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燕子给陆嘉和结完账,目送她离开,转头看着还张望着那个方向的纪因:“人都走没影了,你还看什么呢?”
“要你管。”纪因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都要到饭点了,你怎么不干脆请陆医生吃个饭?”
“我请了呀,她说要回家去吃饭,着急给柳嘉老师带酱油回去呢。”
“柳嘉是谁?”
纪因得意一笑:“不知道了吧,是一个记者,采访过好多名人的,我看了她好多杂志,现在偶尔也看她的采访视频,太厉害了。”
“所以呢,她跟陆医生什么关系?”
“母女。”纪因走到旁边帮忙装袋子,低声说道,“别透露出去了,我不想跟陆医生添麻烦。”
“拜托,又不是什么流量明星,说出去也没几个人认识吧?”
“你还有没有一点对知识分子的尊重了?柳嘉老师可比那些流量明星强多了,肚子里全是墨水,看她的访谈真是让我受益匪浅。”
燕子啧啧称奇:“看来是真有用,说话都开始带成语了。”
纪因都快笑成翘嘴了。
“明天还出去考察不?”
“不去了。”
纪因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没找着一个合适的地方。周边几个市都和建梧市差不多,购买力太过集中,全都聚集在市中心,市场已经饱和,周边的薪资和购买力远远跟不上。
“还是将重心放在本市吧。”她说,“让董翔继续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就在本地开分店挺好的,进货也方便,不用跑那么远。”燕子说。
“嗯。对了,你上次说的化妆进修班,去上吧。”
“真的?”
“嗯,你要想干别的,也可以去干,不用老跟着我干这些活,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出路。”
“哎哟,这些我可没想过,我就是臭美,想打扮得漂亮点嘛。”燕子说道。
“也行,你喜欢就行。”纪因忽然凑到她身边闻了闻,好奇道,“你怎么没喷香水?”
“谁上班的时候喷香水啊,嫌钱多还是觉得这些同事能配得上闻我那么贵的香水?”燕子一脸傲娇地问。
纪因一愣,旋即问道:“那你觉得要什么样的人,才配闻你的香水?”
“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咯,不然我可舍不得!”燕子刚说完,就看见她捂着嘴笑了起来,拉开她的手,好家伙,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你突然笑什么呢,吓死个人。”
“不告诉你。”纪因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嘴压根合不拢。
“你香水贵不贵?”纪因问道。
“几百上千的都有,怎么,你想买啊?”
“你有没有闻到陆医生身上的味道,她那一款香水要多少钱?”纪因忍不住打听。
“没怎么闻到,香水散的快,味道还不持久,我可没注意她什么味道。就算闻到了,我也不一定能猜出来是哪一款啊,你想知道就直接问她呗。”燕子说。
“算了算了,一问三不知,不跟你说了。”纪因转头就走人。
“嘿,狗脾气。”
天黑之后,纪因准备出去吃饭,刚走到门口,就收到陆医生一条消息,是刚发的餐桌照片,上面摆着三菜一汤,十分的诱人。
聊天记录终于更新了。
纪因说不出的高兴,原地蹦了两下。
“你干嘛?”燕子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们回去吃饭吧。”纪因说。
“谁做饭?”
“当然是你俩做,走走走,去你们家吃饭,这才有家的感觉嘛!”纪因推着她们往前走。
“确实有家的感觉,我感觉我都快有当妈的感觉了!”
燕子和董翔忙活完一顿饭菜,纪因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纪因】:我做的。
【陆嘉和】:6。
【纪因】:其实是燕子和董翔做的啦。
【陆嘉和】:没关系,是你亲口吃的就成。
纪因抱着手机笑倒在沙发上。
燕子和董翔对视一眼,然后敲敲纪因的碗:“吃饭啦,你抱着手机看什么呢?”
纪因一手吃饭,一手玩手机,两不耽误。
燕子转头问董翔:“你看过她这样子吗?”
“没有。”董翔摇头。
“我看过,以前我早恋的时候,就这鬼德行。”
董翔倒吸一口凉气:“你初恋不是我吗?”
“”燕子埋头就干饭,“这饭可真饭呐!”
“是啊,这香可真香啊。”纪因头也不抬地附和道。
董翔:“”
*
纪因终于抽空看完了两本书,在微信上给陆嘉和发阅读后的感悟,用词简单却显真诚。
陆嘉和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阅完又忍不住从头看了一遍,嘴角浮现起淡淡的笑容。
透过文字,她甚至能想象到纪因那打字时认真的表情。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李宸瑶问道。
两人约好晚上去吃饭,李宸瑶还在家里批改作业。
陆嘉和笑着收起手机,看着那一沓卷子,几十篇作文密密麻麻的。
“看到一篇很真挚的小作文。”陆嘉和笑道。
“谁写的?”
“纪因。”
“她写小作文做什么?”
“读书感悟。”
“哟,有意思,给我瞧瞧?让我这语文老师给她打打分?”
“不给,满分佳作,不用你打。”
李宸瑶龇牙咧嘴地继续去批改作业了。
纪因收到一条语音回复,点开接听。
“感悟写的很好,你很用心啊,真棒,再接再厉。”
纪因听了一遍,觉得不过瘾,反复听了好几遍,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都快飘了。
燕子去办公室找她,就看见她靠在窗边,握着手机也不知在听什么,脚尖在地面上不停地磨蹭,一整个销魂蚀骨的模样,这要让她以前的教导主任看到了,准保要来抓早恋!
“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燕子问道。
“你胡咧咧什么呢?”纪因不爽地看了她一眼,“我这是在听陆医生的语音呢。”
“你瞅你那样,像是听正经语音的样吗?”
“靠,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陆医生。”纪因点开了语音,放大音量给她听里面的内容。
“听到没,我看完了书,陆医生在夸我呢!”
燕子耸耸肩:“好吧,还真是她发的语音啊,差点以为你偷偷谈恋爱了呢。她夸你一下,就这么高兴吗?”
“那当然,而且也没人夸过我读书用心啊。”纪因从小成绩就不好,家庭那情况,也实在没心思去学习,又缺乏夸奖,对学习一事更谈不上兴趣了。
“要是我读书的时候就认识陆医生了,说不定还乐意去好好学一下。”她嘀咕道,随后抬起头,“找我有事?”
“她们想晚上聚餐,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几个关系不错的员工想出去聚餐,让燕子来问问纪因的意见。
“稍等。”纪因转头给陆嘉和打了个电话过去,“陆医生,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还书。”
“今晚就有空,来吗?”
“好啊,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一起吃饭吧。”
“行!”纪因挂掉电话,回头说道,“我就不去聚餐了,有约了。”
而另一边的李宸瑶抬起头:“我没听错的话,你好像当着我的面,放了我鸽子?”
“对,怎么,你要一起么?”陆嘉和问。
“我可不去,还是跟我的卷子为伍吧。”
“还算识趣。”陆嘉和笑道,没再作停留,赶紧回自己的家去。
她走到小区门口,看见门口有卖花的老人,便买了一束。
手机里躺着一条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纪因已经出发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趁这时间去买点水果,就听见后面响起一道声音:“嘉和!”
她转过身去,看见程靖雯跑了过来,有些出乎意料:“你怎么会在这?”
“公司在这边有个项目,我特地申请加入了这个项目。以后,我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了。”程靖雯神色间俱是重逢的喜悦。
陆嘉和安静片刻,问道:“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懂?”
“我听懂了,我也无法反驳。可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长大后俗事缠身,你可以怨我从来没有联系你,可你不能因我忙碌就责怪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家庭,我得全靠我自己,在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什么的时候,我又从哪里来的胆量再追你呢?”
程靖雯一番真诚吐露的话语,把她说愣住了。
就在这时,纪因出现了。
“陆医生!”纪因一下车,就看见陆嘉和站在大门口,连忙跑过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却在看到程靖雯时,笑容顿收。
程靖雯警惕地看向她,脸色也变了。
“陆医生,不会还有她一起跟我们吃饭吧?”纪因缓缓挪到陆嘉和身边,在她耳旁小声问道。
可此处又没别人,她的话清晰可见地落进了程靖雯的耳朵里。
程靖雯看着她们亲近的姿态,和口中的话语,无一不体现出两人关系之近。
陆嘉和摇了摇头,冲程靖雯说道:“我们先去吃饭了,改天再说吧。”
“好。”程靖雯听出她语气软了些,心里有些开心,却发现她是带这个女人去家里吃饭,而那女人脸上的笑容,着实刺眼。
“早早!”程靖雯扬声喊道。
陆嘉和和纪因相继回过头,就听见她说道:“我喜欢你,以前喜欢你,现在依然喜欢你!”
若是搁在以前,纪因可能不会那么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
但前不久她才亲眼目睹两个女人接吻的画面,脑子一下就转过来了。
一直到进入电梯后,纪因才小声问道:“陆医生,她说那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陆嘉和垂眸看着地面。
“她喜欢你?”纪因又问。
“嗯。”
“那陆医生,你、你”纪因欲言又止。
陆嘉和转头,注视着她闪烁的目光:“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电梯门打开,陆嘉和率先走了出去。
纪因呆呆地看着她,眼见着门要合上了,赶紧走出来,不可思议地追上去,震惊到都快破音了:“你竟然也喜欢她?!”
陆嘉和一个趔趄,扶着墙壁,无语地看向她:“我说的是——我和她一样,也喜欢女人。”
纪因再度震惊了一下下,思索片刻,就自顾自跟着她进屋了。
陆嘉和见她从容地喷着喷雾,略显诧异:“你这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了?”
“嗯。”
“不觉得惊讶吗?”
“是有那么点惊讶,但是比起你喜欢她这件事来说,这事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纪因说。
陆嘉和:“”
第32章
陆嘉和站在窗边,大门口已经没有人影了。
方才程靖雯最后那几句话,是故意喊给纪因听的。
她把纪因当成了假想敌,故意透露出两人的关系,只可惜纪因还是个愣头青,无疑是对她放了个空炮。
不过陆嘉和也顺势坦白,一记闷棍敲在愣头青的头上,不仅没把人吓死,反而接受良好,这倒是意外之喜。
“那个女生说从以前就喜欢你,是什么意思啊?”纪因来到她旁边问道。
“字面意思。”
纪因想了想:“她都喜欢你这么久了?”
“也不是这么久,高中毕业后她就把我删了,前阵子才重新联系上的。”陆嘉和给她倒了杯水,“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点外卖吧。”纪因有点担心那女人还守在门口,看她很不顺眼,不想还出门的时候再遇见,“我来点。”
“也行。”
陆嘉和拿着她送回来的两本书去了书房,片刻后,纪因也跟了进来。
“点好了。”
“嗯。”陆嘉和整理着书架,给她挑选下一本书籍。
纪因就站在她身后,像个守门神,既不搭话,也不挪步,沉默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你在想什么?”陆嘉和头也不回地问,“是不是还在想我是同性恋这件事?”
“嗯,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纪因问道。
“我要怎么告诉你?以前关系没到那份上,我总不至于在你一说要交朋友的时候,就宣布我喜欢女人吧?尴不尴尬?”陆嘉和说道。
“那倒也是。”纪因认同地点点头,陆嘉和本就没有义务一定要告诉她这事,可今天还是跟她坦白了,就说明是真把她当自己人了。
想到这,纪因心情又轻快了些,下意识问道:“那你爸妈知道吗?李宸瑶呢?”
“都知道。”
纪因诧异地睁大了双眼:“你爸妈也知道?他们都接受了吗?我不是说不能接受的意思,可能是我小地方出来的吧,身边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闲言碎语多得很”
陆嘉往旁边挪动了几步,继续找书:“我大学就跟他们出柜了,一开始他们也很难接受,可是也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放平心态了。”
“大学?”纪因好奇道,“你是在大学的时候谈恋爱了吗?”
“不是。”陆嘉和回过头,望着她笑道,“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谈过恋爱。”
纪因更为诧异:“那你跟他们出什么柜?”
这不纯纯找打吗?
“因为那会我也很迷茫。”陆嘉和背靠着书架,回想起往事,“我是高三发现自己喜欢女人的,我也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后来大学寒假在家,我爸说起学校里有两个女生谈恋爱的事,我就问他们对这事是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纪因追问道。
“我妈见识广,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我爸也觉得没什么,都是个人选择,人类情感不是化学公式,一定要按标准来。所以,我就趁机跟他们出柜了,也想征求他们的意见。”陆嘉和说。
纪因忍不住感慨:“见识广学识高的人,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这事要搁我们三沟头,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了。”
“觉悟再高,也不过是因为与自身无关,真要是身边人出了问题,也不是能立马就接受的,总要一点时间去消化,就比如你。”
纪因神色微愣,随即走到她面前,低头坦诚道:“我是有一点惊讶啦,不过就一点点,我现在已经消化完了。”
“这么快?”陆嘉和抬头,嘴角微弯。
“嗯,我还是很开心跟你交朋友,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你喜欢什么人又无关。”纪因望着她嘴边的梨涡越来越深,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双手拇指堵住了她的梨涡。
陆嘉和:“?”
“没有梨涡也这么好看,陆医生,你为什么从来没谈过恋爱呢?”纪因放下手问道。
“没遇上合适的人吧。”陆嘉和抬眸。
“楼下那女生是干什么的?”纪因问。
“在外企工作,部门经理,具体做什么业务的我也不清楚。”
“哦”
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两人对视片刻,陆嘉和问道:“还想借书吗?”
“想。”
“想看什么类型的?”陆嘉和转过身,视线在书架上流连。
“就这本吧。”纪因抬起手,从最上层取出一本书。
陆嘉和一看,这不是上次故意拿给她的启蒙书吗?
“你不是已经看过这本了吗?”
“嗯,上次看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我想重温一遍。”纪因说。
“这有什么好重温的?”
