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人来人往的校道, 绿化带背后的小路摆满自行车。每个同学锁好车就匆忙往教室赶去,许冠宁锁好车子转身却遇上一堵肉墙。


    脚往左边跨一步让出位置,前面肉墙同时往左挪。


    她再往左挪贴上树干, 寻思两米宽的路,巨人也能过了。


    不曾想, 篮球鞋继续往左挪堵在她面前。


    一把推开他, 径直埋头往前走。


    “不是说当被英雄舔了一口?”


    事情距离发生那天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这期间甚至物理竞赛复赛也顺利落幕。


    秦劭烨委屈道:“你至于躲我这么久?”


    “哈!真是好笑!”


    许冠宁冷哼一声随即转身, 对上他黑沉沉的双眼, 下意识想避开。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过是两块皮肉贴了一下, 不用放在心上!


    她直盯着他的眼睛, 义正言辞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为什么要躲你!”


    “不是躲我,上学提早5分钟?”


    “我去你家, 你就进房间?”


    “上厕所故意绕远路?”


    “所以说, 其实你心里非常在意这件事。”


    秦劭烨每说一句,脚下往前缩短距离。一步一步逼近, 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的眼睛。


    “我才不在意!”许冠宁终究是抵挡不住强势逼供,别过脸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你变态啊你!别人怎么上厕所也要管!”说完瞪他一眼, 马尾一甩, 疾步往教学楼走去。


    “你没放心上就好。”秦劭烨藏起失落,顺利用激将法把她逼出龟壳,朗声道:“你不会再躲我了吧?”


    “烦死了”许冠宁说着一哽,仰头对着满树白花抱怨道:“烦死了, 这些树真臭!”


    校道两旁全是糖胶树,恰逢花期香飘十里, 很明显惨遭迁怒。


    不过秦劭烨看她同手同脚地走路,还是闭嘴少惹为妙。


    许冠宁气鼓鼓地冲回教室,凳子还没坐热就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


    化学老师满脸抑制不住的高兴,激动道:“初赛成绩出来了,等会课间操,校长亲自给你颁奖!”


    许冠宁被这个惊喜砸懵了,现在已经月底,还以为比赛没戏了,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师,我考了几分?”


    化学老师卖了个关子:“你等会踏踏实实上台领奖就得了。”


    今天课间操时间全校集中在操场,前方大舞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起了横幅。教导主任手持麦克风站在宣讲台后,念道:“同学们,老师们!今天很荣幸站在这里,主持学科竞赛表彰大会。以下进行简短而隆重的表彰仪式,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上台领奖。”


    “高二(7)班许冠宁同学,在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中获得省二等奖!”


    人群里有个身影钻出来,缓步朝舞台移动。


    高二方块上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芜湖!”


    “膜拜化学大佬!”


    “是女生啊?!”


    教导主任接着念道:“高二(1)班秦劭烨同学,在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中获得省三等奖!”


    “高三(1)班梁家源同学,在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中获得省二等奖!”


    许冠宁在掌声中接过校长手里的奖状,扬起唇角望向蔚蓝的天空。


    秦劭烨和她隔着一拳的距离并肩而站,直视前方的镜头留下合影。


    趁着拍照间隙,教导主任激昂道:“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几位同学取得的佳绩,离不开他们日积月累的努力!让我们再次热烈的掌声,对获奖同学表示祝贺!”


    “啪啪啪!”欧扬使劲鼓掌,看着台上星光闪闪的许冠宁,忍不住歪头炫耀:“那个是我妹。”


    “切,骗谁呢,你们都不是一个姓!”


    “表妹也是亲妹!”


    许冠宁不知道自己引起一场争辩,捧着奖状下台,捏捏底下红包的厚度,没想到还有奖金啊!


    秦劭烨瞥见她一副小财迷的模样,勾起唇角说道:“口水要留下来了。”


    许冠宁抬手将要摸向嘴角,又立马放下手,哼道:“我就不信你不激动!”说完快步朝7班走去,这是第一笔靠学习得来的奖金,成就感爆棚啊。


    秦劭烨轻轻‘嗯’了声,距离望远镜又近了一步。


    ***


    霞光洒在饭桌上,许冠宁掏出两个红包放在父母面前,嘚瑟道:“亲爱的欧女士和许先生,这是你们女儿在化学竞赛中获得的奖金。给你们一点零花钱,小小心意。”


    “哟!”欧焕莲急忙放下筷子,拿起红包还回去,眉开眼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奖金自己拿着花。”


    “呜呜!”许东昇眼眶泛红,感动得无以复加,呜咽道:“这是女儿给我的钱,我要收起来。”


    “看你爸那没出息的样子,”欧焕莲乐道:“肯定是想拿出去和人显摆。”


    “我的女儿上学就能给父母钱,我就要显摆,还要把红包裱起来放我办公桌上!”许东昇掏出钱包捏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骄傲道:“这是爸爸奖励你的,再接再励!”


    “哇!多谢老爸!”她只是给出去一百,回报率却翻了好几倍。这个意外之喜让许冠宁笑得合不拢嘴,接过钱立马塞裤兜,夸张道:“我要晕倒了!”


    “这就开心得要晕过去了?”欧焕莲好笑道:“你冯阿姨今天还提起国庆一起去海边玩,正好给你庆祝一下。”


    “海边!”许冠宁双眼放光,咬牙道:“我就算是通宵也要把作业提前写完!”


    “只是去两天一夜,不用急着写吧?”


    许冠宁倒是不急着写,在大巴上睡醒一觉,睁眼看见欧扬奋笔疾书的侧影,翻了个身嘟囔:“就放个三天假,让你不要来偏要跟着来。”


    4个小时的路程上也没得闲,卷子写完一张又一张。


    “你们全部人都来,剩我一个在家多可怜。”欧扬头也不抬,趴在前边椅背上对着试卷冥思苦想。


    “救救我吧!”秦劭烨在过道隔壁哀嚎,他快被双胞胎折磨死了。


    许冠宁急忙掏出耳机堵上耳朵,她坚决不赶这趟浑水。


    欧扬转头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笔头敲打试卷,苦着脸说:“我还有7张,要不你帮我来做?”


    “真不害臊,”胡春兰回头,皱眉道:“你高三,让人家高二的给你做。”


    “扬扬,你头晕不?”丁合芳跟着转身问道:“在车上写这么久,眼睛受得了吗?”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各位团友们,前面即将到达我们本次的目的地——南陵岛!”导游拿着大喇叭在过道上说话:“等会下车带好行李物品,看准我们旅行社的旗子跟着走。”


    他们这次出行报的两天一夜旅行团,旅游公司是电视台的合作商。全团30人都是电视台的老熟人,光他们几家就占了15个人。


    许冠宁背着双肩包,头戴旅行社发的鸭舌帽,跟着前面黄色旗子移动进酒店。


    每个房间都是双床标间,她和丁合芳住一间。换好泳衣从浴室出来,叮嘱道:“奶奶,这里花洒得放一阵子才有热水,你今晚洗澡记得不要直接对着身体冲。”


    “诶,晓得了。”丁合芳坐在椅子上小憩一会,看见她身上的衣服,夸道:“现在的泳衣做得像裙子一样,都能穿着出街了吧。”


    “嘿嘿,我特意选的。”


    许冠宁身上穿的是鹅黄色连体式泳衣,上半身工字背心,下半身裤裙式短裙,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白得晃眼。


    丁合芳抬眸看向窗外的太阳,皱眉道:“现在去沙滩,会不会晒黑?”


    “来海边就是晒太阳玩水的嘛!”许冠宁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披上大浴巾正要出去。


    欧焕莲在外面敲门,催道:“宁宁,你们好了没?”


    “来啦!”许冠宁连忙应道。


    酒店楼下不远处就是一片海滨浴场,海浪不停冲刷岸上的细沙。


    “你再扔我沙子,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秦劭烨架着唐一宇走向海里,作势把他扔掉。


    “啊啊啊!”唐一宇不停尖叫大笑。


    “哈哈哈!哥哥要被鲨鱼吃掉!”唐一宙拍手叫好。


    “你也去喂鲸鱼!”欧扬一把捞起他冲进水里。


    “哈哈哈!”海边都是小孩的笑声。


    冯开云踢掉人字拖,赤脚踩在温热细腻的沙子上,微微笑道:“这些沙子比精盐还细。”


    欧焕莲看向远处一头扎进海水里的父女俩,挑眉道:“去游一圈?”


    “很久没动,手脚都开始变僵硬了。”冯开云说着站起来热身。


    许冠宁跟在许东昇旁边来回游了一圈,实在吃不消,喘着气从划到浅水区走上岸。


    忽然有个男生靠近,拘谨道:“你好,你也是来海边玩的吗?”


    “表舅,看好你儿子!”那边秦劭烨注意到她的情况,随手把唐一宇塞给唐非池,飞奔过去把人拉到身后,目光凌厉地射向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生,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靓仔,你误会了。”男生瑟缩一下,举起胸前的相机笑道:“我只是想请你女朋友帮忙拍张照片。”


    “哎哎!他不是我男朋友!”许冠宁急忙探出头纠正他,瞪了眼秦劭烨,努嘴道:“人家女朋友还在那边等着呢,你跑来捣什么乱呢!”


    “哈,原来是拍照啊!”秦劭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三米外有个女生正看着他们,讪笑道:“我来给你们拍吧。”


    海水裹挟细沙刮过脚踝,带来一阵痒意。许冠宁蹲下身挠挠,再站起来他已经拍好。


    男生拿回相机热情道:“我帮你们拍张照片吧!”


    “不用了,我们不熟。”许冠宁摆摆手。


    “你男朋友拍得挺好看的,”短发女生看着逐渐成像的照片,露出满意的神色,过来一起劝道:“今天的夕阳正好,拍照张片留念吧。”


    “他真的不是”


    “就拍一张呗。”秦劭烨打断她的话,攥住手腕把人拉到身旁。


    “你!”许冠宁初次感受到他的强势,仰头错愕地看向他。


    “哇!这个镜头绝了!”男生举起相机‘咔嚓’就给他们拍了一张,胶片缓缓从相机里吐出来。


    许冠宁正想去拿,旁边一只手抢先拿走照片。秦劭烨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平手心,诚恳道:“谢谢你们的照片,把她后面的夕阳拍得好美。”


    女生离开前笑道:“听说这里晚上会有很多人放烟花,你们不要错过哦!”


    许冠宁把烟花这件事放一边,现在要紧的是先拿到照片,攀住他的胳膊伸手去抢,却够不着,手下用力掐进肉里,气道:“这张照片我起码占一半位置,为什么不给我保管?”


    “你真少看自己的份量,”秦劭烨举着照片在她面前一晃而过,语气欠欠:“你的脸至少占了三分之二!”


    许冠宁快速抓起把沙子扔他身上,气呼呼道:“我一把沙子泼死你!”


    秦劭烨灵活避开攻击,旋即飞快往前跑,不忘回头挑衅:“你拿不到,你拿不到。”


    “啊!”许冠宁抓狂地跺了一下脚,在沙滩上艰难地迈开步子追过去。


    胡春兰听见她的声音,从沙滩椅上坐起,遥望远处的两人,哭笑不得地开口:“看这两孩子,比双胞胎还闹腾。”


    覃素芬的腿伤刚养好,闷在家里三个月,憋不住跟着一起来凑热闹,闻言笑道:“玩了这么久,一宇他们今晚能睡踏实了。”


    不止双胞胎,大部分人舟车劳顿一天,回房间沾上枕头就陷入睡眠。


    许冠宁洗完澡出来,丁合芳已经打起细微的喊声,有些无聊道:“现在才八点诶。”


    欧扬坐在窗边的小矮几赶作业,听见敲门声屁股不带挪一下,喊道:“火华,有人找你!”


    “哪个找我?”秦劭烨顶着头湿发从浴室出来,一把拉开门。


    “咦,你不穿衣服!”许冠宁迎面一堵赤裸的胸膛,嫌弃地后退一步。


    “嗬!”秦劭烨冷哼一声,“白天又不是没看过,晚上就不认人了?”


    “那是海边不一样啊!”许冠宁撞开他直奔窗边,眨巴着眼睛问道:“哥哥,去看烟花好不好?”


    “你再不滚,即将看到我的眼泪。”


    许冠宁撇嘴,嘀咕道:“我找其他人。”


    秦劭烨大咧咧地杵在门口,纳闷道:“我这个大活人,你看不见?”


    许冠宁打量他一眼,回身拿起桌上的香蕉递给他。


    “这么好心给我拿香蕉?”秦劭烨咬下一口香蕉,乐滋滋地看着她。


    “动物园里的狮子吃生肉是为了保持野性,”许冠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吃下半根香蕉,微微笑道:“猴叫两声听听?”


    秦劭烨:“……”


    最终还是两人坐在海边,许冠宁抱起膝盖,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说说话,我好困。”


    秦劭烨看一眼远处伶仃几朵烟花,视线转向明亮的星空,缓缓道:“我在省实比赛的时候,发现他们楼顶有天文台。这是我从未想过的事,学校里是可以有天文台的。”


    “楼顶?”许冠宁回忆一下省实的教学楼,问道:“是那个银色的圆球?我还以为是什么装饰物呢。”


    “嗯,那个就是天文台,里面还有望远镜。”


    “唔,我们学校虽然没有天文台,”许冠宁眼皮沉重,近乎呓语:“但是可以有天文社啊。”


    秦劭烨感觉肩上一重,扭头看去。许冠宁红润的双唇‘砸吧’两下,像是果冻诱人品尝。他连忙正视前方,清了清喉咙说道:“烟花没什么好看的,回去了。”


    “啊!说不定还没到时间呢!”许冠宁睡眼惺忪地坐直。


    秦劭烨站起来拍拍屁股,冷酷道:“你不走,就在这喂蚊子。”


    “哎,等等我!”说起蚊子立刻让人清醒,许冠宁马上追过去。


    ***


    翌日中午,吃过午饭后全部人坐上返程的大巴。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大院,许冠宁拎着特产敲开陈宝言的家门。


    江明美收下特产,笑道:“宝言去了同学家写作业呢,还没回来。”


    “那阿姨,我先回家啊。”


    许冠宁快步下楼,腹诽陈宝言有哪个同学是她不认识的,居然能熟到登堂入室写作业?


    陈宝言登的是图书馆大门,阅览室里环境清幽宁静,偶有几声交谈。


    她坐在角落把试卷收拢起来,深表歉意:“学长,真不好意思占用你半个下午。让我请你喝奶茶,要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请我喝矿泉水就行。”梁家源笑得如沐春风,轻轻把凳子推回桌子底下,率先走出阅览室。


    陈宝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图书馆,坏笑道:“矿泉水哪能体现我对你的感激之情,要不两瓶吧?”


    梁家源嘴角扬起,顺势回道:“你可以先欠着一瓶。”


    陈宝言的眼睛亮得惊人,喜不胜收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机会还?”


    “嗯”梁家源沉吟一会,失笑道:“你先把第一瓶的债补上吧。”


    “要走到前面路口才有小卖部。”陈宝言灵机一动,掏出一只耳机,驻足在异木棉树下看他,问道:“用一首歌的时间来决定,怎么样?”


    梁家源微微俯身,温柔道:“一首歌不够就两首。”


    陈宝言一滞,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本来是想把耳机放他手上,不料他居然直接弯下腰让她塞进耳朵里。


    “不给听了吗?”梁家源稍稍扭脸看她,眼里带着些委屈。


    “没有!”陈宝言回过神来,轻柔地把耳机放进泛红的耳郭里,别过脸羞涩道:“可以了。”


    “第一首是什么歌?”梁家源直起腰前看了耳机线一眼,不动声色地侧腰减少两人的身高差。


    “这个前奏你再仔细听一下。”陈宝言悄悄踮脚走路。


    “这棵树开了好多花,”梁家源察觉她走路歪歪扭扭的,神色自如地问道:“我想坐下看一会,可以吗?”


    “好啊!”陈宝言暗自松了口气,飞快坐在石阶上。歌词在耳边流淌,她忽然问道:“哎,刚才那句歌词我没有听清,你听清了吗?”


    梁家源连忙压下嘴角:“……”他肯定又被调戏了!


    刚才的歌词是【笑的解释字典里记载,那好像是一种甜蜜的表白。】


    ***


    国庆假期眨眼过去,许冠宁带着一脸怨念重返校园,在8班门口堵住陈宝言,质问道:“你说,七天没见你在家,去哪了?”


    “我去图书馆复习。”陈宝言如实道来,只不过略去另一个人。


    “只是去图书馆,需要和你妈妈说去同学家?”许冠宁眼里充满狐疑。


    她要是老实告知去图书馆,说不定她妈妈会跟着去。陈宝言眼神闪躲,干巴巴地笑道:“我先去了同学家,然后才去的图书馆。”


    “你的假期挺充实嘛。”许冠宁压根不相信她的鬼话,冷哼道:“你究竟和谁去的,我都懒得说你。”


    “嘻嘻,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喂喂!”广播冷不丁地响起,副校长浑厚的声音响彻校园:“高二全体师生注意啊,第二节课全体在阶梯会议室集中,啊!”


    “只要我们高二的参加,”陈宝言看着音响,纳闷道:“什么事?”


    “刚好占了历史课,大快人心!”有人迫不及待地把历史书扔回书堆里。


    许冠宁到达呈扇形分布座位的阶梯会议室,七班的位置在后排东北边。因为按身高排队入座,她旁边坐着任礼烁。


    任礼烁稍微侧身倾向她,看着台上一脸凝重的教导主任,低声道:“那个老师和我之前的班主任有点像,他们的每句话都离不开‘啊’字。”


    “噗!”许冠宁稍微琢磨一下,教导主任是挺喜欢说‘啊’的。


    “你在看哪里?”一班的座位在前面三四排,程志轩发觉秦劭烨不停回头张望,跟着转身看过去。


    “刚刚有一只苍蝇飞过。”秦劭烨郁闷地坐正,看着台上的老师,脑海里却是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画面。


    “同学们,下面我要宣布一个重要消息啊!”副校长一脸凝重道:“接教育局通知,从你们这届高考开始进行改革!”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学的科目都要变吗?”


    “不是这样的分值吗?”


    “还是说我们的学科比例不一样?”


    “同学们啊,稍安勿躁!”副校长抬手往下压,示意全场安静,接着说:“高考科目变成大文大理,也就是“3+综合”。同时增加高中学业水平考试,作为高考录取参考内容。”


    许冠宁嘀咕道:“学业水平测试又是什么?”


    “这个学业水平测试在高二下学期进行”副校长详细解说,最后宣布:“因为政策变动,将会根据本学期期中考试成绩重新排出文、理科班。”


    “我的妈呀!”这下全部人惊得张大嘴巴。


    许冠宁回到课室,人还是晕乎乎的,不敢置信道:“高二还能再次分班!”


    “喏!”


    面前蓦然出现一瓶可乐,她仰头看向挡着门口光线的身影,警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看上我的什么东西?”


    秦劭烨瞟一眼坐在第二组的任礼烁,耐人寻味地朝她笑道:“看上的,你都给?”


    “没空和你废话,”许冠宁把化学书和笔记本抱在怀里,对那瓶可乐避之不及,说道:“老实交代,你摇了多久?!”


    这人肯定没安好心,只要她拧开说不定被喷一脸。


    秦劭烨无语道:“我没有摇,你不信去问程志轩。”


    “他是你好兄弟,肯定帮你说话啊!”许冠宁坚决不踏进他的陷阱,越过他往后山走。


    她下节是化学实验课,实验楼在后山,和所有教学楼隔着段距离,得早点过去。


    “她不喝,就给我喝吧。”任礼烁目睹全程,笑眯眯道。


    “我从小卖部晃着瓶子回来的。”秦劭烨从容自若地开口,拎起可乐下楼回课室。


    任礼烁:“……”


    许冠宁提前到实验室帮忙分发实验器材,这节课做的是高锰酸钾褪色反应,她抱着篮筐把烧杯和搅拌棒放去桌面。


    化学老师带队过来看见她已经布置好课室,笑道:“许冠宁,你等会上来讲台演示一遍这个实验。”


    许冠宁习以为常地点头,等她讲完实验步骤,上台慢动作演示一遍给同学们看,化学老师在下面指导学生操作。


    耳边是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许冠宁完成实验有些无聊,拿起高锰酸钾粉剂倒了点在烧杯里,接着拿起其他瓶子。倒腾一会感觉不对劲,颤巍巍地举手:“老师,我好像有点麻烦。”


    “什么?”化学老师一脸迷茫地走上讲台,待看清桌面上的那堆粉末,还有那些瓶瓶罐罐,脸色一变,随即镇定道:“你现在带着同学们离开课室,全部人跑去操场。”


    片刻后,学校广播在今天第二次响起:“紧急通知,全校师生请有序地撤离学校,没有通知,不得擅自进入校园!否则将予以严重处分警告!”


    这则通知一时轰动全校,听着指挥有序走出校门。


    学生在校门停留,有人问道:“什么事啊?”


    “听说有人在实验室搞出炸药!”


    “恐怖袭击吗?”程志轩一脸无措地跑向校门口。


    秦劭烨的脸色急速苍白,扭头看见后山拉起警戒线。二话不说,转身冲回去。


    “秦劭烨你回来!”班主任急赤白脸地喊道。


    可是秦劭烨根本不听他的,埋头直往后山跑去。


    许冠宁刚走上校道,看见他不管不顾地逆着人流往后山跑,急忙拽住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秦劭烨看她全须全尾出现在眼前,恍如劫后余生。把人拽进怀里紧紧抱住,咬牙切齿道:“不知道哪个混蛋做出炸药,我以为你还在实验楼。”


    许冠宁:“……”她能说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第092章 第 92 章


    两人仿佛融为一体, 与周围的同学产生天然屏障。强有力的心跳在耳边炸响,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许冠宁发觉心跳过快会导致喘不上气,缓缓抬起手轻拍他的胳膊, 强装镇定地揶揄道:“你该不会是想闷死我吧?”


    “闷不死你,这个时候还开玩笑。”秦劭烨着急忙慌地撇开手, 兀自埋头往前走。


    许冠宁刚拉开家门时, 接到欧焕莲的电话。直接按下免提放鞋柜上,解放双手解鞋带。


    欧焕莲作为新闻办公室主任, 第一时间收到炸弹消息。在办公室来回打转, 电话接通那一刻,心仍高高提起, 急切地问道:“喂?宁宁?是你吗?”


    “妈妈, 是我!”许冠宁套上拖鞋, 进屋扔下书包瘫倒在沙发上。


    欧焕莲猛地松了口气,一手扶墙做支撑, 办公室门没关, 免得在这丢人,对着电话说:“你人现在在哪里?安全吗?有没有受伤?你爸爸已经赶过去, 有没有看见他?”


    一连串的问题让许冠宁心虚,下意识摇头, 反应过来欧焕莲看不见, 急忙道:“现在回家了很安全没受伤,没看见爸爸。”


    “那就好,你没事就行。”欧焕莲恢复冷静,叮嘱道:“我现在得向上级汇报, 你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


    许冠宁唯唯诺诺地应下,才摁下拨打键, 楼道传来许东昇的手机铃声,蹦起来去开门。


    迎面一个拥抱,许东昇急吼吼地把人抱住,后怕道:“刚在学校没找到你,吓死我了。幸好门口有老师值班,告诉我学生都回家了!”


    许冠宁一天分别被人抱了两次,已经有了应对方法,娴熟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爸,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点事也没有。”


    许东昇放开她打量一眼,确认手手脚脚俱全,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进屋抱怨道:“二中也太儿戏了,居然没发现被人投放炸弹。”


    许冠宁不自在地挠脸,吱唔:“这事怪不得学校,万一是哪个学生弄出来的呢。”


    “学生哪来的本事弄出炸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许东昇咽下后半句,想起双胞胎挂在嘴边的话,调侃道:“难道真是你们天天唱的歌,背书包去炸学校?”


    许冠宁看他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转个话题问道:“老师说上学时间等通知,爸,你有收到校讯通吗?”


    “你自己看吧,我去煮饭。”许东昇扔下手机,挽起袖子去厨房。


    许冠宁查看短信得知晚修正常进行,连忙收拾衣服去洗漱。温热的水流冲刷脸庞,和当时贴上去的胸膛温度相差无几。


    “歘!”一下睁开眼睛,她震惊地呢喃:“我是疯了不成?怎么又想到”说着抹掉脸上的水珠,对着一墙白色瓷砖,坚定地说服自己:“这就像我爸的抱抱,是长辈和朋友的关心。没有任何特殊,禁止胡思乱想!”


    外头欧焕莲下班回来久等不到她出来,煤气中毒的新闻不少见,过去敲门问道:“宁宁,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诶!”许冠宁答应一声,穿好衣服擦着头发出去。


    欧焕莲看她发尾滴着水,皱眉道:“你在里面擦干再出来嘛。”


    “我现在就回房间吹干!”许冠宁再从房间出来发现时间不早,急急忙忙坐去饭桌扒饭。


    欧焕莲正和许东昇聊天:“教育局那边和我们沟通,把这条新闻撤掉了。”


    许冠宁的腮帮子鼓起,含着饭口齿不清地问道:“妈,什么新闻?”


    “你学校出现炸弹那事。”欧焕莲沉吟道:“听公安说是小剂量的□□,当场就在后山引爆。”


    许冠宁心下一惊,她差点就上社会新闻版头条!赶紧再扒口饭压惊,缓了口气嘀咕:“幸好你们不知道”


    许东昇没听清,问:“知道什么?”


    “哈哈哈,我怕迟到!”许冠宁打着哈哈蒙混过去。


    秦劭烨贴在门上仔细分辨楼下的动静,当听见许冠宁和父母道别的声音,匆忙拉开铁门往楼下走。


    脚步声缓缓靠近,许冠宁仰头望去,撞进漆黑的眼眸,泰然自若地笑道:“这么巧哦。”


    秦劭烨脚步一顿,本以为她又会躲着他走,所以才会守着人出来专门堵她。现在结果出乎意料,剑眉往上一挑,淡然道:“不想说话可以闭嘴的,没必要说这些废话。”


    “……”


    许冠宁朝他背影扬起拳头,轻声哼道:“‘没必要说这些废话’,就你最会装是吧!”


    秦劭烨停在拐角处,深深地看她一眼才继续走。


    “切!装深沉给谁看!”许冠宁不屑地撇嘴,想起还在学校的自行车,追上他说:“凑钱打车去学校?”


    “我腿长,”秦劭烨说着视线下移,意有所指道:“能在35分前到达。”


    “你一米九很了不起吗!”许冠宁瞪他一眼,越过他时故意用书包撞一下。


    “错了。”


    许冠宁立马回头:“你知道错了?”


    “是你错了,”秦劭烨心里偷笑,面上不咸不淡地开口:“我是一米九二,不是一米九。”


    “呲!”许冠宁朝他龇牙,转身透过栅栏看见马路对面的任礼烁正招手叫车,乐道:“你不愿意花2块钱,说不定有人乐意花。”


    “回来!”秦劭烨跨出一大步拽住她的书包提手,急道:“车费我全出!”


    许冠宁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张嘴正要骂人,闻言转头眉开眼笑道:“你说的啊!”


    她说着看向他身后,扬高声音喊:“哥,秦劭烨说打车去学校,他请!”


    秦劭烨:“……”的士起步价五块钱能到学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占了天大的便宜。


    “那敢情好,快走!”欧扬冲上来一把揽上他的肩膀,推着人出院门口。


    陈宝言坐上车也是满脸高兴:“火华,谢谢你啊。”


    欧扬下车看见依旧庄严的校门,好奇道:“弄炸弹那个牛人,你们知道是谁不?”


    许冠宁慌忙道:“都快迟到了,还想这些!”


    ***


    晚修第一节课,广播全校通报批评让所有人知道牛人是何方神圣。与此同时,许冠宁也在团委办公室乖乖听训。


    “身为化学人,进入实验区域就得严格遵守各项操作流程和准则。绝对不能存有侥幸心理,一旦大意,失去的很可能就是性命!”


