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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 第 81 章


    夏天浅滩上的野草长得茂盛, 一茬一茬比人还高。更遑论一米出头的英雄，漆黑的夜晚里冲进去，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劭烨站在岸边的柳树旁, 举起手电筒远光照过草堆仔细睃巡，高声喊道：“英雄！秦英雄！”


    “汪汪！”狗吠隐隐约约从西北角传来。


    “你别只会应声, 我们要走了！”秦劭烨喊道。


    “英雄不见了？”许冠宁沿着江边慢跑到他面前停下, 嘟囔道：“我们跑一个来回了，它没回来过？”


    “它躲在草里面不愿意走。”秦劭烨苦恼道, 现在都快9点了。从7点多溜达过来, 迟迟不见它狗影出现。


    陈宝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了眼幽深的草堆, 惊恐地问道：“英雄该不会是被”


    话音未完, 远处一黑一黄两只大狗互相追逐而来。


    “呀！”许冠宁盯着金黄色长毛大狗跑近, 说道：“难得哦，这里居然有其他狗来玩。”


    秦劭烨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 紧张地打量吐着舌头的金毛狗。


    许冠宁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劲, 嘴巴张圆，惊呼：“应该不会吧！”


    “我也希望不是。”秦劭烨狠狠闭上眼睛又睁开, 蹲下身‘嘬嘬’两声，朝金毛狗招手。


    金毛狗轻嗅他的手心, 没有表现出抗拒。


    “小金毛, 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了。”许冠宁一脸抱歉地揉着狗头，尝试分散它的注意力，连忙给秦劭烨使眼色。


    秦劭烨打着手电筒退开点距离, 找准角度扫视过去。


    陈宝言看得云里雾里的，不敢高声惊扰, 小心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秦劭烨抬起头，欣喜万分道：“小金毛是男生！”


    “幸好没有祸害别人家的宝贝。”


    两人搞半天就为了看人家小金毛的


    陈宝言唾弃道：“你们这样很伤狗心的。”


    “我们也是出于无奈”许冠宁三言两语给她解释英雄的爱恨情史。


    远处传来哨声，本来咧着嘴的金毛狗忽然对着哨声的方向‘汪汪’叫两声。哨声更加短促，金毛狗迈开四肢飞奔跑去。


    英雄准备撒腿去追，秦劭烨连忙拽紧绳子，哄道：“明天再来和小金玩，我们该回家了。”


    英雄被人拽着走，一步三回头地往小金毛离开方向看。


    许冠宁叹了口气：“别看了，小金毛早走了。”


    陈宝言迈过台阶走上街面，抹了把汗说道：“明天去打羽毛球吧，跑步太累了。”


    “干什么都行，只要动起来。”许冠宁话音一落，三人下意识地提臀。


    “噗嗤！”张老师带来的警示影响深远，陈宝言坏笑道：“你们刚才绝对有”


    “你看那边！”许冠宁打断她的话，指向刚从奶茶店出来的一对男女，问道：“是不是刘明明？”


    陈宝言顺着她的指尖瞧去，刘明明刚摁住女生的头，女生无论怎么伸手也打不到他。她在这一刻狠狠地共情女生，气愤道：“哇，他太可恶了！”


    “我们过去揍他！”许冠宁首当其冲走过去。


    “哈哈哈，刘灿灿你打不到吧！”刘明明对危险的来临毫无察觉，笑得一脸张狂。


    “刘明明，你再喊我一句刘灿灿试试！”


    许冠宁在旁边算是听明白，这是人家两兄妹在打架。放下拳头，笑道：“刘明明，好巧啊！”


    “啊？”刘明明愣了愣，扭头发现三人一狗站在他身后，呆呆道：“你们嘶！”


    陈宝言看着他五官突然皱起，就知道刘灿灿偷袭那一下有多重手，不禁替她感到痛快，嘲笑道：“让你欺负妹妹！”


    “他又在外面说我是他妹妹？！”刘灿灿从他背后探出头，阴森森道：“我是他姐姐！”


    “我们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兄妹！”刘明明强词夺理道：“明灿，先是‘明’再是‘灿’！”


    刘灿灿一巴掌拍他后脑勺，霸气道：“你再给我吭一声，回家打到你屁股开花。”


    “原来是姐姐啊，听刘明明说你喜欢黑猩猩。”陈宝言乐呵呵道：“我又抓了”


    “别说！”刘明明来不及阻止，缩着肩膀扭头试图想跑。


    “你给我回来！”刘灿灿虽然娇小，但是姐姐的气场强大。双手挽在胸前，沉着脸道开口：“你给我解释清楚，我什么时候喜欢黑猩猩！”


    “嘿嘿！”刘明明一脸心虚地调头回转，面对目光如炬的四人，讪笑道：“我姐小时候想要一个妹妹，她老喊我妹妹来着”


    “所以那个妹妹是你自己？！”许冠宁诧异地瞪大眼睛。


    刘灿灿探手拧上刘明明的耳朵，咬牙道：“你又在同学面前胡编乱造些什么？”


    “就该打！”陈宝言作势拽拽狗绳，凶道：“居然骗我们，放英雄追你！”


    “别啊喂！”刘明明龇牙咧嘴地讨饶：“各位哥哥姐姐，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说的啊！”


    “看在姐姐的面子，今晚先放过你！”


    “一定一定！”刘明明伏低做小，连连点头。


    许冠宁和陈宝言这才满意离开。


    “刘妹妹？”秦劭烨在他肩膀上轻拍，冷笑一声跟上去。


    刘明明打了个冷颤：“……”他好像真的想放狗，怎么回事？


    ***


    陈宝言回到永福街街口时，口袋里铃声大作，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嘟囔道：“我妈打电话来催了。”


    许冠宁在一旁听着她讲电话，扭头问道：“你想要手机吗？”


    “我比较想要一台望远镜。”秦劭烨微抬下巴，看向月明星稀的夜空。


    “望远镜？”


    秦劭烨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在攒钱，明年就可以买一台博冠。”


    许冠宁抬头望着圆盘似的月亮，呢喃道：“你是在努力拉近你和它的距离啊。”


    秦劭烨垂眸看向她，低低地‘嗯’了声。


    “知道啦！我现在到大门口了！。”陈宝言挂断电话，扭头说道：“明天见！”


    “拜！”许冠宁挥挥手，回家进门听见熟悉的广告曲，一边哼起来，一边挨着许东昇坐进沙发，挤眉弄眼道：“达浪达浪达浪~爸爸，你看我手上缺了点什么？”


    “沙发这么大，你不知道热啊。”许东昇挪开屁股坐远一点，看着她放在耳边的手，淡淡道：“缺根筋。”


    “爸！”许冠宁瞪他，仍然举着手继续提示：“你看广告里的女主角拿着什么？”


    “那不是消毒液吗？”许东昇装傻充愣。


    许冠宁扭头看去，电视上已经换了广告。气鼓鼓地站起来，哼道：“我去洗澡！”


    “明天我在家做饭，你想吃什么？”


    身后许东昇追问，许冠宁头也不回道：“吃龙肉也没味！”


    第二天，许东昇捧着碗饭怎么也吃不完，气道：“你怎么不拿锤子砸多两下！”


    “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红葱鸡嘛，下饭！”许冠宁才不会承认她是故意的，刚才盛饭的时候使劲压下去。


    欧焕莲作壁上观看了两回热闹，笑道：“你说你，逗她干嘛。”


    许东昇挑一筷子瓷实的米饭进口，委屈道：“你把手机放她房里没？没有的话，还是我自己用吧。”


    “你们给我买了手机？！”许冠宁喜出望外，放下碗筷急忙跑进房间。


    一会儿，房间里传出尖叫！她举着台小巧的手机冲出来，先是亲了一口欧焕莲，再抱了下许东昇，亲亲热热道：“爸爸妈妈！我真是爱死你们了！”


    “嗬！”许东昇不为所动地冷笑：“现在就爱死我了。”


    “嘿嘿，你吃多点！”许冠宁殷勤地给他夹了块鸡肉。


    “咳咳！”


    许冠宁机警，立刻调转讨好对象，舀了一碗汤捧到欧焕莲身面前，嘘寒问暖：“妈妈，你喉咙不舒服，先喝点汤润润。”


    “真是拿你没办法。”欧焕莲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爸爸说你喜欢啃鸡翅膀，在我出生前，两只鸡翅膀都是妈妈的。”许冠宁把鸡翅膀夹到她碗里，笑嘻嘻道：“今天妈妈你吃两只。”


    许东昇心里很是受落，抿唇笑道：“马屁精！”


    “才不是马屁精，是你们的心肝宝贝！”


    “诶哟，别撒娇了！”欧焕莲故意打了个激灵。


    “心肝宝贝，你明天得回爷爷奶奶家当牛使。”


    “啊？”许冠宁眼里闪过错愕，想起每年这个时间的限定节目，问道：“是不是又到双抢？”


    他们已经放弃劝说许三石，欧焕莲娴熟道：“戴好帽子袖套，穿上雨鞋去吧。”


    ***


    翌日早晨，月亮摇摇坠在天际。许冠宁已经装备齐全地出现在田埂里，手里拿着一撮秧苗，跟着排列捏出一颗插进泥水里。


    许三石裤腿掖到大腿上，两腿陷在水田里，中气十足地喊道：“加把劲啊，待会太阳露出头来该熬人了。”


    “我这条线完成了！”欧扬高举满是泥水的双手，赤脚走到田埂捧起大茶壶，壶嘴直接对着大张的嘴灌进去。


    “留点给我！”秦劭烨拔出陷在泥里的脚，一步一顿地缓慢过去。


    欧扬仍张着嘴，却没水出来。晃晃大茶壶，只听到盖子‘哐哐’响，遗憾道：“没了。”


    “我回去装！”许冠宁刚好在田埂边，直接蹦上去抢过大茶壶就跑。


    秦劭烨犹豫道：“她是想偷懒吧？”


    “相信你的直觉。”


    “你们两个别说话，加快动作！”


    两人相视一眼，暗暗叹口气。偷懒的活没抢到，认命般地回到田里。


    一会儿，许冠宁不但拎来茶水，后头还追着一个小豆丁。


    秦劭烨揶揄道：“你比周扒皮还厉害，连一岁小孩也不放过。”


    许冠宁抱住咿咿呀呀的小豆丁，问道：“冠林，是不是你自己想来帮忙的？”


    许冠林一岁四个月大，看见田里头的身影，只会喊：“妈妈！”


    “哎！”吴咏梅忙着插秧，抬头应了声继续埋头干。


    许三石容不得粮食被耽误，横眉竖眼道：“宁宁，你快把他带回去，让你奶奶看着。”


    “来，冠林见过爸爸妈妈啦，跟姐姐走。”许冠宁牵住许冠林，迈着轻快的步伐往亮起暖黄灯光的屋子走去。


    “诡计多端！”欧扬气愤道。


    许冠宁再次回来，为了平息他们两个的怒气，贡献出一把暗紫色的山捻子，笑眯眯道：“刚刚碰见家豪哥，他说在山里摘的。”


    秦劭烨看了眼她掌心里的山捻子，笃定道：“你私吞了不少。”


    许冠宁有一瞬间闪过心虚，嘴硬道：“怎么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


    “噗！”欧扬没眼看下去，指着她的嘴巴明知故问：“你刚买的紫色唇膏？”


    许冠宁露出一口紫牙，讪笑道：“嘿嘿，我不小心吃多了几颗。”


    “鬼信你啊！”欧扬直接把山捻子全拨到自己手上，和秦劭烨分着吃。


    “我再吃一粒，行不行？”许冠宁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瓜分完毕，山捻子香甜的味道不断在嘴巴里发酵。


    欧扬坚决地别过脸：“不给！”


    “诶，好吧。”许冠宁失望地跳下田。


    “喏！”


    眼前出现一粒圆润饱满的山捻子，许冠宁一边伸手，一边狗腿道：“我就知道你是最”


    话音透出半截，山捻子快速飞入秦劭烨口中。


    “混蛋，又耍我！”许冠宁一把推开他！


    欧扬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打起来喽！打起来喽！”


    秦劭烨急速后退两步稳住身体，愕然道：“我差点摔田里！”


    “我让你推回来！”许冠宁硬气地耸起肩膀怼过去。


    “你们爱吃，等会去山里摘，”许振中出面调和，使眼色低声道：“再玩下去，老头要发火了。”


    三人一下子噤声，识相地拿起秧苗弯腰插秧。


    从黎明到日上三竿，终于完成插秧任务，洗脚上岸。


    欧扬摘下被汗浸透的帽子，扇着风经过荷塘。


    许冠宁戳戳他的后腰，田埂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他堵着路让后面的人怎么走，于是催道：“走啊，你停下来干嘛！”


    “这里有一颗莲蓬，你们想吃莲子吗？”


    秦劭烨低头看了眼塘里的水位，说道：“水估计到腰，进不去摘。”


    “哪用进去，你拽着我的手！”欧扬伸出手让他拉着，另一只手准备伸手去够距离池边一米远的莲蓬。


    许冠宁看着悬，担忧道：“不要了吧，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不会掉的！”欧扬肯定道，和秦劭烨手腕交握，扯着手臂伸向摇曳的莲蓬。


    秦劭烨脚掌抓地，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念叨：“你不要再往前，你再往前就掉下去了！”


    “还差一点点就拿到了！”欧扬说着探出脚往前一步，却踩空了。


    “你快松手！”秦劭烨没来得及挣脱，一阵不受控的外力把他拽向塘里。


    “嘭嘭！”两声，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双掉进塘里。


    许冠宁看着两只泥人，拍掌大笑：“哈哈哈！”


    欧扬抹掉脸上的泥水，用力揪断莲蓬，学着她的笑声硬邦邦道：“哈！哈！哈！很好笑吗！”


    秦劭烨犹如水鬼般破出泥水，贴在额前的头发全捋到后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只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看着欧扬。


    欧扬两股战战，把莲蓬当剑胡乱挥动，害怕道：“你别过来！”


    丁合芳在楼顶晒稻谷，看见塘里的两人，喊道：“那里不能游泳！”


    两只泥人：“……”