“我想更了解你一点。”纪因握着书说。
陆嘉和怔忪片刻,眼里渐渐浮起笑意,在光线明亮的房间里,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纪因认真的脸庞。
也就在这一刻,她此前所有的试探都有了实质答案。
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
吃完饭,纪因就被董翔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店里发生了一点纠纷,有顾客非要找女助教。
很多台球厅为了盈利,会走擦边经济,找一堆年轻漂亮身材火辣的女助教。
而纪因店里的却全是男助教,真就纯教学,所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
今天这位闹事的顾客经常混迹于各个台球厅,习惯性地要找女陪,却被告知店里全是男陪,于是就嚷嚷着要收银员来陪他们打球。
董翔自然不同意,那顾客就吵了起来,差点干起仗。
纪因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人喊道:“不就是让她陪我们打打球嘛,你们看她穿那样,弄得我还以为是陪玩呢。我都说了加钱,又不让她做别的。再说了,就她长那样,白给我嫖我都看不上呢,给我舔鞋都不配!”
一伙人笑了起来,李芳胆子本来就小,被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去!再不走我报警抓你们!”董翔指着那人骂道。
“切,谁他妈的稀罕!破店迟早倒闭!我们走!”
一行人怒气冲冲地走出去,却在门口被一个女人拦住了,黑着一张脸,神色冷峻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你谁呀?想干嘛?”
“给她道歉。”纪因指向李芳。
“凭什么?你们不想做生意就不做,还想让老子道歉,门都没有,闪开!”男人伸手拍开纪因的手,却不料对方却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男人惊奇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道自己好像也没出多大力啊,女人啊,还是太不经打了,登时有些得意:“不想挨打就赶紧滚!”
说罢就嚣张地带着朋友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店门,下一刻,大腿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踹了一脚,他往前踉跄了一下,竟直接跪下了。
他刚一回头,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众人都被这一突发的状况惊到了,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道歉。”纪因冷声道。
“草你妈的,你算什么玩意!?”男人立马站起来,抬起手就要扇回去,谁知对方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他的胳膊,然后背身肘击,肩膀吃痛,他立时惨叫一声。
狐朋狗友们也反应过来了,见她只有一个人,立马围上去,试图拉偏架,趁机再教训她教训她。
谁知她目光凌厉地扫过这几个人:“你们来,来几个我弄几个。”
几人登时有些踌躇,他们看得出来,这女人的眼神透着一股狠劲,比他们所有人都狠。
因为他们人多,所以她显露出来的是孤身一人的狠,毫无退路的狠。
“我看谁敢!”董翔带着一伙膀大腰圆的员工们出来,将他们几人包围住,“已经报警了,今天不道歉,你们谁也别想走!”
警察们来得很快,询问相关情况,纪因打开监控:“这个王八犊子侮辱我们员工,不仅不道歉,还动手打我,我才不得不还手的。”
警察们看完完整的监控,把那一伙人教育了一通,最后终于低头跟收银员认错。
男人翻着白眼道歉。
“警察同志,他们这道歉并不是出自真心的。何况这小姑娘才二十岁,就受这么大的侮辱,怎么说也让他们付点精神损失费。要是不出,我们就走诉讼程序,一定要为今天这事讨个说法。”纪因说。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男人吼道。
“你怎么说话呢,当着我们的面还凶她们?!”警察怒道。
最后警察做主,让对方赔偿了两千块,这事就算私了了。
事态平息下来后,纪因将钱交给李芳:“今天受委屈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多想,贱男人的话别放心上。”
李芳擦了擦眼泪,低声说:“谢谢因姐。”
本来只是被骂了几句,李芳忍一忍就过去了,却没想到老板为了这么几句话,冒这么大的险,还帮她讨到了赔偿。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打电话让你男朋友来接你回去。”纪因拍拍她的脑袋。
“我这是感动的泪水。”李芳哭哭啼啼地说。
纪因笑了笑,转头看着还凑在这边看热闹的其他员工:“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因姐牛逼!”员工们见她为一个收银员都出手相助,忍不住叫好。
“因姐,我要一直跟着你干!”
李芳被男朋友接走后,纪因就坐在前台顶岗。
“因姐,你没事吧?”董翔拿了瓶可乐递给她。
“刚才表现不错,没有直接跟人家打起来。”纪因说。
“这我当然知道,你都教我多少次了,不能跟人直接起冲突。”董翔说道。
如果他动手了,性质就不一样了,别人会觉得他是仗着和老板有关系,才这么嚣张,还影响其他顾客们的看法。
“不过,你有没有受伤?”他问道。
纪因摸了摸膝盖,啧了一声:“那一脚踹猛了”
*
“请纪因到七号诊室就诊,请纪因到七号诊室就诊。”
纪因听见系统播报的声音,拿着病历走进了七号诊室,在陆嘉和疑惑的视线中,缓缓坐下来,撩起裤腿:“陆医生,我伤口这两天有点疼。”
“怎么回事?”陆嘉和眉头紧蹙。
“我跟别人打架,忘了还有旧伤”纪因尴尬道。
陆嘉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出院的时候答应我什么了?是不是说过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是,不过事发突然,我想也没想就踹上去了。”纪因汗颜。
陆嘉和深吸一口气:“这几天是什么症状?”
“平时没什么感觉,就蹲厕所蹲久了会有点痛。”
“那你要注意点,别蹲太久,膝盖会痛,还容易长痔疮。”
纪因:“喔。”
“重新去拍片吧,看看韧带有没有二次损伤。”
“嗯。”
纪因办了个加急片,拿到片子的时候,已经五点四十了,她回到诊室,看见陆嘉和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喝茶:“陆医生,你还没下班吗?”
“还在等不听话的病人过来挨骂呢。”陆嘉和放下杯子。
“来了来了。”纪因乖乖呈上自己的片子。
陆嘉和仔细看过后,松了口气:“万幸没有二次损伤,给你开瓶药油,回去每天擦一擦。还有上次给你买的钙片,记得也要每天吃。”
“好。陆医生,你下班了吗?”
“嗯。”
“一起回去呗,我请你吃饭。”
“上次点那家外卖挺好吃的。”
“行,我这就点,等会到了就能吃上了。”
陆嘉和带着她回家,一坐下,就向她摊手。
“?”纪因试探性地将手搭上去,“喵?”
“你喵什么喵,少卖萌,药油拿来。”
“哦好。”
“裤子。”
纪因站起来就要脱裤子。
“你干嘛?”
纪因一拍脑子,又坐了下来:“不好意思习惯了,每次你在医院一说裤子,我就知道要脱下来做手术了。”
“撩起来就行了,给你擦药。”
纪因受宠若惊地提起裤腿,陆嘉和将药酒倒在手心里,在她膝盖受伤的位子着重擦了起来。
膝盖处的温度升高,热热的。
纪因看着她纤细的手不停按搓,心里也热热的,一汪井水都被搓热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陆医生这么美好的人?
她就这么一边想,一边看啊,看啊,看啊
真是越看越喜欢,陆医生的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手也好看,连脚趾都这么好看,完全找不到一丝缺点呢。
“为什么打架?”陆嘉和问道。
闻言,纪因这才将注意力转移,把那晚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
陆嘉和按完膝盖,抬起头看着她:“虽然这事你做得对,但你可以一开始就直接报警,何必要先跟别人动手呢?”
“我生气嘛,再加上他们马上就要走了,我一拦,他就骂我,我自然就更生气了,没打死他都算好的。”纪因愤愤道。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把他打了,自己不也受了伤吗?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行吗?”
“我我就是习惯了。”
陆嘉和安静得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不得已在绝境下要拼了命的保护自己。可如果不是那种情况的话,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能不动武,就尽量不动武?”
“没事的,我有分寸的,早练出来了,如果打不赢,我是不会打的。”纪因嘿嘿笑道。
陆嘉和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万一你判断出错呢?”
“那就倒霉呗。”
“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
“我家人就燕子一个了,她也早习惯了。”纪因没心没肺地说。
“那我呢?我不习惯。”
纪因一怔。
那杯搓热的井水从四肢百骸里溢出来,似乎快要将她冰冷的身体都暖透了。
“你会担心我吗?”纪因缓缓问道。
“会。”
第33章
纪因替员工出头,被所有员工崇拜吹捧。
可是,却只有一个陆医生,说会担心她。
纪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受,她想到安抚李芳时,李芳那停不下来的感动的泪水,当时自己还笑人家呢,说没什么好值得感动的。
现在好了,她都差点冒出感动的泪水了。
回旋镖差点扎中自己。
四周弥漫着一股药油的味道,纪因都闻不到她身上的香味,催促道:“陆医生,你快去洗手吧。”
“嗯。”陆嘉和洗完手,外卖也送到了。
她走到一旁,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我今晚不过来吃饭了。”
“又是跟朋友出去吃饭了?”柳嘉问。
“嗯。”
“依我说,你这阵子就不用天天来我们这吃饭了,省得我这菜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就在外面好好跟你朋友吃饭吧。”柳嘉说。
陆嘉和扭头看了眼正在开外卖的人:“好。”
“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带你朋友来家里吃吃饭。”柳嘉说道。
陆嘉和一听就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了,低声笑道:“还没谱呢。”
“那你就主动点,别总等着别人来追你,该出手时就出手!”柳嘉说。
“收到收到,请组织放心。”
“换季了,小心感冒。”
“知道啦,你们也要多注意,不说了我先去吃饭了,爱你。”
纪因摆好筷子,见她挂了电话过来,问道:“是给柳嘉老师打电话呢?”
“嗯。”
自打纪因看了访谈杂志后,就习惯性按照书上的名字直呼柳嘉的名字,为表尊敬还带上个老师,也不知是不是跟娱乐圈学的。
“总是听见你们打电话,感情真是好。”纪因感慨道。
“没办法,妈宝女,讨人厌不?”陆嘉和笑着坐下。
“怎么会。”纪因眼神里充满了向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这样的关系。”
“你和燕子妈妈的感情应该也不错吧?”
“是不错,不过我这个人不会表达。”
向长辈表达爱意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羞耻的事,何况纪因家庭情况特殊,对着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恨,何谈爱。
十岁的时候,燕子和陈延华成了她的新家人。
一开始,燕子很讨厌她,觉得她分走了妈妈一半的爱。
纪因和她们的关系也不好,尤其是在婚前,对着陈延华从没好脸色,这母女俩一登门,她就摔门赶人。
不管是谁,她都不想再有人步她妈的后尘。
他们领证的前一天,陈延华带着她和燕子去街上,一人置办了一件新衣裳。
她脱了直接扔在地上,一点面子不给,把燕子给气哭了,挥着拳头就来打她。
纪因也来气了,一把将人推到在地,燕子哭的哇哇叫。
“纪因!你对我有意见可以,但是不要欺负我的女儿。”陈延华当场训斥了她,重新捡起衣服结了账,让老板把纪因看顾一会,就先把哭得不成样的燕子给带走了。
过了一会,陈延华折返回来,却发?*?现店里没有纪因的影子,着急地抓着老板问:“我让你看着的人呢?我女儿呢?!”
“在厕所。”老板说。
陈延华连忙往后面走去,就看见纪因一个人站在昏暗的通道里,三两步走上前,却发现她眼里含着两汪泉水。
“怎么哭了?是不是没找到我害怕了?还是气我刚刚凶你了?”陈延华给她擦着眼泪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先带燕子回去睡午觉,她不睡午觉容易发脾气,气性大得很。”
纪因闻见她身上的汗味,粗糙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脑袋上,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温暖。
“你们还没结婚,我不是你的女儿。”她固执地说。
“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了。”陈延华看着她短了一截的裤子,拉着她往外走,“老纪也真是的,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知道给你多买几件衣服。走,咱们再去买几件衣裳。”
陈延华嫁进来那五年,是纪因最幸福的五年,真实地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如果不是陈延华得了癌症,她大概也会像陆医生这样,陪在陈延华身边到老,给她养老送终。
纪因独自从回忆中回过神,苦笑道:“在她过世的时候,我都没好意思说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这句话很重,但也很轻,尤其是在亲情中,即使你不说,她也会懂的。”陆嘉和说。
纪因按了按发红的眼睛,自嘲道:“完了,最近怎么泪点好像变低了。”
陆嘉和温声道:“你可以哭的。”
“不要吧,太丢人了。”
“丢什么人,没有人会笑话你的,起码在这里没有。”陆嘉和说,“要不,我陪一个?”
“你怎么陪?”纪因好奇道。
陆嘉和安静地看着她,片刻后,眼眶里竟渐渐蓄起了泪水,给纪因看呆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如同一颗圆月跳入了平静的湖面。
纪因心里掀起一阵波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湿润的眼睛。
以前只觉得梨花带雨这个词是抽象的辞藻,却不料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纪因下意识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下,指腹上沾到一点温热的水痕,她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陆医生,你是不是接了演员的活?”
陆嘉和笑道:“示软小妙招,爸妈见了都说好。”
“太牛了。”纪因凝视着她的脸庞,怎么会有人哭起来都这么好看,看得人心软软的。
*
接下来几天,纪因晚上都会去台球厅,以防那伙人来捣乱。
周末的顾客多一些,纪因和董翔吃完外卖,就收到了陆嘉和的消息,问她在哪。
她说在台球厅。
于是陆嘉和就预约了一桌,带着几个朋友来玩了。
同行的人,除了她认识的李宸瑶,剩下几个全是男人。
“纪因,来陪我们打呗?”李宸瑶邀请道。
“行。”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纪因,就在这里工作,以后想打球了就来这里吧。”陆嘉和说道。
大家纷纷跟纪因打了个招呼,纪因挨个和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姓名。
这时,李芳抱着几瓶饮料跑过来,笑眯眯地跟纪因说:“因姐,这些够吗?”
“够了。”纪因跟他们说道,“想喝什么自己拿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李宸瑶第一个下手,其他人也紧跟着拿走了饮料。
“你们先玩,我去个厕所。”陆嘉和转头看向纪因,“厕所在哪?”
“我带你去。”纪因领着她去厕所,小声问道,“那些人都是你同学?”
“同学同事都有,但是水平都很菜,等会你可以秀一手了。”陆嘉和笑道。
纪因也跟着笑:“你们今天是有聚会吗?”
