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16)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女人吗?”◎


    秦霜意根本不敢动。


    她并不知道江梦余是在洗澡,就这么毫无准备地闯了进来。


    刚才那一眼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秦霜意的耳朵都快烧起来了,心口的跳动更是如雷声般震耳欲聋,撞得她胸腔阵阵生疼。


    热气氤氲了江梦余的嗓音,原本微冷的腔调中似乎多了些沙哑的喘息,“秦将军?”


    “你怎么不说话?”


    她就是故意的。


    秦霜意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可她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半晌也没能挪动一步。


    身后的水声越发明显,似是江梦余抬脚从木桶中跨了出来。


    秦霜意心中的紧张感更甚,她动了动唇角,嗓音艰涩道:


    “抱歉。”


    不管怎样,是她无理在先,她该给江梦余道歉。


    江梦余随手扯过一旁的衣衫披上,随后才转头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


    秦霜意背对着她,身影一动不动,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光脚踩在木地板上,一股凉意从脚底爬了上来,江梦余却像是毫无所觉,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抬脚朝秦霜意走去。


    光.裸的脚在行走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但秦霜意仍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缓缓的,一步一步的,逐渐朝自己靠近。


    秦霜意的心都快从身体里蹦出来了。


    她已经猜到了江梦余想做什么。


    紧绷的思绪在不断提醒她,此时应该及时止损,从刚才来的地方再出去,先一步躲开江梦余的靠近。


    可她的身体还没能有所行动,身后的江梦余却忽然很轻地咳嗽了两声,这声音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倏然将秦霜意困在了原地。


    旖旎的气氛淡了淡,秦霜意握紧拳头,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以此来保持清醒。


    “我给你带了些药。”


    “嗯?”


    江梦余的声音很轻,仿佛紧贴着秦霜意的耳侧。


    就在她出声的下一秒,秦霜意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悬在头顶的铡刀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秦霜意轻呼了口气,她想要闭上眼睛,垂眼的那一刹那,余光却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肩上的那只手。


    指节葱白细腻,像玉雕的竹节一般,根根分明。


    江梦余才从水里出来,被热水浸泡得殷红的指腹上尤挂着湿润水迹。


    连手上都这样,她身上其他地方肯定更加湿漉滚烫。


    秦霜意不敢再想,她闭上了眼睛。


    失去视觉之后,身体的触感变得更加明显,秦霜意能感觉到江梦余搭在她肩上的手,正在顺着她的身体往上。


    温热的指尖缓慢挪动着,最后停在了秦霜意的脖颈间,在侧颈处流连。


    危机感浮上心头,致命处被人肆意把玩,让秦霜意的身体绷得更紧。


    她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江梦余,再义正言辞地告诉她,自己不喜欢女人。


    可充斥在鼻腔里的那股暖香味却让她无法开口。


    心脏好像被江梦余捏在了手心里,正随着她的动作,或快或慢地跳动着。


    秦霜意察觉到江梦余站在了自己身侧,她正在看着自己,目光停留的地方,像是自己紧闭的双眼。


    很快,那道视线便挪开了,它顺着秦霜意的脸不断往下,最后停在了……


    秦霜意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脑袋也微微转了过去,“是一些补身体的药。”


    江梦余跟秦霜意靠得很近,她也不在意秦霜意的衣裳会不会被自己身上的水染湿,只懒懒地靠在秦霜意身上,看对方歪过脑袋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秦霜意站得笔直,她既没有推开江梦余,也没伸手抚住江梦余,像是无声地纵容着,不拒绝也不主动,任由江梦余对她为所欲为。


    江梦余抬手捏了捏秦霜意的耳垂,这个动作让秦霜意的身体重重一颤。


    下一秒,她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江梦余定定地观察着秦霜意的反应,“你在关心我吗?”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秦霜意也摸不准江梦余究竟是在高兴,还是觉得她多此一举。


    她依旧没有睁开眼,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只是怕江梦余不小心病死了,会连累到她,才会这样做。


    江梦余不置可否,“我暂时还死不了。”


    她果然是觉得自己的关心有些多余。


    秦霜意的掌心里传来一阵刺痛,她却恍若未觉,只紧绷着神色一语不发。


    这就不高兴了?


    江梦余将指尖往上移,指腹在触碰到秦霜意下巴的前一秒,面前的人歪着脑袋躲了过去。


    明明刚才江梦余摸她的时候,她还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这会儿就不肯了。


    江梦余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很淡的笑意。


    她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指尖继续追了过去,这回秦霜意没再躲开,任由她轻抚着自己的侧脸。


    江梦余的嗓音低低的,“不过,你关心我,我还是很开心。”


    秦霜意的心尖颤了颤,好像凛冬寒夜中倏然绽放出了一缕霞光,霎时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刚才她还因为江梦余的拒绝而闷闷不乐,这会儿却又不自然起来。


    她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就算秦霜意再不愿意承认,可她心头那骤然松开的弦,以及那一丝极淡的、别扭的情绪,却骗不了人。


    秦霜意深吸了口气,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已经完全被江梦余左右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秦霜意想看到的。


    她正想狠心推开江梦余,却又听江梦余继续说道:“皇帝毁容的事,你听说了吗?”


    秦霜意心口紧了紧,好不容易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是你做的。”


    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我昨天见到云嫔了。”


    她的话题跳转太快,秦霜意怔了怔,下意识问道:“她欺负你了?”


    她听说皇帝正是在云嫔宫中毁了容,如今宫内宫外传言纷纷,都说是云嫔动的手脚。


    其实众人心中也都清楚,如果真是云嫔,她不可能蠢到在自己宫中下手。


    况且,她也没有理由对皇帝下手。


    只是众人都想趁此机会将云嫔拉下马,最好能让陛下迫于压力将她打入冷宫,到时候随便一个“意外”,都能要了云嫔的命。


    秦霜意倒是猜到了,此事多半与江梦余有关。


    难不成是云嫔让她不高兴了,所以她才利用此事,给云嫔一个教训?


    可是这样做未免太过冒险。


    秦霜意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她,可以告诉我,没必要这样兵行险招。”


    万一被查出来了,就算皇帝受到蛊虫的影响想要保她,可朝臣断然不会应允。


    再者,宫中还有太后呢。


    “告诉你?”


    江梦余用指尖点了点秦霜意的脸颊,看着那一块软肉在她的戳弄下微微凹陷,她漫不经心道:“你准备怎么替我出气?”


    秦霜意努力忽视脸上的痒意,“我揍她一顿?”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哄江梦余开心。


    不过想到秦霜意几次对她下手时的果决利落,江梦余倒也觉得秦霜意并不完全是在开玩笑。


    “可我不想让你看见她。”


    江梦余说着,手指终于抚向了秦霜意的唇瓣,“万一你看见她,心动了怎么办?”


    秦霜意想反驳,她并不是那种随意对别人心动的人。


    就连面对江梦余侬艳惑人的面容时,秦霜意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她又怎么可能对云嫔动心?


    可这话说出来,像是在夸江梦余似的,秦霜意说不出口。


    更何况江梦余的指节还停留在她的唇上,秦霜意甚至有种感觉,她只要稍稍张口,那一截柔软的指腹就会陷进她的唇缝间。


    她不说话,江梦余也不恼。


    她的语气稍稍认真了些,“云嫔也是蛊女。”


    这句话隐藏的信息很多。


    秦霜意下意识睁开了眼,想要看清江梦余此时的神情,“你确定……”


    话还没说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刚才闭上眼睛时,秦霜意只能听到江梦余的声音,就算猜到了江梦余此时的模样多半有些无法见人,秦霜意也能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可此时骤然睁开眼,秦霜意终于无可避免地将江梦余的样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眼前的人面若桃李,眉黑唇红,正凝着一双匀净眼眸静静地望着她。


    秦霜意一眼扫过去,清楚地看见江梦余的发梢仍在滴水,透明水珠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晕湿了一片衣领,她身上披着件雪白的外衫,细颈之下的风光半遮半掩,浓烈的春色扑面而来,让人难以自持。


    秦霜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她仓皇地想要再次合上双眼,江梦余却在这时嗤笑了一声。


    “我刚才跟你说了半天话,你都舍不得睁开眼。”


    “提到云嫔,你就这么激动?”


    轻缓的嗓音冷了下去,像裹藏着无数根锋利的针。


    秦霜意愣了愣。


    江梦余这是生气了?


    她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江梦余似乎想要收回手,秦霜意的本能快过了理智,她下意识一把抓住了江梦余的手。


    掌心里的触感软绵绵的,像抓着一捧松软的雪,秦霜意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面前的人仍在看着她,秦霜意松手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是。


    她咽了咽喉咙,认真解释道:“我不是激动。”


    她只是震惊于云嫔的身份。


    秦霜意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同江梦余争吵,她们是盟友,怎么也比跟云嫔的关系更加亲近。


    只是这话,秦霜意没有说出口。


    “萧箬是萧家的嫡女,萧太傅和宁王同她日夜相处,或许也知道些什么。”


    她没有怀疑江梦余的判断。


    江梦余没再生气,她任由秦霜意握着自己的手,“她应该也猜到我的身份了。”


    秦霜意闻言,眼里飞速闪过了一抹杀意,她没说话,身上的气势却冷了下来。


    江梦余摇了摇头,“你杀不了她。”


    萧箬再怎么样都是女主,身上还有女主光环在。


    “她不会暴露我的身份。”


    秦霜意的心口滞了滞,刚才江梦余提到萧箬时,语气分明是冷淡的,甚至带着淡淡的敌意。


    可现在她却笃定萧箬不会将她供出来。


    这算什么?


    蛊女之间的默契么?


    她们同属于蛊女一族,自然比旁人要亲近得多。


    秦霜意瞥开眼,抓着江梦余指节的手也松开了,“那她知道你给皇帝下蛊一事么?”


    她嘴上这样问,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


    江梦余费尽心思混进皇宫,是为了说服谢文柏攻打南疆,为蛊女一族报仇,那萧箬呢?


    她先是嫁给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宁王,又在皇帝登基,宁王身死之后,被皇帝强娶进宫。


    她真的是不情愿的吗?


    宁王之死,跟她有没有关系?


    会不会是她见宁王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所以连同皇帝一起害死了宁王?


    秦霜意想着,又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看了江梦余一眼。


    江梦余又是怎么想的?


    她毁了皇帝的脸,也是跟萧箬商量之后的结果?


    明明之前江梦余都忍着一直没对皇帝下手,偏偏在见过萧箬一面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秦霜意的心口仿佛压着什么东西,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们之间的合作,还是江梦余主动提出来的,可现在她却背着自己,跟另一个人搭上了线。


    江梦余是准备放弃她,转而同萧箬合作了么?


    江梦余不知道秦霜意具体在想些什么,但也能从她的反应中猜个七七八八。


    她没有解释,而是低声道:“她知不知道不重要。”


    “她只需要记住皇帝现在的样子,就足够了。”


    秦霜意顿时想起了眼线传出来的消息——云嫔被皇帝的脸吓得当即就把皇帝赶了出去。


    萧箬本就对谢文柏态度冷漠,说不定经此一事,更加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就是江梦余的目的?


    她想杜绝萧箬对谢文柏心软的可能,以此达到同萧箬合作的目的?


    秦霜意沉着脸不说话。


    理智告诉她,在宫中多个眼线对她有利而无一害,可她心头就是莫名有些不舒坦。


    “你……”


    秦霜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梦余的声音打断了。


    “我没把你的事告诉她。”


    江梦余黑眸微抬,神色平淡而认真,“只要萧箬不会再对皇帝心软,我对蛊虫的控制就能大大增强。”


    “等下一次你进宫来,我就带你去见皇帝。”


    秦霜意的心脏狂跳起来,喉咙干涩到了极致,“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想知道吗?”


    “秦老将军战死沙场的真相?”


    她终于完整地挑破了秦霜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人人都说她的父兄是运气不佳,不慎中了埋伏,这才丢了性命。


    可秦霜意不相信。


    这几年来,她日思夜想,想要的就是一个真相。


    江梦余还在看着她,秦霜意终于不再躲闪,凝眸直直地回望进了江梦余的眼底。


    虽然她不明白皇帝身上的蛊虫跟萧箬有什么关系,可她听明白了,江梦余这么做是为了她。


    或许江梦余还存着别的心思,可至少秦霜意是受益的。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那只抚摸过秦霜意唇瓣的手往下落在了她的心口处,“秦霜意,你有没有想过,得到真相之后,你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晏相语也问过她。


    秦霜意更是在夜里辗转反侧,思索过无数次。


    她不知道未来自己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但至少现在,秦霜意可以坚定地告诉江梦余。


    “我要将真相昭告天下。”


    她不能让父兄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在去世后还要被人安上大意糊涂的名头。


    江梦余深深地望着秦霜意,“哪怕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秦霜意已经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她微微垂下了眼睑,嗓音轻而坚定,“嗯。”


    江梦余会害怕吗?


    秦霜意直觉那并非江梦余的性格,她都敢对皇帝下手了,还有什么怕的?


    果然,说完这话之后,秦霜意不仅没有看见江梦余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耳旁反倒是响起了一声轻笑。


    只不过那一道笑声很快就被咳嗽声给替代了。


    秦霜意倏然抬眼,在江梦余松开手之前,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到现在了,江梦余还是不能告诉她吗?


    江梦余掩唇咳嗽着,掀起眼皮用余光扫了秦霜意一眼,“你就这么怕我死了?”


    秦霜意心底涌上了一阵躁意,她收紧手指,一语不发。


    江梦余又在避开话题。


    或许江梦余说得对,这是她的秘密,她不该问。


    可秦霜意却忍不住想到,如果现在站在江梦余面前的人是萧箬,亦或者是江梦余口中的那个姐姐,江梦余还会再三隐瞒吗?


    就在秦霜意沉默的时候,江梦余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喘息,“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强行催动蛊虫,受了点儿反噬。”


    秦霜意知道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早在江梦余催动蛊虫咬伤皇帝之前,她就已经像现在这样虚弱苍白了。


    不过她的病或多或少都跟蛊虫有关,毕竟哪有人经得住天天放血的。


    秦霜意感受着自己掌心里的冰凉湿润,她的视线越过江梦余看向她的身后,一件狐毛披风正被随意放在矮榻上。


    现在才八月下旬,用不着穿得这么厚,不过面前这人格外病弱体虚,秦霜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松开江梦余的胳膊,越过她走上前去拿起披风,再转身时,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了江梦余裸.露在外的锁骨。


    眼前雪色茫茫,秦霜意险些被灼伤了眼,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穿上。”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穿得这么单薄,头发都还在滴水。


    江梦余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披风,丝毫没有要抬手接过去的意思,“死不了的。”


    她又说这种话。


    秦霜意莫名觉得很刺耳。


    “我不是为你。”


    她看向江梦余踩在地上的光脚,嗓音轻了许多,“你要是着了凉,我也会跟着不舒服。”


    所以她才不是在关心江梦余。


    谁让噬情蛊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要是没有噬情蛊,她压根不会在意江梦余的死活。


    江梦余听懂了秦霜意的言外之意,但她仍然没动,而是轻飘飘地回应道:“我的病不是因为吹了冷风。”


    不过话虽如此,江梦余还是往前走了两步,“你帮我披上吧。”


    秦霜意见她的唇色又有了泛白的迹象,也不想再同江梦余争辩,反正这人向来娇气,估计平时也是被人伺候着的主儿。


    她抖开披风,手臂绕过江梦余的肩膀,像是虚虚将人抱进了怀里。


    江梦余只觉得浑身一暖,整个人已经被秦霜意用披风裹了起来,雪白狐毛扫过她的侧脸,泛起柔柔的痒意。


    屋里的热气早就散得差不多了,秦霜意系好带子后放下胳膊,“走吧。”


    江梦余没再折腾秦霜意,她抬脚往外走去,没走两步,就被秦霜意给拦了下来。


    “你打算就这么回去?”


    秦霜意说这话时,目光紧盯着江梦余的脚。


    江梦余没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而是静静地望着秦霜意。


    “鞋湿了。”


    秦霜意的眉心跳了跳,有种被江梦余拿捏的无力感。


    如果她没来,江梦余就真打算就这么光着脚走回去?


    不对,她要是没来,江梦余也不会贸然出水,从而打湿鞋袜。


    说来说去,还成她的错了。


    秦霜意不说话,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江梦余的脚上,在心里思索着对策。


    只是,还没等她做好决定,那只玉白的脚就忽然抬了起来,在秦霜意的注视中,江梦余将足尖轻踩在了秦霜意的脚上。


    玄色鞋面跟雪一样白的脚趾产生了强烈的对比,秦霜意头一次恨自己目力太好,她甚至能看清江梦余脚背上那淡青色的痕迹。


    秦霜意的心跳再度失去控制,变得如雷声般激烈刺耳。


    “秦将军。”


    江梦余盯着秦霜意的眼睛问她,“你在想什么?”


    秦霜意什么都没想,她也不允许自己多想。


    “我带你回去。”


    她说完,甚至不等江梦余说话,就弯腰揽住江梦余的腰和腿弯,轻松将人给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凌空,江梦余的脸上却不见多少惊色,她没挣扎,反倒是顺势抬起手臂勾住了秦霜意的脖颈,整个人都卸力般地靠在了秦霜意身上。


    见秦霜意抿着唇不开口,江梦余还有闲心问道:


    “你现在不担心会有人看见了?”


    之前只是让秦霜意带她回青鸾宫,秦霜意都犹豫了半天。


    秦霜意见她这副模样,哪还能猜不到,她就是故意的,吃准了自己会心软。


    说不定连鞋袜都是她故意打湿的。


    甚至是那一声惊呼,都是江梦余有意为之。


    就为了引她过来。


    秦霜意有些恼怒,揽在江梦余腰间的手臂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勒得江梦余都有些喘不上气。


    不过除此之外,江梦余并未觉得有多不适,秦霜意这个报复的举动,反倒是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


    秦霜意也察觉到了,她的身体僵了僵,随后不太自然地松了力道。


    江梦余不喜欢周围有人守着,青鸾宫伺候的下人早被她提前调走了,就连谢文柏安排过来的暗卫,也早被江梦余借着谢文柏的口撤走了。


    秦霜意抱着江梦余行走在廊下,四周安静得连虫鸣声都几不可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存在。


    夜风吹来,不带多少寒意,但秦霜意仍是有意侧了侧身体,替江梦余挡去了冷风。


    江梦余将这一细节默默看在了眼里。


    就在两人快走到主殿门口时,秦霜意忽然听江梦余轻声道:“寻常药材对我的身体没有用处。”


    秦霜意的脚步顿了下,她垂眼看向江梦余,等待着她的下文。


    “噬情蛊不止会让你受到我的影响,我也可以借助你的生机,暂且松缓片刻。”


    所以只要秦霜意还活着,她就暂时不会有事。


    秦霜意的呼吸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她就掩饰了过去。


    “那你为何还是如此虚弱?”