    “啊哈哈哈！”许冠宁笑得肚子疼，跌坐在田埂边上拍着地面狂笑不止。


    片刻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纳凉。秦劭烨看着角落里笑得快要抽过去的许冠宁，没好气道：“你要笑多久。”


    “赫赫赫！我也不想的。”许冠宁别过脸喘气，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想笑。


    屋里头只有许三石宽松的老头衫适合他们两个，视线接着往下瞥，两条红艳艳的床单系在他们腰上！


    丁合芳捧着西瓜出来，安慰道：“‘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你们看天上的云，像鱼鳞似的。这样的天气，衣服两下子就晒干了。”


    许冠宁拿了片西瓜在手里，看向天空，小块状的云朵片布头顶，惊奇道：“真的是诶！”


    丁合芳看着两个男孩别扭的神色，好笑道：“我什么没见过啊，你们赶紧吃。”


    两人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呆屋里，才会跑出来院子，闻言一同咬下一口瓜肉。


    欧扬把瓜皮抛进垃圾桶里，幸灾乐祸道：“你们过两天军训，难熬唷！”


    许冠宁看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哼道：“才一个星期，我没怕过！”


    “到时别哭着回家。”


    ***


    军训前夕还有分班公示，许冠宁按着名单上的班级找到高一（2）班。


    陈宝言打头阵走进课室，眼尖发现坐在第一组的老熟人，欣喜道：“张思思，我们又做同窗了！”


    “我在名单看见你们了。”张思思恬淡地笑道：“孟立风就在隔壁三班，你们见到她了吗？”


    孟立风，久违的名字。


    许冠宁摇摇头，说道：“我初中同桌也在三班，刚和她分开。”


    “兄弟，我的怀抱为你敞开！”刘明明在第二组末位张开手臂。


    秦劭烨目不斜视地绕过他的手，坐在旁边。


    “切！又装！”刘明明嘟嘴不忿道。


    秦劭烨淡淡道：“你欠我的兔斯基什么时候给？”


    “不是！”刘明明大惊失色地抱住自己，羞答答道：“人家什么时候成了兔斯基？”


    秦劭烨斜睨他一眼，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人家也要点时间的嘛。”刘明明捏着嗓子推了他一下，娇柔造作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夹嘛，你又没时间陪人家去。”


    “同学，你你们？”前面的男生一脸惊恐地回头左右打量他们。


    秦劭烨坦然地学着他说话，平静道：“我我们怎么了？”


    男生忽然转换脸色，扭着肩膀娇羞道：“你们真是好奇怪呀！死鬼！”


    刘明明哈哈大笑：“让程志轩来了坐你旁边，你们肯定有话聊！”


    秦劭烨：“……”身边没一个正常的。


    窗边自觉放风的同学贴心提醒道：“老师来了！”


    许冠宁坐在第三组，看着一个身材圆润，中长裙下穿着牛仔裤，年龄和他们相仿的女生站上讲台。


    李秋雨在黑板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说道：“同学们，很荣幸接下来的一年和你们一起成长。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生物老师，你们记下我的号码加扣扣，建个班群方便通知你们消息。”


    许冠宁瞬间从猜想她的年龄中回神，掏出笔记本记下来。


    班里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李秋雨继续说：“军训期间，学校对走读的同学不提供早餐，你们一定要吃饱再来。还有禁止携带手机，被我发现立即没收！”


    许冠宁闻言手背悄悄盖上裤兜，里面是她心爱的手机。余光看见陈宝言同样的动作，赶紧捂住脱口而出的笑声。


    李秋雨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脸上，说道：“拿好军训通知和衣服订购单，去大礼堂领上军训服就可以放学。”


    许冠宁抱着一套迷彩服走出校门，回头看眼安冈县中学的牌坊，嘀咕道：“班主任该不会是以为我刚在笑她吧？”


    “你们两个的手机静音了吗？”秦劭烨掏出一台金风手机，自带扩音效果的喇叭响彻大门。


    许冠宁替他捏一把汗，说道：“幸好你走出了这个门才响，哪来的手机？”


    “我爸以前用的。”秦劭烨从容不迫地按下接听键。


    手机漏音效果极佳，许冠宁在旁边听见秦文凯的嗓门。


    “你回家给我带一条花生大少，家里的吃完了！”


    “你爸今天休假啊？”许冠宁看着他利落地挂断电话，挑眉道：“你有手机，感觉方便了秦伯伯。”


    “他天天喊我跑腿，现在连雪糕也吃完了。”秦劭烨深觉手机是个累赘，无情道：“我军训就把手机放家里。”


    “我也放着吧，反正没人会找我。”


    陈宝言苦着脸说：“可是我舍不得它一个机待在家里。”


    许冠宁慢悠悠道：“那你买多台，两个机不就有伴了？”


    陈宝言：“……”


    ***


    正式军训这天，许冠宁在穿衣镜前调整好腰带，出去阳台套上解放鞋走两步，发现脚跟踢踢踏踏，皱眉道：“明明是38码呀，怎么宽了两指？”


    “先用鞋垫对付吧，”欧焕莲打着哈欠出来，说道：“再耽搁下去，你不够时间吃早餐。”


    许冠宁赶紧打开鞋柜找出两片鞋垫塞里面，走两步勉强合脚。打开铁门，挥手道：“妈妈，拜拜！”


    楼下站着一位身姿挺拔，头戴迷彩帽的少年，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回头笑道：“你终于下来了。”


    “诶哟，这身衣服穿得人模狗样嘛！”许冠宁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口吻。


    秦劭烨冷哼一声，就不该对她有好脸色！


    “我在夸你诶，你走这么快有金子捡啊！”许冠宁小碎步追上他，发现鞋子有些松脱，赶紧喊道：“你别走太快，我鞋子不合脚。”


    “怎么了，装不下你的龙船脚？”


    “呸！”许冠宁手里的帽子兜去他的后脑勺，说道：“这个鞋尺码不对，比平时的38码宽。”


    “这个时间老街还没开门，你将就着穿吧。”秦劭烨皱眉看向她的鞋子，解放鞋只有老街的劳保店有卖。


    “没事，走慢点不会掉的。”


    许冠宁保持军姿状态站在教官面前时，依然拥有这样乐观的心态。


    教官背着手，锐利的双眼扫过他们，扯着嗓子喊道：“动，还动！让你们动了吗！”


    他们班的据点在足球场东南边，这会太阳正亲密接触每个人的肌肤。


    额角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许冠宁咬紧牙齿忍住那股痒意，自我安慰道：只要不用跑步，保住鞋子就够了。


    “全体都有！一、三排向后转！”


    秦劭烨脚跟一旋，猝不及防和刘明明打个照面，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刘明明看见他笑更是憋不住，抖着嘴角拼命压下声音。


    “你俩在这演笑话呢！”教官黝黑的脸插入两人之间，厉声喝道：“蹲下！”


    秦劭烨立即蹲下，“呲！”布片撕裂的声音从屁股底下传来。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捂着□□涨红了脸。


    “噗噗噗！”刘明明笑成一辆哑火的摩托车。


    “哈哈哈！”周围的同学再也憋不住笑。


    李秋雨发现这边的情况，急忙过来解围：“我办公室里备着针线，杨教官，我带他去一趟。”说着意识到两个人不太好，回头把刘明明也喊上。


    “谁再笑，出列跑三圈！”


    许冠宁立即收回目光，压下嘴角。一本正经地盯着地面，打死她也不会和同学对视！


    秦劭烨再次回归队伍时，脸色已经如常。


    许冠宁腹诽：他再晒几天，就能和黑面神教官站一起。


    杨教官的眼睛忽然盯向她，小心肝颤了颤。接着听他说道：“全体都有，向左转！”


    许冠宁不敢有一丝松懈，听着指令用力踏下右脚。


    “慢跑两圈！”


    许冠宁在队伍后面，双臂前后摆动跟上节奏。半圈过去，感觉鞋垫有往外跑的趋势，急忙扭头察看。


    天要亡她！鞋垫跑出来三分之一！


    秦劭烨发觉她的异样，抬眸寻找教官的身影。


    许冠宁顾得了跟上队伍，又管不住往外跑的鞋垫。


    焦头烂额之际，忽然被一个小坑绊了下。


    “啊”一声低呼，像只扑棱蛾子朝前面跌跌撞撞地扑去。


    操场上其他班级的目光也吸引过来，刹那间，看着鞋垫从她鞋子里飞出来，鞋子留在原地。


    许冠宁双臂挥动时抓住了身旁的裤腿，堪堪稳住身体。


    秦劭烨生无可恋地压下帽檐，许冠宁穿着袜子的脚趾乱动，目瞪口呆地松开手里的布片。


    “哈哈哈！火华的裤子又裂了！”


    “开裆哥！”


    第082章 第 82 章


    许冠宁牵着英雄打开402的大门, 趁换鞋的空隙张望客厅里的情况。


    秦劭烨脸上盖着本书直挺挺地躺在沙发，头顶风扇‘呼呼’吹。


    她套上拖鞋合上鞋柜，柜门发出‘吱呀’声, 沙发上的人形毫无动静。如入无人之境般，拐去浴室抓着毛巾出来。一边给趴地上的英雄擦脚, 一边同情道：“我们英雄真可怜啊, 今天又没见到小金毛。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才见过一次就失散了。”


    她说完偷摸扭头看向沙发, 暗道这人真憋得住气！扭头洗干净毛巾出来, 一屁股坐去单人沙发上，故意蹦两下, 夸道：“果然是新换的沙发坐着舒服, 弹性真不错。”


    秦劭烨半梦半醒间听见她的声音, 手抬起却又改变主意放下去，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不动声色地垂下。


    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您有一条短信。”


    许冠宁看见他手指动弹两下, 蹑手蹑脚地凑到他耳边说：“你不看一下，是谁给你发短信咩？”


    “嗬！”秦劭烨被她吓得蹦起, 书从脸上直直滑落，砸在脚背上疼得他龇牙。


    许冠宁颇有眼色地俯身去捡书本, 直起腰来就看见他拿着手机。


    秦劭烨举起手机, 亮起的屏幕里显示短信内容。


    【（首项+末项）×项数/2，你知道这是什么公式吗？】


    他眼里隐含笑意，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许冠宁暗暗撇嘴，他分明知道是什么意思, 非要她说出来！死要面子的混蛋，红唇轻启：“求和, 我找你求和！”


    秦劭烨占据上风，趁机拿乔：“我不接受口头道歉。”


    “你别太过”许冠宁才不惯着他作威作福，可是扫过他短裤下的长腿，终究还是自己理亏。话音一转，扯起嘴角笑道：“伤心。”


    说罢拽过一旁的袋子，开口：“你的裤子拿回来了。我特意让阿姨缝多几道线，双重保险，肯定不会再”


    “你别提那两个字！”


    “啪”一声，秦劭烨把书放茶几上，躺回去侧身瞪着皮质沙发上的纹理。要不是住宿的同学借他裤子穿，今天就得丢脸丢到家。


    许冠宁轻轻打了下嘴巴，怪自己又提起他的伤心事。背影似乎透着一股浓浓的闷气，赔着小心说：“你看，英雄我带去溜了，裤子拿去缝好了，就能不能原谅我一下下？”


    “你把我丢的脸捡回来。”


    “你真要这样？”许冠宁猛地站起，她也不伺候了！


    秦劭烨听着脚步声走到门口，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份了。一边坐起一边喊：“你”


    许冠宁就趴在客厅与走廊隔断的窗台上，专门等着他。双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一本正经道：“你这人心思真够坏啊！明明脸还在，害我刚才打着电筒找了一路。”


    秦劭烨胸腔震动，闷笑溢出唇角。拍开她的手，扭捏道：“少来了你。”


    “嘿，不生气了吧。”许冠宁顺势收回手站直，三两步走到门边说道：“我回家咯。”


    秦劭烨举高手扬了扬，听见关门声嘀咕道：“我本来就没生气。”


    军训余下的日子平安度过，安冈县中学从此留下一个传统：军训前给迷彩裤裤/裆加固两道线。


    刘明明帽子反戴在头上，踩着落日余晖搭上秦劭烨的肩膀，唏嘘道：“兄弟，你以后就是学校的传说。”


    程志轩抬手把空瓶子投入垃圾桶，笑道：“要不是火华在，军训这几天得多无聊。”


    “你们俩是盐吃多了吗？”居然闲得旧事重提，她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可不能被他们毁在黎明前夕。明天就放假了，回来后谁还记得这件事啊！


    许冠宁拿掉刘明明的手臂，推着秦劭烨往前走两步，回头瞪一眼两人，哼道：“刘明明，你姐在高三吧？”


    “喔唷唷！班长？”少了刘明明一个拱火的，还有程志轩坚守在火线，揶揄道：“这是什么情况啊？想不到你会帮秦劭烨说话。”


    “你的班长在后面嘞！”


    许冠宁下巴向后一点，义正言辞道：“呵护祖国花朵，人人有责。我这是在维护同学之间的感情。大家都在一个班，更要团结友爱，和睦相处，共同建设和谐校园。”


    “你这官腔倒是打得很溜，”程志轩摸着下巴玩味道，回头和张思思打了声招呼：“张思思，你不要误会哈。我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陈宝言借机替好友报仇，挽着张思思的胳膊，一副小人谗言的口吻：“班长，你得盘问盘问他，说不定刚才汇演的时候，他悄悄搞些小动作。”


    “老天爷啊，我哪敢”


    秦劭烨对后面的斗嘴充耳不闻，垂眸看向许冠宁轻笑道：“你就这么怕我生气啊？”


    “你感受到我对你关心了吗？”许冠宁一脸认真地回视。


    秦劭烨接收到含情脉脉的眼神，两只耳朵烫得要冒烟。怔怔地看着她，哑然道：“你”


    “生气容易长皱纹，”许冠宁飞快跳开些距离，坏笑道：“我怕你老得快，没毕业就被人叫叔叔，哈哈哈！”


    “……”秦劭烨气道：“你少看些广告！”