    许冠宁神情肃穆,心里深受震撼。如果说以前多多少少抱着猎奇的心态看待实验,经过这次教训,她绝对不敢再掉以轻心。


    张蕙兰端坐在办公桌后歇了口气,看向低眉顺眼的师生,板着脸开口:“我口水都说干了,才在校领导面前保住你们两个。以后决计不能再让学生私自动化学试剂,学生也不能未经老师同意,自己进行实验!”


    两人毕恭毕敬地应是,出了办公室顿觉后背发凉。


    许冠宁满脸愧疚,沮丧道:“老师,是我连累你。”


    “我们责任各半,谁也不说谁。”化学老师揽过她的肩膀一起往前走,促狭道:“你啊,以后实验课就站一边看吧,我怕哪天TNT在我们学校横空出世。”


    “我保证贴着墙角站,”许冠宁汗颜,化学书里有TNT的化学反应式,她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碰,转而问道:“老师,你做实验有炸过吗?”


    “你这个小朋友真是的,还想抓我痛脚是吧。”化学老师笑得一脸云淡风轻,“要允许自己犯错,也要有不怕错的勇气。我们要对化学保有敬畏心,可也不能失去探索欲。”


    许冠宁若有所思地走回课室,迎面一声“宁姐!”吓得她倒退两步,瞪大眼睛疑惑道:“你叫我什么?”


    “宁姐啊!”人高马大的男生冲她笑道:“我们炸学校只是口头说说,而你却是付诸行动。”


    “天呐!你不要说了!”许冠宁捂脸逃回座位。


    任礼烁忍俊不禁道:“还是你喜欢炸校姐这个称号?”


    “什么?!”许冠宁震惊地抬头看他,“谁喊的?”


    “他们叫的。”任礼烁下巴一抬,望向其他同学。


    许冠宁哭丧着脸求饶:“你们不要再叫了,我受不起啊。”


    地理老师今天值班,听见吵闹声从办公室过来,唬道:“谁再吵,来办公室画六大板块图!”


    此话一出,全班安静下来。


    “炸校姐原来是你!”陈宝言下课瞬移到七班逮人,一脸揶揄道。


    许冠宁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想转学。”


    “诶哟,你肯定不舍得我们。”陈宝言挽起她的手臂,笑道:“走,上厕所去。”


    许冠宁看着举在面前的信封,发觉自己还是想窄了。她居然在楼下被高一新生拦住,诧异道:“你刚说要和我拜兄弟?!”


    “学姐,我只认你一个老大!”男生把投诚信塞她手上,虔诚地一鞠躬后飞快跑走。


    许冠宁:“……”她是什么堂会的头目吗!


    “哈哈哈!”程志轩在课室目睹一切,笑出一口白牙,乐道:“炸校姐,你在学校火了。”


    陈宝言笑得肚子疼,喘着气说:“看这情形,知名度比开裆哥还厉害。”


    秦劭烨刚回来就听见这句话,无语地瞥她一眼。


    程志轩看他两手空空,问道:“张老师不同意你的申请吗?”


    许冠宁耳尖,问道:“申请什么?”


    “我想创建天文社,”秦劭烨垂头丧气道:“可是张老师说,最少需要两名社员才能成立社团。”


    “现在新生多数报了社团,你上哪找第二位成员。而且我们班退社的那些人,都是觉得社团耽误时间的,根本不愿意再加入其他社团。”


    程志轩趴在窗台上,接着说道:“要是一个人可以报两个社团,我肯定报一个帮你。”可惜学校担心他们精力分散,原则上每个学生只能参加一个社团。


    “而且招新是在秋季开学,得听团委统一安排。”陈宝言曾经负责英语角的招新,熟知学校规则,冷静分析:“等秋季招新,我们也上高三了,那时候都得退社。说白了,这个天文社十之八九成不了。”


    秦劭烨越加失落,闷声道:“成不了就算了,我也可以自己做。”


    “只要找到第二个人先把社团申请下来,社员可以慢慢招啊!说不定还有同学对天文感兴趣,却没有平台提供给他们一起讨论。”


    许冠宁思考道:“虽然招新只能统一听团委安排,但是只是个别纳新的话,就不需要报备啊!我们可以画招新海报,在公示栏申请块地张贴。”


    “哎,这样可以啊!”程志轩兴奋得推了一把秦劭烨,催道:“你在发什么呆,赶紧去找张老师申请公示栏!”


    秦劭烨无奈道:“那也得先找到第二个人成立社团才能招新。”


    “对哦,”程志轩头疼道:“这真是先有鸡蛋还是先有鸡的难题。”


    “我去班上问问同学!”陈宝言仗义道。


    “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可以快速打响天文社的名号。”许冠宁灵机一动,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


    “快说!”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许冠宁卖了个关子。


    ***


    周四广播如常响起,欢快的音乐在校园上空飘荡。


    最后一个音符降落,许冠宁凑近麦克风念道:“今天有一份特殊来稿,是天文社预备社长,高二(1)班秦劭烨同学点给未来同伴的一首歌。他希望在探索星辰大海这条路上,能找到一起分享星光的小伙伴。这首《星》送给大家。”


    这则类似交友贴的点歌稿在校园里快速传开,而秦劭烨本人仍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她整的这一出。


    刘明明今天没回家,刚从办公室顺了杯热水出来瞧见他,打趣道:“天文社预备社长~这前所未见的纳新方式让人眼界大开啊。”


    “你在说什么?”秦劭烨一头雾水。


    刘明明一副十分理解的口吻:“不是你自己点的歌?我懂你。”


    “我点歌?点给谁?”


    “天文社未来的小伙伴~”刘明明捏着嗓子学舌,乐不可支道:“虽然我对天文不太感兴趣,但可以为了兄弟做后备队员。如果真招不到人,我立马退了篮球社加入!”


    “没必要,你没兴趣会觉得无聊。”秦劭烨直截了当地拒绝。


    “那也是,”刘明明挠挠头,举起水杯作出碰杯的姿势,说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记得喊我。”


    秦劭烨倒没什么需要他做,寻思既然招新工作已经打开局面,他的海报也得跟上。蓝图还在构思,第一位成员找上门,打他个措手不及。


    任礼烁站在糖胶树下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复,迟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能加入是帮他解决问题!”许冠宁站在秦劭烨身边,直接给他一个肘击,笑眯眯道:“还不快点头答应,人要是跑了,你回家盖被子哭也没人理你。”


    秦劭烨的肋骨突遭袭击,闷哼一声,咬牙笑道:“什么问题都没有,欢迎你加入天文社。”


    许冠宁替他开心,连忙说:“你快去找张老师交申请表!”


    “我现在去。”秦劭烨走到拐角处回头,看见两人一起往楼上走的背影。


    回想对任礼烁的敌意,其实是他的怯弱在作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心眼,害怕她被别人吸引。


    不过许冠宁刚才是和他站一边的,偷偷勾起唇角。


    张蕙兰在申请表上盖个戳,笑道:“你们的活动课室就用二楼左手那间吧,正好空着。”


    天文社正式以两名成员挂牌成立,秦劭烨看着蓝底白字的门牌,叹道:“我们学校有自己的天文社。”


    “芜湖!”许冠宁拍掌欢呼。


    “请客!请客!”刘明明、陈宝言和程志轩三个摇臂起哄。


    许冠宁虚指了下任礼烁,乐道:“你是内部人员,帮我们说服你的社长请客啊。”


    任礼烁本来在一边看他们闹,不料被人提溜出来当槍头使,故作害怕道:“社长最大,我不敢。”


    许冠宁摇头晃脑地感叹:“哎,这么快就一个鼻孔出气了!”


    “哼哼!”秦劭烨得意地瞥她一眼,说道:“煎饼夹火腿肠随你们吃。”


    “欧耶!”


    “秦社长威武!”


    许冠宁捧着煎饼走出小卖部,张大嘴巴正要咬一口。却被人扯开手臂,不满道:“陈宝言,你拉我干嘛!”


    “你挡着我点,快走!”陈宝言躲在她背后,鬼鬼祟祟地盯着前方的背影说:“学长在前面,不能让他看见我!”


    “你不是千方百计也要和人偶遇吗?”


    “哎呀,我额头上这么大颗痘!”陈宝言难为情地低下头,锃亮的脑门上一颗红彤彤的青春痘突兀得很,嘟囔:“我现在太丑了,不能让他看见。”


    “好吧,那你要怎么走?”许冠宁挺直腰,半张开手臂给她打掩护。


    “就这样,我数拍子一起移动。”


    刘明明看见她们像是两只交叠的螃蟹横着走,嘲笑道:“陈宝言,你是乌龟嘛!”


    陈宝言急道:“别喊我名字!”


    可是已经来不及,梁家源听到她的名字,回头笑道:“陈”


    “啊!”陈宝言捂着额头夺命狂奔。


    梁家源的手僵在半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消失在尽头。


    同伴玩味道:“你只会整天监督人学习,人家女生嫌你没意思了吧。”


    “是吗?”梁家源眼里闪过失落,垂下手臂往高三教学楼走去。


    陈宝言犹不知被人误会,站在课室门口咬牙切齿道:“都怪分班考试,害我熬出这么大颗痘!”


    她那狰狞的表情,仿佛把煎饼当仇人生吞活剥。


    许冠宁悄摸挪开脚步,咽下口水,斟酌道:“那你打算等痘消了再见人吗?”


    “肯定啊!”陈宝言看了眼煎饼,懊恼道:“这个上火,早知道就不吃了。”


    “我可以帮你分担。”


    “算了,这苦头还是我自己吃吧。”


    许冠宁:“……”分班考的确让人压力挺大的,还是回去复习吧。


    ***


    分班考逐渐逼近,班上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厚。老师在讲台上抓着专题卷,翻来覆去地强调知识点。


    许冠宁因为昨晚熬夜复习,精神有些萎靡,听得昏昏欲睡。


    隔壁同桌一样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地摸出风油精正要往鼻子下抹,不料手肘滑下桌沿,忙乱中撞了下许冠宁。


    许冠宁以为有情况,立刻站起来匆忙扫了眼题目,喊道:“选C!”


    全班爆发大笑,语文老师:“……”


    许冠宁看清那道是简答题,双眼无辜地回望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冷哼一声,沉声道:“坐下吧,上课不要开小差。”


    许冠宁忙不迭地坐下,暗暗呼了口气。


    同桌想笑又不敢,抱歉道:“我刚不小心碰到你。”


    “没事,老师看着呢。”许冠宁抿唇低语,打起精神听课。


    下课铃声响起,班上的男生抱起篮球往外冲。


    下一节是体育课,他们提前去篮球场占位。


    许冠宁一下课立马趴在桌上补眠,听到上课铃才慢吞吞地走去操场。


    一班的体育课和他们是同一节,秦劭烨抱着篮球经过她身边,问道:“你准备去动物园抢熊猫的位置?”


    许冠宁掀起眼皮瞟他一眼,半晌吐出一个字:“滚。”


    体育老师管得松,跑完八百米就让自由活动。班上十来个女生坐在观众席上小憩,许冠宁靠在同桌的肩头假寐。


    十月底的天气泛着凉意,有人裹紧身上单薄的外套,说道:“坐久了感觉有点冷,不如我们玩摸盲□□。”


    “好啊,猜拳决定谁当抓人那个!”


    十几个人围城一个圈,几轮猜拳下来。许冠宁看着自己的剪刀手,愣道:“怎么就是我呢。”


    “来吧,不许偷偷睁开眼睛哦!”女生们在操场上迅速散开。


    许冠宁闭紧眼睛,探出双手循着声音走去,喊道:“你们别走太远,我摸不到!”


    “就在你背后呢!”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许冠宁立刻转身一扫,扑空。


    “哈哈哈!我们在这里!”


    “竟然耍我!”许冠宁叉腰笑道,重又伸长双手走去,怪笑道:“嘿嘿!美人,本王来抓你了!”


    “哈哈,你抓不到!”


    “嘘!”有女生悄摸竖起手指,一边躲着许冠宁走,一边示意其他人看向远处朝他们走来的身影。


    许冠宁没发现异样,听见脚步声就在近前,猛地扑过去抱住人,笑道:“我抓到”


    手下触感硬邦邦的,还能摸到腹肌!


    腹肌?!


    她‘歘’一下睁开眼睛,看见轮廓分明的脸庞,愣道:“怎么是你?!”


    “哈哈哈!”有女生调侃道:“这是你的美人吗?”


    “许冠宁,美人来噜!”


    秦劭烨脸色涨红,挣脱她的手,匆忙说道:“吃点薄荷糖,清醒一下。”


    许冠宁手里被塞了条薄荷糖,看他落荒而逃,朝其他女生笑道:“那是我的孙子,你们别搞错了”


    秦劭烨一个趔趄,回头瞪她,气道:“许冠宁!”


    许冠宁耸耸肩,闪身躲到女同学背后。


    其他人被她这副外强中干的模样逗笑,乐道:“你真是又怂又爱玩。”


    许冠宁拆开糖分给她们,笑嘻嘻道:“这不叫怂,是谦让。”


    “这是你的美人送的,我就不吃了。”有女生一脸揶揄道。


    “我也不吃,你留着慢慢吃。”


    许冠宁面不改色地任由她们打趣,好笑道:“这是你们说的哈,我一个人吃光它。”


    ***


    她有了薄荷糖支撑,精神爽利地坚持到晚修第二节课。摸摸瘪下去的肚子,嘟囔:“这么快就饿了。”


    下课铃声响起,一马当先冲向隔壁,喊道:“陈宝言,去买炸鸡腿!”


    这个学期伊始,校门口多了家炸鸡腿摊子。老板很有个性,每天只卖100只鸡腿,卖完即止。每次出摊的生意爆火,晚修放学时绝对找不到他的摊子。而且他们高二的教学楼远离校门,争分夺秒地跑去也未必能抢过高一的。


    课室里没有陈宝言的踪影,刘明明伸长脖子回道:“陈宝言被老师喊去办公室,还没回来!”


    许冠宁闻言不再逗留,扭扭脚踝冲向校门。下楼时冲势过猛,还崴了下脚。忍着痛拼命跑去,抓着栅栏朝路边的光头喊:“老板!一个微辣鸡腿!”


    “最后一个刚被买走喽!”光头老板朗声回道。


    许冠宁扭头看向旁边拿着鸡腿的男生,眼里满是不甘。


    男生被她饿狼似的目光吓到,不禁瑟缩着肩膀逃离栅栏边。


    秦劭烨放下笔扭扭酸痛的脖子,余光看见许冠宁一瘸一拐地经过门口,立即凝眉问道:“你怎么回事?”


    许冠宁气得哆嗦,也许她没崴那一下脚,就能抢到最后一只鸡腿。


    秦劭烨听她委屈巴巴地控诉自己如何的不争气,忍住笑意说道:“就这么想吃鸡腿?”


    “鸡腿是我晚修的快乐源泉。”许冠宁呜咽一声,恹恹地走回课室。


    第二天晚修,秦劭烨看了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忽然拿起卷子说:“我去办公室找物理老师问一下这道题。”


    程志轩看他路径蓦地偏离,一路朝校门口狂奔,发出一声:“诶?”


    校门口除了门卫室里隐约飘出收音机的新闻播报,没有其他声响。秦劭烨蹲下藏身在修剪成长条的低矮细叶榕后面,缓慢接近栅栏,看见光头老板低声喊道:“老板!嘘!”


    光头老板毫无反应,站在‘噼里啪啦’响的油锅前忙碌。


    秦劭烨顾忌门卫室里的保安,只好低头在地上寻找东西,好不容易寻摸到一根树枝,急忙扔出去。


    光头感觉后背被东西打了一下,回头看见一双冒亮光的眼睛,差点吓出心脏病,唬道:“你要买鸡腿就吭声啊,干嘛吓人!”


    “嘘!不要这么大声!”秦劭烨焦灼地看了眼门卫室,飞快说道:“一个微辣鸡腿!”


    “这锅再等两分钟!”


    秦劭烨蹲在栅栏边急得抓耳挠腮,门卫室的保安大爷忽然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吓得他飞快猫进绿化带里,透过叶子间隙观察他的动向。


    两分钟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当老板那一声‘好了’在耳边响起,是多么的悦耳。秦劭烨赶紧接过热乎的鸡腿,把钱递过去。


    “你哪个班的,没到下课时间你跑来校门干什么?!”


    保安发现这边的动静,打着手电筒朝他走来。


    秦劭烨一惊,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快速扭头站起身,撒开退就跑。


    “嘿,你还敢跑!”保安大爷长年锻炼,一个擒拿手揪住他的衣领。娴熟地摸向他的校卡,笑道:“高二(1)班是吧,你小子被我逮到了。”


    秦劭烨腆着脸求道:“爷爷,能不能给个机会?”


    “没得商量!”


    秦劭烨踩着铃声被扭送到办公室,班主任是个壮硕的大汉,戏谑地看着他:“这么馋呀,下课去买也等不及?”


    秦劭烨贴着墙根站,从容镇定道:“报告老师,下课去买来不及!”


    “这么爱吃,那你趁热吃了吧。”


    秦劭烨的脸庞染上红晕,吞吞吐吐:“在你面前吃东西,我不好意思。”


    班主任一愣,失笑道:“不吃是吧,那你就在这站着写作业算了。”


    秦劭烨拎着袋子左右打量,把鸡腿放他桌角,嗫嚅道:“我下课再拿走。”


    “哎,你真过分!”班主任哭笑不得地开口:“放这馋我呢!”


    秦劭烨‘嘿嘿’笑两声,直接趴在墙上写作业。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他揣上鸡腿就跑。


    班主任失笑摇头:“这小子。”


    许冠宁正算着最后一道大题,桌上忽然出现一个袋子,看见熟悉的包装,扭头望向窗外,惊喜道:“你怎么买到的?!”


    秦劭烨双手插兜,酷酷道:“我跑两步是你的一步,肯定抢得过高一的。”


    “切!”许冠宁伸手去拿,摸到泛凉的袋子,眼里闪过狐疑,抬眸看他消失在楼梯口,嘀咕:“他什么时候买的?”


    “你还能有鸡腿吃,我只有吃卷子。”陈宝言幽怨地靠在门边。


    许冠宁举着鸡腿递给她,说道:“喏,分你一口。”


    “我不要!”


    “你的痘不是消了吗?”


    “明天就考试,我本来就心火燥,吃了怕更上火。”


    “那这苦头就让我一个人吃了。”许冠宁乐滋滋地撕咬下一条腿肉。


    陈宝言:“……”这回旋镖扎得心疼。


    ***


    完成历时三天的期中考试,他们获得两天假期。


    刘明明在扣扣群狂轰滥炸:“考完试不想放松一下吗?你们在橘子树下吃过烤肉吗?”


    “我妈妈做了很多辣椒酱,给烤得‘滋滋’冒油的排骨刷上一层,那味道真的绝了!”


    “吃一口烤肉,再从树上摘一颗橘子润润喉,多么舒服!”


    许冠宁不禁咽了下口水,第一个响应他的邀约:“我去!”


    火华:“我没事干,就赏你个脸吧。”


    刘明明阴阳怪气道:“哎哟哟,真是谢谢您!”


    “我也去!”


    刘明明热情道:“人多热闹啊,其他同学不要害羞!”


    群里‘滴滴’响个不停,陆续有七八个人应下邀请。


    翌日早上,许冠宁眺望山头上硕果累累的砂糖橘,再低头看看手上的剪子,惊呼:“你喊我们来帮忙剪橘子!”


    刘明明成功把人忽悠到自家山头,尽显奸商本色,狞笑道:“载你们来的车子已经走了,这里距离大路有两公里远。你们乖乖就范在这里剪完橘子,中午有两肉三菜吃。”


    “……”


    “揍他!”


    “喂,别打头!”


    群起而攻,刘明明在橘子树间东逃西窜。


    陈宝言喘着粗气停下追打,笑骂:“让你骗我们!”


    “橘子随便吃,渴了外头还有水喝。”刘明明双手合十,狗腿道:“小弟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大家吃喝,求你们帮帮忙啦!”


    “你把同学都喊来了?”刘爸在树头间钻出来,两条粗眉一横,虎目瞪向不靠谱的儿子。


    秦劭烨搭腔:“叔叔,我们来帮会忙。”


    “哪能让你们动手呢,快放下剪子回家去吧。”刘妈不好意思地摆手。


    “阿姨,”许冠宁站在一棵砂糖橘树旁边,笑嘻嘻道:“我没剪过橘子,还挺好玩的。”


    “对啊,来都来了。”其他人纷纷应和。


    “火华,你够得着,伸手把上面的剪下来。”


    “唔!这个橘子好甜!”


    “你在老板面前偷吃!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


    “这”刘爸看着他们分散各处动起手来,局促道:“这哪好意思!”


    “爸,你快去担箩筐来装橘子!”刘明明把人推走。


    日头逐渐上升,许冠宁甩甩酸胀的胳膊,随手摘了颗橘子坐在树下剥皮,塞了瓣橘子进嘴里,含糊道:“真甜。”


    “给我来一点。”秦劭烨摘下手套,伸手过去。


    “自己剥!”许冠宁背过身保护橘子。


    “就这点橘子还护上了。”秦劭烨无语地看她一眼,忽然语带惊恐地说道:“你肩膀上那条是什么?毛毛虫!”


    “什么!哪里?”许冠宁慌得跳起,蹦来蹦去喊道:“你快帮我拿走!”


    “哈哈哈!”秦劭烨捧腹大笑,学着她说话:“你快帮我拿走~”


    许冠宁确认两个肩头毫发无伤,咬牙切齿道:“秦劭烨,你死定了!”


    “吼吼吼!”周围一片吃橘子看戏的群众。


    “快出佛山无影脚!”


    “后面有偷袭!”


    “吃烤鸡喽!”刘明明在山下喊道。


    全部人一窝蜂奔下山,许冠宁抢到一个鸡翅膀,啃得满嘴流油,笑道:“阿姨做的烤鸡真香!”


    刘明明自豪道:“这是我妈的拿手菜!”


    程志轩捧着鸡骨架啃,忽然说道:“明天就出成绩了,你们紧张吗?”


    “和同学刚熟了点,又分开。”陈宝言有些难受:“明天不知道分去哪个班,又得重新认识。”


    “你们理科班还好,基本都是熟人。”其中一个女生说道:“我们文科班才是大换血。”


    “可是挺多人选理科,谁说得准能分到一个班级。”


    “而且理科班好少女生,我怕分到女生少的班级。”


    “我舍不得化学老师,”许冠宁愁道:“不知道她会教哪个班。”


    “我也舍不得我们老班。”


    “诶诶!”许冠宁指着闷声吃肉的男生,转移话题:“鸡胸肉被秦劭烨吃完了!”


    “天理难容!”


    “抢回来!”


    翌日,许冠宁带着酸痛的胳膊站在高二(1)班门口。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笑道:“陈宝言同学,我们继续做同窗啦!”


    陈宝言咬牙切齿道:“现在想揍人都抬不起胳膊。”


    “你要揍谁?”


    “我知道。”秦劭烨越过她们走向课室后面,直接给刘明明一个锁喉。


    “一只烤鸡把我们骗得好惨!”程志轩挽起袖子过去加入群殴。


    “留个位置给我!”陈宝言冲过去。


    “他们为什么要揍刘明明?”任礼烁刚走到课室门口,不解道。


    许冠宁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们表达友爱的方式。”


    第093章 第 93 章


    “同学们, 这个学期还有两个来月。这个阶段的讲课进度,只会越来越快。我不搞虚的那套,实话和你们说啊。调整好状态, 尽快适应每个老师的讲课方式。”


    分班后的第一节班会课,许冠宁坐得板板正正。全神贯注听着周醇安细数他的要求, 直到下课立即趴在桌上。


    “你们别听老周说得这么严重, 他其实很能开玩笑。”秦劭烨安慰道,一班的科任班底原封不动, 周醇安即是他们原来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


    “对啊, 老周晚修从来不坐班的,让我们自己待着。”程志轩掏出手机, 说:“我拉你们进群吧。”


    “周老师刚还说让大家不要追星, 他本人就从没喜欢过任何明星。”陈宝言挨靠在桌边, 看着周醇安的头像,好笑道:“可是他的头像就是明星。”


    “诶, 不是!”许冠宁指着他俩的手机, 惊呼:“你们现在进群?!”


    刘明明茫然地抬起脸:“现在进群不行吗?”


    “可是”


    秦劭烨遥望黑板,眼里满是怜悯, 接着说:“这里是学校呐!”


    三人一惊:“!!!”


    与此同时,周醇安壮硕的身躯再次填满课室前门, 一脸和蔼地笑道:“程志轩, 你刚用的什么拉人进群呢?”


    程志轩讪讪地举起手,自觉道:“我去操场跑两圈。”


    “记得把手机放好再去哈!”


    程志轩爽快地应道:“好嘞!”


    “哈哈哈!”其他人忍不住笑出声。


    周醇安好整以暇地摊手开,看着落入圈套的程志轩,微笑道:“拿来吧。”


    程志轩灰溜溜地交上手机, 转身往操场跑去。


    “我去给你加油!”秦劭烨追上他。


    “一个人跑步太孤单了,我在边上陪你。”许冠宁笑嘻嘻道。


    程志轩:“……”一群损友。


    刘明明坐在操场的草坪上, 看他慢下来赶紧催道:“中午没吃饭吗,还不加快速度!”


    陈宝言看着陈志轩想宰人的眼神,煽风点火:“哈哈哈,他等下就来追杀你!”


    刘明明忙不迭地跳起,喊道:“回去上课喽!”


    许冠宁看见张蕙兰走进课室时,就明白和化学老师不能再续前缘。幸好两人在暑假接触良多,对她的讲题方式仍算熟悉,翻开书本紧跟进度。


    张蕙兰在离开前发下小测纸,笑道:“这节课的内容都在题目里,你们好好消化。”


    许冠宁看着秦劭烨拿到小测纸就开始做题,不解道:“这个要马上交?”


    “也不是。”


    许冠宁松口气,却听他说:“晚修前交。”


    “什么!”许冠宁瞪大眼睛看向书本大小的小测,完全是集合小节里各种重难点的练习啊!尿意憋回去,立即拔掉笔盖浏览题目。


    放学铃声响起,陈宝言才把书放进书包。耳边被人催了不下四次,纳闷道:“你饿了?”


    “我膀胱快要炸了!”许冠宁跺着脚冲出教室,憋着闸口狂奔回家。


    欧焕莲刚把菜端出来,眼前闪过一道残影。等了一会,看她从厕所来,说道:“新班级挺忙啊。”


    “诶,别提了。”许冠宁拿起筷子夹一朵西兰花进嘴,等咽下去才说:“政史地的课减少了,作业量不但没少还翻倍。”


    “那得消耗不少,你吃多点。”


    许冠宁捏捏腰间的软肉,苦恼道:“我好像胖了。”


    “哪胖呢!”欧焕莲在她碗里放了块排骨,认真道:“匀称!”


    “不是,我脸上的”


    “叮咚~”门铃声打断她的话。


    “谁来了?”欧焕莲嘀咕,放下筷子边走边说:“你吃,我去看看。”


    胡春兰在门外看见她,问道:“宁宁在吗?”


    欧焕莲打开门,看她拿着手机,问道:“妈,你找她什么事?”


    “我想买个东西,电话老打不通。”胡春兰走到饭厅拉开凳子坐下,问道:“宁宁,你帮我看下这个电话号码对不对?”


    欧焕莲跟着坐回去,边吃饭边问:“又听你那群老姐妹撺掇买什么?”文化局最近开了门健身操课程,胡春兰是班上的积极分子。


    “岑丽带了瓶什么精华霜去上课,我跟着抹两回感觉挺好。”胡春兰睨她一眼,嗔怪道:“我活到这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多。哪那么容易听人撺掇。”


    “外婆,”许冠宁听着电视里的广告,再对比手上的纸条,说道:“这里是0,不是8。”


    “难怪我一直打都是空号,”胡春兰恍然,点着数字一个个摁下按键,乐道:“等会我要是打通了,给你也买一套。”


    “妈,你还是别在电话里买了。”欧焕莲吐掉骨头,说道:“我带你去商场买,还能上手试试。”


    “商场也有这个卖?”胡春兰看向电视机。


    “总有适合你的款,电视上的广告少信。”


    “广告不都是经过你们电视台允许播的嘛。”胡春兰寻思电视台是国家单位,经过国家单位批准的,还能有假冒伪劣产品?


