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两人坐着公交车抵达了春河街, 在那边吃了肉蟹煲之后,去了电玩城抓娃娃。


    谢多树在网上学到的技巧没有什么用,他抓了七八次一个娃娃也没抓到,垂头丧气间, 还被一旁的小学生给嘲笑了。


    “算了, 我们玩别的吧。”谢多树不想继续丢脸了, 招呼姜炎一同离开。


    但姜炎却没动,他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旁边几个小学生抓娃娃的过程。两轮过后,见姜炎仍然没有动弹,谢多树催促道:“别看了, 我们走吧。”


    姜炎没吱声,只是向谢多树摊开了掌心。谢多树愣了一下,随后将手中的两个游戏币递给了姜炎,疑惑地问道:“你要玩啊?”


    姜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谢多树想要哪个娃娃。谢多树凑近抓娃娃机, 指了指其中的一只卡皮巴拉说:“这个吧。”但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其他的我也喜欢,能抓哪个就哪个吧。”


    听姜炎之前的语气, 应该是没有玩过这个, 还是不要太为难他了。


    话音刚落,姜炎便迅速将游戏币投入机器, 紧握操纵杆,精准地朝目标冲去。


    玩偶瞬间被稳稳抓起,谢多树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爪子将卡皮巴拉缓缓带向出口。然而,就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刻, 另一个玩偶挡住了出口,卡皮巴拉被绊倒,从爪子上掉了下来。


    谢多树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姜炎却显得很淡定。他再次投币,重新开始挑战。这一次,卡皮巴拉落在了离出口更近的位置,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松地被抓了出来。


    姜炎把玩偶放到谢多树手上的时候,谢多树还有点不可思议,看向姜炎的眼里都多了层崇拜的光:“姜炎,你太牛了。”


    谢多树将剩下的游戏币全部递给了姜炎。只见对方几乎每投一个币,就能成功抓出一个娃娃。


    二十个币投完,他总共抓出了十五个娃娃,这一连串的惊人操作让旁边的小学生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刚刚还被嘲笑的谢多树此刻算是扬眉吐气了,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姜炎在连续抓了多个娃娃后,逐渐感到乏味,于是将目光投向了旁边更有挑战性的机器。


    这台机器里的奖品都是盲盒,爪子的形状不太适应盲盒的形状,加之机器内部空间狭小,盲盒堆叠得密密麻麻,无疑大大提升了抓取的难度。


    但这对于姜炎而言仿佛构不成威胁,他神情专注,手指轻触操控杆,一下,两下,三下……动作行云流水。终于,在果断而精准的操作后,一个盲盒被稳稳地抓住。


    当这几个小学生看着谢多树欢天喜地地从盲盒里掏出一个手办时,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其中一个小男孩更是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的水星超人,我抓了好多天都没抓到,他怎么一下子就抓到啦,呜呜啊啊啊啊啊……”


    他的哭声迅速感染了周围的小伙伴们,一时间,抓娃娃机区域充满了孩子们的哭嚎声,五六个不同的声音在耳边交织成一片立体环绕的音响效果。


    谢多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办,疑惑地嘟囔道:“什么超人?”


    恰好此时,电玩城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动画。谢多树抬起头一看,然后将手中的手办举起来跟屏幕里面的主角对比,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转过头去小声跟姜炎嘀咕:“你好像一不小心把他们偶像给抓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周围小学生们的哭声愈发响亮。


    两分钟后……


    “大家排队,慢慢来啊。”谢多树站在抓娃娃机跟前指挥这群小学生们,“这个哥哥可不帮不排队的小朋友抓娃娃。”然后问排在第一位的小学生,“你要哪个超人?”


    半个小时后,嗓子哑的谢多树和手腕酸的姜炎终于在帮第十八个小朋友抓完娃娃后,得以离开电玩城。


    谢多树摇头:“没想到到后面人越来越多了,抓不完根本抓不完。不过那群小孩儿又怕你又忍不住凑过来求你帮抓娃娃的样子,真的特别逗。”说着,他爽朗地笑了几声。


    姜炎没觉得那群小孩有什么逗的,他只是看了一眼谢多树手中的卡皮巴拉,问道:“你真的就把其他的娃娃都送给他们了?”


    “嗯。我就要这个就好了,这个最可爱。”说着,谢多树摸了摸卡皮巴拉玩偶的软毛,“姜炎,你抓娃娃也太牛了,教教我,怎么做到的……”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朝夕阳里走去。


    *


    第二天,正值中秋节的尾声,谢多树与姜炎紧锣密鼓地筹备起直播的相关事宜。谢多树特地用吹风机给姜炎吹了一个发型,虽然看起来跟吹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胜在努力过了。


    到了时间点,姜炎端坐在镜头前,轻轻一点直播的按钮,他的脸瞬间占据了整个画面。这段时间里,他的粉丝数量增长了一两千,这会儿很快便有几个观众涌了进来。


    谢多树在镜头外对姜炎做口型,姜炎便对着镜头中说:“欢迎一朵小白云 ,欢迎煎饼狗子,欢迎可可里……”


    “第一次直播……”


    “在寝室……”


    “中秋节快乐……”


    基本上是公屏里问什么,姜炎回答什么。过了十来分钟后,直播间里的人数逐渐攀升到了五十人。


    人多了之后,弹幕也就五花八门了起来。


    「摄影师呢?」


    「摄影师出个镜呗。」


    「直播有什么福利可以看吗?」


    看着这些问题,姜炎一时语塞,见他不回答,有人扬言要走。


    谢多树原本坐在曾开心的位置上拿着手机看姜炎直播,见状,他连忙出声道:“摄影师在这。”


    说着,他起身踱步到姜炎身旁,只露出半个身子和一只手,对着镜头友好地挥了挥:“嗨,各位朋友,欢迎光临火哥的直播间!”


    顿时,公屏里刷弹幕的速度快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摄影师也在场!」


    「声音好好听啊。」


    「摄影师露个全脸嘛!」


    「寝室里就只有你们俩吗?」


    谢多树挑选了几个问题回答。很快,观众们又开始觉得有些乏味,纷纷提出希望看到更有趣的内容。


    现在姜炎的账号尚处于起步阶段,粉丝基础薄弱,要想留住观众,必须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于是谢多树主动接过话茬,替姜炎向观众提问:“大家想看点什么呢?”


    这一问,公屏上的弹幕沸腾起来。


    「嘴一个。」


    「摸腹肌。」


    「*****」


    谢多树看着那一串星号,不禁在心里给直播间的屏蔽制度点了个赞,否则他真不敢想象自己会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词汇。


    他连忙打圆场:“大家来点实际的,能播的啊,不然直播间被封了就不好了。”


    终于,在一堆限制级词汇中,谢多树终于发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提议。


    “捏脸。”谢多树念出公屏上的弹幕,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他原本并没有这个念头,但既然有人提了出来,顿时就觉得手痒痒的。姜炎整天板着脸,皱着眉,要是捏捏他的脸,会是什么感觉呢?


    念完这两个字,他低下头,发现姜炎正抬头看着他。他干咳一声,说:“这可是观众朋友们的心愿啊,我们得满足他们,对吧?”


    说着,他把手伸了过去,见姜炎没有抗拒的意思,于是放宽了心。他的手指先是轻轻触碰到了姜炎右脸颊的边缘,不合时宜地想,姜炎的脸摸着还挺滑的。


    接着,他两根手指搭在姜炎的脸上,轻轻地收拢,将姜炎脸颊上的肉捏了起来。


    感受到自己的脸被拉扯,姜炎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种反差感,让谢多树忍不住想笑。


    他捏着姜炎的脸动了动,然后对着公屏说:“帮你们试过了,主播的脸很好捏。”


    他问公屏里还有什么想看的,结果就是在一堆「好磕」「好香」「我也想捏」里,看到了更限制级的词汇。


    谢多树心中暗自懊恼,后悔自己多问了这一句。他假装没有看到那些弹幕,自己编造了一个话题:“想看两边一起捏是吧?行。”


    于是,谢多树换个了位置,站到了姜炎的背后,只露出一截脖颈和下半身,然后,他双手同时伸出,捏住了姜炎的脸。


    姜炎脸颊两边的肉被同时提起,在谢多树的手中搓扁揉圆,模样十分滑稽,谢多树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声在直播间里回荡。


    大概是姜炎这幅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逗,这下直播间里的人都忘了想看的瑟瑟内容,一时间,公屏里都是长串的哈哈哈哈哈哈。


    谢多树正乐着,突然感觉一股温热的触感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他猛地低下头,只见姜炎两只手都抬了起来,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谢多树感到自己的手被对方的手包裹住,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的手微微僵硬,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停止。而姜炎则握着他的两只手,从脸颊上缓缓放下。在镜头无法捕捉的角落,姜炎很快松开了手,同时,他低沉的声音在谢多树耳边响起:“玩够了?”


    谢多树愣了一下,双手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裤腿边,轻声回答:“够了。”双手无意识交叉碰了一下,谢多树迅速移回姜炎身边,目光再次聚焦在手机屏幕上。


    观众们显然没看够,纷纷要求他们再来一次。谢多树挠了挠鼻尖,微笑着说:“我要去剪视频了,就不跟大家多聊了,让火哥来陪你们吧。”


    说完,他悄悄地溜出了镜头。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姜炎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两百人。


    经过刚才的互动之后,姜炎在镜头面前也放开了许多,开始跟直播间的弹幕聊起来。


    “纹身是蛇。”


    “高中纹的。”


    “A大,大二。”


    谢多树坐在曾开心的位置上,一边低着头剪视频,一边时不时听着姜炎说话的声音。


    直到十来分钟后,姜炎的声音突然中断。有好一会儿时间,谢多树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心里正疑惑,姜炎的语调突然一变,叫了他的名字:“谢多树,过来一下。”


    谢多树疑惑地走到姜炎身旁,问道:“怎么了?”


