，快小半个月了，你不应该还未恢复人形啊。”归终绕着方小葳转一圈，发现端倪，“我说摩拉克斯，不对，你现在叫钟离。钟离，你没有给指环灌注能量，帮小葳恢复人形吗？”
“石珀指环似乎受损，需要修复。”钟离眼眸温和如旧，却托起方小葳抱走，让她远离归终。
指环当然没被损坏。
可他发现，其中的契约难以分辨他与帝君的气息，竟然将其融合后接纳，就这样，一股虽说熟悉但实则陌生的痕迹硬生生插进指环中。
分离、去除，花费的时间比重新灌注能量久。
“真的吗？”对此，归终持怀疑态度。
罢了，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和她无关，还是省下力气去预备着逗留云和歌尘吧。
归终向钟离打听两人如今的情况。
“哎呀歌尘怎么会好吧，这是歌尘的选择，不过她又不是真正的老年人，我回来了，找她玩玩多正常啊。”归终轻轻坏笑，“而且我比歌尘大呢，要论尊老，她得尊重我。”
“算起来，闲云小姐的出关日期就是今晚。”方小葳开始翻阅日历，望见她用爪子按印泥标记上去的红印。
“嗯，瞧瞧，是天意嘛。”归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闲云吃惊的神色。
方小葳见院中人多动物多，有了贪吃加餐的借口。
“钟离先生，做点宵夜吧，否则干等着好无聊。”她开始思考菜谱。
“好，所幸家中还有不少食材。”近来，钟离同方小葳一起更新烹饪造物的自动食谱，几番调试后，智能不少。
“咳不如，由我代劳。”魈听闻钟离要亲自下厨，略微显出些惶恐。
钟离请他安心入座，又开始一本正经打趣人：“不用，降魔大圣大驾光临寒舍，岂有劳烦您动手的道理。”
魈愈发惶恐。
“哈哈哈哈哈，魈你……”浮舍没忍住。
钟离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转移目标：“腾蛇太元帅想吃什么？”
“帝君啊不，钟离先生，我错了。”浮舍一溜烟躲向大树后面。
比家长叫你名字还可怕的是他叫你职位！
“那个，我我我和应达去树上放风，看留云真君什么时候来。”伐难叫上应达，逃离钟离的点名。
弥怒紧随其后，向铜雀努努嘴：“钟离先生，我领铜雀熟悉下后世璃月的基本信息。”
铜雀为难地看了眼局促不安的魈，可终归还是一咬牙逃了。
对不起了金鹏。
瞬间，地面上只剩下打趣人过后心情不错的钟离、等待宵夜的方小葳、独自开朗的归终以及神态紧张的魈。
第67章 闲云：这一定是幻觉！
“魈,要逛逛我家吗，记得你一次也没来过呢。”方小葳见魈实在局促，三两步跳过去,“归终一起来，我带你们看看我的菜园。”
堇瓜树已经移植好，钟离没忘方小葳的种菜计划,等待她从古时璃月归来的这段时间，精心照料，还买来土豆与白萝卜种下。
“好啊好啊,金鹏,不要紧张嘛。”归终甩甩兔子耳朵。
不过，方小葳似乎忘记了菜地位于后院，不远处既是厨房。
厨房前的空地上，钟离正在操控调试烹饪造物。
魈：
或许还不如呆坐着。
“宵夜是虾仁杂蔬粥和纸皮包子,不知降魔大圣可否能吃得惯,我还可以再加上一道杏仁豆腐。”钟离调动仙力，金光闪过,铁釜形状的烹饪机械开始悬空浮动。
“不用不用啊,多谢钟离先生。”魈下意识地推辞，但又觉得不该拒绝，进退两难。
方小葳见状，轻轻捂脸,心中有些愧疚。
“钟离先生，你快别逗魈了。”她不赞同，望向钟离。
“好吧。”钟离终于肯换正常称呼,“魈，不要着急离开,吃过宵夜和甜品吧。”
“但我身负镇守野外的责任，离开时间太久，恐怕会错过商旅的呼救。”魈担忧。
钟离找来食盒给他：“待烹饪造物做好宵夜后，你带走吃，不过要记得归还食盒与餐具，家中餐具全是小葳心爱之物。”
“一定。”魈双手捧着食盒。
归终晃晃脑袋，一边观察堇瓜树一边和方小葳窃窃私语：“瞧你家钟离把金鹏吓得，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这样。”
“但以前我看帝君，不经常打趣人啊。”方小葳围绕堇瓜树走过两圈，好奇道，“印象里，帝君非常正经哎。”
“咦，还不是因为你在嘛，而且钟离和摩拉克斯的确性情不同。”归终作为尘之魔神，对植物分类颇有了解，拍拍堇瓜树，“真神奇，我印象里璃月明明没有堇瓜的。”
方小葳向她介绍：“之前我去稻妻旅游，购买堇瓜树苗跨海运送移植，幸好挑的质量好，否则在途中就要枯死了吧。”
“稻妻我想起来了，你说过现在是真的妹妹影作为雷神执掌稻妻。”时间线改变后，归终与四个夜叉为守护璃月，神识忽然失踪在层岩巨渊底层，只知道原先的雷神真殒命，却不知后续，“说来，我有真的留影呢。”