    欧焕莲头疼道:“你看报纸上都有五花八门的广告,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也是,”胡春兰想了想,说:“我还打算买那个补脑液给他们俩呢,听你这么一说,还不能买了?”


    “什么补脑液?”许冠宁好奇道:“谁没脑子需要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人家是增强抵抗力,补充什么维生素的。”


    胡春兰好笑道:“扬扬上高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天天闷在房间里学习。我都不敢和他说动一句话,怕耽误他时间。这不是刚好看见补脑液是给你们学生喝的,打算买点回来嘛。”


    “妈,你别乱买东西啊!”欧焕莲神色一紧,严肃道:“你可是经受过严厉考验的老党/员,不能随便被花言巧语迷惑了。”


    “行了,不就买个东西嘛,你还给我扯大旗。”胡春兰摆摆手,问道:“振中的房子盖到哪了?”


    “听东昇说装修快弄好了。”


    “现在都年底了,赶得及办入伙酒?”


    “来不及就明年办呗,”欧焕莲浑不在意地说道:“房子都盖好了,难不成还怕它跑了。”


    胡春兰瞥一眼许冠宁,轻声道:“那你婆婆他们是一起过去住,还是自个开伙?”


    “两老自己做饭,说牙口不好得吃软烂的。”欧焕莲失笑,对婆家的做法心如明镜。当年丁合芳来帮忙照顾孙女,等许冠宁够岁数上幼儿园才回乡下,如今孙子也是同等待遇。


    “自己一锅吃饭也好,不用顾忌别人的口味。”胡春兰嘀咕,撑着膝盖站起来,说:“一到中午就犯困,回去眯一会。”


    许冠宁看了眼饭桌上的菜,确定顾忌欧焕莲的口味,于是问道:“妈妈,电视台的饭堂真不开了吗?”


    “嗯,元旦取消供应。”欧焕莲下巴一抬,说:“多吃点西兰花,有营养。”


    连续吃了几天西兰花,许冠宁试探着说:“妈,除了西兰花,我也挺爱吃其他青菜的。”


    “诶,都怪你爸没空回来做饭。”欧焕莲苦恼道:“我只能炒好西兰花,给我点时间再练练其他菜。”


    “要不我来做?”


    欧焕莲难得兴起厨瘾,瞟她一眼,淡定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水平?”


    许冠宁不敢,连忙低头扒饭。


    ***


    与新老师度过磨合期后,学习进程快速拉到期末复习周。


    陈宝言在树下锁好自行车,看向门卫室嘀咕:“新芽作文大赛的结果,应该出了吧?”


    “去找找,说不定有你的信。”许冠宁拉着她去门卫室窗口。


    “爷爷,我来找我的信!”陈宝言和门卫打了声招呼,两手快速翻起桌上的信件。手忽然一顿,揪出一封比脸还大的信举到许冠宁面前,兴奋道:“真的有!”


    “回课室拆开看看。”


    两人快步奔回课室,许冠宁比她本人还激动,说道:“我好紧张!”


    陈宝言用尺子挑开封口,开口往下倒了倒,东西卡在里面,她伸出手指扒拉出来,一张证书滑落在桌上,她惊喜道:“哇!我得了入围奖!”


    “宝言真厉害!还能拿奖!”许冠宁看她没有失落,是真心接受入围奖,这才放心开玩笑:“有这实力,以后作文比赛你不得横着走。”


    “嘻嘻,我去找学长。”


    “上课了,你想被老师逮住吗?”


    “学长,再等等我。”陈宝言朝高三的方向张望,眼里全是眷恋。


    “咦!”许冠宁打了个激灵,搓搓手臂走到后门边拉开凳子坐下。


    同桌王绮丽是个梳着娃娃头,戴黑框眼镜的文静女生,听见声响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沉浸在题海里。


    许冠宁看她发尾半湿,不动声色地起身把后门掩上。


    王绮丽察觉后背的冷风消失,扭头看她正好坐下,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觉得冷就关上,不用管他们进出。”许冠宁盘踞后座多年,对后门这个位置又爱又恨。


    爱它位置的便利,恨它夏热冬冷。


    王绮丽垂下头,羞涩地‘嗯’了声。宿舍只有一个插座,轮上吹风机得大半天。她等不及就湿着头发来课室。冷风一阵阵吹向头皮,的确有点受不了。


    许冠宁翻出试卷专心做起来,最后一道大题有点难度,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用笔挠挠后脑勺试图打通思路。


    “哒”一声,笔尖不小心戳进墙壁,细白的粉末飘洒在桌面。


    她扭头看去,墙上居然有一个洞!不禁凑近些瞧瞧,里面有个纸条!


    她回头看了眼周围,似乎没有人发现她这里的动静。赶紧用铅笔抠挖,抠了五分钟,笔头染白,纸条依然安稳待在洞里。


    低头看了眼试卷,还是先做作业吧。


    一节课过去,前座的程志轩掏出镜子检查仪容,一边整理丝毫没有变化的发型,一边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许冠宁即使忙着抠墙,高低也得给他来一句:“他们都说我好帅,为了把我追到手争破头~”


    “哈哈哈!”前面的男生大笑,一起打趣程志轩:“魔镜,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姓什么?”


    “当然是姓程,”程志轩面不改色地对镜自赏,透过镜子看见后面的挖墙工,回头问道:“你在干什么?”


    许冠宁抿紧唇,咬牙使劲挖出纸条,兴奋道:“看!这里面有纸条!”


    程志轩面色古怪地看她一眼,连忙别过脸说:“秦劭烨,你快过来!”


    “喊我干嘛?”秦劭烨坐第三组,三两步就来到他们桌边。


    许冠宁刚好张开纸条,只见上面书写:【抠出来挺费力气吧,啧啧。】


    “哈哈哈!”程志轩差点笑断气,指着气得快要厥过去的许冠宁乐道:“她把你以前塞进去的纸条挖出来了。”


    许冠宁看着‘啧啧’两个字,感觉智商受到侮辱,猛地扭头瞪向秦劭烨,闷声道:“无聊!”


    秦劭烨嘴角咧到耳根,嘲笑道:“你不无聊,为什么把我藏的机密文件抠出来。”


    许冠宁恼怒,抓住纸条捏成球一把扔过去,气道:“带着你的机密文件滚!”


    秦劭烨眼疾手快地接住小纸团,正想说话,看见门口的身影,扭头喊道:“陈宝言,有人找你!”


    “谁啊?!”陈宝言回头看见朝她微笑的梁家源,连蹦带跳地跑过来,喜不胜收道:“学长,你第一次来找我诶!”


    梁家源抬眸看见几双充满探究的眼睛,轻笑道:“去树下说吧。”


    陈宝言连忙回座位拿出证书,走到树下自豪道:“你看,我的《小树》很争气!”


    “恭喜你得奖。”梁家源把手插进兜里,悄悄握紧又松开。


    陈宝言被冷风一吹,从喜悦中醒来,问道:“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我”梁家源踟蹰不前,看着她明亮的双眼,还是鼓起勇气说:“你好久没来找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


    “啊?”陈宝言一愣,意识到原来这段关系里不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喜悦漫上眼睛,不好意思地垂下脸,吱唔:“我我忙着准备考试,而且最近太多作业才没空去找你。”


    “那就好。”原来不是讨厌他,梁家源悬着心终于落到实处,看了眼手表,笑道:“期末考试加油。”


    “你也一样!”陈宝言抱着证书看他向高三楼走去。


    “啊,对了,这个给你。”梁家源走了两步又急急回头,掏出兜里的东西飞快塞给她,头也不回地跑走。


    陈宝言手里的橘子还带着余温,遥望他的背影忍不住原地蹦了一下。


    “哟哟,你想吃砂糖橘和我说嘛。”刘明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脸戏谑地看着她手里的橘子。


    陈宝言气道:“你偷听我们讲话?!”


    “我们只是出来吹吹风。”许冠宁在灌木丛后面探出头。


    陈宝言转身对上三张看好戏的脸,羞恼道:“你们你们真是”说着把头一低,羞答答地冲回课室。


    “主角走了,没得看喽!”程志轩整理被树叶弄乱的发型,说道:“我要回去找魔镜照照。”


    “冬天凑热闹,让人暖和。”秦劭烨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跟上他的脚步。


    “想到今晚还要熬夜整理歌单,我的心就冷下来。”许冠宁哆嗦道。


    “你们广播站也要歇站了吧。”


    “嗯,明天最后一期。”


    ***


    翌日,许冠宁坚守在广播站,关站前几分钟忽然有不速之客到来。


    “同学!”门外一把男低音喊道。


    许冠宁关上麦克风出去,看着男生没说话。


    男生局促地挠头,说道:“同学,现在能点歌吗?我我想祝自己生日快乐。”


    许冠宁不假辞色道:“同学,投稿需要提前一个星期。”


    “对不起,我不知道。”男生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低落道:“过一次生日好难啊。”


    视线扫过洗得泛白的黑色帆布鞋,许冠宁不动声色地笑道:“不过,加一首歌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谢谢!谢谢你!”男生激动得语无伦次:“先放歌吗?我没有准备稿子,可以不可以只放歌,什么都不用说。”


    许冠宁冷静道:“你先把歌名告诉我,如果我u盘里没有的话,也放不了。”


    男生满怀希冀地看着她:“《太阳的心》,有吗?”


    许冠宁u盘里存了上千首歌,还真记不住,说:“我搜一下。”


    男生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抿紧唇没有出声打扰。


    “嘿,有这首歌!”许冠宁趁着上一首歌刚播完,从容地接上继续播放。


    片刻后,男生听见广播里熟悉的旋律,望向高三楼,呢喃道:“生日快乐。”


    许冠宁等着歌曲播放完毕,确认仪器全部关闭,广播站正式落锁后把钥匙交给谢灵岚,笑嘻嘻道:“站长,下个学期见啦!”


    “先别走。”谢灵岚把人喊住,笑道:“今天播放时间多了4分钟吧?”


    许冠宁一拍脑袋,佩服道:“这都让你发现了。”


    “别装傻了,”谢灵岚戳穿她的诡计,头疼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写明播放延长的原因,让张老师决定”


    “停停停!”许冠宁打断她的话,笑得一脸云淡风轻:“我选第二个,抄站规10遍。”


    “你怎么回事啊?”谢灵岚纳闷道:“只要你写清楚原因,张老师不会为难你的。”


    “我字丑,得多练练。”写申明报告就得把那个男生供出来,许冠宁选择胡说八道搪塞她。


    “诶,你”谢灵岚看着她一溜烟跑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秦劭烨背着书包经过她的座位,看见她一手抓着三支笔在纸上飞快抄写,皱眉道:“你做什么被罚了?”


    “别吵我,还有7遍就抄完了!许冠宁头也不抬地赶人。


    秦劭烨反倒不走,站她后面俯身细瞧,桌上的广播站映入眼帘,大概数了下字数,得有八百多字,问道:“你在广播站犯事了?要抄多少遍?”


    “哎呀,叫你别烦我!”许冠宁看着歪掉的笔画,又得写多一个字!气鼓鼓地划掉重新写,满不在乎地哼道:“十遍而已,我今晚12点前抄完它。”


    “明天第一科考语文,你不打算复习了?”


    许冠宁闻言一滞,努嘴道:“考试又不是第一次,我平时准备充分就行。”


    看她还在嘴硬,秦劭烨一把拿过站规,说:“我帮你抄一些。”


    “不用你抄,”许冠宁在椅子上转身,一副看傻子的模样:“况且我们的字又不一样。你抄了不等于白抄吗。”


    “我可以模仿你的字。”秦劭烨抓起笔在她的纸上续抄几个字。


    许冠宁看着相差无几的三个字,愣道:“你怎么会你该不会是学了我的签名,打算冒充我去干坏事吧?”


    秦劭烨:“……”每当他想表白,就会模仿她的字迹抄遍拒绝的话让自己冷静。


    许冠宁发现他一语不发地走掉,伸长脖子问道:“你帮我抄几篇?能抄多一些吗?”


    秦劭烨转身作势把站规放回去。


    许冠宁把他的手推回去,谄媚道:“万大事有商量,五遍就五遍嘛。”


    秦劭烨冷笑一声,放下手径直走去第三组。


    许冠宁争分夺秒地抄完五遍,第一天考试结束索性留在学校吃饭省时间。坐在冒热气的饭堂里,头顶上方挂着明晃晃的标语:浪费粮食可耻!


    陈宝言瞧瞧饭盒里的大白菜加水豆腐,嘟囔道:“把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做的这么难吃,还有脸说别人无耻,到底是谁在浪费粮食哇!”


    许冠宁戳戳软烂的白米饭,附和道:“就是!下次出去吃绝对不浪费!”


    “你俩快吃吧,”刘明明抬手抹嘴,淡定道:“再骂下去,打饭阿姨等会拿着饭勺出来骂你们。”


    秦劭烨闷不吭声地把饭盒扫清光,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吃,出去买饭吧。”


    “饭都打好了,将就吃呗。”许冠宁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双抢的人,舍不得浪费粮食。


    “快点咽下去填饱肚子算了。”陈宝言说着立马刨饭进嘴。


    四个人把饭盒收拾干净,一同往高二教学楼走去。经过篮球场时,一个篮球直直朝他们射来。


    篮球场上的男生大喊:“快躲开!”


    许冠宁看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砸来的篮球,吓得愣在原地。


    “啪!”一声,她猝不及防地被摁进胸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呼吸间是熟悉的香味,今天好像格外好闻。


    秦劭烨背对篮球场站在面前,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拍开篮球,扭头喊道:“她本来智商就不高!你再砸一球,估计要去做智力评估!”


    “你才是弱智!”许冠宁一把推开他往前走。


    “同学,你手没事吧?”篮球场上的其中一个男生跑来捡球,点头哈腰道:“一时脱手,不好意思。”


    “没事。”秦劭烨随口把他打发。


    “你懂不懂什么叫英雄救美啊!”刘明明的心都快操碎,给他一个白眼,气道:“真是狗熊行为!”


    秦劭烨:“……”


    陈宝言在前面回味刚才那一幕,感叹道:“突然发现火华的手不但修长还骨节分明,看着让人忍不住想牵上去。”


    许冠宁沉默半响,一脸认真道:“嗯,挺适合挖煤的。”


    “赫赫赫!”刘明明听见笑出鹅叫。


    秦劭烨再次遭受重击,大步上前掀起她外套的帽子盖上去。


    许冠宁撸下帽子,结果发现他一下子蹿出老远,气得跳脚,“你有种就停下!”


    “一天天的,吵得我耳朵疼。”陈宝言把手往后一背,微微弓腰,唉声叹气地晃起脑袋。


    “你的样子让我想起奶奶,还有她的红包。”刘明明合拢手掌,朝里哈了口气,继续说道:“考好一点,过个肥年。”


    陈宝言碾动脚尖蓄势待发,幽幽道:“我现在先赏你一脚,让你过个难忘的期末!”


    “喂!你怎么踹人屁股!”


    “奶奶不都是这样打孙子的!”陈宝言追着他打。


    “那你把红包先给我!”


    ***


    今年春节在一月底,领上成绩单出校门,已经能感受到除旧迎新的年味。再过一天就是小年夜,街边商店打折促销的喇叭响个不停。


    许冠宁踩着自行车经过门前,听见服装店满两百打九折的消息,不禁刹车望向店里的衣服,说:“我新衣服还没买,进去看看?”


    陈宝言冷淡地开口:“我身上只有5块钱,打一折也买不了。”


    “看好了再拿钱来买也行啊。”许冠宁把自行车停在门口,率先走进店里,拿起一件棒球服外套在身上比比,看向全身镜,问道:“这件怎么样?”


    “这个颜色比较衬你。”陈宝言拿起一件娃娃领的呢子大衣往她身上比划,看着镜子里的人,夸道:“红色果然显气色。”


    许冠宁捏捏上面的牛角扣,说道:“可是我没有裤子搭这件衣服。”


    “看我的!”陈宝言这个兴趣缺缺反而逛得更起劲,索性把书包扔她怀里,在店里像是寻宝似的,每翻出一条满意的裤子就让她去试试。


    许冠宁第五次从布帘后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条可以吗?”


    “唔”没等陈宝言说话。


    旁白的老板抢先说道:“小妹妹,你穿得比我店里的模特还好看!”


    陈宝言在她后面暗暗摇头,双手比了个叉。


    许冠宁面不改色地笑道:“我觉得腰这里有点紧,再看看哈。”


    陈宝言在外头和老板商量:“姐姐,我们身上没带钱,这件大衣可以先留着吗?”


    老板爽快道:“码数齐全呢,不过你们要是真心想要,还是得快点过来啊。”


    “我拿上钱回头就来。”许冠宁从布帘后出来,把裤子还给老板走出店门,脚步一顿,看着


    本该放自行车的地方,焦心痛呼:“我的小黄呢!”


    “为什么只偷你的小黄?”陈宝言纳闷道:“我的美慧不好看吗?!”


    许冠宁:“……”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一会儿,陈宝言坐在后座安慰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的小黄陪你走过了五个年头,已经很好啦。我想换车还没理由嘞,你这个新年不但有新衣服,还有新车,多爽啊。”


    “再撑一年,小黄就可以光荣退休。”许冠宁用力蹬两脚,连超几个行人,嚷道:“失去小黄,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陈宝言吓得连忙抱紧她,她不想年纪轻轻就见阎王爷,惊恐道:“喂!这是大马路啊喂!”


    许冠宁沉浸在失去小黄的痛苦里,连带过年也提不起劲。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小品,愣是笑不出来。


    欧焕莲瞟她一眼,笑道:“人家电视里都说不差钱,你那小金库别老是藏着掖着,该拿出来花花。”


    许冠宁卖惨多天,就是不想动用小金库,闻言把脸埋进膝盖上,可怜巴巴道:“我的小黄啊!”


    “别嚎了,大过年的。”许东昇顾忌着老婆,掏出钱包给她使眼色说:“出去买包烟回来。”


    “蓝玫瑰是吧,马上给您送到!”许冠宁揣上钱包就跑。


    “你们父女俩唱大戏是吧。”欧焕莲只来得及看见衣角翻飞,那一抹红顿时消失在门口。


    许冠宁不知道老父亲替她顶着炮火,从小卖部出来不仅揣上烟,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迎面碰见抱着小孩的秦劭烨,问道:“你哪拐来的?”


    秦劭烨掂掂怀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说道:“我堂哥的女儿,看见其他小孩带着糖画来,一直吵着要。我妈让我带她去买,刚从公园兜一圈回来。”


    “难怪听见你家有麻将声,”许冠宁看着小女孩手里的糖公鸡,笑道:“妹妹,这个糖公鸡好吃吗?”


    “诶,她叫我小叔。”秦劭烨一脸揶揄地盯着她。


    许冠宁瞪他一眼,哼道:“我们各论各的!”


    两岁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递出糖公鸡,说道:“姐姐,你吃。”


    许冠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棒棒糖,腹诽原来是想交换,乐道:“那姐姐吃了哦。”


    说着张大嘴巴凑近糖公鸡,作势咬下去。


    风吹起披散的黑色长发,秦劭烨拨开落到她脸颊上的头发,轻笑道:“头发要吃进嘴里了。”


    指腹一触即离,皮肤上残存的热度似乎贯穿心脏。


    心蓦地漏掉一拍,接着狂跳不止。


    心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许冠宁怔怔抬眸,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


    第094章 第 94 章


    “你把这边也弄一下。”


    秦劭烨一愣, 看着她的侧脸,纳闷道:“你又搞的哪一出?”


    刚刚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够让人害怕的。


    许冠宁久等不到他的行动,连忙催道:“快点啊!”


    秦劭烨抬手把她右边脸颊的头发挽去耳后, 不解道:“这样行了?”


    “呼!没事了。”许冠宁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次心跳终于恢复正常。


    秦劭烨看着她走远, 嘀咕:“奇奇怪怪的。”


    “啊, 对了!”许冠宁在楼道口回头,问道:“听我妈说你买到望远镜了?”


    “嗯, 前天和我爸去省城买的。”秦劭烨看了眼阴沉的天空, 迟疑道:“等天气晴朗,你要不要去县府广场那边看月亮?”


    “是用望远镜看吗?”许冠宁双眼发亮, 等他点头, 朗声道:“那我肯定去啊, 你记得喊我!”


    可是天气连续几天阴沉,秦劭烨也坐不住了。拿起软布擦擦望远镜, 呢喃:“乌云老是挡着月亮。”


    冯开云走近认真打量一眼望远镜, 煞有介事地打趣:“我怎么看着,你这壳子好像薄了一层?”


    秦文凯吐出一口烟, 笑道:“买回来天天擦,能不薄嘛。”


    秦劭烨任由他们开玩笑, 把镜身擦得程光瓦亮才停下, 揉了把挨在腿边的狗头,嘀咕:“放晴那天带上你一起去。”


    老天爷在两天后终于放晴,许冠宁牵着英雄站在草坪边上,遇上小孩好奇探究的目光, 笑道:“你的望远镜很受小朋友欢迎哦。”


    不远处的树下,有几个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这边。


    其中一个手腕上系着气球绳子的小女孩, 正含着手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无论她爷爷怎么哄都不为所动。


    秦劭烨在调试望远镜的焦距,单眼对准目镜确认成像清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鼓励地笑道:“那就让他们排队,第一位小朋友先来。”


    “我!”许冠宁把手高高举起,蹦到望远镜前抢道:“我排第一个!”


    秦劭烨眼里闪过讶然,失笑道:“你是特批,不用排队。”


    “嘿,怪让人自豪的。”许冠宁昂起下巴,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下凑近目镜,惊叹:“哇,看得好清楚啊!我第一次距离月球这么近!”


    徘徊在附近的小男孩终于忍不住,蹬着三轮自行车挪到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望远镜,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可以看星星月亮的望远镜,”许冠宁让开些位置,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秦劭烨,温柔道:“让这个哥哥给你说说。”


    这时,对面的大爷忽然说:“哦吼,飞走了!”


    许冠宁抬眸看去,原来是小女孩的气球不小心松脱了,正一脸伤心地看着气球飞向高空。


    “我帮你拿回来!”许冠宁说着助跑飞奔过去,双脚一蹦堪堪拽住绳子末端,送到小女孩面前。


    “姐姐好厉害!”其他小朋友开心得鼓掌。


    小女孩脸上满是欣喜,小肉手紧紧抓住绳子,羞涩地躲到她爷爷背后。


    大爷轻轻推出孙女,笑道:“快和这个姐姐说谢谢,人家帮你拿回气球嘞。”


    “嘿嘿,不客气。”许冠宁心里觉得自己刚才帅爆了,像个获得夸奖的小孩急需妈妈的肯定,


    鬼使神差地回头寻找秦劭烨的目光。


    秦劭烨腿边围拢了几个小孩,这会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哇,妈妈!我看见月亮上好多小坑坑!”


    秦劭烨的注意力被小男孩拉回,低头看着他肉嘟嘟的侧脸,缓声道:“那些是小天体或者月球火山喷发而形成的。”


    其中踩着滑板车的小女孩抿唇道:“哇!月亮受了好多伤啊!”


    “到我了!”一个老鼠尾发型的小男孩挨近目镜,尝试几次还是闭不上一只眼睛,带着哭腔急道:“哥哥,我看不见!”


    他妈妈忍俊不禁道:“你用手捂住嘛。”


    小男孩单手盖住一只眼睛,重又凑到目镜前看了一会,嘟嘴道:“月亮上面没有玉兔,爸爸骗人!”


    “哥哥,”踩滑板车的小女孩追问道:“你明天还来吗?可以看太阳吗?”


    “不能用望远镜直接看太阳。”秦劭烨点点目镜,耐心解释:“因为这块是凸透镜,它会把太阳光集中到一起。就像是一束火光冲进眼睛里,眼睛会”


    “会瞎!”老鼠尾头的男孩大声接话。


    秦劭烨揉了把他光秃秃的脑袋,夸道:“你说对了。”


    “好咯,看完就走吧。”男孩妈妈上前牵起他的手,笑道:“不能再打扰哥哥姐姐,我们该回家了。”


    许冠宁闻言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秦劭烨的侧脸瞧,立马扭脸看向别处,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带英雄去溜两圈。”


    秦劭烨丝毫未察她的异样,连忙喊道:“帮我带瓶水!”


    许冠宁拎着瓶水倒回来,他身边多了两位男生,站在一边等人走才过去,揶揄道:“哟哟,忽悠成功啦。”刚才那两位男生也是二中的学生,其中一位申请开学加入天文社。


    “什么忽悠,人家是真心喜欢才加入的。”秦劭烨嘚瑟地斜睨她一眼,拧开盖子灌了大半瓶水,干涩的喉咙瞬间得到缓和。夜深寒风逐渐肆虐,瞧见她不停在跺脚,说道:“今天看到这里,走吧。”


    许冠宁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才感觉又活过来,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嘀咕道:“我真是疯了,大冬天陪他去看月亮。”


    欧焕莲捧着杯子经过,不解道:“你自言自语在说什么?”


    “我”许冠宁余光看见日历上大大的红圈,面不改色地抱怨:“我在说学校真是疯了,居然这么快开学。”


    “往年不也是放一个月的假?”欧焕莲走到饮水机下装热水,看见桶里的矿泉水见底,喊道:“许东昇,出来换水!”


    “妈妈,我来!”许冠宁大步走到墙角,一手握住瓶口,一手托起桶底,咬牙使劲扛起水桶倒放进饮水机里。


    欧焕莲看着她全程一气呵成,点头赞赏道:“囡啊,你什么时候力气变这么大了?”


    许冠宁撸起袖子给她看鼓起的肌肉,得意道:“我有的是实力。”


    “好了,快把袖子拉回去,着凉有你难受的。”欧焕莲看了眼挂钟,叮嘱道:“早点睡,别养成夜猫子,等开学调不回来。”


    ***


    学校里的糖胶树在冬天依然一片郁郁葱葱,许冠宁听着讲台上的历史老师絮絮叨叨,视线从窗外的树影缓缓移到第三组某个身影上。


    秦劭烨在书上写下笔记,抬头的间隙察觉有人望向他这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面任礼烁的背影映入眼帘,眼睛用力瞪过去!


    许冠宁一滞,赶紧垂下脸懊恼地龇牙,她为什么要偷看秦劭烨,真是莫名其妙。偷看就算了,还要被人当场抓住,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秦劭烨瞅见她心虚的样子,喉咙泛起一股酸涩。手下不自觉地用力,“哒”一声,笔壳上出现裂缝。


    刘明明看着他的手,错愕道:“你练铁砂掌?”


    “上你的课。”秦劭烨面不改色地换了一支笔。


    下课后,陈宝言还没收拾好笔袋就被人拉出课室,纳闷道:“你急着拉屎吗?”


    “没有!”许冠宁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拐个弯往小卖部走,思想向后还是问道:“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你有什么办法解决?”


    “是不是犯低血糖?”陈宝言想了想,说道:“我要是饿了,犯低血糖就控制不住想吃点什么。”


    “这样吗?”许冠宁若有所思地挤进小卖部,好不容易抓到几样巧克力糖果,连忙让老板算账。


    “不过,”陈宝言走出小卖部,一脸探究地看着她,惊讶道:“你上课也会有走神的时候?”


    “历史老师讲得像念经一样,分神不是很正常嘛。”许冠宁从容自若地栽赃给历史老师,心却直往下坠,她真的不对劲!


    陈宝言点点头:“也对,我坐在前面感受更深。”


    许冠宁回到课室时,课间休息时间已经不多。为了立马缓解症状,撕开星球杯一勺一勺地挖巧克力进嘴里。


    “给我一个。”


    脸边忽然探出一只手,许冠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的手,猝不及防地被口水呛到,连咳几声。


    “吃个星球杯也呛到,真是服了你。”秦劭烨俯身从她的桌洞里掏水瓶。


    “喂,你注意点社交距离!”许冠宁猛地往右边退开,后脑勺“咚”一声撞墙上,痛得她五官扭曲,龇牙道:“害人不浅啊你。”


    “我怎么害你了?”秦劭烨拧开水瓶递给她,想起她今天总是偷看任礼烁,酸道:“到底是谁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课”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许冠宁急急地打断他,抓了两颗星球杯塞他手里,嫌弃地摆手:“这样总行了吧,赶紧走!”