    姜炎没说话,对他指了一下屏幕右上角的在线人数一栏,谢多树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刹那间,他愣住了。


    个、十、百、千……那串跳动的数字以一种几乎能听见的嗖嗖声,飞速地向上攀升。终于,它们猛地一跃,跨过了“10000”的刻度,并且仍在不断向上爬。


    与此同时,公屏上的弹幕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滚动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两人不得不手动暂停画面,才能看清留言。


    「我找到本人啦!」


    「是你们吗?抓娃侠侣。」


    「你们知道的,我从小就没老公……不是,我从小就没玩过娃娃,所以能给我也抓一个吗?」


    「好帅的脸,老公抓我!」


    「报告,我也来排队了,求抓!」


    「我是小学生,能不能先给我抓一个?」


    「新来的,不懂就问,这俩是一对吗?」


    第72章


    事情是这样的, 谢多树和姜炎原本正守在那个只有两百人的直播间,心里想着作为新手主播,能有这样的热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就在他们刚产生这个念头后的十分钟里,姜炎的直播间在线人数竟然飙升到了一万, 两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们仔细浏览了一会儿弹幕, 从中捕捉到了一些关键字眼。经过一番搜索, 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昨天在电玩城里玩耍的场景被不知道哪个好心录了下来并上传到了网上,只过了一晚上就有了五十万的点赞。


    在现场时,谢多树只觉得周围的小孩特别多,叽叽喳喳地都想让姜炎先给自己抓娃娃。为了怕他们吵到姜炎, 影响他的发挥,谢多树不得不尽力维持秩序。


    然而,现在从视频的第三视角来看,那个场面却显得很滑稽。一群小孩排成长长的队伍,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鸡崽子, 而谢多树则站在那里,像一只母鸡一样苦心竭力地让他们保持安静。


    实在不行时,他就威胁说再吵下去不帮他们抓娃娃。这招还真管用, 到后来, 只要他一回头,那些小孩子们就自动闭上了嘴, 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乖巧得不得了。


    点进评论区里。


    「掌管小学生的神。」


    「上一秒:叽里呱啦。下一秒:鸦雀无声。比班主任来了都管用。」


    「小哥哥是当幼师的好苗子。」


    「这俩随便分配一个给我吧,接受调剂。」


    「退一万步来说,就不能都是我的吗?」


    「娃娃抓得这么牛,道德在哪里, 底线在哪里,联系方式在哪里。」


    还有人真的把姜炎的账号找了出来,并在下面艾特了他。


    「里面红头发的那个有点像这个博主,不知道是不是。」


    「我去,包是啊,长得一模一样。」


    「点进他的主页,回来你们会感谢我。」


    「回来了,感谢楼上,吃了顿好的。」


    谢多树和姜炎只是匆匆浏览了一部分评论,便没有再继续翻阅下去,因为评论实在太多了,而且此刻,这条视频的点赞和评论数量仍在持续攀升。


    谢多树抬头望向姜炎,语气中一些不确定:“你好像要火了。”


    谢多树从不说谎,姜炎真的火了。


    那条抓娃娃的视频被各大营销号纷纷转发,迅速在网上变成了一个热梗。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并没有闲着,他们知道这种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于是,他们又去了那个电玩城,去了两次后,竟然真的让他们遇到了那天一开始哭着要水星超人的几个小学生。


    这次,姜炎主动抓了一大堆娃娃送给他们,两人还请这些小学生们吃了肯德基以示感谢。小学生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请自己吃肯德基并主动送娃娃,但都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这份惊喜。


    离开前,谢多树和姜炎用手机跟小学生们拍了一张大合照,并将这张照片发到了姜炎的账号上,配文是“感谢小孩哥送来的流量”。


    而在那个被路人拍摄的视频中,谢多树已经露过脸了,因此接下来他也没有再遮掩,在姜炎的视频中也露了几次脸。


    两人将抓娃娃这一主题发展成为一个系列视频,结合擦边、秀脸,穿插实用的抓娃技巧,吸引了大量观众的关注,每一期的流量都相当可观。


    他们算是成功地抓住了这波流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见证了这个账号的飞速成长,粉丝数量从原来的六七千一路飙升到了十万。


    谢多树被这股巨大的流量冲击得有些晕头转向,一连好几天嘴角比ak还难压。只是有一点他无法不介意,在那几条他露脸的视频里,那些人把和他清清白白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姜炎拉成一对嗑CP也就算了。


    什么叫他那脸一看就是做受的命?


    什么叫不要反抗乖乖被火哥压吧?


    谢多树:微笑.jpg


    “你觉得我像受吗?”谢多树一脸严肃地凑近姜炎。他承认,姜炎的外表的确是比他更有男人味,但他自己应该也不算差……吧。


    姜炎原本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感受到谢多树的靠近后,迅速地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谢多树立刻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姜炎神情毫无波澜地说:“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谢多树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姜炎,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异常,“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不然怎么我一靠近,你就把手机藏起来了?”他停顿了一下,眯了眯眼,“你……不会是在看那什么吧?”


    姜炎原本还没听懂那什么是哪什么,但见谢多树的神情逐渐变得狡黠起来后便明白了,立刻一把将他挥开。


    “不说算了。”谢多树嘟囔了一句,转身说道,“曾开心叫我们一起去吃烤串,你快点收拾一下。”


    说完,他便径直走开了。


    自然,他也没看到,在他离开后,姜炎重新翻开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们两人之前合拍的视频评论区。


    「配一脸。」


    「你俩内部消化吧,对我眼睛好。」


    「妈妈问我不是才喝过水吗,为什么还一直说好渴。」


    「两人是在底下偷偷牵手吗?为什么脸那么红?」


    姜炎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高赞评论上停留太久,他的视线迅速掠过,定格在了另外一条评论上。


    「黑色头发的那个笑那么甜,是不是喜欢我、暗恋我、勾引我,嗯?说话!」


    姜炎的表情始终如一,他平静地把评论看完,然后平静地继续做刚才想做却被谢多树打断的动作——切换到小号,给那条评论点了一个踩。


    整个过程,他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沓。最后,他轻轻一点,退出了软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收拾好后,两人一起去了和曾开心约好的串串店。曾开心早已在店里等着了,一见他们到来,便打趣道:“以前总是我、多树、林智三个人出来吃饭,现在和姜炎关系好了,却还是三个人。我刚才让林智来吃饭,他死活不来。”


    谢多树和姜炎听了这话,都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问曾开心点了什么锅底。


    “还没点呢,就等你们了。”


    话题一转,他们似乎都忘了先前的玩笑,开始聊起了其他话题。中途,姜炎去了一趟卫生间,曾开心趁机向谢多树发问:“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谢多树一愣,反问道:“啊?什么怎么了?”


    “别跟我装。”曾开心严肃地看着谢多树,“你和林智都多久没有一起说过话一起上过课了?”


    谢多树咬了一口毛肚,含糊道:“你不是知道吗?我最近都跟姜炎一起上课。”


    “你别拿姜炎当挡箭牌。”曾开心不满道,“我又不是瞎子,你们之间的问题我能看不出来?老实交代,你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谢多树沉默片刻,终于说:“算是吧。还是不会和好的那种。”


    曾开心闻言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


    谢多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复杂道:“开心,我本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后来犹豫着犹豫着,就一直拖到了现在。主要是,我怕你知道后会觉得尴尬,也怕你会因此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


    曾开心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紧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姜炎从卫生间里回来后,饭桌上的氛围变得有点奇怪。主要变化在于曾开心,谢多树还是挺正常的,但曾开心不知道怎么了,兀自在那发呆,好像发生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姜炎看向谢多树,谢多树只是对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姜炎便也没问,他只是坐了下来,对谢多树说道:“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


    姜炎缓缓掏出手机,递了过去。谢多树凑近细看,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他目光在屏幕与姜炎之间来回游移,有点不敢置信。


    “这这这……这是……”


    姜炎点了一下头,替他说出心中所想:“有品牌找上门来,想让我打广告。”


    闻言,谢多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一把搂住姜炎,激动地说:“姜炎,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姜炎被谢多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恍惚,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后仰,但很快他就稳住了身形。


    他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抬了起来,眼看着就快要碰到谢多树的背了,但谢多树却突然松开了他,转身冲向了一旁的曾开心。


    “开心你听到了吗?姜炎接到广告了!”


    曾开心还沉浸在谢多树刚才透露给他的震惊消息中,对于谢多树的欢呼和拥抱有些心不在焉,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谢多树兴奋得有些忘我,差点就要把曾开心抱起来转个圈。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领有点卡脖子,紧接着,他就被姜炎拎了起来。


    于是他又抓着姜炎的手臂摇晃,“姜炎,你太牛了。”


    姜炎说:“你也牛。”


    “那是当然,主意可都是我出的。”谢多树毫不谦虚地说。接着,他又补充道,“姜炎,打广告和直播都很赚钱的,以后你就不用再去干那些危险的事情了,真的太好了。”


    谢多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是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开心。


    笑得真傻,姜炎想。


    可他又忍不住,朝这个傻子靠近了一些。


    第73章


    “上次你提到的姜炎接的那个广告, 到底赚了多少啊?”下课期间教学楼的卫生间里,曾开心问谢多树。


    谢多树挑了一下眉,关上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 然后对他比了一个数。


    曾开心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谢多树点头:“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后面还有好几个品牌排队等着合作呢。”


    “瞧你乐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赚钱的人是你。”曾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说回来,你这么卖力地帮他运营,到底图啥?你又没赚到钱。”


    “谁说我没赚?我当然也赚到了。”


    “真的?那你赚了多少?”


    “赚了好几顿火锅。”谢多树眨眼。


    “啊?”


    谢多树挠挠鼻子。当初他随口跟姜炎说等赚钱了就分他一半,姜炎也说到做到了。然而, 当真正到了分钱的时候,他却拒绝了。


    钱,谁不想要呢?他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他知道姜炎的情况比他更需要这笔钱。


    “你之前不是说阿姨的状况正在好转,顺利的话, 明年或者后年就能出院了吗?等到那个时候,再把钱给我吧。”当时他是这样对姜炎说的。


    反正他俩一个寝室的,姜炎又跑不了。


    曾开心闻言, 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谢多树一番, 看得谢多树浑身发毛,不禁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曾开心摸了摸下巴, 然后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地说:“你不对劲。”


    谢多树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不对劲了?”


    曾开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啧啧几声,一边摇头一边重复着:“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到底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谢多树凑近镜子去照自己的脸。


    曾开心不回答,他只是拍了拍谢多树的肩膀,说道:“行了别照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走出了卫生间。


    谢多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又转回头来看镜子,脸上除了帅气什么也没有,他嘟囔:“我清楚什么?莫名其妙的。”


    回到班上,教室里比起他们离开前热闹多了,一群人正在欢呼。


    “发生什么事了?”谢多树坐回姜炎旁边,问道。


    姜炎:“这周六,班上要团建要去爬云旗山。”


    “真的假的?这么突然?”