“真的留影？”方小葳惊掉下巴。
“是啊，你走后，我觉得你言之有理，若能抚慰伤怀和执念，或许可以延缓磨损，增强理智的认知和对尘世的留念。仙家卷轴中的位置有限，无法存放太多人，但一段拥有自我意识的留影没有限制。”归终表面活泼，本性却是温柔聪敏，感悟到这点后付诸行动，可惜理解的人寥寥。
真算一个。
方小葳手动关上下巴：“还有呢？”
“我为确保不必要的麻烦，只请真心认可的人留影，况且仙家卷轴有灵，谁非诚心，影像也存放不到现在。估计，除却真，就还剩下一位名叫芙卡洛斯的纯水精灵吧。”归终仔细回忆后说道。
芙卡洛斯？！
钟离先生，我找到你不用再躲着水龙的方法啦。
方小葳兴奋地抱着归终。
她想去枫丹好久了，然而在得知身上有钟离的气息后，这项心思彻底作罢，生怕被那维莱特发现，毕竟龙和神明的关系不太融洽，而如今有芙卡洛斯的留影，大约能行。
“这么开心，是因为外交方面的事情吗，你和钟离想用留影去交换利益？”归终被抱的喘不过来气。
虽是简单了解过后世情况，但归终的思维仍停留在神治时代，不知道当今的神明，若不碰上特大灾难战争，完全可以摆烂当咸鱼。
“利益，不不不，好吧大约是利益，不过是吃喝玩乐的利益。”方小葳晃晃爪子，“归终呀，你该变换思维了，无论是钟离还是闲云小姐都不管事，我研发专利是为挣钱，毕竟要养退休神明和食肆呀。”
“唔，完全不管吗？”归终难以想象，却又夹杂欣慰。
人治，也许比她设想得还要发达完美。
“嗯哼，当然。”方小葳正准备详细讲解璃月的官方机构，但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带回归终等人，凝光知道吗？
慢悠悠给堇瓜树浇水的钟离放下水壶，颔首：“知道，我曾经托梦告知，省去前因后果，只谈是层岩巨渊阵法变动，释放了他们被囚禁的神识。”
不过，七星等人中，那位天权星凝光和玉衡星刻晴的表情却十分耐人寻味就是了。
震惊、无奈、猜疑和丝丝茫然。
刻晴则多出担忧，大概是怕人治的格局被改变，剩下最后一点情绪是烦恼。
烦恼并非因为仙人复活。
听其梦呓，好似是想重金定制更多的仙人玩具，方便衬托搭配岩王帝君的泥偶。
冷冰冰的玉衡星，倒是也有柔软有趣的一面。
“啊，你没说我吧。”方小葳不想掉马。
但按照剧情线，甘雨应该已经发觉钟离的真实身份了，而她和钟离是伴侣在璃月城人人皆知，身为养病愚人众与退休神明谈恋爱，蛮羞涩的。
钟离找来巾帕擦她爪子上的泥土：“没有，我猜你不喜欢暴露身份。”
“太好了，否则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赚凝光的钱了。”方小葳闻到淡淡香味，“是宵夜好了，停火吧，煲粥的话，闷一会更好吃。”
虾仁杂蔬粥的菜谱早被录入烹饪造物。
将新鲜虾仁剥壳去虾线后以海盐、黑胡椒腌制十五分钟，再将其倒入锅中与虾头一起煸炒出鲜香的虾油，捞出虾头，继而添加大米和喜欢的配菜，钟离选用方小葳喜欢吃的油麦菜、胡萝卜粒与青豌豆，余下交给烹饪造物自动处理。
其实造物也可省去某些步骤，但钟离讲究食不厌精，不肯全部自动化，用马科修斯的话说，太依赖造物的美食没有灵魂。
正如纸皮包子。
尽数让烹饪造物来做，味道当然不差，但或许因缺少细节，令包子里的素馅略显寡淡。
细节是料油。
油中加入香叶、葱姜蒜、花椒、小茴香和八角炒制入味，添加进馅料中，能令平平无奇的素馅咸香多汁。
粥配小包子，正是合适的搭配，纸皮包子两口一个，内陷是清新的黄瓜、粉条、木耳丝和包菜，而虾仁粥的还外加了鸡汤冻调味，虾油、醇厚的鸡汤香和素菜馅料的味道混合，口中，浓稠的米粥浸软包子透明韧劲的外皮，口感是互补。
又有三碟子小菜。
香油拌堇瓜条、红油笋丝和醋腌萝卜，鲜辣酸齐聚，解腻爽口。
钟离给魈装了一大碗粥和八个包子，不忘带上杏仁豆腐，食盒沉甸甸的。
“真可惜呀魈，我们还计划去吃第二顿宵夜呢，你没这个口福了。不过你放心，假如我们能变回人形，代替你轮流镇守，你便有大把时间休息，届时要仔细逛逛璃月城啊。”浮舍跃上本来是给三花招财买的猫爬架，与魈平视，忽而伸出爪摸摸他发顶，正色道，“金鹏，辛苦你了。”
“记得以后常来哦，我们也会去看你的。”应达用尾巴扫扫他，“伐难说弥怒最近逛了许久的成衣店，像给我们定制样式相同的衣服，估计明天或后天，就要找你量尺码。”
“但是我不会现身民间。”魈抱着食盒，无奈道。
“所以，我去找你。”弥怒勉强站立，“我现在完全可以灵活运用猫爪子，金鹏你放心，我保证完美量出你的尺寸。”
魈扶额，以点头代替回答，瞬移消失。