“算是吧,正好也不知道玩什么,就带他们来打打球。”
纪因在厕所外面等了一会,陆嘉和走出来洗手,伸手在包里掏了半天。
纪因以为她是在找酒精,正准备去店里找找,却见她掏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抹了起来。
“这颜色怎么样?”陆嘉和抬起头问道。
“很好看。”纪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嘴唇,发现她的唇形特别的好看,柔软的嘴唇覆上薄薄的红,泛着一层莹润的光,像是一道可口的点心。
“走吧。”
陆嘉和微微一笑,走在前面,随手扯掉发圈,甩了头发,发丝蓬松开来。
纪因跟在身后,注意到有不少男人都朝这边看来,视线落在陆嘉和身上,视线里满是惊艳与窥探。
她上前两步,跟在陆嘉和身边,一同回到了桌边。
出去了这一会儿,这群人是一个球都没进啊。
看来陆嘉和不是谦虚,他们是真菜。
他们自己玩的还挺高兴,比起打球,他们更倾向于聊天。
他们也爱跟陆嘉和聊天,陆嘉和也是这场聚会的组织者。
他们中有人是骨科医生,有的是程序员,也有老师和金融行业的,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交流起来话题很多。
纪因在旁边听了一会,发现他们讨论的话题又多又深入,却又不觉得无聊,还怪有意思的。
就是有点插不进嘴,一个人杵在旁边怪尴尬的。
“先别聊了,到现在就李宸瑶进了一个球。”陆嘉和好笑道,转过头,“纪因,来,你给他们看看什么叫台球。”
纪因接过杆子,上台后,干脆利落地打进一个球。
几人:“哇哦,酷!”
接二连三地又进了几个球。
几人的掌声和欢呼声就没停过,弄得纪因还怪不好意思的。
能让这么多高材生给自己鼓掌,大概也是头一回了。
最后一颗球进袋,几个大男人更是出现了返祖现象,一阵的狂喊乱叫,就差被她举起来往天上抛了。
“陆嘉和,你怎么不早说她这么厉害啊!”一同事惊呼道。
“大佬,带带我吧!”
“还有我,求求了,教我打球!”
“没问题。”纪因说。
陆嘉和在一旁围观她的教学,几个学生非常能给予情绪价值,一直拍手叫好。
看着被吹捧的有些不知所措的人,陆嘉和暗自笑了笑,偷偷拍了个视频。
“你不去跟着一块学?”李宸瑶走过来问道。
“不去。人这么多,我要上就上一对一的。”陆嘉和说。
“啧啧,那我可就去了。”李宸瑶立马过去练球。
在和这群人慢慢熟悉后,纪因言谈举止也更从容了,大大方方地教他们每个人打球,时而严肃,时而偷笑,生活鲜活得很。
陆嘉和又拍了一张她自信灿烂的笑容,发给了纪因。
后面几天,这几个人天天都来,不一定能聚齐,都是谁有空谁就来。
纪因和他们也熟悉了,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话题。
周三这天,店里的人不多,他们就开了三张桌子,纪因巡回式指导教学,纪因走到其中一桌,这有一个是陆嘉和的同事。
“你们怎么每天都来,不用加班吗?”纪因问道。
“不加班就来了,要加班的话也没办法,见谅。”同事说。
纪因不懂这个见谅是何意,问道:“你们来不来,跟我有关系吗?”
“你不知道?”
“什么?”
“你不是帮同事出头,和别人打架了嘛。陆嘉和怕那些人回来报复,所以找了我们几个人来打球。”同事说。
纪因这一杆子打空了,她不可思议地直起身,缓缓看向另一桌的陆嘉和。
难怪这几天傍晚,都能收到陆嘉和询问她去哪儿上班的消息。
难怪每次他们都要等到她下班后才离开,亏得她一直以为是这些人玩心大。
“纪因在看你。”李宸瑶小声说。
“是吗?”陆嘉和余光瞥了眼纪因的身影,将脸侧的头发挽至而后,下巴微收,露出个最好看的侧脸弧度,将球一杆推了进去。
“啧,你进步得太快,我有点受不了了。”李宸瑶受挫道。
“这又不难,把握好力道,计划好路线,进几个球也不难,难得是像她那样能把每个球都打进去。”陆嘉和说。
“你说话就说话,喷什么香水她来了她来了。”
陆嘉和转过身,浅浅一笑:“来啦,该教我们了?”
“嗯”纪因望着她,心脏被烫得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低头看了眼桌子,“你们打进去这么多了?”
“都是李宸瑶打的,我只误打误撞进了一个。”
李宸瑶:“?”
陆嘉和:“你教我就好了,不用管她了。”
李宸瑶:“”
陆嘉和塌下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球:“我打这个可以吗?”
纪因:“可以。”
李宸瑶:“”
陆嘉和轻轻往前一推,连球的边都没擦到:“哎。”
“没事,再来,我帮你。”纪因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闻见她身上那熟悉又令人沉浸的香味。
天气转暖后,房里又有空调,身上衣物不像第一次手把手教学时那么多,陆嘉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羊毛衫,纪因也只是一件单衣。
两人挨得极近,纪因察觉自己好像贴到了她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一动不敢动。
“怎么了?”陆嘉和回过头,眨了眨眼睛。
纪因注视着她的眉眼,若是放在平时,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这就是正常教学,何况两人还是好朋友。
可现在一想到她喜欢的是女人,而两人现在又是这样近的距离,就忍不住有点脸红,生怕陆医生觉得她是在故意吃豆腐。
“我这样手把手教的话,你不介意吧?”她低声征求意见。
“不介意,纪老师想怎么教都可以。”陆嘉和轻笑道。
李宸瑶:“”
第34章
李宸瑶实在是没眼看,也不想打扰陆嘉和的撩妹计划,便去隔壁几桌玩了。
在纪因的手把手教学中,陆嘉和陆续打中了四个球,但是后面几个有点难,没有一次击中,只能不停地换角度。
“因姐,我要下班了。”李芳跑过来说道。
“嗯。”纪因直起身,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对了,因姐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陆嘉和拿起壳粉,漫不经心地擦着杆子。
“不用客气,饭就算了吧。”纪因说。
“哎哟因姐你才别客气呢,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的,你这周没空那就下周,下周没有就下下周呗?”
见推辞不了,纪因说道:“那就这周吧,随便吃点就得了。”
“不贵,都是家常菜,上我们家来吃,我亲自给你下厨!”
“那敢情好。”纪因痛快地应了下来。
李芳走后,陆嘉和弯腰,瞄准了球,砰地一声,撞到红球,顺利进洞。
“厉害啊,陆医生。”纪因惊叹道,“你都能独立进球了!”
“运气好而已。”陆嘉和站起来,笑了笑,把玩着旁边的球,“刚刚那小女生就是你们店的收银员?”
“嗯。”
“看着挺小。”
“是啊,才二十岁呢,何况娃娃脸本来就显年轻。”
“娃娃脸啊”陆嘉和鼓起两边的腮帮子,“是这样吗?”
见状,纪因笑得前俯后仰:“对,确实显年轻,还显可爱。我要被你可爱死了,陆医生。”
陆嘉和喝了两口水,听见纪因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她心不在焉地拧着瓶盖,问道:“那小女生一走,你就赶我们走了?”
纪因目瞪口呆:“怎么是赶呢,我是心疼你们。”
“怎么说?”
纪因上前一步,与她并排靠坐在桌上:“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特意叫上这些朋友来的。”
“就知道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陆嘉和叹道,“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他们也要找地方娱乐,来这里挺合适,反正有我盯着,跟他们的老婆也好交差。”
“啊?”纪因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挺年轻的,“他们都结婚了?”
“不然呢?你是不是看上他们谁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惊讶而已,还以为已婚的男人不会轻易出来玩呢。”纪因说。
“跟别人可能不行,但跟我可以,他们的老婆都认识我,对我很放心,还能帮她们监督监督。”陆嘉和笑道。
“你的个人魅力太强了。”
“嗯?怎么又开始无脑吹了?”
“才不是,正因为你人好,所以大家都喜欢跟你交朋友,也放心让他们跟你出去玩,平时你们也经常出去玩吧。”纪因说。
“平时很少,这次带的全是已婚的,主要是防止有单身的看上你,给你添麻烦。”
纪因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看上我?!”
“嗯。”
“得了吧,喜欢我的能是什么好人。”纪因笑道。
陆嘉和:“”
你骂自己可以,不要牵连我。
一行人往外面走去,纪因和他们道别,然后单独跟陆嘉和说道:“我明天就不来这边了,你也别带他们来了,在家好好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你要是觉得我们辛苦,就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什么时候?”
“周末。”陆嘉和脱口而出。
“好。”
*
在台球厅呆了快一个星期,那伙人都没来找茬,纪因也算松了口气,没再去那边,只让董翔多盯着点。
周六上午,她去了李芳的租房。
李芳和男朋友租了一房一厅,空间比较狭窄,但收拾得干净,厨房里塞的满满当当,看得出两人是在用心过日子的。
李芳忙活了好几个菜,纪因想去帮忙,也挤不进去,只好在客厅里坐着。
她男朋友不停招呼纪因,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困不困。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敬酒,嘴有点笨,一句“都在酒里”翻来覆去地说。
两人都挺热情,纪因也无法拒绝,和她们有来有往地喝了起来。
离开的时候,两人还给她打了辆车,站在路口目送她离开。
她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手拉着手,也不知说了什么,李芳笑了起来,拉着男朋友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纪因收回视线,嘴角微扬,忍不住给燕子打了个电话:“你和董翔什么时候结婚?”
“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燕子莫名其妙。
“随便问问,有点想吃喜酒了。”
看来最近是真过得好了,都有闲心去关注别人的幸福了。
回到家后,准备睡一觉,谁知电话却响了起来。
一看是陆医生的电话,秒接。
“你说的请我吃饭呢?什么时候请?”陆嘉和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时候都行,你想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在外面吃还是来我家?”
“都行,不过我喝了点酒,可能要晚点过来。”
“你喝酒了?”
“嗯。”
“你现在在哪?”
“在家。”
“地址发过来。”
“啊?你要干什么?”
“查房。”
一瞬间回到了住院的情景,纪因笑了起来,把地址发给了她。
刚躺下,又猛地坐起来。
陆医生不会真要来她家查房吧?!
她赶紧爬起来,给燕子打电话。
燕子:“姐,我想了一下,结婚的话最快也得”
“你赶紧来我家!”
“干嘛?”
“快来!!!”
燕子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出什么事了?”
“快去拖地。”
“?”
*
半小时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纪因跑到门口,扬声问:“谁呀?”
“我。”
纪因立马打开门,卑躬屈膝地握住她的手,笑眯眯地把陆嘉和往屋里引:“哎哟欢迎欢迎,欢迎陆医生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套词学得一溜一溜的。”陆嘉和好笑道。
“陆医生,欢迎欢迎!”燕子跑了出来。
陆嘉和一愣,笑道:“你也在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姐妹聚会了?”
“没有的事,她就是过来串个门,马上就要走了。”
“啊?是吗?”燕子呆呆道。
“是啊,你不是要去超市吗?”纪因回过头,拼命给她使眼色。
“哦对,我要回去加班了,你们好好玩。”燕子拿上包就出了门,欲哭无泪地给董翔打电话告状,“纪因简直不叫人,把我喊来干了半小时的活,用完就把我赶走了!”
“陆医生快坐。”纪因把陆嘉和拉到客厅,沙发是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那些堆放的衣裳一股脑塞进衣柜里了,目前还是能坐人的。
陆嘉和一坐下,环视一圈:“你家挺乱啊,多久没收拾了?”
纪因一哽,心说刚收拾完,我们两个人足足收拾了半小时呢!
“东西有点多,不好收拾”纪因尴尬地去接水。
“是挺多的。”陆嘉和看着客厅里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本就不大的客厅显得更拥挤了。
纪因见她盯着这些箱子瞧,于是提了一箱放到她面前:“里面都是零食,你想吃什么随便拿,别客气。”
“这些全都是零食?”陆嘉和诧异地指了一圈其他箱子。
“大部分都是。”
“你这么喜欢吃零食?”陆嘉和不可思议地从里面掏出一袋薯片。
“这些都是试吃的,有些也是要过期的。”
“”陆嘉和怀疑她是偷偷带回家的,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老板知道吗?”
“知道,这些都是福利。临期产品要是在活动期间没卖完的话,就让员工们拿回去了。”
“你们老板还挺好的。”陆嘉和点点头,检查起薯片的日期。
“嘿嘿。”纪因说道,“放心,这一箱都不是临期的,正好你帮忙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做个调研。”
这一家公司的薯片还没在超市上架,是供应商送给她们试吃的。
陆嘉和看了一眼,是进口产品:“没吃过这个,味道还行,没什么特别之处,贵吗?”
“贵,这一袋要二十几块,你会舍得买吗?”
陆嘉和又看一眼包装,摇头:“太贵了,味道还不如那几块钱的好,可能是我习惯了吃本土的产品,吃不来这镀金的东西。”
纪因扬声大笑:“太好了,我也觉得味道一般,美女所见略同。”
“你最近很爱用成语啊。”陆嘉和说。
“那是,毕竟也是看了书的人,总要拽一下。”纪因乐呵呵地说。
陆嘉和忽然凑过来,在她身边闻了闻:“一股酒味,你跟那小姑娘喝了多少?”
“是不是很臭?我去换套衣服。”纪因赶紧低头,扯着衣服嗅了嗅,然后跑进卧室去换衣服。
陆嘉和在客厅里转了转,终于等到她出来了,换了件舒适的卫衣,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休闲又居家。
“这下应该不臭了吧?”纪因问道。
陆嘉和走上前,低头在她肩膀上闻了闻,又往里面移一点,快要贴上她的脖子了。
纪因呼吸一紧,下意识挺胸抬头,下一刻,陆嘉和就神色如常地抬起头:“味道淡了些,不打紧,只要不仔细闻就行。”
“那就好。”纪因松了口气,垂眼看着陆嘉和,“还是你身上香。”
“我用了香水。”
“不用香水也香,你今天就没用香水啊。”
“是吗?什么味道?”