    如果江梦余没有骗她,以江梦余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要是没有自己,她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难道这就是江梦余对自己下噬情蛊的缘由?


    说话间,秦霜意已经抬脚跨过了门槛。


    房门在两人身后合上,彻底阻断了夜风的侵袭。


    烛台上的火光不停跳跃着,江梦余的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


    “因为……你我之间的接触还不够。”


    秦霜意倏然站定。


    喉间又干又涩,心口却乱了节奏。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压低了嗓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秦霜意。”


    那只手再度抚向秦霜意的心口。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女人么?”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回来啦!![彩虹屁]


    第112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17)


    ◎秦霜意掐着江梦余的下巴亲了上去◎


    秦霜意在遇到江梦余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同一名女子纠缠不清。


    虽然她也没有打算嫁人。


    那时她想的也不过只是,替秦家寻回真相,如果之后侥幸留下一条性命,再同嫂嫂一起安心培养秦潋之长大罢了。


    江梦余的出现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江梦余是深宫之中身份尊贵,受尽宠爱的贵妃,理应是站在皇帝那一边的。


    秦霜意没有想过江梦余会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更没有想过江梦余会主动帮她,让她原本几近奢望的心愿即将变成现实。


    秦霜意从未对人提过,她要的其实不只是知晓真相,她还要让真相曝光,天下皆知。


    这无疑是在走一条与皇权相抗的道路。


    秦霜意早已经做好了拿命去换的准备。


    她侧眸同怀中的人对视着,良久后才嗓音极轻地回答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句话无疑是一种妥协。


    江梦余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床榻,垂在空中的脚晃了晃,“放我下来。”


    秦霜意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把她放在地上,她都抱了一路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她抬脚走向床榻,随着行走的动作,烛火也跟着晃动起来,在墙上投下拉长的光影。


    两人的影子紧紧依靠,不分彼此。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越是走近,秦霜意的脑海里就越是不可控制地回忆起了一些朦胧的画面。


    是江梦余*将她压在榻上,用手按住她心口的场景。


    怀里的人在这时候轻咳了一声,秦霜意倏地回过神来,眼里飞速闪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她弯腰准备将人放在床上,原本以为江梦余不会轻易松开手,谁知下一秒,怀里就变得空荡荡的,是江梦余放下胳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秦霜意顺势直起腰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心里的感情格外复杂。


    “你……”秦霜意想说什么,但在话说出口之前,她又将它咽了回去。


    转身走向一旁的梳妆台,秦霜意从架子上拿起绸巾,目光扫过藏着养蛊法子的妆奁时,秦霜意的表情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擦擦吧。”


    江梦余的长发还在滴水,就这样睡是肯定不行的。


    “我冷。”


    江梦余斜坐在床上,稍稍抬头望着秦霜意,她的手还抓着披风,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一双小腿却露在了外面。


    秦霜意这才想起,江梦余的披风下只有一件外衫,也是湿的。


    她深吸了口气,随后抬眼打量着四周,很快就瞥见了衣柜的存在。


    青鸾宫伺候的宫女一个都不在,江梦余又病怏怏的,秦霜意只得自己去找。


    她很快从里面找到了干净的里衣和亵裤,犹豫了一秒,秦霜意还是伸手将它们拿了起来。


    江梦余到底是盛宠一时的贵妃,司织监的那些人送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即便后面江梦余失了宠,却也只是在吃食上差了些,皇帝没有收回她的穿戴之物,她用的依旧是从前的东西。


    柔软的丝绸里衣上绣着几朵小小的海棠花,秦霜意拿在手里,只觉得轻飘飘的,她有种错觉,仿佛手中的衣物上还残留着江梦余身上的香气。


    连带着她的手上也沾染了那股熟悉的暖香。


    指尖忽然烫了起来,怀里轻软的衣物像是变得有千斤重,秦霜意的脚步不自觉地快了几分,她没正面盯着江梦余看,而是瞥开眼,伸手将里衣递给对方。


    “换上吧。”


    江梦余抬手接了过去,秦霜意正要松一口气,余光却瞥见江梦余淡定地松开了手,似乎是打算直接脱下披风。


    秦霜意来不及多想,她仓促地背过身去,以免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江梦余虽然在换衣服,目光却没有从秦霜意的身上挪开过,自然也将这一幕收入了眼底。


    她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翘了翘,低头解开披风的带子,随手将换下来的湿衣服扔在了地上。


    秦霜意看不见江梦余的动作,却能从背后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中猜测出她在做什么。


    她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忽略耳旁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秦霜意才听见江梦余说道:“好了。”


    她松了口气,再度转身望去,就见江梦余正穿着她刚才拿过来的里衣和亵裤,曲腿坐在床边,眸光静默地望着她。


    烛光照在江梦余的身上,仿佛也为她披上了一层暖融的金光,那张脸越发显得艳丽动人,低眉抬首间,带着别样的风情。


    秦霜意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自己从这份艳丽中瞧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理智提醒她,夜已经深了,青鸾宫并非久留之地。


    她该走了。


    可秦霜意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像是被绳索捆绑住了似的,目光在江梦余湿透的长发上转了一圈,秦霜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她还得帮江梦余擦干头发。


    这人向来娇气,身体又虚弱,要是没有人帮她,指不定又要着凉。


    这样一想,秦霜意的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她都能深夜前来给江梦余送药了,只是帮她擦擦头发而已,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她重新拿起绸巾,“过来。”


    江梦余这时候倒也没有拒绝,她挪了挪身体,从正对改为侧对着秦霜意,任由对方用绸巾包裹着自己的长发,仔细吸干发间的水迹。


    这本该是宫女做的事情,此时却由秦霜意代劳了。


    秦霜意心中倒没有多少不适,看着江梦余沉默而顺从的样子,她竟然还觉得对方有几分乖巧的感觉。


    这会儿秦霜意已经全然忘记,江梦余是怎么拿刀威胁她,给她下蛊的了。


    她只记得江梦余病弱体虚,需要精心细致地照顾着。


    擦干头发是个细致活儿,秦霜意平时看起来冷漠凶狠,伺候人时却意外地一点儿都不粗鲁。


    江梦余没感觉到疼,秦霜意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头皮时,她甚至有种想要叹息的感觉。


    “秦霜意。”江梦余忽然开口唤道。


    “嗯?”


    两人之间难得这样温情,秦霜意的声音也不自觉地缓了几分,听起来甚至有种错觉般的温柔。


    “谢谢你送来的药。”江梦余没有转头看秦霜意,声音却毫无间隔地传进了秦霜意的耳朵里。


    “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哪怕这份关心里还掺杂着些别的东西,但到底是秦霜意在担心江梦余的身体。


    秦霜意的心跳因为江梦余的话而快了几分,她想起江梦余的身世——孤女。


    或许并不完全是假的。


    从认识到现在,她只听江梦余提起过姐姐,却从未听她提到过父母。


    秦霜意的神色有些复杂,她也在很小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可她至少还有父亲和兄长陪伴着。


    江梦余呢?


    她说,自己是第一个关心她的人,那她姐姐呢?


    望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秦霜意到底没有问出口。


    江梦余好似没有感受到秦霜意的纠结,“我跟萧箬不算是一路人。”


    她顿了下,再开口时,声音更轻了一些,“我不会让她成为你的阻碍。”


    她的语气并不算冷淡,但秦霜意仍是听出了她这句话背后所深藏的杀意。


    秦霜意抿了抿唇,“不需要你动手。”


    江梦余没有再同她争辩什么,而是转移话题道:


    “御医应该治不好谢文柏的脸。”


    秦霜意想到自己体内的噬情蛊,就连洛青溪都拿它毫无办法,御医恐怕也很难引出皇帝身上的蛊虫。


    江梦余的养蛊之术,即便是在蛊女一族中,应该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吧?


    秦霜意放下湿透的绸巾,转而拿起梳子,替江梦余梳理着长发。


    江梦余掩唇打了个哈欠。


    秦霜意动作一顿,“困了吗?”


    “嗯。”


    秦霜意想起她之前靠在自己肩上就睡着了的事,江梦余的困倦,或许也跟她身体太差有关。


    她放下梳子,“你睡吧。”


    江梦余转过身,那头乌发也随之轻晃着,在身前垂下调皮的一缕,修长脖颈一览无遗。


    “你要走了吗?”


    秦霜意不说话了,她抿唇默不作声地望着江梦余,直到眼前的人冲她勾了勾手。


    秦霜意明知道不该,却仍然鬼使神差地靠了过去,下一秒她的腰就被一双藕臂给环住了。


    江梦余在她耳边呵气如兰,“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


    秦霜意记得,她说,她们之间的接触还不够。


    秦霜意努力想要放松身体,腰间却依是紧绷到难以松缓片刻,她僵着身子同江梦余对视着,“所以……”


    江梦余用手捧着秦霜意的脸,指尖在秦霜意的侧脸上徘徊着,目光也随之往下,落在了秦霜意的唇上。


    眼前人的那双黑眸里似乎多了点儿什么东西,秦霜意看得不甚真切,她只觉得江梦余的表情似乎被烛光照得迷离了几分,那种妩媚的风情越发勾人堕落。


    她的暗示太明显,让秦霜意想看不懂都难。


    喉咙又开始渴了起来,干到连吞咽都成了困难,秦霜意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似的。


    江梦余微垂着长睫,她的脑袋歪了歪,面容离秦霜意越来越近。


    秦霜意抓紧了手下的被褥,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江梦余那双浅色的薄唇,身体僵到无法动弹,秦霜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梦余朝自己吻了过来。


    就在两人的唇瓣相触的前一秒,秦霜意终于忍不住颤抖着眼睫,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然而唇上的温热却并未如预想般到来。


    秦霜意只感觉耳边仿佛骤然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难以捉摸,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克制不住地又睁开了眼睛。


    江梦余的唇就停在距离她一指远的地方,她没有真正吻上来,而是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着秦霜意,像是在欣赏秦霜意的表情。


    见秦霜意睁开了眼,江梦余甚至还动了动唇,低声问道:“所以,你是愿意的?”


    她又这样!


    秦霜意的眼眶都被逼得红了几分,她咬紧牙关,分不出究竟是恼怒还是失望。


    江梦余为什么总爱戏耍她?


    看着她妥协,隐忍,就那么有意思吗?


    还是她觉得自己不敢,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的,一次又一次地拿自己寻开心?


    看着面前这张可恶的,令她深恨不已的脸,秦霜意头一次不想再忍了。


    她一把伸手掐住江梦余的下巴,微微偏了偏脑袋,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用自己的唇堵住了江梦余的嘴巴。


    好软。


    秦霜意的心跳凝滞了。


    她没有亲过别人,完全只凭冲动行事,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霜意不禁抬眸对上江梦余的眼睛,屋里太亮了,秦霜意清楚地在江梦余的眼底看见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她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理智终于再度回到了大脑。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江梦余没有错过秦霜意的反应,她只看见秦霜意的眼神清明了几分,那只卡在自己下巴处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这会儿后悔了?


    江梦余没有给秦霜意逃离的机会,她终于不再旁观看戏,而是抬手按住了秦霜意的后颈,将人压向自己,同时张开唇缝,咬住了秦霜意的下唇。


    唇上先是感受到了一股绵软的热意,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刺痛感,秦霜意的瞳仁猛地缩了缩,她动弹不得,所有的感官都被江梦余占据。


    江梦余的手指冰凉刺骨,唇却是热的,像柔韧的柳枝,紧密地缠在秦霜意身上,拖拽着她一同坠入深渊。


    秦霜意无法喘息,她好像从内到外都沾染上了江梦余的味道,就连吞咽间都满是那股幽幽的香气。


    原来唇齿厮磨是这种感觉。


    秦霜意的眼前仿佛被轻纱罩住了一样,模糊不清,就连脑袋也晕了起来,她听不见屋外的虫鸣声,耳边只剩下自己激烈的心跳。


    秦霜意的唇瓣被江梦余咬破了,溢出的血珠被江梦余用舌尖卷去,只留下一片晶莹的水迹。


    很快,秦霜意也尝到了属于自己的、鲜血的味道,像生了锈的刀刃一样,还带着股苦涩的滋味。


    秦霜意恍惚间想起,自己咽下江梦余的血时,嘴里分明是甜的。


    盘踞在心口处的蛊虫似乎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它从沉睡中苏醒,不断催促着秦霜意向江梦余索取。


    秦霜意微张着唇,从齿间溢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喘息,隐忍而压抑。


    这道轻喘让江梦余稍稍停下了动作,同时也惊醒了秦霜意自己。


    眼前的画面逐渐从模糊到清晰,秦霜意定睛看去,就见江梦余原本穿得整齐的里衣不知何时被扯松了,露出了胸前莹白的肌肤,她散着发,薄唇红得不正常,那张脸上也隐隐挂着迷离的红晕。


    秦霜意没照镜子,但她能猜到,自己此时的样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竟然真的跟江梦余,做了这种出格的事情。


    秦霜意蓦地松开了江梦余的下巴,或许是她刚才没控制好力道,虽然她的手已经挪开了,江梦余的脸上却还残留着淡淡的指痕。


    这是秦霜意失控的最好证明。


    秦霜意不敢再看江梦余,她撇开脸,“抱歉……”


    话一出口,秦霜意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不正常。


    江梦余见她已经清醒了,也不打算再继续,她慢慢收回禁锢住秦霜意后颈的手,嗓音也有些不稳。


    “谢谢你,秦将军。”


    用手在唇上抹了下,江梦余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指腹上的水光,随后毫不在意地碾了碾指尖,“我感觉好多了。”


    秦霜意这才想起来,江梦余说的“借生机”一事。


    她的面色确实比刚才好了许多,但很难说清,究竟是她真的卷走了秦霜意的生机,还是只是单纯因为方才唇瓣交缠时呼吸不畅,才会脸色红润。


    唇上似乎还有着属于江梦余的温度,秦霜意不敢再回想,她霍地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药你记得让人煎了。”


    她甚至不敢多看江梦余两眼,背对着江梦余,连衣领都来不及整理,说完便匆匆翻窗出去了,背影怎么看都透着股落荒而逃。


    江梦余也没叫住她,等秦霜意走后,她才从床榻间捡起一块吊坠,小小的玉牌上清楚地刻着两个字——霜意。


    看来秦霜意是真的慌了,连自己的东西掉了都没发现。


    江梦余看着秦霜意离去的方向,乌云不知从哪儿钻了起来,见她把玩着玉牌,也蠢蠢欲动地想用尾巴卷过去瞧瞧。


    在它的蛇尾触碰到玉牌之前,江梦余合拢手指将玉牌紧握在了掌心里,没让它触碰到分毫。


    她低头睨了一眼面前的黑蛇,“这是我的。”


    乌云吐着蛇信,慢慢缩了回去。


    ……


    秦霜意也是在回到将军府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玉牌不见了。


    那是父亲还在世时,赠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常年佩戴着,几乎从不离身。


    秦霜意先是慌了下,随后才想起来,或许是落在江梦余那儿了。


    想到江梦余,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意乱情迷的吻。


    是她没能克制住自己。


    秦霜意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跳早已经平息了下来,可那种酥麻的感觉,却是久久挥之不去。


    她明明再三提醒过自己,不能对江梦余心软,却还是任由自己一错再错。


    洛青溪说的没错,噬情蛊带来的影响,的确不是她能轻易控制的。


    秦霜意红着耳朵,卸力般地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


    宋栖烟正在给秦潋之扎头发,就听奶嬷嬷低声道:“主院书房的灯后半夜就亮起来了,大小姐好像又一夜没睡。”


    虽然秦霜意现在已经被封了将军,不过秦家的这些老人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大小姐。


    宋栖烟的动作慢了下来,“阿意如今风头正盛,看似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内里的苦楚,只有咱们自个才知道。”


    想到这里,宋栖烟也不禁有些低落,可惜她只是后宅妇人,帮不了什么忙,娘家又早就不来往了。


    她只能帮阿意管好将军府,再照顾好秦潋之。


    宋栖烟知道秦霜意的心中有谋划,许多事情秦霜意都没有告诉她,但宋栖烟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二。


    不管怎样,她都支持秦霜意。


    毕竟她们是一家人。


    想到这里,宋栖烟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


    秦潋之的眉目同她的父亲长得很像,而秦家兄妹又都像自己的母亲,换言之,秦潋之同秦霜意也有几分相似。


    或许这也是秦霜意如此疼爱她的原因。


    “走吧潋之。”宋栖烟拉起秦潋之的小手,“咱们去找姑姑一起用早膳了。”


    秦霜意一大早就去武场了,练了两套枪法,出了一身热汗,她才终于觉得心头松快了不少。


    等她换好衣裳前往膳厅时,宋栖烟跟秦潋之已经等候多时了。


    洛青溪也在。


    将军府没有男主人,全是女眷,也不讲究些什么,这几日洛青溪都是同秦家人一起用膳的。


    秦霜意才刚来,秦潋之便注意到了她唇上的伤口。


    “小姑姑!”秦潋之好奇地望着秦霜意,“你的嘴巴怎么了?”