“注意注意，我好像感受到留云借风真君的气息了。”树梢上，伐难身姿轻巧，似一只预备翱翔的鹰。
受规则限制，后世的仙人大多无法清晰感知到古璃月的气息，但反之可以。
归终虽是兔子，可仙力仍存，一跳腾飞几米高，长耳朵仿佛翅膀，她眼睛微眯，显然是也发现闲云。
巷口处，闲云怀抱三花招财，身后是刚研发好的家政造物，形状类似扫地机器人，上面放置小竹筐，装着招财的两只奶牛猫孩子。
闲云如今自诩凡人，要习惯普通人的出行方法，于是很少再直接瞬移传送，久而久之，倒是喜欢上这种慢悠悠散步的闲适感觉。
她推开门：“钟离先生，方老板，你们是否在家？”
“不在。”
一道陌生的清脆女声响起在角落。
闲云低头，入目是只毛发蓬松的长毛灰兔子，似乎十分具有灵性，神态不凡，表情丰富清晰，和人差不多。
“且慢，你竟然会说话？”闲云放下三花招财，转而抱起灰兔归终，清冷的面上布满迟疑与打量，“难道，钟离先生又养宠物了，宠物吸收神力，开始成精？招财，你安静些，为何突然这样暴躁”
伴随迈入宅院内门，三花招财开始四处嗅鼻子，先是生气再是不安，喵喵喵地向闲云求助。
人，这里面进来了非常恐怖强悍的兽，猫害怕，人救救猫，猫不要被兽吃掉！
闲云纳罕：“招财，你在害怕？”
难道是因为这只兔子？
“非也非也，我才不是普通的兔子。”归终吹个口哨，“快出来吧，给我们的留云借风真君一个惊喜。”？
“你到底是谁？”闲云警惕。
莫名其妙出现在帝君的家中，知道她身份，又有帮手，莫非某个复活后来寻仇的魔神？
“我、是、归、终。”归终张开手，“怎么样，惊喜吧。”
随后，四只猫猫头外加一只铜雀从树上现身。
看戏的钟离也怀抱方小葳从厢房里走出来。
“帝君，这”闲云都忘记变换称呼了。
“如你所见，是真的。”钟离安慰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闲云看看归终，又看看大约猜出身份的四猫一雀，终日平静眸子里的沉稳破碎了。
“那也不能，如此神奇啊”
她怀疑自己闭关研究造物走火入魔，出现幻觉了。
第68章 萍姥姥：捂心脏
闲云的目光飘到归终长毛灰兔身上,又落到玩叠叠乐的四只夜叉猫猫和铜雀团雀身上，嘴角抽搐，开始不停地喃喃自语——
“这一定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走火入魔真危险。”
她感觉自己头脑已经开始发晕，昏昏沉沉，即将被幻影攻击得毫无抵挡之力。
如此,闲云小姐变闲“晕”小姐。
方小葳猫猫从钟离怀中跳出来，急忙解释：“哎呀闲云小姐你听我讲”
“住口，你是何方妖孽？”闲云眼神凌厉。
“我是方小葳啊,方老板。”方小葳挠挠头。
坏了坏了,这幻化出的猫妖甚至会学习她熟悉的人的声音，下一刻，是不是连帝君都要变成猫了？
闲云一扭身变回仙鹤形态，欲做攻击姿态。
“等等,闲云小姐,这并非幻象，而是小葳的离奇遭遇和制作仙家卷轴后产生的效果。”钟离及时出手点醒闲云。
钟离不似假象,毕竟他是这满院子毛茸茸里唯一的人。
归终也跳过去蹭蹭闲云的羽毛：“是啊留云,听我慢慢说清来龙去脉。”
闲云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你真是归终？”
“对啊，你不信的话，我来证明,讲一段只有我知道的事情。大概在甘雨稍微长大能自己睡后，你表面看似非常平淡，实际上超级难过,偷偷来和我倾诉”归终开始给大家讲闲云以前的故事。
“快住口，我相信你！”傲娇且不善于表达真实感情的闲云瞬间脸红,抱起归终，一把捂住她的嘴。
归终却欲犹未尽：“唔唔唔我还能继续讲，我还记得”
闲云：不，你不该记得
“原来闲云小姐这样疼惜关心甘雨小姐呀。”方小葳退后钟离身边，远远看热闹。
“咳，甘雨是本仙爱徒，自当疼惜关心算了，且让本仙缓缓，本仙需要先接受如此神奇的事实。”闲云变回人形，小心翼翼地捧住归终，和那双兔子眼睛对视，“归终，真得是你吗？”
“是我呀留云，啊不，到了就该入乡随俗，以后我叫你闲云小姐。”归终用爪子拍拍她，“闲云，我回来啦，你开心吗？”
“开心。”
半晌后，闲云的应答声好似蚊音，浅浅的，却饱含复杂情绪。
“那他们不会是浮舍等人与铜雀吧？”闲云望向又开始快乐吃宵夜的四猫一鸟，“我我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规则破坏，时空倒转，你们把天空岛打掉了？”
纵然闲云的想象力并不是天马行空般的丰富，但面对如此情形，难免不由自主地幻想，莫非是帝君研究出秘密武器，炮轰天理了？