“说不上来,就是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不能吧,你是不是骗我?”
“真没有!”
“那你闻闻到底是个什么味道,说不出来我就当你唬我。”
纪因低头在她脖子旁边用力闻了闻,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她的锁骨上,手指在凹进去的那一块地方戳了戳。
陆嘉和侧头看着她。
纪因如梦初醒,立马退后一步,讪讪一笑:“我就是好奇你这儿能不能装点水。”
陆嘉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的可以吗?”
“我不知道啊。”纪因侧过身,扯开一点卫衣领口,“你看看呢?”
“”盛情难却,陆嘉和一点也没反抗地扫了一眼,“不知道,你让我也戳一下,这才公平。”
“那好吧。”
纪因把领口往下扯一点,露出锁骨,对方却迟迟没有动手。
她正疑惑时,陆嘉和冷不丁戳了下她的锁骨,戳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触感令她心头一颤,肩膀也随之往内蜷缩,锁骨凹陷的地方愈加明显,陆嘉和又戳了一下,抬眸笑道:“何止是能装水,都可以养鱼了。”
纪因脸色有些红,故作得意:“开玩笑,我这可是鱼塘,都可以让陆医生你钓鱼了。”
“钓鱼的话,我就不是陆医生了。”
“那是谁?”
“姜太公。”
纪因一愣。
陆嘉和笑吟吟地看着她,奈何纪因是半个文盲,一点没听出言外之意,还一脸委屈地说:“我目前只会拽成语,你别跟我玩歇后语那一套啊!”
陆嘉和:“”
第35章
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就在家里呆了一会。
纪因带着她参观自己的租房:“这是我睡觉的地方,隔壁是放杂物的。”
“你家弄得跟仓库似的。”陆嘉和站在隔壁房门口,惊讶地连着里面的物品,真是什么都有。
“有一些是燕子的,她们房间装不下,就堆到我这里来了。”纪因踢了踢面前一个大箱子,“这里面全是她换季的衣服。”
“那你的衣服呢?”
“都在衣柜里呢。”纪因一打开卧室里的衣柜,就吐出了一堆衣服,全是刚才从沙发上挪过来的,她赶紧塞进去,尴尬一笑。
“就这些?”陆嘉和笑着指了指里面所有的衣物。
“嗯,太多了搬家也麻烦,够穿就行。”纪因对外在打扮这些并不太注重,除了两三套正式一点的服装,其他都是日常且重复率使用率高的衣服。
就比如身上这件卫衣,一年四季可以穿三季,不要太爽。
“别人打扮好看吧,好歹还有个求偶的需求,我又没有。”纪因大大咧咧地说道。
陆嘉和低头看了眼身上特地换的衣服,心虚地咳了一声:“还有水吗?”
“有,稍等。”纪因跑去厨房,烧开的水已经快凉了,温度刚刚好。
厨房也不大,看得出平时不怎么做饭,陆嘉和站在门口问道:“你们中午吃了什么?”
纪因一边倒水,一边报起了菜名,转身将水递给她。
陆嘉和喝了两口:“那小姑娘厨艺怎么样?”
“厨艺挺好的,我都差点吃撑了。”纪因笑道,“她以前还挺怕我来着,没想到这次熟悉后,话多得不得了,什么都跟我讲,完全拿我当知心大姐啊。”
陆嘉和默不作声地喝着水,而后将杯子递给她:“帮我放一下吧,知心大姐。”
纪因笑了起来:“晚上吃什么好呢?”
“你决定吧,反正我也不会做饭。”
“那我们去吃椰子鸡/吧,清淡。”
“行,正好可以喝鸡汤,不用喝酒了。”
“喝什么酒?”纪因直摇头,“我可不想再喝了,李芳男朋友酒量也特好,差点没给我干趴下。”
“她有男朋友了?”
“对呀,送外卖的,人勤快,能赚不少,憨厚得很,就是嘴笨。”
“挺好的。”陆嘉和笑道。
“是啊,对她也挺好。”纪因也跟着笑,“跟燕子她们一样,都是从小就认识的。”
“燕子和董翔还是青梅竹马?”
“嗯,他俩从小就是好朋友。老妈过世的时候,他帮了很多忙,后来我出去打工,他也跟着跑出来了,说要赚钱供燕子读书。我把他撵回去继续读书了,让他在学校多照顾着点燕子。”纪因摇头叹息,好笑道,“结果,燕子跟我一样,也不是个读书的料,他倒成了我们三个里面学历最好的,混了个大专。”
陆嘉和笑了笑,扭头看着她:“其实我觉得你很聪明啊,脑子转得快,还有语言天赋,不像是不会读书的料。”
“可是我从小成绩就不好,你还是头一个这么说的人,连老师都没这么说过。”
“说真的,我要是在你那个家庭,我也没法专心去学习。你只是缺乏一个好的学习环境而已,我看你发的读书感悟就很好,能敏锐地铺捉到重点,连那些暗讽暗喻都看出来了。”陆嘉和说道。
“真的吗?”纪因挠挠头,憨笑道,经不起一点夸,“你说得我都想再多看几本书了。”
“多看看,可以随时去我那里拿书。”
“好!”
两人去外面吃饭,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女生娇俏地挽着男人的手,听男人讲述国家大事。
男人大谈国家政策对大环境的影响时,忽然脚步一顿,尴尬地看向纪因。
陆嘉和注意到他的视线,总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对方开口时,才想起在哪见过。
是在医院大门口时,缠着纪因表白的那个人。
“纪、纪因,你怎么在这?”
“吃饭。”纪因在他和旁边的女人身上打量一圈,微笑道,“祝你幸福。”
男人脸色微僵,点点头,牵着女生走了。
陆嘉和还能听见那女生质问他这是什么人。
“还不到半年吧,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了?”陆嘉和小声问。
“哪是半年啊。”纪因冷笑一声,“这混球上周还在微信里跟我表白呢。”
陆嘉和意外地看着她:“真的?”
“那可不,说什么这辈子就爱我一个人,然后我把他拉黑了。”纪因说,“结果不到一周,就找着他的爱情了。”
陆嘉和:“”
落座后,纪因说道:“我中午见李芳和他男朋友的时候,还短暂地相信了一下爱情呢,结果又看到这傻逼,啧啧,真是打脸”
“话不能这么说,人与人是不同的,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陆嘉和拿着湿纸巾擦手。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陆医生,你相信爱情吗?”
“我相信。”
“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嘉和望着她笑了笑,低头擦手:“问这个做什么,有没有又不影响我们俩交朋友。”
“这倒是。”纪因立马被转移了话题,默默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觉得陆医生这样的人,一定要配一个顶顶好的人才行。
“陆医生,要是你谈恋爱了,一定要跟我说,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幸运。”
“好啊。”陆嘉和笑道,“你帮我把把关。”
“没问题,那我可严着呢。长得差的不行,学历差的不行,身世差的不行,性格差的不行,不爱卫生的不行,不爱看书的不行。”
陆嘉和好笑道:“你怎么比我爸妈卡得还严。”
“我怕你不幸福。”
*
半个月后,纪因终于看完了一本书,给陆嘉和发消息,说要去还书。
【陆嘉和】:我还有半小时下班,你直接来医院吧。
【纪因】:1。
【陆嘉和】:
纪因将书放进包里,走出办公室,撞见了燕子。
“去哪?”燕子问。
“去还书。”
“不得了,什么书这么好看,借我也看看呗。”
“你还是赶紧去上你的化妆提升班吧。”纪因停下脚步,督促道,“你好好学,然后开个号搞直播吧。”
“你真敢想,是不知道现在美妆赛道有多卷。”燕子说。
“美妆就只有一个赛道吗?人家扮美,你就扮丑。人家出美女仿妆,你就出美男仿妆。人家一张脸出几个明星脸,你就一张脸出几个孙悟空。”
“那我报这班干啥,我就是为了变成美女,不是变成吗喽啊!”
“能赚钱就行,有钱你就美了,财气逼人美啊梁小燕。”纪因说。
“好吧。”燕子立马被说服,“我下班就去上课!”
纪因赶到医院,看了眼时间,就快下班了,于是加快脚步抵达诊室外,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程靖雯也在。
她们互相注意到了对方,对视片刻,各自扭开了头,默契地装作没看见。
纪因偷偷往那边瞥了一眼,却被逮了个正着,两人同时撇开视线,再也没有暗中打量对方。
几分钟后,程靖雯走到一旁去接工作上的电话。
纪因见她腿脚灵活,一点毛病没有,就知道是来找陆嘉和的。
对方接电话时,讲了一串又一串的英语,纪因听得一愣一愣的。
纪因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她,浑身都是名牌,一看就混得不错,还满口英语,拽的不行。
其实她也不是很意外,毕竟是陆医生的同学,实力是有的。
只是两人第一次相见,都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纪因才不喜欢这个人。
她转身去了厕所,而程靖雯也在这时打完了电话,一回头,没有看见纪因的身影,暗自窃喜。
没多久,陆嘉和走出办公室,扭头?*?看了一圈,只看见了程靖雯,愣道:“你怎么又来了?”
“出差嘛,正好今晚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你。对了,我从家里找到了这个,你看看。”程靖雯从包里掏出一个发黄的笔记本。
陆嘉和有些眼熟,打开一看,上面是两人做的一些笔记,中间还有两人上课偷偷写的聊天记录,忍不住笑道:“原来还在啊。”
“那当然,你的东西我都留着。”程靖雯指了指上面的聊天内容,“你还记得这个说的是什么?”
“还真想不起来了,是什么?”
“是我们在聊班主任的秃头。”
陆嘉和笑了起来,回想起往事:“还被数学老师看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班主任告状。”
纪因上完厕所回来,就看见这两人挨在一块说说笑笑,看起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她放慢了脚步,走上前去。
陆嘉和回过头,看见她,笑道:“刚到吗?”
“嗯,去了趟厕所。”
程靖雯看了她们一眼,立马问道:“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啊,把你朋友也带上吧。”
陆嘉和看了纪因一眼,纪因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表示无所谓,都可以,你安排。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事先约好了。”陆嘉和回道。
“你约的她?”程靖雯指了指纪因。
“对。”
“那再加一个我呗,反正都是吃饭。”
纪因一想,这话陆嘉和好像也很难拒绝,两边都是朋友,一起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她还是有点不情愿和这个人一起吃。
“纪因,我跟她单独说两句话。”陆嘉和说道。
“好吧。”纪因自觉走到前面去。
“抱歉,我不能带你一起去。”陆嘉和说道。
“为什么,都是朋友,一起吃个饭怎么了,正好我也跟她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我在追她,所以我不希望有人打扰。”陆嘉和说。
“你说什么?!”程靖雯像是挨了一闷棍,抬头望去,看着那远处的身影,不可思议地问,“你你喜欢她?”
*
肩膀被人拍了拍,身后响起陆嘉和的声音:“走吧。”
“好。”纪因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杵在原地的程靖雯,不知为什么,虽然看不清表情,可那颓丧落寞的姿态却十分明显,“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我喜欢你。”
“什么?!”纪因膝盖一软,差点扑倒在她身上,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她狡黠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你故意骗她,好让她死心?”
“你介意吗?要是介意的话,我”
“不介意不介意,完全不介意。”纪因忙道,回头看了眼程靖雯,见她目光仍在她们之间打量,于是将手搭在陆嘉和的肩膀上。
“你干嘛?”陆嘉和问。
“做戏做全套嘛。”纪因小声说。
陆嘉和笑道:“那哪有情侣这么走路的,多像老铁。”
“那那我可就牵你啦。”纪因低头看了看,握住她的手。
第36章
“陆医生,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女同学?”纪因夹起个蒸饺,蘸点酱油,又在辣椒油里滚一遭,一口塞进嘴里。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咯。”陆嘉和看着她大快朵颐,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一口吃下,嚼了好一会。
“她长得还挺好看的,看起来混得也不差,就硬件条件来说,配你也勉强够了。”纪因说道。
“那你的建议是,我去跟她谈个恋爱?”
纪因认真想了想,又摇头:“但她性格和你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纪因喝了口豆奶,说:“你跟谁都能成为好朋友,可她却对你的朋友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不合适不合适。”
陆嘉和笑了一下,夹起最后一个饺子:“你看人倒挺准,才和她见过几面,话都没说几句,就猜出来我俩的矛盾所在了,连李宸瑶都没发觉。”
“那可不,作为你的朋友,我会对你的女朋友严格把关!”纪因中气十足地说。
“行,那你好好把关,要是碰见合适的记得介绍给我。”
纪因仔细想了一圈,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嘴上先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纪因跟着她去了家里,归还旧书,顺便借新书。
陆医生会根据她的阅读水平和兴趣程度,推荐合适的书给她看的。
“访谈和小说你都看过好几本了,要不要试试社科类的?”
“社科?”
“对,阅读初期你可以多看看各种类型的书,找自己最感兴趣的类型和内容,再慢慢深入。”陆嘉和找了两本社科类书籍给她。
一本《乡土中国》,一本《人类简史》。
“你去过很多地方,可以先看前一本,说不定能比其他人了解得更深刻。后面一本你可以慢慢看,如果实在没兴趣的话就放弃。”
“好。”
以防她两本都看不进去,彻底失去阅读的兴趣,陆嘉和又挑了本《灿烂千阳》。
“这本是小说,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看看。”
“好。”纪因大致看了下简介,大致是讲两位女性的命运挣扎之路,惊道,“这都给我干到阿富汗去了,没看过外国书,看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注意备好纸巾。”陆嘉和说。
“我说我最近怎么泪点越低呢,都是这些书看的,水龙头一打开就关不上了。”纪因打趣道。
“说明书籍激发了你的共情能力。”陆嘉和笑道。
纪因抱着三本书回家,听陆医生的话,第一本就看起了《乡土中国》。
两个小时后,她忍不住给陆嘉和打了个电话:“陆医生,我在看书,里面有些内容我看着有点晦涩。可是,有好多我熟悉的内容,就那些平时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原来是有迹可循,还有规律的!我竟然从来没有站在这些角度上去思考过见到的人和事!”