    “我妈喊你上我家吃饭！”许冠宁完成欧焕莲交代的任务，率先冲向车棚。


    今天吴奶奶休息，冯开云夫妻俩一个出差学习，一个在公安局值班。秦劭烨成了没人管的小孩，索性把他叫到家里吃饭。


    秦劭烨回家洗过澡，带着一身清爽才满意下楼。


    欧焕莲开门瞧见他手上的东西，嗔怪道：“来莲姨家哪用带水果，你等会拎回去。”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吃不完，没得浪费了。”秦劭烨憨憨地笑道，进客厅放下青提子，没见到许冠宁的身影，说道：“莲姨，还有什么要做的吗？交给我来。”


    欧焕莲转身坐去一边，笑意盈盈道：“你坐着等吃就行，宁宁她爸都准备好下锅了。”


    许冠宁头上包着毛巾从浴室出来，瞧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酸道：“别人家的孩子就是香。”


    “你头上还滴着水，赶紧吹干头发去！”欧焕莲对她感到头疼，跟去房间里苦口婆心地劝道：“劭烨怎么说也是客人，你在客人面前注意点形象。”


    “他算哪门子客人。”许冠宁浑不在意地嘟囔，打开吹风机隔绝欧焕莲的唠叨。


    片刻后，两人齐齐坐在欧焕莲和许东昇对面。


    欧焕莲热络道：“劭烨，你爱吃哪个就夹，不用客气。”转头又吩咐道：“宁宁，劭烨够不到的菜，你替他夹一下。”


    许冠宁心里嗤笑，他的手臂快追上长臂猿的了，怎么可能够不到！乖乖拿起公筷在桌上扫视一圈，夹起一撮芹菜放他碗里，面含关切道：“多吃点。”


    他最讨厌芹菜的味道，有人伺机报复！


    秦劭烨嘴角抽搐，若无其事地伸筷子进苦瓜焖排骨煲里，夹出一块苦瓜放去白米饭上，笑道：“你也多吃点。”


    整个砂煲里最大块的苦瓜在她碗里！


    许冠宁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哑忍，毅然咬下一大口，苦涩在嘴里蔓延，挑衅道：“你还不吃，是不是嫌我爸”


    许东昇闻言虎目一瞪：“你小子？”


    “我刚在闻味道呢！”秦劭烨连忙把芹菜塞嘴里，强颜欢笑道：“叔叔做的菜果然不会失手。”


    “爱吃就吃多点。”许冠宁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你！”秦劭烨捧起碗借着扒饭的动作挡住嘴巴，压着声音咬牙道：“你够了啊！”


    “呀！你最喜欢吃芹菜！”许冠宁扬声欣喜道。


    秦劭烨真想捂住她的嘴巴，可惜已经来不及。


    许东昇直接捧起碟子拨两筷子芹菜进他碗里，喜笑颜开道：“单吃芹菜哪行呢，这里面的鱿鱼也很脆，你快吃！”


    秦劭烨欲哭无泪道：“谢谢叔叔，我自己来就行。”


    许东昇只要有人夸他哪道菜做得好，就恨不得让人天天能吃上，中了迷魂药似的，连连道：“这个芥兰炒牛肉火候足，你也尝尝。”


    欧焕莲皱眉道：“许东昇，又不是第一次同桌吃饭，你让他自己夹。”


    敌军得以喘息是她最大的失败，许冠宁暗叹一声可惜。


    饭后和他一起遛狗消食，回转时经过精品店门口驻足不前。看着摆放在门边的娃娃机，摩拳擦掌道：“刘明明说你很想要兔斯基，碰巧这里面也有。今天，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秦劭烨总感觉嘴里的芹菜味若有似无地挑拨神经，扔了片口香糖进去嚼两下，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枣吃？”


    更何况想要兔斯基的，不是她吗？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许冠宁揪住字眼蒙混道，转头和老板换了二十枚游戏币出来，自信道：“你等着吧！”


    “那就看你的了。”秦劭烨牵着狗站她斜侧面，一人一狗形成小半边包围圈，同时盯着她一会儿撅嘴，一会儿皱眉。


    许冠宁捏住最后一枚游戏币，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保佑这次一夹即中！”


    “没关”秦劭烨正想安慰她。


    许冠宁已经把币推进机器，继续说道：“夹不到的话，我明天再来。”


    秦劭烨：“……”其实她就是想玩吧？


    “稳了稳了！”许冠宁一眼不错地盯着悬在空中的兔子，手腕轻扭旋动手柄。


    夹子停在出口上方，‘啪’一声，按下松爪键。弯腰掏出一只白胖的兔子塞给他，兴奋道：“喏！这只没有穿衣服的也好看！”


    “封你为夹公仔第一名。”


    秦劭烨一手揽着兔子垂眸微笑，看来她已经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没事，他记住就好。


    ***


    两天假期过去，他们正式进入高中生活


    班里的同学在军训期间大致认了个脸熟，有人从门外跑进来，说道：“去饭堂那条路有社团招新，我刚逛了圈。”


    “有哪些社团啊？”


    “英语角、篮球社、还有”


    “高中居然还有社团？我们去看看！”陈宝言利落地把饭盒收拾好，拽上许冠宁出去。


    “篮球社听起来就是帅哥集中地，怎么能少得了我！”刘明明一拖二，拽上秦劭烨和程志轩一起直奔篮球社摊位。


    社团招新摊位摆在校道树荫地下，每个摊位前都有不少高一新生在咨询问题。


    陈宝言看得眼花缭乱，问道：“你想报哪个？”


    “那个！”许冠宁指向边缘人气最高的摊位。


    陈宝言顺着指尖看去，横幅上‘广播站’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嘟嘴道：“看情况得争破头，我还是参加英语角吧。”


    “那我们分头行动，你报上名后去路口等我哈！”许冠宁松开她的手，径直朝广播站走去。


    挤进人群才发现为什么这个摊位女生最多，估摸百分之五十的原因出自坐在桌子后面的男生。


    发型清爽，校服洁净平整，白净的脸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藏在后面的瑞凤眼自带三分笑意，正温柔地看着她。


    许冠宁一愣，正色笑道：“同学，请问广播站怎么报名啊？”


    她的音色让梁家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抽出报名表推过去，缓缓笑道：“在这里填上班级姓名，明天社团活动课到广播站参加面试。”


    “站长，我来喽！”


    一个理着娃娃头的女生火急火燎地坐去旁边的凳子，扫了眼聚在面前欣赏男色的女生，熟练地唱起白脸，扬声道：“同学们，广播站今年只招3名广播员，大家考虑清楚再报，免得错过其他社团的报名时间！”


    即使名额有限，依然抵挡不住女生们的热情。


    人群里有个长发女生扬声笑道：“哈哈哈，我去望多两眼，被刷下来也行。”


    她再次祭出苛刻条款：“而且广播站的面试非常严酷！第一轮自选诗歌朗诵，第二轮抽题即兴发挥！”说完指向旁边的男生，继续说：“第三轮，由我们站长亲自提问！别看他现在一脸无害，嘴巴能骂哭人！”


    此话一出，女生们笑哈哈地一哄而散。


    连刚才说只为了看多两眼的女生也跑去取消报名，笑嘻嘻道：“学长的美貌欣赏一下就满足了，还是文学社比较适合我。”


    许冠宁寻思广播站还挺有趣的，填好报名表递过去。和陈宝言回到班上，饶有兴味道：“广播站站长太帅了，长相完全是你的心水，你没去报名可惜了。”


    “我去广播站能干什么啊，”陈宝言不以为意，转而一副鬼迷日眼的样子说道：“英语角的社长是个大美女，听她念英语简直是耳朵和眼睛的双重享受。”


    刘明明看了眼闷不做声的兄弟，不服输道：“广播站站长再帅，能帅得过我们火华嘛！火华上能知天文，下能下能缝裤/裆！”话音刚落，附近一片笑声。


    “哈哈哈！开裆哥是白叫的吗！”


    “就是，”程志轩抿唇笑道：“我们开裆哥就算穿着开裆裤，也不影响颜值！”


    秦劭烨挺起的胸膛缩回去，他本人浑身上下那么多优点，刘明明偏要提起这件事！给他一个锁喉，笑骂道：“我就该把你的嘴缝起来。”


    张思思喊道：“上课了！”


    铃声响起，迎来他们高中的第一堂英语课。


    许冠宁把英语书摆好，怀着期盼看向课室门口。


    女老师穿着背带裤，腰间挎个小蜜蜂扩音器。僵直着身体走上讲台，放下书本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


    张思思喊道：“stand up！”


    “古”许冠宁推开椅子站起，‘莫’卡在喉咙被人抢先说了。


    “Good morning，teacher!”


    全班哑然，看向涨红脸的英语老师。


    许冠宁寻思难道现在流行反向问候？


    “噗！”英语老师难为情又忍不住，蹲下去一直笑：“哈哈哈！”


    秦劭烨听着讲台后面不断传来的笑声，犹豫道：“谁谁上去劝劝她啊。”


    许冠宁若无其事地翻开书本念起课文，多亏朱叶婵的超前讲课，上面的单词大多数都认识。


    秦劭烨看她一眼，手肘拐了下在偷笑的刘明明，追上她的节奏跟着念起来。


    朗读的范围逐渐扩大，英语老师听见声音越来越整齐，终于止住笑意，清清喉咙站起，强装镇定道：“不好意思，我越紧张就越想笑。”


    说着她又想笑出声来，许冠宁抢道：“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对，我正要介绍来着。”她连忙降下投影幕布，趁着电脑开机的间隙平缓心情，微笑道：“刚才喊我的女生，你来当我的科代表吧。”


    许冠宁傻眼，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似的当上英语科代表。下课后，跟在高菀琳屁股后面去办公室。


    高菀琳翻出一个粉色单线本递给她，笑道：“这个本子用来登记没交作业的同学，以后就拜托你啦。还有这些英语本是用来听写单词和句子的，你明天早读课过来拿。”


    “好的，”许冠宁看她把话交代完，说道：“高老师，我回课室去了。”


    办公室在楼道口旁边，回2班得先经过3班。郑嘉仪在门口叫住她，抱怨道：“你下课也不来找我聊天。”


    “乖，姐姐太忙了。”许冠宁摸了把她的脸，笑嘻嘻道：“你有没有报社团？”


    “美术生不能报，”郑嘉仪习以为常道：“用我们老师的话来说，训练的时间还不够用的。那些活动，上大学再来考虑。”


    “大画家，”许冠宁调皮道：“你有不要的画先别扔，全部签上名字给我。”


    郑嘉仪好笑道：“我现在就给你签衣服上。”


    “你先回去练练，照着那些明星签名写，一眼看过去就很有个性的。”许冠宁把她推回课室，余光看见一个女生隔着窗户看她，迟疑道：“孟立风？”


    孟立风生疏地笑笑，说：“许冠宁，军训的时候我就看见你和陈宝言他们了。”


    “好久不见啊，”许冠宁挠挠脸，笑道：“每次经过你家楼下，居然一次都没遇上。”


    “唔我不太爱出门。”


    “许冠宁，你快来！”


    “陈宝言喊我了，下次再聊，拜拜！”许冠宁回去看见陈宝言手里的东西，说道：“校卡发下来了？”


    “呜呜，我的好丑！”陈宝言嫌弃地捂住校卡。


    “我的发下来了吗？”许冠宁迫不及待地走回座位，透明套封里的校卡静静躺在桌上，捞起蓝色绳子端详上面的照片。


    “照片没你真人好看。”同桌潘梓君笑意吟吟道。


    许冠宁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初中那会同时代表安冈县参加数学联赛，两人之间不算陌生。


    闻言，许冠宁臭屁道：“我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上相。”


    秦劭烨歪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你说反了吧。”


    “是的，还有个致命弱点。”许冠宁瞟他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就是认识你，经常让人怀疑我的智商。”


    秦劭烨喉间一哽，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刘明明拍桌子大笑。


    许冠宁任凭耳边笑声呼啸，专心翻起语文书来。


    明天广播站的首轮面试是诗朗诵，她得精心准备。


    晚修结束急急忙忙回家，她要跟欧焕莲取取经。


    “挑的这些诗基本符合你的声线，”


    欧焕莲看了眼她的备选诗歌，上面有些涉及情爱的，委婉道：“但是广播站作为代表学校的发声窗口，你把文章的挑选范围缩窄一点，尽量往积极家国大义的内容上找。”


    “这些不挺好的吗，我试试念《将进酒》。”


    欧焕莲搓开手心的精华液轻轻压脸上，听完她的朗诵。望向镜子里和她神似，却带着稚气的脸蛋，缓缓道：“朗诵的关键在于确保内容的传递，和声音形式的塑造前提下，能够让听众有所触动。你对把文章的节奏把控不错，但是没能处理好转折间的情绪变换，突出重点。比如这句‘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平时听习惯欧焕莲的播音腔，她突然展露的朗诵腔让许冠宁听出那种豪迈磅礴的大气，抿唇道：“我再来一遍。”


    “嗯，这次进入感情了。”欧焕莲赞赏地点头，说道：“我以前大学的广播站会念新闻时事，你去拿张报纸来念一段我听听。”


    虽然他们学校只有放歌节目，但是技多不压身。


    许冠宁秉着学习的态度，屁颠颠地抻开报纸往她面前一站，沉声念道：“当地时间15日，意大利西西里岛埃特纳火山喷发”


    “新闻稿不同于平时的朗诵，”欧焕莲抬手上扬，说道：“带调子，拉长音都是不行的。还有你的吐字，像是“喷发”这个词咬得太死。比如像是一根琴弦，绷太紧容易断，太松没有张力。我们要掌握那个度，你跟着我念。”


    母女俩念经似的来回纠正，许东昇在床上听得昏昏欲睡，拿过手机看一眼，打着哈欠说：“12点了，明天起来再念吧。”


    “这么快12点了！”


    欧焕莲哭笑不得地开口：“你说说你，十点放学回来，在浴室磨磨蹭蹭洗个澡出来。”


    “练到这吧，妈妈。”许冠宁赶紧回房间睡觉。


    ***


    翌日下午，准时到达广播站借用的空教室。门外场面热闹，举目望去多数是女生，男生寥寥无几。


    评委除了报名时见过的两位，还多了一位老师。


    许冠宁不知道她的身份，站在他们面前泰然自若地脱稿朗诵完自选文章《我愿意是急流》。


    三人交头接耳一番，女生评委彭美琪作为代表说道：“恭喜你进入第二轮面试，请先出去等候。”