“这倒不至于，手段过于激烈，铤而走险。”钟离将方小葳放到大石桌边上，和夜叉们排排坐，“小葳回到过去，具体缘由尚未查明，但她与归终研究出仙家卷轴，存放吸收众人的神识，这样即便肉身破坏，意识依旧存在。不过受规则影响，如今仍没找到可以让他们恢复本体形态的方法。”
甚至或许再无可能了，即便能，也仅仅是暂且变成人，期限短，要定时回到卷轴里休息。
闲云望向方小葳：“那方老板呢？”
“嘿嘿，这个问题闲云你不要问啦，不可说不可说。”归终坏笑，暗中搓手。
“特殊原因，再过几日应该就会好了。”钟离淡淡说道，仿佛一点小心思没有般镇定自然。
归终斜眼：哎呀是特殊原因
方小葳戳戳归终：“对了，快给闲云小姐看看仙家卷轴。”
“里面还有谁？”闲云闻言，神思一顿，“难不成，除却你们，还有”
仙家卷轴打开，左边是喝着璃月新品桂花奶乌、品尝枫丹马卡龙的鸣海栖霞真君，右边是闭关暂停出来休息、并用方小葳给的保湿膏护理鹿角的移霄导天真君。
短短几日，两人已经完美地熟悉该如何当咸鱼了。
他们与钟离非常有共同话题，偶尔还会隔着卷轴玩一两局蒙德传来的七圣召唤，输的人要给赢家买稻妻轻小说。
“闲云小姐，好久不见，后世生活确实如方老板所言那般和平安稳，你与理山、削月等人辛苦了。”鸣海真君从轻小说里抬起头，笑着向闲云问好，同样叫着她的化名。
移霄真君照照清晰无比的后世镜子，异常满意：“闲云，你来看看，我的鹿角是否比从前还威风啊。”
闲云不说话。
“闲云，你还好吗？”两位真君异口同声问。
“我估计是还被困在幻象中。”闲云摇摇头，“归终，方老板，你们的确厉害。”
“也有帝君、萍姥姥和闲云小姐你的帮忙啦，不过后世相当于平行时空，大部分的记忆应该没改变，你记不住吧。”方小葳天生乐观，“但你现在可以重新研究仙家卷轴，或许能找到解决外形问题的办法呢。”
“应该不会有想象中的容易，我尽力而为。”闲云合上卷轴，目光重新凝在归终身上，大约是想抱抱她，却又不好意思。
归终主动跳到闲云腿上，环住她的脖颈：“闲云，你先不用考虑卷轴的事情，你忘了吗，歌尘…啊，萍儿还不知道这件事。”
“哦？”闲云眼眸一亮。
方小葳凑过去，闻到了乐子的气味。
听过归终的计划后，她啧啧两声：“也就萍姥姥真正的年龄没那么大，否则你们这样简直是虐待老人。”
“惊喜惊喜，不惊怎能叫喜？”归终振振有词，给方小葳讲道理，“小葳你想想，萍儿作为老年人行走尘世许久，说不定早丧失了活泼的心态，我帮她重新体验少年人的快乐刺激，助人为乐呀。”
“哇哦。”方小葳鼓鼓掌，“勉强觉得你有理，到时候记得叫我围观。”
“一定一定。”归终的想法很坏了，决定更坏。
—
奈何萍姥姥一直陪伴瑶瑶在轻策庄，吓人计划暂且搁置。
为研究卷轴，闲云又借住在方小葳家中，开始偶尔的喂猫养猫喂鸟养鸟的生活，顺便继续升级烹饪造物。
更新后，造物已经能接受异国料理菜谱，并分为两个料理空间，同时运行。
方小葳用此尝试新菜。
葱烧鸡盖饭与培根芝士吐司蛋杯，鸡肉配鸡蛋，一家人整整齐齐。
以少许黑胡椒海盐、清酒与姜片给鸡腿肉去腥，煎熟后放入料汁和一勺味淋，加进香葱段翻炒，若想使味道更醇厚，可用提前做好的葱油赠香。
葱香味浓郁，鸡腿肉焦脆，酱汁融合后略带甜味，中和咸香，颜色上是香葱的深绿和鸡腿的金黄，最适合用湿软的米饭拌饭吃，葱油汤汁将浸透每一粒大米。
培根芝士吐司蛋杯比较像是饭后小食。
吐司放进烤盘模具摆成特定形状，里面塞入油煎后的培根，倒上蛋液，烘烤后香气扑鼻，一口一个。
因为闲云要抽出大部分时间研究卷轴，一般都由钟离负责操作造物，给方小葳猫猫、归终兔子、夜叉猫猫和铜雀鸟分发饭食，仿佛动物园园长。
防止吃饭时不必要的争抢，钟离给一众猫猫兔兔鸟鸟立下规定，分餐制，严禁争抢，饭后还会给他们发放巾帕擦嘴。
铜雀作为鸟类形态，行动有时不比猫兔方便，就由钟离亲自帮他，每每都收获一个浑身上下害羞得要冒烟、直接躲进树洞里的铜雀。
“唉，萍儿什么时候才回璃月城呀，等得我是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我还非常想见见她家小徒弟呢。”归终吃下两碗葱烧鸡盖饭，夸赞方小葳，“你的菜谱真好，等变成人后，我肯定到你家食肆捧场。”
“其实，我有给过瑶瑶送信的机械鸟。”方小葳趴在石凳上晒太阳。
“你早说呀，我要送信。”归终来了精神。
方小葳看看她：“我怀疑信里的内容会很炸裂。”
“不会的。”归终笑得神秘莫测。
轻策庄。
“师父，方老板送信来了，却特意说要送给你。”池塘边，瑶瑶捧来信笺。