    小姑娘并未想太多,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这句无心的话,给秦霜意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她的面色不自然了一瞬。


    秦霜意不是第一次被江梦余咬伤了,只不过上一次江梦余咬她时,伤口在后颈处,十分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秦霜意也没当回事。


    昨晚她只觉得唇上刺痛,今天早上照镜子时才发现,江梦余咬出来的伤痕十分明显,且颜色鲜艳,很难不引人注意。


    方才遇见的都是将军府的下人,没人敢提出质疑,但秦潋之就不一样了。


    她一句话就将宋栖烟跟洛青溪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秦霜意身上。


    两人神色各异,但都盯着秦霜意唇角的伤口,似是在等着她的解释。


    秦霜意在桌前坐了下来,面不改色道:“和人对练时不小心受了点伤。”


    秦潋之信了。


    “小姑姑,那你下次一定要小心啊。”


    秦霜意:“……嗯。”


    有没有下次还不一定呢。


    再者,江梦余好像很爱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上次也就算了,昨晚那一回,秦霜意能笃定江梦余就是故意的。


    那人性格恶劣,她就喜欢看自己慌乱失控,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样子。


    秦霜意握紧筷子,要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在这件事上还稍显生疏……


    说起来,江梦余似乎比她要从容熟练得多。


    秦霜意的表情淡了下来。


    宋栖烟注意到她的反应,心头莫名沉了沉。


    阿意唇上的伤,不像是武器弄出来的。


    倒像是被人咬的。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


    第113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18)


    ◎江梦余用足尖踩着秦霜意的腰◎


    秦霜意一夜没睡,江梦余倒是睡了个好觉。


    秦霜意走了之后,她也没再折腾,就躺下歇息了。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窗棂上,江梦余被雨声吵醒,一旁的乌云察觉到她醒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


    秦霜意走时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屋里一丝凉气都没透进来,江梦余也没多管,很快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日早上,她醒来用过早膳之后,才听凝冬禀报,说是太后派了人来,请她去慈宁宫问话。


    上一次江梦余用自己尚在禁足的理由敷衍了过去。


    这回她倒没再推辞,只是抬眸瞥了一眼凝冬,“药熬好了吗?”


    “已经熬好了。”


    凝冬转身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回来了。


    估计是才熬好不久,还在不停地冒着热气。


    江梦余伸手接过来,刚把碗放到鼻子下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苦涩滋味。


    秦霜意带来的药是好东西,就是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


    江梦余也不在意这碗药是否被人动了手脚,她将碗抵在唇边,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刺鼻的苦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沿着喉咙一路苦进了胃里。


    江梦余皱了皱眉头,等再放下碗时,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走吧。”


    太后派人来唤她前去,多半是为了谢文柏中毒一事。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位份最高的人就是江梦余,可惜她之前被禁了足,手中毫无宫权。


    至于陈妃,她虽然家世显赫,却实在不太得谢文柏的宠爱,能得到妃位,全仰仗自己有个官居一品的祖父。


    谢文柏没有给她暂理六宫的权利。


    他心中真正看重的人其实是萧箬,可惜萧箬对管理后宫一事兴趣缺缺。


    其他剩下的人,不过小猫三两只罢了。


    只至于这会儿出了事,能做主的人就只剩下了太后。


    堂堂天子,竟然在皇宫内苑之中被人下了毒,听说太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誓要找出下毒之人。


    江梦余坐着轿辇一路到了慈宁宫门口,正巧碰见了萧箬。


    她估计也是被太后叫来的,江梦余到时,她正由贴身宫女搀扶着从小轿中走出来。


    抬头瞥见江梦余的身影,萧箬的步伐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江梦余今日穿得格外素净,长发只用一支玉簪固定住,面上不施脂粉,双颊依旧毫无血色,只有那张薄唇似乎比往日要鲜艳了些。


    萧箬刚朝她投去视线,不想江梦余也在此时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彼此都将对方眼底的神色看了个清楚。


    一切尽在不言中。


    飞速地对视了一眼之后,江梦余跟萧箬又各自移开了视线,两人在宫女的带领下,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慈宁宫。


    太后早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江梦余跨过门槛,就见太后正端坐在主位上,她的气质雍容华贵,神色严肃而沉重。从江梦余出现开始,她便直勾勾地盯着江梦余,从上到下地将江梦余打量了一遍。


    江梦余没有回避,她抬头径直对上太后的目光,对方微拧着眉,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挑剔和不喜。


    大概是没想到江梦余竟然敢直视自己,太后愣了一下。


    下一秒,站在太后身旁那个长相严厉的嬷嬷便出声呵斥道:“贵妃,你为何不向太后行礼?”


    “难不成禁足了两个多月,连规矩也忘了吗?”


    殿中除了太后和嬷嬷之外,还有几名宫女太监守在暗处,此时听见嬷嬷的呵斥声,几人都纷纷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贵妃娘娘虽然宠冠六宫,可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比贵妃的身份更加尊贵,贵妃娘娘得罪了太后,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几名宫女默默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站在江梦余身旁的萧箬也是同样如此。


    她没有替江梦余说话,而是好整以暇地望着江梦余,似乎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江梦余眸色冷淡,她无视了嬷嬷的话,“太后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太后因为她的话,脸色越发难看。


    贵妃竟敢如此放肆。


    上一回她果然是故意不来的。


    太后心头动了怒。


    她已经许久不曾被人忤逆过了,也只有在谢文柏登基之前,她还不是太后的时候,她才需要小心隐藏起自己的心思,在其他嫔妃面前伏低做小,委曲求全。


    自从谢文柏登基之后,就没人敢给她脸色看了,太后也早已习惯了众人的追捧和尊敬。


    此时冷不丁被江梦余质问,她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江梦余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皇帝宠爱的女子,真是不分尊卑,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自己之前,前脚才跟谢文柏告了状,后脚谢文柏就把江梦余放了出来,太后心中更加愤恨。


    都是这个女人,让皇帝变得不听她的话!


    还有云嫔!


    太后又转头看向萧箬,她没有忘记,萧箬刚才也没给她行礼。


    这一个二个都要反了天不成,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太后的存在?!


    萧箬也没想到,江梦余竟然这么不给太后面子,不过短暂地惊讶过后,她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江梦余连皇帝都敢下手,又怎么会把太后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萧箬也跟着看向太后,她接过江梦余的话茬道:“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告退了。”


    太后本就胀痛的脑袋,因为这句话更加抽痛起来。


    看着站在殿中的两人,她很想叫人把江梦余跟萧箬都拖下去,先跪上几个时辰,但想到皇帝对两人的痴迷,她又不得不暂且忍了下来。


    “贵妃,云嫔,想必你们心中也清楚,哀家叫你们来究竟所为何事。”


    太后眼神冰冷,“皇帝近段时间进后宫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去了云瑶宫跟青鸾宫。”


    “现在皇帝出了事,你们二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太后本以为这句话能吓到江梦余跟萧箬,可谁知等她说完之后,两人的表情却还是一个赛一个的冷淡。


    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一样。


    太后气得胸口直疼,“你们就没什么话要说的吗?”


    “陛下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江梦余说着,藏在衣袖间的手指动了动。


    她的动作太细微,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只有萧箬似有所觉,朝她多看了一眼。


    江梦余的眼眸极深极黑,太后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心口竟有些发紧。


    “你拿皇帝来压哀家?!”


    江梦余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嘲讽,“大周有圣祖皇帝颁布的国法,即便贵为太后,也应当按照律法行事吧?”


    太后说她们谋害皇帝,根本没有证据。


    “放肆!”太后猛地一拍椅子扶手。


    贵妃竟然敢这样同她说话!


    没等太后再发火,萧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请太后明察。”


    “陛下待我与贵妃向来宽和,我跟贵妃娘娘有什么理由要谋害陛下?”


    太后本想趁此机会给江梦余跟萧箬一个教训,让她们不要恃宠生娇,谁知却被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箬搬出皇帝,江梦余更是用圣祖爷来压她。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女子,太后终于忍无可忍,“来人,给哀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名宫女匆忙走了进来,“太后,陛下身边的兴总管来了。”


    太后的怒意顿时僵在了脸上,她就是知道皇帝在乾宁宫,不见任何人,所以才趁机把江梦余跟萧箬叫了过来。


    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还派了兴五安过来。


    他是生怕自己会为难他的心尖宝贝。


    太后又生气又心酸,震怒之下,她连表情都有些稳不住了。


    兴五安很快走了进来,他先是冲太后行了礼,然后才恭敬道:“启禀太后,皇上有事宣召贵妃和云嫔,特命奴才前来传话。”


    “请您先训话,随后奴才再带两位娘娘前往乾宁宫。”


    话是这么说,可兴五安就等候在一旁,太后又能说些什么?


    她一看见江梦余跟萧箬就头疼,又不想在皇帝的奴才面前失了体面,于是也不等兴五安再说什么,就摆了摆手,冷声道:“皇帝的命令要紧,你先带她们过去吧。”


    兴五安福了福身,“奴才遵命。”


    江梦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她转身就走,萧箬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就出了慈宁宫的大门。


    兴五安瞥见这一幕,忍不住偷偷擦了擦汗。


    就算早知道这两位主儿在皇上面前就是这样,他还是会为两人的大胆感到震惊。


    等几人都离开后,太后才捂着自己的脑袋,咬紧牙关道:“惠湘,你看见了吗?”


    简直是太嚣张了!


    被称作惠湘的嬷嬷也跟着沉下了脸来,“主子,您是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岂能容忍两个妃妾爬到您的头上为所欲为?”


    太后脑袋疼得厉害,“皇帝护着她们,哀家能怎么办?”


    她竟真的拿两人没办法了!


    惠湘眼神一狠,“如今后宫之事尚且还由您做主。”


    “不如咱们……”


    ……


    江梦余走出慈宁宫之后,脚步才渐渐慢了下来。


    萧箬很快追上了她的步伐。


    她往后瞥了一眼,见兴五安还没跟上来,便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说这话时,萧箬的神色颇为复杂。


    这是她第二次跟江梦余见面,距离两人上次见面才过去两天。


    她才刚确定江梦余的身份,就立马被对方的行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箬有很多话想问江梦余,但这里并非谈话之地,她只能将满心的疑问咽了回去。


    皇帝并非真的想要见江梦余跟萧箬,只是找个理由让兴五安把两人从太后宫中带出来而已。


    眼见兴五安已经走了过来,江梦余收敛了神色。


    她没有回答萧箬,只是在临走之前,多看了萧箬一眼。


    萧箬心头一凛,莫名觉得她这一眼里似乎包含了许多深不可测的含义。


    她看不懂江梦余究竟想做什么。


    大着胆子对谢文柏下手,却又只是毁了谢文柏的脸,并不伤及性命。


    她这样做,难道不是在打草惊蛇吗?


    冒着被查出来的风险让谢文柏毁容,江梦余究竟图什么?


    还有刚才,萧箬能看出来,江梦余分明是在有意激怒太后。


    太后气她,顺带着也怨上了自己,萧箬没有办法,她不想被扣上毒害皇帝的帽子,就只能顺着江梦余的话说。


    得罪太后,总比被太后借着这个理由惩罚,亦或者是推出来跟江梦余打擂台要好。


    看着江梦余远去的背影,萧箬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掉进了一张大网里,四周都是迷雾,看不到出路。


    江梦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慈宁宫发生的事没有逃过秦霜意的耳朵。


    听眼线说江梦余毫发无伤之后,秦霜意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转眼她又想到,江梦余的身子本来就差,还这样折腾,横竖太后那个老虔婆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何必去慈宁宫受她的气?


    江梦余很少把精力浪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秦霜意想起眼线说的萧箬也在,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若真是这样,她今晚还得再进一趟宫。


    江梦余需要她帮忙。


    想到这里,秦霜意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松了松。


    她正思索间,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夫人和小小姐来了。


    秦霜意难得待在家中,秦潋之恨不得一直粘着她,正好她也到了年纪,秦霜意便打算教她练武。


    宋栖烟将换好骑装的秦潋之送了过来,秦潋之丝毫不知道自己待会儿会面临什么,还满脸笑容,“姑姑!”


    秦霜意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她摸了摸秦潋之的小脸,又抬头看向宋栖烟。


    宋栖烟笑着解释道:“昨个在后花园里玩,兴许是吹了点冷风,晚上便吵着嗓子有些不舒服。”


    “我担心她着凉,让人捡了副药熬着给她喝了。”


    所以才来的晚了一些。


    秦霜意听见这话还没什么反应,秦潋之便皱起了小脸,抱怨道:“姑姑,我不喜欢喝药。”


    “药好苦。”


    秦霜意抚摸她脸蛋的动作停了一下,秦潋之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还在继续说道:“幸好娘亲给我吃了两块蜜饯。”


    小孩子不喜欢药味,秦霜意能够理解。


    只是听见这话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秦潋之没有发现不对劲,宋栖烟却是将秦霜意的停顿看在了眼里。


    她不知道秦霜意为何突然沉默了下来。


    潋之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没等宋栖烟瞧个清楚,秦霜意就已经收敛了神色。


    她微微点了点头。


    “嫂嫂,你就放心把潋之交给我吧。”


    秦潋之这一天过的究竟有多辛苦暂且不论,江梦*余却是睡了大半天。


    她催动蛊虫咬伤了谢文柏的脸,自身也受了些反噬。


    从慈宁宫回来后,江梦余就一直没什么精神,连乌云也蔫哒哒的。


    好不容易睡醒,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凝冬从屋外走了进来,“娘娘,陛下方才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木制托盘里放着一样东西,江梦余扫了一眼,竟然是一本《女诫》。


    大概是太后那老东西实在气不过,又去找谢文柏告状了,谢文柏不敢亲自来教训她,所以就赐下了一本《女诫》,提醒她要尊女德,守规矩。


    这个惩罚不算重,却极伤颜面。


    相当于是让满宫里的人都知道,江梦余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虽然她也确实如此。


    江梦余眼神冷淡,“放下吧。”


    凝冬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了桌上。


    她正要退下,就又听江梦余问道:“云嫔那儿,也是同样如此吗?”


    “是。”


    谢文柏虽然偏心萧箬,但也实在拗不过太后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他的亲娘,他不能任由其他人对自己亲娘不敬。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江梦余没再多问,“把人都调走,不必守在外面。”


    “是。”


    凝冬转身出去了。


    江梦余抱着乌云靠在软榻上,神色倦倦地合上了双眼。


    秦霜意翻窗而入时,就见屋内灯火昏黄,江梦余正背对着她坐在榻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鼻尖除了江梦余身上的暖香之外,还有一股苦涩的药味。


    秦霜意稳了稳心神,她抬脚朝江梦余走去,脚步声不算很轻,可江梦余却头也不抬,显然是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秦霜意也没出声,她走近一看,江梦余果然是在喝药。


    玉白碗里盛着浓黑的药汤,还在不停地冒着热气,江梦余将碗捧在掌心里,那张妩媚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出了几分清瘦的苍白。


    等秦霜意走到自己身侧站定时,江梦余也正好抬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秦霜意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依旧面色平静,不禁轻声问道:“不苦吗?”


    江梦余放下碗,唇上尤残留着一抹湿润的水光,她转头看向秦霜意,


    “苦。”


    嗓音轻轻的,不带多少情绪。


    但秦霜意莫名就是觉得,她从江梦余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委屈之意。


    对方唇上的湿痕,也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画面。


    秦霜意心头躁动起来,她深吸了口气,举起胳膊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江梦余垂眼打量着她手里的纸包。


    “蜜饯。”秦霜意言简意赅。


    江梦余没有接过来,而是拿起手帕擦了擦唇边的药渍。


    秦霜意见状顿了下,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主动打开油纸,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腌梅子。


    江梦余这才再度朝她投来视线。


    “我没什么劲。”


    她凝着一双黑眸,幽幽地望着秦霜意,“你喂我。”


    浅色的唇经过擦拭之后,似乎比刚才要多了些颜色,秦霜意只飞速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想拒绝,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响来。


    僵持了几息之后,最终还是秦霜意妥协了,她用手捏起一颗梅子,喂到江梦余嘴边。


    反正,她又不是头一次伺候江梦余了。


    甚至比这更亲密的事情,她们也做过。


    江梦余盯着秦霜意瞧了半晌,见她侧着眼眸不看自己,这才低头咬住了那颗梅子。


    秦霜意用余光瞥见江梦余的动作,她正要松一口气,指尖却忽然传来一阵柔软湿润的触感。


    她仓皇低头看去,就见那个做了坏事的人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她的双唇之间还咬着那颗梅子,透过唇缝,依稀能瞥见一截嫩红的舌尖。


    秦霜意心跳如雷,“你别……”


    这样。


    剩下的两个字在江梦余的凝视下,消失在了喉间。


    秦霜意拿江梦余没办法,她只能转身躲开江梦余的视线,将蜜饯放在桌上,秦霜意的嗓音莫名有些发紧,“你不是嫌苦吗?”


    还不老实吃颗梅子压一压。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秦霜意也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的视线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耳朵上的红晕还没来得及消退,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女诫》。


    “你什么时候爱看这种书了?”


    她昨晚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有瞧见。


    “陛下让人送来的。”


    江梦余含着梅子,说话有几分含糊。


    秦霜意的指尖紧了紧,“是因为你顶撞了太后?”


    她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江梦余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秦霜意虽然没见过江梦余看书,但想也知道,她不会喜欢这种规训女子的东西。


    “怎么不将它扔出去?”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有几分认真。


    江梦余懒懒地靠在榻上,嘴里的苦味被蜜饯的酸甜给压了下去,她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我是陛下的妃嫔,理应接受他的训教。”


    秦霜意听见这话,体内原本还在翻涌着的热浪顿时完全平息了下去,心口像被冰封住了似的,泛起了丝丝寒意。


    她知道江梦余说的没有错,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江梦余是皇帝的女人,从一开始秦霜意就很清楚这一点。


    明明她不应该有所反应的,可当听见江梦余亲口承认自己是皇帝的妃嫔时,秦霜意却觉得格外刺耳。


    是了。


    江梦余已经嫁人了,她是有夫君的。


    就算秦霜意跟她做再多亲密的事情,也改变不了江梦余是后妃的事实。


    她是皇帝的女人,身上永远带着皇帝的烙印,在其他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属于皇帝的。


    而秦霜意呢,她只能像现在这样,背着别人偷偷来见江梦余。


    她就像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只有在皇帝不在的夜里,她才能短暂地留在江梦余房中。


    一旦到了白日,江梦余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霜意的心口沉沉地坠了下去,她用力掐紧掌心,忽略了心底升腾起的不甘,只当自己是在唾弃自己的堕落。


    她明明之前还说过,不会跟有夫之妇纠缠不清的。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来了?


    紧绷的后腰处倏然被什么东西抵住了,秦霜意的思绪被打断,她这才想起江梦余还在。


    什么时候她在江梦余面前,已经这么不设防了?