“看来是看进去了。”陆嘉和欣慰地笑了笑,“你看到哪里了?”
“才看三章”
“中间没有做别的事吗?”
“上了趟厕所。”
“两小时才看三个小章节,说明你在思考。”
纪因连连点头,她的阅读速度极低,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掰碎了揉进脑子里,经常反复阅读某一段,以理清里面的逻辑关系。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作者举的那些例子,好多小事都是亲身经历,却从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以至于看一点内容就拍一下大腿。
“好看得我大腿都要拍烂了。”纪因说。
陆嘉和笑道:“那你可别拍烂,我这儿不想再收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了,再说了,多好看的大腿。”
纪因嘿嘿笑了两声:“我继续看书了,等会还能跟你探讨书里的内容吗?”
“可以。”
半小时里,纪因打了四五个电话过去。
“要不,就一直打着吧。”陆嘉和说。
“真的吗?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不会,反正明天休息。”
“行!”
两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干各自的事,陆嘉和洗澡的时候都把手机带了进去,听她提起书里的内容,又顺着这条线激动地起她以前经历过的往事。
时间的沟壑通过交流渐渐填平,陆嘉和从她东拼西凑的故事中,勾画出了她成长的曲线。
线条在她这里仍是平滑的,其中每一点挫折,都是她无法亲眼目睹的。
从纪因时而激动时而喟叹的语气中,陆嘉和体会到了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也很庆幸,轻舟已过万重山。
水声停下来,陆嘉和静静地听她絮絮叨叨的声音。
好半晌,纪因都没听到回应,喊了一声:“陆医生,你还在吗?”
“我在。”陆嘉和说。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没有,刚在想事情。”陆嘉和走出浴室,将睡衣扔在床上。
“想什么?”
“想见你。”
*
半小时后,纪因打开房门,看见陆嘉和站在门口,头发都还没干,一时间愣住了。
“吃夜宵吗?”陆嘉和提起手里的袋子,笑道。
“吃。”纪因把她领进屋,回房间拿了个吹风机出来,“陆医生,先把头发吹干吧。”
“先放那吧。”陆嘉和正忙着打开夜宵,两手不空。
见状,纪因站在她身后,打开吹风机,顺着她的发丝吹了起来。
陆嘉和将食物都摆好后,转头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着的两个身影,房间静谧得只有吹风机响动的声音,平淡的时光缓缓在空气中流淌。
“好了。”纪因摸着她的头发,放下吹风机,坐下就准备吃东西,却被陆嘉和伸手拦住了。
“去洗手。”
“哦好。”纪因匆匆去洗了个手回来,又把零食箱子踢过来,“我还有啤酒,你要喝吗?”
“来一瓶吧。”
两人一边吃宵夜,一边闲聊。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纪因啃着鸭脖问道。
“想吃宵夜了,一个人吃没劲。”陆嘉和喝了口酒,看见沙发上的书,问道,“书看到哪儿了?”
“三分之一了,我差点就要通宵看完了。”纪因说。
陆嘉和笑了笑:“那看来来对了,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当面聊吧。”
纪因想了想,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吗?”
陆嘉和不置可否,拿起啤酒,和她碰了一下,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里,忍不住笑道:“要是被我妈知道半夜还在喝冰啤酒,肯定要生气了。”
纪因登时反应过来:“我去给你弄热水去。”
“不用,就这个吧,我也好久没喝过冰啤了。”陆嘉和说道,“你别忙活了,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纪因问。
“聊书,聊你,聊什么都行。”陆嘉和说。
“我在电话里都聊了好多了,要不,聊聊你吧。”纪因期待地看着她。
“可以,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行,比如早早是你的小名吗?”
“嗯。”
“为什么会取这个小名?”
“我是早产儿。”陆嘉和看着她吃惊的表情,笑道,“想不到吧,我早产了一个多月。我妈当时在着急地跑新闻,我也着急地从她肚子里跑出来了,小时候身体不大好,所以你懂我妈为什么对我的饮食管的那么严了吧?”
“真是好险啊,我们村里也有个早产儿,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纪因后怕道,“幸好你活下来了,不然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我也很庆幸,见到你了。”陆嘉和莞尔,“你呢,你为什么叫纪因?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是谁给你取的?”
“片儿警。”
“嗯?”陆嘉和疑惑。
“其实我妈原本想取纪英的,英雄的英。那会登记户口是手写嘛,还是托人去帮忙办的。片儿警分不清前后鼻音,就给我写成因了。”
陆嘉和哭笑不得。
吃了一会东西,两人都吃不下了,靠坐在沙发上继续喝酒闲聊,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真心话座谈会。
“你干过最叛逆的事是什么?”纪因问。
“出柜啊。你做过最好玩的事是什么?”
“拿鞭炮做研究,试图做个炸/弹出来,结果把石灰当成了火/药。”
陆嘉和扬声大笑,又问:“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纪成刚。”
陆嘉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纪因低头看着她的手:“你说哪种喜欢?”
“哪种喜欢都行。”
“那就是燕子了。”
“合理。”
“还有你。”
陆嘉和眼波微转:“是并列的排序吗?”
“是。一个家人,一个朋友,当然可以并列。”纪因道。
“荣幸之至。”
“那你呢,你最喜欢的朋友是谁?”纪因直接把家人排除在外了。
陆嘉和思忖片刻:“李宸瑶。”
李宸瑶是她二十几年的朋友了,排在第一毫无疑问,纪因这么想着,又追问道:“那除了李宸瑶,第二喜欢的朋友是谁呢?”
“张畅吧。”
纪因一愣:“这是谁?”
“我大学同学,在外地工作,你没见过。”
大学四年,时间也挺长的,纪因点点头:“那除了这个张畅,你第三喜欢的朋友是谁?”
“赵晨。”陆嘉和还没等她发问,就主动说道,“我实习时就认识的朋友,一起工作了好几年,可惜现在转到别的院去了。”
“好吧,除了这个赵晨呢?”
“张三。”
“张三又是谁呀?!”纪因都快问崩溃了。
“张三是她的小名,因为她家里排行老三。”
“还真有这个人啊?!”
“是的。”陆嘉和点点头,见她都要炸毛了,拍拍她的脑袋,“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以为我好歹排得上号了”纪因委屈巴巴地说。
“你和她们不在一个赛道上。”
“什么?我连朋友赛道都挤不进去了?”纪因不免失落,垂头丧气地看着她,“那我是什么赛道?年度十大病人?”
陆嘉和笑了起来:“唔真要这么论的话,你也确实算的上年度十大了,就没哪个像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
纪因目瞪口呆:“在你眼里,我就只是病人?那我们这些天的相处算什么?大半夜的,我们在这彻夜畅聊,吃的都快撑死了,又算什么?”
“算我们能吃。”
“”纪因双手环胸,气得直接背过身去了。
陆嘉和拍拍她的肩膀,纪因抖了下肩,还是不回头。
陆嘉和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往前探出个脑袋,笑道:“生气啦?”
纪因哼了一声,将头转向另一边,就是不看她。
“别生气啦。”陆嘉和很努力地去够她的脸庞。
纪因脖子都要扭断了,也不肯转回来。
“我逗你玩呢。”陆嘉和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跟李宸瑶并列。”
“我不信。”纪因赌气道。
“真的不信?”
“不信。”
“不信就啊!”陆嘉和本想绕到她面前去,结果一只脚踩空,差点摔下沙发,幸好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纪因转头,眼疾手快把她拽起来,下一刻,陆嘉和就坐在了她的腿上。
“?”纪因有些茫然,是怎么在变成这个姿势的?
“谢谢。”陆嘉和说。
“不、不客气。”纪因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赌气呢,于是又瘪起了嘴。
“好了,别生气了,我真是逗你的,不信你去问李宸瑶,除了她之外,现在是谁对我更重要。”
纪因面无表情地压了压嘴角,半晌,才克制不住笑意地问:“真的?”
“当然。要不是因为你重要,我能大半夜过来和你聊这么多,还吃这些卤货和冰啤?”
纪因一想也对,陆医生这么自律的人,平时熬夜都很少:“看来今天真是拼了你的老命,舍命陪君子了。”
“你想拽成语就拽成语,用不着说老命吧。”
纪因笑得往前一栽,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恍然间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几分暧昧。
“陆医生,你坐我腿上了。”
“不是你让我坐的吗?那我走?”
“不用不用,我就是怕你误会,以为我占你便宜似的。”纪因忙道。
“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你没有这些心思,我就不会误会,你说对吗?”陆嘉和义正词严道。
“对。是我格局小了,我的错。”纪因点点头,又问,“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啊?好香啊。”
“苹果味的。”陆嘉和随便说了个味道。
“不像。”纪因靠近一点,越过肩膀去闻她的头发,“真特别的味道。”
陆嘉和同样在把玩着她的头发,低声问道:“纪因,你以前对别人心动过吗?”
“没有。”
“那你知道什么是心动吗?”
“不知道。”纪因眨了眨眼,看向陆嘉和,“心动是什么样的?”
“你心动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听君一席废话,如打十年白工。”
第37章
一不注意就凌晨三点多了,陆嘉和有些困,看了眼时间,起身告辞:“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都这么晚了,干脆就在我这住一晚吧。”纪因挽留道,这么晚了出去也不放心。
陆嘉和脚步微停,转头看着她:“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看我都厚着脸皮在你家住多久了?”纪因立马取下她肩膀上的包,“就这么说定了,你睡我的房间。”
“那你呢?”
“我睡沙发。”
把陆嘉和赶去洗澡后,纪因火速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又看了眼有些凌乱的房间,恨不得一股脑把这些东西全烧了,真是碍眼得很。
这么乱的地方,保不齐陆医生压根就不想住她这里。
陆嘉和洗完澡,看见她来来回回地收拾房间,问道:“你这是忙什么呢?”
“我这儿有点乱,你将就一下吧”纪因叹气。
陆嘉和笑了笑,坐在床边:“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娇生惯养。”
“你不是洁癖吗?”
“你不是都换了新的四件套吗?”
纪因挠挠头,垂下脑袋时,不小心瞥到她胸前一大片光滑的肌肤。
临时留宿,陆嘉和自然也没有带换洗衣服,纪因给她找了件自己的白色短袖,她自己穿着都很宽松,更别说陆嘉和了。
“你睡觉还穿内衣啊?”纪因脱口而出。
陆嘉和抬起头,捂着衣服领口,似笑非笑:“那我现在脱了?”
纪因立马反应过来,小脸一红,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陆嘉和上了床,等她出去后,才伸手去解内衣,刚取出来,房门突然被打开。
“明天你”纪因看着她手里的内衣,下意识朝她胸前望了一眼,看顿感自己表现得像个变态,做贼心虚地连忙退了出去,趴在门缝边问道,“明天你还吃早饭吗?”
陆嘉和嘴角勾了勾,气定神闲地躺下:“我应该起不了那么早了。”
“好,那咱们就睡到自然醒吧。陆医生,晚安。”
“晚安,纪因。”
纪因一愣,恍恍惚惚地躺到沙发上去,翘着腿回味着陆医生刚刚喊的名字,越是回味,就越觉得自己名字还怪好听呢。
晚安,纪因,可真好听。
感谢片警。
差点就成晚安,英子了。
翌日九点,纪因被窗外的阳光晃醒了。
拉上窗帘后,她又倒回了沙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个身玩手机,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卧室门口,想到陆医生正在里面休息,就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连手机屏幕都不敢太用力戳。
她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买早餐,也不知道陆医生什么时候起来,就买了几种面包。
回到家,一屋寂静。
她异常小心地来到房门口,趴在上面听了会,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陆医生今天这个早床是注定起不来了。
她走到卫生间,关上门洗脸刷牙,忽然间听到外面一声大嗓门。
“姐!姐,起来没?”
“要死啊你,小点声!”纪因连嘴里的泡沫都还没清干净,就打开门,压低了声音,发出严肃的警告声。
“干嘛?”燕子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收好钥匙,就跑到仓库去翻箱子。
“我让你小点声,听见没有?!”纪因走过去,发出二次警告。
“又怎么了我的姐,我这不是正常音量吗?”燕子无语地看着她。
纪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有人在睡觉。”
“谁呀?”燕子话音刚落,就陡然睁大了双眼,惊奇地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里面有人?”
纪因点点头。
“天呐!”燕子惶恐地捂住嘴,蹑手蹑脚地跑到隔壁门口,趴门口偷听,一脸兴奋,小声问道,“里面是谁?我认识吗?”
“嗯。”
燕子更激动了,用力拍了她胳膊一下:“行啊你!是谁?”
咔哒——
房门忽然打开,燕子兴奋地转过头去,看见陆嘉和时,笑容一僵,目露疑惑:“陆医生???”
“你好。”陆嘉和莞尔。
燕子探头往里面瞧了瞧:“里面没别人了吧?”
“嗯。”
“昨晚是你在这住的?”
“嗯,昨晚我们聊得太晚,就住下来了。”陆嘉和说。
“好吧。”燕子八卦的小火苗顿时熄灭了。
“你什么表情?”纪因趁着陆嘉和去洗漱,揪着燕子的辫子警告,“对着陆医生就摆出一副死人脸,你不想活了?”