观景喝茶的萍姥姥笑眯眯道：“好呀，我看看。”
方老板，便是那位的伴侣吧，莫非是喜事将近，送请柬来了？
萍姥姥带有期待，打开信封，竟然见里面掉出两三缕兔子毛，毛上附着一抹力量。
咦，不是帝君、不是闲云，亦非其余仙人仙兽。
是
啊？
“师父，你怎么了？”瑶瑶困惑。
萍姥姥晃晃脑袋，即使不是老年人，也开始下意识地去捂心脏。
第69章 变回来
澄澈的天空中,划过一道从轻策庄吹来的风。
绯云坡某街巷里。
“不知家中是否有人？”迅速赶来的萍姥姥立在大门边，“我贸然前来拜访，冒犯了。”
树梢上,铜雀见到这幕，来报信。
“这么快，我两个小时前才刚把信送出去哎。”方小葳惊讶不已。
送信还需时间,这样算，简直是瞬移。
归终闻言从石凳上一跃而起：“嘿嘿，阿萍是想我了,快快快,伐难，麻烦你快去通知闲云，其余人先藏进树后面。”
“阿萍来了，倒是迅速,她的确一如既往地想念归终啊。”片刻,闲云抱着伐难边走边喃喃道，佯装不在意,“罢了,老友前来，本仙便暂停研究卷轴吧。”
闲云小姐，其实你只是想看热闹吧。
方小葳想。
钟离去开门。
“帝君”一见是他，萍姥姥眼神中的急促感才稍稍淡去,“钟离先生午安，不知这封信是否出自您伴侣方老板之手，信中的内容实在令我震撼。”
“是。”钟离颔首。
“那这两根动物毛发？”萍姥姥挥手,一团柔软轻盈的兔毛飘来。
“眼见为实，想必哪怕我解释得再清楚,都不如萍姥姥你亲自与她见面。”钟离请萍姥姥进门，引她去内院。
“她难道真是归终？”适应老年人的表面身份后，萍姥姥一向走得不紧不慢，如今却健步如飞，恨不得直接冲进院子里，“我听说金鹏前往层岩巨渊了，莫非是他底下找到了归终残留的神识，也好，能见她最后一面了。”
“并非神识。”钟离侧开身子，伸手请萍姥姥看向那只灰色毛团。
“阿萍阿萍，我在这。”归终一蹦一跳，“惊喜吗，有没有想我？”
“什么？”萍姥姥先是平视，又被声音吸引地缓缓低头，使劲眨眨眼后方回过神，“归终，你、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是附身到动物上了吗？”
“哇，每次遇到一个熟人都要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小葳，不如以后我们直接写个故事经过吧，让他们自己看。”归终跳到萍姥姥怀中，把对方砸得使劲向后一仰。
“没有手，写不了，拜托钟离先生啦。”方小葳动动猫爪作揖。
“想来，应该是发生了极其离奇的事情，才让归终复活。”萍姥姥搂住归终，真实的触感和重量令她心安，“方老板可是回到过去了？”
“阿萍聪敏，一下子便猜中了。”闲云为给她“惊喜”，先施法隐藏四个夜叉和铜雀。
“呵，不敢不敢。”但萍姥姥依旧能发觉，四处打量，“这院子中还有其余仙人的气息，虽然不强劲但类型多，难道不止归终一人来到后世吗？”
“真君，你好。”
树后，一个又一个猫猫头露出来。
铜雀飞下，轻轻盘旋。
萍姥姥半晌无话，连给归终顺毛的动作都开始变僵硬。
“没关系，你们唤我阿萍就是，现在我不过是个凡人，连甘雨也这样称呼我呢。”不知几时，她终于重新开口，笑笑，“老朋友们，后世和从前璃月不同啦，要尽快入乡随俗啊。”
“阿萍，你不震惊？”归终问。
“不啊。”萍姥姥似乎早知她想看自己的震惊反应，所以十分镇定。
“哦，好吧，那你看看这个卷轴。”归终不死心。
“移霄、鸣海？”萍姥姥不禁微微提高嗓音，“不会连马科修斯和若陀也”
“那倒没有，马科修斯还是锅巴，但若陀不知哪里去了。”归终笑道。
萍姥姥盯着卷轴，摇摇头：“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有些晕。”
她作势要倒。
“哎呀哎呀阿萍你怎么会头晕，心脏疼吗，要不要去看大夫啊，当老年人久了，身体健康也会退化吗？”归终吓得想去扶人，奈何兔子形态手短脚短，显得极为不灵活。
闲云也走近几步，想给萍姥姥把脉。
不远处，方小葳凑到钟离旁边耳语：“萍姥姥没事吧？”
“自然没事。”钟离观这闹剧，不着痕迹地轻笑。
很久没见过歌尘浪市真君活泼的一面了。
“阿萍？”归终反应过来，双手叉腰，“你骗我。”
“哈哈哈哈哈，归终，你聪明绝顶，但某些时候还是十分容易被骗啊。”萍姥姥笑得痛快，戳戳她耳朵，“欢迎来到这个太平长安的璃月。”
轻柔的光芒闪过，一蓝裙少女捂着肚子笑不停。
哇！
是年轻版本的萍姥姥。
方小葳瞪大眼睛。
“还是这个模样的你看着顺眼。”归终拍拍她。
“外形变换而已，不过为避免吓到旁人，我还是依旧做萍姥姥吧。”不过，萍姥姥仅仅幻化回旧时模样一瞬间。