    来不及多想,秦霜意闭了闭眼,努力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之后,才回头朝身后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江梦余正斜靠在榻上,她抬起右腿,裙摆随之滑落,露出里面瓷白的小腿。


    秦霜意霎时间反应了过来。


    所以抵在她后腰上的,是江梦余的足尖。


    江梦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姿势有多放浪。


    她用足尖点了点秦霜意的腰窝,语气慵懒随意,“秦将军。”


    “你好半天不说话……”


    “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老婆们!![星星眼][星星眼]


    第114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19)


    ◎她有什么资格对江梦余负责?◎


    秦霜意明显是在紧张。


    就算江梦余没能看清她眼里的神色,却也能感受到脚底下那具身体的紧绷和僵硬。


    她没有要挪开足尖的打算,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继续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腰上的触感隐隐有往下的趋势,秦霜意心头一个激灵,她没等江梦余再做得更加过分,就反手一把抓住了江梦余的脚腕。


    作乱的脚被秦霜意禁锢在了掌心里,江梦余也没挣扎,她抚摸着乌云的脑袋,眼睛往上挑,漫不经心地望着秦霜意。


    “你深夜来访,难道就只是为了关心我看什么书?”


    明明她的表情还是那样淡定,秦霜意却总觉得自己从江梦余的眼里看出了几分暗示的意味。


    掌心里顿时像被火焰灼伤了一样,滚烫无比,秦霜意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江梦余的脚腕。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及时松开了手。


    “我听说你得罪了太后。”


    秦霜意拿侧面对着江梦余。


    她绝口不提自己带来的那包蜜饯。


    江梦余喝药嫌不嫌苦,跟她有什么关系?


    秦霜意只是想知道江梦余接下来的计划而已,绝不是担心江梦余怕苦。


    江梦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我需要你。”


    听见这话,秦霜意强行压下心头的鼓动,她抿了抿唇,“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的表情不见多少惊讶,显然是早就猜到了江梦余会说这句话。


    江梦余冲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好不容易才勉强控制住的心跳又有了失控的趋势,秦霜意忍不住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的掌心里仿佛仍然残留着属于江梦余的温度。


    见秦霜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江梦余也没恼。


    “秦将军没听说过,什么叫隔墙有耳吗?”


    秦霜意确定外面没有人,这里除了她跟江梦余之外,就只有一条黑蛇。


    她这样想着,也如是说了。


    可江梦余却仍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不慌不忙地盯着秦霜意,大有要跟秦霜意继续耗下去的打算。


    秦霜意深吸了口气,最后只得妥协地弯下了腰。


    余光里属于另一个人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耳边也依稀感受到了一阵微弱的吐息,秦霜意屏住呼吸,垂下长睫不再去看江梦余,“说吧。”


    江梦余微抬着下巴,薄唇开合,在秦霜意的耳边很轻地说了几句话。


    她的语调轻而平缓,像一阵风钻进了秦霜意的耳朵里,痒得她连心口都跟着紧缩了两下。


    随着江梦余的话音落下,秦霜意感觉自己的耳垂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很轻地碰了一下,那种感觉一触即离,在她还来不及感受得更清楚时,就已经抽身远离了。


    秦霜意强行控制住了抬手抚摸耳垂的想法,她转头去寻找江梦余的眼睛,却见对方的眼神依旧平静,丝毫看不出做了坏事的心虚和慌乱。


    秦霜意一时也没法确认,刚才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江梦余当真趁机亲了下她的耳朵。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梦余的唇上。


    这张薄唇近在咫尺,唇色漂亮而自然,因为才咬过蜜饯,唇上沾染了梅子的味道,酸甜中带着诱人的温热气息。


    秦霜意曾用自己的唇瓣亲自感受过,知道它有多柔软灵活。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昨晚的场景。


    江梦余咬住她唇瓣时的刺痛,以及对方呼吸间的急促和滚烫。


    秦霜意的吐息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江梦余说完之后,就将身体微微往后仰了些。


    她侧眸观察着秦霜意的反应,只见秦霜意盯着自己看了几息之后,脸颊忽然红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究竟在想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江梦余不躲不避,她将薄唇轻开启了一条缝隙,“秦霜意……”


    撩人香气在顷刻间侵占了秦霜意的所有呼吸,她的脑袋好像也跟着晕了起来,在那张让她意乱神迷的脸完全凑过来之前,秦霜意猛地伸手按住了江梦余的肩膀。


    她闭了闭眼,随后转头避开江梦余的视线,动作间隐隐带着几分慌乱。


    “我知道了。”


    嗓音里不难听出凌乱的喘息。


    江梦余停了下来,她没再坚持,而是顺着秦霜意的话道:“那你快去快回。”


    “我等你。”


    秦霜意不敢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在昨晚的那个吻发生之前,她尚且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不至于在江梦余面前失态。


    可现在她只要一看见江梦余,脑子就乱了起来,心口像被火烤着一样,焦灼难耐。


    秦霜意倏地直起身子,扭头看向窗外无尽的夜色,语气终于勉强恢复了几分以往的平静,“我走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江梦余再答话,秦霜意便从窗户翻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暗夜里。


    也不知这人究竟有什么癖好,明明江梦余早就将屋外伺候的人全部调走了,可她每次来时却还是不走正门,总喜欢翻窗。


    江梦余没再看一眼那本被秦霜意随手扔在旁边的《女诫》,她从纸包里又捻起一颗梅子,放在嘴里慢慢地含着,补药的苦涩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下腌梅子的清香。


    等秦霜意去而复返的时候,她带来的蜜饯就只剩下一半了。


    秦霜意扫了一眼,原本因为见到不喜欢的人而异常冷肃的脸色都跟着缓和了下来。


    原来江梦余喜欢吃甜的。


    不过这种东西吃多了到底对身体不好。


    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又被她压了下去,秦霜意没说什么,只低声道:“事情成了。”


    她的身上尤带着秋夜的几分冷意,眉目却已经被烛光氤氲出了暖色,那双眼定定地望着江梦余时,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温度。


    “我得走了。”


    宫中已经乱了,秦霜意不宜久留,以免被人查到她跟江梦余之间的联系。


    她来这一趟,只是想告诉江梦余成功了,免得江梦余担心。


    秦霜意如此安慰自己,她蜷了蜷指尖,不愿继续往下深思。


    其实她大可以不必跑这一趟,等消息传出来之后,江梦余也能知道。


    究竟是真的怕误了事,还是因为江梦余随口说的那句“等你”,就只有秦霜意自己才知道了。


    最后看了江梦余一眼,秦霜意便打算再次离开,在她转身之前,江梦余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秦霜意。”


    秦霜意的身影顿时定住了。


    江梦余放下怀里抱着的乌云,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女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她在秦霜意的注视中从衣袖里取出一样东西。


    小巧的玉牌在光下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秦霜意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这才想起来玉牌不见了。


    果然是掉在了江梦余这儿。


    看着被江梦余勾在指尖的玉牌,秦霜意的心中有些懊恼。


    明明来之前她还想着问一问江梦余,结果看见这人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要不是江梦余提醒她,她压根想不起来还有玉牌这回事。


    秦霜意动了动嘴唇,“多谢你替我保管。”


    她朝江梦余伸出了手。


    在秦霜意的手指触碰到玉牌之前,江梦余翻转着手腕,将它收了回来。


    “光是一句谢谢就没了吗?”


    她用指腹摩挲着玉牌上的名字,“这吊坠触感温凉,应当是你贴身佩戴之物吧?”


    秦霜意没有否认。


    江梦余的目光从秦霜意的眉眼滑到了她的唇间,“还给你也不是不行。”


    她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几乎算得上是明示了。


    秦霜意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咽了咽喉咙,“你想让我怎么做?”


    江梦余放松身体靠着软榻,“不是我想要什么。”


    她把玩着手中的吊坠,指节看上去比玉牌还要更加嫩白细腻。


    “是你想怎么做。”


    她把决定权交给了秦霜意。


    秦霜意盯着江梦余看了良久,然后才抬脚朝江梦余走近,她在江梦余的注视中弯下腰,接着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眼前倏然陷入昏暗之中。


    是秦霜意用手挡住了江梦余的眼睛。


    江梦余一动不动,她眨了眨眼,长睫扫过秦霜意的手心,泛起一阵痒意。


    秦霜意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却仍是没有从江梦余的眼前挪开。


    视线被遮挡之后,触感变得更加敏锐,江梦余只感觉唇边微微一热,像被羽毛抚过一样轻柔快速。


    等她的眼前再度恢复光亮时,手中的玉牌已经被秦霜意拿走了。


    秦霜意直起腰身,顺势将玉牌塞进了腰封里,她偏过脑袋避开了江梦余的目光,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我……”开口时的嗓音比平时沙哑了不少。


    秦霜意抿了下唇角,“我走了。”


    江梦余没再拦住她,她看着秦霜意的影子消失在窗边,屋内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烛台里的火光在不停地摇晃着,证明刚才有人从旁边经过。


    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唇角,江梦余还在回忆着刚才那个轻柔的吻。


    那甚至都不能算是吻。


    它轻到江梦余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好像是秦霜意头一次主动亲她。


    虽然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趁机从她手中拿回玉牌。


    江梦余慢慢放下手,她最后看了一眼秦霜意消失的方向。


    她还没走。


    ……


    秦霜意的确还没走。


    她站在窗外,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屋内还亮着烛光,可惜隔得太远,窗边没能映出江梦余的身影,秦霜意没法借此推测出江梦余在做什么。


    她会怎么想?


    秦霜意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耳尖红了个彻底,比擦了胭脂还要鲜艳耀眼,那抹红沿着她的侧脸蔓延,还有再往下的趋势。


    她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用了那样的方法让江梦余松手?


    秦霜意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仿佛都还能闻到江梦余身上的香气。


    她就这样落荒而逃了,江梦余会不会觉得她是个不负责任的胆小鬼?


    从腰间取出玉牌,秦霜意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江梦余拿着它把玩时的样子,她把玉牌握在手心里,脑海里有些乱。


    心绪起伏间,秦霜意又想起那本由谢文柏送来的《女诫》,心口倏然冷了下来。


    秦霜意自嘲地笑了下。


    她有什么资格对江梦余负责?


    江梦余是有夫君的,她只是对方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江梦余大概从来没当过真,也从未想过要让她负责,所以她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令人琢磨不透。


    她在这里暗自纠结,说不定江梦余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还会偷偷嘲笑她的天真。


    将玉牌收好,秦霜意重新戴上面具,她飞身越上房檐,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宫阙之间。


    ……


    江梦余没能睡个安稳觉,秦霜意才走不到半个时辰,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娘娘,杜大人带着侍卫来了,说是要搜宫!”


    是凝冬的声音。


    江梦余打了个哈欠,她随手用被子罩住乌云,“什么杜大人,不见。”


    屋外的人并没有离去,很快,江梦余便听见了兵甲的声音,以及凌乱的脚步声。


    几息过后,一道沉冷的嗓音在屋外响起。


    “贵妃娘娘。”


    “宫中出现了刺客,陛下派我等在各宫搜查贼人的下落,为保障贵妃娘娘安危,请您开门让属下检查。”


    江梦余顿了下,“进来吧。”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穿玄色侍卫服的人走了进来。


    他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人,宫中禁军侍卫统领,杜谦戎。


    杜谦戎面无表情,他先是扫了一圈房中的布置,然后才看向江梦余,“贵妃娘娘,得罪了。”


    江梦余没有搭理他。


    杜谦戎也没希望能得到回答,他暂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青鸾宫中比起其他嫔妃的宫殿,要更加冷清一些。


    屋内静悄悄的,连一丝杂响都听不见,杜谦戎没有察觉到多余的气息,房中应当只有贵妃一人。


    他拱了拱手,“属下告退。”


    正要领着人离开,那位贵妃娘娘却忽然开口问道:“是只搜青鸾宫么,还是各宫都要搜查?”


    杜谦戎瞥了一眼江梦余,见她神色淡淡,只当她是心头不痛快,“陛下命属下仔细搜查,不得有遗漏之处。”


    那就是各宫都要搜查的意思了。


    江梦余不再多言。


    杜谦戎见状,很快便带着一众侍卫走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第二日上午,江梦余正在用早膳,就见凝冬快步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娘娘,昨晚是慈宁宫出现了刺客。”


    “听说太后受了伤,如今还处在昏迷之中,迟迟没有苏醒。”


    “陛下震怒,命人封锁住了皇宫的各个出口,挨个搜宫检查。”


    她顿了下,声音更低了些。


    “云瑶宫也一样。”


    江梦余不紧不慢地咽下了嘴里的鸡丝粥。


    谢文柏果然把他的真爱也怀疑上了。


    萧箬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


    “啪!”


    白瓷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块瓷片。


    谢文柏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他喘着粗气,神色阴狠地望着萧箬。


    “她是我亲娘!”


    “从前在后宫中蛰伏时,人人都能欺辱我们,是她拼了命地保护我。”


    萧箬站在对面,目光冷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所以呢?”


    “谢文柏,你什么意思?”


    见谢文柏不说话,萧箬又冷笑了一声。


    “你怀疑我?”


    谢文柏握紧拳头,“我也不想怀疑你,箬箬。”


    可偏偏太后昨天才训斥了萧箬,晚上她就遇刺了,自己之前也是在萧箬宫里中了毒。


    谢文柏很想相信她,但现在她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除了萧箬,就是江梦余。


    谢文柏不是很相信江梦余能做出这种事来。


    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心思,光凭她孤女的身份,就很难做到这一点。


    她久居深宫之中,哪来的帮手?


    萧箬就不一样了。


    谢文柏知道,萧箬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清冷单纯,她是有可能狠下心来做这种事的。


    更何况萧箬不仅是太傅府的嫡出小姐,身边还有许多的爱慕者,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


    谢文柏死死地盯着萧箬,嘴里泛起一阵苦意,“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之前你对宁王……”


    话还没说完,就在萧箬冷漠的视线中收了声。


    谢文柏也知道自己不该提起此事,这是他和萧箬的秘密,他也正是借着这一点,才强逼着萧箬进了宫。


    之前他还为萧箬对宁王的心狠而感到高兴,此时却忍不住想到,宁王到底和萧箬做过夫妻,萧箬都能狠心对宁王下手,焉知她不会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萧箬看出了谢文柏眼中的怀疑。


    她的胸口中翻涌着怒气,脑海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所以,这就是江梦余的目的?


    离间她和谢文柏的感情?


    虽然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但江梦余应该也能猜到,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谢文柏处置自己。


    她就不怕自己愤怒之下,把她的身份给抖落出去?


    萧箬掐着掌心,紧接着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助江梦余?


    ……


    [怎么会这样!]


    031号震惊地看着面板。


    [为什么剧情崩坏值会忽然涨到80?]


    相比之下,任务进度涨到了35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江梦余面色淡漠,“你不是说无所谓么?”


    031号:[……]


    它是说过无所谓,可是这涨得也太快了吧,距离上一次增涨才过去多久?


    而且宿主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就算她算计了太后,可太后不只是一个配角吗?


    怎么能对剧情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031号百思不得其解。


    江梦余喝了口清茶,冲淡了嘴里蜜饯的甜味。


    好像吃多了,牙有点疼。


    青鸾宫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江梦余悠闲地坐在院中晒太阳,完全没有被近两天的事情影响到。


    她没对太后下死手。


    不过她大概也不会再醒来了。


    咽气是迟早的事。


    会给她带来麻烦的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第115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20)


    ◎江梦余到底想做什么?◎


    萧箬跟谢文柏吵了一架,最后谢文柏甩袖离开了。


    云瑶宫中的气氛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迷。


    萧箬站在窗边看着满地的碎瓷片,脸色难看到令人心惊。


    阿姐还没有给她回信,萧箬暂时无法确定江梦余的身份,但从她上一次感受到的气息来看,江梦余的养蛊之术应当远在她之上。


    从谢文柏分明是被蛊虫咬伤,可御医却只诊断出来他中了毒一事中,就能窥见一二。


    这样一个蛊术高超的女人,在弄清楚她的真实目的之前,萧箬并不打算同她为敌,可偏偏江梦余做的每件事情都将萧箬也算计了进去。


    她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萧箬遥遥看向青鸾宫所在的方向。


    她必须得找个机会同江梦余见一面。


    谢文柏走之前并未留下禁足的命令,但云瑶宫外却多了两个侍卫把守,表面上说是为了确保萧箬的安危,实际何尝不是一种监视?


    萧箬倒没有闹起来,她这一整天都安安静静地待在云瑶宫里,午膳只吃了几口,晚膳更是一口没动,就让伺候的人撤走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她被皇帝伤透了心,在同皇帝冷战。


    “咯吱——”


    房门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身穿青色宫女服饰的人影走了进来。


    萧箬心头一惊,飞速翻转手腕将装有蛊虫的琉璃罐藏在了掌心下。


    她转头望去,见那人手上正端着茶壶,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冷声道:“我不是说了,不许进来打扰吗?”


    那人却并未低头告饶,而是自顾自地将手中的茶壶放在了桌上。


    萧箬紧盯着她的身影,心中升起了怀疑,“你……”


    剩下的话在那人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就被萧箬咽了回去,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来人。


    “阿姐?!”


    ……


    太后遇刺的消息就像一颗冷水滚进了热油里,让本就人心浮动的皇宫中彻底炸开了锅。


    谢文柏才刚被人下毒,还没找出来真凶,太后就紧接着出了事,这对大周身份最尊贵的母子接连被人暗算,在宫内宫外都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谢文柏还好,他虽说是中了毒,可也只是面容有损,并不危及性命。


    太后却是真正昏迷不醒。


    那刺客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人看见过他的身影,当晚守在慈宁宫的人只听见了太后的惨叫声,当她们推开门闯进去的时候,太后已经晕倒在了屋内。


    而贴身伺候太后的惠湘嬷嬷就倒在离太后两步远的地方,她的衣衫被鲜血浸透,双眼用力睁大望向闯进来的人,嘴里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没多久就咽了气。


    经过太医的检查,惠湘嬷嬷乃是被人一剑封喉,流血过多而死。


    她的死状将众人吓得不轻,以为太后也惨遭毒手。


    幸好太后只是昏迷,身上并无伤口,可正因如此,太医才更加束手无策,一群人检查了好半晌后才终于得出结论,太后兴许也是中了毒。


    谢文柏被气得不轻。


    同时心头升起了一股浓烈的忌惮和恐惧。


    那刺客不杀太后,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有意留着太后的性命。


    他残忍地杀死了惠湘,是否就是在警告太后?