    话音刚落,就听到讲台上的班长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安静点,然后开始讲起爬山的注意事项。


    竟然是真的。


    “太好了。”谢多树说,“云旗山有可多萤火虫了,我们去了差不多刚好能赶个末班车。”


    第二节课铃声响后,热闹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课上到一半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闷雷,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看向窗外。


    紧接着,天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雨水不断打在窗户上,教室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这场雨来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下课之后,三人站在教学楼底下,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冲进雨里。曾开心幸灾乐祸地说:“我女朋友要来接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冒雨了。”


    谢多树骂了他一句“叛徒”,随后和姜炎对视一眼,最终拿起书本搁在头顶上,他们像周围的其他同学一样,冲进了雨里。


    雨下得真大,两人刚冲进雨中,就感觉雨水像石头般砸在自己的身上,跑起来还带着水花。他们只能加快脚步,尽量缩短在雨中的时间。


    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两人愣是把时间压压了一半。回来后,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的感觉十分不舒服,谢多树一边扯着衣服,一边对姜炎说:“我要洗个澡,你洗吗?”


    姜炎:“你先。”


    谢多树也没扭捏,应了声好,觉得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有点难受,直接就站在原地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他双手交叉握住衣服的下摆,缓缓向上举起,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向上翻卷,露出了上半身。


    由于衣服暂时遮挡了视线,他只能感受到身体摆脱衣物的束缚,带来一丝凉意,但同时也似乎有一股莫名的热意在他背后灼烧。


    这种混合着凉爽与热意的感觉让谢多树略感不适,他有些心神不宁,加快了脱衣的速度。


    终于,他将湿衣服完全脱下,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姜炎。只见对方正端坐在一旁,正一脸平静地喝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脱下湿衣服后感觉好受了点,谢多树也没多想,转身打开衣柜找干净衣服。自然也没留意到,在他背过身去的瞬间,姜炎虽然依旧保持着喝水的姿态,却微微掀起眼皮,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背影上游走。


    谢多树挠了挠后背,找到了衣服,毫无知觉地站起来然后对姜炎说:“那我先洗了,等我十分钟。”


    说着,他便拿着衣物步入卫生间。


    随着卫生间的门缓缓合拢,并传来清晰的落锁声,姜炎这才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姜炎的账号做起来了,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在谢多树进入卫生间后,他便坐了下来开始回私信。但还没专注多久,身后便传来了一串手机铃声。


    他起身走向正在震动的手机,将其拿起后走到了阳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提醒道:“你电话响了。”


    卫生间内的水声瞬间停止,但谢多树并没有开门,只是随意地回应了一句:“谁啊?”


    “没备注。”


    “哦,那你帮我接一下吧。”对于谢多树来说,没备注的电话通常都不那么重要。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卫生间的水声再次响起来。


    闻言,姜炎轻轻滑动手指,按通了屏幕上的接听键。他将手机贴近耳边,很快,听筒里便传来了一个男声:“喂,多树。”


    姜炎抿着唇,没有出声。


    这个声音他听过很多次,以往几乎都是在谢多树偶尔外放的手机里。最近他在现实里也听了两次,一次是在电影院,当时那人就坐在他的前一排,另一次是在寝室,那人过来给谢多树送蛋糕的时候。


    “多树,听得见吗?”见没有回应,电话那头的人询问道。


    “听得见。”姜炎终于开口。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你是谁?”


    姜炎没有回答。


    对方似乎有些着急,继续追问道:“谢多树呢?他在哪?”


    姜炎沉默着,眼眸深邃地注视着卫生间的磨砂门,里面的人丝毫不知道外面正在进行着什么,还在悠闲地哼着小曲。


    姜炎静静地听着谢多树那不成调的曲子,直到对方忘了词,开始哼唱起别的歌曲。


    这时,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对着听筒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在洗澡。”——


    作者有话说:写不动了,明天继续(^ω^)


    第74章


    偌大的寝室里安静得可怕, 除了从阳台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水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姜炎能察觉到一股微妙的视线不时地朝他这边游离,但每当他抬头,那种感觉又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情况连续发生了三次, 到了第四次, 他几乎是在低头的瞬间又猛地抬起了头。这一回, 他成功地捕捉到了那道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那人额前的刘海略微凌乱,与姜炎之前几次瞥见的整洁形象有所不同,但衣着依旧考究,即便是鼻尖沁出了细汗,衣领也依然规矩地扣在第一颗扣子上, 没有丝毫的松懈。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姜炎会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顿时愣了一下,脸色也略显尴尬。


    “你好,我叫苏元。”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被发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刚才电话里说多树在洗澡的人, 是你吗?”


    他与谢多树交往的大半年来, 见过谢多树的另外两个室友,唯独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凶的人没什么印象。


    姜炎没说话, 只是毫无情绪地瞥了他一眼。


    苏元顿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毕竟目前在这个寝室里,除了这个人,还能有谁帮谢多树接电话呢?


    他有些懊恼地整理了一下因匆匆赶来而略显凌乱的发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一些。随后, 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之前好像没怎么见你跟多树一起玩过,你……”


    就在这时,谢多树的声音从阳台的方向传来:“姜炎!”


    苏元闻声,立刻朝阳台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又转回视线看向姜炎。姜炎没理会他的注视,只是对着阳台方向应了一声。


    谢多树提高音量:“我忘拿浴巾了,你帮我拿一下,在我的柜子里,白色的。”


    姜炎闻言,朝着谢多树的衣柜走过去,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的人,语气淡然:“让一下。”


    苏元微微一愣,随即侧过身,为姜炎让出了通往衣柜的路。


    姜炎打开谢多树的衣柜,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找到了浴巾后顺势关上柜门,然后走到阳台敲敲磨砂门,门迅速被打开,一只手臂伸出来接过了浴巾。


    回到座位上,姜炎除了那句简单的让路之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苏元见状,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地开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直到卫生间的门终于被完全推开。


    “今天的热水一点都不……”谢多树一边抱怨着,一边走进了寝室。当他看到寝室里多出来一个人时,话语突然中断,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在这里?”


    苏元笑道:“我来给你送东西,你是不是忘记有什么东西落在我那里了?”


    谢多树站在原地没说话,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苏元那儿。


    只见对方打开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围巾,解释道:“这是我们之前一起出去约会时,你担心我冷,把围巾借给了我。后来我一直忘记还给你,直到刚才才发现,所以就过来还给你了。”


    围巾在苏元手中轻轻摇曳,唤醒了谢多树模糊的记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如果他不明白,苏元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季节,突然把冬天才用得到的围巾翻出来并过来还他,那他就太傻了。


    他没有戳穿,只道:“既然送到了,你就走吧。”


    苏元的笑容在谢多树的冷淡回应下略显僵硬,“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苏苏元的手不自觉地紧握,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旁的姜炎。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一副对他们这边的状况毫不关心的状态,但他还是对谢多树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我们去阳台吧。”


    “我不想听,你走吧。以后也别来找我,如果再发现你那边有什么我的东西,直接扔掉就好,我不要了。”说完,谢多树便自顾自地坐下来,打开了吹风机,室内顿时被强劲的风声填满。


    在这片嘈杂之中,苏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寂静。他凝视着谢多树的侧脸,以及对方被吹风机吹得凌乱的发丝,人还是那个人,长相没有变化,他却感觉,谢多树突然变了好多。


    他想问,谢多树是不要那些东西了,还是不要自己了?


    可他心里又很清楚答案。


    这段时间以来,谢多树对他的拉黑与不联系,已经持续得太久,远远超出了他规划的范围。自从被谢多树指责劈腿并单方面宣布分手后,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谢多树的决定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小孩子脾气。


    谢多树真的想要结束这段感情。


    直到吹风机的嗡嗡声逐渐平息,谢多树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重新恢复清爽的发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当他透过镜子看到苏元依旧站在那里,眉毛一拧:“你怎么还不走?”


    苏元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的话语生生截断。


    那背影此时正拿着手机与谢多树交谈,谢多树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认真地回应着,神情与最近对他的不耐烦和敷衍截然不同。


    苏元眉头微微蹙起。所以现在在谢多树心里,自己连一个普通室友都比不上了吗?


    两人之间的交谈愈发投入,完全没有给苏元插嘴的机会。他意识到现在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于是挤出一句:“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但话说完后,无论是谢多树还是姜炎,都没有留意到他。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声谢多树的名字。这声呼唤,成功地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谢多树转过头来,原本含笑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疏离感。


    苏元心头一沉,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多树,如果你们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话音刚落,谢多树便冷冷地回应道:“不用,我不想见你。”


    说完,他移开视线,继续与姜炎说话。没有实质情绪的目光让苏元感到胸口一阵憋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看着谢多树目光移开后重新扬起的笑脸,这些天和对方分开的日子里,苏元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他喜欢谢多树,但也认为自由比喜欢更重要。他并没有减少对谢多树的喜欢,只是同时分给了其他人一些关心,这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即使身份互换,他也能接受谢多树这样做。


    十几分钟前,这个想法还在他心里还保持着坚定不移的地位。


    可他现在有点动摇了,他真的能接受吗?那为什么在电话里听到暧昧不清的话语后,会急匆匆地找个蹩脚的借口赶过来?为什么发现谢多树只是单纯在寝室里洗澡,而接电话的只是一个谢多树的普通室友时,又放下心来?


    那么,他之前的那些想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苏元脑子乱成一团糊浆,最终在原地停留了一两秒后心神不宁地转身离开。


    听到寝室门关闭的声音,姜炎突然停下了正在说的话。谢多树见他突然沉默,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禁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姜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他看,直到确定他看起来一切正常,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段时间里,来找姜炎的品牌方络绎不绝,但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盲目地接受,而是每次都会先和谢多树商量再做决定。


    经过十来分钟的讨论,两人终于谈完了正事。姜炎收起手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找换洗的衣服。这时,谢多树突然道:“等你洗完澡出来,咱俩一起拍视频吧。”


    姜炎在翻找衣物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直接拒绝道:“不了。”


    谢多树闻言一愣,歪着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姜炎转过身,手里拿着找好的衣服,回答:“现在没必要每天都发视频。”


    “又不是拍了就要立刻发,可以先存着,过几天再发嘛。”


    姜炎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着衣服走向了阳台。随着卫生间门关闭的声音,谢多树嘟囔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怪怪的。”


    回想起今天曾开心也莫名其妙地打量他,还说了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再加上姜炎现在的态度,谢多树不禁有些困惑。


    他低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左顾右盼,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反而臭美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wink了一下。


    还是很帅嘛,看来问题不在他身上。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姜炎没用多久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刚进寝室,就听谢多树的声音传来:“刚刚忘记提醒你了,今天的水不太热。”


    谢多树转过头,只见高大的身影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阳台走进来。


    姜炎换上了一件修身的T恤,将健硕有力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勾勒出来,引得谢多树不由自主地吹了个口哨。


    姜炎一看平时就经常锻炼,水温低一点而已,他白担心了。


    姜炎在椅子上坐下,谢多树便凑了过来,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你平时都做什么运动啊?怎么练得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姜炎手臂下意识地一动,将谢多树的手甩了出去。谢多树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悦:“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姜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运动。”


    “不运动?”谢多树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但转念一想,姜炎以前的“兼职”还挺锻炼臂力的,确实用不着格外运动。


    想到这,他突然眼睛一亮:“我这里有个忙,你能帮一下吗?”