“对，否则你那两个徒弟要不认识你了。”闲云道。
“徒弟，是香菱和瑶瑶吗，有空带来给我看看。”归终立即起了兴趣，“小葳说过，瑶瑶特别乖，香菱厨艺极佳、身边还有锅巴。”
闲云、归终、萍姥姥这三个密友再度凑齐。
“真好呀。”
方小葳看着，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
萍姥姥忽而回头，朝她道谢：“方老板，谢谢你。”
“萍姥姥你客气了。”方小葳连连晃脑袋，“你今天是客人，而我却基本没怎么与你说话，等我变回人形后，一定备上点心再好好招待你。”
“不用，心意到了就好。”但萍姥姥得知仙家卷轴的一切后，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拒绝推辞，“闲云，可有研究出眉目，闹市民宅中不适合做实验，还是回山中去吧，我们一起*。”
“你当真要进山，这不像你啊。”闲云一挑眉。
“偶尔小住，无妨。”萍姥姥一直未放下归终，几乎要摸秃她长耳朵上的毛。
“估计，也是为了不继续打扰钟离和方老板。”归终甩甩耳朵，“人家小别重逢后，还未单独相处过呢。”
算日子，指环该修复好了。
闲云非常想打趣钟离，但碍于钟离的腹黑程度，只敢偷偷侧过脸笑：“是我疏忽了。”
三人遂一齐偷笑，笑得方小葳脸红。
“不继续多住几日吗？”她努力不想别的，只问。
“我们人多，在山中更方便些。”吓过萍姥姥，归终又开始转移目标，“而且，不是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嘛。”
萍姥姥听她提及，默默赞同。
不能只吓她一个呀。
吓人已出现仙人传仙人现象。
树枝间，铜雀悄悄松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铜雀，你这样讲，难道是敢厌烦钟离先生不成？”浮舍出现在他身后。
“自然不是，我岂敢啊。”铜雀吓得抖抖翅膀。
他只是不希望再被帝君照顾了！
“无妨，我能理解，毕竟你们现在困于兽形，各有不适应。”钟离善解人意，不再多留，“对了，为方便你们吃饭时不弄脏毛发，我和小葳在成衣店给你们定做了围巾，拿上走吧。”
类似给小孩子用得围兜兜。
“噗好新奇呀，你们戴上肯定显得特别可爱。”归终拍胸脯保证，“钟离你放心，我会监督浮舍他们穿的。”
但方小葳偷偷低声告诉她：“归终，闲云小姐得知后，也让我给你订了。”
“什么？！”归终猛然转头。
“嗯，走吧走吧，该回山中了，即刻启程吧。”闲云避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
这天，好晴朗呀。
—
但方小葳还不知指环被修复好了。
她开朗地趴在床上开朗地吃着小蛋糕：“唔，好吃，果然是水神派人送的甜点。”
是橙子舒芙蕾。
虽然是通过存放在史莱姆冰箱中，以水路快速运达，口感略失去松软，可香甜气息依旧浓郁。
先是橙肉和橙子酒的清香酸甜，而后是牛奶蛋液融合的甜蜜，蓬松的外皮焦脆，内里松软湿润，方小葳特意盛出一勺香草冰淇淋放在其中，甜甜凉凉，是非常幸福的味道。
“水神？”钟离翻过一页书，问道。
“是呀，我曾拜托在枫丹的朋友帮我卖甜品，其中有一位大顾客，似乎是水神芙宁娜。”方小葳舔舔嘴角，使用餐具愈发灵活，但她自己却没发现这种变化，“今天早上，芙宁娜给我送礼物来，还问我能什么时候恢复定制甜品的业务，快速给她排时间。”
“听起来，是性格灵动的人物。”钟离合上书。
“对，但其实还很坚强呢。”方小葳想想原剧情里的芙宁娜，评价道，“钟离先生，你想过去枫丹吗？”
“没有，比较麻烦，不过你放心，即使遇见那位大审判官也没事，他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况且指环新修复后，我将气息做了隐藏。”钟离见她吃完，收走餐具。
“隐藏？”方小葳冷哼一声，捶向他，“确实该隐藏，你知不知刚到古璃月的时候，一眼就被人感受到你的气息，你是故意的。”
这很坏了！
“我忘记告知与你，是我的问题。”钟离轻笑着承认。
静待几秒。
当方小葳的拳头还悬在空中时，毛茸茸的猫爪变成指腹上略带武器薄茧的人类手掌，掌心颜色泛着淡淡的红，是气血足的健康，充满活力，由此可见身体主人的开朗。
然而方小葳开朗不起来了。
“钟离先生，不解释一下吗？”她呆愣几秒，想去寻衣服，但钟离仿佛早有准备，找来睡裙包裹住她。