    秦劭烨捏着两个星球杯坐回去,左边横插一只手直奔星球杯,他毫不犹豫地打下去,闷声道:“别动。”


    “呼呼!”刘明明吹吹泛红的手背,委屈道:“不就一个星球杯吗,你至于对兄弟这么狠。”


    秦劭烨瞟一眼前面的任礼烁,声音故意提高:“这是许冠宁给的,万一被她发现你抢了去,肯定会骂我。”


    “许冠宁不是小气的人啊。”刘明明满腹狐疑地觑他。


    “你别被她的表面迷惑了。”秦劭烨盯着任礼烁的后背,言之凿凿地施行诋毁:“她背地里不但抠脚,挖鼻屎,还会故意放屁让你闻,谁受得了她啊。”


    “哈”刘明明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笑声泄露,磕磕巴巴道:“要不你看一下你背后。”


    秦劭烨后背汗毛竖起,僵着脖子回头,对上许冠宁燃烧熊熊烈火的双眼,咧开嘴正要说话。


    “猪头,受死吧!”许冠宁一拳捶过去,垃圾也不扔了,转身往座位走。


    任礼烁刚好目睹这一幕,关心道:“你没事吧?”


    “嘶!我怀疑骨头断了。”秦劭烨捂着遭到重创的后肩,轻声道:“你们看,她力气大得能徒手砸墙。”


    刘明明:“……”他不停地抹黑许冠宁,是为了什么?


    “我觉得女生力气大挺好的,”任礼烁笑道:“起码能保护自己。”


    秦劭烨愣住,敌人不受影响啊


    “铃铃铃!”


    周醇安咯吱窝夹着物理书,踩着铃声进课室。


    许冠宁刚把舌头伸进星球杯里舔杯壁上的巧克力酱,眼看他人走上讲台,着急地往外拔。


    张思思喊道:“全班起立!”


    周醇安随后喊道:“上课!”


    话音刚落,‘滋溜’声在那一瞬间突兀地响起,许冠宁终于拔出星球杯。


    “老”程志轩说着一顿,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她。


    许冠宁余光看见王绮丽抖动的嘴角,讪讪地勾起唇角没说话。


    周醇安给她一记眼神警告,接着说道:“今天下午有感恩教育演讲,本来只有高三参加。但是副校长给我们高二争取到一起听讲的机会,下午第一节课搬凳子到操场集中。”


    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晒得人昏昏欲睡。许冠宁坐在足球场上,快要打起瞌睡。


    舞台上的讲师神情激昂,慷慨道:“想想你们的妈妈!她日夜为你操劳,她那泛白的头发,皲裂的双手。还有满脸的皱纹”


    周围的同学低头啜泣,远处高三方块里忽然有男生喊道:“你妈妈才长这样!我妈天天打麻将!”


    “噗!”许冠宁垂下眼睛抿紧唇,不敢看台上讲师铁青的脸色。扭头看见秦劭烨同样在憋笑,终究是忍不住,笑出鹅叫:“赫赫赫!”


    操场上的煽情褪去,接连爆发大笑。讲师硬生生地把话题圆回去,匆忙结束演讲。


    陈宝言回到课室放下凳子,背起书包往外走,乐不可支道:“刚才那个男生好猛啊,我本来没有哭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多亏他说出来,哈哈哈!”


    “别笑了。”许冠宁轻声道。


    “啊?为什么?”


    “校长在后面。”


    “又来?!”陈宝言猛地回头,对上校长不怒自威的双眼,头皮一麻,赶紧把头转回去,快步疾走。


    ***


    时间一晃,月底眨眼间到来。


    月考刚结束,许冠宁不想回家,索性在学校外头的小吃街觅食。空气里全是食物的香气,咽下口水纠结道:“吃什么好啊?”


    陈宝言眼巴巴地看向冒着热气的锅子,说道:“吃炒饭吧?”


    许冠宁回头看一眼梁家源,意有所指地问道:“六年级还是五年级那个,你不怕情景再现?”


    “你别提那件事!”陈宝言拽了拽她胳膊,努嘴道:“那就吃炒面。”


    “我没问题。”


    “我也没,赶紧吃了吧。”秦劭烨眼明手快地占到一张刚空下来的小板桌,抬手招呼他们坐下。


    炒面很快上桌,陈宝言顾忌着形象,用筷子慢慢卷着吃。


    “哟!你们也在这啊!”欧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拎着一碗打包好的汤面挤去秦劭烨和许冠宁之间。


    “你就不能等等!”许冠宁被他撞了下手肘,嫌弃地瞥他一眼,拉着小板凳往陈宝言那边靠。看见他打开饭盒盖子,急忙捧起炒面闪躲。


    “你干嘛!”陈宝言慌忙夹断面条。


    “你吃这个就不要搭台啊!”秦劭烨苦着脸说,拿起炒面跳开。


    桌上一下子搬空了三碟炒面,梁家源茫然道:“你们在”话没说完,脸上被溅了几滴温热的汤汁。


    “哎唷!”欧扬嗦完一筷子面条,从桌上抽两张纸巾递过去,不好意思道:“没想到你坐对面也能喷到,对不住啊。”


    陈宝言站在一米外的位置,满脸愧疚道:“学长,我忘记告诉你了。”


    “没事,擦干净就好。”梁家源说着又被溅了几滴,再也绷不住,拿起炒面飞快逃离桌边。


    “欧扬,你自己坐一桌!”许冠宁看不下去,气呼呼地瞪着罪魁祸首。


    欧扬可怜巴巴道:“人家也想和你们坐一起吃啊。”


    “谁让你吃汤面!”


    “诶,身为欧家人,就爱这些汤汤水水。”欧扬三两下把面吃光,打了个饱嗝,说:“算了,这位置给回你们吧。”


    “要不是我手里有东西,真想打他。”陈宝言直勾勾地盯着扬长而去的欧扬,说完注意到一边的梁家源,立即恢复温柔小意的样子,笑不露齿:“学长,你别误会,我向来是讲道理的人。”


    “咳咳!”许冠宁听不下去了,快速扒干净炒面,嘴里还含着面就站起来,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课室。”


    “等等,我也走了。”秦劭烨不想当电灯泡,连忙放下筷子追上她。


    许冠宁直到第一次铃声响起才发现讲台上没老师,问道:“周老师今晚还是在办公室,不过来?”


    王绮丽从桌洞里拿出一个苹果,轻声道:“周老师请假了。”


    “请假?”


    程志轩举着手机放她面前,下巴一抬,说:“喏,他发空间里头了,请假去看演唱会。”


    许冠宁凑近屏幕,周醇安在一片荧光棒里比了个耶,喜悦之情溢出屏幕,无语道:“他还说自己不追星。”


    程志轩收回手机,摇头晃脑道:“口是心非的男人。”


    旁边的王绮丽拿出苹果却没下一步动作,许冠宁不解道:“你不吃吗?”


    王绮丽为难道:“我吃不完一个苹果,忘记带小刀来切开。”


    “我试试给你掰开?”许冠宁等她颔首,拿起苹果五指紧紧掐住两端。


    “你能掰开?”程志轩狐疑道。


    秦劭烨经过她身后,看见她手臂因为用力微微颤抖,担心她受伤,说道:“要不我来吧。”


    “不行!”许冠宁哪能让他看低,躲开他的手发狠一掰。


    “啪!”一声,苹果分开两半。


    “喔!许冠宁厉害啊!”程志轩被她挑起胜负欲,朝四周拍拍手,说道:“你们谁还有苹果,让我掰一个!”


    “我这有!”前面的女生爽快扔给他。


    “我也能再来!”许冠宁伸手接到一个苹果,再次用力掰开。


    “许冠宁加油!”刘明明在一边起哄:“我看好你!”


    陈宝言振臂高呼:“许冠宁加油!”


    程志轩掰完三个苹果,看着许冠宁掰好四个,急切道:“谁还有苹果?”


    带了苹果来的女生啃着苹果,纷纷摇头:“没啦!”


    “耶!许冠宁赢了!”陈宝言挥着手臂欢呼。


    “许冠宁好牛!”


    许冠宁连掰5个苹果,神清气爽地抬起下巴。在一片欢呼声中找到秦劭烨,嘚瑟地扬起眉毛。


    “你们在干嘛呢?”英语老师出现在后门,看着众星拱月的许冠宁,笑道:“陈宝言、许冠宁和课代表来办公室分答题卡。”


    高二的月考模仿高考,用答题卡进行作答。许冠宁洗干净手绕去办公室,蹲在地上分刚改好的英语答题卡。眼前冷不丁地出现的一张答题卡,看向英语科代表,愣道:“给我?”


    “嗯,”英语科代表一脸暧昧,看了眼英语老师的办公桌,低声说:“秦劭烨的答题卡不给你,给谁啊。”


    “呵呵。”许冠宁的心脏骤然一跳,慌忙低头一边扒拉答题卡,一边硬着头皮说:“都是同学,互相帮忙是应该!这里还有任礼烁的答题卡,我一起拿了!”


    少倾,陈宝言抱着一沓答题卡走出办公室,一头雾水道:“他们也太奇怪了?老是起哄你和秦”


    “别说!”许冠宁看着近在咫尺的教室门口,抢道:“只要我们不搭理,他们自然而然就不会再说了。”


    “也是,你没感到不舒服就好。”陈宝言率先走进课室,错过许冠宁眼里的愕然。


    许冠宁快速整理情绪,若无其事走到任礼烁桌边,笑道:“你的英语听力这次满分诶!”


    “是吗?”任礼烁迫不及待地低头查看试卷。


    “你的。”


    “不是”秦劭烨看着飘落在他桌面上的试卷,为什么对着任礼烁就笑嘻嘻的,轮到他就只有两个字?委屈道:“我得罪你了?”


    “你爱要不要!”许冠宁瞪他一眼。


    “她真的越来越反常。”秦劭烨借着试卷遮掩下半张脸,露出双眼睛盯着她的背影。


    许冠宁没有心情研究自己的异常,第二天月考成绩全部出来后,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嘀咕:“这第一怎么就这么难拿!”


    虽然张春河掉落第一的宝座,但她也没捞着。


    “第三已经是神了,好吗!”陈宝言拉起她,说道:“去厕所洗把脸吧,你需要冷水泼醒。”


    许冠宁洗完脸还是闷闷不乐,晚修一言不发地埋头重复推导错题。


    秦劭烨三番两次扭头看她,眉头跟着皱起。撕下一张作业纸在上面飞快地动笔,揉成一团让隔壁的同学传过去。


    许冠宁的桌上忽然飞落一团纸球,一骨碌滚到她眼皮子底下,抬头望向它飞来的方向。


    秦劭烨下巴微抬,用口型无声道:“打开看看。”


    许冠宁拆开皱巴巴地纸团,上面一只猪脸赫然映入眼帘,怒气值急速飙升,咬牙切齿地瞪向秦劭烨。


    秦劭烨看她又恢复鲜活,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挑衅地看她一眼,得到的是更大的白眼,不怒反笑,朝她笑得贱兮兮的。


    许冠宁看着纸上的猪头悄摸勾起唇角,轻拍脸颊打起精神继续做题。


    下课后,刘明明拿着一包辣条从外面跑进来,一路分给他们吃,递到许冠宁面前,热情道:“来一片!”


    一片辣条比她的脸还大,许冠宁担心上课前吃不完,摆手推拒:“我不吃了。”


    “吃嘛吃嘛!”刘明明捏着袋子口继续往前递,劝道:“他们都吃了,只有你没吃,我会难过的。”


    秦劭烨正好从后门进来,指着糊了满脸油的程志轩,轻笑道:“你在用辣条敷面膜吗?”


    “我还是”许冠宁闻言把手一缩,更不想吃了。


    倏然一惊,为什么会在乎他的想法?!


    急忙抽出一片辣条,自暴自弃般地背过身张大嘴巴。


    这时后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周醇安和她来了个对视。


    许冠宁的手僵在半空,两人僵持几秒,她呐呐道:“老师,你要吃吗?”


    “……”


    周醇安刚才在外头透过窗户看得一清二楚,作为过来人,自然了解那种为了和心上人说上话,把全班都聊一遍的伎俩。


    他把门打开时扫了眼刘明明,径直走上讲台,说道:“注意啊!谁要是在班上谈恋爱,你们分手了安排做同桌。”


    “哈哈哈!”满堂哄笑。


    “吁!”班上的男生一片嘘声,“老师你真的好损!”


    第095章 第 95 章


    【一班一班, 团结一心,厚积薄发,共创辉煌!】


    又一年春季运动会上, 许冠宁在高二(1)方阵中挥旗呐喊。经过主席台绕回大本营,听着广播, 悠闲道:“坐在观众席看比赛挺爽的。”


    秦劭烨坐在她旁边, 皱眉道:“你被广播站撸下来了?”


    “呸!”许冠宁义正言辞道:“机会就那么点,总得让给新人上一次吧。”


    “喔~”陈宝言眯起眼睛凑到她脸前, 半信半疑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念加油稿, 念怕了吧?”


    “你们还好意思说!”许冠宁张开五指压在她脸上,把人推开些距离, 哼道:“就凭你们去年一


    班之力弄出上千条加油稿, 广播站从今年开始规定, 每个班的投稿上限是50份。”


    “我们这是做了好事啊!”刘明明攥紧矿泉水瓶,乐道:“这样每个班都不用再拼命想加油稿, 凑足50份万事大吉。”


    “果然是太天真了。”程志轩在奋笔疾书撰写加油稿, 头也不抬道:“每班限量50份,不能以量取胜, 那就只能从‘质’着手。获得积分的难度系数加大了啊,傻子。”


    “说谁傻呢!”刘明明一把手刀劈过去。


    程志轩眉峰不带动一下, 直接抬手挡住, 两人在观众席上挥臂过招,撞到最边上的任礼烁。


    许冠宁看着不停躲闪的人,笑道:“任礼烁你等会跳高是吧,我们去给你加油!”


    任礼烁脱掉校服外套, 露出里面的短袖校服,颔首:“好啊!”


    秦劭烨酸溜溜地嘀咕:“你怎么就代表我了。”


    许冠宁遥望跳高场地已经布置好, 不咸不淡道:“你别自作多情,我是说和宝言去。”


    “你果然最懂我的心。”陈宝言悄悄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跳高项目不但帅哥多,而且赛事激烈又精彩。


    秦劭烨一滞,哼道:“跳远不也很多帅哥。”


    “火华,”陈宝言敷衍道:“三级跳远就在跳高隔壁,我们会顺带过去看你的。”


    进场仪式结束,这会各项比赛开始召集。周醇安在观众席下方站起来,面向他们呐喊:“一班听着了!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哈哈哈!”隔壁班听见都笑了。


    2班班主任调侃道:“老周,你们班斗志强劲啊!”


    “哎,看我这张嘴!”周醇安反应过来嘴瓢,淡定地笑道:“尊重体育精神嘛。”


    许冠宁咧开嘴笑道:“既然老师开口了,那我比赛的时候就不让他们了。”


    “嗯,”秦劭烨的手肘垫在膝盖上,俯身看向跑道,施施然道:“我相信凭你的臂力,能把铅球扔出外太空。”


    许冠宁瞪他一眼,挽起手臂不怒反笑:“你千万不能舔嘴。”


    陈宝言抢问:“为什么?”


    许冠宁斜睨一眼秦劭烨,悠哉道:“怕他被自己毒死。”


    “噗!”刘明明一口水喷出去。


    “下雨了?”前面的同学仰头看天空。


    “哪是下雨,刘明明他喷水!”


    “我去!”男生立马蹦起。


    “不能动我一根手指头!”刘明明昂起下巴,一副睥睨天下的口吻:“我可是尊贵的一千五百米参赛者!”


    “后天才比赛,弄点两天就能好的伤。”秦劭烨一把摁住他的脖子,扬起脸笑道:“快来打他!”


    男生一哄而上,刘明明在混乱中捂住胸口,恼道:“喂,哪个色狼抓我胸!”


    “哈哈哈!”许冠宁抚掌大笑,搀着陈宝言跑去看跳高比赛。


    片刻后,陈宝言站在划定界线外,目不转睛地看着男生助跑起跳,轻松越过栏杆,拍掌欢呼:“芜湖!”


    许冠宁在心里估摸排名,和她咬耳朵:“照这高度,任礼烁能进决赛吧?”


    陈宝言点点头,思索道:“应该能”


    【男子三级跳远第一次召集!】


    许冠宁听见广播,拍拍陈宝言的肩膀,说道:“我过去三级跳远那边,你要走吗?”


    “你去吧。”陈宝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是她好不容易占据的最佳视野,决不能拱手让人。


    “那好吧,我等会去赛跑终点等你!”现场人声鼎沸,许冠宁凑到她耳边约定好,急忙钻出重重人墙跑去沙池边上,仗着身高优势霸占一个最佳视野。


    那边秦劭烨一呼百应,头顶鸡窝似的乱发,领着一群男生走向赛场。


    刘明明和程志轩勾肩搭背,齐声招呼路上的同学:“走!去给火华撑场子!”


    秦劭烨远远在人群里捕捉到她的身影,眉开眼笑地走到裁判席抽签,扬起纸条朝她喊道:“我第九个比赛!”


    “耶~~”刘明明看着对面的许冠宁,拉长音打趣:“我们就在你旁边,你和谁说话呢!”


    “火华和谁说话呢?”


    “火华和谁说话呢?”


    其他男生跟着起哄,旁边不明就里的同学扭头看热闹。


    许冠宁眼观鼻,鼻观心,垂下眼眸研究沙池里的沙面坡度,端的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你们少来了!”秦劭烨笑骂一句,做完热身运动走到起跑点准备。


    眼看八号选手第三跳即将结束,裁判老师拿着评分表高声喊道:“高二(1)班秦劭烨准备!”


    秦劭烨举了下手,凝望着沙池蓄力助跑,定点起跳,身体腾空飞越几道标线,前腿滑铲着地,扬起一阵沙尘。


    刘明明他们看见落地距离,挥臂欢呼:“兄弟,好样的!”


    “第二跳再加把劲!”


    许冠宁看着他第二跳距离短了些,和第一名的成绩追得紧,不禁咬紧下唇,看他从沙池跳起,攥住拳头低声喊道:“加油!”


    秦劭烨闻言脚步一顿,回头朝她绽开笑容,接着利落地越过观众慢跑到起跳点。


    “好帅!”周围的女生捂脸低呼。


    许冠宁咬咬后槽牙,嘀咕:“开屏孔雀似的,尽显摆。”


    秦劭烨目不斜视地看着沙池,扭动脚踝松松筋骨,再搓搓手掌助跑起跳。


    许冠宁一眼不错地注视他再次腾空,瞳孔蓦地睁大。运动鞋从秦劭烨脚上飞脱,顺着它的轨迹望去。


    “咚!”一声。


    “哈哈哈!”观众群里爆发大笑


    秦劭烨这次超常发挥,稳拿第一。可是没有人注意,全部人的目光一致看向裁判席,以及桌上的那只运动鞋。


    “同学,脱鞋要在比赛前脱!”裁判老师从桌底钻出来,黑着脸把运动鞋扔回给他。


    许冠宁的肩膀微抖,死死咬住下唇,脑海里把这辈子的所有伤心事都想了个遍。


    秦劭烨单脚跳去捡起鞋子,讪讪地给裁判老师道歉:“老师,对不起啊!”


    “你也是个人才,”刘明明远离沙池才敢说话,乐不可支道:“要不是裁判躲得快,鞋子就呼他脸上去了。”


    “哈哈哈,最搞笑的是!”程志轩低头揩走眼角的泪水,乐道:“裁判让他提前脱鞋!”


    “你们尽管笑,我去看比赛。”秦劭烨努力绷着脸色维持所剩无几的尊严,手脚僵硬地走去跑道终点。


    “噗!”许冠宁察觉后背一股热气袭来,扭头发现是他,急忙捂住嘴。


    秦劭烨:“……”


    陈宝言茫然道:“你在笑什么?”


    许冠宁撞见他羞愤欲绝的眼神,连连摆手:“没没什么!”


    “神神秘秘的,”陈宝言把视线放回跑道上,踮起脚尖看向起跑点,说道:“张思思在第三条跑道,等会别加错油。”


    “我视力好着呢!”许冠宁说着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手肘不小心碰到一个硬物,扭头发现是相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在拍照。”


    女生也心有余悸,相机刚才差点脱手,幸好她眼疾手快抓稳,摆正胸前的校卡,眼含抱歉:


    “刚才我朋友朝我比耶,想着把她拍下来,没注意到情况,怪我没有提醒你。”


    “幸亏相机没碰倒。”许冠宁跟着松了口气,悄摸侧身拉开点距离。


    开跑槍声打响,所有人专注赛场上。张思思脖子上青筋暴起,连超两个人。


    许冠宁激动地大喊:“加油!”


    陈宝言看着张思思以第二名冲过终点,遗憾道:“哎呀,差一点!”


    许冠宁确认张思思有人照顾,轻声道:“走了,回去坐一会。”


    三人回到大本营,遇上张思思刚好被人搀扶坐下,气息微微紊乱。


    广播同时在播报成绩【女子八百米赛跑,一等奖高二(9)班黄思晴!二等奖高二(1)班张思思】


    “哎?”有个女生忽然凝眉沉思,纳闷道:“黄思晴在我隔壁宿舍,刚刚没看见她比赛呀。”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追问道:“你确定刚才没看见黄思晴?”


    范妮可斩钉截铁道:“对,我确定没看见!”


    有男生不敢置信:“他们班这么大胆,找人替考吗?”


    “该我们的就得争取。”许冠宁神色一凛,望向九班的大本营果断道:“走!去九班找人对质!”


    张思思立马站起来,毅然道:“如果是搞错了,我愿意道歉。”


    陈宝言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也去!”


    “我们一起去!”秦劭烨硬气道:“怕事的就留在这!”


    “兄弟们没怕过!”刘明明连带着几个男生一拥而上。


    除了还在赛场上的运动员,高二(1)班的男女生气势如虹地走到九班大本营。


    九班的同学看他们人多势众,愣道:“你们你们来干什么?”


    许冠宁决定先礼后兵,微笑道:“同学,我捡到你们班黄思晴的校卡。麻烦你叫她”


    “黄思晴不在这。”观众席里走出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警惕地看着他们一群人。


    “那这校卡怎么办?”许冠宁从兜里掏出一角,又快速塞回去,热心道:“请问黄思晴在哪呢,我把校卡还给她。”


    “你给我就行。”女生朝她伸手。


    范妮可忽然指着弯腰溜到台阶边缘的女生,大声喊道:“那个就是黄思晴!”


    张思思眯眼瞧去,肯定道:“刚才跑道上没有这个人!”


    戴眼镜的女生冷嘲热讽:“你们仗着是尖子班,张嘴就污蔑人是吧!”


    刘明明呛道:“说谁呢,倒打一耙!”


    “你们平白无故冤枉人!”对方班上的男生蜂拥而上。


    “省点力气,不要胡搅蛮缠转移焦点。”许冠宁上前一步,质问道:“把黄思晴叫下来,八百米是她跑的吗?”


    “凭什么要听你的!”戴眼镜的女生不屑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不是她跑的?”


    学校没有监控,他们也没人拍下照片。


    高二(1)班众人陷入沉默,他们拿不出证据,只能吃下哑巴亏。


    秦劭烨敛眉道:“看见黄思晴就知道了,其他参赛者也能证明!”


    陈宝言怒目而视:“快把人交出来!”


    其他人跟着附和:“把人交出来!”


    “不交就是你们心虚!”


    面对咄咄逼人的一班,九班的男生沉不住气,有人一把揪住秦劭烨的衣领,怒喝:“想打架是吧!”


    “你动他一根头发试试!”许冠宁猛地冲过去,钳住他的虎口把手拧下来。


    “嘶!一班打人啦!”


    “是你们先动手!”


    两班瞬间陷入混战。


    “你们通通给我住手!”教导主任捏着哨子边吹边从远处赶来,两班的班主任跟在他身后把人扒拉开来。


    两个班的男生分站开来,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是学生吗!居然在学校聚众斗殴!”


    一班的十来个女生刚才在打架时被男生推到身后,许冠宁看了眼几个负伤的男生,走到教导主任面前,三言两语交代事情原因,梗着脖子说:“九班是否找人替考这件事,我们坚持对质到底。”


    范妮可握紧拳头,带着哭腔说:“我没有说谎。”


    陈宝言和几个女生上前安慰她:“别哭,我们没有做错。”


    周醇安眉头紧皱,沉吟道:“你们先冷静下来,这件事的真相是怎么样,交给老师来调查。”


    “嘶!”秦劭烨捂住手肘痛呼,刚才不小心摔地上磕到了。


    许冠宁循着声音望去,福至心灵,悄然退出人群,凑到陈宝言耳边轻声说:“刚才拍照的女生是13班的,她说不定有拍到替考那个人的样子!”


    “走!我们去把她找来!”陈宝言拉着她快步跑向13班。


    许冠宁一眼看到在观众席上摆弄相机的女生,上前长话短说又解释一遍。


    女生忙点头答应,翻出相册给她们导出女子八百米的照片。第一名冲刺那张照片,人像清晰可见。


    许冠宁和陈宝言相视一眼,乐道:“回去找老师!”


    教导主任接过相机察看,再和眼前的黄思晴作对比,一会儿,抿唇道:“九班女子八百米的成绩作废,名次顺延下去。”


    “耶!”一班全在欢呼。


    秦劭烨肩膀撞了撞许冠宁的,挑眉道:“厉害哟。”


    “过奖啦。”许冠宁眼里全是嘚瑟。


    ***


    三天运动会过去,周醇安在晚修即将结束时踏进课室,背着手缓声道:“恭喜我们在这次运动会获得总成绩第二名!为了犒劳你们,我买了哈密瓜!”


    话音刚落,掏出一直藏在后背的手,举起三个黄澄澄的哈密瓜看着他们。


    “嗷!老周!”秦劭烨和其他男生冲上去把哈密瓜抱下来,放在第一排的桌面上。


    全班五十四双眼睛看着哈密瓜,没有一个人动手。


    周醇安不解道:“你们快吃啊。”


    陈宝言无语道:“老师,没有刀我们怎么吃!”


    “这”周醇安也束手无策。


    “用拳头砸开它!”许冠宁大步上前,铺好纸巾把哈密瓜放上去。


    任礼烁担忧道:“许冠宁,你真要用拳头砸啊?”


    “试试呗。”许冠宁一手固定住哈密瓜,接着一拳捶下去。


    “啪!”哈密瓜四分五裂。


    “嘶!”刘明明看得牙疼,倒吸一口凉气,说


    道:“你是铁砂掌的传人。”


    “这个我来!”秦劭烨把另一个砸裂。


    三个瓜很快被砸裂开来,因为块数不够分,三三两两地抱着同一块瓜分吃。


    许冠宁嘴里含着瓜肉,急道:“陈宝言,你是仓鼠吗!”


    “你吃得比我还多。”陈宝言抓着另一端啃得满脸是水。


    “你吃得多!”许冠宁说着连啃两口,和她争着把一块哈密瓜吃完。下课后洗完手倒回课室,没看见陈宝言的身影,问她的同桌:“她人嘞?”


    “背着你找野男人去了。”


    “哈?”许冠宁略微思索一下,确定陈宝言又跑去高三楼。


    陈宝言在和人逛校道,拽着书包带子看向漆黑的夜空,鼓起勇气问道:“学长,一直忘了问你,你理想中的大学是哪一所?”


    梁家源垂眸看向她的侧脸,沉默走到最后分岔路口,还是把早已决定好的答案告诉她:“我只有一个目标:浙大。”


    陈宝言脚步微顿,她从未想过出省求学。心里默默消化这个消息带来的撼动,面不改色地笑道:“这个大学好难考诶,不愧是你的目标。”


    “你”梁家源目露迟疑,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嘿,我的车在这!”陈宝言匆忙弯腰避开他的视线,把眼泪憋回去,拧开锁,直起腰若无其事地开口:“我走啦!”