    *


    晚上十一点半,一条昏暗狭窄的巷子里,隐约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低沉的呻吟。


    过了许久,一切归于沉寂,几个身影缓缓从夜色中走出,出现在谢多树和姜炎的视线里。这几个人眼熟得紧,正是那几个姜炎的朋友。


    姜炎倚靠在一盏破败的路灯旁,指尖轻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他注视着几人走近,问道:“解决了?”


    领头的蔡全,也就是里面唯一一个黄毛,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那家伙太怂了,没揍两下就跪地求饶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上次谢多树暗地揣测过这几个人的气质也太像精神小伙了,看着一脸痞气不像好人。但这次在心里默默地给他们道了个歉,然后又十分真挚地跟他们道了谢。


    得到几人的“不用谢”“小意思”后,他对姜炎说:“等我一下,我先报一下喜。”


    姜炎微微颔首,他便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蔡全见谢多树走开,便凑近姜炎,好奇地问道:“炎哥,那人究竟是谁啊?”


    姜炎与他们这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他们,他还没见姜炎和其他人走这么近过,更别提帮忙了。


    姜炎的目光转向正在打电话的谢多树,简短地回应道:“室友。”


    就这样?蔡全挠挠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姜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朋友。”


    蔡全盯着姜炎,等待下文。然而,姜炎却沉默不语了。


    “没了?”


    虽然看着挺合理吧,但蔡全总觉得,姜炎看谢多树的眼神好像不太对,他跟他们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不是这样子的。


    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却又说不上来。


    恰好这时,谢多树打完了电话,走了过来,带着笑说:“今天谢谢你们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姜炎:“不用。”


    “用的用的。”实际没有因为今天的忙,谢多树也觉得该请他们吃饭的。毕竟上次他以貌取人了姜炎的这些朋友,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


    说着,谢多树轻轻扯了扯姜炎的衣角。姜炎转过头,与谢多树的目光对上,似乎从中读出了什么,最终微微点了点头。


    蔡全道:“那感情好啊,揍了人哥几个这会儿肚子也饿了。”


    几人迅速交换了姓名,并开始与谢多树称兄道弟起来。在蔡全他们看来,姜炎的哥们自然也是他们的哥们。


    蔡全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兄弟们虽然智商不高,但拳头还是很硬的。”


    谢多树被逗乐了,笑着应了一声好。


    不一会儿,一行人朝着大学城的方向走回去。


    几人走在前面热烈地讨论着吃什么,而另外两人则稍微落后一些,走在他们身后。


    谢多树走在姜炎身边,低声对他说:“嘉容哥让我跟你说声谢谢。今天的饭我请,下次他再单独请我们俩吃顿饭。”——


    作者有话说:插画活动上线啦,欢迎大家去玩(≧▽≦)角色卡可以看彩色版


    第75章


    几人最终决定前往大排档, 坐在露天的座椅上,点了食物,还搬来了一箱啤酒。


    酒过三巡,姜炎起身去了卫生间。此时, 在座的人除了谢多树都已微醺, 脸上泛着红晕。其他人玩起了猜拳游戏, 蔡全则借着酒意,转头问谢多树:“你和炎哥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虽然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感觉出谢多树这人还挺好相处的。但他还是难以想象,谢多树这种一看就是那种上厕所都要跟老师举手打报告的乖宝宝,会跟姜炎当上朋友。


    非要说起他们之间的事的话, 那得从好久之前说起了,谢多树有点懒得说,就道:“因为是室友,关系自然就近了呗。”


    “我之前可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室友走得这么近。”蔡全顿了顿,又说, “你是这些年来,除了我们几个兄弟,我第一次见他走得这么近的人。”


    谢多树好奇地问:“真的?为什么?”


    蔡全一边喝酒, 一边含糊地说:“他就是懒得搭理别人呗。”


    “就这样?”


    蔡全点了点头:“对, 咱们炎哥就是这么酷。”


    谢多树又问:“姜炎是你们这群人里年龄最大的吗?”


    蔡全摇头:“不是啊,他在我们里面排行第三。”


    “那你们为什么叫他炎哥啊?”谢多树追问道。


    蔡全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显然有些醉了。他挠挠头:“你不懂,炎哥帮过我们很多忙。我们这群兄弟,要是没他,估计现在能不能好好坐在这里都不好说。”


    一旦开了个头,蔡全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里, 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几个和姜炎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小时候,姜炎曾经跳下河救过不会游泳的田伟;在张赫不小心把他妈妈的镯子摔碎时,是姜炎主动站出来替张赫背了黑锅,结果挨了一顿毒打,在床上躺了一周都不能下床;陈耀小时候长得又瘦又小,经常被班里的男生欺负却不敢反抗,姜炎发现后,以一挑五帮他讨回了公道。


    而说到蔡全自己,他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小时候家里穷,他又排行老二非常不受待见。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家里就不给他交学费了,是姜炎当时偷了他爸的钱帮他凑齐了学费。


    “这么厚一沓票子。”蔡全用手指比了一个距离,“什么颜色的都有。当时我真的哭出来了,他连他爸的钱都敢偷。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姜炎就是我亲哥,我要跟他做一辈子兄弟。而且说实话,我们几个成绩都烂的一批,以前根本没指望过能考上大学,都准备高考毕业了就打工去,是姜炎激励我们,还给我们补课,要我们放宽眼界好好高考。否则我们几个现在连大专都没得上,更何况还是公办大专,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厂子里打螺丝呢。”


    “你别看他一副挺不好惹的样子,其实他特别仗义。”蔡全说完,叹了口气,头越垂越低,“不过说起来,姜炎以前过得比我们还惨呢,我们都没能帮上他什么忙。”


    谢多树听闻之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住在精神病院的姜炎妈妈,以及姜炎之前提及他爸时的神色,他嘴唇微动,正想开口,却猛然间听到身后一桌传来急促的惊呼声。


    他们转过身,只见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青年倒在地上,脸色异常红,仿佛充血一般。


    周围人群顿时慌乱起来,青年的同伴焦急地摇晃着他,同时大声呼喊周围的路人拨打120,嘈杂声此起彼伏。蔡全和正在猜拳的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直到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姜炎才回来。他望着眼前的混乱场景,微微一愣,正想走近,手臂便被一股力量拉住。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他往前走,谢多树边走边道:“快走快走,别在这里凑热闹了。”


    回到座位上,晕倒的青年已被送上救护车,纷乱的场面逐渐平息。


    姜炎拿起酒杯,刚送到嘴边,酒杯被一只手夺走。谢多树将酒杯远远推开,双手交叉做出拒绝的手势,严肃地说道:“你没看到那人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没看到。”姜炎回答道。


    “他喝高了,胃出血。”谢多树道,“你也少喝点吧。”


    他从之前就发现了,姜炎这人喜欢抽烟,更喜欢喝酒,那频率,他看了都忍不住劝阻。他觉得既然现在和姜炎是朋友,就有责任提醒对方注意身体健康。


    蔡全听了一笑:“你就别担心炎哥了,他的酒量可大了,这点程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说不定那人晕过去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谢多树反驳道,同时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都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众人纷纷回应。


    “那我去结账了。”谢多树说道。


    “谢谢咱谢哥请客!”


    谢多树离开后,蔡全见姜炎还真就没有碰那杯被谢多树推开的酒了,好奇地看他:“你不喝了啊?”


    姜炎“嗯”了一声。


    蔡全见状,试探性地伸出手去碰那杯酒,眼看着就要送到嘴边了,姜炎却依然没有反应。


    他惊讶地看着姜炎:“不是吧,你这么……”蔡全想说“听话”,但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个词放在姜炎身上不太合适。


    最后想了一下,他改口道:“谢多树还挺关心你啊。”


    他们从小几个野惯了,喝酒抽烟打架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像谢多树这样劝人少喝酒的朋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姜炎听了他的话,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是“嗯”了一声。但蔡全却莫名觉得,这声嗯比刚才那声听起来要开心一些。


    谢多树去结账花了点时间,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只见蔡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扒拉着姜炎。


    走近后,他听到蔡全哽咽着说:“姜炎,姜哥,炎哥,火哥,真的,我亲爹亲哥都没你对我好,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当兄弟。”


    蔡全的眼泪糊了姜炎一身,姜炎十分嫌弃地把对方推开,然后又叫其他几人:“把他拉走。”


    接着姜炎拿着纸擦自己的衣服,而田伟和陈耀两人则一左一右地夹着哀嚎的蔡全远离姜炎。


    谢多树疑惑地问距离自己最近的张赫:“他们在干什么?”


    张赫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蔡全喝醉了,还以为自己在没书读那会儿呢。”


    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蔡全安静下来,最后一起走出了店。走了一段路后道别,只剩下谢多树和姜炎两人朝着自己的学校走去。


    谢多树见姜炎还是忍不住去擦衣服上的被蔡全打湿的地方,忍不住想要笑。


    姜炎捕捉到他的表情,一个锐利的眼神朝他射过来,要是放以前,谢多树估计已经吓得呼吸都停止了,但此刻,他却毫无惧色,甚至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又不是我弄的,你干嘛这么瞪我?”