    许冠宁微点下巴，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握紧拳头低呼一声：“耶丝！”


    “你好厉害啊！”


    许冠宁扭头看去，消防箱旁边站着个高挑的女生，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嘴巴张圆说道：“我在外头听了半场面试，只有你念完整首诗，没被那位老师喊停的。”


    “你的声音清脆，听着像课文里写的百灵鸟。”许冠宁夸道。


    “是吗？”女生羞涩地低下头，说道：“我的名字就叫谢灵岚。”


    “哇，你家人真会取名字。”许冠宁向她介绍自己，两人聊了几句就被彭美琪出来打断。


    “第二轮面试开始，听到名字的同学进来抽题！”


    “刚刚第一轮有一百多人，现在第二轮看着只剩三十人不到。”谢灵岚紧张道：“淘汰好多人啊。”


    许冠宁寻思应该是时间问题，一周只有一节社团活动课，评委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在这节课定下广播站成员。


    正神游海外，忽然听到她的名字。连忙回过神来，目不斜视地直奔讲台上的小桶，随手抓了张小纸条展开给评委看。


    上面赫然写着：新闻播报。


    彭美琪从桌洞里掏出张报纸递给她，说道：“你随便念一段。”


    许冠宁缓缓心神，按照欧焕莲的叮嘱放松喉咙，不疾不徐地念道：“今天零时起，全国铁路第六次大面积提速调图正式付诸实施”


    念到第二段，梁家源出声打断她，问道：“广播站的工作难免占用休息时间，继而影响你的学习状态。你怎么平衡广播站的工作和学习呢？”


    许冠宁沉吟一会，谦虚道：“我认为广播站的工作和学习是可以互相促成的，没必要把两者放在对立面。它们可以同时是一张张碎片，拼成我的校园生活。如果有幸进入广播站，将会督促我更加努力提高学习效率。”


    最后直视三位评委，笑眯眯地开口：“老实说，我昨晚就把广播站纳入我的日常计划表里。”


    “嗬！你还真老实。”评委老师浅浅一笑，终于发话：“纳新名单明天在广播站门口公示，你先回自己班级吧。”


    许冠宁回班上坐下就有些后悔，忐忑地问道：“你说我的回答是不是拽了点？我这猪脑袋，当时怎么就反驳站长的话呢！”


    “嗯，”秦劭烨刚从篮球场回来，气还没喘匀称，揪起衣摆擦掉额头的汗，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这些话里有一点说对了。”


    许冠宁后悔莫及，想起评委老师的神情，垂头丧气道：“我就知道，我说错话了！”


    “不是这点。”


    “你快分析分析，那是哪里说对了？”许冠宁焕发生机，眼巴巴地等待他的下文。


    秦劭烨却背起书包，退到课室门口才说：“你是猪脑袋！”


    “我要杀了你！”


    第083章 第 83 章


    许冠宁还在等着广播站消息, 殊不知有人为了她的去留争论不休。


    李秋雨在晚自修时收到本班学生社团名单汇总，趁名单尚未公布，径自找上团委办公室, 笑道：“张老师，有件事要麻烦您。您看下广播站这边, 能不能把我班上许冠宁的名额替换掉？”


    “怎么了这是？”张蕙兰作为校团委书记分管学生社团活动, 今天还参与了广播站的面试工作，纳闷道：“我瞧着这个学生个人形象靓丽, 念稿子口齿清晰, 台风平稳又不失活泼。挺适合进广播站的，是她本人不愿意？”


    “这倒不是。”


    李秋雨为难地皱眉, 她第一次带尖子班不想学生为了社团的事分心。


    其他社团纯当课余放松心情, 可广播站不同啊！


    不但肩负播音工作, 还得负责学校各种大型庆典活动的主持工作。这主持也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成，不还得花时间彩排嘛！前前后后搭进去多少精力呀, 又要挤占学习时间去配合。


    斟酌一番, 她抿唇道：“您有所不知，许冠宁同学曾在化竞中获得过一等奖, 是这届学生中的重点培养对象。”


    张蕙兰本身就是化学老师，面对好苗子更是心动。不过这毕竟是学生自愿报名的, 即使他们作为老师也不能擅自剥夺学生的权利。举起茶杯嘬一口, 沉吟道：“你看梁家源在广播站一年多，不也经常拿第一嘛！你要对学生有信心，给她一个锻炼的机会。”


    李秋雨有些恼她的坚持，压下嘴角严肃道：“可梁家源只有一个, 谁能保证还会有第二个。”


    “化学竞赛又不是马上开始，明年四月的事情拿到现在来讲, 有些早了。而且我也不建议高一的学生去参加，沉淀一年再去也不晚。”


    张蕙兰多年的行政工作不是白干的，放下茶杯安抚道：“加入广播站不是什么坏事，可以先观望一个月。即使真影响了她的学习，我们也能及时止损。”


    李秋雨觉得这个主意不合适，万一人家干得好好的，无缘无故要人退站，更加打击信心。倒不如现在就把路堵死，免得节外生枝。


    张蕙兰掀起眼皮瞟她一眼，施施然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去吧，要真到那时候，这个白脸让我来唱得妥妥帖帖的。”


    “你这话严重了，”李秋雨捏着名单，讪讪道：“那就按张老师的意思来吧。”


    张蕙兰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下课就唤来梁家源问道：“你觉得广播站的工作吃力吗？”


    梁家源讶然，今天不止是招新面试，他这个上任不久的站长也得表表态？轻笑道：“能应付得来。”


    “嗯，”张蕙兰也知道从他嘴里听不到实话，思索良久，改而说道：“明晚，你给他们讲清楚广播站的工作细则，容不得马虎。要是有人提出退站，你直接给人退了吧。”


    往年也有中途退站的学生，开头就打退堂鼓的少见。梁家源手里握着备选名单倒也不怵，略一颔首，淡定离开。


    ***


    窗外的教学楼灯火通明，间或出现桌椅划拉地面的声音刺破校园宁静。


    许冠宁收回正对窗户的视线，注意力重新落到梁家源的身上。


    今天，她和15班的谢灵岚、6班的郑广雄作为广播站的新鲜血液，齐聚一堂参加广播站迎新暨岗前培训会议。


    即使在广播站逼仄的空间里，五人腿碰腿挨着小课桌坐成圈。


    梁家源依然面带微笑，犹如躺在家里的沙发，泰然自若地开口：“欢迎你们加入广播站这个小家庭，以后大家就是一个团队，遇上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站长，你就别端着了。”彭美琪往椅背上一靠，看着三位新成员苦哈哈道：“自从高三的同学退站后，广播站就靠我们俩撑着。现在总算有新人用了，赶紧把值班排好。”


    郑广雄手里握着笔记本，不禁问道：“彭学姐，既然广播站缺人，为什么不招多点人？”


    “大家都是同龄人，你喊我名字就行。”彭美琪抬手一扬，轻松道：“你们都看见了，广播站就这么点大。日常工作就是下午放学来这里播20分钟音乐，大型活动配合学生会的要求，平时不需要太多人手。”


    “除了我们自己制作歌单，”梁家源不疾不徐地开口：“广播站也会接收同学的投稿点歌，歌曲语种仅限中文、英文、粤语。我们每周二活动课一起审核投稿，商量定制一周的歌单。十天内，同一首歌不能重复播放两次。”


    许冠宁看向他身后的矩阵中控台，屏幕上分布多排格子，每一格显示学校不同地方的音响开启情况，问道：“学校的铃声也是我们负责吗？”


    “铃声不是我们负责，另外有一位信息技术老师专门检查机器、设定铃声和播放听力。”梁家源起身走到电脑机旁边，从上面一排排控制器开始说道：“值班第一件事是打开桌上的电脑，接着来这边的电脑机拧动钥匙，看见灯亮后，开始从最上面的设备”


    谢灵岚看不清楚，正犹豫要不要上前。


    许冠宁忽然拉着她站起来，笑道：“我记性不太好，走近点看明白些。”


    郑广雄紧跟她们的步伐，拿着笔记本不停记录。


    许冠宁掏出手机拍他指点的位置，屋子里一时之间除了梁家源的说话声，只剩手机‘咔嚓’的声音。


    彭美琪在一旁看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等梁家源结束讲解，笑道：“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和站长轮换陪你们值班。确认你们熟练操作机子才会单独排班，所以不用担心遇到问题没人解决。”


    “公平起见，抓阄决定值班安排吧。”梁家源坐回桌前，扯出一张作业纸飞快写下几个数字，三两下折叠好包在手里摇摇，最后抛在桌面上。


    许冠宁等他们拿好才把剩下的那张捡起，打开一看，笑道：“我是周三诶。”


    彭美琪哀嚎道：“我周一！”


    刚好放学铃声响起，梁家源将几张纸片叠到一起，笑道：“现在都清楚广播站的运作了，没什么问题就走吧。”


    广播室在操场对开的行政楼一楼，放学没人会从这边走。


    许冠宁的书包还在班上，慢悠悠地走出门口，却看见陈宝言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心知肚明道：“你是专门来给我送书包的？”


    “哪止啊，我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许冠宁接过她怀里的书包背起，哂笑道：“你要是看着我的脸说，我多少还能相信你一点。”


    陈宝言舍不得把眼珠子从广播室门口移开，敷衍道：“你的脸我都看十几年了，又不是不认识。”


    许冠宁下午放学时拉着她去广播室门口看招新名单，她眼里却只看见门里清俊的侧颜。未来得及细看，就被许冠宁以不能打扰站长广播为由扯走。那惊鸿一瞥让她念念不忘，晚修结束后立即跑来这里。


    许冠宁好整以暇道：“你的大美女社长忘记了？”


    “哎，美好人类之间不存在冲突。”陈宝言眼巴巴地盯着屋里灯光熄灭，一个瘦高的身影走出来关门。等人走上校道，拽住许冠宁过去，笑眯眯道：“梁学长，我家宁宁就拜托你了。”


    许冠宁：“……”她是不是鬼上身了？


    梁家源脚步一顿，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人，迟疑道：“你是？”


    “我叫陈宝言，耳东陈、宝贝的宝，语言的言。”


    陈宝言一字一顿地隆重介绍自己，大言不惭道：“是许冠宁的好好好好好朋友，我们情同亲姐妹。她的站长就是我的站长，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随时叫我就行！”


    “哈哈哈，站长，我朋友她这人比较热心。”许冠宁干巴巴地笑道，忍着身上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把人拉到身后咬牙低声道：“求你别说了，跟我走吧！”


    陈宝言道貌岸然地开口：“我是在替你打点。”


    梁家源眼含笑意，边往车棚的方向挪动，边逗她：“那先谢谢你，有需要第一时间找你。”


    陈宝言顺着杆往上爬，神秘道：“但是我现在有个问题需要你帮忙呢。”


    梁家源走到自行车前停下，认真说道：“你先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学校门口的小吃街，我还没逛过。”陈宝言一副诚心请教的模样，“学长，你觉得哪家最好吃啊？”


    许冠宁悄悄别过脸，担心会笑出声。这人小吃街逛过不下十次，纯良小白兔装得炉火纯青。


    梁家源喉间涌出笑意，闷笑道：“我很少吃，不太清楚。”


    “嘿，那正好！”陈宝言屡战屡败，笑意盈盈道：“我们一起去尝尝，到底哪家最好吃。”


    许冠宁暗叹：高！实在是高。


    梁家源拗不过她，三人推着自行车走去小吃街。


    秦劭烨三两口干完一碗炒面，放下筷子看见刘明明半截面挂在嘴上不动，乐道：“你是傻了吗？”


    “嗦！”刘明明滋溜一下把面吸进嘴里，下巴一抬，说道：“你后面有惊喜。”


    “又想骗我。”秦劭烨说着转身看去，许冠宁站在章鱼小丸子摊前，和一个小白脸有说有笑的。


    刘明明贱兮兮地问道：“惊喜不？”


    “你先回去，”秦劭烨心里空空落落的，拽过凳子上的书包一把甩到背后，推上自行车过去。


    许冠宁嘴里的章鱼小丸子烫得在打滚，忽然被人拽住书包往后扯，丸子差点命丧地板，回头气道：“哪个拉我？”


    秦劭烨挽起手臂，当她旁边的小白脸是空气，挑衅道：“吃独食，胖十斤！”


    许冠宁翻了个白眼，意味深长道：“大禹治水的故事听过吗？”


    谁是大禹！


    谁要治水！


    她莫名其妙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旁边那小白脸居然在笑！他笑什么笑！


    秦劭烨坚决不在疑似情敌面前露怯，逞强道：“哼，开玩笑了你，我幼儿园就能倒背如流！”


    “他爸叫什么，你知道吗？”


    “我”秦劭烨脑海一阵翻腾，愣是找不到大禹他爸叫大什么，嘴硬道：“我又不是查户口的，哪知道！”


    “我告诉你，”许冠宁勾勾手指头，踮脚凑到他耳边红唇微启：“鲧，歌稳‘鲧’！”


    简而言之，叫他滚！


    秦劭烨的鼻孔迅速扩张收缩，气呼呼道：“我回去就告诉莲姨，说你欺负我！”


    顺带暗戳戳地警告小白脸，他可是有家长撑腰的人！


    “幼稚，这么大还找我妈告状！”许冠宁浑不在意地随他远去。


    陈宝言同仇敌忾道：“他真的很幼稚！”说着看向梁家源，娴静地笑道：“梁学长，我们和他只是认识，但是不熟。我们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误会。”


    “没事，”梁家源温柔地笑道：“你们吃饱了吗？”


    许冠宁含着丸子点头：“嗯嗯，我饱了。”


    “真不好意思，明明说好分摊钱的。”陈宝言看了眼他手上捧着小吃盒子，抿唇笑道：“你一定要让我回请一次，要不然我不吃了。”


    “噗！”许冠宁紧急咬住嘴巴垂下脸，她手上还举着颗丸子，哪来的脸威胁人！


    “没”梁家源发现今晚说得最多的是‘没事’和‘没关系’，收住口转而笑道：“行，那我先走了。”