    亦或者说是,在警告他?


    谢文柏思来想去,如果是因为前朝之事,刺客没必要对太后动手,毕竟太后插手不了朝政,她只负责掌管后宫之事。


    而正如太后所说,他已经许久不曾临幸其他宫妃,这段时日只去过贵妃跟萧箬那里。


    再结合对他下毒的人,没有要他的命,只单单毁了他的脸。


    谢文柏实在很难不怀疑,这是不是某个爱慕萧箬的人所做的,毕竟他前几日才解除贵妃的禁足,后脚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今日同萧箬争吵完之后,谢文柏心中也有些后悔,他知道自从进宫之后,萧箬就没再跟那些人联系过了,即便真是那些人所为,萧箬应当也是不知情的。


    他不该因为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地提起宁王之事。


    萧箬明显是生气了,只是谢文柏也在气头上,拉不下脸来给萧箬道歉,最后他只能先离开云瑶宫。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还会说出更多伤人的话来。


    想到自己跟萧箬之间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就这样被毁了,谢文柏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暴虐压抑。


    脸上的疹子毫无消失的迹象,谢文柏现在只想杀人。


    要是逮到了背后下毒之人,他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极度愤怒之下,他忽略了自己脑袋时不时的眩晕,和心头那种仿佛失去了什么般的恐慌感,只当自己是被气得狠了。


    宫中开始戒严,人人的心中都绷着一根弦,就连那些平时喜欢凑在一起说笑的宫女都不敢再扎堆了,生怕惹了主子不快。


    消息传到宫外,朝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因为面容有碍,谢文柏已经连续免了两天的早朝了,大臣们见不到皇帝,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谢文柏登基不过几年,至今没有立后。


    宫中倒是传出过孕信,只是没等生下来就流产了,不知是运气不佳,还是中了谁的毒手。


    皇帝膝下没有可以培养的皇子,他的兄弟又被他杀了个一干二净,他要是出了意外,大周定然会乱起来。


    眼看着旁边还有大魏在虎视眈眈,南疆也不知在酝酿着什么诡计,这时候谢文柏绝对不能出事。


    不过朝堂之上,众臣也并非都是同一条心。


    文臣武将共分了好几个派系,保皇党自然是誓死拥护谢文柏的统治,剩下的人却心思各异。


    其中,尤其以宁王派系的人最为激动。


    一群人坐在书房里商议着此事,其中一人道:“王爷多番隐忍,为的不就是此刻?”


    “风口浪尖上,皇帝偏偏遭了暗算,此番就连上天都在帮助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名一看就是武将的人忍不住接话道:“此话何解?”


    “皇帝只是毁了容,性命却是无虞,咱们总不能打进宫里吧。”


    要真有那么简单,他们早就带兵逼宫了。


    先前说话那人笑着摇了摇头,“非也。”


    “皇帝行事荒唐,早已引得众臣不满,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前不久才出现了水患,宁王殿下因此更是染病而‘亡’,此时宫中又接连出事,焉知不是上天在对皇帝进行警告?”


    “咱们只需要派人在宫外,将皇帝的罪行如实宣传开来……”


    接话那名武将恍然大悟,“先生是说,逼迫皇帝下罪己诏?”


    被称作先生的人点了点头,他抬眸扫了一眼坐在正上方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人,“先帝爱子心切,在驾崩之前努力为当今皇帝扫清了一切障碍,可惜到底是没接受过正经教导的,如今的皇帝行事随心所欲,毫无明君风范。”


    谢文柏的皇位*坐得不稳当,对朝臣的掌控更是远远不够,所以他才会着急除掉自己的兄弟,生怕朝臣会拥护亲王造反,将他赶下皇位。


    他越是害怕,就越容易自乱阵脚。


    “主子,现在正是咱们出手,将水搅浑的时候。”


    皇帝要是真的答应了下罪己诏,他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定会大大降低,届时他们便能联合其余宗亲藩王,以“清君侧”的名义逼迫皇帝处死云嫔和贵妃,皇帝若是不允……


    那他们打进皇城之中,便师出有名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看着坐在正上方的那人,等着他拿主意。


    那人的面容被黑色面具覆盖,看不清长相,他一言不发地端坐在椅子上,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之后,众人才听他才幽幽道:


    “就依柳先生所言。”


    ……


    太后遇刺不过半日,有关皇帝惹了天怒的消息便悄悄地传了开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京城人心浮动,合派系的人都在私下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唯独一处地方,却是一派祥和。


    张御史乃是先帝朝的状元,他辅佐先帝三十几载,官拜三公,位高权重。


    谢文柏登基之后,也没有夺去他的官职,反而继续重用他,让他负责监察百官。


    不管是在朝臣还是在谢文柏的眼中,张御史都是真正的孤臣,他从不拉帮结派,同其余大臣的关系也不算好,是坚定的保皇派。


    这样一位忠心的老臣,在听说皇宫里出了事之后,却并未动身前往宫中求见皇帝,而是依旧优哉游哉地在书房里写字。


    刚落下最后一笔,书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随即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有客人到了。”


    张御史放下笔,面上毫无意外之色,“进来吧。”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又合上。


    张御史抬头看去,就见来人正缓步朝自己走来,她在张御史的注视中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冷丽面容。


    正是秦霜意。


    “老师。”秦霜意冲张御史恭敬行了一礼。


    张御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来了。”


    秦霜意嗯了声,垂眼便瞥见张御史的书桌上放着一张才写完的书法,用浓黑笔墨书写出的几个大字飘逸且流畅——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秦霜意了然,看来张御史已经知道了。


    张御史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表情和蔼,“坐下说话吧。”


    秦霜意:“是。”


    她才刚坐下,就冷不丁地听张御史问道:“太后一事,是你做的吗?”


    秦霜意的动作顿了顿,她没有说话,但张御史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打草惊蛇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张御史盯着秦霜意的眼睛,“霜意,你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并没有责怪秦霜意的意思。


    秦霜意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秦老将军一般。


    其实鲜少有人知道,张御史跟秦老将军表面上关系浅淡,实则私交甚笃,秦老将军更是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拜了张御史为师。


    这天底下,若说有谁最清楚秦霜意的心思,除了江梦余之外,大概就是张御史了。


    此时在张御史的面前,秦霜意到底没有隐瞒,“老师。”


    “我怀疑宁王没有死。”


    ……


    江梦余吃完秦霜意送来的蜜饯,又睡了一觉,醒来精神总算恢复了一些。


    此时天色已晚,窗户半开着,夜风卷起床幔,一瞬间模糊了江梦余的视线,原本正安然趴在她身旁的乌云忽然警惕了起来。


    它朝一个地方不停地吐着蛇信,江梦余凝眸望去,就见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蜘蛛。


    它不过指甲大小,通身灰黑,看起来毫不起眼。


    乌云蠢蠢欲动,在它朝蜘蛛袭去之前,江梦余抬手一把按住了它的脑袋。


    那只蜘蛛并没有要伤害江梦余的意思,它在地上转了两圈,随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朝门外爬去,在门口时却又停了下来。


    它在替江梦余领路。


    江梦余没有犹豫,她随手卷起床上的乌云,随后便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避开巡逻的侍卫,江梦余穿行在宫道上,那只蜘蛛的身影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可她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在指引着她往前走。


    谢文柏后宫中的人不多,许多宫室都是空着的,周围越来越偏僻荒凉,等那股味道消失之后,江梦余才停了下来。


    面前的树后慢慢走出了一道人影,萧箬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梦余,“我以为你不会来。”


    江梦余不置可否,“你引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萧箬不相信她猜不到自己的目的,明明是江梦余先算计了自己,可她的神色却还是那样淡漠冷静,没有一丝慌乱愧疚。


    “你是蛊女吧。”萧箬语气笃定。


    江梦余没有否认,她不躲不避地对上萧箬的视线,颈侧慢慢探出了一个脑袋。


    萧箬愣了下,随后才看清那是一条黑蛇。


    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萧箬紧了紧手指,“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


    毕竟江梦余都捏死了她的蛊虫。


    萧箬深深地望着江梦余,静默几秒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潜伏在大周皇宫,为的是什么?”


    “那你呢?”江梦余不答反问道。


    “你害死宁王,隐藏身份待在谢文柏身边,又是想做什么?”


    萧箬听见这话,瞳孔猛地缩了缩。


    气氛在一瞬间凝滞下来,仿佛连喘息都有些困难。


    江梦余好像没有察觉到萧箬的杀意,她面色不变,依旧眸光平淡地看着萧箬。


    良久之后,萧箬才动了动嘴唇,低声道:


    “我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第116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21)


    ◎“秦将军,你有没有想我?”◎


    此话一出,空气再度陷入宁静。


    江梦余跟萧箬无声地对视着。


    夜色太深了,萧箬看不清江梦余眼底的情绪,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冰冷的,危险的气息。


    或许她们并非一路人,有些事情一旦说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萧箬引江梦余来此,就是为了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同江梦余为敌。


    萧箬努力压下心头的警惕,“我在族中的名册上,并未见过你的名字。”


    蛊女一族现存的族人不算多,每一个都记录在册,可翻遍了名册,也没听说有谁叫做江梦余。


    或许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萧箬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面容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变成了半隐半现。


    “你到底是谁?”


    气氛更加紧绷,萧箬的视线像是夹杂着雨雪的寒风,在江梦余的脸上撕割着,不错过她任意一个细小的反应。


    江梦余没有被萧箬的态度震慑到,她的目光顺着萧箬的侧脸往后,落在了寂静的阴影处。


    “我的身份……你身后的那个人,应该比你更清楚。”


    萧箬心头一惊,她转头顺着江梦余的视线望去,就见萧吟歌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阿姐……”


    萧箬低声唤道。


    萧吟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才转头看向江梦余,她的目光在江梦余的脸上打了个转,然后又看向盘在江梦余肩上的乌云,“你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萧吟歌的确没能在名册上看见江梦余的名字,但方才江梦余一来,她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那种特殊的属于蛊女的气息是无法伪装的。


    江梦余的蛊术在她之上。


    萧吟歌看了半晌,倏地抬脚走向江梦余。


    身旁的萧箬下意识拉了她一把,“阿姐……”


    她们还没有确定江梦余是敌是友,万一江梦余趁此机会对萧吟歌下手……


    萧吟歌摇了摇头,“没事。”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江梦余不会这样做。


    她要真想对付她们,早就对萧箬动手了,压根等不到现在。


    况且,江梦余带给她的那种熟悉感,就好像是幼年时,她见到那人的时候一样。


    萧吟歌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平静,“你的蛊术,是谁教给你的?”


    江梦余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身上那股危险的压迫感却比族中养蛊多年的长老还要令人心惊,若再假以时日,她定能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萧吟歌的目光里不禁带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希冀。


    江梦余没有说话,她在萧吟歌的注视中慢悠悠抬起手臂。


    萧吟歌愣了愣,她低头看向江梦余的手掌,就见对方微微下滑的衣袖间,隐约露出了一截细瘦的手腕。


    而在她的手腕内侧,一个暗红色的印记正在逐渐浮现出来,从模糊变得耀眼而醒目。


    萧吟歌猛地缩了下瞳仁,“这是……”


    她的语气急切中带着不可置信。


    萧箬有些不明所以,“阿姐,怎么了?”


    她没有看清,只看见了江梦余抬手的动作。


    有什么不对吗?


    萧箬从萧吟歌身侧探出头来,想要看一看是什么东西让阿姐如此失态,可惜她还没能看清,就被萧吟歌接下来的话给镇在了原地。


    “你是圣女?!”


    萧箬惊了惊,心脏不受控制地用力跳了两下,“圣女?”


    圣女的传承不是早就断了吗?


    她记得长老曾经说过,上一任圣女在还没有寻到合适的继承人时,就被南疆皇室残忍杀害了,有关传承的一些秘辛也随之埋进了土里,再无人知晓。


    江梦余是从哪儿得到的传承?


    难道上一任圣女在身死前,其实已经暗中挑选好了继承人,只是怕南疆皇室下毒手,所以特意隐瞒了继承人的存在?


    这个念头一起,萧箬不由得联想到了更多。


    若真是如此,江梦余的身份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被上一任圣女暗中培养,圣女死后,她自然没了依靠。


    况且这些年来,她从未尝试联系过剩下的族人,萧箬等人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能想到,萧吟歌自然也能想到。


    她刚才是亲眼看见江梦余手腕上的印记从隐到现的,那个代表圣女传承的图案,她在上一任圣女的手腕上也见过。


    尽管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萧吟歌依旧记得很清楚,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江梦余的手腕上有着圣女的印记,不管她究竟是不是上一任圣女暗中挑选出来的继承人,她都一定跟圣女传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思及此,萧吟歌看向江梦余的眼神不由得越发复杂。


    “您这些年为何不联系我们?”


    她的语气尤带着试探和难以掩饰的激动。


    失去圣女,蛊女一族就相当于失去了主心骨,原本以为她们就要从此沉寂下去了,却不想圣女的传承竟然没有丢失。


    长老要是知道圣女还在,应当也会很高兴吧?


    江梦余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任凭萧吟歌跟萧箬脑补了一大堆,直到此时她才开口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利用谢文柏攻打南疆,趁机搅乱南疆的局势?”


    就算跟南疆皇室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蛊女一族大概也只是想换个皇帝坐稳皇位,并非真正想让南疆亡国。


    毕竟她们也生长于南疆。


    萧吟歌跟萧箬都没有接话。


    江梦余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夜风卷起她颊边的碎发,那张多情面容被月色覆上了一层冷光,黑眸中的情绪深不可见。


    “谢文柏不是最佳的选择。”


    江梦余语气淡淡,并不含多少嘲讽的意味,却让萧箬的脸色有些僵硬。


    “我本来已经快成功了。”


    要不是江梦余从中阻拦,谢文柏会变得越来越听她的话,萧箬相信,她总能等到谢文柏对她完全不设防的那天。


    届时她就可以对谢文柏下蛊了。


    萧箬承认自己的蛊术不如江梦余,怕被人发现,她只能这样小心翼翼。


    江梦余对上萧箬的眼眸,“你还没看透么。”


    “谢文柏永远不会真正信任你。”


    所以江梦余只是随便用了两个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计谋,就成功离间了谢文柏跟萧箬之间的感情。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谢文柏从来就没相信过萧箬罢了。


    “宁王那边,是你下的手吧?”


    萧箬用力地抿紧嘴唇,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不可控制地露出了破绽,“你……”


    她想问江梦余是怎么知道的,但转念一想,江梦余都给谢文柏下蛊了,多半是谢文柏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告诉她的。


    怪不得江梦余敢这样随便算计她,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暴露她的身份,原来是她的手中也抓着自己的把柄。


    萧箬掐紧了自己的掌心,“谁让宁王不中用,我只能这样做。”


    她当初嫁给宁王时,宁王深受先帝宠爱,虽然没有被封为太子,可其他皇子都争不过他,那时候几乎谁都以为最后登上皇位的人会是宁王。


    谁能想到先帝还藏了一手,最后登基的居然是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谢文柏。


    谢文柏登基之前,恰逢秦老将军战死沙场,兵权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先帝的手中。


    先帝爱子心切,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谢文柏,宁王虽然得朝臣拥戴,手中却没有多少兵权,哪里争得过谢文柏。


    萧箬也是无可奈何,眼见着宁王大势已去,她只能改变自己的计划。


    “谢文柏应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江梦余语气平淡。


    萧箬跟萧吟歌对视了一眼,她握紧拳头,缓缓呼了口气,“他不知道。”


    反正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怕让江梦余知道。


    “谢文柏要是知道我是蛊女,压根儿不会让我进宫。”


    萧箬笑了笑,满眼嘲讽,“我原本以为,谢文柏对我还算有几分兴趣,应该比宁王更好掌控。”


    谁能想到,谢文柏居然是个贪生怕死的草包。


    大周富庶繁华,国库里的银子更是几代都花不完,如此情境之下,面对大魏的来势汹汹,谢文柏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赔钱求和,而不是正面开战。


    他只愿自己偏安一隅,继续过着皇帝万人之上的生活,对百姓的痛苦和担心受怕视若无睹。


    朝堂之上,更是重文抑武,牢牢抓着兵权不肯放松。


    要不是一年多以前,大魏的进攻实在太过迅速猛烈,怕自己真成了亡国之君,谢文柏说不定都还不愿意同大魏开战。


    可即便是答应开战,他也畏首畏尾的,最后竟选了秦霜意这个闺阁女子做主将。


    还美其名曰,虎父无犬女。


    幸好秦霜意不同于寻常女子,她不愧是秦老将军的女儿,在带兵打仗一事上,完全不输她的父亲。


    萧箬是佩服秦霜意的,虽然她没亲眼见过秦霜意,却也听人说过她的事迹。


    江梦余听出了萧箬话里的感慨,她的眸光闪了闪,“宁王真的死了吗?”


    萧箬还没从情绪里剥离出来,就被江梦余的这句话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脸色微变,正要说些什么,就被江梦余给打断了。


    “他在哪儿?”


    江梦余的语气分明不是询问,而是一种早已知晓的笃定。


    萧箬噎住了,她心口狂跳,思绪乱成了一团。


    连谢文柏都没有起疑,江梦余是怎么知道宁王没死的?


    是谁透露了消息?


    萧箬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诸多怀疑,她盯着江梦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看出了萧箬的疑惑,江梦余好心解释了一句,“你应该没有那么蠢。”


    蠢到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心底的猜测被推翻,萧箬不由得愣了愣,就这?


    所以江梦余根本没有证据,刚才只是在诈她而已,她沉默不语,反倒是暴露了自己。


    萧箬心头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感慨江梦余的敏锐,还是懊悔自己自乱阵脚。


    她想了半晌,脑海里忽地不经意划过了一个念头。


    江梦余是在夸她吗?


    她还以为江梦余很看不上她的做法呢,没想到在江梦余心里,她也不算是完全的愚不可及。


    萧箬垂下眼不再开口,她几乎算是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江梦余了,要是江梦余选择揭发她……


    她不说话,萧吟歌倒是接过了话茬。


    “您想支持宁王?”


    其实她跟萧箬也在观望。


    谢文柏虽然为人懦弱,却更好掌控,宁王性格强势,只怕不会轻易听她们的话。


    江梦余没说是还是不是,她只轻声问道:“你们能联系上宁王?”