“以普遍理性而论，重新戴上指环、吸收能量后，你恢复人形的速度会非常快。”钟离给她讲解。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又忘了？”方小葳颇为咬牙切齿，“钟离先生，你！”
“嗯，抱歉。”钟离神色坦然地认错，偏着头扯过裙角，非礼勿视，又去帮方小葳系衣带。
“你干嘛？”方小葳才不觉得他能沉住气，笑盈盈直视，“现在，夜色尚早吧。”
钟离安然躺下：“该休息了嗯，关于这方面的事，我一向尊重你，你不想的话，我从不强求。”
烛火渐渐黯淡。
“钟离先生。”方小葳唤他一声。
随后，抬腿跨坐。
“嗯？”他双手拖住眼前人的腰侧。
“如果我想呢？”方小葳点点他。
“小葳，这是你自己说的。”钟离眼神一暗，目光仍温柔，但手上动作不免重了几分。
许久后，起伏滑落的丝绸睡衣被压上折皱，灯烛映照中的影子衬托，似翻涌的海浪，神思恍惚间，方小葳意识到——
橙子种类很多，她却偏偏选择了吃起来最费体力的一种。
第70章 回信枫丹
下午,方小葳在艰难起床后，拿来钟离事先准备好的围巾戴上，装扮得如刚从稻妻回璃月,拎上小提包出门。
无论哪种姿势，钟离永远极尽温柔，可时间一久,难免腰肢酸软。
她气哼哼一撇嘴，叫来人力车。
舒心食阁。
食肆照常营业运转，朋友偶尔会来帮忙看店。
今日是香菱。
“方老板,你终于从稻妻回来啦,胡桃和我说她启程得早，没和你一起走，但我以为你很快就返回璃月呢，在蒙德时买了不少特产,想送给你来着,谁知道隔了这么长时间。”香菱从柜台里跑出来，一扑,周身是浓烈辛香的干煸辣椒味,“给，塞西莉亚花与苹果酒。”
果不其然，方小葳望向香菱身后，是抱着两大袋子炒绝云椒椒的锅巴。
锅巴见到她,眨了眨豆豆眼，眼神中多出些灵动，好似聪明许多。
“好清澈的酒液,多谢香菱。”方小葳接下、
“这是一位吟游诗人推荐给我的，他似乎也认识你,听说我要给你送礼物，亲自列出好长一个清单。”香菱扁扁嘴，有些惋惜，“可惜我一个人带不了太多，否则全帮他转交啦。”
方小葳一听便知是温迪，笑道：“没关系，你能给我带东西，我就很开心了。至于那位吟游诗人，他确实是我和钟离先生共同的朋友。”
“怪不得，他还问是否能再登门拜访呢。”生性开朗的香菱显然对温迪印象不错，“那诗人喝酒好厉害呀，感觉跟北斗大姐头能喝到一起去。”
“恐怕不行，家中已养宠物，而吟游诗人猫毛过敏。”方小葳无比庆幸家中养猫，否则温迪就要打趣她。
那目光，总仿佛在问，哎呦呦，摩拉克斯是不是好厉害呀。
弄得人心黄黄的。
蒙德民风开放，这种话题并非禁忌，但对方小葳来说还是略微不好意思谈论。
“这样啊。”香菱面露感叹，“说来，那位吟游诗人和锅巴玩得还很开心呢。”
“锅巴？”方小葳觉得锅巴绝对和从前不同了。
香菱使劲点点头，啧啧称奇：“对呀，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锅巴变得聪明些了，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并且会给我做饭。”
“噜噜，噜噜噜！”锅巴听见自己被夸赞，扬起笑容，挥挥手。
“说不定锅巴一直这样聪明呢，只是从前没体现出来。”方小葳盯住他几秒，恍然大悟。
锅巴歪歪头：“噜噜噜”
小葳，你猜到啦。
“他们见面，得知整件事情，现在重回山中居住，研究卷轴呢。”方小葳假借靠近观察锅巴，偷偷低声说道。
“嗯嗯。”锅巴拍拍手，“噜噜噜噜。”
真好，祝你和摩拉克斯天天开心。
他说。
“谢谢你，马科修斯。”方小葳知道他回复神志，不好意思再去摸对方毛茸茸的耳朵，强行忍住。
“哎呀锅巴，你真是变厉害了，简直可以和别人无障碍交流。”香菱走来，把辣椒递给方小葳，“对了，方老板，这是我家新炒好的绝云椒椒，一并送给你。我本来拿着两袋子出来，是想顺便送给师父，谁知绕了一圈都没看见她。”
方小葳只当自己不知道：“萍姥姥或许到山间观景去了。”
“或许吧，那我等见到她再出发游玩吧。”香菱挽着她的手聊起旅行，兴致勃勃，“这次，飞云商会开发了去稻妻的商业航线，行秋问我想不想出过玩，我绝对要去。”
“是因为胡桃送你的幽灯蕈还是河童？不过我事先说明，河童只是稻妻民间的传说，没有实体哦。”方小葳一扶额。
“我知道，我已经放弃寻找河童啦。”香菱说完前半句，方小葳略松口气，谁知她后半句竟然是，“我想找鬼族。胡桃讲稻妻的鬼族非常健壮，听起来口感不错哎，正好和幽灯蕈一起炖着吃。”
方小葳：啊，吃一斗吗？
她一脸黑线，晃晃脑袋：“首先，稻妻的鬼族并非没有思维的妖怪，是人；其次，感觉吃了之后对智商将产生不可逆转的损害。”