“冤枉啊,我哪儿死人脸了?!”燕子有苦说不出,“我还以为是你藏了男人呢,没想到是陆医生。”
“我藏个狗屁男人,要是这里面藏了男人,不是贼就是强盗。赶紧把你表情收一收,别让陆医生以为你讨厌她。”纪因冷声道。
“喔。”燕子立马扬起一张笑脸,卑躬屈膝地去跟陆嘉和打招呼,“陆医生,你还住得惯吗?要是不习惯,让姐给你开个大酒店。”
“挺习惯的,我就是借住一晚,没必要花那个钱。”陆嘉和笑着洗脸。
“难怪我姐跟你玩得来呢,都这么节约。”燕子嘿嘿笑道。
陆嘉和看了她一眼,没心没肺的样,看来被她姐姐保护得很好。
“节约是美德,她也不是为了她一个人节约。”
“陆医生懂我!”纪因在客厅喊道。
“可是她有时候都节约过头了,她喜欢喝瓶装水,你是没看见她以前在那空房里收了多少瓶子,就为了卖点废品。”
陆嘉和:“”
“反正扔了也是扔了,还能卖点钱,不行吗?”纪因理直气壮地说。
“你这房租多少钱?”陆嘉和洗好手,走出去问道。
“三千二。”纪因说到房租就来气,“年年都给我涨价,烦死了。”
“废品能卖多少钱?”
“最多的时候能卖二十几呢。”纪因自豪道。
“你用三千二的房子,来收藏你二十块的废品?”
纪因:“。”
“就是!”燕子可算找着帮手了,那叫一个高兴。
“我这不是也没放了嘛。”纪因嗫嚅道。
“那是因为我给你扔了好几次了。”燕子说完,就被纪因扯了下辫子,气得转身去捶她。
两人旁若无人地动起手来,奈何燕子武力值太低,仅一个回合,就被她撂倒在地上。
“我错了我错了,大王饶命。”燕子抱着她的大腿,拼了命的想要站起来,纪因不停摁她的头,摁着摁着,燕子笑出了声,“你打地鼠呢?”
纪因也忍不住笑:“对,就打你,你个土拨鼠。”
“你让我起来,陆医生还看着呢,丢死人辣!”
纪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马收手,转头看着陆嘉和,讪讪一笑:“见笑见笑。”
“挺好玩。”陆嘉和目睹她们打打闹闹的全过程,眼里满是笑意,“我是独生女,还挺羡慕你们有姐妹的。”
“那我也摁嗯你,让你也体会一下?”纪因大胆发言。
陆嘉和思考了几秒,朝她低下头:“摁吧。”
“真摁啊?”
“嗯。”
纪因手掌覆上她的头顶,又舍不得用力,轻轻往下一按。
“你没吃饭吗?”陆嘉和问。
“”
纪因用力往下一按,手往下滑,顺势勾住她的脖子:“服没?”
“就这?”陆嘉和忍俊不禁。
“再给你来点狠的。”纪因本想把她像燕子一样撂倒在地,可一想到她有洁癖,于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准备扔到沙发上去。
走到沙发前,又觉得沙发有点小,万一没扔好,那就落地成盒了。
于是她又转身朝卧室走去,将陆嘉和往床上一扔,谁知道对方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松手,自己也跟着往床上一跌,嘴唇在她肩膀上磕了一下。
“嘶——”
燕子趴在门上,笑得前俯后仰:“我差点都以为你俩在演偶像剧了。”
陆嘉和倒在床上,笑了起来,捏住她的下巴,查看她嘴唇的情况:“嗑疼了没?”
纪因只有上半身趴在床上,腰腹贴着床沿,舔了舔嘴唇:“你可真是个硬骨头啊。”
“磕到哪了,我看看。”陆嘉和笑道。
纪因指了指下嘴唇。
陆嘉和贴近一点:“里面呢,疼吗?”
“不疼,就外面这里有点疼。”
陆嘉和抬手按了上去:“是这里吗?”
“嗯。”
“还疼吗?”
“好一点了。”
陆嘉和继续按着,纪因由她按着,两人都没说话,等待着后续的反应。
燕子看着这一幕,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姐你没长手啊?不能自己按吗?这点小事还要陆医生帮忙?!
她还没来得及吭声,电话就响了,于是去阳台接电话了。
“现在怎么样?”陆嘉和问。
纪因下意识伸出舌头舔嘴唇,却不小心舔到了她的手指,不由一愣。
陆嘉和抬眸看着她,低声道:“你故意占我便宜啊?”
“我不是,我没有。”纪因脸色一红,急忙摆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我原谅你了。”陆嘉和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见她揉的地方正是刚才磕到的地方,纪因忙问道:“你这儿是不是也撞疼了?”
“还说我骨头硬,我看你嘴也挺硬的。”陆嘉和说。
“不好意思。”纪因伸手就去帮她按了按。
“按错了,不是这里,你要按我胸上去了。”
纪因立马撤回自己的手,脸色更红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陆嘉和笑道,“不用按,我这儿不是很疼,倒是你的嘴”
“怎么?不会肿了吧?”纪因舔了舔嘴,舌头在磕到的位子浸润一番,却没有感受到肿胀的痕迹。
“看起来很好亲。”陆嘉和说。
比湿润的嘴唇更鲜红的是纪因此时的脸颊,红得几近滴血。
第38章
吃早餐的时候,纪因心不在焉的啃着面包,时不时就偷看一眼陆嘉和,满脑子都是那句“看起来很好亲”。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评价,还是别有深意?
百思不得其解,纪因脑子都快被这个问题烧坏了,再一看陆嘉和,跟个没事人一样,正在和燕子说说笑笑,讨论着房价。
“过两个月,董翔他爸妈可能要来这边,想在这里给我们买套房。陆医生,你是本地人,觉得买在哪一块比较好?”燕子问道。
“看预算吧,预算够的话肯定是市中心最好,次一点就海实区,那边学校多,但是医院少一点。郊区的话可以考虑北峰区,风景好空气好,宜居。”陆嘉和说。
燕子又揪着几个点跟陆嘉和打听,纪因坐在一旁,索性就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陆嘉和身上。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强烈的目光,陆嘉和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地笑了笑:“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纪因也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下意识撇开视线。
等燕子起身去厕所后,纪因才找着机会,将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陆医生,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陆嘉和喝着牛奶问道。
“就那个句什么很好亲的”纪因嗫嚅道。
陆嘉和侧目,眉眼一弯:“你又在撩拨我吗?”
纪因一愣,疑惑地看着她:“我哪有?!”
“嗯?是不是你主动把我抱的?”
“是。”
“是不是你主动把我放床上的?”
“是”
“是不是你亲我嗑我肩膀的?”
“是。”纪因听着她的复盘,越听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呢,这也不怪陆医生多想啊,根本就是她无意中做了很多亲密的行为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纪因双手合十,连忙给陆嘉和道歉。
“算啦,看你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就让这事过去吧。”陆嘉和笑道。
“好好好,陆医生你人真好。”
陆嘉和起身去扔垃圾,回头看了眼双手抱头,头发都要搓炸了的人,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有衣服吗?”陆嘉和昨天的衣服刚洗完,身上还是纪因的短袖。
“有。”纪因站起来,带着她去选衣服,“你随便挑吧。”
陆嘉和一件一件地看过后,挑了件卫衣和牛仔裤,换上衣服出来,燕子笑道:“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要不陆医生你穿我的吧,咱俩身?*?材差不多。”
“你可拉倒吧,少碰瓷陆医生。”纪因说。
燕子转头就给了她一拳:“再怎么也比穿你的合适。”
“没关系,就穿这个吧,现在不是流行什么oversize风嘛,挺好的。”陆嘉和将头发扎起来,束个高马尾。
“诶,现在一看,好像是合适的哦,像个大学生儿。”燕子说。
“那可不,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现在看我这衣服都好看了不少。”纪因手托着腮,一脸欣赏地看着她。
燕子看看时间,快中午了,问道:“中午你们吃什么?”
“你管我们吃什么?”纪因道。
“一起吃呗,热闹,我让董翔过来。”燕子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就被纪因扣住了。
“你先等会。”纪因起身走到陆嘉和身边,特别小声地说,“陆医生,你想跟她俩一起吃饭吗?不想吃你就摇头。”
陆嘉和岿然不动。
“想吃就点头。”
陆嘉和点点头。
“给他打电话吧。”纪因转头吩咐完,想了想,又忍不住跟陆嘉和小声嘀咕,“我们都是粗人,尤其是董翔,你等会见了不要介意啊。”
纪因在附近找了家有包厢的餐馆,刚落座没几分钟,董翔就赶到了。
“不好意思,来迟了,等会我买单!”董翔笑呵呵地在燕子旁边坐下,看见陆嘉和,忙站起来伸出手,“陆医生好,好久不见了。”
“你好。”陆嘉和笑着和他握了下手,“坐吧,我又不是你们领导,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
菜上桌后,几人就聊了起来,陆嘉和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问道:“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
“对呀,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燕子点点头。
“那董翔是什么时候认识纪因的?”
董翔吃饭很快,才三两分钟就吃完了一碗饭,一边盛饭一边回答:“好像就是因姐他爸和燕儿妈结婚之后吧,之前从来没见过。”
“听说她出去打工的时候,你也跟着去了?”
董翔回想道:“是有这么回事,当时燕儿妈过世了,燕儿哭老惨了,书也不肯读了,非要跟着因姐一起出去打工赚钱。因姐把她打了一顿,锁在家里不准出门。”
陆嘉和似笑非笑地看向纪因,纪因尴尬低下头,抠抠脑门。
“我知道因姐是想赚钱供燕子读书,燕子也是怕拖累因姐,都在闹情绪呢。所以我就追着因姐出门去了,结果半道上就被她撵回来了。”
燕子笑了起来:“我俩身上现在都还有被她揍过的痕迹呢。”
“这么厉害?”陆嘉和奇道。
“啧,她揍人可厉害了。”燕子啧啧称奇,“下手没轻没重的,都是往死里揍啊。”
“不能吧,我看她刚才揍你的时候,你笑得还挺欢啊。”陆嘉和说。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纪因说道:“好了好了,吃饭,不要再揭我的短了。”
“这就叫揭短啦?”燕子转了转眼睛,一脸兴奋地分享八卦,“陆医生,我跟你说,她以前分不清东南西北,经常迷路,总是跑到最显眼的寡妇坟边去等我们去找。后来,别人一在外面见她乱跑,就问她是不是又要去找寡妇。”
陆嘉和莞尔,转头看向纪因:“你还迷路吗?”
“早不了。”纪因抖了下腿,无奈地笑道,“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活地图了。”
“还有她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以为是中午猪血吃多了,晚上说什么也不肯吃猪血了,到现在也不吃。”
陆嘉和笑得前俯后仰。
纪因满脸黑线,一顿饭下来,自己的丑事全被揭光了,怒气冲冲地说:“董翔,去结账!”
“我们回去了,陆医生,拜拜,下次再一起吃饭。”燕子跟她们道别,等董翔结完账后,就先离开了。
“那咱们”
“我要回去了。”陆嘉和说。
“啊?这么快?”
纪因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去停车场,陆嘉和坐上车,放下窗说道:“衣服借我穿一天,改天拿来还你。”
“好。”
“有空记得看书。”
“好。”
“我走了。”
纪因没说好,只是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才踏着懒懒的步伐上楼。
吃完午饭,这个时间点有些犯困,她回到房间,往后一倒,瘫在床上,闭上眼睛眯了一分钟,忽然睁开眼,侧过身闻了闻床上的味道。
有股淡淡的香味,是陆嘉和经常用的香水味道。
枕头上的气味要重一点,她仔细闻了闻,是这个味道没错,抱着柔软的枕头,仿佛身处在幽暗的森林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就这么短暂的一会时间,居然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人蒙住了她的眼睛,从身后抱着她,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悄悄话,可惜她一句也听不清。
只觉得这个拥抱,很舒服,很温暖。
她问那个人: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绕她面前,松开了手,她看见了对方的模样,脸上挂着她最熟悉的笑容,笑吟吟地靠近她,与她说道:你的嘴唇,看起来很好亲。
然后缓缓靠近,贴上了她的唇。
她没有退后。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纪因缓慢睁开双眼,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难以置信,却又有点沉迷梦中的氛围。
她再次闭上眼睛,试图将断断续续的梦重新连接上。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梦境续不上,而是换了一个新梦。
她梦见自己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碰到了陆嘉和,两人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她叫她早早,她叫她英子
好一个英子,给纪因都笑醒了。
她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竟然一不小心睡到了晚上。
躺在床上点外外卖,抱着枕头又开始发呆,回想起下午的两个梦,故事情节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那个难以言喻的吻。
既惶恐,又着迷。
她忍不住给陆嘉和打了个电话:“喂,陆医生?”
“怎么了,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听见陆嘉和的声音,仿佛和梦里那些耳语重合了,纪因坐起来,从前往后捋了下散乱的头发。
头发已经过肩了,好久没去修剪了,她望着窗户上倒映的自己,依稀记得梦里的自己好像是头发要更长一点。
她该不会,是梦到陆医生在跟别人接吻吧?!
“纪因?”陆嘉和没听到回音,又喊了一遍。
“嗯,我在呢。”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陆嘉和问。
“陆医生,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梦到过和女生接吻啊?”纪因问完就往床上一倒,脸埋在枕头里,握着拳头捶被子。
“有啊。”陆嘉和说。
“真的吗?”纪因瓮声道。
“嗯。”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吧?”
“对呀,不然我怎么会发现我其实是喜欢女生呢?”
纪因睁大了眼,翻个身望着天花板,两眼呆滞:“你是因为做了个梦,就确定自己喜欢女生的?”
“那倒不是完全根据梦来判断的,梦这么天马行空的,我要梦到我是外星人,我难道就是外星人了吗?”
纪因笑了笑,跟陆医生聊天就是这么通透!
“这只是个契机而已,之后我就有意地关注自己的行为和意识,才慢慢察觉到的。”陆嘉和说。
“这样啊那如果不是同性恋的话,也会梦到和同性恋接吻的画面吗?”纪因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陆嘉和顿了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刚看了个片。”
“什么片?”
“什么片你就别管了,反正就是看了一部片,里面有个情节是一个人梦到自己和好朋友接吻了,当然也可能是梦到别人和这个好朋友接吻,她也不清楚,毕竟是梦嘛。”
陆嘉和安静良久:“资源共享一下,我也想看。”
“?”纪因不可思议地眨眨眼,“陆医生!你怎么能看这种?!”