    姜炎声音凉飕飕的:“你也不是没干过。”


    瞬间,谢多树就想到自己之前喝醉了确实对姜炎干过同样的事,不,他干的事,甚至比蔡全还要过分,尤其是那次不小心吐在姜炎的衣服上。他不禁心虚地移开视线,挠了挠头,讪笑道:“哎呀,不要跟一个醉鬼见识嘛。”


    说完,他还用肩膀撞了一下姜炎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姜炎没防备,被谢多树撞得身形一晃,随即稳住身形,有样学样地朝谢多树的肩膀撞去。姜炎的力气比谢多树大得多,轻轻一撞,就将谢多树推出了几步远。谢多树毫不示弱,立刻反击。


    两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地撞着,走了五六分钟。直到路过一个贩卖机,谢多树终于打断了这场幼稚的较量。


    他走过去扫码,然后转过身来,问姜炎想喝什么。姜炎下意识地报出了自己最常喝的酒名,谢多树点了点头。可等谢多树把易拉罐递过来时,姜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他要的酒,而是一罐牛奶。


    有些意外,但姜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谢多树的目光下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喝了起来。


    两人刚才的走路方式极为消耗体力,于是他们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谢多树提议:“喝完再走吧。”


    他们坐在长椅上,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路上车水马龙,喧嚣不已。两人离得近,谢多树能听到液体从姜炎喉咙中滑过的声音。


    他沉默片刻,手中摆弄着易拉罐,随后突然开口:“姜炎,我问你一个问题,作为交换,你也问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姜炎转过头来看他,而谢多树则直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远处灯火的光芒。他额头前的几缕发丝随风飘扬,姜炎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吧。”


    第76章


    姜炎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一个事实, 他有一个好吃懒做的爹,还有一个优柔寡断的妈。


    自他记事起,妈妈无论夏日多么炎热,她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那时对此感到困惑不解, 直到后来才知道, 原来妈妈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总是旧的伤痕还没褪去, 新的伤痕又接踵而至。这些无尽的伤痕,让她无法穿上短袖。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学会在爸爸殴打妈妈时挺身而出,挡在面前。但这起不到任何作用,爸爸只会更加愤怒, 连同他一起殴打。


    每当这时,妈妈都会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妈妈的泪水滚烫地流进他的颈窝,灼烧他的皮肤。痛苦,却无能为力。


    事后, 妈妈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只是反复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能够远离这个充满地方。


    但姜炎并不听话, 他不要好好学习, 他只要快快长大,渴望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反击伤害他们的人。


    终于, 他的个子开始抽条,他学会了如何用拳头保护自己和妈妈。在一次反抗中,他成功地打掉了他爸两颗牙齿,从此对方收敛了许多。他爸开始整天不着家,这反而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空间。


    直到有一天, 警察找上门来告知他们,他爸喝醉酒后掉进化粪池淹死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悲伤。母子俩都以为他们终于可以从这段痛苦的过往中解脱出来。但更大的噩耗却接踵而至。


    姜炎妈妈的精神开始出现问题,她时常陷入过去的恐惧之中,尖叫、发疯。时而清醒如常人,时而疯狂如野兽。


    为了治疗妈妈的病,姜炎四处向亲戚们凑钱,终于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那时,他正在读高一,甚至有过辍学出去打工挣钱的念头。


    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他妈时,却遭到了一记耳光。打完之后,还没等姜炎反应过来,他妈已经心疼地哭了起来。


    她坚持要姜炎继续读书,考上一所好大学。于是,姜炎暂时搁置了辍学的念头。他开始研究各个大学的奖学金政策,最终发现考上A大可以获得最多的资助,不仅可以还清债务,还能有所结余。


    从那一刻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疯狂地学习起来。


    “那三年里,每天睡着了梦里都是公式和单词。”姜炎最后自我调侃道。


    他说完之后,周遭陷入了一片沉寂。他以为谢多树睡着了,刚转过头来,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冲击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


    愕然片刻,随后耳边响起了一连串夸张的抽泣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谢多树抱住了。


    “呜呜,你怎么这么惨?”谢多树嚎啕大哭,“你爸……不对,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爸,他就是个垃圾、人渣,人怎么能这么坏!”


    谢多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在那么小的年纪就遭受这些事,自己会有多崩溃。


    谢多树哭得有点吵耳朵,姜炎起初还能容忍,但渐渐地,他实在无法忍受,便反手捂住了谢多树的嘴,说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谢多树的声音被遏制住了,但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姜炎感觉到手心被谢多树呼出的热气烘烤得滚烫,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两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的手像一个开关,刚一收回,谢多树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只是比刚才稍微小了一些。


    谢多树哽咽着说道:“不知道,就是想哭。”他从小就泪腺发达,看到小猫小狗受伤都会想哭,更何况是听到了姜炎如此悲惨的童年经历。


    他继续说:“要是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就好了。”他可以把每年得到的压岁钱都分给姜炎,虽然帮助不大,但至少能尽一份心意。他还可以请姜炎和阿姨来家里吃饭,他家里人多,可热闹了。


    姜炎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谢多树擦了擦眼泪,松开抱着姜炎的双臂。但刚离开一点,就突然感觉后背被一股大力按住,紧接着,姜炎也紧紧回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短暂而有力,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姜炎就松开了手。


    “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


    姜炎抱得太用力,谢多树感觉肩膀有些疼,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道:“现在该你问我问题了。”


    “现在没什么想问的。”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问再问好了。”


    “好。”


    谢多树轻轻地举起手中的易拉罐。金属罐身在微弱的路灯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姜炎见状,也举起了自己的易拉罐。


    “砰”的一声轻响,两个易拉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


    枯燥的上课时光终于告一段落,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周六团建。


    午后,一辆大巴缓缓停驻在云旗山脚下,紧接着,一群身背双肩包、朝气蓬勃的学生鱼贯而下。


    一番注意事项的交代后,众人纷纷踏上登山的征途。


    谢多树、姜炎和曾开心三人结伴而行。起初,他们都精神抖擞,步伐矫健。但随着山路逐渐崎岖,曾开心渐渐体力不支,喘着粗气喊道:“哎呀,不行了,得歇会儿。”


    谢多树闻言,打趣道:“这就累了?你不行啊。”


    曾开心一听,胜负欲被瞬间点燃:“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他强打精神,挺直腰板继续前行。然而,又走了几分钟,他便再次停下脚步,无奈摇头:“不行,真的不行了。几百年没运动,腿都软了。”


    谢多树见状,提议道:“那咱们就在这休息一下吧。”


    三人各自找了块石头坐下。谢多树打开背包,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拿出两包薯片,分给了姜炎和曾开心。


    “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你还带了零食啊?”曾开心一边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一边惊讶地问谢多树。


    谢多树点点头:“包里还有很多,管够。”


    休息片刻后,三人继续上路。


    这次爬了二十多分钟后,曾开心又累了,“不行了,你们先走吧,我再歇会儿,等会儿去追你们。”


    谢多树虽然也有些疲惫,但还能坚持。他注意到姜炎走了这么久连大气都没喘一口,于是决定让曾开心单独休息,自己和姜炎继续走。


    两人走了一阵后,山路越来越陡峭,谢多树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姜炎察觉到了他的状况,道:“休息一下?”


    谢多树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像之前那样可以坐的大石头。他摇了摇头:“再走一会儿吧。”


    姜炎也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适合坐的地方,便点了点头,继续前行。只是走之前,他伸手到谢多树背包底部轻轻一托,然后将背包从谢多树肩上卸下来,单肩挎在了自己肩上。


    谢多树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他感激地看着姜炎,一边走一边夸张地给姜炎扇风:“大哥威武!小弟给您扇风!”


    两人又前行了数分钟,终于发现了一座小亭子。他们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瞬间放松下来。


    微风轻拂,带着山间的清新与凉爽,谢多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舒服啊。”他道,“这山风景还不错,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爬这么漂亮的山。”


    姜炎问:“榕城的山不好吗?”


    谢多树点了点头,回答道:“不过那边山景平平,海景还不错。我们那的海水可蓝了,晚上还会发光。”


    姜炎从小到大都在棉城这一片打转,没有去过别的城市。棉城没有海,他也没有亲眼看过海,更别说会发光的海,连想都想象不出来。


    谢多树说完,迅速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中的海边夜景递给姜炎看。那海面果然如他所说,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好看吧?”


    “好看。”


    “等你以后有机会来榕城玩,我一定带你去看海。还有我家的果园,你想吃什么水果就摘什么水果,不要钱,管够。”谢多树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开心了,“不然就寒假吧,你寒假了来榕城玩啊。”


    姜炎没去过别的地方,现在面对谢多树突如其来的邀请,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而谢多树似乎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开始兴奋地规划起了未来的游玩计划。


    想到这里,谢多树浑身充满了力量,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他站起身来,一边将背包重新背上肩头,一边催促道:“我们继续赶路吧。”


    姜炎也站了起来,却从谢多树手中接过了他的背包,稳稳地挎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朝着亭子的出口走去,谢多树望着他宽厚的背影和即便背了两个包也矫健稳定的步伐,不由得露出一个笑,连忙跟上去:“等等我。”


    从山脚至山顶,他们历经了两个多小时的攀登,终于抵达了峰顶。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景色美不胜收,引得众人纷纷大喊。


    等所有人都陆续到达后,班长召集大家,开始安排今晚的帐篷分配问题:“根据我们所带的帐篷数量,大概是五个男生一个帐篷,四个女生一个帐篷,大家有没有异议?”


    “没有!”众人齐声回答。


    “好的,那现在大家自由组队,并到我这里报名。最后没有组队的人,我们会进行自动分配。”


    谢多树、姜炎和曾开心等人迅速交换了眼神,曾开心提议道:“我再去其他寝室拉两个人来。”


    得到其他两人的同意后,他迅速行动,很快就解决了人员问题。


    安排好住宿后,大家又开始了分工合作。有的忙着搭建帐篷,有的准备晚餐的食材,还有的捡拾树枝,为晚餐做准备。


    谢多树被分配到了搭建帐篷的任务,而姜炎则负责备菜。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并不近,但姜炎在菜板上剁菜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曾开心在一旁帮谢多树搭支架,一边开玩笑道:“你觉不觉得姜炎不像是在切土豆,像是在分尸啊?”


    谢多树闻声望去,只见姜炎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手上的动作娴熟而有力。


    曾开心见谢多树半天没有收回目光,问道:“你看什么呢?”


    谢多树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说:“你觉不觉得,姜炎这样看着还挺温柔的?”


    “啊?”曾开心看着姜炎耳垂上闪烁的黑色耳钉、显眼的红色短发,以及右手中指上随着他剁菜动作而舞动的蛇纹身,实在无法将姜炎与“温柔”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发现,你的想法总是往两个极端的方向跑。”


    “什么意思?”


    “一会儿觉得人家是□□,一会儿觉得他是居家人夫,不是极端是什么?”


    谢多树愣了一下,嘀咕道:“什么居家人夫啊?”