    翌日,许冠宁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心道:“你打算换目标了?”


    “什么鬼话!”


    许冠宁煞有介事地开口:“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了新目标,又对旧爱有些留恋,所以为难了?”


    陈宝言翻了个白眼,嘟囔:“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花心?”


    许冠宁双手搭在栏杆上,毫不犹豫道:“是的。”


    “……”陈宝言双手捧脸,闷声道:“你有想过去外省上学吗?”


    “啊?”许冠宁茫然道:“这个问题太突然,我没想过。”


    “可我就想留在这里,”陈宝言看向阴沉的天空,忽然说:“放学陪我去精品街买点东西吧。”


    “你到底怎么了?”许冠宁完全搞不懂她葫芦卖什么药。


    “跟我去就是了,不会很久。”


    中午放学,许冠宁跟着她走进精品店,驻足在一桶彩色吸管前,诧异道:“你要折星星?!”


    陈宝言挽起她的手臂,轻声道:“听说折满一千颗星星,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你真信呐?”许冠宁错愕地看着她,这不是骗三岁小孩的话吗?


    “其实不在于信不信,”陈宝言一边挑吸管,一边徐徐诉说:“只是在折星星过程中不断积攒勇气,还有这个阶段里做出的所有准备,都是在为实现愿望慢慢努力。”


    “这样啊?”许冠宁若有所悟地点头。


    陈宝言沉吟道:“就当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吧,用第一千颗星星作为最后期限。”


    “那你一天折几颗?”许冠宁睁着双大眼睛,诚挚地问她:“倍数不同,时间长短不同呀。”


    陈宝言瞪她:“……”恨你是块木头!


    “哦,我懂了。”许冠宁识趣地闭嘴,挠挠脸看向桶里的吸管,嘀咕:“我好像也有事情需要时间认证。”


    精品店的姐姐打包好塑料管和幸运瓶递给他们,叮嘱道:“每次折星星的时候,要一边想着愿望一边折才能实现哦!”


    ***


    秦劭烨下午看见她在折星星,问道:“你也玩这个?”


    “法律规定我不能碰?”许冠宁瞟他一眼,折好一颗星星放桌面。


    秦劭烨看着那颗淡紫色的星星,不解道:“只是想不到你会花时间在这些东西上。”


    “这有什么,”许冠宁已经计算好,淡定道:“我每天折三颗,又不会花多少时间。”


    “这个星星不是”刘明明欲言又止,看向秦劭烨忽然说:“我有道摩擦力的题想不出答案,帮我看看?”


    秦劭烨被他拉到外头,不明所以道:“你什么题得藏这外头来?”


    “这个时候还关心题目!”刘明明盯着远处的许冠宁,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知道女生折星星代表什么吗?”


    “别靠这么近行吗?”秦劭烨歪头躲开他呼吸喷出来的热气,不以为然道:“代表无聊。”


    “你迟早因为太笨而笨死!”刘明明戳了下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我姐以前就折过这些玩意,那是她用来给人表白的!”


    秦劭烨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问道:“表白?!”


    “你没听错。”刘明明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同情道:“折满999颗星星,就会告白成功。”


    “999?!”秦劭烨听到这松了口气,想起许冠宁那仍是四分之一角的拼图,笃定道:“放心吧,她绝对没那份毅力。”


    “那你就太小看爱情的力量了。”


    “你一个连暗恋对象都没有的人,哪来的底气说出这句话?”


    刘明明:“……”他怎么就不能是个哑巴呢!


    第096章 第 96 章


    下课铃一响, 课室里趴倒一片。陈宝言抓住一扎吸管跑到第三组,急道:“快帮帮我,我还差348颗!”


    许冠宁打了个哈欠坐起, 迷迷糊糊道:“这个不是得自己亲自来?”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得赶在高考前折好。”陈宝言寻着空位坐下, 自己捏着吸管折星星的同时不忘监督她的做工, 瞅她一直在打哈欠,问道:“我昨晚12点才睡,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困啊?”


    “别说了, 你看我这小腿。”许冠宁拉高裤腿露出白皙的小腿,上面几个粉红的小鼓包尤为突兀, 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 淡淡道:“昨天晚上跟蚊子打了个平手。”


    “啊?”陈宝言歪着身子细瞧两眼, 看着倒像是单方面挨针多些,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有一只蚊子老抓不到, ”许冠宁手上有条不紊地折好一颗星星, 耸拉着眼皮说:“我等它飞来耳边就打过去,这不一晚上的, 它没吃饱,我也没睡好。”


    陈宝言愣了半天, 呐呐道:“佩服你的毅力, 换我早随它喝了。”


    “我偏不给,就它总在我耳边挑衅。”许冠宁哼道,余光瞄见邻组桌洞里的可乐,伸长脖子张望一眼课室门口, 探身过去掏出瓶子使劲摇晃。


    刘明明看着她把瓶子放回抽屉,丝毫没有拆穿她的意思, 揶揄道:“宁姐,你居然玩这套。”


    陈宝言自觉负责放风,回头看一眼走廊,低声道:“火华回来了!”


    许冠宁等人走到身边,仰头若无其事地笑道:“回来啦,周老师同意了吗?”


    秦劭烨刚跑去找周醇安,申请晚修一节课去操场进行天文社的观星活动。


    刘明明脚踩在桌子横杠上,腰部用巧劲翘起凳子前腿,整个人优哉游哉地晃起凳子,笑道:“瞧他嘴巴咧成大海沟,肯定是成了。”


    “算是成了一半一半吧,”秦劭烨一屁股坐回去,拿出可乐将要拧开又放下,愁眉苦脸道:“老周只批给我十分钟,加上课间才二十分。”


    “这么短啊,”许冠宁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可乐,问道:“万一招不到新人怎么办?”


    “诶,尽力吧。”秦劭烨最近为了天文社的交接弄得心力交瘁,担心天文社在学校只是昙花一现。


    陈宝言看着他的手再次从瓶盖上离开,急不可耐地问道:“你到底喝不喝啊!”


    “嗯?”秦劭烨寻思这反应有猫腻,瞧一眼毫无异样的可乐,再看向似乎沉醉在折星星里的许冠宁,猛地转身。


    刘明明不料他第一个会抓自己,脸上的笑容没来得及收回,冷不丁地和他四目相对,呐呐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他心虚成这样,肯定有鬼。


    秦劭烨不做他想,晃了晃可乐飞快怼到许冠宁面前,作势拧开瓶盖。


    “喂,别开!”许冠宁着急忙慌地跳起,不慎翻倒凳子,“哐啷”一声倒在地上。


    刘明明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立马嘲笑:“哈哈哈,宁姐你真怂。”


    陈宝言可惜道:“就是啊,撑住说不定就能骗过火华了。”


    “都贴我脸上来了,”许冠宁一边防备地盯着秦劭烨,一边嘟囔:“换作你们能淡定嘛。”


    到了这地步,谁捣的鬼一目了然。


    秦劭烨斜睨两米外的身影,勾唇冷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许冠宁不甘心,追问道:“为什么就是我?”


    “要不是你干的,你早就炸毛骂人了。”


    “这”许冠宁无力反驳,别过脸摸摸鼻子。余光看见他走来,一步一步后退到门口,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别过来!”


    “啧,胆小鬼。”秦劭烨哂笑,走两步就停下,深长手臂准备拧开瓶盖。


    任礼烁这时从后门进来,边走边问道:“秦劭烨,周老师同意了吗?”


    “别过去!”


    呲——


    秦劭烨已经尽力收回手,仍挡不住可乐喷射出去。


    许冠宁挽留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任礼烁被喷了一脸可乐,急忙跑回座位翻出纸巾递给他,发现白净的校服沾了可乐,不好意思道:“你的衣服换下来让我洗吧。”


    秦劭烨挤开她,说道:“哪用你,我来洗。”


    任礼烁擦拭脸上的可乐,看着他们俩,不明所以道:“你们?”


    “反正都怪我,”许冠宁眼里满含歉意,说道:“你回家把校服换下来,我在你家楼下接着。”


    “都说不用你了,”秦劭烨摁住她的脸把人推回座位,看着任礼烁坚持道:“你给我,我要是洗不干净,下个学期订校服的时候,赔你一件新的。”


    许冠宁蹦起来瞪他,认真道:“我来,万一被你洗坏怎么办!”


    “笑死了,你那手劲好意思说我吗?”


    “没关系的,反正还有一个多月就不用穿了。”任礼烁无奈地看着他们争来争去,扯扯胸前的衣服,看了眼上面几粒小点,满不在乎道:“况且只是一点点,我随便搓搓行了。”


    陈宝言看着任礼烁再次走出去,茫然道:“他什么意思啊?难道下个学期不用穿校服?”


    许冠宁摇摇头,呆呆地开口:“不知道。”


    一会儿,任礼烁脸上带着水珠,踩着铃声回来。


    陈宝言连忙把桌上的吸管收拢到手上,说:“今晚再继续。”


    英语课代表走上讲台捣鼓电脑,降下幕布投放题目,喊道:“不要说话了,听力准备开始!”


    这是英语课的课前练习,许冠宁习以为常地掏出草稿本,看着幕布上的题目,竖起耳朵辨别录音里的信息。


    第一段对话刚结束,英语老师腰间绑着小蜜蜂,风风火火地踏进教室。听力结束后,她握着鼠标说道:“对一下答案,”


    许冠宁看着草稿纸上的红勾,满意地勾起唇角。


    英语老师滑动鼠标来到完形填空题,说道:“这里面有道特殊句型,在我讲之前,谁先来说说,这个空应该填什么?”


    全班有一半低下头,满脸认真地研究桌上的纹理。


    刘明明恨不得躲到桌底,不停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秦劭烨瞟他一眼,好笑道:“往往挑的就是你这种人,信不信?”


    刘明明撇嘴:“我就不信你会这题!”


    秦劭烨:“……”他还真不会。


    许冠宁望向幕布,完形填空题上蓦然出现答案。全班陷入静默,英语老师按了几下鼠标依然无果。只见她立马拿起书盖在幕布上面,单词显现在书本上。


    许冠宁挠挠额头,对这个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英语老师有些焦急,扭头把等会要评讲的试卷也盖上去,发现还是遮不住,有些恼怒地背过身挡在幕布前,问道:“谁来解答?”


    许冠宁看着她背上明晃晃的答案,愕然又迷茫,嘀咕:“这是什么新式掩耳盗铃?”


    刘明明憋着笑举手,喊道:“老师,我会!”


    秦劭烨鄙视他一眼,除了这个小插曲,顺利度过英语课。背起书包亦步亦趋地跟着任礼烁,说道:“你的衣服就给我洗,不用管许冠宁。”


    许冠宁的书包一把甩去身后,追着人出去,抢道:“给我,他粗手粗脚的,肯定洗不好。”


    “你们放过我吧。”两人一路追到财政局家属院,任礼烁的耳朵备受折磨,苦着脸说:“真的不用你们洗,回家去吧。”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回家拿。”秦劭烨张开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揽着人直接往楼上走去。


    任礼烁头疼道:“你不要这样。”


    秦劭烨在楼道口回头,挑眉道:“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回去吧。”


    许冠宁实在迈不动脚步冲上去,一会当着任奶奶的面和他抢。看着他俩消失在拐角,跺跺脚转身往自家走去。


    ***


    晚自习即将开始时,秦劭烨和任礼烁一前一后走进课室。


    刘明明瞧见他们肩膀上的黑色包袋,垂涎道:“你们真把望远镜带来了,等会我也去操场逛逛。”


    秦劭烨下巴一抬,说道:“使出你的浑身解数招揽同学。”


    刘明明一拍胸脯,自信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那就靠你了,”任礼烁说着坐下,发现抽屉里多了瓶饮料,拿出来疑惑道:“是谁放错了吗?”


    许冠宁双手交握拜托:“我给你的,求你收下吧!”


    任礼烁一下子意会,这是她的赔礼,晃晃瓶子笑道:“正好口渴。”


    他没有拒绝让许冠宁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分析英语报上的听力题干。等会6点35分,学校广播准时播放听力录音。


    完成听力后大半节课过去,两人拎起望远镜的保护袋走去操场。


    秦劭烨寻摸平整的地方架好三脚架,麻利地安装好望远镜,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仰头看向星空,欣喜道:“今晚连星星都给我们面子,亮得晃眼。”


    任礼烁调试好焦距,凑到目镜里看了眼,抿唇笑道:“操场果真是最佳的观星地点。”


    “铃铃铃!”下课铃在上方炸响。


    一班大部分同学都跑来操场围观,刘明明第一个抢到望远镜,看着镜头里的星星飞速移动,惊呼:“它们都在飙车,怎么看啊!”


    秦劭烨失笑道:“那是因为地球在自转,过一会需要变换位置才能观测到星星。”


    陈宝言看着他们搬动望远镜再次寻找最佳地点,恍然:“原来观星这么辛苦呀。”


    操场上的热闹逐渐吸引楼上的注意,其他人纷纷跑来一探究竟。


    有人好奇道:“这些星星会永远在固定轨道绕行吗?那流星是什么原因脱离轨道呢?”


    “在天文学里有一个定义,叫洛希瓣。恒星各自有引力场边界,这个边界保证他们维持安全距离绕行。”


    任礼烁挺直背脊站在望远镜旁边,不疾不徐地开口:“洛希瓣就相当于恒星与卫星之间的平衡点,一旦有一方突破引力越界。”


    “那么弱势的一方将被潮汐力粉碎,然后被另一颗行星吞噬。”


    秦劭烨不动声色地看向人群里的许冠宁,沉声道:“其余的碎片因为引力减弱而滑落轨道,形成流星雨。”


    “哇,为了靠近对方不惜牺牲自己。”有女生仰头望着夜空,感慨:“这也太浪漫了吧。”


    许冠宁神色莫名地看一眼秦劭烨,他似乎有点伤感,应该是愁招不到社员,于是趁热打铁,笑眯眯道:“同学,加入天文社一起了解浪漫的宇宙。”


    刘明明就差敲锣打鼓,拍拍手嚷道:“感兴趣的同学都可以咨询了解啊,两位大帅哥社长很乐于为你们解答。”


    “哈哈哈!”人群里爆发善意的笑声。


    果真有男生走到他们近前,说道:“学长,我想加入天文社。”


    “学长,”刚才说浪漫的女生走到秦劭烨旁边,害羞道:“我我对天文不了解,可以加入吗?”


    秦劭烨把海报递给她,轻笑道:“那不是更多的未知等着你发现吗。”


    女生眼前一亮,坚定道:“学长,我报名!”


    “我!加上我可以吗!”


    人群里稀稀拉拉地举起两三只手,这时快要上课,秦劭烨见好就收,立马扬声道:“天文社以后还会有观星活动,下次活动再见!”


    操场上的人伴着铃声散去,刘明明下课捏着端午节放假通知胡乱塞进书包里,问道:“听说矮脚山那开了个森林探险游乐园,里面有仿真恐龙什么的。趁着我们有空又有学生证,去玩一趟?”


    秦劭烨问道:“凭学生证免费?”


    “做什么美梦呢,门票半价!”


    “也行叭。”许冠宁点点头,说:“加我一个。”


    “啊!”陈宝言捏着塑料管星星,为难道:“可是我还有这么多没折,明天去不了了。”


    程志轩费解道:“这些星星急着做什么?”


    陈宝言努嘴道:“现在五月底了,你说急不急!”


    “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刘明明抓起桌上的圆管,给三个男生每人塞了一小扎,殷殷道:“我们每人分一点,三两下给你整出一瓶星星。”


    “可是”秦劭烨看着手上的圆管,呆呆道:“我不会折啊。”


    “这个东西有手就能学会,”刘明明拿出当年替姐折星的经验,开始手把手教学:“喏,先把圆管捏扁,然后这样”


    程志轩的手指快要打架,皱眉道:“哎,你手太快了!”


    “我哪快了,明明很慢!”


    秦劭烨言之凿凿:“对,‘明明’很慢。”


    刘明明:“……”


    陈宝言看着许冠宁笑成个傻子,陷入自我怀疑:“我快被他冷死了,很好笑吗?”


    许冠宁捧腹大笑:“哈哈哈,明明是明明。”


    陈宝言茫然不解道:“你是被火华点了笑穴吧。”


    ***


    早上八九点的阳光有些刺眼,随着公交车移动时不时晃进眼里。许冠宁换了只手抓住吊环,背过身去面向车头。


    节假日的公交车略显拥挤,秦劭烨的肩头擦过她的脸颊,他稍稍侧身退开些距离,顺道挡住大半阳光。


    陈宝言在后车门紧紧抓住广告牌上的栏杆,脸色难看地抱怨道:“再来一次急刹,我指定吐车上。”


    公交车司机的开车风格狂野,车上挂着红色塑料袋以备不时之需。任礼烁伸手揪下个塑料袋递给她,说道:“你吐这里来。”


    “快拿走!”陈宝言飞快地别过脸,急道:“我要是看见它,肯定就忍不住了。”


    刘明明傻眼道:“这是什么道理?”


    “你别管什么道理,总之不能让我看见塑料袋。”


    许冠宁和她隔着段距离,听见他们那边的热闹,正要张嘴说话,司机忽然来个猛刹。


    她被惯性带得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瞳孔不由自主地扩张,慌乱中伸出手试图抓住点什么稳住身体。


    掌心刚擦过旁边座位大叔的头顶,腰间出现一条有力的臂膀把她往后扳。


    秦劭烨被她一记头槌撞胸口上,龇牙咧嘴道:“你除了练铁砂掌,还偷偷练铁头功?”


    “我又不是故意的。”许冠宁说着发觉手上有东西,低头一看,不禁瞪大眼睛。


    “你可以把它还给我吗?”旁边有道浑厚既沉重的声音传入耳朵。


    许冠宁立即循着声音看去,对上大叔毫无波澜的双眼,他本来茂密的头顶此时光秃秃一片。条件反射地把假发盖回去,仓皇失措地道歉:“对不起,叔叔对不起。”


    结果还给人戴反了,觑着大叔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捏起假发片调整刘海转了个圈,挪到额前。


    大叔目视前方,一脸心如死灰地任由她摆弄。


    秦劭烨咬得下唇泛白,手下使劲掐大腿肉才憋住笑声。


    此行目的地是终点站,刘明明下车后扶着公交站牌笑出鹅叫,喘着粗气说:“宁姐,鹅鹅鹅!”


    “赫赫赫。”秦劭烨笑得浑身脱力,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牙子上。


    “我不行了,”陈宝言捏着双颊,乐不可支道:“嘴巴好酸。”


    车上大部分是前往探险乐园的游客,许冠宁在人潮中窥见大叔的身影,恼羞成怒道:“你们别笑了!”


    任礼烁一手撑着路边大树直起腰,强忍住笑意开口:“再笑下去该天黑了,先去排队买票。”


    许冠宁闷头跟上去,坚决和那四个笑成一堆的划清界限。


    秦劭烨看着两人走远,一骨碌爬起追去。


    “哎哎哎!”程志轩突然失去依靠栽倒在地上,翻身跳起抱怨道:“你怎么走也不提前说一声!”


    秦劭烨没有心思搭理他,插进两人之间,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一人排一条队,先到的就把票买全。”


    “行。”


    五人过检票处已是上午十点,许冠宁掏出矿泉水灌空大半瓶,看向郁郁葱葱的丛林入口,一副满怀期待的口吻:“听说里面还有野人随时蹦出来吓人!”


    刘明明愁道:“怎么办,我好怕自己会一拳打过去。”


    “那就留你在这扮野人。”秦劭烨瞟他一眼,淡定地走进《侏罗纪探险世界》。


    陈宝言紧张兮兮地走在人工铺设的木道上,路边比人还高的恐龙乍然张大嘴巴,吓得她一下子扒住旁人的胳膊,尖叫着闭眼。


    许冠宁扯正被她拽歪的衣领,安慰道:“只要心里默念都是假的,它就吓不到你。”


    “是假的,是假的。”陈宝言直接念出声,一步一挪地往前走。


    “哇!”草丛里陡然冒出一个浑身黝黑,只有下半身围着破烂兽皮的野人,跳到木道上挥动手里的矛,抖动肩膀朝他们走来。


    “啊!”五人一边惊叫一边四处逃窜。


    许冠宁在慌乱中被人拉着往左边的小路走,一口气跑出老远才停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栏杆上,打量四周别无二致的树林,问道:“我们这是跑到了哪里?”


    秦劭烨指了指东北方向,咽下口水说:“那边有路标,”


    “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约好汇合地点。”许冠宁掏出手机摁亮屏幕,信号格是空的,抿唇道:“山里没信号。”


    说着举高手机到处寻找信号,矗立在树旁的霸王龙突然眼睛冒红光,她无语道:“再来个野人我也不怕,更何况你!”


    秦劭烨看着她外强中干的样子,手指动了动,抑制想捏她脸颊的冲动,勾起唇角:“别找了,地图里的路线只有几条,再兜兜说不定就会遇见他们。”


    两人走在尖叫四起的森林,许冠宁仔细辨别声音,问道:“刚那声音好像是宝言的?”


    秦劭烨诧异道:“她还能发出海豚音?”


    许冠宁脑海里浮现陈宝言吓破音的声音,摇头说:“那就不是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直到穿越出口,依然没遇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许冠宁坐在长椅上歇息,


    看着出口的方向陆陆续续走出旅客,纳闷道:“他们到底去哪了?”


    “说不定是回头追野人去了。”秦劭烨调侃一句,递给她一只耳机,悠闲道:“坐着等太无聊,听会歌吧。”


    许冠宁两指捏住耳机塞左耳里,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四肢大张伸了个懒腰,叹道:“难得没有下雨,这个天气真舒服。”


    秦劭烨却无端染上伤感,眺望远处枝头上的一对喜鹊,感慨道:“遗照都泛白了,看来女朋友去世很多年。”


    许冠宁茫然不解:“你在说什么?”


    “你仔细听歌词。”


    许冠宁凝神把副歌听完,思索道:“可是照片放久了不应该是发黄吗?泛白是怎么回事?”


    秦劭烨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闻言一愣,呆呆道:“遗照褪色?”


    “我看一下歌词。”许冠宁拿起放在两人之间的mp4,摁着倒退键重新播放歌曲。


    秦劭烨下载后没看过歌词,凑近和她一起看向屏幕。


    歌词一句句往上移动,数秒的沉默萦绕不散。


    许冠宁打破沉默,无语道:“‘微摆的衣角’,你听成‘微白的遗照’是吧。”


    秦劭烨讪笑道:“联系上下文来说,歌词大意是纪念去世的恋人,我这个推导也算合理。”


    许冠宁送他两个‘呵呵’,摘下耳机说道:“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事,去外头找一下信号吧。”


    秦劭烨自觉拎起她的背包挎肩上,走到山下全是食物的香气,肚子跟着咕噜噜叫,抬手看了眼时间,说:“11点半了,找家店吃点东西吧。”


    “我也饿了。”许冠宁揉揉肚子,正好一家云吞店里空出两个位置,快速进去落座,拿起手机发现店里一样没信号,嘟囔道:“我出去看看。”


    “我去吧,”秦劭烨临走前叮嘱道:“等面好了你先吃,不用等我。”


    面一时半会还没好,许冠宁拆开两根筷子互相摩擦搓掉木屑。第二双正搓得起劲,一个小黑孩在对面坐下,温声道:“小朋友,这里有人坐的。”


    小黑孩瞪她,蛮横道:“是我先坐的!”


    许冠宁看在他缺了两颗门牙的份上,好言相劝道:“这是我朋友的位置,他就在外面打电话。”


    “大姐,我们俩老的老,小的小,都饿不得。”杵在桌边当木头的大妈终于开口,三角眼居高临下地斜睨她,说道:“你们大人忍忍,迟一点吃也没事。”


    “木桩子还没学会讲人话就出来献世①。”许冠宁讥讽道,“嘭”一声,她猛地拍桌而起,俯视大妈嚷道:“老妹妹,礼貌点,我比你妈年纪还大!”


    “噗!”旁边拼桌的客人一口面条喷回碗里,甚至还有从鼻孔里跑出来的。


    她的语气过于铁板钉钉,令大妈面上露出迟疑。


    老板抓住时机从收银台后面跑出来,劝道:“靓姐,我打开门做生意不容易。你要是急着吃就去隔壁,我这里按点单顺序上菜。”


    “哼,谁稀罕吃你家的大粪!”大妈得不到支持,一把捞起孙子气急败坏地走出去。


    这话瞬间引起众怒,几位穿红色文化衫的大妈追到门口骂:“你个满嘴喷粪,吃屎拉饭的老虔婆,趁早找块山地睡去吧!”


    秦劭烨举着电话冲进来,看见许冠宁毫发无伤,松了口气,一脸懵然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拼桌的那位大叔放下筷子,摇头晃脑道:“小龙女大战裘千尺。”


    “啊?”秦劭烨完全摸不着头脑,满脸疑问地看向许冠宁。


    “已经没事了,”许冠宁把筷子递过去,若无其事地笑道:“联系上他们了吗?”


    “在来的路上了,”秦劭烨狐疑地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原来他们从另外的出口走,跑去看野人表演。”


    老板捧着托盘走过来,喊道:“面来喽,让一让!”


    面条吃了半碗,另外四人才出现店门口。


    刘明明扯着衣领扇风,龇牙道:“上山容易下山难,累死我了。”


    陈宝言满头大汗,撇嘴道:“要不是你拉着我们满山跑,至于累成这样吗。”


    刘明明意味深长地瞥一眼秦劭烨,随即笑哈哈道:“做完运动才睡得香。”


    程志轩有气无力地开口:“赶紧叫吃的,我现在饿得手脚发软。”


    “我也是,”任礼烁恹恹地靠在墙上。


    五人吃饱喝足打道回府,许冠宁打开家门,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随口道:“拜拜。”


    “等等,”秦劭烨扒住门边不让关门,挤着门缝钻进去,追问道:“刚才在面店真没你的事?”


    “那些大妈的战斗力比我强一百倍。”许冠宁把钥匙扔去茶几,看他驾轻就熟地粘上沙发,问道:“你不回家?”


    秦劭烨撬不开她蚌嘴,干脆闭上眼假寐,睡眼惺忪道:“我爸今天在家组局看足球赛,你好心收留我在这睡会吧。”


    “随你。”许冠宁一身汗津津,径直回房间翻出换洗的衣服,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可是身上黏黏腻腻让她难受,思来想去,放下衣服出去拽起秦劭烨,说道:“我要拉屎,你先回家。”


    “臭就臭呗,”秦劭烨侧身继续睡。


    “我不乐意!”许冠宁像是拔萝卜一样,使劲把人往上提。


    秦劭烨纹丝不动地卷缩在沙发上,睁眼看见茶几边上的许愿瓶,星星形状的玻璃瓶里躺着一层彩色小星星,霍然问道:“你这个折给谁?”


    “我给自己不行啊!”许冠宁莫名地有些心虚,手换了个地方,揪着他的耳朵轰道:“快走!”


    “哎哎哎!痛哇!”秦劭烨龇牙咧嘴地被人轰出门口。


    ***


    端午假期过去后,意味着高考来临。陈宝言抱紧怀里的玻璃瓶,从课室前面缓慢踱步到许冠宁面前,凝重道:“我需要你陪我。”


    许冠宁略带激动地开口:“是要”表白两个字还没问出口,就看见陈宝言摇头。


    陈宝言兀自往外走,驻足在高三楼下踟蹰不前,缓声道:“我只是想祝他高考顺利。”


    许冠宁呐呐道:“可是你不是喜欢”


    “这是他最重要的考试,我不能影响他。”陈宝言与其是说给她听的,不如说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强颜欢笑道:“而且喜欢不一定非得在一起啊,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诶。”


    许冠宁一把抱住她,心疼道:“不要说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


    “嗯!”陈宝言用力应道,退后两步举起拳头,咧开嘴笑道:“给我加油啊!”