“我只是找不到女朋友,又不是出家了,看个片都不行吗?”陆嘉和笑道。
“”好吧,也无法反驳。
主要是陆医生在她心里的形象太过伟光正,很难想象她也会缩在电脑前看些马赛克小电影。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话题差点被带偏了!
“你快帮我分析分析啊。”纪因说。
“好,分析分析,那你啊不,你看的这部片,主角是不是受到了惊吓?”陆嘉和问。
“她就是有点迷茫。”
“迷茫是正常的,你这个朋友啊不,你这部片里的女主角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是的。”
“等会有空吗?我当面帮你分析分析你啊不,这部片的情况?”
纪因沉默半晌:“陆医生,你是不是猜出来我说的就是我了?”
“很难猜不到啊。”陆嘉和低声笑道,“怎么样,等会见面吗?”
“不见了吧,我晚上有事呢。”纪因逃避道。
“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
“你梦到的那个人,是我。”
纪因:“!!!”
第39章
静默了几秒,纪因对着手机狂喊:“不是你,不是你!怎么会是你,你可别瞎猜嗷!”
陆嘉和抿嘴笑了笑:“那是我猜错了?”
“那可不!绝!对!不!是!你!”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那是梦到了你哪个朋友呢?”陆嘉和克制着笑意,故作淡定地问道。
“一个老朋友,你不认识,也没见过。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要出门了,先不聊了,拜拜!”纪因心虚地结束了通话。
陆嘉和站在窗边,放下电话,看见镜子里倒映着的笑脸,嘴角弧度更深了。
“出来吃饭。”柳嘉推开房门,看见她神经兮兮地对着窗户傻笑,吓了一跳,“你在干嘛?”
陆嘉和笑着转过身,步伐轻盈地走过来,搭着老妈的肩膀往客厅走去:“吃饭吃饭。”
“什么味道?”柳嘉闻见她身上的香水味,“你怎么用上香水了?你这工作不是不能用吗?”
“下班时间用用又没事。”陆嘉和说。
“可你一直都不喜欢香水呀,我以前给你买的,就没见过你用过。”
“最近喜欢用了,行不?”陆嘉和坐上位子,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还有股淡淡的香味,挺持久的。
也不知道纪因的床上还有没有香味。
离开之前,她偷偷在床上喷了点香水,是纪因最喜欢的味道。
一想到自己干的坏事,就忍不住笑。
“你看看她,肯定是桃花开了。”柳嘉把筷子递给丈夫。
“早早,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陆教授问道。
“还早着呢。”陆嘉和说。
“是哪儿的人?做什么工作的?”柳嘉好奇道。
陆嘉和愣了一下,拿着勺子盛汤,云淡风轻地说:“急什么呢,还没追到,等追到再说吧。”
“哎哟,居然还真是你主动的,看样子是个不错的人,有空让我们也见见吧。”柳嘉期待道。
陆嘉和低头喝了口汤,直吐舌头:“我知道你们急,但先别急,心急只能喝到烫嘴的汤。”
“慢点喝。”柳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衣服怎么没见你穿过?”
“好看吗?”
“不像你的风格。”
“风格是可以变的,说不定接下来我会有很多风格哦。妈,我还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陆嘉和指指头发。
“你敢。”
陆嘉和自然是不敢的,随口说说罢了,可算把话题揭过去了。
*
一转眼就到了五一,天气晴,陆嘉和打开了空调。
把换季衣服收拾好,看着床上的那件卫衣,是时候还给主人了。
自上次通过电话后,两人已经快十天没联系过对方了。
陆嘉和估摸着她需要时间去缓冲,哪怕只是一个梦而已,但也够纪因纠结一阵子的了。
十天了。
也该纠结完了。
再不找机会接触,就怕好不容易冒出来的苗头又被按下去了。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半分钟后,那边才接通。
“喂,陆医生?”
陆嘉和听见她气喘吁吁的声音,问道:“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地办事呢,找我有啥事吗?”纪因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把卫衣还给你。”
“具体时间还不知道,等忙完了我就回去。”
“行,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好。”
两分钟不到就聊完了,陆嘉和握着手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出差了。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李宸瑶的来电。
“今天是我们数学老师的六十大寿诶,你还记得不?”李宸瑶问。
她俩高中不在一个班,只有数学老师是同一个,教学效果好,对学生也很好,可以说是她们最喜欢的一位老师了。
“这么快就六十了?”陆嘉和感慨道。
“可不嘛,我和几个同学商量着晚上去他家拜访一下,你去不去?”
“去啊,正好今天有时间。”
商定好时间后,陆嘉和就换了套衣服,出门去李宸瑶家,两人再一同往老师家里赶去。
一上车,她就看见后座上的礼物,才反应过来:“我还没准备这些呢。”
“那这些就算咱俩的。”李宸瑶大方道。
“那怎么行,你先把车开去延华,我去买点东西再过去。”
“行吧。”
陆嘉和在超市里买了瓶酒,一个果篮,还有一盒口香糖。
她记得数学老师最爱嚼口香糖,有事没事就在嚼,腮帮子都宽的很。
“陆医生!”燕子喜出望外地看着她,“买这些东西,是要送礼吗?”
“对。”陆嘉和四下张望。
“需不需要包装?我给你包装一下呗?”燕子问。
“那就麻烦了。”陆嘉和看着她在酒瓶上扎蝴蝶结,笑了笑,低声问道,“你姐去外地了?”
“对,最近可忙了。上半年雨水多,蔬果都受到了影响,价格也发生了波动,她去实地看货了。”燕子头将酒放进盒子里,笑着递给她,“好了,下次再来哦。”
“好,谢谢。”陆嘉和也没来得及再多细问。
她有点搞不懂纪因到底是个什么职位了,既要跑运输,又要去实地看货谈价,还得去台球那边当教练,忙得过来吗?
“哈!我也买了口香糖!”李宸瑶坐在车里,查看她袋子里的东西,乐不可支,“老师肯定要说我们大逆不道了哈哈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地赶到了老师家里,已经有两个同学先到了。
见到她们两人时,老师笑得合不拢嘴:“李宸瑶,你这头发够时髦啊。陆嘉和,你还是没什么变化,你看看我,头发都要白完了。”
“老师年轻着呢,心态年轻比什么都强。”陆嘉和笑道。
“那是那是,快进来坐。”
两人走进去,和那两个老同学寒暄一阵,又有人敲门。
“你们今儿到底约了多少人,不会坐不下吧?”老师笑眯眯地去开门。
“我可就约了这几个,已经齐了。老师你桃李满天下,肯定还有别的桃子李子来的。”李宸瑶剥着橘子说道。
“程靖雯?你是程靖雯吧?!”门口传来老师惊讶的声音。
“是我,李老师,好久不见。临时拜访,没有耽误您的事吧?”
几人扭头望去,看见程靖雯提着东西走进来,都有些诧异。
程靖雯与她们面面相觑,似乎也没想到会碰见熟人,尤其是陆嘉和。
“怎么会耽误呢,真是好久没见你了,那会儿你多瘦啊,再看看现在,漂亮多了。正好这儿还有你的老同学们,快坐下一起说说话。”老师说道。
其他两个同学是李宸瑶班上的,认识程靖雯,但不熟,只知道她和陆嘉和以前玩得很好,还以为这次是陆嘉和喊来的,问道:“陆嘉和,你刚刚怎么没说程靖雯也要来呀?”
“我也不知道。”陆嘉和说道。
“我是正好想起今天是老师的生日,就过来看看,事先也不知道你们会来。”程靖雯解释道。
“你现在在哪儿发展啊?”那俩同学和程靖雯聊了起来。
李宸瑶扭头,看见陆嘉和低着头剥柚子,伸手去帮忙,低声问道:“你俩是绝交了吗?怎么话都不说一个?”
陆嘉和瞥了她一眼,李宸瑶了然,拉着她去厨房帮师娘的忙。
程靖雯视线忍不住追随着她的背影。
直到吃饭的时候,同学也发现了她们之间尴尬的氛围,奇道:“程靖雯,你以前和陆嘉和不是最好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没了?”
程靖雯终于正视陆嘉和,沉默地看着她,端起酒杯:“嘉和,好久不见了。”
陆嘉和环视一圈,在其他人等待的目光中,与她碰了一杯,微笑道:“好久不见。”
“这些年,我很想你。”
“”
在座的除了李宸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其他人都以为是朋友的怀念,都表示羡慕。
李宸瑶看看有些措手不及的陆嘉和,端起酒杯,与程靖雯也碰了一下:“好你个程靖雯,回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是不是不拿我们当朋友?”
“对呀,程靖雯你是回来玩,还是准备来这边工作了?”同学们追问道。
程靖雯不得不回她们的话。
落在身上的视线终于消失了,陆嘉和松了口气,悄悄冲李宸瑶竖个大拇指。
如坐针毡地吃完晚饭,陆嘉和就以明天要上班为由,提前离开了。
李宸瑶自然是与她一起,两人下了楼,李宸瑶就问道:“你们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跟她说我在追纪因。”陆嘉和垂首道。
“难怪她看起来那么丧。”
“有吗?”
“有。”李宸瑶说道,“你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她了?我觉得她条件还不错啊,和你又认识这么久,喜欢你这么多年,肯定会疼你。”
“”
陆嘉和心道要是你知道她连你的醋都吃,你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李宸瑶又自顾自地说:“纪因我只见过几面,性格是不错,其他的我就不了解了,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台球教练?”
“台球教练应该是副业。”
“那主业呢?”李宸瑶好奇道。
“延华超市的员工。”
“什么”李宸瑶缓缓瞪大了双眼,“你说认真的?!”
“嗯。”
李宸瑶不可思议地按住她的肩膀:“你不是在逗我?”
“是的。”陆嘉和抬眸,“有什么问题吗?”
李宸瑶深吸一口气:“行吧,好歹也有个正经工作,她以前读哪个学校的?”
“她初中辍学,只有小学文凭。”
“!!!”
李宸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学文凭?在咱们这个年代?!”
“嗯。”
李宸瑶见她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厉声道:“陆嘉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没有进水。”
“你一早就知道了吗?还是她偷瞒着你的?”
“她从来没有隐瞒过。”
“你纯纯恋爱脑啊!救命,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糊涂?”李宸瑶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脑袋,“你现在是有新鲜感罢了,觉得她什么都好,真要在一起久了,就剩下乏味的日子,你俩在一起还有共同话题吗?思维方式和认知水平同步吗?你别说我了,你敢让你爸妈知道吗?”
这话稳准狠地戳中了陆嘉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跟李宸瑶说这些情况,却不敢直接跟爸妈坦白,就怕他们在一开始就扼杀这段还没真正开始的感情。
“你先别跟她们透露,等时机成熟后,我自然会跟她们说的。”陆嘉和说。
李宸瑶冷哼一声。
“瑶瑶,你可是我第一个说的人,得帮我保守秘密。”
“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你非要问的。”
“瞧我这贱嘴。”李宸瑶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陆嘉和转头笑了笑,余光瞥见后方有个人影,扭头望去,是程靖雯,一脸颓败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程靖雯缓缓走到她面前,表情里仍藏着数不尽的惊讶之色,双眼布满了疑惑,神色不解:“嘉和,你居然为了个小学文凭的超市员工,拒绝了我?”
“她叫纪因,你别用这么多前缀来称呼她。”陆嘉和说。
程靖雯凄然地笑了一下:“你告诉我,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我曾经为了能和你并肩作战,熬夜学习到晕倒,为了能配得上你的家世,我一个人在外面加班加点到贫血,结果你告诉我,我输给了一个一个只有小学文凭的人?我这些年的努力就算个笑话吗?”
“你的这些努力都没有白费,让你自己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吗?”陆嘉和叹了口气,很想像当年一样拍拍她的肩膀,可惜眼下这情况是不太可能了。
“靖雯,谢谢你喜欢过我,可我们真的不合适。”
“她一个辍学的人就合适了?!”
陆嘉和神色一凛:“你喝醉了,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是很努力,可你没看到别人的努力。她是辍学不错,可你们无论谁换做是她,都不一定做到像她现在这样好,包括我自己。”
*
纪因回到家,连水都没得及喝一口,放下行李就超市开了个会,针对蔬菜价格做了一点新的调整。
将各项事宜吩咐下去后,她才瘫在位子上,有气无力地喝着水。
燕子还没出去,说道:“这是陆医生让我交给你的。”
“什么?”纪因坐了起来。
“这是前两天她来超市的时候给我的。”燕子从兜里掏出个小黄鸭。
纪因一把夺过小黄鸭,放在手里捏了捏,嘴角扬了起来。
不是上次从摔倒的小男孩手里买过来的小黄鸭,她有种直觉,这应该就是一开始陆医生奖励给她的那一个鸭子。
纪因拿起钥匙就匆匆往外走去。
“你去哪!”燕子喊道。
“医院!”
“去个医院这么高兴干嘛?”燕子望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纪因将车停好,给陆嘉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接连打了个几个都没人接。
那应该不是在家,很可能是在做手术。
纪因坐在大堂里等待,过了一会,忽然听到有人喊靖雯。
名字有点耳熟。
她抬起头,看见程靖雯扶着一个老人从面前经过。
两人对视一眼,程靖雯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纪因登时翻了个大白眼。
果然还是令人讨厌!
纪因不爽地翘起腿,发现对方的眼神更不屑的了,如同刀刃一般锋利,好似要把她的二郎腿给刮了。
纪因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冲她的背影撇撇嘴。
半小时后,她终于看见陆医生出来了,神色间透着淡淡的疲惫感。
“陆医生!”纪因冲她挥挥手,大步走向前。
陆嘉和脚步一顿,嘴角一弯:“回来啦?”
“嗯,一起吃饭去?”
“行啊。”
两人往外面走去,纪因开口道:“我刚刚看到了”
说到一半,她又住了口。
“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纪因懒得再提那个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陆嘉和刚要上车,却比纪因拦住了。
“瞧把你累的,上我的车吧。”纪因指了指自己的机车。
“好。”陆嘉和欣然答应。
纪因给她戴头盔的时候,动作有些滞缓,仍是那副迟疑的样子。
“怎么了?”陆嘉和抬眼问道。
纪因扣好锁扣,望着被头盔包裹住的漂亮脸蛋:“陆医生,你和那个程靖雯是高中同学对吧?”