    说完,他又忍不住朝刚才的方向看过去。此时,一缕阳光恰好洒在姜炎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谢多树突然感觉,姜炎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姜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来。两人隔着一群忙碌的同学,目光交汇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谢多树突然感到一阵心慌,连忙转过头去,动作之大差点撞到了正在调整支架的曾开心。


    “你干嘛呢?”曾开心道,“认真点。”


    谢多树眼神闪烁不定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第77章


    夜幕降临, 星光点点,炭火在烤架上熊熊燃烧。班上的人围坐一圈,手中的易拉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与烧烤架上食物被烤得滋滋作响的声音相互交织, 编织出一幅热闹的画面。


    吃着吃着, 许多人开始玩起了游戏。谢多树吃得有些胀,便回到帐篷里躺下休息,边休息边玩手机。没躺多久,帐篷的门帘被拉开,姜炎走了进来。


    “你吃饱了?”谢多树问。


    “嗯。”姜炎点了一下头, 然后翻了翻背包,从里面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谢多树随手拍了拍身旁紧邻帐篷门口的位置,说道:“我刚才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今晚我睡这儿,你睡这儿。”


    姜炎看了一眼他手放的方向。


    谢多树补充:“你放心, 我睡觉可老实了,不打呼噜不磨牙,还动都不动。”


    姜炎收回目光, “嗯”了一声。


    接着, 姜炎就坐在原地等着手机充电。


    帐篷里很安静,只偶尔有谢多树看手机时发出的笑声传来。过了会儿, 曾开心进来了,说道:“找半天没找到你们人,你俩搁这儿干嘛呢?出来玩游戏。”


    “知道了。”谢多树头也不抬地应道。


    曾开心走后,他问姜炎:“你想出去玩游戏吗?”


    姜炎反问:“你不想玩?”


    “也没有不想吧。”谢多树挠挠头,“那等你充好电我们再出去玩。”


    姜炎的手机充了大约十分钟后, 谢多树说自己要出去上个厕所。由于山上条件有限,大家都是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解决。


    谢多树一个人出去了,但过了五六分钟还没回来。姜炎打开帐篷查看,只见谢多树正在外面和曾开心聊天。


    姜炎刚看了一会儿,就看见谢多树和曾开心说了几句话,然后独自一人朝着一个人少的方向走去。估摸着他是去上厕所了,姜炎正打算关上帐篷,却突然发现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脱离出来,跟谢多树朝同一个方向走。


    两人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而且那个方向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从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姜炎在看清跟在谢多树后面的人是谁后,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谢多树一路哼着小曲钻进一片小树林,准备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他猛地一惊,连忙回头,见是一只不知道是兔子还是松鼠的小动物匆匆掠过,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脚下的步伐再次迈开,谢多树刚锁定好一块空地,那窸窣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他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刚迈出两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谢多树。”


    谢多树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紧接着,一阵脚踩树枝的细碎声响传来,一个身影拨开树叶,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姜炎。”谢多树问,“你也想上厕所?”


    姜炎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你在看什么?”


    姜炎低声说道:“刚才林智在你后面。”


    “啊?”谢多树皱了皱眉,嘀咕道,“他跟着我干嘛?”


    上次他把自己和林智的事情跟曾开心说了之后,曾开心便有意识地减少了与林智的来往。这一变化,林智显然也察觉到了。从那以后,林智常常不在寝室,即便偶尔回来,也像是变成了寝室里的一个透明人,与大家格格不入。


    “算了管他的。”谢多树自言自语道,转头问姜炎,“你要上吗?”


    姜炎:“你先。”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


    上个厕所怎么还你先我先的?谢多树暗自嘀咕姜炎这个大个人了竟然还会不好意思。


    但当他手指放在裤子拉链上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怎么回事?他自己好像更不好意思。


    姜炎等了半天,身后却迟迟没有传来声响,便叫了一声谢多树的名字。


    谢多树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才迅速拉下拉链。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随之响起,谢多树顿时感觉脸颊发烫,这声音怎么这么大?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姜炎的背影,只见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在意他这边的状况。


    终于解决完问题后,谢多树迅速拉好拉链,说道:“你去吧。”


    于是两人交换了位置,这次轮到谢多树背对着姜炎了。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拉拉链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水声。


    谢多树突然感到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掩饰自己莫名生出来的尴尬,只好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来分散注意力。


    直到感觉脚步声传来,姜炎说道:“走了。”


    “哦。”谢多树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但有点心不在焉,没走出两步,就被姜炎拉住了。


    “干嘛?”谢多树被姜炎这一拉吓得一个趔趄。


    姜炎指了指他脚下,道:“看路。”


    谢多树低头一看,脚边是一滩稀泥。他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前行。但没走出几步,突然脚下一痛,不禁惨叫一声。


    姜炎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两人低下头,只见谢多树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刚才他一个不留神,腿便不小心踢了上去。


    姜炎蹲下身,轻轻撩起谢多树的裤腿,小腿下方已经破了一块皮,他问:“疼吗?”


    谢多树点点头:“有点。”


    “能走吗?”姜炎又问。


    谢多树皱了皱眉,试着迈出一步,却疼得直吸气:“不行,得歇会儿。”


    姜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谢多树愣了:“这……”


    “别废话,上来。”姜炎催促道。


    见谢多树还在犹豫,姜炎一只手揽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绕到他的腿弯,用力一掂,便将谢多树稳稳地背在了背上。


    谢多树顿时感觉有点丢脸,自己又没到不能走的地步,而且他体重不轻,怕给姜炎压坏了。


    他问道:“我重不重啊?”


    姜炎老实回答:“有点。”


    谢多树立刻挣扎两下:“那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姜炎一巴掌不轻不重地在他大腿根拍了一下,说:“别乱动。”


    谢多树被这么一拍,瞬间老实了。


    由于身上多了一份重量,姜炎更加谨慎地留意着脚下的路况。因此,他的步伐不自觉地放慢了许多。


    在姜炎宽厚的背上,谢多树也渐渐找回了平静。略带几分懊恼地开口说:“烦死了,早知道就不上厕所了。”


    “那你要憋死?”


    谢多树想了想,无奈地说:“也是,真倒霉。”


    刚才还走得心不在焉的谢多树,此刻眼神却变得异常敏锐。


    姜炎刚背着他走了没一会儿,他就突然看到了不远处地面上有一条正在蠕动的不明生物。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吓得他双臂猛地收紧,紧紧锁住了姜炎的脖子,惊恐地喊道:“蛇!蛇!”


    姜炎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锁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看向谢多树所指的地方,顿时脑门上浮现出一串串黑线:“那是蜈蚣,不是蛇,手松开。”


    谢多树闻言,赶紧又朝地上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一条蜈蚣。他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了桎梏着姜炎的双臂,“没看清楚,太吓人了。”


    接着,他问姜炎:“没给你弄疼吧?”


    姜炎终于得以喘息,声音听着有点没好气。“你说呢?”


    谢多树笑道:“对不起嘛,我没看清楚。”说着,他伸手在姜炎的脖子上轻轻地捏了捏,“帮你放松一下。”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姜炎的喉结时,他明显感觉到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他不禁脱口而出:“你喉结好大。”


    话音刚落,他忍不住轻轻按了一下,顿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片刻后,姜炎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谢、多、树。”


    谢多树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立刻缩回了手。


    “再不老实,把你扔地上了。”姜炎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


    他不敢再乱动,乖乖地说:“老实了,老实了,炎哥您请继续。”


    姜炎的后背宽厚,步伐平稳,谢多树靠在上面像是乘坐在一艘风平浪静的小船上,倦意渐渐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刚闭上眼没多久,前方又传来了姜炎的声音:“谢多树。”


    “怎么了?”谢多树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凝固。


    只见前方,竟有一片散发着柔和微光的飞虫在轻盈地翩翩起舞,它们在空中交织出绚丽的图案,将这片空间点缀得如梦似幻。


    “萤火虫?”谢多树的声音中充满惊喜,“开心刚才还跟我说,现在这种天气基本上看不到萤火虫了,我还以为今天没戏了。”他拍了拍姜炎的肩膀,“把我放下来吧。”


    姜炎将他放下,萤火虫们感受到人类的接近,瞬间四散开来,围绕着两人飞舞。谢多树伸出手,一只萤火虫轻巧地落在了他的手心,稍作停留后又振翅高飞。


    “真好看!”他赞叹道,随后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拍照。


    他拍了几张局部图后,想要把面前全部的萤火虫都拍下来,但取景框的局限让他不得不一瘸一拐地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他即将把所有萤火虫都纳入镜头时,后背突然撞上了一个坚实的物体,同时,一只灼热的手轻轻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姜炎的声音从他脑后传来,近在咫尺:“腿不痛了?”


    谢多树眼眸颤了一下,感觉耳垂有点热又有点痒,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草草地再拍了最后一张照片,然后说:“痛,走吧。”


    谢多树重新攀上了姜炎的背,他突然出声道:“我今天得早点睡了。”


    姜炎闻言有些疑惑:“嗯?”


    谢多树皱皱眉,说:“可能是爬山太累了,今天总感觉精神有点恍惚。”


    姜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大部队时,众人正沉浸在游戏中,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回来。两人悄悄回到帐篷内。


    姜炎打开背包,取出一个塑料袋,在谢多树面前坐下。谢多树一眼便认出,这是姜炎上次在药店买的药。


    “我自己来吧,你去和他们一起玩。”谢多树说道。


    “不想玩。”姜炎一边回应,一边从袋子里拿出药膏和消毒水。


    他撩起谢多树的裤腿,开始消毒。消毒水一触碰伤口,谢多树便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眶中泛起了泪光。


    谢多树刚想开口,只见姜炎一手持棉签,另一手迅速伸进背包,掏出一颗糖,单手剥开糖纸,不容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突如其来的甜味让谢多树一愣,随即舌尖一卷,将糖紧紧包裹住。


    姜炎这一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将糖塞入谢多树口中后,他又开始专心地处理起对方腿上的伤口。


    谢多树凝视着姜炎低垂的眉眼,嘴里的硬糖被他咬得嘎嘣作响。


    他发现自己可能有点高原反应,在山顶上待了半天,心脏好几次都不太舒服,现在尤其。


    第78章


    一伙人狂欢到深夜, 才依依不舍地进入帐篷休息。


    当曾开心和另外两个男生踏入帐篷时,只见谢多树侧卧着,面朝姜炎的方向,双眼紧闭, 呼吸平稳, 似乎已经睡着了。而姜炎则仍在摆弄着手机, 见到他们进来,只是轻轻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随即放慢了动作,曾开心悄悄躺在谢多树身旁,却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姜炎一手握着手机, 另一臂轻轻搭在谢多树头边,姿势极其自然。


    曾开心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即便就躺在他们旁边,却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他越看越觉得这一幕有些诡异,但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他索性不再多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谢多树在同伴们的起床声中醒来。众人收拾停当后, 便准备下山。


    谢多树昨天腿上擦了药, 但动了动还是有点痛,正为难着, 只见姜炎把他的包给了曾开心,然后又把自己的包背在了身前。


    “你怎么把我的包……”


    话音未落,姜炎就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谢多树愣了一下,然后道:“算了吧。”


    昨晚是在漆黑无人的小树林里, 他还能接受姜炎的背着自己。但现在青天白日的,周围又有那么多同学,他实在不好意思。更何况下山的路可比从小树林到帐篷的距离远多了。


    姜炎回过头来看他:“你腿能走了?”