    “立即加满!”许冠宁握紧双拳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高三(3)班门口。


    梁家源在起哄声中走出课室,手足无措地看着陈宝言,欣喜道:“你来了。”


    陈宝言把瓶子递给他,笑道:“学长,祝你高考发挥超水准。”


    梁家源攥紧暖呼呼的玻璃瓶,迟疑道:“你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


    “有,”陈宝言扬起大大的笑脸,故作高傲道:“希望你考得更好,这样才能勉强成为我的标杆!”


    梁家源闻言绽开笑脸,按捺住心思,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等你好消息。”陈宝言握起拳头轻捶他的肩膀,酷酷地转身。没走两步,忽然‘扑通’一声滑倒在地。


    梁家源听着那声膝盖着地的脆响,替她感到钻心痛,连忙过去说道:“我扶你去医务室!”


    “不要过来!”陈宝言看向许冠宁,同时警告身后的人,撑着膝盖咬牙站起,腰杆始终笔挺。走到许冠宁旁边才脚跟一软,哭唧唧:“呜呜,我刚才好丢脸。”


    许冠宁安慰她:“没事的,只是摔跤而已。”


    “……”陈宝言捂脸哀嚎:“可是他全班都知道了!”


    “没关系的,”许冠宁语重心长道:“你想想啊,只在一个人面前丢脸,那对方可能会把事情说出去。可是你现在是当着全班摔的,他们笑笑就过去了,当谈资说出去,都会令人觉得无聊。”


    “是吗?”陈宝言若有所思地嘀咕,随即伤心道:“我失恋了,呜呜。”


    “你身后总会有三个男人陪着,绝对不会让你感到孤单。”


    陈宝言下巴朝高二楼一点,嫌弃道:“你该不会是说那三个吧。”


    “他们连边都沾不上!”许冠宁马尾一扬,振振有词道:“是王后雄,薛金星还有葛军!”


    陈宝言:“……”


    第097章 第 97 章


    月黑风高夜, 平时热闹的校园陷入沉寂。


    校道上一片阴风吹来,许冠宁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四处张望透着漆黑的窗户, 心里止不住地发毛,嘀咕:“学校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画面一转, 不远处的高三(3)班教室门外站着一对男女。许冠宁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寻思那不就是陈宝言和梁家源?


    正要过去,男生抬起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眼。


    “秦劭烨?”许冠宁皱眉, 边走过去边纳闷道:“他怎么在高三的课室?”


    这时一直背对她的女生给秦劭烨塞了个星星许愿瓶, 霸道地开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即使看不见她的正脸,从语气里也能听出她的紧张与娇蛮。


    许冠宁忽然觉得心慌, 控制不住眼睛望向秦劭烨, 默念:“不要答应她!”


    可是秦劭烨接收不到她的意念, 居然笑成个傻子一样,欣喜若狂地点头:“嗯!我永远是你的!”


    “我不同意!”许冠宁看着两人的脸慢慢贴近, 急得抬脚过去。女生忽然转头面向她, 吓得她一脚踩空掉落悬崖。


    “嗙啷!”


    许冠宁倏地睁开眼睛,白色天花板映入眼帘。


    “打碎什么东西了?”欧焕莲匆忙从书房出来, 看见一地玻璃碎片和折管星星,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冠宁这才回过神来, 撑着沙发挺腰坐起, 看见洒在地上的星星,闷声道:“我刚梦见自己坠崖了,腿抽了下踢到茶几。”


    “应该是缺钙了,给你熬些骨头汤喝。”欧焕莲看她光着双脚想去捡星星, 连忙说道:“玻璃割脚,这些都不要了吧。你待在沙发上别动, 我拿扫把来扫干净。”


    拿着扫把再次回到客厅,扫着地察觉女儿沉默得过分。


    她抬眼望去,许冠宁抱着本书缩在沙发上,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失笑道:“看书累着了?扬扬高考都不见得比你紧张,这两天遇见他总是笑呵呵的。”


    “我们老师说会考一样重要,最多只能一门得B。我再背一遍唯物论和知识论,政治就复习好了。”


    许冠宁看着星星混在玻璃碎里扫进垃圾铲,狠下心趿拉上拖鞋回房间。坐在书桌前却看不进去书,狠狠地揉了把脸,懊恼地呢喃:“真是见鬼了,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梦里那个女生,赫然是她的脸!


    “我让你爸买菜回来,今晚想吃什么?”


    “嗬!”许冠宁被她吓一跳,回头瞧见欧焕莲举着手机站在门口,随口道:“什么都行。”


    “哦,那吃虾吧,补补钙。”欧焕莲扭头走回书房。


    许冠宁把脸拍得‘啪啪’响,盯着书本呢喃:“专心!专心!”


    屋里一下子恢复宁静,阳光逐渐占据地板。楼下忽然出现欧扬异常亢奋的声音:“张爷爷,我考完啦!今晚就去喝酒唱k!”


    “喝什么喝,你先把那猪窝整理干净。”


    “哎哎哎!奶奶,我不是你宝贝孙子了?”


    两人的声音远去,许冠宁的思绪从书里抽离,望向窗外,太阳只剩半个挂在天边。


    许东昇拎着菜经过她门外,问道:“宁宁,今晚得上学不?”


    “嗯,要去。”


    许冠宁出门时听见楼上的脚步声,匆忙说了句:“我去上学!”就飞快跑下楼。


    “诶,你”秦劭烨走到楼下打招呼,手还举在半空,她人径自骑着车飞驰而过,迟疑道:“我最近没干什么吧?”


    许冠宁一路头也不敢回,直到坐在凳子上才松了口气。


    王绮丽是住宿生,提前一个小时回学校。听见她大喘气的声音,看了眼右墙角的挂钟,疑惑道:“还有十分钟才上课,你跑这么急?”


    “被狗追。”许冠宁面不改色地胡编。


    “学校里有狗吗?”王绮丽若有所思地嘀咕,重又埋头背历史。


    秦劭烨在邻座放下书包,瞥了眼许冠宁专心致志的侧脸,决定下课再找她问清楚。


    许冠宁下课没给他机会靠近,书本一盖,喊道:“陈宝言,上厕所去!”


    秦劭烨脚步一顿,只好看着她和陈宝言手挽手地离开,这些终于可以确定,闷声道:“她肯定在躲我。”


    陈宝言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不解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许冠宁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教室,确认没有人出来,笑道:“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嘛。”


    “也是,我现在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陈宝言自‘失恋’后决定用学习麻痹自己,每天就差睡在课室里。从厕所出来,望向漆黑一片的高三楼,感慨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许冠宁坚决不往那扫一眼,实在是和她今天的梦境太像了!侧过身背对高三楼,假装害怕道:“那里黑麻麻的有点渗人。”


    “呃~”陈宝言在大夏天打了个冷颤,脚下生风地跑回课室。


    许冠宁躲了一晚上,却被人堵在家门口。看着眼前修长的手指,装傻充楞道:“你有事?”


    秦劭烨一手压着门不让开,直勾勾地盯着她,幽怨道:“你为什么要躲我?”


    许冠宁一眼不眨地看着门,苦大仇深道:“算命的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我是为了不连累你啊。”


    “呵,算命?”秦劭烨挽起手臂觑她,漫不经心地笑道:“我阳气足,不怕这些。”


    “我怕,赶紧闪开!”许冠宁一把拽开他后闪身进门。


    ***


    翌日早上,周醇安拿着一沓准考证出现在课室,叮嘱道:“2b铅笔都带好了,考试的时候看准时间填答题卡。”


    考场分布太广,同一个考场基本没有同班同学。许冠宁捏着准考证找到23号考场,循着考号坐去26号桌。


    旁边的女生无意中抬头,震惊道:“炸校姐!你是炸校姐吧?!”


    响亮的声音引来其他人的注视,许冠宁顶着那些灼热的目光,扯起嘴角淡定道:“你认错人了,挺多人说我和她长得像的。”


    “呀!原来不是啊。”女生讪笑,尴尬地低头盯着自己的桌面。


    试卷发下来后,这个小插曲没人再记得。


    许冠宁交卷后伸了个懒腰,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停车道上走,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是任礼烁,笑道:“真巧。”


    “我的考场在你隔壁。”任礼烁走下楼梯,微微笑道:“你走得挺快的,我差点追不上。”


    许冠宁笑嘻嘻道:“肚子有点饿了。”


    “我这里还有一个面包,”任礼烁说着拉开书包拉链,“给你吃。”


    “嘿嘿,还是肉松的!”许冠宁接过面包,爽朗道:“街口那家的奶黄包也好吃,早上卖完就没了,我明天给你带。”


    任礼烁大方地笑道:“行。”


    许冠宁晃了晃袋子,嘲笑道:“如果是秦劭烨那个饿死鬼,这个包子肯定留不到放学。”


    “我也是碰巧买了忘记吃。”任礼烁乐道,停在一辆蓝白色自行车后,说:“我的车在这,拜拜。”


    “嗯,拜拜!”许冠宁越过他继续往前找到自己的新小黄,把面包挂在车把手,跨上自行车骑回大院。


    欧扬躺在门卫室里的沙滩椅上,怀里抱着大灰猫,听见自行车的声音,仰起脖子看了眼,笑呵呵道:“哟,放学啦!看我这记性,不用上学就忘记时间了。”


    许冠宁:“……”赤裸裸的炫耀!


    欧扬看着她闷不吭声地推车子走,优哉游哉道:“是该抓紧时间,下午还得上学呢。”说着,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冠宁忍不住倒回去,问道:“怎么是你在这?”


    “张爷爷回家做饭,我没事干就替他看会门。”


    “切!”许冠宁受不了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正要继续往前走。旁边一道身影飞快地擦肩而过,愕然道:“吓我一跳,他是吃火药了吗?”


    欧扬睇一眼秦劭烨,思索道:“是你想太多了吧,我没瞧见他生气啊。”


    “他刚这样,”许冠宁五指并拢往前一伸,狐疑道:“招呼也不打,‘歘’一声就过去了。你说这不是生气?”


    “男生不都这样嘛,”欧扬浑不在意地躺回去,手搭在灰猫身上轻扫,不再搭理她。


    许冠宁带着一肚子疑问上楼,瞧见人站在家门口,纳闷道:“你是有多喜欢我家啊,天天守在这。”


    秦劭烨瞟一眼她手里的袋子,想起两人在学校有说有笑的样子,酸溜溜道:“这就是你躲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许冠宁垂眸看眼包子,喊冤抱屈道:“你以为我是要吃独食?!”


    秦劭烨:“……”


    “喏!你怎么馋成这样。”许冠宁翻了个白眼,一把塞给他,哼道:“反正进门就有饭吃,给你咯!”


    秦劭烨握住包子,愣愣地看着铁门开了又关,腹诽:她的脑子里除了分数就是吃的,是他想太多。


    ***


    短短两天会考在期末复习周的洪流里逐渐淡去,许冠宁除了备考还有一件事要忙。恋恋不舍地走出待了两年的广播室,她从今天开始正式退站。


    “学姐,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许冠宁未来得及收起伤感,回眸看向站在台阶下的女生,问道:“同学,是要点歌吗?”


    “学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女生跨步上前,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直言道:“我们之前在天文社观星活动上见过。”


    许冠宁看着她的脸,灵光一闪,恍然道:“你你是那个说天文很浪漫的女生!”


    “是我呢,”女生羞涩地垂下脸,看见自己手上的袋子,重又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请求道:“我不敢去你们班找社长,学姐,你可以帮我把转交吗?”


    社长?


    不就是秦劭烨!


    许冠宁瞅了眼袋子里面,明显是表白专用的爱心包装纸,酸气涌到嗓子眼,正色道:“同学,心意还是”


    “学姐,拜托你啦。”女生看出她的拒绝,直接把袋子放地上,语速飞快地说道:“请你帮我转交给任礼烁学长!”


    “啊?”许冠宁呆呆地看着她跑远,呢喃道:“原来是任礼烁啊,你早说嘛。”


    任礼烁从课室门口走回座位,一路收到不少揶揄的眼神,奇怪道:“你们怎么了?”


    “你小子福气到了!”刘明明眨眨眼睛,朝他桌洞里努努嘴:“有人你送东西呢,包装挺严实的,我们都在猜里面究竟是什么。”


    程志轩打探道:“哪个女生啊,你心里有数不?”


    任礼烁小心拉出袋子,隙缝里还有一封信,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拆开,抿唇道:“我不知道。”


    “芜湖!”刘明明欢呼一声,“看来是一位神秘人。”


    秦劭烨借着试卷遮掩,偷摸瞄了眼门口,谨慎道:“老师来了。”


    下课后,连陈宝言也跑来八卦,抓着许冠宁好奇道:“你有看见是谁放进去的?”


    许冠宁泰然自若地回道:“我吃完饭回来就顾着写作业,没发觉有人。”


    她趁课室没几个人的时候,悄摸塞进去的,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陈宝言指腹摩挲下巴,凝眉道:“我称之为‘一班神秘礼物事件’。”


    “陈宝言,你作文里有句话的时态为什么用未来进行时?”


    前面有同学找她,陈宝言扬起下巴应道:“就来!”


    许冠宁等人走远才暗暗勾起唇角,得意地晃了晃脚丫。


    晚修即将结束时,外面骤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不一会,雨势慢慢大起来。王绮丽看着雨水绵延不断地滑落玻璃,愁道:“我没带伞啊。”


    “我有,一起撑回去。”斜对面同宿舍的女生回头说道。


    放学铃声响起,班上带了伞的同学纷纷离开。陈宝言掏出伞,喊道:“许冠宁,你带伞了吗?”


    “带了,”许冠宁仍在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还有两题,你再等等。”


    “张思思她没带伞,”陈宝言过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她急着回家洗澡,我和她先走。”


    这个意思是张思思来月经了,许冠宁点点头,说道:“嗯,你先走吧。”


    秦劭烨不动声色地重新拉开书包,又把数学试卷放回桌上。


    刘明明已经背上书包,费解道:“火华,你不是有伞吗?”


    秦劭烨煞有介事地开口:“我刚想起有道题的得数应该是算错了,我再算一遍。”


    “我姐在校门口了,”刘明明掏出手机看了眼,说道:“走了哈!”


    班上陆陆续续只剩下几个人,雨势没有减弱的意思。


    秦劭烨瞥一眼许冠宁书包侧边的红色折叠伞,说道:“苏芳芳家挺远的,要不你把伞借给她,我们一起撑回去得了。”


    “你没走的啊?”许冠宁这才发现他人,改而看向角落一脸焦急的苏芳芳,明显是被这场雨困住了。抽出雨伞递给她,笑道:“借你。”


    苏芳芳连连摆手,拘谨道:“不用!我等雨小了再走。”


    “这场雨看着一时半会小不了,现在都十点半了,快回家吧。”许冠宁把伞放桌面就走开,收拾好书包,抢走秦劭烨的藏蓝色大伞,嚣张道:“你自个走吧。”


    “喂,这是我的伞好吗!”秦劭烨眉开眼笑地跑到伞下,挤着她肩膀一同走在校道上。


    许冠宁看着雨滴‘哒哒’打在树叶上,有股不明缘由的醋意冒出来,幽幽道:“你挺关注班上的女生嘛,还知道人家家住在哪里,为什么不把自己的伞借出去。”


    秦劭烨故意贴近她的肩膀挤着走,腆着脸说:“都是同学知道也不奇怪吧,而且你们女生比较好说话嘛~更何况她家得过桥那边,一路淋雨回去会感冒的。大院又不是很远,挤挤行了。”说着又挨近几分。


    许冠宁差点被他挤出伞外,不怒反笑:“谁要和你挤。”


    “该不会是”秦劭烨东张西望,惊恐道:“这里还有第三个穿白衣服的人?!”


    “你和白衣服一起走吧。”许冠宁坏笑着移开伞。


    “别啊,我和你才是一对。”


    “我不想和你一队!”


    两人挤挤撞撞走到永福街路口,许冠宁看着不远处的院门口,发现平时需要步行20分钟的路程,居然不经走,低落地嘀咕:“这么快到了?”


    说完倏然一惊,怔怔地仰头看着秦劭烨的侧脸。


    脑子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刚刚是……不舍得和秦劭烨分开?!


    第098章 第 98 章


    许冠宁侧躺在小碎花床单上, 蕾丝蚊帐缠绕在手指上又松开,纠结良久,提出困扰多日的问题:“宝言, 我问你哦。”


    陈宝言上半身靠在床头,眼睛紧盯屏幕, 两手握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漫不经心地回道:“嗯,说吧。”


    许冠宁听着那从进来躺下就没停过的声音, 不禁扭头望向她的手机, 纳闷道:“你这叫失恋?”


    “哎呀,朋友也可以聊天的嘛!”陈宝言害羞得侧身躲了躲, 捏着嗓子说:“而且学长说他的第一志愿不是很有把握, 我在安慰他。”


    许冠宁和窗帘上的花型美男对视, 揪起头下的枕头调整位置,好笑道:“说起志愿, 你知道欧扬报了什么吗?”


    “报了什么?”


    许冠宁一骨碌坐起, 乐不可支道:“他居然报的师范!”


    “体育老师吗?”


    “哈哈哈!”许冠宁笑得歪倒在她身上。


    陈宝言收腹呼气顶她的脸,回归正题:“诶, 你刚要问我什么事?”


    “嗯”许冠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重又侧身躺回去, 吱唔道:“就是说, 如果哦,是假如哦!”


    “你该不会是瞒着我”陈宝言满脸狐疑地盯着她的后脑勺,紧张道:“偷偷把我那些丑照发空间里,让学长看见了吧?!”


    “……”许冠宁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亏她刚才紧张得忘记呼吸,无语道:“那些照片不都在你眼皮底子下删了嘛, 我哪有机会发。”


    “听你语气似乎很失望?”


    “哎,别跑题!”许冠宁拽过旁边的被子揪两圈,迟疑道:“如果我和其他女生做好朋友,你会不会吃醋?”


    “肯定啊!”陈宝言毫不犹豫道:“你的好朋友只能是我一个!”


    许冠宁的心松了大半,接着问道:“那我们出去玩,等结束的时候,你会不会不舍得回家?”


    “这不是废话嘛,我要不是有门禁,肯定要和你玩通宵!”


    “嗬!”许冠宁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原来她还是正常的。跳下床转了个圈,捏着窗帘一角晃晃,眉开眼笑地问道:“你哪弄来的?”


    “奇奇怪怪的。”陈宝言嘀咕,瞅她一眼,继续说:“让我爸去窗帘店定做的。”


    许冠宁坐在她书桌前,打量上面一排动漫手办,问道:“那你和梁”


    “嘘嘘!”陈宝言听见外头关门的声音,连忙竖起手指打断她的话。


    “陈宝言,你又闷在房间玩一下午手机?!”


    江明美回家第一时间找人,走到房间门口正要继续骂人,看见里头的许冠宁,话梗在喉咙,迅速换脸笑道:“宁宁来啦,阿姨刚买了些水蜜桃。等我切好给你拿来。”


    “阿姨,交给我来削皮吧。”


    “哪用你,在这玩就行了。!”江明美二话不说,抓起两大颗水蜜桃去厨房。


    许冠宁只好坐回去,望向仍在打字的陈宝言,轻声道:“你还敢玩呐!”


    “没事,我妈就是随便说说。”陈宝言浑不在意地开口。


    一会儿,江明美捧着一碟俏皮切瓣的水蜜桃回来,放在桌上先招呼许冠宁,接着又开始念叨:“陈宝言,你是不是又拿切水果的刀切番茄了?”


    陈宝言叉起一块水蜜桃塞嘴里,含糊道:“番茄不也是水果嘛。”


    江明美凝眉道:“那你是作为菜吃还是生吃?”


    陈宝言反驳道:“可是番茄本来就可以生吃。”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番茄是不是用来做菜的?”


    “做菜也可以用水果刀切呀,因为它是水果。”


    “它是菜!”


    “是水果也是蔬菜!”


    母女俩互不相让,吵着吵着忽然一致扭头,指着对方问道:“你来说说,谁是对的!”


    许冠宁不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咽下最后一口水蜜桃,缓缓道:“是我错了,我今天就不应该出门。”


    ***


    第二天领成绩条,陈宝言还带了一袋子圣女果,气鼓鼓道:“我妈就是一根筋,硬要全家人按照她的规则来做。”


    许冠宁咬一口爆汁的圣女果,憨憨地开口:“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用水果刀切番茄?”


    陈宝言:“……”那不是因为顺手嘛!


    “有吃的不喊的兄弟呢。”刘明明经过随手抓了把圣女果分给身后的三人,递到任礼烁手里,佯装悲壮道:“你去新学校吃香喝辣的,也不要忘记兄弟分给你的小番茄!”


    许冠宁震惊道:“任礼烁你要转学?”


    “户籍不在这边,得转回之前的学校才能参加高考。”任礼烁颔首,握住掌心的小番茄,无可奈何道:我奶奶一直催着我早点转回去,我要是再不走,她就收拾包袱把我赶出去。”


    “早点转回去提前适应也好,”秦劭烨说着忽然五官皱成一团,捂住左脸,龇牙:“陈宝言,你这小番茄是加了醋吗?”


    陈宝言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就你吃到酸的,说明什么原因?”


    程志轩笑嘻嘻道:“因为他爱吃酸。


    刘明明抬手搭在秦劭烨肩膀上,促狭道:“他还最喜欢吃一种叫宁唔!”


    “吃你的吧!”秦劭烨飞快捻起一颗番茄堵他的嘴,不动声色地瞥一眼许冠宁。


    刘明明嚼两下吞下去,揶揄道:“让人把话说完啊,我说的是柠檬酸。”


    “嘁!”秦劭烨一把推开他的头,径直往座位走去。


    “你们几个还在这吃呢,赶紧回座位去。”周醇安经过第一位把手里的卷子交代发下去,走上讲台说道:“放假通知记得让家长签名,还有每天在群里报个数。”


    “老师,”有人捻捻略微有些厚度的试卷,哀嚎:“才放两个星期假,能不能回来再做啊?”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到一年了,还不抓紧时间复习啊!”周醇安挽起手臂,严肃道:“暑假回来,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还老想着玩玩玩,上大学后多的是时间随你玩。放假两个星期别整出什么意外,全都给我毫发无损地回来上课。”


    等他一走,班上怨声载道。


    许冠宁叠整齐各科试卷放帆布袋里,往肩上一挎,喊道:“陈宝言,走喽!”


    秦劭烨忽然拽住她的带子,说道:“正好我也没骑车,一起走。”


    “哟~”刘明明挽起程志轩的胳膊,娇羞道:“轩,我们一起走。”


    许冠宁的脸忽然冒热气,扯回带子瞪他一眼,羞恼道:“路那么宽,你爱走哪边就走哪边!”


    秦劭烨茫然道:“这不是顺路嘛。”


    任礼烁备好书包,笑道:“我骑车来的,顺路载你一程。”


    “不用,我坐‘十一’路公交回去。”秦劭烨追上两个女生,走到商场门口。


    “女装全部打六折,看看吧。”欧扬穿着印有商场名字的背心,正站在路边派传单,瞧见打头的秦劭烨,一把塞张传单过去,语速飞快地说道:“再走两趟,领多些。”


    秦劭烨反倒一个旋身站在他身旁,微微弓腰,左手轻轻搭在臂弯,右手朝许冠宁缓缓递出宣传单。


    “你个衰仔!”欧扬一掌拍他后背上,气道:“让你领走,没让你传给下一个!”


    秦劭烨笑嘻嘻地逗他:“女装,我也不合适啊。”


    “一点孝心也没有,你妈妈,奶奶,外婆那些长辈呢!”欧扬义正言辞地教训他,随手塞了几张传单过去,说道:“拿回去给你妈妈他们看看,说不定有合适的。”


    许冠宁展开传单看了两眼,笑道:“哥,你不是当理货员吗?怎么还干派传单的事?”


    欧扬嘚瑟道:“经理看我长得帅,让我出来招蜂引蝶。”


    陈宝言乐不可支道:“哈哈哈,招蜂引蝶是这样用的吗!”


    “反正就那意思!”


    商场经理出来看见他在闲聊,站在门口叉腰凝眉喊道:“欧扬,你手里还有多少!”


    欧扬赶紧正色道:“你们没事就多来几趟领传单。”


    “我有事,忙得飞起。”许冠宁拉开帆布袋给他瞧一眼,毫不犹豫地离开。


    “哎!我这无聊又漫长的假期啊!”欧扬摇头晃脑地叹道,立马惹来前面三人的拳头警告。


    许冠宁看他老实了才放下手,回到大院经过门卫室听见电视机的新闻报道。


    【本月22日上午,五百年一遇的罕见日全食将在天空上演。这是1814年-2309年间境内可观测到的持续】


    两人驻足在门卫室窗边,和屋子里的几位老人一起看完专家预测采访。


    张伯躺在长椅上昏昏欲睡,摇着大葵扇笑道:“天狗食日罕见呐!”


    范玉娇皱眉道:“天狗食日不太吉利吧?”


    胡春兰一本正经道:“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不搞迷信那套。”


    秦劭烨倍感兴趣,抬手挡在额前,望了眼耀眼的阳光,可惜道:“我们这顶多看见日偏食。”


    “刚刚电视说有直播报道诶,我们可以看电视啊!”许冠宁想了想,问道:“看日偏食需要准备什么?”


    张伯浑不在意地笑道:“嗐,平时不都用眼睛看太阳吗?”


    “张爷爷,你平时也不会专门盯着太阳看呀。”


    许冠宁不疾不徐地开口:“地理书里面讲过,日全食是太阳里地球最近的距离。你想想啊,太阳离得近,紫外线不得更强吗?”


    秦劭烨附和道:“对,需要戴观日眼镜看。”


    胡春兰稀奇道:“那是什么玩意?”


    “保护眼睛的,”许冠宁雀跃道:“外婆,我给你上网买一副去!”


    范玉娇立刻追着她的背影喊道:“宁宁,我也来一副。”


    其他人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个太阳嘛,有啥好看的。”


    “新闻都说是百年一遇的奇观,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看。”


    许冠宁依稀听见门卫室里的聊天,拐进楼道踱步上楼,眼看三楼就要到了,鼓起勇气问:“日偏食那天,一起上楼顶看不?”


    秦劭烨毫不犹豫道:“行啊,把胡奶奶他们也喊上。”


    许冠宁脸上浮现失望,收拾心情回头瞪他一眼,闷声道:“春天都过了,怎么还有春竹呢?”


    秦劭烨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进屋关门,愣道:“哪里有春竹?”


    ***


    日偏食这天,胡春兰脸上戴着观日眼镜,站在围栏边上望向太阳,乐呵道:“现在什么稀奇玩意都能买到,真是方便。”


    “我看着都是一片黑色,这怎么看呀?”范玉娇摘下眼镜打量。


    胡春兰淡定道:“等会呗,现在没到时间吧。”


    许冠宁在不远处蹲下揉搓英雄的狗头,瞧见它嘴巴下边的毛还沾着蛋黄粒,好笑道:“你哥真懒啊,连嘴也不给你擦。”


    “它自己舔舔就得了,别冤枉我。”秦劭烨想起刚进肚子的鸡蛋面,泄气道:“想吃个荷包蛋真的好难,我下的蛋总是散的。”


    许冠宁仰头瞟他一眼,淡淡道:“得用鸡下的。”


    秦劭烨略微琢磨一下,扯起嘴角送她两声‘呵呵’。


    陈宝言也跑来一起凑热闹,兴奋道:“哇!天开始暗下来了!”


    前一秒阳光普照的大地,骤然间暗淡下来。夏天的热风变得冷了起来,时间仿佛倒回黎明晨光微熹的时候。


    这一刻,全部人看向太阳。许冠宁屏住呼吸,看着橘红边缘逐渐消失。


    隔壁楼顶也有人在看,张伯举着x光片,纳罕道:“嘿,像是被人咬了一块。”


    一会儿,天空恢复光明,风再次热起来。


    范玉娇茫然道:“这么快就没了?!”


    “赶紧回去看直播,别人那里可是整个太阳没了的。”胡春兰说着就走,健步如飞地往楼下走。


    四楼最近,索性全部人聚在秦家一起看直播报道。


    胡春兰盯着电视机,呐呐道:“这日全食真是壮观呐,白天看着像是夜晚!”