“对啊。”
“那你上次说你有梦到自己和好朋友接吻是她吗?”纪因缓缓问道。
“你用词谨慎点,梦到和好朋友接吻的,是你,可不是我。”陆嘉和微笑道。
纪因双目圆睁:“你明明说的是和朋友接吻!怎么耍赖呢?”
“你才耍赖,我有录音,你要不要自己听听?”陆嘉和举起手机说道。
“????”
纪因错愕道:“你怎么还录音啊?!”
第40章
“好玩。”陆嘉和说。
“”
纪因一想到当时的聊天内容被录下来了,就觉得好羞耻!
“你把它删了吧!”纪因哀求道。
“不。”
“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我没脸见人了都!”
“啊”陆嘉和沉吟。
纪因一看,有戏!
过了半分钟,她小心问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们东北人果然善用倒装句。”陆嘉和总结道。
“???”纪因抓狂,“重点是这个吗?啊???”
陆嘉和笑着拍拍她炸毛的脑袋:“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我饿了。”
“想吃什么?”纪因转身戴好自己的头盔,踩上车问道。
“点外卖吧,我想回家躺着。”陆嘉和坐上后座,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腰。
纪因敏感地吸了口气,憋在腹中,好半晌才缓缓吐出来。
上次载她的时候,毫无感觉,怎么这次突然紧张起来了呢?
她甩了甩,摒弃掉杂念,专心骑车,很快就把人送到了家。
一到家,陆嘉和就疲软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纪因原地转了转,点了几个菜,就自个去书房找书了,非常地自如,简直跟在自己家一样。
外卖送到后,纪因才把陆嘉和叫醒:“吃饭了,陆医生。”
“好。”陆嘉和起身揉揉胳膊,“有看中喜欢的书吗?”
“随便看了看,主要是怕影响你休息,看来还是把你吵醒了嘛。”纪因无奈道。
“还是眯了一会的。”陆嘉和笑道。
两人坐在桌前吃饭,聊着这些天的日子,陆嘉和问道:“和那些蔬菜供应商都谈好了吗?”
纪因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燕子告诉我的。”
“哦,谈得差不多了,到处都在涨价,不得已我们也涨了点,只能尽量再减少运输中的损耗了。”纪因说道。
其实蔬菜是超市里利润最少且最容易损耗的产品,食品安全问题也把控得更严,需要花不少成本去经营,价格又容易受气候影响,一涨价还容易挨骂。
可是没办法,你开个超市,就必须得卖这些最基本的产品。虽然累一点,但这才是最吸引顾客的。
不是每个人都会天天去超市买零食水果,但一定会来买菜,买完菜顺便就看看别的货物了。
“这次我还见了几个无土栽培的供应商,谈得差不多了,整体成本都上去了,但是品质确实好一些。我看着那些菜,都觉得跟那花儿一样,摆在家里当观赏品都不错。”纪因笑道。
“是吗?”
“不信我给你看看。”纪因给她翻照片,一个个都水灵得很,基地又大又干净,放眼望去很壮观。
“是不错,我记得延华超市好像有无土栽培的产品吧?”
“有,但是不多,我想多进一点其他品种的,反正这玩意不受天气影响,贵就贵点吧,现在的人也舍得花钱买这些安全健康的产品。”纪因说。
“可以。”陆嘉和看着她,好奇道,“你是业务员吗?天天在外面拉业务?”
“可以这么说。”纪因点头。
“累吗?”
“习惯了,累点好啊,说明还有奔头。要是真闲下来,我才害怕呢,没钱的日子我是过够了。”
陆嘉和将鱼夹她碗里:“多吃点。”
“你也吃啊。”纪因给她也夹了两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点?”
“不是靓了点?”
“靓靓靓,你最靓了!”
纪因笑意盈盈,每次见了陆医生,心情都会好很多,一扫疲惫,格外的轻松。
而且陆医生也实在太会聊天了,冷不丁冒出个笑话,令人会心一笑。
最重要的是,陆医生很会拿捏话题。
她来的路上,还不停琢磨要是陆医生又问起那个奇怪的梦,她该如何回答。
做了一堆设想,谁知陆医生压根就没提,令她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吃过饭后,纪因一堆杂事等着她,只好跟陆嘉和道别。
“这么快就走?”陆嘉和愣了一下。
“嗯,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纪因叹了口气。
其实以前也早习惯了这种马不停蹄的生活,还挺享受其中的,但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忽然很想丢下这些摊子,好好休息一晚,就赖在陆医生这里玩。
“好吧,我把衣服拿给你。”陆嘉和?*?将卫衣装进袋子里,递给她,“都洗干净了,你检查检查?”
“不用,就你这爱干净的程度,我还能怀疑你不洗?”纪因笑着走向门口,忽然转过身,从兜里摸出那个小黄鸭,“你怎么又把这个还给我了?”
“怕你忘了我。”陆嘉和说。
纪因不解,扬声道:“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做了那个梦之后,就疏远我了?”
纪因喉咙轻微滚了一下,果然还是提到梦了!
心里一紧张,血液流通速度加快,很快就充斥到了脸上。
“怎么会我梦到的不是你。”纪因咬死不承认。
“好吧,看来我不是你的好朋友。”陆嘉和委屈地低下头,声音细弱。
“怎么不是,你就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那你梦到的到底是谁呢?”
陆嘉和撩起眼皮,眸光微动,双眼像是玻璃筑成的高塔,明亮又易碎。
“”
“”
“”
“是你。”
漫长的沉默中,纪因终于在她的目光里败下阵来,说完已是脸色涨红。
陆嘉和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嘴角,一脸正气地问:“是我就是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怕”
“怕什么?”
“我怕你觉得我冒犯了你。”
纪因羞愧地低下了头,却听见一声轻笑。
“一个梦而已,你又没真对我做什么,何谈冒犯。”陆嘉和说。
纪因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你不生我气吗?”
陆嘉和摇摇头:“只要不是在梦里杀我就行。”
“”纪因都被她说笑了,“那怎么可能!”
“不是就好,梦是随机的,也不一定就是人们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吧。”陆嘉和浅笑道。
纪因越听这话,越觉得心里有鬼。
天地良心,她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但令她心虚的是,她在梦里不仅不抗拒,还挺享受,到醒来后还有点回味,真是见鬼了。
“这事你也别太放心上,说不定今晚你就梦到和你的男性朋友接吻了呢。”
纪因面露嫌恶:“你可别咒我”
“那也可能再梦到和别的女性朋友接吻嘛。”
纪因想了想那个场面,面如菜色:“还是算了吧,我就一定得再做这种梦吗?”
陆嘉和忍笑,一脸认真地问:“你不是都能接受和我接吻的梦吗?怎么别人就不行了?”
纪因愣了愣,没答上话。
“好了,不早了,你快回去忙吧,我也要去健身了。”陆嘉和把她往屋外面推。
“不是吧,你都这么累了,还要去健身?”纪因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回头问道。
“对呀,越累就越要锻炼了,不然身体垮了,还怎么找老婆?”陆嘉和说。
纪因微讶:“你要谈恋爱了?”
“还没,先有个好身体,才有好精力去追老婆,你说是不是?”陆嘉和气定神闲地说。
纪因看了她几眼:“你要追谁?”
“等找着目标了就告诉你。”陆嘉和笑道。
纪因神色恍惚地看着她关上门,冲着门锁发了一会呆,才迟缓地离开。
屋内,陆嘉和从猫眼里看着她离开了门口,转过身靠着门口,低头笑了笑。
*
纪因办完事,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
她简单地洗了个澡,疲惫地躺在床上,想到今晚的见面,就有些失眠。
脑子里不停地想陆嘉和会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恋爱之后,陆医生还会跟她经常见面吗?
陆医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脑子里一下涌进各种各样的想法,压根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看见桌上的袋子,起身将里面的卫衣取出来,准备放回衣柜,却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埋头深深地闻了一会,是陆医生的味道,清新浪漫,富有生命力,令人沉迷的森林般的气息。
她换上卫衣当做睡衣,大脑放松下来,很快就在这温柔的味道里睡着了。
翌日九点多,纪因才起床,随便应付了个早餐,就出去见客户了。
中午是和客户在外面吃的,她结完账,就回了超市,跟经理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然后准备去仓库看货。
“纪因?”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纪因回过头,见是李宸瑶,身边还带着个朋友,笑道:“好巧。”
“是挺巧,你真在这儿上班?”李宸瑶问。
“对,你们要买什么?”
“下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和同事来看看给学生们买点啥小礼物。”
“吃的还是用的?你们要是买的多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纪因说。
“真的吗?”李宸瑶的朋友问道。
“嗯,你们去选吧,等会结账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
纪因正准备离开,却被李宸瑶拉住了胳膊。
“你有推荐的吗?”
“我也没给学生们送过东西,不知道送啥,要不我带你去文具区看看?”
“行。”
到了文创区,李宸瑶的同事自顾自挑选了起来,李宸瑶却一直跟在纪因身后。
纪因说什么,她都听着,可纪因总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到底哪儿奇怪,也说不上来。
“李宸瑶,我选好了,我就送钢笔。”同事喊道。
“一个班那么多人,你真是要下血本了。”李宸瑶说。
“没事,这是我带的第一届毕业班,想留下个美好的记忆。”同事笑道。
“你们是自费给学生买礼物?”纪因惊讶道。
“是啊,学校哪舍得花这个钱。”李宸瑶说道,“你给我推荐点便宜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好。”纪因带着她往隔壁的货架走去,忽然听见她八卦了起来。
“我这同事,好看吧?”李宸瑶小声问。
纪因扭头望了一眼:“嗯,好看。”
“家世也好,不然谁会这么随便花钱给学生买礼物。”
“确实。”
“还是双一流硕士呢。”
“啥是双一流?”
李宸瑶一哽:“就是985、211院校。”
“牛逼。”纪因点点头。
“她也是拉拉。”李宸瑶更小声地说,“我之前还把她介绍给早早来着,饭局都组好了。”
纪因意外地看向她:“真的?那她俩要成了?”
“没有,早早本来都准备好了,谁知碰到了跑出院年的你,大老远又把你送回医院了嘛。”
“哦”纪因讪讪一笑。
李宸瑶在纪因的推荐下,选了一个摆件,造型很奇特可爱,还可以夹便签,适合摆放在书桌上。
结账的时候,纪因单独给她们收银,便宜了一点。
“谢谢你。”李宸瑶同事很高兴,离开的时候,从包里取出一根糖葫芦,“真是太谢谢了,这个就送给你吃吧。”
纪因有些惶恐,想要拒绝,对方却笑着塞进她的手里,不容拒绝地离开了。
纪因望着那根糖葫芦,心说是个不错的人,陆医生会喜欢吗?
春夏时节雨水多。
纪因骑着车回家,忽然家乌云翻滚,大雨顷刻间袭来,杀了行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靠。”纪因低声骂了一句,拉好护目镜,身上只有个头盔能遮雨。
回到小区时,雨正好停下,而她已经浑身湿透了。
纪因气得很,有种老天爷都在跟自己作对的感觉,冲着老天就骂了一句:“草你大爷!!”
一道惊雷闪过。
吓了她一跳,赶紧捂着耳朵跑进电梯,听见紧随其后的雷声,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身上的衣服都在滴水,电梯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
她低着头,拎着头盔,宛如一条落水狗走出电梯,却看见房门前站着一个人。
陆嘉和听见动静,转过身,愣了一下,快步走上前,捏着她的衣服问道:“怎么这么湿?没带伞吗?”
纪因眨了眨眼,有些意外,眼神里透着喜悦:“陆医生,你怎么会在这?”
“先进去换衣服再说。”陆嘉和催促道。
纪因赶紧掏出钥匙,打开门后,陆嘉和先一步进去:“赶紧去换衣服,我给你烧个水,等会洗个澡。”
纪因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将湿衣服扔进洗衣机,回到客厅,陆嘉和给她倒了杯热水。
“头发也湿了,擦擦吧。”陆嘉和说。
“没事。”纪因随手摸了下头发,也就发尾湿了,脑袋还是干燥的,无所谓地甩甩头,“一会儿就干了。”
陆嘉和径自去浴室,拿出一条毛巾:“坐下。”
纪因乖乖坐下,手里捧着杯子,头发被陆嘉和包裹在毛巾里。
“要是感冒了,有你好受的,你就狂吧。”陆嘉和说。
纪因笑了笑:“我就是懒。”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陆嘉和问。
纪因垂眸不语,等她擦完头发后,才小声说:“陆医生,我好像有点累了。”
陆嘉和放好毛巾,走到她面前,温声道:“累就休息会。”
纪因抬起头望着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疲倦,这种情绪来的太莫名其妙,也许是何今天的天气有关。
在看到陆医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她就感到没来由的委屈,也说不上是在委屈什么,就是很想跟陆医生说说话,让她安慰安慰自己,最好是
她鬼使神差地抱住了陆嘉和。
片刻后,陆医生温暖的手心抚摸着她的头顶。
两人一时无话。
可是纪因却在这个无言的拥抱中,慢慢恢复了状态。
“快去洗澡吧。”陆嘉和说。
“好。”纪因满血复活,直愣愣地站起来。
陆嘉和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现,随后看着她的笑脸,问道:“不累了?”
“嗯,充完电了!陆医生,你就是我的充电器!”
“太土了,赶紧去洗澡。”陆嘉和笑道。
纪因注视着她的笑容,梨涡浅浅,在灯光下尤其好看,心里头说不出的喜欢。
“陆医生,我前阵子看书,看到一句话,觉得好适合你。”
“什么?”
“你是人间四月天。”纪因深情念道。
“你是东北地三鲜。”陆嘉和亦深情念道。
“”
纪因细细一琢磨,既押韵又适配,笑得直拍大腿,“陆医生你真是天才!”
“是啊,快去洗澡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