    “走慢点还是可以的。”


    姜炎还没开口,曾开心便插话进来:“行了行了,你就让姜炎背你吧。不然你走路慢了,还得耽误大家回学校的时间。”


    他说话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谢多树一听曾开心的话,觉得有点道理。要是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那可就不好了。于是,他咬了咬牙,爬上了姜炎的背。


    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背着另一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画面极为引人注目,顿时就吸引了不少同学的目光。谢多树脸上有点烧,于是直接把脸埋在了姜炎后背上,假装自己睡着了。


    他们下山走的不是昨天爬上来的那条路,而是一条更快捷的路。姜炎背着谢多树,步伐缓慢而沉稳,渐渐地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落在了最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谢多树的脸颊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隔着衣物的微薄阻隔,温热的鼻息仿佛直接拂过了他的肌肤。他的身体在瞬间有了轻微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一行人比预计中更快地抵达了山脚,预约的大巴车还没有到达,于是他们决定在山脚的农家乐先吃一顿早餐。


    姜炎背着谢多树,走走停停,终于最后一个踏入了农家乐的院子。两人坐在了曾开心给俩人留的位置上,开始吃起早餐。


    途中,一个看起来六七岁、大概是农家乐老板孩子的小孩儿一直围着姜炎转悠,好奇地问他:“哥哥,你是红孩儿吗?”


    沉默片刻后,谢多树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红孩儿。”


    姜炎的额角隐约可见青筋跳动,懒得搭理这个小屁孩,然而,小屁孩却不肯罢休,继续追问:“哥哥,你会三昧真火吗?”


    谢多树替他回答:“哥哥不会三昧真火,但你再乱说,他可真要发火了哦。”


    姜炎没有理会他们的玩笑,只是夹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塞进了小屁孩的嘴里,成功堵住了他的嘴巴。


    小孩儿嚼吧嚼吧吃完了包子,又有了新的想法:“我知道了,哥哥你不是红孩儿,是猪八戒!”


    谢多树闻言,笑得前仰后合:“这又是为什么?”


    小屁孩转头看向谢多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刚刚他是背着你进来的,你们一定是在玩猪八戒背新娘子的游戏!不然为什么他要背你呢?妈妈说了大孩子要自己走路不能让人背,不然羞羞脸。”


    谢多树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后又去拍姜炎的肩膀:“哈哈哈,听到没,你是猪八戒!”


    “听到了。”姜炎凉飕飕地看他一眼,“你是新娘子。”


    谢多树闻言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姜炎,但对方已经低下头去喝碗里的汤。谢多树见状,也迅速恢复了常态,继续沉浸在姜炎被比作猪八戒的欢乐中。


    早餐过后,大巴车如约而至。一行人顺利返回学校,此时已近中午。谢多树回到寝室后,艰难地爬上床铺,决定在床上尽情当一下午的米虫。


    晚饭是姜炎给他带回来的,他吃过之后就想要洗个澡。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找换洗衣服,随后准备前往卫生间,却被姜炎迅速拉住,按回到了凳子上。


    “怎么了?”他一脸困惑。


    姜炎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卷保鲜膜。


    谢多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看着姜炎在自己面前蹲下,打开保鲜膜,包裹住他小腿下方的伤口。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他好奇地问道。


    “买饭的时候顺便买的。”姜炎一边缠绕保鲜膜,一边回答,似乎担心一层不够防水,还特意缠了两层。


    谢多树望着他的动作,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姜炎以后要是谈了恋爱,肯定会是个很体贴的男朋友。


    一旦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便如野火燎原,难以遏制。他开始想象,像姜炎这样的人,将来会找一个怎样的女朋友呢?


    是温柔体贴的?还是活泼可爱的?又或者,是和姜炎一样,整天板着一张脸的?但他实在无法想象,姜炎和一个性格相似的女生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场景。


    把保鲜膜缠好后,姜炎收拾起来。他见谢多树还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正想提醒他去洗澡,寝室的门却突然响了。


    姜炎走过去开门,与门外的人交谈了几句,伸手接过一沓东西,随后微微敞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谢多树。”


    谢多树抬头望去,只见团支书正站在门外,“团员证已经盖好章了,但你的上面还没贴照片,记得贴上哈。”


    “哦,好的。”谢多树道。


    关上门后,姜炎将他和其他两人的团员证分别放在桌子上,最后将谢多树的递给他。


    谢多树从抽屉里找出一个装有证件照的透明小袋子和一个固体胶,从袋子中取出一张证件照,用固体胶在背面涂抹一番,然后贴在了团员证的第一页上。


    完成这项任务后,他对姜炎说:“我去洗澡了啊。”说完,他拿起衣物,一瘸一拐地朝阳台方向走去。


    听到传来关门的声音,姜炎的目光从阳台收回,落在了谢多树的桌子上。他走过去,拿起桌面上摊开的团员证,手指轻轻滑过姓名栏里那字迹工整的“谢多树”三个字,随后又缓缓拂过证件照上谢多树的面容。


    证件照上的谢多树微微勾着唇,眼珠又黑又大,眼神清澈而坚定地直视着镜头,头发一丝不苟地贴着脑门,看起来乖乖的。


    姜炎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他坐在谢多树的位置上,一只手拿着团员证,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向下探去。


    那只握着团员证的手,轻柔而又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颤栗,缓缓滑过照片上谢多树的眉毛、眼睛、鼻梁,最终停留在他红润的嘴唇上,手指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


    阳台上不断传来的水声显得室内极为静谧,只能听见姜炎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隐约可闻的皮肤摩擦的细碎声响。


    空气仿佛被点燃,热分子在空间中跳跃、升腾,姜炎的体温也随之攀升,他的眼神半眯,紧紧锁定在证件照上,那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凝视,仿佛要将照片中的人拆吃入腹。


    中指上的蛇纹身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开始缓缓舞动,从最初的悠然自得,到后来的疾速飞跃,留下一道道残影在空中交织。


    终于,在某一刻,姜炎的喉咙间溢出了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喘息。


    他下意识地抬起用手背遮住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许久,他才缓缓放下手,眼神逐渐由失控恢复清明。


    第79章


    随后的日子里, 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有一个小插曲——谢多树发现他的证件袋里莫名少了一张证件照。


    除此之外,生活依旧平静。姜炎对谢多树的腿伤很重视,每天都监督他擦药。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 他的腿终于痊愈了。


    这天, 谢多树去拿了快递, 家里给他寄来了一大箱水果。给姜炎和曾开心分了之后,又想起要给方嘉容也送一些,于是他拨通了方嘉容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谢多树高兴地拍拍姜炎:“嘉容哥说要请咱俩吃饭,走走走。”


    随便收拾了一下后, 他们就去了和方嘉容约好的烧烤店。


    这顿饭谢多树吃得很开心,只有一点让他格外在意。


    姜炎估计是见了方嘉容本人之后也被对方的脸惊艳到了,于是秉着不浪费这逆天颜值的态度,想跟他拍张合照。


    谢多树本来还想夸姜炎懂得抓流量,但当他要加入姜炎和方嘉容的合拍时, 姜炎!竟然!拒绝了!


    谢多树越想越觉得气愤,在方嘉容面前,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方嘉容离开, 他才终于忍不住, 泪水夺眶而出。


    他委屈追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到底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拍?上次也是。”


    姜炎被他突如其来的眼泪搞得一愣,只能笨拙地让他别哭。最后一顿手忙脚乱的, 姜炎终于保证下次拍视频的时候把他带上,他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但即便表面上看起来恢复正常了,他心里依然堵着口气。见姜炎喝了口酒,也忘了自己之前要姜炎少喝酒的事情,自己也灌了几口。


    酒液滑过喉咙, 带来一丝刺痛,却也带来一丝畅快。没一会儿头就变得有些晕,为了防止自己睡去,他只能用手撑在桌面上,半眯着眼睛听着对面和身旁两人的谈话。


    没过多久,方嘉容接了一通电话,便急匆匆地出去了。谢多树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于是决定出去找。


    夜色朦胧中,他在烧烤店门口隐约看见两个高大的身影紧紧贴在一起,其中一个正是方嘉容。


    两人的姿势有点太亲密了,他迟疑了一下,发出一声声响,两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嘉容哥。”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这是你朋友吗?”


    方嘉容与身旁的人对视一眼,随后坦荡回答:“是男朋友。”


    顿时,谢多树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他和方嘉容做了二十年的邻居,却从来没有察觉到方嘉容的性取向。今天,他才知道方嘉容居然也喜欢同性,而且还有了男朋友。看着方嘉容对身边人腻得能溢出蜜来的眼神,谢多树感到陌生又震惊。


    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后,谢多树知道了方嘉容男朋友叫秦胜,对方似乎是从什么地方匆匆赶过来的,肩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秦胜临时加入了这场聚餐。他们四人年龄相仿,很快便融入了话题,聊得颇为投机。


    谢多树跟秦胜面对面坐着,总觉得对方的脸有些熟悉,但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索性不再纠结,只是时不时地悄悄打量对面的两人。


    只是每次看过去,他总能被秀一脸。比如现在,秦胜正在给方嘉容喂烤串,而方嘉容在给秦胜擦嘴角边的油渍。


    他们黏糊得仿佛自己无法独立完成这些简单的动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谢多树突然觉得自己和姜炎坐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有些多余。


    他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随后又喝了点酒,一杯酒完全下肚后,酒精开始在他体内发挥作用,脑袋晕得不行了。


    液体摄入过多,他想要上厕所。摇摇晃晃地去了卫生间,眼前却一片朦胧,连拉链的位置都看不清。


    就在这时,一双手帮助他找到了拉链,并帮他拉了下来。


    “姜炎?”他迷迷糊糊地确认。


    “嗯。”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笑了一下,嘟囔道:“你也来上厕所啊。”


    他有些站立不稳,于是靠在了姜炎的身上,将其作为支撑。解决完生理问题后,还是那双手,帮他重新拉上了拉链。


    被姜炎扶着走出卫生间后,他回到座位上,此时他的眼皮已经沉重得几乎睁不开,只能依稀听到秦胜的声音在说方嘉容喝醉了,要先带他离开。


    他听到了姜炎跟对方道别的声音,也跟着回应道:“嗝……下次再一起出来聚。”


    不久后,秦胜和方嘉容似乎离开了。这时,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姜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也得走了。”


    “去哪啊?”他歪了歪头,问道。


    “学校。”


    “哦。”谢多树瞬间软绵绵地靠在了姜炎的身上,嘟囔着,“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说着,他伸出了双臂。下一秒,他真的感觉到有一双坚实的手臂伸到了他的膝后,紧接着,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被稳稳地背在了一个宽阔的背脊上。


    他紧紧地搂住姜炎的脖子,脸颊在对方背上蹭了蹭。


    姜炎背着醉醺醺的谢多树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与之前在山上不同,这次谢多树已经失去意识,将全身的重量毫无保留地压在了他的背上,使得他的负担比上次重了许多。但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异样,步伐依旧稳健。


    谢多树伏在姜炎的背上,一开始出奇地安静,让姜炎一度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然而,在姜炎穿过街道,车流声此起彼伏的几分钟后,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声音,穿越了喧嚣,在他耳边响起:“元元……”


    姜炎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缓缓偏过头,只见谢多树正安详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眼紧闭,一脸恬静。


    似乎感受到了姜炎的停顿,谢多树轻轻地动了动,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怎么不走了?”