    范玉娇惊奇道:“可不是么,星星都出来了。”


    陈宝言抱着膝盖坐在电视机前,羡慕道:“好可惜啊,我要是能在现场看就好了。”说着兜里传出铃声,她掏出手机看一眼,立马跑出去阳台接电话。


    胡春兰嘀咕:“谁的电话,神神秘秘。”


    片刻后,陈宝言欣喜若狂地冲进客厅抱住许冠宁,高声喊道:“梁家源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喂喂!”许冠宁顶着两道炙热的视线,连忙提醒她:“冷静!”


    陈宝言回过神来,悻悻地松开手,背过身去不敢看沙发上的两位老人。


    范玉娇关心道:“宝言,你哪认识的孩子啊?被哪间的学校录取了?”


    “嘿嘿,在学校社团认识的。”陈宝言心虚地挠挠脸,忙不迭地站起,匆忙道:“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先回去了!”


    胡春兰愁道:“扬扬的通知书还没到呢,这孩子看着半点也不上心。”


    范玉娇镇定道:“扬扬那是好饭不怕晚,你在这急也急不来。”


    “外婆,你不用担心。”许冠宁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录取结果已经出了,不怕收不到录取通知书。”


    “哎,他啊,”胡春兰叹了口气,笑道:“我是不操心了,剩下就看你的喽,”


    “包在我身上!”许冠宁拍胸脯保证。


    胡春兰捏捏她的脸颊,听见电视机的声音,站起来说道:“日全食看完了,去走两圈松动筋骨。”


    “我也去,顺道买菜回来。”


    秦劭烨把两位老人送出门外,回头笑道:“你要”


    屋子里只剩她和秦劭烨,许冠宁忽然一击掌,惊道:“糟了,我才想起还有一张物理专题卷没做!”


    秦劭烨仍旧维持把门的姿势,她风风火火地从胸前擦过,愣道:“是有鬼追杀你吗?”


    许冠宁回家贴上铁门才松了口气,嘀咕:“比鬼还可怕!”


    ***


    日全食过后的第三天,迎来暑假补课。刘明明后背一书包,手上捧着一摞书,头重脚轻地走向新教室,打着哈欠开口:“两周假期毫无存在感,你们谁觉得有放假?”


    秦劭烨瞄一眼高三(1)班的门牌,穿过课桌走到最后一位放下书,淡定道:“那些试卷不就是证明?”


    “嘶!”刘明明腆着脸上前:“哥,我有几题不会,借你的抄抄。”


    程志轩揶揄道:“是只做了几题吧。”


    秦劭烨二话不说,掏出试卷递给刘明明。


    刘明明喜滋滋道:“还是火华爽快啊,我抄完还你。”


    这时,周醇安走进教室,拍拍手掌示意安静下来,看着两两并桌的座位,高声道:“你们先把书搬去外面,这个学期单人单桌。只要排进班里前五名,优先选择座位!”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


    陈宝言举手问道:“老师,那这次排座也是按名次来吗?”


    “就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来。”周醇安出此计策是为了激起他们的上进心,鼓励道:“只要前五名,就可以优先选座。你们都加把劲,为自己努力一把!”


    刘明明搬起书往外走,唏嘘道:“前五名都是那几个人,我想破脑袋也努力不了。”


    全班稀稀拉拉地把书搬去阳台,课室里一阵移动桌椅的声音。


    秦劭烨看向许冠宁,她期末是班里的第二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选哪里?”


    许冠宁感觉被他看着的那边脸火辣辣的,别过脸问道:“你呢?”


    秦劭烨是第三名,班里排名一直紧跟在她后面,毫不犹豫道:“窗边最后一个。”


    “嗯”许冠宁刚要说话就被周醇安喊进教室。


    秦劭烨站在窗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靠外墙那排,把书放在窗边的倒数第二个位置,迅速低头掩藏扬起的唇角。


    许冠宁端坐在窗边,垂下眉眼未曾往旁边移动半分。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随着远处身影缓缓靠近,身后响起凳子拉开的声音,心蓦地漏掉一拍。


    秦劭烨看着她的马尾扫过桌面,笑道:“高中,我们是第一次坐前后座吧?”


    “谁记得呢。”许冠宁眼里含着笑意,嘟囔道。


    前五名选好位置,其他同学按照身高入座。


    许冠宁除了前面坐的是女同学,剩下的邻居都是男同学,这就是理科班的现状。


    隔壁罗胜飞是班上写字最漂亮的男生,他笑道:“这个位置真好,各科大佬都集齐了。”


    刘明明和秦劭烨隔空做同桌,闻言问道:“我是什么大佬?”


    程志轩在邻组,调侃道:“你是英语老大难。”


    “找揍是吧!”刘明明笑骂道。


    周醇安在讲台上说道:“同学们,坐好就开始上课,时间不等人啊!”


    许冠宁竖起耳朵听了四节课,放学恹恹地骑车回家,苦着脸说:“早餐只吃了个包子,我快饿死了!”


    “那不是任礼烁吗?”陈宝言拐进永福街,瞧见不远处站在路边的男生。


    许冠宁加快速度过去,问道:“任礼烁,你今天走吗?”


    “嗯,本来想过完暑假才走的,我奶奶老催。”任礼烁把手里的袋子放进后座,笑道:“你们开学了?”


    “是啊,今天第一天。”许冠宁揉揉肚子,匆忙道:“以后扣扣联系,我先回家填五脏庙。”


    陈宝言看车里没人,才大胆发言:“又失去一个帅哥。”


    秦劭烨等她们走了才过去,一拳捶在任礼烁肩膀上,爽朗道:“放假一起打球。”


    任礼烁捂住肩头,微微笑道:“肯定的。”


    “阿烁,奶奶让我问你,这个东西不带走吗?”任鸣辉托着一个许愿瓶走出院门口。


    秦劭烨看清那是一个星星形状的玻璃瓶,脸色不由一僵,在许冠宁家里,他好像很久没见过这个瓶子。


    任礼烁瞟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别人送的,带去学校万一磕到哪就不好了,放在这保管吧。”


    “哦,那我拿回去咯。”


    任礼烁转身望向对面家属院,冷不丁地开口:“你喜欢许冠宁吧。”


    虽然带着‘吧’字,可语气里全是笃定。


    秦劭烨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许愿瓶,眼眶泛红,酸溜溜道:“你在向我炫耀?”


    “难怪你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凶神恶煞的,每次和许冠宁说话,你就会冒出来。”任礼烁憋住笑,闷声道:“原来是把我当情敌啊。”


    “你要是敢惹她不开心,我第一个找你算账。”秦劭烨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转身失魂落魄地钻进大院。


    任礼烁抿唇偷笑:“就当是补偿我白受这么久的气吧。”


    下午,许冠宁出门听见楼上的脚步声,扬起笑脸:“嗨!”


    “我不嗨!”秦劭烨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越过她继续往下走。


    “你哪根筋不对?”许冠宁追上去细瞧他的神色,纳闷道:“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秦劭烨猛地跳开,冷声道:“你都总之注意社交距离。”


    “呵!”许冠宁看着他像是躲瘟神一样,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保持距离?你以为我稀罕靠近你啊!大猪头!”话音刚落,冲去车棚踹了脚他的自行车。


    秦劭烨闷声不吭地任由她踹,等她离开大院才垮下肩头挪去推自行车。


    许冠宁气不过,在课室等人坐去她后面又重重地‘哼’了声。


    刘明明看出点苗头,把人拉去外头,嫌弃道:“你能不能管管自己那张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


    “你以后不用再帮我了,”秦劭烨捏紧拳头打断他的话,嘴巴一股血腥味,冷声道:“她有喜欢的人。”


    “啊?!”刘明明瞠目结舌,迟疑道:“可是可是我看着”


    “没有可是,不要让她知道。”秦劭烨说完利落地走回课室。


    刘明明摇头感叹:“啧啧,看这背影可怜得哟。”


    陈宝言下课后跑去找许冠宁上厕所,察觉两人之间气氛僵硬,不禁关心道:“秦劭烨又做了什么事惹你?”


    许冠宁鼓着脸走近洗手池,拧开水龙头使劲搓手,气闷道:“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我帮你去骂他两句?”


    “不用,不受他那鸟气!”


    “那你们这次是真的吵架?”


    许冠宁憋屈道:“我又没怎么样他,是他莫名其妙说要保持距离!”


    “想想也是,”陈宝言在林荫道上凝眉沉思良久,走到最后一棵树下,忽然开口:“你没发现吗?秦劭烨平时对其他女生挺有礼貌的,是带着疏离,不失教养的礼貌。唯独你,他是不设防的。这样不得让人误会嘛,是该保持距离。”


    许冠宁不禁回想两人相处的过往,嗫嚅:“真的会让人误会?”


    “可不是么,你又不喜欢他。”陈宝言愣了下,惊恐道:“啊呸!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说着扭头郑重道:“我是相信你的,可是其他人不会啊。”


    许冠宁讪讪道:“弟弟?”


    “哥哥也行,你小时候还见过他的小唔!”


    许冠宁着急忙慌地捂住她的嘴巴,涨红了脸低声道:“不要说出来啊!”


    “唔唔!”陈宝言发不出声音,连忙比了个‘ok’。


    许冠宁简直不敢直视秦劭烨,僵持到晚修放学。班上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值日生,她攥紧扫把闲庭散步似的滑到秦劭烨桌边。


    秦劭烨留在课室给物理作业收个尾,正埋头写答案,脚下一把扫把直直戳过来。


    垂眸看去,许冠宁蹲在桌边,挥动扫把干得一脸投入。


    他默默抬起脚,继续写作业。


    许冠宁偷瞄他一眼,这都能忍住不说话!干脆下剂猛的,扬起地上薄薄一层灰,‘咳咳’两声捂住口鼻说:“哎呀,这也太大尘了!”


    秦劭烨填下最后一个数字,做完作业扔抽屉里,背上书包转身往外走,却被扫把拦在门口,看着近在咫尺的许冠宁,冷着脸说:“你不怕任礼烁不开心?”


    “啊?我为什么要担心他的想法?”


    许冠宁直勾勾地盯着他红润润的嘴巴,莫名有种想亲上去的冲动,不禁呢喃道:“我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她居然对弟弟产生不/伦想法!


    “你说什么?”秦劭烨狐疑地垂眸,愣道:“你不是”话没说完,“啪”一声,嘴巴上贴了张纸巾。


    许冠宁收回手,气急败坏道:“你一个男的抹口红,是想勾引谁呢!”


    第099章 第 99 章


    天边遍布粉紫色晚霞, 吸引了不少人跑到操场驻足欣赏。


    许冠宁坐在第三排观众席,玻璃瓶里的豆奶随着手腕摇晃,冷不丁地开口:“宝言,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陈宝言望着远处的晚霞,吸一口豆奶, 漫不经心地问道:“哪个明星?男的还是女的?”


    “是女对男的那种喜欢。”


    “噗!”陈宝言一口豆奶喷出去老远, 幸好底下没有坐人。手背往嘴巴随便一抹,不敢置信道:“谁?!是我认识的吗?”


    跑道那头一对情侣悄悄贴上肩膀, 又分快速分开。


    许冠宁看着他们, 嘴巴张了又张,曾经叫过千万遍的名字, 在这一刻硬是说不出口。


    “那个人让你很为难?”陈宝言急得想钻进她脑子里一探究竟, 想到另一种可能, 连忙把豆奶放一边,惊恐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哪个老师了吧?!”


    许冠宁憋红了脸, 羞恼道:“想什么呢你!”


    “不是就好, ”陈宝言长松了口气,拿起豆奶继续喝。


    “是”许冠宁暗暗捏紧拳头, 闭上眼睛语速飞快道:“是秦劭烨!”


    “噗!”陈宝言这回顾不得擦嘴,猛地扭头问道:“你没开玩笑?!”


    “我很认真的!”


    “不是, ”陈宝言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愕然道:“他小时候爱哭又爱告状,而且大家不是兄弟姐妹吗?你怎么会”


    看见她脸上的神色,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许冠宁揉了把脸,沮丧道:“我知道我丧心病狂, 比禽兽还禽兽。”


    “倒也不用这样说,你们又没血缘关系。”陈宝言悻悻地挠脸, 沉思道:“那你是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立马让他改了。”


    许冠宁垮下肩膀,俯身手肘垫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蛋望向天际,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落寞又忐忑:“就不受控制的,总是会下意识地去找他的目光。只要和他说话就觉得很开心,还老是想靠近他。”


    “完了,你真的完了。”陈宝言摇着头念叨,不敢置信道:“你这是上头了。”


    许冠宁双手交叠改而趴在膝盖上,瓮声瓮气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嘶!”陈宝言也愁上眉头,沉默良久迟疑道:“要不我帮你探探他的口风?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们好下手,呸!是动手,再呸呸!”


    “他喜欢文静优雅的。”许冠宁抬头脱口而出,才发现原来这句话一直记在心里。


    “嗯”陈宝言后仰拉开些距离,打量着她的侧脸,认真道:“你不说话的时候,也挺文静优雅的。”


    许冠宁:“……”


    “哈哈!”陈宝言干巴巴地笑道:“我这人就是老实了点,你别介意哈。”


    “快六点半了,我还是回课室吧。”


    “别啊喂,还没说清楚呢!”陈宝言一把拉住她,把人拽回水泥台阶上,犹疑道:“你会找他表白吗?”


    “他肯定会被吓死,而且我怕朋友都没得做。”许冠宁不敢赌,相比一时的感情,十几年的友情对她来说更加珍贵。


    “我来给你支招,他迟早会改变对你的看法!”陈宝言虽然自己退缩了,但是看不得她感情受挫,挽起她的手臂,一副充满霸气的口吻:“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们想办法把他的取向掰到你这来!”


    许冠宁睁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急切地问道:“怎么掰?”


    “不过在掰之前,总得先把敌人骗,呸,是哄进陷阱里。”陈宝言拽拽她的手臂,胸有成竹地问道:“你说是吧?”


    “这个哄是?”


    “男生好像都比较喜欢温柔的女生,你要不先装两天?”


    许冠宁还以为她有多高明的招数,头疼道:“他就差住在我肚子里了,还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哎,也是。”陈宝言烦躁地挠头,气闷道:“所以吃窝边草就这点不好,大家知根知底的,连装都装不下去。”


    “窝边草?!”许冠宁被口水呛到,‘咳咳’两声缓过气,呢喃道:“真想一棍子把他敲失忆了。”


    “或者”陈宝言脑海里灵光一现,兴奋道:“你出国念几年书?回来性情大变也说得过去,这个主意是不是很”


    “什么馊主意!”许冠宁无语望天。


    “这题真难搞,”陈宝言愁得抓耳挠腮,嘀咕:“总不能把人强了吧。”


    “打住!你不要再想了!”许冠宁手臂交叉,赶紧阻止她发散思维。


    “好吧,还是回去写作业算了。”陈宝言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大跨步走下观众席,猝不及防地说道:“这样吧,你尽量在他面前多展现自己的优点,也可以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帮一把。”


    “我浑身都是优点,故意表现会不会显得很做作?”


    “哕!”陈宝言扭头作势要吐。


    “真是的,刚才叫你不要吃这么多,看吃撑了吧。”


    “你再说啊,我把隔夜饭也吐出来。”


    “不玩了,”许冠宁在分叉口停下脚步,说:“瓶子给我,我去还给小卖部。”


    “谢啦!”陈宝言把玻璃瓶递给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回课室。


    许冠宁还了瓶子后倒回主干道,这个点接近上课时间,身边是背着书包匆匆走过的同学,她慢悠悠地踱步,夕阳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秦劭烨拐过弯瞧见前面的身影,不声不响地靠近,地上的两个影子相贴,他看着细软黑亮的马尾,手指头有些蠢蠢欲动。抬手轻轻拽了拽,笑道:“你没回家?”


    “又拽我头发!看我夺命剪刀脚!”许冠宁说着转身一个飞踢,脚悬在半空蓦地收回去。


    秦劭烨保持两手挡在脸前,没等来那一脚,放下手稀奇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许冠宁想起陈宝言的话,暗暗咬牙把鸡皮疙瘩憋回去,手指对捏,眨巴着大眼睛温柔道:“秦劭烨同学,不要拽人家头发了啦!”


    “呕!”秦劭烨胃里反酸,抚抚胸口害怕道:“你被鬼上身了?”


    许冠宁气得瞪眼:“你才被鬼上身!一点都不懂得欣赏!”踹他一脚,气呼呼地快步往高三楼走去。


    “诶诶!”秦劭烨抱着脚痛呼,眼看她人即将拐过转角,追上去拽住书包带子,问道:“你真的不喜欢任礼烁?”


    “要我说几百遍啊!”从昨晚到白天,他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许冠宁回头又想给他一脚,气闷道:“那我喜欢他好了。”


    “别别别!”秦劭烨连忙求饶,腆着脸说:“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免得误会了。”


    “你该掏掏耳朵,还有挤挤脑子里的水!”许冠宁翻了个白眼,哼道:“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是我脑子不好,许大小姐别气着自己。”


    “哼!”


    许冠宁回到座位却在自责,嘀咕:“怎么就不能忍忍呢!”


    “许冠宁,可以借你的英语笔记给我看一下吗?”


    隔壁罗胜飞打断她的自言自语,许冠宁掏出笔记本放他桌面,笑道:“喏,给你。”


    “今天老师讲太快了,我中间没跟上。”罗胜飞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也差点错过了,所以字写得很潦草。”许冠宁谦虚道:“你要是哪里看不明白,就问我。”


    “嗯,我会的。”


    许冠宁掏出桌洞里的试卷正要开始刷题,数学科代表抱着一摞试卷进门,喊道:“数学老师说第一节课做完这份综合卷,第二节他来评讲!”


    “啊!”刘明明瘫靠在桌背,双手垂在两侧晃荡,抱怨道:“白天发的还没做完,又来一张!”


    程志轩满脸沧桑道:“做吧,熬过一天是一天。”


    刘明明余光瞄见左手边有人在偷笑,一头雾水看着秦劭烨:“多一张试卷,你很开心?”


    秦劭烨心里止不住的开心,不过不是因为试卷,连忙压下嘴角正色道:“我天生微笑唇。”


    “滚!”不一会儿,刘明明又自觉挨近,狗腿道:“烨哥,这题怎么做?”


    秦劭烨歪头浏览题目,考的是必要不充分条件,笔尖调转方向用笔头点点题干里重要信息,说道:“这里预设条件是x的区间在(1,2)所以选D,a<2。”


    “a小于2为什么可以推出a小于且等于1呢?”刘明明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问道:“不是小推大才能推出来吗?”


    “因为题目要求选的是必要不充分条件。”


    “对啊,不是a小于2推出a小于且等于1才能说明是必要”


    许冠宁听了一耳朵,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分清哪个范围更大?”


    刘明明苦着脸说:“好像是的。”


    “我来和你讲讲,结合集合小范围能推出大范围,大范围推不出小范围。我们在选项里找的是大范围。”许冠宁转身拿过试卷,轻声道:“谁为条件谁是p,另外一个则为q,现在是选项是p,条件是q。通过条件得出的结论,是a”


    刘明明听完她讲的犹如茅塞顿开,笑眯眯道:“我上哪能随时找到人给我解题呢,求你们不要分开坐好吗?”


    许冠宁脑海里回荡‘不要分开’四个字,脸颊染上红晕,急忙垂下脸专心地盯着试卷,冷淡道:“这个要看考试排名。”


    “哟,火华再加把劲。”刘明明暗搓搓地给隔壁使眼色。


    “咳!”秦劭烨装模作样地以拳抵住嘴巴轻咳一声,淡淡道:“这节课过去5分钟。”


    刘明明玩味的心思一下子褪去,重又埋头答题。


    下课铃声响起,秦劭烨扭扭脖子,站起来径直往外走。


    刘明明把笔一扔,喊道:“是不是去放水?!我也去!”


    秦劭烨脚下的速度没有减缓,一手插兜迈出后门,经过楼梯口看见消防栓,走近俯身打量里面的倒影,问道:“我的嘴巴很红吗?”


    刘明明看了眼,说道:“上火了吧?”


    “难怪她说我嘴巴像抹了口红。”


    “谁呀?”刘明明一脸八卦道:“昨天不还是一脸死鱼样吗?怎么今天像打了鸡血似的?”


    秦劭烨笑而不答,把消防栓当镜子用,边照边后退,嘚瑟道:“我怎么说也比那”


    说着脚后跟踩上一个东西,差点栽倒在地。低头看去,是一只皮鞋


    他抬头先是看见刘明明在憋笑,僵着脖子扭到左边,对上副校长看不出喜怒的脸。咧开嘴顽强笑道:“校长好!校长再见!”


    话音刚落,飞快蹿出去,逃命似地连跳几级楼梯,一下子消失在山脚下。


    刘明明差点追不上他,喘着气坐在厕所门口的绿化带边上,乐不可支道:“你猜校长是单脚跳回去捡鞋,还是直接踩地上把鞋穿回去?”


    “你这么想知道,刚才不留在那看。”秦劭烨羞愤欲绝,钻进厕所一会儿出来,冷酷道:“我要是从第四个人口中知道这件事,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刘明明一脸无辜地开口:“呜呜,当时楼梯还有其他人在。”


    秦劭烨咬牙:“起码不能从你的嘴里说出去!”


    两人回到课室发现毫无异样,他放下心坐回去。


    “哈哈哈,听人说开裆哥把副校长的皮鞋踩掉了。”程志轩从外头带着新鲜出炉的小道消息回来,乐道:“火华,是不是你干的?”


    刘明明哈哈大笑道:“你看,不是我说的啊!”


    秦劭烨:“……”


    ***


    这天课间,许冠宁从书包里揪出一根吸管开始重操旧业。


    发尾总是若有似无地扫过身后桌面,秦劭烨小心地捻起一小撮发尖穿过笔夹,然后滚动笔身把头发卷起来。成功卷起一撮,乐此不彼地拿了另一支笔继续。


    许冠宁任由他玩,快速折好一颗星星塞进裤兜,又抽出一根吸管继续。


    秦劭烨越过前面肩头看见她手里的星星,心里警铃敲响。寻思任礼烁已经转学了,她又在给谁折这玩意?不禁问道:“你怎么又开始折星星?”


    “我我下课无聊不行吗!”许冠宁把头一扭,头发也不给他玩了,嫌弃道:“总比你没事干,玩别人头发强。”


    秦劭烨一滞,看着她插满头的圆珠笔,嘴角抽搐又不能当面笑出来,悄摸掐一下大腿,郑重地点头:“你说得对。”


    刘明明从讲台抽屉里翻出最新一期报纸,走回座位还没坐下,兴奋道:“报纸上说12号晚上有流星雨!”


    “12号不就是后天嘛,”许冠宁不假思索道:“我们要晚修,只能看灯泡。”


    “诶,”陈宝言靠在桌边,唉声叹气:“高三真没意思,别人在放暑假,就我们不但要补课还要晚修。”


    “8月是英仙座流星雨的爆发期,12号那天应该是最大极。”秦劭烨拿过报纸看了会,沉吟道:“流星雨一般在后半夜出现,你们想看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陈宝言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家有门禁,那是彻底没希望了。”


    “后半夜,我妈也不给去。”程志轩嘟囔道:“而且还得找视野开阔的地方,不想了。”


    刘明明失望道:“看得见吃不着,让人心痒痒的。”


    许冠宁放学在校道上听见别人讨论流星雨,扭头问秦劭烨:“你后半夜会去看流星雨吗?”


    秦劭烨苦笑道:“地方难找。”


    许冠宁若有所思地‘哦’了声。


    虽然每个人嘴里喊着不想,到了12号夜幕降临。依然趴在窗前,盯着天空试图寻找流星的踪影。


    窗边人头攒动,许冠宁拽了下秦劭烨的衣摆,悄声道:“我发现后山挺开阔的,去上面等。”


    “你们要去后山?!”陈宝言诧异地张大嘴巴。


    两人才转过身,就被她识破计划,相视一眼,讪讪地回头。


    班上其他人立刻说:“我也要去!”


    “我也去!”


    “嘘!”许冠宁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快速瞄了眼门口,焦灼道:“小声点,被老周听见的话,谁都去不了!”


    “我已经听见了!”周醇安大踏步走进课室,黑着脸扫视班上的学生,严厉道:“你们现在是高三,不是小学!不抓紧学习,还想着玩!”


    全班噤若寒蝉,所有人挪着脚步坐回座位。许冠宁的背脊挺得直直的,一丝不苟地听他讲话。


    周醇安背着双手走上讲台,沉声道:“在高三,每一次努力都是在雕刻未来的自己。每一分钟都在”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


    稚嫩活泼的童音合唱打断他的话。


    全班傻眼,盯着周醇安皮带上的手机包想笑又不敢笑。


    周醇安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走到课室门口忽然改变主意,回头大手一挥,喊道:“去操场看流星雨吧!”


    “欧耶!老周你最好了!”全班欢呼。


    许冠宁麻利地收拾好书包,刚把拉链拉好。手臂被人拉住,扭头看去。


    秦劭烨激动道:“他们都跑光了,快跟上!”


    两人跑到操场上时,居然还有其他班的学生。陈宝言几个坐在足球门框边上,朝他们招手:“喂!来这边坐!”


    许冠宁过去挨着她坐下,手臂环抱双膝,凝望星光熠熠的夜空,叹道:“就算看不见流星,今晚也值了。”


    秦劭烨往草地上一躺,双手垫在脑后,看着上方最亮的那颗星星,笑道:“就像准备好上英语课,忽然被通知这节是体育课,真爽。”


    刘明明躺在他旁边,抖着脚丫乐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找对感觉了。”


    程志轩下巴一抬,说道:“躺过去一点,我这挨着泥巴了。”


    刘明明揪一根狗尾巴草叼嘴巴上,大大咧咧道:“随便吧,这地上也没多少草。”


    陈宝言回头瞪他一眼,哼道:“你再揪就更没了。”


    “流星!”忽然有人指着西北方向大喊。


    操场上一阵骚动。


    “哪里!流星在哪里?”


    “不管看没看见,先许个愿望!”


    “希望我的眼睛再长大一点,脸尖一点。”


    “我要再长高20厘米!”


    “保佑我开学摸底考试拿第一名。”


    许冠宁睁开眼,对上几双揶揄的眼睛,理直气壮道:“看我干什么!我这个愿望比起其他人的,起码还可以后天努力!”


    “是是是!”他们几个点头附和。


    许冠宁竖起耳朵愣是听不到秦劭烨的愿望,她起码得有个方向去讨人欢心吧,于是试探道:“你不许愿吗?”


    “我在心里说。”


    “切,保密级别是绝密哦。”许冠宁嘀咕,一点头绪都摸不着,真是让人为难。


    ***


    秦劭烨回到大院,上楼时问她:“扬扬哥办升学宴是不是会邀请老师?”


    许冠宁停在门外,一边摸出兜里的钥匙,一边回道:“我舅妈担心老师们不自在,另外单独请他们吃过饭了。”


    欧焕强和曾秀娟商量一番,决定在东升酒楼小小办一场升学宴庆祝。只请大院里相熟的人家和往来密切的亲戚吃顿饭,其中邀请了冯开云和范玉娇一家。


    许冠宁眼里全是玩味,问道:“你怕和老师一起吃饭?”


    秦劭烨吱唔:“不是我”


    欧扬升学宴当天,秦文凯迎面大力拍着他的臂膀,朗声道:“你班主任他爸是我当年的数学老师,他们父子俩长得饼印似的,我看见他的脸就忍不住发慌,老怕会问我数学题,哈哈哈。”


    欧扬缩着肩膀,龇牙咧嘴道:“秦叔,你再拍下去,我得散架了。”


    “劭烨数学挺好的呀,”范玉娇打趣道:“看来是遗传了开云。”


    秦文凯乐呵呵道:“这个我可不敢居功。”


    “范婶,我们找个位置坐下再聊。”冯开云率先迈开脚步,寻到空位坐下。


    秦劭烨瞧见邻座的许冠宁,快人一步抢到和她背对的座位,故作淡定地坐下。


    冯开云瞥他一眼,下巴一抬吩咐道:“这张桌上最小的就是你,盛汤吧。”


    胡春兰举着酒杯在包间里转悠,停在他们这桌笑道:“招呼不到啊,你们慢慢吃。”


    范玉娇放下碗,笑道:“春兰,红光满脸喔!”