    萧吟歌苦笑了一声,“假死一事本就是宁王的主意,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了。


    江梦余知道她没说实话,萧吟歌信不过她,即便她有圣女的印记,可是一个自小生长在外面的圣女,未必会跟蛊女一族同一条心。


    江梦余不置可否,她抬手从衣袖间取出一张纸递给萧吟歌。


    萧吟歌疑惑地接了过去,“这是……”


    她的声音在看清纸上的内容时倏然停住了。


    这竟然是一些已经失传的养蛊的秘方!


    萧吟歌猛地抬头看向江梦余,对江梦余身份的确定从三分变成了七分。


    如果她不是由上一任圣女亲手培养,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江梦余面色平静。


    萧吟歌深吸了口气,“那您至少得告诉我,您想做什么?”


    “萧箬刚才不是说了吗。”


    江梦余面不改色,“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萧吟歌半信半疑,她没从江梦余的眼里看见多少对蛊女一族的关心和担忧,有的只是漠然和冷淡。


    但除此之外,萧吟歌也实在想不到江梦余这样大费周章对付谢文柏的目的。


    毕竟她跟谢文柏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入宫多半也是她故意为之。


    萧吟歌:“您想让宁王登基?”


    谢文柏登上皇位之后,把自己的兄弟杀了个遍,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宁王了。


    见江梦余不说话,萧吟歌又继续问道:“或者,您是打算在宗室里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她们不仅得解决谢文柏,还得提防宁王在背后阻挠。


    萧吟歌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梦余,期望能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什么,可江梦余却没有解释更多。


    她的嗓音轻飘飘的,带着十足的冷漠和无情,“谢文柏必须死。”


    一旁的萧箬呼吸一滞,虽然她早已经猜到了,可等真从江梦余的口中听见这句话时,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萧吟歌也沉默了下来。


    她总觉得江梦余好像很不待见谢文柏,难不成她们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


    江梦余没再给她询问的机会,她戴上帷帽,“你想好了,就再联系我。”


    这句话说完,江梦余就像刚才来时那样,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只留给萧吟歌和萧箬满心的疑问与担忧。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萧箬低声道:“阿姐,你当真相信她是圣女吗?”


    萧吟歌沉默了半晌,“她的印记应该不是假的。”


    “你先在宫里等着。”她转头看向萧箬,“我先回族里同长老商量一下再说。”


    忽然出现的圣女,不管是真是假,都得先跟长老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萧箬点了点头,“好。”


    她最后看了一眼江梦余离开的方向,对方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满地的冷清。


    夜色沉沉地坠在头顶,就像一只无法逃脱的大手,将萧箬笼罩在其中。


    她有种预感,这大周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由不得她选择。


    ……


    回去的路上,031号也在跟江梦余讨论着这件事。


    现在的剧情发展它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宿主竟然打算策反女主,031号总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科幻片一样。


    女配伙同女主一起干翻男主?


    这还是言情文世界吗?


    031号犹豫道:[宿主,女主会相信您的话吗?]


    女主不清楚,可031号知道啊,宿主根本不是什么圣女,她之所以会有圣女的传承印记,是因为她的蛊术是从回忆碎片里学的。


    万一被女主看出了破绽,宿主的计划不就全毁了?


    “不重要。”


    江梦余抬起自己的手臂,那个神秘的印记又再度浮现了出来。


    她本来也没想过能不能得到萧箬的支持,她只是想让萧箬别碍她的事而已。


    只要萧箬冷眼旁观,不对谢文柏施以援手就行了。


    031号忧愁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您真打算帮助女主报复南疆?]


    江梦余很轻地扯了下唇角。


    南疆跟蛊女一族的恩怨,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任务是当大周的皇后,不是复仇。


    031号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回答。


    它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宿主果然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女主。


    江梦余在它的感慨声中回到了青鸾宫,屋子里还是她离开时那样,冷冷清清的,并不见秦霜意的身影。


    她今晚没来。


    031号见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它想了想,小声安慰道:[秦霜意跟您还不熟嘛,她一开始不也是许久都不来吗?]


    只是最近两天来的格外勤而已。


    江梦余垂下眼睫,不熟?


    青鸾宫不是秦霜意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的。


    ……


    秦霜意还在纠结。


    或许是这几日跟江梦余接触太多的缘故,她体内的噬情蛊一直安安分分的,没再让她感觉到心慌腿软。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秦霜意就没理由再去找江梦余。


    昨夜还能说是去送蜜饯,今晚又该用什么借口?


    秦霜意坐在书房里毫无睡意,她抬头看了一眼烛台,里面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


    今天用晚膳的时候,宋栖烟还特意提醒她多注意身体,别总是整夜不睡觉。


    秦霜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或许她的确应该……


    脑海里的思绪还没理清楚,就被胸口骤然升起的痛意给打断了。


    秦霜意毫无防备,她猛地睁开了眼,捂着心口闷哼了一声。


    她的身体一向健康,很少有不适的时候,更别说是这么强烈的痛意,是江梦余出了什么事吗?!


    秦霜意来不及多想,她倏地站起身来,快步往门口走去,背影透着股不易察觉的惊慌和焦急。


    今夜皇宫内的守卫格外地多,秦霜意躲在暗处,她面色紧绷,呼吸声放到了最轻。


    胸口处的痛意虽然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烈,却一直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心口,始终没有消散。


    江梦余到底怎么了?


    秦霜意握紧拳头,她等不到巡逻的侍卫走远,人刚走出不远,她便闪身离开了原地。


    队伍最后面的侍卫似有所感,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被风吹起的树叶,在沙沙地摇晃着。


    大概是听错了。


    秦霜意花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到达青鸾宫。


    她照旧是从窗户进的,甫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股味道并不难闻,甚至让她体内的蛊虫蠢蠢欲动,但秦霜意的脸色却比刚才更加难看。


    她寻着气息走向床榻,半垂下来床幔后面,隐约躺着个人影,秦霜意毫不犹豫地掀开床幔,一眼就看见了江梦余那张苍白的面容。


    “江梦余!”


    秦霜意心头一紧,她赶紧伸手探向江梦余的呼吸,手才刚刚放在江梦余的鼻尖下面,眼前的人就慢慢睁开了眼。


    “你怎么来了?”江梦余的声音很轻,要不是秦霜意离得够近,说不定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指节感受到的热气十分微弱,秦霜意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你受伤了?”


    江梦余摇了摇头,正要再说话,却又捂着胸口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清瘦的身体在不停颤抖,江梦余紧拧着眉头,脸颊因为憋气而浮起了薄红。


    她大概是准备歇息了,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显得身形越发纤细脆弱,那一截细颈落在秦霜意的眼里,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折断。


    秦霜意见她咳得难受,连忙伸手替她轻拍着的后背,听见江梦余凌乱的喘息声,秦霜意的表情越发沉凝。


    她昨晚见江梦余的时候,她分明还好好的。


    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梦余好不容易压下喉间的痒意,她抬眸看向秦霜意,眼底因为咳嗽而多了两分水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秦霜意动了动嘴唇,她想说自己只是怕江梦余出了事,会影响到自己,可看着江梦余微湿的眼眸,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干脆略过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问道:“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梦余闻言,目光往下落在了秦霜意的胸口处。


    “你感觉到了?”


    秦霜意缩了缩指尖,心口涌上了一股躁意。


    这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她?


    胸腔里回荡着一股莫名的冲动,秦霜意头一次没有如江梦余预想的那样放过她,而是径直戳破了江梦余的回避。


    “你别转移话题。”


    “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


    顿了下,秦霜意又补充了一句。


    “毕竟,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


    江梦余要是有什么意外,她也会跟着出事。


    江梦余闻言眼睫颤了颤,她定定地看着秦霜意。


    “所以,你只是在担心你自己,是么?”


    秦霜意对上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竟觉得手足无措,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来。


    江梦余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霜意不自在地瞥开眼,“重要吗?”


    江梦余的眼里似乎划过了什么,那一刹那的情绪很快便消失不见了,等秦霜意再次转回视线时,她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重要。”


    江梦余的目光没有离开秦霜意的脸,她的语调轻而缓,却又好似带着几分认真。


    “因为我想知道。”


    秦霜意很想忍耐,可随着江梦余的话音落下,她的耳根还是不受控制地一寸一寸红了起来。


    滚烫的耳垂很快被人捏在了指间,微凉的触感冻得秦霜意浑身一颤,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了起来。


    “秦霜意。”江梦余的嗓音恍若呢喃。


    她的目光好像两汪寒潭,深不见底,牢牢地将秦霜意吸了进去。


    “你带来的蜜饯我已经吃完了。”


    秦霜意一动不动,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侧脸。


    “我下次来再给你带。”


    她的嗓音发紧。


    江梦余垂眸看向秦霜意的薄唇,“你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吗?”


    “我喝药的时候,你也尝到苦味了?”


    没有。


    秦霜意没法撒谎。


    她给江梦余带蜜饯,不是为了她自己,单纯是怕江梦余喝药嫌苦。


    “为什么?”江梦余追问道。


    秦霜意不说话,她的心口跳动得厉害,像是要冲出来一样,浑身僵硬又发麻,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江梦余抚摸她的那只手上。


    柔软的指尖从唇角往下,一路划过侧颈,最后停留在了秦霜意的心口处。


    “秦将军……”


    “你白天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轻柔的嗓音比猫爪还要挠得人心尖发痒。


    秦霜意终于再难忍受,她收紧手指,用力闭上了眼睛。


    “嗯。”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权谋写得我痛苦面具都要出来了,下次再不写这种不擅长的东西了qaq


    好想快进到doi[玫瑰]


    第117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22)


    ◎“因为我心悦你,阿意。”◎


    这一声轻应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比起回答,更像是无意识的闷哼。


    江梦余微歪着脑袋,脸颊离秦霜意更近了些,似乎是想更仔细地看清她的表情。


    “‘嗯’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说着,那只放在秦霜意心口处的手也跟着动了起来,瓷白指节像一条灵活的小蛇,在秦霜意没有察觉的时候,从交襟领口探了进去,指尖不经意划过皮肤,引起一阵颤栗。


    秦霜意浑身僵硬,她猛地抬手按住了江梦余的手背,不许她再作乱。


    “够了。”


    用力喘了口气,秦霜意强迫自己忽视江梦余身上散发的暧昧气息,她直直地盯着江梦余的眼睛,“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接受那些似是而非的回答。


    得不到准确的答案,秦霜意不会再允许江梦余靠近自己。


    江梦余读懂了秦霜意的未尽之言,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掩唇咳了咳,“没什么大碍。”


    “你来之前,我去见了云嫔。”


    秦霜意的眼神冷了下来,“是她伤了你?”


    “她还没那个本事。”江梦余摇了摇头,“不过,她那个姐姐,倒是比她要厉害的多。”


    秦霜意没听说萧箬还有什么姐姐,不过她都是蛊女了,萧家嫡女的身份兴许也是假的。


    “是她姐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梦余给打断了。


    “不是。”


    江梦余听出了秦霜意语气里深藏的杀意,“她没动手。”


    “是我向她们证明身份时,不慎引发了从前养蛊时留下的旧伤。”


    秦霜意没听江梦余提起过此事,她只知道江梦余之前给皇帝下蛊时受到了反噬。


    养蛊时的旧伤,心口疼……


    秦霜意的神色严肃了许多,连江梦余什么时候挣脱了她的手掌都没察觉到,“是因为取了心头血吗?”


    她反手扣住江梦余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间仔细探了探,江梦余的脉象微弱无力,是体虚亏损的表现。


    倒也符合秦霜意的推测。


    江梦余躲也不躲,任由她替自己把脉,反正她体虚的真正原因,光凭把脉是把不出来的。


    见秦霜意沉着脸不说话,江梦余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着,她避开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用心头血来喂蛊的?”


    这句话说完,江梦余明显感觉秦霜意扣在自己腕间的手指紧了紧。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了然之色,“你看见了。”


    江梦余没细说秦霜意看见了些什么,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秦霜意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我……”


    她关心则乱,一时忘记了江梦余根本没有跟她提过,自己取过心头血来喂蛊。


    江梦*余只在秦霜意面前割破过手指,按理说秦霜意应该只知道她会用指尖血来养蛊才对。


    秦霜意之所以知道心口血的事,是因为她趁江梦余睡着翻了她的房间。


    顶着江梦余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秦霜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梦余会觉得她的行为很冒犯吗?


    秦霜意抿紧唇角,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江梦余的反应。


    她从江梦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更是没底。


    要是江梦余生气了……


    心口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秦霜意倏然回过神来,她凝眸望向江梦余,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在紧张。”江梦余语气笃定。


    秦霜意翻东西的时候,江梦余就躺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那时也没见秦霜意害怕,怎么这会儿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只作乱的手从秦霜意微敞的衣领间挪开,沿着腰间往下,最后跟秦霜意撑在榻边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江梦余的脸离秦霜意的脸很近,她一瞬不错地盯着秦霜意的眼睛,“你想知道什么,与其偷偷翻找,不如直接来问我。”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撩人的幽香,伴随着江梦余的低语,秦霜意只觉得眼前阵阵眩晕,仿佛连脉搏跟吐息都同时失去了控制。


    她的心跳得好快。


    秦霜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像是又回到了噬情蛊发作的时候。


    浑身的鲜血都跟着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灼烧着秦霜意的五脏六腑,让她四肢发软,意乱情迷。


    明明刚才都还一切正常的,是吸入了太多香气的原因吗?


    噬情蛊……


    算算时间,它确实也该发作了,只是这一回没什么征兆,秦霜意才没当回事罢了。


    她在脑海中胡乱猜测着,竭力想要压制住内心的渴望,然而面上浮现出的红晕,和眼底的猩红水光,还是暴露出了秦霜意的真实想法。


    发烫的眼尾被人轻轻揉了一下,秦霜意控制不住地喘息了一声,嗓音低哑到她自己都觉得心惊。


    江梦余打量着秦霜意那张尤带春意的脸,“秦霜意。”


    指尖在秦霜意的脸上轻抚着,江梦余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秦霜意听见这话,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她怎么了,江梦余难道不清楚吗?


    她体内的噬情蛊受江梦余的控制,江梦余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梦余分明是故意的。


    她还是那么恶劣,明明心里一清二楚,却还明知故问,非得逼着自己露出失态的一面。


    秦霜意歪过脑袋不肯说话。


    她能控制自己不出声,却没法控制自己的余光落在江梦余身上,更没法躲开江梦余抚摸她侧脸的手。


    江梦余的眼神平静中夹杂着几分汹涌的深意,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在短短的几息之间,便毫不费力地夺去了秦霜意所有的注意力。


    秦霜意直勾勾地盯着江梦余,下意识忽略了腰间的那点儿痒意。


    直到江梦余抬手另一只空闲的手,指间一抹寒光闪烁着,秦霜意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是她藏在腰间的飞刀,不知何时又被江梦余给拿走了。


    这一瞬间手比脑子反应更快,秦霜意下意识抓住了江梦余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你想做什么?”


    江梦余还维持着摩挲刀刃的姿势,“你不难受了?”


    秦霜意也不是头一次经历了,她应该很清楚,想要安抚住躁动的蛊虫,就得喝她的血。


    秦霜意当然知道。


    可她看着江梦余几近苍白的唇色,却如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就这样任由江梦余割破手指。


    哪怕只是一滴血,也不行。


    秦霜意夺过江梦余手中的飞刀,“算了。”


    蛊虫不会要她的命,只是让她有些头晕腿软罢了,不喝血她也能撑过去。


    秦霜意不去看江梦余,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你好好歇息吧。”


    话虽如此,她却依旧坐在榻边一动不动。


    身后先是安静了几息,随后,一具柔软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两条藕臂环住了秦霜意的肩膀。


    “为什么要‘算了’?”


    江梦余的手在秦霜意的侧颈流连着,秦霜意没有挣扎,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后背处的紧贴触感给夺走了,颈间的痒意反倒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江梦余贴得太近了,近到秦霜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曼妙的弧度。


    秦霜意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额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正要说话,却不想颈间的手忽然用力起来,打断了秦霜意没说出口的话。


    江梦余反手扣住秦霜意的脖颈,手上微微用力,强迫她转头看向自己。


    她的嗓音紧贴着秦霜意的耳畔响起,近在咫尺,“秦霜意,说话。”


    秦霜意见惯了江梦余病弱的模样,没想到她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势,她有些怔愣,心口本能地升起了一股危险感。


    身体绷得更紧了,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秦霜意咽了咽喉咙,“你怎么……”


    她的眼神里透着迷茫。


    “嘘。”江梦余没给秦霜意把话说完的机会。


    她垂眸凝视着秦霜意的表情,指尖收紧了几寸,“回答我。”


    秦霜意的眼睫颤了颤,她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江梦余的眼眸极深极黑,眼底倒映着烛火,像深渊里的两点微光,神秘又诡谲。


    或许这才是江梦余真正的样子,是她被对方平时的弱不禁风给迷惑了。


    秦霜意的喉间一阵干涩。


    她在江梦余的紧逼中无处遁形,所有的借口和理由都卡在了喉咙里,显得如此微小而可笑。


    其实她应该能推开江梦余,只是这一刻,秦霜意莫名觉得腿软,手臂更是软得抬不起来。


    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快地向江梦余臣服了。


    秦霜意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


    这不就是江梦余想要的吗?


    想看她妥协,看她无力挣扎,看她对她缴械投降。


    她不该如江梦余所愿的。


    可她偏偏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更没法狠下心来推开江梦余。


    脑海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提醒她,要听江梦余的话。


    秦霜意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她的神思终于清明了几分,她哑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嗯。”


    秦霜意维持着被江梦余掐住脖颈的姿势,“为什么?”


    江梦余垂眼看向秦霜意的心口,对方松敞开来的衣领下鼓起了一团,是她的手探了进去。


    秦霜意明明感觉到了,却没像之前那样躲开,更没有制止江梦余,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江梦余,等待着江梦余的回答。


    江梦余用指尖抚摸着秦霜意的心跳,“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秦霜意立马接话道。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眶微红,眼眸却极亮,里面盛满了江梦余的身影。


    江梦余同秦霜意对视了好半晌,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歪着脑袋,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她的侧脸,那张唇却毫无遮挡,柔柔地落在了秦霜意的唇边。


    同时飘进秦霜意耳朵里的,还有她近乎呢喃的回答。


    “因为我心悦你,所以也想得到你的回应。”


    “你能明白么。”


    “阿意。”


    第118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23)


    ◎如果她死了,江梦余会难过吗?◎


    江梦余还是头一次这样亲昵地叫她的名字,秦霜意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心悦你”这几个字,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来一样。


    会不会是她听错了,江梦余真的说了……喜欢她吗?