    姜炎闻言,调整了一下步伐,重新迈开了脚步。他张了张嘴,问:“元元是谁?”


    “元元……”谢多树的声音缓缓飘散在空气中,“就是元元啊。”


    姜炎微微垂下眼帘,眼眸中的神色难以捉摸。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了片刻,随后,谢多树的身体微微一动,他扬起头,嘴唇凑到姜炎的耳畔:“姜炎。”


    姜炎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耳朵,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他轻声回应:“嗯?”


    谢多树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嘉容哥长得帅,我也不差啊。你怎么只跟他拍视频,不跟我拍啊?”


    “不是说过了吗,以后会拍。”


    然而,谢多树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他追问道:“但我还是想知道原因,你到底为什么不跟我拍啊?”


    姜炎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眼神空洞而没有实质。身后的谢多树见他久久不回答,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又凑近了一些,提高了音量:“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啊?”


    姜炎感到耳根有些发痒,他忍不住微微偏头,声音低沉而犹豫:“因为……”


    “因为什么啊?”谢多树追问道。


    “因为……”答案就在嘴边,只要姜炎轻轻一吐便能说出,但他脑海中却始终回荡着谢多树那句“元元”。最终,他选择了沉默,只是轻轻呼唤了一声背上的人:“谢多树。”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谢多树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姜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心思还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上,开口问道:“你还喜欢苏元吗?”


    问完这个问题,他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身后的动静,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和谢多树两人。


    一秒、两秒、三秒,他始终没有听到谢多树的回答。步伐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终于,他忍不住偏过头去,只见身后的谢多树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却已经变得平稳而绵长。


    睡着了。


    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脚步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姜炎沿着街道慢慢走,最终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把谢多树背回了寝室,寝室里没有人,一片漆黑。


    开了灯后,他弯下腰将谢多树从背上放下,缓缓地移至床铺边沿。接着,双手穿过谢多树的腋下将其托起,把他平放在床上。


    谢多树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隐约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托起,平稳地放置在床铺上。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他,有人将被子拉到了他的胸口。


    在这过程中,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或意识,就像是漂浮在一片宁静的海洋中,任由自己在其中随波逐流。


    “谢多树……”


    一片混沌之中,他捕捉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反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片刻之后。意识模糊的边缘,他隐约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触感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


    既柔软,又温暖。像现实,又像梦境——


    作者有话说:同一天里,有两对小情侣在背背


    第80章


    谢多树早上起来后头疼得厉害, 但他无暇顾及,强忍着不适坐起身。掀开被子的一角,迅速又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掀起床帘, 寝室里静悄悄的,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卫生间, 再三确认门已经反锁后,才脱下衣服,打开花洒。早上的水温不高,水打在身上忍不住一阵哆嗦,但他咬着牙继续坚持, 直到感觉自己的气焰完全灭下来。


    从卫生间出来后,他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但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进到寝室里面,他就看到姜炎正坐在座位上。听到他的动作,姜炎便抬起头, 目光向他投来。


    “你醒了啊。”谢多树挠挠头,眼神闪烁不定。


    姜炎没有回答,只问:“你洗澡了?”


    “嗯。”谢多树的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


    姜炎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 谢多树在这道目光下心虚得几乎要窒息。他连忙提高音量:“就是早上起来闻了一下, 感觉自己身上一股酒臭味,所以就洗了一下。”


    姜炎闻言, 默默收回了目光,然后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谢多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


    不知道是因为被子裹得太紧,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明明是大冷的天,他脸上的温度却在逐渐升高。他没办法,最后只能无能狂怒地蹬了两下脚。


    他骗了姜炎,他并不是因为酒味才去冲澡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梦。


    谢多树自小便在发育上慢于同龄的男孩子,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更为迟缓。他很少做春梦,即便是和苏元在一起的那大半年,亲亲摸摸的什么都做过了,却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但就在昨晚,他不仅做了春梦,还清晰地记住了对方的脸和梦中的触感。


    他回想了好几遍,非常肯定,他梦里的另一个主角就是姜炎。


    说到底两人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只是在梦里,他摸了姜炎的腹肌,还在对方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但这样已经足够离谱了。他怎么能,怎么敢,怎么可以,把姜炎当做自己春梦的对象?


    谢多树想了半天,最终将这一切归咎于昨天喝的酒,不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做这样的梦。


    在听到了卫生间传来冲水声和开门声后,他紧张地伸直身体,紧闭双眼,心中默念着“我睡着了,我睡着了”。希望姜炎也快点回去睡,他现在实在是没脸面对姜炎。


    但偏偏天不遂他愿,他听到姜炎的脚步声没有在自己的位置停留,而是径直向他走来,并最终在他的床边停下。


    “谢多树。”姜炎的声音在床边清晰地响起。


    谢多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依然紧闭双眼,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生怕自己的伪装被揭穿。姜炎又叫了他两声后,见他始终没有回应,估计以为他真的睡着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谢多树才敢松口气。他现在连听到姜炎的声音都觉得有一种负罪感,真想把穿越回昨天晚上,把那个一口闷了小半杯酒的自己的嘴巴缝上。


    他不想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于是强迫自己尝试重新入睡。但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一片肉色的马赛克,最后迫于无奈他只能大白天的在脑子里数羊。


    好在有点效果,数着数着困意又逐渐回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他醒来时大脑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喊了一声“姜炎”,没有人回应他,但他听到下边传来一阵窸窣声,拉开床帘一看,林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寝室了,正站在自己的桌子边收拾东西。


    他的动静显然惊到了林智,只见对方背对着他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两人就这样微妙地对视上。


    谢多树没来得及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收回了目光。他正想把床帘放下来,门边又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姜炎走了进来。


    姜炎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谢多树的床上,于是正好与正一只手撑着栏杆、一只手撩着床帘的谢多树四目相对。


    没见到人时还没什么,但一见到姜炎本人,那些羞耻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醒了?”姜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说,“下来吃饭。”


    说着,他将手中的打包袋放在了谢多树的桌子上。


    “哦……”谢多树恍惚地应了一声,然后爬下了床。洗漱完毕后回到座位上,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打开包装袋一看,惊喜地叫道:“是一食堂的黄焖鸡!你跑那么远去买了啊。”


    “嗯。”姜炎应了一声。


    谢多树暂时将心中的烦恼抛诸脑后,兴奋地打开了饭盒。然而,当他拿起筷子时,突然感到身后投下一片阴影。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后感觉有人在自己身后弯下了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心中顿时明白那是谁。


    而正因为知道那是姜炎,他在感受到对方靠近的那一刻,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握着筷子的手也微微发紧。


    他感觉到身后的人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正朝着自己靠近,越来越近,那种压迫感让他不由自主地紧闭双眼,声音也变得有些结巴:“你……你干什么?”


    姜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解:“分土豆啊。”


    谢多树闻言一愣,随即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姜炎那只伸出的手上正握着一个勺子,勺子里装着两块金黄的土豆块,正往自己的碗里放。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块土豆上,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和姜炎都喜欢吃一食堂的黄焖鸡,两人平时在学校食堂里吃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菜。但姜炎喜欢吃黄焖鸡里面的鸡,却不喜欢吃里面的土豆,于是平时总是把自己那份土豆拨给他。


    谢多树闻言,把自己的饭盒往旁边移了一点,说道:“你放吧。”


    姜炎看了他一眼,然后熟练地把自己碗里的土豆分到了他的碗里。分完之后姜炎转身离开,谢多树这才松了口气,把饭盒推回到自己面前,重新拿起筷子。


    但就在他刚要将一块肉夹起送入口中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如从天而降般,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猛地一愣,手中的筷子不由自主地一颤,那块肉便掉回了饭盒里,发出“啪嗒”一声轻响。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视线瞬间与站在他身后的姜炎交汇,而对方的手还贴在他的额头上。


    “干嘛?”他小声问道。


    “你发烧了?”姜炎的声音传来。


    “没有啊。”


    姜炎似乎有些不信,微微弯下腰,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那你脸怎么那么红?还那么烫?而且,吃饭还一惊一乍的。”


    姜炎靠得太近了,谢多树不自觉地喉结微微滚动。那个梦好死不死地又从他脑海里冒出来了,尽管姜炎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他却感觉自己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衣物,看到了对方肌肤下的轮廓。透过姜炎平静的表情,看到了昨晚梦中对方脸上的神情,眉头因身体的触碰而微微皱起,脸颊上泛着一丝红晕……


    “咳咳咳!”谢多树突然咳了两声,强行将自己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天哪,他到底在想什么什么东西?他疯了吗?


    谢多树,清醒!


    姜炎见谢多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还怪有趣的,最终他强忍住想要上手捏一捏的冲动,问道:“又怎么了?”


    谢多树目光闪烁,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支吾道:“没怎么,就是……可能是昨天喝太多酒了,现在还有点不舒服。”


    姜炎闻言,收回贴在他额头上的手,点了点桌子上的另一个包装袋,说:“醒酒汤。”


    “啊,你还买了这个啊。”谢多树这时才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包装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被愧疚所取代。


    姜炎对他越好,他就越是心虚。姜炎把他当作好哥们照顾,担心他醒了没饭吃,特意去买了饭;怕他酒醒了不舒服,还买了醒酒汤。


    可他竟然在梦里无耻地把对方这样那样了。


    谢多树自己都唾弃自己。


    姜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道:“等你吃完了,有个事跟你说。”


    “啊?”谢多树心里一惊,各种猜测如潮水般涌来。


    他昨晚是不是说梦话了?还是他早上洗完澡后味道没散,被姜炎闻到了什么?


    他越想越慌,手心都冒出了汗。眼见姜炎准备转身离开,他连忙拉住对方的手,急切地说:“有事就现在说吧,别等会儿了。”——


    作者有话说:火哥打飞机,坦荡。


    小树做春梦,忐忑。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