    “学长，拜拜！”


    许冠宁跨上自行车，幽幽道：“别拜了，人都过马路对面了。”


    “啊呀！”陈宝言骑到桥半段忽然惊叫一声，娇羞道：“你发现没？我和学长的名字也好配啊。不就是聂宝言和曾家原吗！嘿嘿！”


    许冠宁滑下斜坡来到平缓的马路，沉默半晌憋出一句话：“我觉得聂宝言自己一个人过更好。”


    陈宝言：“……”


    许冠宁拐入永福街，担忧道：“吴彦祖在你心里还是第一名吗？”


    “唔”陈宝言心里的天平来回摆动，迟迟下不了决定。


    “吱！”许冠宁急刹车，扭头惊恐道：“你该不会来真的吧？！”


    “哎呀！哪有这么快！”陈宝言忸怩道：“吴彦祖的地位在我心里永远不会变。”


    “哼，你最好是！”许冠宁冷冷地瞥她一眼，调转车头骑进大院。


    “舍得回来了？”漆黑的车棚里传来幽怨的男声。


    “嗬！”许冠宁被吓得差点一车头抡过去，气道：“你要是太闲，就去西北角把那些野草拔了！”


    秦劭烨的脸逐渐在路灯下显现，走到她旁边伸出手臂，可怜巴巴道：“我手上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


    “活该！”许冠宁懒得分一丝眼神给他，锁好车子扭头就走。


    苦肉计不成，只好使出反间计。


    秦劭烨屁颠颠地追在她身后，旁侧敲击：“刚才那个就是广播站的站长？他那张脸怎么比你的还白啊？”


    许冠宁的脸风吹日晒几天，的确黑了一度。站在常人旁边依然略胜一筹，但是和冷白皮的梁家源站一起，差距一下子就显露出来。猛地转身，凶巴巴道：“要你管！”


    “我就是看不惯一个男生比女生还白，”秦劭烨心里偷笑，一本正经道：“你站在他旁边，就像是一只小灰脸。”


    “啊！你再说！”许冠宁抓狂，一脚踹过去后‘蹬蹬’跑上楼。进屋扔下书包就去主卧找欧焕莲，闷声道：“妈妈，你有没有美白的面膜。我要一张，不！要十张！”


    欧焕莲刚揭下面膜，正按压脸上的精华，说道：“在左边的抽屉里，你突然转性了？好端端要找面膜用？”


    “秦劭烨那只猴子居然好意思说我黑！”许冠宁气鼓鼓地抱着面膜跑了。


    ***


    翌日下午，欢呼声伴随汗水充斥整个篮球场。


    许冠宁捧着煎饼夹香肠经过，看见秦劭烨被对手截胡，张大嘴巴笑得一脸痛快：“哈哈哈！好球！”


    惹得场边一排男生回头看她，刘明明抹了把汗，抱怨道：“班许冠宁，你到底是哪个班的！”


    “我们要有为对手喝彩的自信！”许冠宁义正言辞道，瞪了眼看好戏的秦劭烨，脚跟一转，施施然地往教学楼走去，体育课快下课了。


    陈宝言咬一口脆香劲道的面饼，含糊道：“你什么时候值班呐？我给你送饭去。”


    “噗！”许冠宁一口煎饼喷出来，连忙接住塞回嘴里，无语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和潘梓君约好了，借她饭卡去饭堂吃。”


    “我好心给你送饭诶！”陈宝言一脸受伤。


    许冠宁不为所动，冷酷道：“以后我一个人值班，你更加见不到人。”


    “嘤嘤！”陈宝言在许冠宁身上一直寻摸不到机会，于是自己创造借口。


    梁家源这天完成广播出来锁门，转身被灿烂的晚霞刺眼，抬手挡住阳光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靠在墙边，惊讶道：“陈宝言？”


    陈宝言捧着习题过去，苦恼道：“梁学长，听说高一的第一次月考难度很大。我有几道数学题不是很明白，你有空教教我吗？”


    “我”


    陈宝言打断他的话，拉开半截拉链，露出书包里的打包盒，偷偷摸摸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在学校外面买了炒面，正好把上次欠你的章鱼小丸子还了。”


    梁家源拒绝的话被她堵在喉咙，只好笑道：“那我们进去里面吃吧，吃完再和你讲那几道题。”


    “嘿，学长你真好！”


    许冠宁回到课室参加晚修，看见陈宝言一脸荡漾的神色，警惕道：“你刚没回家？”


    “我得留在学校复习，准备冲刺月考！”


    许冠宁对她那假模假样嗤之以鼻，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之间如果出现第三者，那就注定只有一个！”


    “什么啊？”


    “就是学习！”许冠宁不苟言笑道：“只有学习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啧！”陈宝言重新投入到解题思路里去，摆摆手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等着我月考后收拾你！”许冠宁昂起高贵的头颅走回座位。


    隔壁的刘明明等她落座，拿起练习册探出身子占据半边过道，问：“许冠宁，这题选A还是C呀？我一直想不明白。”


    许冠宁凑过去浏览题目，说道：“你看这里氢氧化钠属于碱，氯化钠和硝酸钠属于盐。和他们对应的酸发生反应，可以使碱转化为盐。要让盐所以A是错的，这题选C。”


    刘明明听得云里雾里，指着题目里的钠，不解道：“这个元素一定要排在这里吗？不能放在后面？”


    “……”


    许冠宁想骂人，尽量保持平静开口：“你去问门捷列夫。”


    “呜呜！”刘明明转头埋进秦劭烨怀里。


    秦劭烨挑眉看向许冠宁，安慰道：“乖，我给你重新讲。”


    “切！”许冠宁才不会受他挑衅，麻利地掏出作业赶紧写完。月考步步急逼，容不得她分神。


    第一次月考按照班级座号在本班考试，虽然在熟悉的环境，众人依然严阵以待。


    考场氛围肃静，除了风扇‘呼呼’声，没有多余的声音出现。


    许冠宁熬过三天考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当晚的自习，高菀琳捧着试卷一起来看班，看着这群让她这个新丁扬眉吐气的学生，兴高采烈道：“我们班这次英语平均分全级第一！这份功劳我不敢领，全靠你们自己的努力得来。我买了炸鸡犒劳大家，下个月再接再厉！”


    他们英语老师不但是最时髦的，还是最富的！


    “哇！”全班欢呼响彻楼层。


    “不能把其他老师引来了！”高菀琳急得转身去关门，交代许冠宁去找接头人碰头。


    许冠宁带着秦劭烨他们去校门口领回来几袋子的炸鸡，回想隔着栅栏看见的黑色轿车，叹道：“这些还是专车专人送来的，英语老师她爸爸真好！”


    “我有英语老师也很幸福。”刘明明两手拎满袋子，乐呵呵道：“走快点，老师说不能让校长发现。”


    “嘘！”许冠宁蹑手蹑脚地在前面探路，确认安全再招手。五个人一路鬼鬼祟祟地潜回课室，在全班期待的目光下打开炸鸡袋子。


    炸鸡香味迅速霸占空气，所有人一哄而上。


    许冠宁抢到两根鸡腿，躲到门后大快朵颐，看着那群饿狼，嘚瑟道：“幸好我提前看准部位，要不然鸡屁股都抢不到。


    话音刚落，左手边的鸡腿被人啃了一口。


    秦劭烨舔舔嘴巴，回味道：“原来炸鸡腿是这个味啊。”


    许冠宁两手抓着鸡腿也要给他锁喉，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咬牙切齿道：“赔我鸡腿！”


    秦劭烨面红耳赤，拍着她的手，艰难道：“咳咳，你快松手，我喘不过气了！”


    有人发现角落扭打成团的两人，劝道：“科代表，他快被你勒死了！”


    “惨啊，鸡腿引发的命案！”


    第084章 第 84 章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窗外树影婆娑，缀满枝头的浅粉木棉花随风飘落在桌面。


    许冠宁丝毫未觉, 全神贯注地品味语文老师温柔的嗓音，粤语富有音律的特点, 让人听得耳目一新。


    他们的语文老师施怀枝是一位四十出头的青年教师, 半梳的头发上别着仿簪子设计的细长发夹，柔顺的长发整齐披在肩后。身上的连衣裙样式变换着来, 脚上的鞋也随之变化搭配, 站在课室中央自成一道风景线。


    自从上了高中，许冠宁才发现原来诗词可以在赏析中深深的印在脑海里。每次的诗词鉴赏课, 是全班注意力最为集中的课堂。


    “守着窗儿, 独自怎生得黑？”施怀枝讲到这句, 忽然提问：“刘明明，你来翻译这句。”


    “哈？”刘明明愣愣地站起, 凝眉思考一会, 迟疑道：“守着窗前，感叹自己怎么长得这么黑？”


    此话一出, 引来全班大笑：“哈哈哈！”


    施怀枝眼角泛起几道浅浅的皱纹，语气带着包容, 笑道：“所以坐在窗边的同学, 记得拉窗帘。”


    “哈哈哈！”班上又爆发大笑。


    窗边西晒，晌午的阳光正肆无忌惮地照在第一组同学的脸上。靠墙坐的那几位纷纷拽上窗帘，课室里陷入昏暗。


    下课后，秦劭烨透过明明灭灭的光线看见许冠宁似乎在哭, 小心道：“你要纸巾吗？”


    “我要纸巾干嘛？”许冠宁扭头莫名地看他一眼，重又落回课文里的插画, 纠结道：“你说，酒要喝到哪种程度，才能激发灵感呢？”


    她的实验一筹莫展啊，亟需灵感迸发。


    秦劭烨想起那些东躲西藏的化工原料，戏谑道：“怎么滴，你还想着喝两口研究出炸弹来？”


    “切，”许冠宁整理好书包背起，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嘚瑟道：“我要是做出推力威猛的，第一个送你去外太空。让你近距离接触星球，望远镜也不用买了。”


    今天周二，下午第三节是社团活动课。秦劭烨转身看着她往行政楼走，伸长脖子喊道：“那我等着啊！”


    “我在等你呢，大哥。”刘明明早就整装待发，在一旁指尖顶着篮球不停旋转。


    秦劭烨在树下走着忽然灵机一动，欣然道：“哎，我申请建个天文社怎么样？”


    刘明明把球抱在胸前，不解道：“你怎么会冒出这个想法？”


    秦劭烨的视线里出现广播室绿色的铁门，嘀咕道：“社长和站长是平级吧？”


    程志轩揽过他的肩膀，优哉游哉道：“你可以尝试把篮球社的社长干掉，捡现成的。”


    “也对哦！”秦劭烨干劲十足，抢过刘明明手里的篮球冲向球场。


    刘明明摇头叹道：“爱情使人盲目。”


    许冠宁在广播室里分类稿件时亦有同感，看着桌上一叠整齐的信件，自言自语道：“你们要是写得含蓄一点，我兴许还能帮上点忙。”


    彭美琪推过一封信，面露难色道：“你们看这个，能不能安排在今天？”


    郑广雄负责周二的播音，歌单在上周就确认下来，况且广播站向来不接指定日期的投稿，难免问道：“今天？”


    彭美琪抿唇道：“我知道这不符合广播站准则，可是这个同学应该很想找好朋友和好。”


    蓝色信笺在桌上转了一圈，所有人看向梁家源。


    许冠宁帮忙求情：“站长，我们就帮帮她吧。”


    “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一百天，”谢灵岚面露期许道：“如果能和好，多有纪念意义哇。”


    郑广雄挠挠头，为难道：“可是我的u盘里没有这首歌。”歌曲都是提前下载好的，现在也来不及弄。


    梁家源淡定道：“你们不用看学校的电脑，没有联网。”


    彭美琪泄气地垮下肩膀，抿唇道：“这首《apologize》我听都没听过。”


    “应该是新歌，我带了手机！”许冠宁掏出红白色的推盖手机，欣喜道：“我把歌下载到内存卡里，再用读卡器导进电脑里就可以了！”


    “谁带了读卡器？”


    五人面面相觑，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梁家源拍板：“放一边吧，先确定未来五天的歌单。”


    歌单全部敲定完毕后，时间将近放学。


    许冠宁把属于星期三的稿件归拢在一起，瞄一眼角落孤零零的蓝色信笺，闷声道：“等会就要开始广播了，可惜没有读卡器。”


    郑广雄已经在控制台前坐下，检查机器做开播前的准备工作，闻言笑道：“那也没办法。”


    许冠宁看着他面前的麦克风，冷不丁地开口：“有办法！”


    “什么办法？”彭美琪他们走出门口再倒回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一会儿，校园广播响起醇厚的男声：“高三（12）班的廖婷婷同学点了一首《apologize》，她希望通过这首歌向好朋友道歉”


    校园上空响起钢琴曲前奏，广播室里的所有人屏气凝神，盯住放在麦克风上方的手机。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里，许冠宁收回手机，走出播音室掩上门。


    谢灵岚拽拽书包带子，夸道：“幸亏你想到这个方法。”


    彭美琪回想歌词，笑道：“这首歌旋律还挺好听的。”


    “学长，真巧啊！”陈宝言从教学楼那边跑来，微微喘着气看向他们，“我来找许冠宁一起回家，你们也没走呀。”


    许冠宁对天翻了个白眼，上去扯住她的胳膊，笑道：“和我去看排名榜。”


    “学长，大家拜拜！”陈宝言临走前还蹦跶两下，走到高一楼下排名榜前，问道：“期中考试都快来了，你还看上个月的做什么？”


    “嗬，你还知道期中考试快来了？”许冠宁唾弃地看她一眼，天天想着偶遇男生！


    “哎哟，你不要吃醋嘛！”陈宝言腆着脸讨好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无可替代。”


    许冠宁趁没人经过，赶紧掏出手机对着排名榜‘咔嚓’几张，半信半疑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陈宝言看她撅起屁股拍个不停，问道：“不过，你拍来干什么？”


    “这是我的动力。”许冠宁指向第一名，说道：“以他为目标。”


    “喔！”陈宝言踮脚举起手以掌丈量，感叹道：“原来第八名和第一名之间是一掌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缩短。”许冠宁凝望分数列表，好奇道：“一班这个张春河长什么样子？”