    胡春兰直爽道:“没想到扬扬考上本科,乐得我做梦都能笑醒。”


    隔壁桌的欧焕莲欣慰道:“扬扬,大姑给你买台电脑!”


    欧焕荷和唐非池一人一个,按住躁动不安的双胞胎,抽空说道:“小姑给你买手机。”


    许冠宁看着合不拢嘴的欧扬,笑道:“扬扬哥今晚要睡不着了吧。”


    “睡不着就唱k!”最近升学季,ktv的包厢天天爆满,许东昇豪爽道:“我让人留了两间大房,大朋友和小朋友互不打扰。”


    “还有夜场活动,少不了我开嗓。”有人惊喜道。


    “谢谢大姑丈!”欧扬更是开心,吃饭途中就在手机里呼朋唤友。


    许冠宁打着饱嗝转移到楼上的ktv房间,这间全是欧扬的同学,她唯二认识的其中之一是秦劭烨,两人挨着肩膀坐在一起。耳边的鬼哭狼嚎盖过一切声音,不得不凑近秦劭烨耳边说话:“我出去一下!”


    “哈?你出去干什么?”


    许冠宁举起手机,高声道:“之前广播站的副社长,彭学姐也在这里庆祝,她还请了广播站的人,我去和她说两句话。”


    她的音量大到欧扬也听见,眼珠子转了两圈,笑得人畜无害地开口:“你那个彭学姐是我的游戏搭档,一起过去吧。”


    许冠宁闻言一愣,问道:“你之前有见过她?”


    “我那会忙得很,哪来的时间见网友。”欧扬义正言辞道,随手把麦克风塞给旁边的男生,陪许冠宁一起出去。


    包间里有人抽烟,秦劭烨受不了烟味,索性跟着他们出去,靠在墙边透气。


    许冠宁走到拐角处的包厢前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进去,张开嘴刚要说话。


    欧阳兀自越过她走到彭美琪面前,笑道:“你好,我是忧郁小王子。”


    “忧郁小王子?!你好久没上线了!”彭美琪欣喜地站起来,仰头看着欧扬愣道:“你和许冠宁认识?”


    “她是我妹,”欧扬一屁股坐下,和她聊起来:“我高三把游戏全断了”


    许冠宁没发觉欧扬进屋就认出哪个是彭美琪,反倒盯着躲在梁家源背后的人瞧个不停,幽幽道:“陈宝言,即使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哈哈!”陈宝言讪讪地坐回去,心虚道:“真巧啊,在这里也能碰见你们。”


    许冠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是呢,幸好地球是圆的。”


    梁家源挺身护人,慢条斯理道:“我正好给她送笔记,彭美琪就把她也喊上。”


    许冠宁洞若明镜,哂笑道:“时间上是挺巧的。”


    那边欧扬在线下和彭美琪重新取得联系,乐滋滋地提出告别:“上线记得喊我,我带你上分。”


    许冠宁跟着站起,寒暄几句重新回到之前的包厢。


    秦劭烨坐下皱了皱眉头,望向吞云吐雾的两个男生,抿唇道:“这里还有很多不抽烟的人,你们实在忍不住的话,不如出去抽舒服了再进来。”


    欧扬瞧他冷下脸,打着圆场说:“我是喊你们来唱歌的,赶紧把烟灭了。”


    两个男生在其他人谴责的目光里,识趣地摁灭烟头。其中一个男生来回打量他们两个,挤眉弄眼道:“是你女朋友受不了吧,我懂的。”


    欧扬一拳捶过去,笑骂:“作死啊你,那是我的细佬妹!”


    男生连连作揖:“原来是弟弟妹妹啊,是我看错了。”


    “她是我妹!”


    “他是我弟!”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站在电视机前的男生压抑着嗓音唱道:“没有好感怎会相亲相爱~大哥只是掩饰~能做对爱侣~堕落成朋友,谁心息!”


    幸好昏暗的灯光掩盖羞红的脸蛋,许冠宁换左腿交叠,僵着身体去拿桌上的冰水,未曾扭动脖子半分去看旁边的人。


    秦劭烨浑身发烫,挪挪屁股,认真研究墙上壁纸的花纹。


    好不容易听完一首,麦克风换到下一位女生手上,只听她深情地唱道:“衣柜入面藏着花园,心仪男孩长驻于身边,梦要变真也没那样远。”


    许冠宁简直如坐针毡,寻思怎么全是暗恋的歌!肚子忽然一阵‘咕噜’声,五官揪起,弓腰捂住肚子,憋着劲说:“我去上个厕所。”


    秦劭烨麻木地听完五首关于暗恋的歌词,久等不到她人出来,过去敲门,关心道:“许冠宁,你掉坑里了吗?”


    “你走开!”许冠宁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着堵在坑里的那坨大便,冲也冲不下去,越冲水越多。哆嗦着手掏出手机打给许东昇,铃声听了两遍,就是没人接。


    “你是不是……”秦劭烨听她语气似乎带着羞愤,狐疑道:“纸巾不够了?”


    “求你别管我!”许冠宁贴上门边,悲愤地低声央求。眼看坑里的水越来越多,咬牙打给许西月,幸好电话很快被接通,她哽咽道:“二姑,你快找人来救我!”


    许西月听她把厕所拉堵,淡定地安慰:“没事的,我现在就喊人上去。”


    一会儿,包厢门被人敲开。秦劭烨看着保洁阿姨手上的马桶抽子,愣住了。


    保洁阿姨大声嚷道:“靓仔,是你们这里厕所堵了吗?我来通厕所!”


    第100章 第 100 章


    街上人流如织, 许冠宁僵硬地摆动双腿在行人间穿梭,走到饰品店门前忽然停下,脸上还带着从酒店跑出来的红晕, 羞愤道:“你不要一直跟着我!”


    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在其他人面前丢脸不要紧, 但是在秦劭烨面前出丑, 却足以让她感到难堪一百倍。


    秦劭烨担心她一个人更会胡思乱想,一脸无辜地开口:“我也是回大院。”


    许冠宁抬手指向马路对面, 强硬道:“你走那边!”


    “我觉得这边比较凉快。”


    “那我走!”许冠宁气结, 抬头看眼交通灯见是绿灯,径直越过斑马线往前走。少倾, 察觉身后的尾巴甩不掉, 苦着脸说:“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秦劭烨脚下一滞, 尽量减缓语气,带着点不自觉地温柔:“这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觉得难为情也是正常的情绪, 没人会觉得这是很丢脸的事。”


    “你就诓我,你…”许冠宁捂脸, 说着改口懊丧道:“他们肯定都在笑我。”


    秦劭烨绕到她面前,双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和她平视, 认真道:“至少, 我不会。”


    许冠宁浑身一震,怔怔地放下手,撞进他黑沉沉的眼眸,犹豫道:“真的?”


    “嗯!”秦劭烨重重地点头, 忽然神神秘秘地笑道:“说起来,我刚看见两个男的在人家店门口搂搂抱抱的。我经过的时候不小心和和他们对视一眼, 那才叫尴尬!”


    “在哪里?”许冠宁内心的八卦之火在燃烧,连忙回头张望,追问道:“我怎么没看见?”


    终于转移她的注意力,秦劭烨心下松了大半,故作震惊道:“而且,他们身上只穿了条三角裤!”


    “大街上居然有变态?!没见引起骚动啊。”许冠宁瞪大双眼依然没找见,狐疑道:“你就算编故事骗我,也得编个像样点的吧。”


    “你就说想不想看?”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许冠宁斜睨他一眼,紧接着朗声道:“想!”


    “走,带你去看。”秦劭烨说着往回走。


    许冠宁纯当消遣,抬脚跟上。


    直至家电商场门口,秦劭烨往冰箱旁边一站,指尖轻点冰箱门右上角,昂首挺胸道:“看见没!”


    “小心他们告你诽谤,”许冠宁瞟了眼勾肩搭背的两个小男孩,眼里泛起笑意。脚尖一转,没入人潮里。


    秦劭烨大跨步追过去,和她并肩走在街上,嘚瑟道:“还有敞篷拖拉机、比耶兔头”


    “我回家睡觉!”


    “真不看啊?”


    “别跟着我,和你不熟。”


    “我和你熟呀。”


    ……


    “几点啊?”许冠宁在睡梦中被‘滴滴’声吵醒,闭着眼睛在旁边桌子上摸索到手机,半睁着眼睛发现窗外天光大亮,垂眸看小群里的聊天记录。


    刘明明在群里狂轰乱炸:“你们看班群没?”


    “谁经过书店帮我买一套啊?”


    骑蟑螂上学:“哥送多你一套《五三》,不用谢。”


    明明全服第一:“程志轩你给我滚!”


    曾在那个角落患过失心疯:“你被绑架了?”


    明明全服第一:“我回老家给橘子树打肥,下午赶回学校。”


    骑蟑螂上学:“你刚还在公屏喊组队,骗谁呢!”


    曾在那个角落患过失心疯:“程志轩,你的昵称能改改不?我看见那两个字就生理性不适,老想拿拖鞋。”


    “你们病院不玩蟑螂?”


    “下午放学后门见!”


    “大哥大姐别聊了,来个人给我个准话呀。”


    许冠宁看完聊天记录退出小群接着翻班群,原来是数学科代表在群里代发买卷子的通知,重新进小群。


    106.742:“刘明明,我帮你买。”


    明明全服第一:“还是宁姐靠谱,下午给你带


    煨番薯。”


    另外两人又开始插科打诨:“有番薯吃不早说!”


    “你要是把这个条件先抛出来,我跑断腿也替你走一趟。”


    “求我。”刘明明接着发了个戴墨镜勾唇的表情。


    许冠宁把屏幕推回去盖住键盘,正要继续睡回笼觉,陈宝言给她发来消息。


    曾在那个角落患过失心疯:“你的昵称改了?”


    106.742,那是她昨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许冠宁羞得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蹬了两下腿才平静,继续打字:“人家不好意思说。”


    “啧啧,肯定和火华有关!”


    许冠宁发了两颗竖起手指嘘嘘的小黄豆,索性阖上手机扔一边装不在。


    一会儿,门铃‘叮咚’响。


    门才开了条缝,陈宝言迫不及待地挤进去,扫了眼静悄悄的客厅,轻声问道:“叔叔阿姨在家不?”


    许冠宁挠挠鸡窝头,打了个哈欠说:“我刚从房间出来。”


    “去你房里说。”陈宝言换上拖鞋,进房间熟门熟路地往床上一躺,满脸兴味道:“我牺牲唯一睡懒觉的机会来找你,你要老实交代。”


    高三的假期大打折扣,每周只放周六晚到周日中午。


    “现在都十点半了,你睡哪门子懒觉。”许冠宁瞥了眼房门紧闭的主卧,轻轻关上房门。


    “按往常来,我要睡到十二点。”陈宝言盘腿坐起,好奇道:“昵称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的,”许冠宁嘴上忸怩,行动却一点都不含糊,拿过桌上的化学书翻到化学元素周期表,指着106号元素缓缓道:“这个金喜元素的符号是Sg,刚好是劭和冠的拼音首字母。”


    “那和你的106.742有什么关系?”


    许冠宁眼里隐含得意,挑眉道:“它的质子相对质量是106.742。”


    “不是,”陈宝言听得一愣一愣的,目瞪口呆道:“你在这搞破案呢?除了我比较敏锐,谁能想到这名字和秦劭烨有关系?”


    “肯定不能被他们看出来。”许冠宁把书放回架子,随即坐在凳子上,勾起唇角一脸荡漾:“这是我的秘密。”


    陈宝言一阵恶寒,心里有些泛酸,闷声道:“火华那家伙有什么好的,没见你花心思这样对我。”


    “不要吃醋啦,”许冠宁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哄道:“朋友一辈子都无可代替,你在我心里比他重要多了。”


    “这话我先听着,”陈宝言心花怒放,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扭捏道:“你以后要是和他在一起,也不能抛下我。”


    “这不是废话吗,万事以你为先。”


    “那我先考个前五,把秦劭烨挤掉。”陈宝言觑着她的神色,促狭道:“年年坐前面吃粉笔灰也吃腻了,我也要和你做邻居。”


    许冠宁一点也不担心,座位四面大方都能坐,乐道:“我支持你把他刷下去!”


    “我说真的啊,你等着我。”陈宝言胸有成竹,她可是有专人一对一辅导的!


    “嗯嗯,我买好可乐等你。”许冠宁浑不在意地点头。


    ***


    下午回到课室把新买的练习卷递给刘明明,换来两根香甜绵密的红薯。


    刘明明自豪道:“我奶奶种的,甜到入心。”


    许冠宁用纸巾裹住红薯下半部分,三两下剥好皮。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憨笑道:“这种紫皮橙心的番薯最甜!”


    桌边猝不及防地伸来一只手捞走仅剩的那根红薯,她急道:“你自己也有,抢我的干嘛!”


    秦劭烨扭腰躲开她的手,连皮带肉啃一口,问道:“你们背着我搞什么交易?”


    许冠宁翻了个白眼,哼道:“你那老人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群里的消息是一点都看不了的。”


    秦劭烨用电脑才能登陆扣扣,平时学校通知靠校讯通了解,当然不知道他们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不解道:“你们在群里约好的?”


    程志轩慢条斯理地撕开薄薄的红薯皮,咽下口水说道:“我们都聊到月球上去了。”


    罗胜飞扭头问道:“许冠宁,你化学的题型汇总笔记可以借我吗?”


    “在抽屉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三本,白色封面的。”许冠宁举着红薯后退,背脊贴上椅背让开位置,说道:“你自己拿一下。”


    座位空隙就那么点大,罗胜飞要弯腰从抽屉里拿东西,势必会和许冠宁打个照面。


    “我看见在哪了。”秦劭烨以迅雷不及之势探身趴在桌子上,下巴在许冠宁的肩头磕了一下,伸手掏出那本笔记放桌面,笑嘻嘻道:“是这本吧?”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喷洒,压在肩膀上的重量瞬间消失。许冠宁的脖子只要扭动半分,就会贴上他的脸。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余光看见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整个过程只有两三秒,带来的余韵悠长。连罗胜飞和她道谢都听不见,呐呐地点头。


    秦劭烨坐回去,久等不到回复,拽了下她的马尾,失笑道:“你吃着番薯变番薯了?”


    许冠宁被拽回神,气呼呼地瞪他:“你的手脏死了!”


    “我用的右手。”秦劭烨左手举着番薯,一脸纯良地回视。


    刘明明看热闹不嫌事大,坏笑着拱火:“我看见他换手了!”


    许冠宁眼神猛地变得犀利,剩下的红薯塞嘴里,嘴巴一动一动,仿佛当成秦劭烨的肉来咬。


    秦劭烨张开手掌举到她面前,喊冤:“你看哪里脏了。”


    许冠宁刚要细看,眼前一黑。


    秦劭烨盖住她的脸,哈哈笑道:“你的脸居然比我的手还小。”


    许冠宁拍掉他的手,咬牙切齿道:“秦劭烨,你死定了!”


    “老师来了,你别动手啊!”


    “鬼才信你!”许冠宁伸手要抓他的头发,打算来个以牙还牙。


    “你们在闹什么呢?”张蕙兰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许冠宁倏地缩回座位,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


    “噗!”耳边偷笑的声音络绎不绝。


    张蕙兰的讲课速度向来不容走神,许冠宁摒弃那些杂音,专心听课。


    ***


    春去秋来,月底除了有高三的开学考,同时也是学校宣扬高考战绩的光辉时刻。


    夕阳透过玻璃照射在一张张红底证件照上,陈宝言目光停留在梁家源的眉心,自嘲道:“人跑到那么远,天天看照片有什么用。”


    许冠宁拉起她的手,直爽道:“那走吧,我等着看排名榜呢。”


    “我再看一分钟!”陈宝言不愿挪动脚步,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后悔道:“带着这张脸跑那么远,早知道我先亲一口。”


    许冠宁松开她的手,震惊道:“他暑假也没向你表白?”


    “我害怕身份一旦变了,就会越来越贪心。”陈宝言眉毛垂下,轻描淡写地开口:“希望他陪在身边,时时刻刻回应我的需求。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幼稚,还会影响我们的学业。所以,我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我要努力备考!”


    “万一学长在大学里被其他女生追,你怎么


    办?”


    “他有人追证明我的眼光不错,”陈宝言把头一昂,语气充满洒脱:“他要是这么容易被人追走,那我就把吴彦祖放回第一位!”


    许冠宁细细打量她的神色,确认不是嘴硬,放下心说:“那回去看看你的目标到哪了?”


    周醇安把这次摸底考的排名打印出来,让张思思张贴在课室后面的黑板。两人急着回家吃饭,没来得及细看。


    陈宝言换到教室研究排名,嘟囔道:“我的目标是把秦劭烨挤出前五名。”


    “为什么要挤我?”身后冷不丁地传来清朗的男声。


    陈宝言吓得汗毛直竖,拍着心口回头怒道:“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她还恶人先告状,秦劭烨故作害怕地贴近许冠宁,委屈道:“你看她欺负我。”


    “哼,”陈宝言被人当面上眼药,一把拉过笑意盈盈的许冠宁,嚣张道:“她是我的死党,怎么可能会帮你呢。”


    “她也是我的”秦劭烨脱口而出,接触到许冠宁亮晶晶的双眼急忙打住话头,吱唔道:“也是我的死党!”


    “我排第一位,你抢不过!”


    “我第一!”


    两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非得在这上面一较高下。许冠宁害怕战火波及自己,蹑手蹑脚地后退。


    果不其然,两人一同扭头望向她:“你来说说,谁是你心里的第一!”


    许冠宁飞快站直,一脸讪笑地看着他们。


    陈宝言追加筹码,暗搓搓道:“你之前说”


    许冠宁无视秦劭烨殷切的眼神,一把揽过陈宝言狗腿道:“当然是你啦!”


    “哼哼!”陈宝言斜睨一眼战败的某人,趾高气昂地走回座位。


    秦劭烨:“……”回头看一眼排名,绝对不能让她挤掉!


    第一节晚自习前夕,班上进行了座位轮换。


    陈宝言虽然排名第六,依然如愿坐在了许冠宁前面,兴奋道:“我们第一次坐前后座!”


    刘明明经过她的座位,闻言问道:“你看得见黑板吗?”


    “我垫着书坐!”陈宝言胡说八道,她这个座位在整个教室中心,怎么可能看不见黑板。


    倒是许冠宁回头问道:“我会不会挡着你?”


    罗胜飞摆手,羞涩道:“不会,我能看得见。”


    “那就好。”


    秦劭烨这回和她相隔两列,‘遥遥’眺望两人,喉咙里的酸气直冒,双手插兜一脚踹地上。


    兜里的纸壳边缘扎手心,他迈开长腿走到第三排倒数第三位,云淡风轻地开口:“这个太甜了,我不爱吃,给你吧。”


    金箔纸包装的巧克力球躺在棕色纸托里,被人轻轻放在桌角。


    “你以后不爱吃的就给我。”许冠宁喜滋滋地撕开金箔纸,咬上一口,黑巧裹挟榛子果仁碎在嘴里化开。


    “老师来了!”


    狼来了的故事重复上演,可是许冠宁经历过之前的教训不得不信,着急忙慌地裹好纸壳塞抽屉里。


    “哈哈哈!”秦劭烨捉弄成功,得意道:“骗你的!”


    许冠宁踩他一脚,气结道:“幼稚!”


    秦劭烨龇牙咧嘴地嘲笑她:“哈哈哈,你的门牙是黑的。”


    许冠宁:“……”算她眼瞎,看上这么个幼稚鬼。


    秦劭烨没了巧克力充饥,晚修第二节课饿得不行,偷瞄一眼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悄摸努嘴:“嘘!嘘!”


    刘明明不明所以地回头:“什么情况?”


    秦劭烨苦着脸说:“有吃的不,我肚子老在叫。”


    刘明明掏出一条蒸红薯,低声道:“我只剩这个。”


    “能吃就行。”秦劭烨拿到桌底下,借着遮挡快速剥皮狼吞虎咽。


    数学老师放下报纸环视课室,目光一顿,直盯着第五排露出个后背不见人头的座位,暗道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手机!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直捣黄龙一边伸手抓去,一边喊道:“拿来吧你!”


    “噗呲!”软绵的红薯皮开肉绽。


    秦劭烨嘴边还挂着红薯屑,呆若木鸡地抬头,对上数学老师黑沉沉的脸庞。


    ***


    “哈哈哈!”


    笑声在宁静的大院里显得尤为刺耳,秦劭烨憋屈道:“你是要笑到睡觉?!”


    许冠宁笑得扶墙爬楼梯,乐不可支道:“我一想到数学老师就忍不住。”


    “那你就不要想。”秦劭烨越过她,羞恼地冲回家。


    许冠宁乐滋滋地打开家门,瞧见父母在客厅看电视,揶揄道:“难得哦,居然看见许先生和欧女士同时在家。”


    欧焕莲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激动道:“囡囡啊,我们家要发了!”


    “老妈你升职加人工?”


    “那个没希望,”欧焕莲撇嘴,随即喜不胜收道:“上西村纳入征地规划,你爸前几年在那买了块地,还记得不?”


    “没印象。”许冠宁茫然地摇头。


    “不记得也没关系,听说准备盖别墅小区。”许东昇意气风发道:“等项目落地,我给你买一套。”


    许冠宁错愕地反手指向自己:“我?!”


    欧焕莲淡定从容道:“大惊小怪的,我们拼命赚钱就是为了给你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些东西没实感,能不能现在给点甜头?”许冠宁手指对搓,腆着脸说:“零花钱再涨点?”


    “国庆带你去梳打埠玩一天?”欧焕莲沉吟道:“扬扬上大学后,你外婆一时半会适应不了。总嫌家里冷清,正好带她去散散心。”


    “国庆呐,可是我才放三天假诶。”许冠宁很是纠结,梳打埠的十月初五街是她一直向往踏足的旅游胜地。


    “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欧焕莲端详她的脸蛋,劝道:“长命功夫长命做,就算是机器也得歇歇才能维持运作。”


    话音刚落,许冠宁鼻孔下滑出一条血迹,愣道:“我感觉人中湿湿的?”


    许东昇连忙放下二郎腿,探身抽纸递过去,急道:“快把头仰起来!”


    “不行,得用冷水拍额头!”欧焕莲冷静地搀扶她去浴室,掬起一汪清水,沉声道:“闭上眼睛。”


    许冠宁的眼睛刚闭上,脸上被冷水狠狠地抽打,吐出飞溅进嘴里的水,痛呼:“妈!”


    “叫妈也没用,这样才能止住鼻血。”欧焕莲沉着道:“正好我最近也有点口干,明天你让外婆煲雪耳莲子百合糖水,”


    许冠宁:“……”为什么是她去说。


    胡春兰第二天听闻她的来意,焦急道:“好端端怎么流鼻血?只是喝糖水没用,我给你煲猪鼻子吃。”


    许冠宁想起整只猪鼻子躺在汤里,实在下不了嘴,连忙道:“外婆,我不用吃猪鼻子。应该是最近太干,有点热气。”


    “你妈也是的,汤也不会煲。”胡春兰絮絮叨叨:“你现在高三正是关键时候,少不了汤水滋补。你还是过来吃饭吧,我给你煲汤喝。秋天该喝霸王花、海底椰”


    许冠宁终于明白为什么欧焕莲让她来,挠挠脸看了眼挂钟,笑道:“外婆,我该上学了。”


    “哦,那你去吧。”胡春兰话音一顿,转而拿起话筒拨通老姐妹的电话,声音微扬,笑道:“岑丽,阿莲说国庆带我去梳打埠逛逛。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给你捎带回来。”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哪都不愿动。只不过是仔女都劝我,我才”


    许冠宁轻轻合上大门,快步跑下楼。


    ***


    国庆假期前夕,欧焕莲经过许冠宁房门,瞧见底下的灯光,敲门问道:“宁宁,明天得六点起床,早点睡啊。”


    “还剩最后一题,很快的!”许冠宁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木门。


    一题又一题,知女莫若母。


    欧焕莲扬声道:“我倒数十秒!”


    “马上睡!”许冠宁扔掉笔,飞扑到床边关灯。再次睁眼时,透亮的天边还挂着一牙月影。带着困意钻进车里,察觉一堵炙热的肉墙贴近,掀开眼皮望去,秦劭烨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


    秦劭烨贴着门边坐,淡定地解释:“欧伯伯说他和曾阿姨坐一台车,让我过来这边。”


    胡春兰坐在另外的门边,慈祥地看着他们俩,叹道:“扬扬上大学就成了那冇掩鸡笼①,连国庆放假也不回来。”


    许冠宁把脸埋起来,她收了掩口费不能说。


    欧扬为了赚外快,跑去衣服批发市场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被服装城里的老板看上了,请他当模特拍照。国庆七天安排得满满当当,用他的话来说,喘口气的时间又有活来了。


    头顶传来秦劭烨的声音:“你别在我衣服上流口水。”


    “切!”许冠宁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手绕背后掏出一个枕头放腿上,往上一趴睡到关口。


    许东昇驾轻就熟地带领他们过海关,一行人出关后兵分两路。欧焕荷夫妻和欧焕强夫妻一共四人,跟着许东昇坐上发财车②远去。


    胡春兰望着车屁股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呢喃道:“坐上发财车去哪发财?”


    “别管他们,我们去旧城区。”欧焕莲馋着她坐上的士,身后跟着冯开云、许冠宁和秦劭烨。


    全部人在喷水池广场下车,到处洋溢着庆祝回归祖国十周年的气氛。


    冯开云一身摩登打扮,头上插着副墨镜,抿唇道:“你爸没机会来,我们多拍点照片回去。”说着朝许冠宁招手,笑眯眯道:“和阿姨在这拍一张。”


    秦劭烨自觉寻好角度举起相机,说道:“一!二!”


    “等等!”冯开云掏出小镜子打量妆容,嘀咕:“我的口红好像有点花?”


    许冠宁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夸道:“中间看着好像是缺了很小的一块,不过还是大美女!”


    冯开云拧开口红补妆,乐呵呵道:“给你也来点?”


    “好呀!”许冠宁抬起下巴,微微嘟起嘴巴。


    秦劭烨悄无声息地按下快门,等她们摆好姿势,给四个人拍了几张才继续往前走。


    大半个小时后,胡春兰捶捶老腿,微喘着气说:“我这身体不中用,找个地方坐会吧。”


    欧焕莲下巴朝许冠宁一点,抿唇道:“她总提起的那条街有很多吃的,我们去那边吃饭。”


    一行人转战老街,三位女士饭后又改道去茶西餐厅歇饷。


    许冠宁拉上秦劭烨出去溜达,脚踩白色豆腐砖,忽然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说话,扮好一个哑巴。”


    “……”秦劭烨对这个男主角的角色不太感兴趣,无语道:“我可以走开。”


    “不行!”许冠宁拽着他的手臂,凶道:“你就演个哑巴又不难!”


    秦劭烨无奈地点头:“好,我闭嘴。”


    许冠宁沿路寻找电视剧里的场景,绕回牌坊石阶前居然偶遇社区庆祝国庆活动。


    秦劭烨仗着身高优势看了眼前面的情况,淡淡道:“那里有两个老奶奶在扎气球。”


    许冠宁已经看见路人手腕上的气球手环,喜滋滋道:“我们也去排队。”


    “渴了没,我去给你买瓶水?”秦劭烨打开伞举到她头顶。


    许冠宁摇头:“刚才那杯奶茶还在肚子里。”


    身后的阿姨跟着听了一耳朵,笑道:“你男朋友挺会照顾人的。”


    许冠宁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压抑着嘴角矜持道:“阿姨,我们”


    秦劭烨把她的脸扳回去,冷不丁地开口:“快到你了。”


    许冠宁瞟他一眼,憋到戴上手环气球离开,站在陌生街头多了些勇气,试探性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和那个阿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