“像吃了须弥毒蘑菇那种？”香菱又好奇又害怕。
“不好说。”方小葳道，面色深沉。
香菱吓得缩缩肩膀：“那还是算了吧，我怕到时候直接变傻。”
方小葳轻笑：“变傻不至于，但或许是智商等级和派蒙持平呢。”
这很严重了。
“好吧，我听劝，不会再想着烹饪鬼族了。”香菱保证道。
她带上锅巴急匆匆离开，或许仍不死心，大概是忙着去查找资料，想弄清楚鬼族到底是什么物种吧。
好香。
香菱走后，但辣椒香仍存。
方小葳让服务生把这袋子干辣椒送去后厨，并拿出给员工们的礼物，每人两匹稻妻的布料和一颗源自海祇岛的珊瑚真珠。
思思轻声细语地道谢后，捧着真珠小声喃喃道：“好漂亮，存下来当以后的生活经费，我攒的钱多了，潮汐哥哥应该会接受与我结婚吧。”
这恋爱脑绝了。
方小葳一边琢磨用辣椒做什么新菜，一边无奈感叹。
可以创新。
稻妻人比较擅长融合外国料理做创新菜，她也可以尝试。
那么便用干煸绝云椒椒做油泼辣子黄油吧。
虽然听上去很怪，然而成品不错。
偏橙红色的浓郁柔和黄油，色泽温暖，散发着诱人的辛辣香气，方小葳最爱拿这款黄油抹恰巴塔，像是在吃西式的辣酱抹大饼，但其中又夹杂着黄油特殊的微甜油脂味道，小小一片，十分满足。
做辣奶油通心粉也非常合适。
把虾仁煎称黄金色，保留焦化层，继续煎炒洋葱与蒜末，以白葡萄酒提香，最后放入煮熟的通心粉，撒上帕玛森芝士碎，酱料顺滑，颜色不寡淡，使人食欲大增。
这道创新融合菜颇受欢迎。
不过，倒是有一小部分枫丹商人比较抵触，总觉得这样不如传统通心粉好吃，一边比手势抗议一边品尝。
—
见油泼辣子奶油通心粉销量不错后，方小葳遂找人绘制传单，贴在舒心食阁外的围墙上。
正贴着时，她发觉背后不对劲，警惕地一转身，却看见个熟悉但面容略显憔悴的人。
是卡塔琳娜。
她手中拿着一摞信笺，叉腰道：“队长，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当然不会，我可爱又能吃的前下属卡塔琳娜。”方小葳仔细端详几眼，语气心疼，“你的黑眼圈好重啊，你不是在北国银行担任打理档案的闲职吗？”
“唉，一言难尽，本来是闲职，谁知最近突然忙得特别恐怖，博士去了须弥，也不知在做什么，花钱如流水，每隔几天便要传来转账通知。”卡塔琳娜提及博士时不甚尊敬，“于是我就被临时抓去抄文件了。你说，博士难不成要开兵工厂吗？”
大部分“壁炉之家”的孩子们都听说过博士做人体实验的事，均对其没好印象。
“恐怕不止如此。”方小葳打开信笺。
何止是开兵工厂，人家造高达呢。
可怜执行官富人，辛辛苦苦赚钱，结果同事们各个花钱如流水。
卡塔琳娜看见那夸张且华丽的花体字，惊讶地凑过来，却看不懂：“哇，好华丽的信封，不会是枫丹贵族写得吧。”
“大概差不多。”方小葳阅读过好几遍，才从那张扬的字体中分辨出寄信人的名字。
芙宁娜。
【亲爱的方老板，不知你何时能重新恢复定制甜品的业务，我非常想念璃月的特色点心，与方老板独创的创新甜品。不得不说，你的创新，是我唯一不讨厌的创新。还有我诚邀你签订商业协议，大批量订购或长期定时订购，如有意愿，可前往枫丹商谈。
枫丹人无不敬爱的水神阁下、你的超级大金主、芙宁娜留。】
好，大生意来了。
方小葳只觉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
枫丹。
“那维莱特，快看，璃月舒心食阁的方老板给我回信了。”芙宁娜步伐轻快，手持方小葳的回信与赠礼，在那维莱特身旁炫耀，神色得意，“我就知道，水神的魅力无限大，我一表露身份，她立即诚惶诚恐的回信，大约是觉得非常荣幸吧，哈哈哈。”
“舒心食阁你经常购买点心的那家异国餐馆？”她的笑声放肆，那维莱特无法忽视。
“对呀，她不仅回信，还送来了免费的甜品。”芙宁娜给他展示，“这个叫蜜三刀，这个叫是她新研发出的日落果水晶糕。”
“你是如何得知这家店的？”但那维莱特却思虑得多些。
这信笺上的元素力和气息好强劲。
难道那位方老板拥有神之眼吗？
不对，倘若是一般人，他不应该分辨不出是何种元素力量难道，是璃月的仙人亦或是心怀不轨的愚人众？
“琳妮特推荐给我的呀。”芙宁娜不觉有问题，全盘托出，“听说，她还给娜维娅小姐推荐了，或许她也是这家店的忠实顾客，所以自发地帮方老板宣传吧。那维莱特，你难道套制止我和方老板做生意吗？”
“不会。”那维莱特随意答应，却将舒心食阁记在心中。
“太好啦，我马上写信给方老板，和她商量来枫丹的日期。”芙宁娜语调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