    “听说他的女朋友在17班，”陈宝言像是获得某种力量支持，暗戳戳道：“他谈恋爱也能考第一，证明拍拖不会影响学习。”


    “你还要看他女朋友下个月排在哪里。”许冠宁不咸不淡地开口，转身去取车。


    “这”陈宝言无法反驳，想了想，追上她犹豫道：“我明天去打听他女朋友的名字？”


    许冠宁：“……”本来想让她知难而退，结果迎难而上。


    ***


    欧焕莲把最后一道青菜放饭桌上，扭头冲浴室喊：“宁宁，你再不出来吃饭，等会上晚修要迟到了！”


    许冠宁换好衣服匆匆忙忙出来，抓起碗筷赶紧扒一口饭，含糊道：“妈妈，你最近不用加班吗？”她连吃几天母上大人亲手做的饭菜，多年以来，家里终于添了些烟火气。


    欧焕莲摘下围裙放一边，慢悠悠地开口：“自从台里把饭堂承包出去，饭菜越做越难吃。而且现在晚上没有值班的，食堂不给饭吃。加班还得饿着肚子，我倒不如回来自己做。”


    许冠宁嘴里的丝瓜泛着苦味，蔓延到脸上：“那我以后不去外婆那吃饭了？”


    欧焕莲对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直接挑破：“嫌我做菜不好吃？”


    “嘿嘿，”许冠宁强颜欢笑道：“好吃！”


    “我也不爱吃自己做的菜，还是让你爸来干吧。” 欧焕莲打量白皙的双手，大惊失色道：“你看我的手背，是不是变粗糙了？！”


    许冠宁身体前倾，拿出十二分严谨的态度，认真端详一番，肯定道：“绝对没有！连一条细纹都找不见！”


    “不行，我给美容院那边去个电话。”欧焕莲饭也不吃了，双手撑着桌面站起，焦灼地走进主卧翻手机。


    许冠宁漫不经心地听着她和对面预约保养项目，估摸对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麻溜地吃完饭自己洗好碗，背上书包往学校去。


    今晚自习是地理老师那个小老头看班，下课也不走。坐在讲台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一群男生在课室后面叠罗汉。


    刘明明坐在秦劭烨大腿上，前面抱着程志


    轩，兴奋道：“再来一个！还能再来一个！”


    秦劭烨坐在最底下，拍着刘明明的大腿喊道：“不行了，我腿疼，你们快起来！”


    程志轩回头看他一眼，轻蔑道：“才两个人，你也太弱了吧。”


    刘明明起哄道：“就是啊，老师看着你呢。”


    话音刚落，又一个男生蹦上去。


    秦劭烨腿上的重量加剧，痛呼道：“我腿真撑不住了。”


    “程志轩能叠5个人，你才3个哪行！”刘明明拍手招呼道：“再来一个，不能输得太难看！”


    秦劭烨看着前方走来壮硕的身影，惊恐道：“张信你个胖子别来！”


    程志轩轻松道：“来来来！”


    秦劭烨笑骂道“你们两个混蛋！”


    “我来喽！”张信一个助跑，胸跟着颤动。


    笨重的身体刚坐上去，‘啪嗒’一声，四人同时摔在地上。


    秦劭烨捂着屁股坐起，看见断腿的一字板凳，呐呐道：“糟了。”


    “哎哟！”刘明明仍在地上哀嚎，看见讲台上的老师老庄入定似的坐那，讪笑道：“老师，你能不能当没看见啊？”


    “我可以当没看见，”地理老师依旧笑得犹如弥勒佛，瞥向门口说道：“就是不知道你们班主任能不能当没看见。”


    倒地四人连忙跳起，对上李秋雨黑沉如水的眼睛


    秦劭烨‘喜提’罚站到放学，甩甩酸软的两条长腿，拽住许冠宁的书包，可怜巴巴道：“你载我回家，好不好？”


    “我出现幻听了？”许冠宁掏掏耳朵，不敢置信道：“你！让我载！”


    他的体重快追得上两个她，不怕把她轮胎压爆哦！


    秦劭烨掏出钥匙塞给她，谄媚道：“你骑我的车回去，明天我载你来学校。”


    “不好意思，我这人善心为零。”许冠宁毫不犹豫地把钥匙推回去，径自往门口走去。陈宝言那重色轻友的家伙在面前一闪而过，飞快跑去高二教学楼，不禁气道：“陈宝言！”


    “别管她了，你还是关心关心我吧。”秦劭烨死皮赖脸地追出去，硬是把人拽到自己车上。


    许冠宁吃力地站起蹬自行车，咬牙道：“你下地走回去吧，我没力气了。”


    “看见大院门口了，胜利就在前方。”秦劭烨在后面悠然道。


    许冠宁晃着车头，威胁道：“你下不下？下不下？”


    “哎哎哎！”秦劭烨忙不迭地跳下地，脚刚沾上地面，许冠宁蹬着他的自行车飞驰而去，嘀咕道：“这股牛劲还能再犁十亩地，谦虚什么啊。”


    话音刚落，车子被人在门口拦下。许冠宁接过张伯手里的白纸，翻面看见上面的字，凝眉道：“寻父启事？”


    秦劭烨走近听见她的话，凑过去一起看，关心道：“谁的爸爸不见了？”


    “刚在电线杆上揭下来的，你们看看。”张伯乐不可支道：“我看上面说的，应该找的是你家英雄。”


    “英雄？！”


    “当爸爸？！”


    第085章 第 85 章


    十一月的天气开始泛起凉意, 许冠宁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忍不住抱紧双臂，试图汲取一些温暖。


    秦劭烨被她冰凉的手肘蹭了下, 拽去旁边的校服外套扔过去，说道：“知道冷还不回去。”


    “这件事我也是目击者, 哪能袖手旁观！”许冠宁套上校服发现袖子长出一截, 嘟囔道：“你衣服是龙袍嘛？”


    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你在现场嘛, 还目击者。”秦劭烨垂眸勾起唇角, 重心回到面前的《寻父启事》上。


    启事的篇幅简洁明了，矛头却直指英雄这个负心汉。


    【各位街坊朋友, 本人于国庆佳节喜得9只小狗。心情澎拜的同时, 发现小狗满月后的模样和它妈的样子风格迥异。】


    【回想往日情形, 觅得线索。爱犬金花曾于八月十三号晚，在江边浅滩结识一只名叫‘英雄’的狼狗！当时脖子戴红色项圈, 头顶扎着小撮黑毛！】


    【金花盼望和英雄见一面, 如若附近街坊有‘英雄’的消息，请联系：47932271(金先生）】


    【必有重酬！】


    下面附有照片, 还是彩印打出来的。不多不少，九只小狗卷缩在一只大金毛怀里, 想必这就是金花本狗吧。


    许冠宁恍然道：“我暑假的时候给英雄扎过头发！”


    秦劭烨歪头打量咧开嘴的金毛狗, 迟疑道：“这只大金毛的样子好像”


    红色项圈和小揪揪都对上了，相遇的地点也是英雄的常据地。


    秦文凯端详照片上憨态可掬的狗崽，两只尖耳朵分明遗传自它爸。根本无从抵赖，拽拽英雄脖子上的项圈, 乐道：“你当爸了，知道吗？”


    “亏你还笑得出来, ”冯开云莫名有种儿子惹出风流债，被对方家长打上门的荒谬，轻点上面的字眼，头疼道：“你仔细看全文，提到英雄就换成感叹号，人家看不上英雄！”


    “混血儿不是挺受欢迎的嘛！”秦文凯揉揉英雄的耳朵，愤愤不平道：“烂船也有三根钉，我们英雄再怎么说也是警犬预备役退下来的，祖上还出过缉毒犬！”


    “唉！”冯开云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扶额无力道：“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英雄的孩子。我们也要尽尽心意，约个时间去探望金花吧。”


    “现在时间有点晚，我明天和金先生联系。”秦文凯卷起启事轻敲狗头，说道：“你们睡觉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那我走了。”许冠宁脱下外套还给秦劭烨，走出阳台才发现更深露重，不由搓搓手臂快走两步。


    秦劭烨抱紧带着她体温的校服，追到客厅门口提高少许声音提醒：“明天在楼下等你！”


    “知道啦！”许冠宁三步作两步跑下楼。


    许东昇听见门口的响动，看着电视机促狭道：“怎么样？英雄认出他老婆孩子了吗？”


    “你想知道，怎么不上去一起听。”欧焕莲斜睨他一眼，关掉电视说：“女儿回来了，进去睡吧。”


    许冠宁这才知道他们是在等她回家，揽过两人手臂撒娇：“爹地，妈咪晚安！”


    许东昇嫌弃道：“别学那些电视剧喊人，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欧焕莲伸手在他腰间拧了把，凶道：“你被人骂两句就老实了。”


    “哎哟！我腰被你拧没了！”


    “哈哈哈！”许冠宁幸灾乐祸地蹿进自己房间。


    ***


    英雄与金花见面重逢的日子定在周末，四人一狗驱车前往金先生提供的地址。


    车子缓缓驶入村里的羊肠小道，轮胎碾过土坑晃了一下。


    许冠宁抱紧腿上的袋子，里面全是冯开云给金花准备的见面礼。看见底下的奶粉罐子，好奇道：“冯阿姨，那家店还有奶粉卖呀？”


    源三桥桥头开了家宠物店，英雄去那洗过一次澡。


    冯开云降下副驾驶的窗户，看了眼外面的路况，说道：“店里没得卖，老板从省城带回来的。”


    秦劭烨揽着英雄的脖子揉搓，笑道：“准备见金花，你紧张吗？”


    话音刚落，车子平稳地停在一扇铸花铁门前。


    秦文凯看了眼围墙背后的三层自建别墅，调侃道：“我们英雄傍上富家千金了！”


    “你闭上嘴巴！”冯开云瞪他一眼，推开车门下地，绕去后备箱拿出一只鸡还有水果递给他，说道：“礼多人不怪，你负责送礼就行。”说罢，径直去按门铃。


    许冠宁拎着袋子和秦劭烨并肩，眼前的铁门缓缓打开，忽然有些忐忑，轻声道：“你说，英雄能认出金花吗？”


    “你看它这样子是闻到味了？”秦劭烨收紧绳子，把变得躁动的英雄拽到腿边。


    铁门后走出一位脑门锃亮，膀大腰圆的光头壮汉，眼里带着挑剔看向英雄，说道：“这只就是拱了我家金花的狗？”


    听他语气，似乎更想说猪。


    而且今天降温呢，许冠宁看着他身上的短袖，不禁打了个冷颤。


    秦文凯面对冷脸丝毫不怵，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憨笑道：“金生，我是和你通话的秦生。”


    “进来坐吧，外边冷。”


    许冠宁听着声音望向玄关，对上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眸，下意识地扬起嘴角笑道：“阿姨好！”


    身穿红色毛衣的女人应道：“哎，屋里备好茶，你们进来吧。”


    他们刚踏进挑高宽敞的客厅，一只大金毛屁颠屁颠地走到英雄面前，身后一串小狗崽跌跌撞撞地追着来。


    秦劭烨看着亲亲热热的两只狗，欣慰道：“英雄还记得金花。”


    金多旺脸色古怪，一屁股坐在酸枝椅上，闷声道：“它不是金花，是元宝。”


    许冠宁放下茶杯，诧异地看向被英雄按压在地元宝，似乎有些眼熟，对比暑假那会长大不少，问道：“金伯伯，元宝是男生吗？”


    “元宝是他专门为金花挑回来的，打算等元宝长大和金花培养感情。哪曾想到两只没看对眼，倒看上你家英雄了”


    肖红芬忍俊不禁道，起身推过茶几上的果盘和零嘴，招呼道：“你们吃东西，我去喊金花下楼。”


    冯开云看着头顶绿油油的元宝，拿过袋子放茶几上，一脸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些营养品给金花补补身体。”


    “不……”金多旺看着相亲相爱的两只狗，推拒的手收回来，不为金花，就是替元宝感到委屈，很是心疼道：“金花生完就不管狗崽，是元宝替她照顾孩子。”


    “这”秦文凯一时哑然，元宝的形象在心里瞬间伟岸起来，严肃道：“我家英雄闯出来的祸，理应由我们来承担。您看着比我大，我就喊你一声‘大哥’，你说该怎么负责，我们一定不会推脱！”


    “他啊，只是想看看英雄是何方神圣，狗崽不会舍得给你们的。”


    能把金花迷得不着四六，只去了一次浅滩就揣上崽。


    肖红芬缓步走下大理石砌成的楼梯，脚边跟着身形比元宝足足壮了一圈，酱油色的金毛狗，直奔向英雄面前，龇牙朝元宝大吼一声。


    “金花！”金多旺高声喝止它，怒道：“元宝给你看孩子，你还凶它！”


    金花低头呜咽一声，重又凑到英雄近前套近乎，尾巴摇成螺旋桨，卧倒在地表示臣服。


    英雄对正主老婆爱答不理，追着元宝从玄关跑去深处的饭厅。


    金多旺见此情形更是恨铁不成钢，胸口几经起伏，气道：“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个软骨头，给我起来！”


    秦劭烨替英雄捏了把汗，呐呐道：“英雄平时比较喜欢和男生玩，它不是故意的。”


    金多旺握起茶杯抵在唇边，冷声道：“哼！也不知道看上你家英雄哪个地方。”


    “英雄它很厉害的！”许冠宁抢着说：“它不但听得懂很多指令，还能抓贼！有它在大院，小偷连围栏都摸不着！”


    “小囡囡说谎不打草稿，我花了三个月才教会元宝听懂口哨声。”金多宝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英雄从进屋到现在，就是一只混玩的傻狗。


    “她没有说谎。”秦劭烨高声唤道：“英雄，过来！”


    “呼呼！”英雄跑得太快，四肢在大理石地板上打滑几下，连忙蹲坐在地稳住身形，喘着粗气看向他。


    “趴下！”


    英雄前肢贴地，双眼发亮地盯住他。


    “翻滚！”


    “站起来转圈！”