    秦霜意忍不住偏了偏脑袋,想要将江梦余此时的神情看得更清楚。


    她的脖颈还在江梦余的掌心里,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彼此的体温毫无间隙地交融在了一起。


    江梦余身上衣衫单薄,里衣随着她抬手臂的动作松开了些许,一抹莹白径直落入了秦霜意的眼中。


    秦霜意仿佛被烫伤了似的,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但很快她又重新抬眸看向江梦余,“你……”


    秦霜意有很多话想问,她想问江梦余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又为什么会喜欢她。


    心海里翻涌着许多的思绪,像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朝秦霜意涌来。


    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她动了动唇角。


    可就在话说出口之前,秦霜意却冷不丁地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次也是在这个地方,她问江梦余为什么会选中她,那时江梦余给她的回答是,自己很像她的一位故人。


    她的姐姐。


    心口汹涌燃烧的大火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酸涩滋味,秦霜意怔怔地看着江梦余,手指忍不住用力抓进了被褥。


    江梦余口中的那句“心悦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又或者说,她想亲近的,想倾诉情意的那个人,真的是她秦霜意吗?


    秦霜意沉默了下来。


    江梦余还掐着秦霜意的脖子,她的目光停留在秦霜意的脸上,黑眸将秦霜意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这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泛红躲闪的眼神逐渐变得沉寂,连呼吸也跟着沉了不少。


    她直勾勾地盯着江梦余,眼底有着许多深藏的,复杂而纠结的情绪。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梦余才听见秦霜意低声道:“你喜欢我什么?”


    江梦余缩了缩指尖,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秦霜意的颈侧,“你觉得呢?”


    她把问题又重新抛给了秦霜意。


    秦霜意心底那点微小的奢望,在江梦余的这句话里碎成了渣。


    果然是这样。


    秦霜意死死地咬紧了牙关,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欢喜感到可笑,她明知道江梦余是怎样的人,竟然还会相信对方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话。


    如果江梦余真的喜欢她,就不会以一种如此随意的语气反问她,秦霜意从她的话里听不出一丝真心,比起表达心意,江梦余更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所以刚才,自己因为她的话而暗自紧张时,她是不是正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的失态?


    失落与恼怒使得秦霜意的脸色格外难看,她偏过脑袋挣了挣,似乎想要挣脱江梦余的禁锢。


    那双眼眸垂了下去,不再看江梦余,就连江梦余低头想要亲她的时候,秦霜意都没再配合,而是歪头躲了过去,拒绝意味明显。


    不过,不知是忘了还是不忍心,她到底没有真正用力推开江梦余。


    江梦余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了一丝很淡的笑意。


    这人的口是心非大概是刻进骨子里的,平时总是半推半就,一旦闹起了别扭,就不肯让她亲近了。


    江梦余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她松开秦霜意的脖颈,改而轻抚她的侧脸,“阿意。”


    她的嗓音低低的,听起来似乎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却又隐约带着股绵绵的情意。


    秦霜意心头越发不舒坦,江梦余看不出来她不高兴了吗?


    可她却没有任何解释,依旧像无事发生一样,用一种随意的语气唤着自己的名字,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随便哄一哄就会上钩的猎物?


    还是一只会对着她摇尾乞怜的小狗?


    秦霜意躲了躲,没让江梦余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脸,“你别这样。”


    她好像被山匪强迫的良家女子一样,神色紧绷沉凝,脸上写满了抗拒,那双眼底却又隐隐带着一圈湿红,莫名让人更想欺负她。


    可山匪抢人时是把人五花大绑的,江梦余可没绑着她,她只是用自己的手臂环住了秦霜意的身体,以秦霜意的力气,她轻易就能挣开。


    就算现在她因为噬情蛊而稍感不适,那也比江梦余要厉害,真比起来,江梦余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可秦霜意却一动不动,只偏着脑袋以示拒绝。


    江梦余看出了她的口不应心,她没有理会秦霜意嘴里的拒绝,而是强行掰过对方的脑袋,低头一口咬在了秦霜意的唇上。


    刺痛感袭来,那一缕痛意从唇上蔓延开来,仿佛顺着鲜血传进了秦霜意的心里。


    心底苦苦压抑着的渴望瞬间被点燃,那种微妙的妒意和失落也让秦霜意的理智变得越发岌岌可危,她的清醒在这股疼痛中溃不成军,坍塌殆尽。


    江梦余凭什么能这样对她?


    秦霜意挣不开,也不想挣开,她的身体还在难受,那只蛊虫无时无刻不在控制着她向江梦余靠近,她明明早就知道这人是一条危险的毒蛇,却还任由自己一步步沉沦。


    或许早在一开始,她就不该对江梦余心慈手软的。


    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纠缠,从而让自己落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秦霜意的眼底被逼出了一抹潮湿的水光,她的呼吸也被江梦余掠夺,唇瓣被咬得又疼又麻,嘴里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江梦余总是这样,随意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丝毫没想过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秦霜意越想越气闷,她干脆抬手扣住了江梦余的后颈,把人拉向自己,反客为主地咬住了江梦余的唇瓣。


    相比起第一次的青涩和不得要领,秦霜意这回要熟练的多,她张开唇缝,用尖牙磨了磨江梦余的唇肉,心头想着报复,可到底也没有真的狠下心来咬破江梦余的唇瓣。


    舍不得咬,就只能更深地攻城掠地,夺走她的所有呼吸。


    秦霜意紧紧按着江梦余的后颈,不许她逃离分毫。


    江梦余也没有要逃离的意思,就像她刚才想的那样,她跟秦霜意之间的武力相差太大,秦霜意要是真的想做什么,江梦余压根阻止不了她。


    幸好,这原本就在江梦余的预想之中。


    她没有像秦霜意想的那样挣扎,而是放松身体靠着秦霜意,不动声色地引导她“欺负”自己,舌尖勾着秦霜意的软舌,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秦霜意的眼前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浓郁的香气占满了她的吐息,她逐渐忘了自己一开始分明是想报复江梦余,唇齿的纠缠越来越紧密炽热,秦霜意的双颊绯红一片,就连眼眸也不自觉地合上了。


    这个吻是前所未有的深入和暧昧,唇齿厮磨的感觉让人心口发麻,秦霜意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她变成了任由江梦余操控的傀儡,被江梦余引诱着踏进了无法逃脱的陷阱里。


    江梦余拉着秦霜意的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她明显感觉到秦霜意的指尖颤了颤,似乎有往回缩的念头。


    没等秦霜意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江梦余就直接按住了秦霜意的手背,让她的掌心完全贴近自己的腰侧,修长的指尖陷进了里衣间,毫无阻隔地感受着属于江梦余的体温。


    秦霜意的眼底挣扎了一瞬,她短暂地从意乱情迷间清醒了片刻,但很快又被江梦余拖着坠入更深的深渊。


    洛青溪没有骗秦霜意,噬情蛊的确会让中蛊者不自觉地对下蛊之人产生动容,进而转变成心软,可惜秦霜意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她以为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不会对江梦余心动。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腰封被人解开,那一丝丝凉意太过微弱,秦霜意根本没有察觉到,她搂着江梦余的腰,看着江梦余被自己亲到双颊酡红眼眸含春的样子,心口竟涌上了一股奇异的满足和欢喜。


    以往总是江梦余游刃有余,现在终于她也小小地赢了一次。


    秦霜意忍不住闷闷地喘息了一声。


    屋内太安静了,她的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眼前则是江梦余那张艳若桃李的面容,秦霜意分明没有喝酒,却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吻逐渐慢了下来,从深入探索改为温柔的轻触。


    不知从哪儿吹过来一阵风,吹得殿内的烛火要灭不灭,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了一瞬,也适时地惊醒了秦霜意。


    紧贴的唇瓣终于分开了些许,秦霜意半阖着眼眸,神色略有几分迷蒙地望着江梦余。


    刚才那个失控到甚至有些疯狂的人,真的是她吗?


    秦霜意不敢相信,可江梦余此时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的唇虽然没有被咬破,却被秦霜意吮吸得格外殷红饱满,唇上依稀还残留着一丝晶莹的水光,脸颊也红得不正常。


    再往下,秦霜意望见了一片雪白的春色,江梦余的里衣松松垮垮的,原本系得好好的带子早已被扯松,露出内里瓷白莹润的肌肤。


    大概是真的打算休息了,江梦余没穿肚兜,秦霜意紧了紧手掌,明显感觉掌心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秦霜意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她不是头一次搂江梦余的腰,可之前至少都隔着衣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赤.裸地贴在一起。


    秦霜意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搭在江梦余腰间的那只手更是一动不敢动,她仓皇撇开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她的腰封被江梦余解开了,领口也大敞着,江梦余的手正放在她的心口上方,相比起她的僵硬和不自在,江梦余就要从容得多。


    她凑过去又在秦霜意的唇上亲了一口,“阿意,你怎么了。”


    说话间,那只埋在她衣领下的手还动了动,指尖试探般地在秦霜意的心口处画着圈。


    秦霜意浑身一激灵,终于反应过来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阻止了江梦余进一步的动作。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太丢脸,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江梦余。


    沉默了半晌之后,秦霜意才开口轻声问道:“你以前也这样亲过别人么?”


    秦霜意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经验都来源于江梦余,可两人第一次亲近时她就发现了,江梦余明显比她要熟练得多,不像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秦霜意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江梦余说的那个姐姐。


    横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实在太多,不是仅靠亲吻就可以解决的,这会儿逐渐冷静下来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还是比一开始的沉闷要好得多。


    至少秦霜意愿意沟通了。


    而不是把问题憋在心里,一个人暗暗生闷气。


    江梦余散着长发,也不管自己此时的模样究竟有多不能见人,她歪了歪脑袋,“我在这个世界唯一亲近过的人。”


    “只有你。”


    秦霜意呼吸微滞,怔愣过后是按耐不住的欢喜,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然而那瞬间放松的身体,和如雷鸣般的心跳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江梦余瞥见秦霜意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下来,她倾身靠近秦霜意,又低声哄道:“阿意……”


    她的语调沙沙的,带着亲吻过后特有的缠绵和缱绻。


    秦霜意扭头避开江梦余的视线,唇角不受控制地飞快往上翘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谁知道这话你有没有对着别人说过。”


    江梦余的嘴里压根就没几句实话。


    万一她说的这些话都是骗自己的呢?


    江梦余面色不变,反问道:“别人是谁?”


    秦霜意垂下长睫,“我怎么知道。”


    “兴许是你从前遇到的什么人,又或者,是你什么姐姐……”


    这话一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江梦余沉默不语。


    久久没有听见回答,秦霜意心口里的躁动也逐渐跟着平息了下来。


    她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秦霜意紧盯着江梦余的眼睛,又等了一会儿,见江梦余还是不说话,她忍不住冷声道:“你说的姐姐,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吗?”


    话虽然这样问,秦霜意却已经猜到了答案。


    那人肯定不是江梦余的亲姐姐,如果她们真是亲姐妹,江梦余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跟自己姐姐很像的人?


    可如果不是亲姐妹,江梦余要真对自己动了心,岂不是说明她对自己的姐姐也抱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


    毕竟一开始,江梦余就是因为自己同她的姐姐有几分相似,才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秦霜意还想再说什么,江梦余却忽然抬手将指节抵在了她的唇边,“没有别人。”


    她定定地注视着秦霜意的眼睛,眼底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只有你。”


    秦霜意收了声,她看不透江梦余的真实想法,可这一刻对方的语气是如此郑重,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只有她。


    秦霜意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耳根却慢慢红了起来。


    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又听江梦余继续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姐姐了。”


    “或许,直到我死,我们也不会再重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好似带着股莫名的深意,让秦霜意的心口重重一跳。


    她下意识打断了江梦余的话,“说什么……”死不死的。


    多不吉利。


    后半句话,秦霜意没有说出口。


    不过她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听江梦余的意思,即便她曾经对那个所谓的姐姐有过那么一两分兴趣,现在也已经快要放下了。


    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自己。


    秦霜意眼里的光芒亮了几分。


    江梦余轻抚着她的锁骨,“那你呢?”


    “阿意,你是怎么想的?”


    秦霜意的身体因为江梦余的这句话再度僵硬起来。


    她喜欢江梦余么?


    秦霜意自己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她没有对女子动过心,更没想过会和一名有夫之妇纠缠不清,甚至她还曾多次想要杀了江梦余。


    她跟江梦余之间本该是互相防备的存在,可她却一点点纵容江梦余向她逼近,直至彻底溃不成军。


    秦霜意扪心自问,如果这些事情换一个人来做,她一定不会对那人心软。


    这样看来,或许她是喜欢江梦余的。


    可秦霜意分不清楚,她对江梦余的心动究竟是出自自己的本心,还是被噬情蛊所控制。


    如果只是噬情蛊的影响,等到有朝一日蛊虫解开之后,她还会喜欢江梦余吗?


    要是那时她变心了,她跟江梦余之间该怎么收场?


    况且,她暗地里筹谋的那些事情,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跟江梦余之间真的会有结果吗?


    秦霜意紧抿着唇不说话。


    江梦余面色冷淡,“你后悔了?”


    看着她眼底的冷意,秦霜意忽然有些心慌。


    “我没有。”


    她只是想,如果她要跟江梦余在一起,她当然希望是名正言顺,长长久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她甚至没法告诉别人,江梦余是她的妻。


    强烈的不甘心盘踞在秦霜意的心口。


    她放缓了自己的语气,“难不成,我们要一直这样么?”


    江梦余神色淡淡,“等你知道真相之后,会留皇帝一命吗?”


    秦霜意的瞳仁猛地缩了缩,她不说,但江梦余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你是怎么想的,扶持宗室上位?”


    江梦余顿了下,“还是支持宁王?”


    秦霜意收紧了手指,“你知道……”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江梦余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宁王没死,所谓的身染重疾不治而亡,只是他跟萧箬演的一场戏。”


    为的就是从台前转到幕后,免得谢文柏哪一天因为忌惮而发疯,当真不顾一切地要了他的命。


    秦霜意的确有所猜测,此时她也没觉得有多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从前也是见过宁王的,那人虽然不算绝顶聪明,却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死在了谢文柏的算计中。


    江梦余打量着秦霜意的神色,“不管是宗室还是宁王上位,你都绝对活不了。”


    上位前秦霜意是一把好用的锋利的刀,上位后就变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况且这把利剑还有过弑君的先例。


    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的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古往今来,皇帝身边的能臣猛将,有几人能得善终?


    秦霜意沉默不言,她知道江梦余说的都是事实。


    望着眼前这人那张动人的脸,秦霜意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要是她死了,江梦余会替她难过吗?


    “阿意。”


    江梦余放轻了语调,“之前你不是问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秦霜意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她有种预感,江梦余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可她却没有制止,而是任由江梦余靠近自己,在自己耳边低声道:


    “我要当皇后。”


    紧绷的心弦骤然断裂,秦霜意深深地呼了口气。


    江梦余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说明这是她早已经决定好,不可更改的事情。


    所以她跟着谢文柏进宫,就是为了当皇后?


    却没想到谢文柏心中另有所爱,只将她封为了贵妃。


    江梦余迫于无奈,才决定找个帮手?


    秦霜意觉得自己好像猜中了真相。


    她面色沉沉地看着江梦余,所以江梦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赞同宁王和宗室上位,还问自己会不会留谢文柏一命,难不成是想让自己手下留情,帮助她成为谢文柏的皇后?!


    她在江梦余眼里就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秦霜意咬紧了牙关。


    她就算对江梦余再心软,也不代表愿意无私地伸出援手,帮助江梦余成为另一个男人名正言顺的妻子!


    而且那个男人跟她之间,可能还隔着杀父杀兄之仇!


    秦霜意身上的气息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看江梦余的眼神更是沉得吓人,江梦余要是敢说一个“是”字,她一定一定,不会再心软!


    江梦余并没有被秦霜意散发的冷漠气势吓到。


    秦霜意虽然表情阴沉,眼眶却是微红的,她大概没有意识到,她看江梦余的眼神,除了不可置信之外,还夹杂着一丝很淡的委屈。


    不知道又胡乱脑补了些什么。


    江梦余抬手抚向秦霜意,秦霜意想躲,但轻易就被江梦余给制服了。


    “我要做大周的皇后。”


    江梦余的语调凉薄而无情,“至于皇帝是谁……”


    “就全看你了。”


    柔软的指尖落在了秦霜意的眼尾,像抚摸闹脾气的小狗一样,揉了揉她泛红的眼角。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阿意?”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老婆们!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家啦[星星眼]


    第119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24)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女人吗?”◎


    江梦余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霜意就算再傻也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屏住呼吸,目光深暗地看着江梦余,江梦余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谋杀皇帝就已经是很大逆不道的事了,更遑论是改朝篡位?


    秦霜意不是没有想过,皇位上的那位德不配位,眼看着大魏的铁骑肆意侵占大周的疆土,却还依旧无动于衷,宁可割地赔款,也不愿意出兵反击。


    要是换个人当皇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换谁呢?


    秦霜意还没有想好。


    宁王虽然有心收复失地,可他为人阴狠毒辣,自私凉薄,从某一方面来说,他其实也不比谢文柏好多少。


    在秦霜意心里,他并非最好的选择。


    但除了宁王,剩下的宗室之子更加不成气候,找不出一个让秦霜意觉得很满意,想要追随他的。


    秦霜意尚在犹豫。


    可江梦余刚才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撕破了蒙在秦霜意眼前的迷雾,将另一条路摆在了她的面前。


    江梦余说了,她想做皇后,不论皇帝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她是皇后就行了。


    她看似给了秦霜意无数个选择,实则秦霜意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真的舍得把江梦余拱手让人吗?