    ……


    英雄一气呵成地完成指令，金多旺眼里闪过羡慕，垂下眼皮不以为意道：“这些花点时间也能教会。”


    “才不”


    冯开云抬手在许冠宁大腿上轻拍了一下，制止她的话，笑道：“如果金先生不介意，改天再带英雄来探望狗崽。打扰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


    “哪里话，欢迎你们常来。”肖红芬起身送他们出门。


    黑色轿车刚启动，金多旺拎着袋子跑出来，说道：“我不要你们的钱，拿回去！”


    冯开云降下一条窗缝，满脸诚挚地开口：“金大哥，钱不是很多。金花生狗崽不容易，你们把狗崽养得胖乎乎的。权当我们来喝满月酒，您就收下吧，啊！”


    秦文凯打着方向盘倒车，左手探出窗外挥了挥，扬声道：“大哥，得空出来一起喝茶！”


    “哎！你停车！”


    黑色轿车一溜烟开上村道，转眼间就消失在马路上。


    ***


    张伯推开大栅门让轿车驶进大院，揶揄道：“和亲家见面回来啦？儿媳妇还满意不？”


    “哈哈，哪里轮得到我们挑理。”秦文凯笑道，没被人打出门就很好了，令他们意外的是金家的态度。


    冯开云上楼时被人叫住，回头看是4幢302的汪和顺，问道：“老汪，什么事？”


    “听说你家英雄有了狗崽，想讨一只给我兄弟家的果场，”


    汪和顺寻思当爹的厉害，狗崽肯定也差不了哪去。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给秦劭烨，笑道：“这是给英雄老婆的营养费，你替它拿着！”


    “老汪，你赶紧把红包收回去！”冯开云下楼一把拿过红包推回去，说道：“狗崽我们没有分得，这个忙实在帮不上。”


    “不是！”王和顺惊讶道：“生了狗崽，没给你家英雄留两只啊？”


    秦文凯自嘲道：“狗崽有私家大院子享福呢，跟我们回来吃糠咽菜啊！”


    “那”汪和顺难掩失望，只好说：“英雄什么时候再生一窝，你们记得给我一只！”


    秦劭烨淡定道：“这事难说，英雄很少和母狗玩。”


    “随缘吧！”王和顺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回4幢。


    许冠宁揉了把狗头，开心道：“英雄的狗崽也很受欢迎诶。”


    说起狗崽，不由想到它们的养父。


    秦劭烨恍然道：“启事上那只大金毛是元宝！”


    “对诶，金花是深色，元宝的毛浅很多。”许冠宁摇摇头，感慨道：“元宝这个童养夫真是没话说。”


    秦劭烨：“……”


    “英雄，你和金花要好好对元宝。”许冠宁扯着狗耳朵叮嘱一番，转身上楼，在家门口问道：“你的物理都做完了吗？”


    “哪题不会？”秦劭烨挑眉看她。


    “切！我只不过是在解题思路上花多了一点时间！”许冠宁硬声道，琢磨一下，改而说道：“要不我教你英语，你给我讲讲物理？”


    “等价交换，互不相欠？”秦劭烨越过她继续往上走，懒洋洋道：“我不急着进步，你省了那份心吧。”


    “喂！”许冠宁仰头把人喊住，气定神闲地开口：“如果是交换押题呢？”星期一的期中考试，就不信他不会心动！


    “成交！”犹豫一秒都是对考试的轻视！


    ***


    三天考试过去，许冠宁抱着化学书经过排名榜，倒回去看两眼，嘀咕道：“又是张春河第一名。”


    这次期中考试按照排名安排考场座次，张春河坐在第一列首位，她刚好在第二列和他并排，终于见到第一名的庐山真面目。


    陈宝言看她掏出手机对着排名榜拍，纳闷道：“你又拍回去打发时间？”


    “无聊的时候看看，激励自己啊！”许冠宁言之凿凿，下巴一抬问道：“你找到张春河的女朋友在哪里了吗？”是时候验证一下，谈恋爱是否影响学习这个论题。


    “我们情况不一样，没有借鉴的必要！”陈宝言推着她往实验楼走，换个话题说：“这节是你最喜欢的化学实验课诶，你还在这磨磨蹭蹭的。”


    这节课讲的是金属钠遇水实验，许冠宁之前在家里做过，仍然一丝不苟地盯着化学老师讲课，一个矿泉水瓶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愣道：“什么东西？”


    “老师刚讲到浮熔游响，”秦劭烨捏住瓶口松动的盖子，露出瓶身，乐道：“刘明明切了点钠放进去。”


    刘明明惊奇道：“水变紫色！”


    “快把瓶子扔掉！”许冠宁看清里面像是摩托艇在海里畅游的金属块，这傻子居然盖住盖子，急忙跳开，喊道：“快扔！会炸！”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嘭”的一声，盖子被里面的氢气顶飞，瓶身炸裂！


    秦劭烨的头发被气流冲成飞天扫帚，水珠从脸上滴落，呆呆地拿着破损不堪的瓶子，人还没回过神来。


    “哈哈哈！”刘明明指着他的头发笑得前俯后仰，“张学友演的扫把头！”


    周围一片哈哈大笑，化学老师快步从讲台走下来，担忧道：“秦劭烨，你有没有感觉哪里疼？”


    秦劭烨愣愣道：“老师，我没事。”


    化学老师松了口气，一掌拍他胳膊上，心有余悸道：“幸好不是玻璃瓶！”扭头回讲台上又再重复一遍实验注意事项。


    许冠宁重新回到座位，咬牙憋住笑说：“扫把头，噗！”


    秦劭烨使劲压下头发，气不顺就拧一把刘明明的大腿，恼羞成怒道：“下次你和张信他们一组吧！”


    “兄弟，”刘明明轻声求道：“我让你做首席操作官，别赶我走！”


    “我怕死在你手上。”


    “你右手边那个才是大杀器。”


    许冠宁正观察烧杯里的金属钠反应，闻言直勾勾地盯着他，隐含威胁道：“刘明明，你说谁呢？”


    “呵呵，”刘明明能屈能伸，挤进他们之间，狗腿道：“说我自己！”


    “啧！”程志轩在邻组给他送去一个轻蔑眼神。


    “你对大哥尊重点！”刘明明扭头看向秦劭烨，义愤填膺道：“他居然鄙视你！”


    秦劭烨：“……”默默看你装！


    许冠宁从化学实验室出来，在高二楼下遇见梁家源，快速和人打了个招呼，立马揪住陈宝言远离。


    “我还没和学长说话呢，你别走这么快！”陈宝言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慌忙回头朝梁家源笑道：“学长，草莓好吃吗？”


    “你什么时候给人送草莓？！”许冠宁震惊地停住脚步。


    “总算追上你们了，”梁家源在这时走过来，笑道：“陈宝言，我有事和许冠宁说，你可以先回课室吗？”


    “啊？”陈宝言怔怔地抬头看去，撞进不容置疑的双眸，边后退边说：“哦！你们聊。”


    有什么是陈宝言不能听的？


    许冠宁心里存疑，跟着梁家源走去树下。


    “这是元旦文艺汇演的节目名单，”梁家源把手里的名单递过去，说道：“明天晚上第一节课去学生会那边开会，商量写串词。”


    许冠宁粗略看了眼名单安排，暗道这件事不至于保密吧。她和梁家源代表广播站，联合学生会文艺部的三名同学共同主持元旦晚会。晃晃名单，轻笑道：“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


    梁家源瞥了眼躲在远处拐角偷看的某人，缓声问道：“许冠宁，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许冠宁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转身反问道：“站长，你怎么会认为我对你有意见？”


    心里狂呼：我就是对你有意见！这世界上没有男的配得上陈宝言！


    既然她不愿意承认，梁家源笑道：“最近没睡好，出现错觉。”


    “睡不着是挺难受的。”许冠宁深表同情地点点头，脚跟一转往课室走去。经过拐角看见秦劭烨，无语道：“你真够幼稚，躲在这想吓唬谁呢！”


    “我谁要吓你了！”秦劭烨支支吾吾，迈开长腿追上去，偷摸瞄她一眼，吞吐道：“那个小白脸找你说什么？”


    陈宝言也有同样的问题，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就这个。”许冠宁放下节目单随他们看去。


    附近的同学闻声而动，看着节目单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八班表演《发如雪》的扇子舞！”


    “我们班的大合唱没选上呀。”


    “幸好没选上，大合唱多无聊啊！”


    ***


    主持稿的串词编写好后，元旦晚会的第一次彩排紧锣密鼓地接着来。


    这个周末，补课的高三学子藉着下课放风的时间，纷纷走去阳台遥望远处大舞台的盛况。


    许冠宁一手捏着词卡，一手握着1号麦克风走到舞台中央站定。


    指导老师在台下拿着举着备用麦克风说：“梁家源，你往左边移动一个拳头的距离。”


    “好，定住不动！”指导老师看着台上五位主持人，三男两女间隔排开，说道：“开幕式就按照这样的站位来，接下来由梁家源请校长致辞，然后许冠宁跟”


    经历三次集中彩排后，元旦晚会正式到来。许冠宁一袭抹胸长裙，娉婷袅袅地站在聚光等下，手握麦克风说道：“尊敬的老师！”


    梁家源接着说：“亲爱的同学们！”


    五位主持人齐声道：“大家晚上好！”


    秦劭烨坐在高一（2）班的阵营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闪闪发光的许冠宁，使劲拍手掌。


    刘明明张大嘴巴，喃喃道：“许冠宁好像更漂亮了。”


    “你？”


    他的眼神犹如利箭射进身体里，刘明明打了个冷颤，连忙端正态度开口：“我是抱着欣赏的目光看待，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特别的想法！”


    “算你识相。”秦劭烨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眉开眼笑道：“欣赏也不能多看，听到没？”


    “啧啧！”刘明明鄙视他一眼，台上校长结束致辞，没再和他插科打诨，精彩的节目要来了喂！


    许冠宁披着厚外套站在舞台侧边，不停跺脚抖暖身体，说道：“好冷啊！”


    黄青青同样一身飘逸长裙，苦着脸说：“你穿矮跟鞋至少脚不用受罪，我得穿高跟鞋站一晚上。”


    许冠宁的身高到173厘米后就没再见长，穿上高跟鞋的话比另外两位男主持高出一截，为了保持高度一致，指导老师让她穿矮跟鞋，她嘟嘴道：“礼服群配高跟鞋，走起来好看极了。”


    “是吗？”黄青青被夸得心花怒放，词卡挡在唇边‘吃吃’笑起来。


    许冠宁注意到台上的表演即将结束，立即说：“到你上台了。”


    黄青青调整状态，挺直腰杆上台念出串词介绍下一个节目。


    台上节目过半，许冠宁和表演扇子舞的同学擦肩而过，站在舞台中央声音清脆道：“各位观众，你们的热情如同这璀璨的灯光，让整个晚会充满了活力！下面”


    余光看见舞台边上的导播朝她挥手，并指着调音台做暂停手势。


    旁边有人举起牌子：机器故障，拖延一分钟！


    许冠宁临危受命，看了眼仍在侧边的演员，泰然自若地扬高声音说道：“下面的节目同样精彩，不过我想采访下同学们，刚才的扇子舞好看吗？”


    “好看！”台下一片欢呼。


    “哪个动作令你们印象最深刻？”


    “扇子整齐一致打开的时候！”


    有个男生站起来吼道：“掉扇子那一幕！”


    “哈哈哈！”台下哄堂大笑。


    许冠宁心里在倒计时，故作惊讶地侧身，笑道：“我们曾经在彩排的时候讨论过，掉扇子这个动作过于流畅，会不会没人发现。同学们的火眼金睛让我佩服，一眼看见这个巧妙的转场。”


    舞台侧边举起牌子：ok!


    “巧妙的设计固然令人难忘，动听的音符亦能扣人心弦。接下来，请欣赏高二（6）班带来的一首男女对唱《四人游》！”许冠宁说完最后一个字，不疾不徐地退出舞台。


    指导老师等她下台，竖起大拇指夸道：“脑子转得快啊！”


    “我在下面看得心怦怦跳，”黄青青咽下口水，佩服道：“你站台上一点都不慌！”


    梁家源微微笑道：“换作是我，未必能像你一样淡定。”


    “扶我一下。”许冠宁说着身体就软下去。


    “哎！”指导老师连忙托住她后背，打趣道：“腿软啊？”


    “吓死我了！”许冠宁靠在她肩膀上，劫后余生般喃喃道：“我差点就在台上跪下。”


    “哈哈哈，”指导老师乐呵呵道：“你这孩子，过去坐会吧。”


    ***


    元旦晚会有惊无险地过去，接下来是三天愉快的假期。


    许冠宁在房间奋笔疾书，头顶突然响起篮球‘嘭嘭’砸地的声音，感觉这个假期一点都不愉快，抬头怒道：“秦劭烨，你有病啊！”


    噪音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一声接一声，不是砸在天花板上，而是捶断她紧绷的神经！


    许冠宁腾地站起，蹬蹬跑上楼，在地毯下翻出钥匙开门，一股脑地冲进去，见到秦劭烨先踹一脚，怒道：“就你有手有脚，会打球是吧！”


    “嘶！”秦劭烨捂住小腿跳开，委屈道：“我刚从厕所出来！”


    “这屋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打球？”许冠宁环顾空荡荡的客厅，指向缩在角落的英雄，讥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它打的球。”


    “就是它弄出来的动静，不信你过来看！”


    许冠宁跟着他走进房间，套着网袋的篮球在床边滚动。英雄察言观色，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秦劭烨放软声音哄道：“没有人骂你，英雄，过来玩球。”


    英雄小心挪两步，看着许冠宁的脸色不敢再动。


    许冠宁唯有扯起嘴角：“英雄最棒啦！”


    英雄立即咬住网袋，叼起球一甩，‘咚’的一声，球砸向地面。


    许冠宁“……”


    “无话可说了吧！”秦劭烨下巴扬起，高傲道：“冤枉好人了吧！”


    许冠宁的眼珠子在房间四处搜寻，指着床角摇摇欲坠的袜子，胡搅蛮缠道：“肯定是你不讲卫生，臭袜子乱丢，英雄受不了才砸球抗议！”