    可如果不把江梦余让给别人,就意味着……


    秦霜意的喉间一阵干涩,她艰难地咽了咽喉咙,说话时的嗓音沙哑而低缓,“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她没再说得更清楚,可两人都心知肚明,秦霜意指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


    江梦余说这话时的语气格外平静,却又好似隐隐带着股引导和鼓励,“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她一瞬不错地盯着秦霜意的眼睛,那双黑眸里倒映着两簇微弱的火苗,像深夜里引路的星光,璀璨而夺目。


    秦霜意正看得出神,耳边冷不丁地再次响起了江梦余的声音。


    “就好像一开始,你说你不喜欢女人一样。”


    她忽然提起这件事情,秦霜意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猛地瞥开视线,神色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


    江梦余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秦霜意的眼神飘忽着,她无意扫过四周的床帐,瞥见自己跟江梦余的影子正倒映在上面,像是只有一个人一样,密不可分。


    心跳倏地快了几分,秦霜意顿了下,随后忍不住垂眸看向自己。


    她的衣衫还敞着,腰封被江梦余随手扔在了床榻边,两人的上半身还算克制,双腿却紧紧地靠在一起,衣摆凌乱地堆叠着,压根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哪怕她们现在什么也没做,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换作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秦霜意不想着杀了江梦余就已经算是克制了,又怎么可能允许江梦余离她这样近?


    半垂的长睫颤了颤,秦霜意想起了自己当初说那句话时的语气,冷漠而不屑,带着十足的笃定和嘲讽,仿佛江梦余是在说梦话一般。


    谁能想到,这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在江梦余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了?


    她被江梦余说得哑口无言,甚至有些难为情,那张冷玉般的脸上带着一层薄红,像染了胭脂一样漂亮绚丽。


    可江梦余却没有要放过秦霜意的意思,她揉红了秦霜意的眼尾,手指又顺着对方的侧脸往下,勾住了秦霜意的下巴,在秦霜意仰起脖颈的那一刹那倾身向前,将自己的唇印在了秦霜意的唇上。


    秦霜意下意识微微张开了唇缝。


    这个动作全凭本能,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梦余看得分明,可她却没有立马伸出舌尖,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开口道:“阿意。”


    轻若*呢喃的嗓音紧贴着秦霜意的唇瓣溢了出来。


    “你那时候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和女人亲得难舍难分么?”


    还是她当初最想杀死的女人。


    秦霜意因为她的轻唤而回过神来,随后就被江梦余接下来的这句话给定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江梦余会这样说,耳根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全靠一股劲强忍着才没有在江梦余面前失态。


    偏偏秦霜意还没法反驳,因为江梦余说的都是事实,她的唇上现在都还残留着被秦霜意含吮过的痕迹。


    秦霜意一面觉得羞耻,一面却又忍不住想,江梦余特意在她面前提起此事,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其实是在意的?


    她会因为自己之前对她的态度太差而感到不高兴吗?


    想到这里,秦霜意忍不住抬眸仔细打量着江梦余的神色。


    江梦余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低头用嘴唇磨蹭着秦霜意的唇瓣,手指则是顺势往下,落在了秦霜意的腰间。


    秦霜意很快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她一个激灵,背猛地绷直了。


    “等等!”


    秦霜意一把按住了江梦余的手,她红着眼尾,嗓音莫名夹杂着几分轻喘,“我明白你的意思。”


    秦霜意闭眼缓了缓,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然恢复了清明,“只是,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得再仔细想一想。”


    就算谢文柏再无能,也总有一批忠心的老臣追随他,他们维护的不是谢文柏,而是谢氏皇族的正统。


    换个姓谢的皇帝和让大周彻底改名换姓,完全是两回事,后者比前者难太多了。


    秦霜意得再仔细思考一下,该怎么才能达成这个目的。


    话题终于又拐回了正道上,江梦余倒也没在这时候乱来,她接着秦霜意的话继续说道:“萧箬能联系上宁王。”


    秦霜意闻言,眸光不禁复杂了一瞬。


    江梦余好像很信任萧箬,明明两人也没见过几次,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萧箬会帮她?


    难不成是跟她刚才提到的“身份”有关?


    其实就算江梦余不说,秦霜意也能猜到,江梦余下蛊的本领,比洛青溪从前见过的那名蛊女要高得多。


    江梦余在蛊女一族中的地位,应当也与普通蛊女不同吧?


    或许这就是萧箬答应帮江梦余的原因。


    江梦余信任她,她也很信任江梦余。


    不然,她不可能连宁王没死这种绝密的消息都告诉了江梦余。


    秦霜意隐隐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哪怕江梦余并没有瞒着她,她也还是觉得心头有些不舒坦。


    秦霜意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究竟是对是错,毕竟她也从中受益了,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或许是她太斤斤计较了。


    秦霜意抿了抿唇,没有将自己的不高兴表露出来。


    她点了点头,“宁王应该还在京城。”


    白日里私下去找张御史时,秦霜意就已经同对方商量过此事了。


    江梦余的话不过是恰好验证了她的猜测罢了。


    “皇帝肯定对宁王的死起过疑心,如果我是宁王,我会选择就留在京城。”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文柏肯定想不到,宁王就藏在他的眼皮底下,这样不仅可以避免被找到,还能随时探听京城的动向。


    “从今天下午开始,外边就有传言说,宫中接连出事,全因皇帝失责,不仅于政事上毫无功绩,还屡次任性妄为。”


    说到这里,秦霜意很轻地冷笑了一声。


    虽然之前她率兵击退了大魏,却并未夺回失去的城池。


    不是她不想,而是那时她刚准备乘胜追击,谢文柏就连下诏书命她回京。


    只因大魏派人送来了求和的消息。


    明明有收复失地的希望,谢文柏却不愿意再打了,只要他的皇位还稳固,他压根不在意外边的百姓过得究竟有多辛苦。


    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平民百姓在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生活的时候,谢文柏在和自己的寡嫂玩弟夺兄妻的游戏。


    大周不是没有钱,几代积累的财富足够养活多少个士兵。


    只是钱都被一小部分人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皇亲贵戚,高门士族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受苦的都是普通的百姓。


    谢文柏的确该下罪己诏,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他是大周的皇帝,享受着万民的供奉,理当为百姓殚精竭虑,让人人都能吃饱饭,免受欺辱。


    这是他身为帝王的职责。


    可他没有做到。


    秦霜意想,如果是她呢,她有能力做到吗?


    江梦余看清了秦霜意眼底的沉思,她没有点破,“这消息应该是宁王让人放出来的。”


    “大好时机,不趁机搅浑这滩水做点儿什么,实在是太可惜了。”


    秦霜意压下心底的思绪,“只是,我的人还没有查到宁王究竟藏在哪里。”


    江梦余并不意外,宁王要真那么好找,谢文柏早就发现他是假死了。


    “宁王不是还有个妹妹。”


    江梦余摸着秦霜意的腰,漫不经心道:“永和公主跟宁王一母同胞,她应当也知道些什么。”


    她说着,眼底多了些深意。


    秦霜意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让我去联系永和公主?”


    其实自从她回京之后,各方势力都在试图拉拢她,宁王的人也在其中,只不过秦霜意谁也没应。


    如果她按江梦余所说的主动去找永和公主,宁王一定能猜到,她跟江梦余关系匪浅。


    思及此,秦霜意无意识地松开了手。


    衣摆被一只纤长的手挑开,一截细瘦柔韧的腰肢暴露在了空气中,等秦霜意反应过来时,她的衣衫已经松得不成样子了。


    “你别……”


    她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江梦余打断了。


    “宁王是谢文柏的亲兄弟,同为先帝的皇子,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站出来指责谢文柏的过错。”


    秦霜意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迫咽了回去,她缩紧指尖,明知道江梦余在转移话题,但最后到底还是遂了对方的意。


    “你指的是……”


    “谋害功臣,坑杀将士,致使白石城沦陷。”


    “难道不算是天大的过错么?”


    秦霜意脸上的红晕蓦地消失了,表情寸寸凝成了寒霜。


    白石城。


    就是她父兄身死之地。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


    第120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25)


    ◎“你陪我睡一会儿,可以吗?”◎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血色的画面,同悲戚的哭泣和漫天的白幡混合在一起,让秦霜意的呼吸顿时变得凌乱急促起来。


    饶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她仍然忘不了当时的场景。


    嫂嫂身怀六甲,马上就要临盆,前线传回来消息,说大魏已经退兵了,大军即将凯旋归来,将军府里人人都面带喜色,就等着主子回京。


    秦霜意那时十七岁,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定亲了,但她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年不在家中,少了为她说亲的人,再加上秦霜意自己也没那个心思,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秦老将军并不重男轻女,对待一双儿女都是同样的教导方式,所以秦霜意从小就跟着兄长一起习武。


    她的志向并不在后宅内院,比起嫁人生子,她更想跟随父兄出征,守家卫国。


    那时要不是宋栖烟怀有身孕,秦霜意说不定就已经跟着父兄离开了。


    她们在满怀期待地等着亲人回来,却不想先等来的是秦老将军和其长子战死沙场的消息。


    秦霜意只记得她听见来人禀报时,脑海中那一瞬间的空白,以及嫂嫂骤然惨白的双颊。


    她听不见声音,只看见宋栖烟踉跄了两下,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满府的人都跟着乱了起来。


    秦霜意僵了很久,才在一片混乱之中,满心茫然又绝望地意识到,她永远地失去了自己唯二的血亲。


    将军府失去了男主人,宋栖烟又怀着孩子,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秦霜意一个人身上。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却又不愿意相信这真的只是意外。


    或许当时她还不明白,但纵观之后先帝为谢文柏铺路的种种行为,秦霜意的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这几年秦霜意或多或少都查到了些什么。


    但就像江梦余说的那样,她要的不仅仅是真相,她更想让真相曝光,让谢文柏亲口承认他和先帝犯下的罪行。


    秦霜意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父兄虽然手握重兵,却从未有过谋反的心思,他们忠君为民,一生都以守护大周为己任。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先帝要是当真心存忌惮,大可以采用更加光明磊落的方式收回兵权,而不是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要知道当时牺牲的人不仅仅是她的父兄,还有好几千名士兵,他们本不必死去,他们的家眷也本不必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就因为帝王的猜忌,他们就这样失去了生命,甚至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们都不知道,夺走他们性命的并非大魏的铁骑,而是他们一心效忠的皇帝。


    秦霜意的眼底泛着猩红,手指更是死死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陷进了掌心里。


    很快,那只紧绷的手被另一只修长柔软的手给覆住了。


    暧昧的气息逐渐消散,江梦余的唇色也慢慢恢复成了平日的浅淡,她眸光冷清,语气却是平和笃定的,“阿意。”


    江梦余握着秦霜意的手,低声道:“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秦霜意的身体颤了颤,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江梦余,沉默了几秒之后,忽然抬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江梦余微仰着下巴,她放松身体,感受着揽在自己腰后的手臂正在不断收紧,仿佛要将她给勒进身体里。


    秦霜意的情绪正处在混乱而脆弱的时刻,江梦余难得没有逗她,她静静地靠在秦霜意怀里,任由这人抱着她,汲取她身上的体温。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直到殿内的烛火彻底燃烧尽了最后一点儿光芒,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声响,大殿内骤然陷入了昏暗之中。


    眼前的画面消失之后,听力变得更加灵敏。


    秦霜意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将脑袋埋在江梦余的脖颈间,嗅着对方身上的香气,心里的不甘和痛苦慢慢变成了另一种深刻的情绪。


    从前她会因为江梦余知道太多自己的秘密,而想要杀了江梦余灭口,哪怕那时江梦余并未提及太多有关秦老将军身死的真相,只是隐晦地问了一句。


    可现在,秦霜意却升不起一丝杀意。


    她对江梦余的信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达到了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地步。


    有些事,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嫂嫂,秦霜意都没有坦诚相待,可她却让江梦余知晓了她所有的计划。


    秦霜意闭上了眼睛,她的心口鼓胀得厉害,像有无数朵浪花在翻涌着,催促她再朝江梦余靠得更近。


    明明这人已经在她怀里了,但她仍觉得不够。


    秦霜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抬起头,在江梦余耳边低声说道:“谢谢你。”


    不管江梦余究竟是想做什么,至少她的确帮了自己。


    江梦余歪了歪脑袋,她的呼吸洒在秦霜意的颈后,撩起了一股酥麻的痒意。


    可她本人却恍若未觉,只淡淡道:“我有些困了。”


    江梦余的精神本来就不是很好,刚才又强撑着说了那么多的话,这会儿早已经困倦至极。


    秦霜意也知道自己该走了,她本就是因为感知到江梦余不舒服,才想着来看看她,却没想到又从江梦余的口中得知了这么多事情。


    尤其是她想做皇后这一点,让秦霜意心乱如麻。


    她不是没有猜测过江梦余的目的,但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秦霜意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念头,如果她没能让江梦余满意,江梦余会不会选择换个合作对象?


    一边想着,秦霜意一边松开了手,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腰带就被江梦余给勾住了。


    “你就这么走了?”


    脑海中的念头骤然一空,秦霜意的喉间紧了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梦余不是说她困了吗?


    腰上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秦霜意猛地绷紧了背脊,呼吸也跟着顿了一下。


    眼前虽然看不清江梦余那张艳若春华的脸,可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秦霜意的耳朵里,让秦霜意耳根发麻。


    “你陪我一起睡会儿。”


    不等秦霜意说话,江梦余又轻声道:“可以么,阿意?”


    她叫着如此亲近的称呼,让秦霜意顿时想起了江梦余方才说过的话,那句“心悦你”又开始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她们早已不像之前那样疏远陌生,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两人还紧抱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秦霜意的唇上到现在都还依稀残留着深吻后的刺痛感。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秦霜意抿紧了唇,江梦余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却能感受到她的妥协。


    她的沉默不是拒绝,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纵容。


    江梦余伸出手,用指尖挑开了秦霜意的衣带。


    秦霜意的身体僵得像石头一样,可她依旧没说话,也依旧没有制止江梦余。


    她默认了江梦余的行为。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黑暗没有给江梦余带来多大的影响,秦霜意的纵容更是让她的动作顺利得不行。


    很快,秦霜意的外衫被扔在了旁边,它松松垮垮地挂在床榻边缘,就像那一截腰封一样,凌乱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秦霜意穿得不多,身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件里衣。


    屋内的气温不算高,但秦霜意却不觉得冷,反倒是浑身发烫,像被火烤着一样。


    就连江梦余微凉的指尖时不时拂过她的皮肤,都没能让她的体温降下来。


    薄薄的里衣贴在秦霜意身上,就在她还以为江梦余还会再进一步时,这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借着从窗纱透进来的月光,秦霜意隐约看见江梦余抬起了手臂。


    腰间很快被人给抱住了,秦霜意在短暂的僵硬过后,很快又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她垂着眼,顺着江梦余的力道一起倒在了床上。


    面前的人半压在她身上,一头乌发自然垂落在身侧,发尾不经意地扫过秦霜意的侧脸,让她的心尖都跟着缩紧了片刻。


    秦霜意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期待还是拒绝。


    如果江梦余真的想做什么,她会推开她吗?


    秦霜意心不在焉地想着。


    然而江梦余却很快就支起身子,她拉开锦被,躺在了秦霜意的旁边。


    身上空了空,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在顷刻间远离了,秦霜意一时间竟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床帐里安静了下来,秦霜意默了几秒以后,忍不住偏过脑袋看向躺在自己身旁的人,江梦余侧着身子,眼睛已经闭了起来,呼吸绵长而平稳。


    她说睡觉,竟然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


    秦霜意不禁蜷起了指尖,她还以为……


    江梦余大概是真的累了,她没再说什么,只随意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秦霜意的身上,脑袋就靠在秦霜意的肩膀旁边,像是将秦霜意当成了布偶娃娃。


    明明她的行为并不算过分,可秦霜意却久久难以放松下来。


    她还是头一次和江梦余同床共枕,上一次江梦余虽说也睡着了,但也只是靠在她怀里,并不像现在这样,两人的头发都缠在了一起。


    秦霜意睁眼望着头顶的纱帐,耳边是江梦余清浅的吐息,搭在她身上的那条胳膊不重,却让她难以忽视。


    她被江梦余的气息包围了。


    秦霜意一动不动,她躺得极规矩,手臂克制地放在身侧,没有挨到江梦余的身子,只是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回了江梦余身上。


    这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秦霜意想起才进屋时,江梦余那张惨白的脸,她的身子实在太弱了些。


    还总是取血喂蛊。


    说起来,江梦余的那条黑蛇去哪儿了?


    今晚似乎没有瞧见。


    秦霜意的心思连绵起伏,不断变换着,却都跟江梦余有关。


    身旁的人很安静,明知道江梦余很有可能不会再醒了,秦霜意却依旧不敢动,怕惊扰到她。


    再等等吧,等江梦余睡得再熟一些,她就离开。


    秦霜意如是想着。


    她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庆幸和不舍。


    此时的她眼里心里都只有江梦余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将军府里因为她的不在而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波动。


    秦潋之从前两天开始就有些不舒服。


    原本喝了大夫开的药之后,她的风寒已经好了不少,谁知今晚夜里竟然又发起热来。


    这可把宋栖烟吓得不轻。


    原本她怀秦潋之的时候,就因为孕期多思,导致秦潋之从生下来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不过是小心地金贵养着,这些年才没出什么问题。


    这回她的病来势汹汹,宋栖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偏偏秦潋之又极懂事,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却依旧不吵不闹,只是在喝了药之后,拉着她的衣袖小声说:“阿娘,我想姑姑。”


    看着女儿苍白憔悴的小脸,宋栖烟忍不住红了眼。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她其实不应该去打扰秦霜意,只是秦潋之眼底的期待太明显,宋栖烟一时也有些顾不上了。


    她想,阿意平日里也很疼潋之,她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宋栖烟当即派了人去请秦霜意。


    秦潋之也很乖,她窝在宋栖烟怀里,满眼期待地看着门口。


    她好喜欢姑姑,可是姑姑总是很忙,没法经常陪着她。


    秦潋之平日也从来不闹,只是这会儿生了病心头有些脆弱,想让秦霜意陪着她。


    母女俩都没有想过秦霜意会有拒绝的可能。


    然而前去请人的下人却很快回来了,满脸为难地对两人道:“夫人,将军她……”


    “她不在府中。”


    宋栖烟愣住了。


    抱着秦潋之的手忍不住紧了几分。


    阿意又出门了吗?


    她最近似乎很忙,白日里不在府中也就算了,竟连夜里也不在。


    宋栖烟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秦霜意唇上的那道伤。


    阿意她,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回来啦!!!啊啊啊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