    秦劭烨被她气笑了，把人逼到床边反击道：“你房间乱成狗窝，根本不会收拾！”


    “哼，我不会收拾房间？”许冠宁退无可退，撸起袖子站床上，从气势上压制他，咬牙道：“我现在就收拾你！”


    “你穿着袜子踩我被子！”秦劭烨气结。


    “我又没出去过，袜子都是干净的！”许冠宁上手抓住他的头发，气鼓鼓道：“你自己的臭袜子乱放，别以为我和你一样！”


    “啊！”秦劭烨痛呼，攀住她的肩膀，五官扭曲道：“你给我松手！”


    “我就不松！”


    “你说的！”秦劭烨双手改去掐住她的细腰，手臂发力一掰。


    许冠宁扑倒在床上时，人还有些懵。她居然被人轻轻松松地扳倒，屈辱感瞬间蔓延，一拳捶在床上，脸色涨得通红，瞪眼凶道：“我要和你绝交！”


    她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斩钉截铁道：“互删号码！扣扣也拉黑！”


    秦劭烨也在气头上，拿起手机调出通讯录，呛声道：“删，马上就删！”


    “谁不删，谁是猪头！”


    “火华，你家大门没关嘞！”房间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刘明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快关门！”许冠宁蓦地掀开被子躲进去。


    “好端端关门，你做什么？”秦劭烨不解道，外面都是同班同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三天没洗头，绝对不能被他们看见！”


    “……”秦劭烨出去顺手带上门，迎面和刘明明撞上，淡定道：“我刚去扔垃圾回来，忘记关门了。”


    “直播开始了，快转台！”四五个男生挤在沙发上，茶几放着他们带来的汽水和花生，都是看篮球赛事直播必不可少的零食。


    刘明明拧开可乐，说道：“火华，拿杯子来！”


    秦劭烨看了眼房门，旋身去拿一次性杯子放茶几上。


    刘明明左右张望，问道：“英雄平时不是粘着你的吗，今天怎么不见它啊？”


    秦劭烨这才发现英雄没跟出来，若无其事地笑道：“它跟我爸妈出去了。”


    许冠宁松开英雄的嘴，耳朵贴着房门低声道：“你不能出声！”


    “嘤嘤！”英雄可怜兮兮地朝她哼唧。


    “糟了！”许冠宁以头砸床，扭过脸看着它，为难道：“你是想嘘嘘？”


    “嘤嘤！”看来是到临界点，要不然它不会这样。


    “你等我！”许冠宁迫于无奈，拉开秦劭烨的衣柜翻找起来。在下面抽屉找到想要的东西，欣喜道：“幸好有帽子！”


    “啪嗒！”房门被人悄悄打开。


    “呼！”客厅里的男生毫无察觉，正对着得分队伍欢呼。


    秦劭烨看着两只头悄摸钻出来，快步过去把他们怼回去，面向几个男生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困得不行，你们换个地方看吧。”


    “这才刚打完半场！”刘明明眼睛盯着电视，摆摆手说：“你要睡就进去睡，我们保证不吵你。”


    秦劭烨直接去拔电视机插头，冷酷道：“不行，你们太吵了。”


    “火华！刚有个球准备进筐！”


    “你们走快点，或许能赶上。”秦劭烨睁眼说瞎话，捞起茶几上的零食塞过去，把几个男生推出门外，干脆利落地关上门。


    “火华，你没人性！”刘明明在外面气呼呼地嚷道。


    “快走吧，下半场要来不及了！”


    秦劭烨听不到他的愤怒一吼，打开房门问道：“你刚才忽然跑出来，是要吓他们？”


    “英雄快急坏了，你带它出去溜达。”许冠宁瘫坐在沙发上，摘下帽子扔一旁，嘀咕道：“我以后坚持每天洗头。”


    秦劭烨：“……”


    ***


    翌日是返校第一天，陈宝言摘下耳机塞回书包，说道：“那首歌真好听，我整整听了三天。”


    许冠宁锁好车子，钥匙往空中一抛，重新落回手心，问道：“哪首歌？”


    “那首歌啊！”


    “哪一首，你倒是说啊？”


    “书名号！”陈宝言停下脚步，手指比划两下，说道：“那首歌，名字就叫《那首歌》！”


    “耶？”许冠宁走进课室，恍然道：“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嘛。”


    “哼，我一直说的都是歌名！”


    “你们两个不愧是好朋友，”秦劭烨幽灵般地浮现在她们身后。


    “你闭嘴！”两人异口同声道。


    秦劭烨识趣地绕到走廊，从后门进屋。


    许冠宁回到座位上一趴，痛苦道：“今天为什么偏偏是星期三！”


    潘梓君掏出作业，问道：“要帮你打饭吗？”


    “饭堂那些饭吧，总会让我想起妈妈的味道。”许冠宁话锋一转，坚定道：“我去外面吃吧。”


    “噗！”秦劭烨抿嘴笑道：“我要告诉莲姨，你说她做的菜”


    许冠宁丝毫不惧威胁，自信道：“我妈妈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


    “许冠宁，你是我在广播站唯一的人脉。”刘明明目露憧憬地看向窗外，说道：“希望你能坚持到我有喜欢的人那一天。”


    “那我高三也不能退休咯。”


    “怎么可能！”刘明明猛地回头，笃定道：“我肯定能在高三前找到！”


    “为你祈祷。”许冠宁撩起眼皮敷衍道。


    秦劭烨欠欠道：“我会为全校女生祈祷。”言下之意是，祈祷女生避开刘明明。


    “哈哈哈！”许冠宁看见刘明明吃瘪的神色，脸贴上桌面笑得眼泪快出来了。


    “一点同学关爱也没有！”刘明明捧起书本看得认真，摆出一脸拒绝与外界交流的架势。


    第一天上学总是过分漫长，秦劭烨下午熬到放学，听着广播里熟悉的嗓音，蹬上自行车飞驰出校园。


    秦文凯今天休假在家，‘噌’一声拨开打火机盖子，叼着烟正要点燃，桌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他不经意地扫过屏幕，内心备受震撼。


    秦劭烨浑身冒着水汽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瞥见来电显示的名字，瞟一眼秦文凯似乎没发现，面不改色地按下接听键往房间走。


    “烨烨，我不想走出去了，你帮我打包一份炒面回学校，好不好？”


    秦劭烨听着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撒娇的声音，绝口不提当初信誓旦旦说互删号码这件事，掩上房门，无声地勾起唇角：“还要什么？”


    “你就是绝世大好人！”许冠宁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锁门，一边说：“如果再来一个南乳炸鸡翅就更棒啦！”


    “等着！”秦劭烨挂断电话出去。


    秦文凯在客厅里备受煎熬，想起儿子刚才一脸防备地拿走手机，明显是心虚得很。


    指尖夹着的香烟兀自燃烧，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书包。


    沉默良久，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吐出一口烟，嗓音带着晦涩。


    “你在外面还有爸爸？”


    第086章 第 86 章


    【如果时光倒流, 你最想做什么？】


    【人固有一死，被抓现行也可以是一种死法。】


    【父母闹离婚，原因竟是父亲在儿子手机中发现】


    秦劭烨脑海里思绪混乱, 恨不得时间倒回昨天吵架那会。


    他为什么要删掉许冠宁的号码？


    事后又为什么要重新输入通讯录？


    输入就算了，又怕被许冠宁发现嘲笑他。脑子一热, 换成爸爸两个字掩人耳目。


    在坦白与隐瞒中, 他选择了装傻：“爸，你刚说什么？”


    秦文凯捏着烟嘴在烟灰缸碾灭, 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双眼锐利地盯着他的裤兜，下巴一抬, 反问道：“我人就在这, 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莫不是手机给你认了个爹？”


    “什么？怎么回事？”秦劭烨决定一装到底, 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上下翻动，故作惊讶道：“真是离谱, 居然出现两个爸爸！”


    说着, 抬头一脸纯真地看向秦文凯，抱怨道：“这个手机内存不足经常出现混乱, 我通讯录里好几个名字和号码对不上。”


    “那给你换新的吧，没得让人误会。”


    “我删掉那些彩铃短信, 勉强用用得了。”秦劭烨摆摆手, 换好鞋淡定地走出门。铁门一关，身体一歪。连忙手掌撑墙稳住，一步一步挪下去。在二楼遇见欧扬，问道：“扬扬哥, 上哪去？”


    “找许冠宁有点事。”欧扬和他擦肩而过。


    秦劭烨回头把人喊住：“今天星期三，她在学校放广播没回家。”


    “她星期三广播？”


    欧扬倒退两步, 转身揽上秦劭烨肩膀，从裤兜里掏出两个信封塞过去，神神秘秘地开口：“哥这里接了两笔业务，你帮忙转交给她，我懒得再跑一趟。”


    两个信封上还粘着颗红彤彤的心型贴纸，不就是情书嘛。


    情书！


    秦劭烨心里警铃大作，面上戏谑道：“扬扬哥，你什么时候干起红娘来了？”


    “都怪妈生的，低调不了。”欧扬抬手抹了一下头发，嘚瑟道：“我这张脸去送情书，起码不会被当场拒绝。”


    秦劭烨淡定问道：“最近出了新游戏？”


    “还是你懂我，”欧扬走到车棚才放下手，摸起下巴打量他的脸，说道：“高一那个级主任以前老抓我迟到，害我现在一靠近那栋楼，就怕他从哪个角落跳出来拧我耳朵。你要不跟着哥一起干？高一那块给你负责，至于钱嘛我们七三分。”


    “我七你三？”


    “啪！”


    “做什么美梦呢！”欧扬一拍车座子，触及他黑沉沉的眼珠子，一改奸商的丑陋嘴脸，温言劝道：“我在这行还是有点份量的，客户都是冲着我的信誉来。你先抱着学习的态度，等积累口碑再单干也不迟。”


    信封的四个角尖锐扎人，秦劭烨随手塞进裤兜里，挑眉道：“哟，你还是行业龙头老大啊？”


    “老大不敢当，但是我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欧扬跨上车子，骑出院子和他侃侃而谈：“我替人送信也是有底线的，不是什么人都接。那些一看就是花心大萝卜的，不要！当然，长得太寒碜的也不行，会坏我招牌。”


    冬天的江风吹得人脸生疼，秦劭烨艰难地张嘴问道：“”那你这业务不得赚少很多？”


    “生意麻麻。”欧扬拐进小吃街，庆幸道：“这就要谢谢许冠宁在元旦晚会露了次脸，单子蹭蹭来。”


    “老板，要一份炒面，不要葱花！”秦劭烨停在炒面摊子前，问道：“万一她答应了，以后让阿姨他们知道怎么办？”


    “哪能呢，许冠宁那头学习机器缺乏人类原始的感情。”欧扬面露憧憬道：“单靠她，我的进账只会源源不断。”说着看向在锅里翻腾的炒面，问道：“你在家没吃饭？”


    “许冠宁的。”


    “啧啧，你真是二十四孝男朋”欧扬差点嘴瓢，立马改口：“真是二十四孝男同胞！记得帮哥转交哈，我先进去。”


    “呵。”秦劭烨露出冷笑，瞥一眼消失在校门口的背影，往江边走去。


    ***


    许冠宁在教室等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当看见秦劭烨的身影出现在后门，瘪嘴：“你再不来，李老师该来了。”今晚是班主任李秋雨看班，她不允许在课室里吃东西。


    秦劭烨从书包里掏出饭盒放她桌面，说：“炒面摊太多人，老板忙不过来。南乳鸡翅的老板去旅游还没回来，周六才重新开张。”


    许冠宁掀开饭盒盖子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开心道：“嘿嘿，老板这次没加葱花。”


    “慢点吃，喝口水。”秦劭烨替她拧开桌上的保温杯，冷不丁地问道：“在你们女生眼里，长得帅的男生就是广播站站长那种吗？”


    “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许冠宁放下杯子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就是问问，看他挺受欢迎的。”


    “这么和你说吧，梁家源身上的校服永远是板正的，脸看着也是干干净净的。”许冠宁秉着客观的态度剖白，余光瞄见走进来的刘明明，略微嫌弃道：“不像有些男生，脸上的胡须不刮，看起来有点邋遢。”


    “还有，”陈宝言过来补刀：“看着像是三十几岁的猥琐大叔，谁愿意搭理啊。”


    “你们太过分了！”刘明明心口无端中槍，连声喊冤：“我不是没刮，是早上刮了，下午就长出来！刮的频率根本追不上它长出来的速度，我哪来的时间捯饬。”


    程志轩在邻组举手，高呼：“我可以作证！胡子真的很能长！”


    “难道这就是我收不到情书的原因？”刘明明摸摸嘴角的绒毛，看向秦劭烨光洁的下巴，嘲笑道：“火华也没有，哈哈哈！”


    “噗！”许冠宁差点把最后一口面条喷出来，连忙捂住嘴巴咽下去，揶揄道：“现在流行江直树那种性格内敛，学习又好的男生。至于秦劭烨这种憨憨吧”


    “哈哈哈！”陈宝言挨着她桌边笑弯了腰，挽起手臂接着说：“或许也有开裆的原因？”


    “你别提这件事！”许冠宁慌忙打断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嫌太平日子过久了？


    秦劭烨斜睨她一眼，冷冷地开口：“害我形象受损，你该负主要责任。”


    “哎，李老师来了！”许冠宁往前门一指，拎起打包盒快速遁逃。


    李秋雨披着半干的长发，手里抓着钥匙出现门口，一脸严肃道：“整个楼层就我们班最吵，过两个星期就是期末考，你们还不上点心！”


    全班顿时噤若寒蝉，许冠宁夹紧尾巴溜回座位。一股气冲破喉咙，偷瞄到李秋雨的身影，死死捂住嘴巴，把那声饱嗝堵回去。


    晚修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起，李秋雨前脚离开课室，全部人立马松懈下来。


    潘梓君扭扭酸痛的脖子，嘟囔道：“李老师总是板着个脸，可是她的脸肉嘟嘟的，就算是生气也给人一种小猫装老虎的感觉。”


    “诶！”许冠宁诧异道：“原来你也是这样想！”


    “我也是。”前面的女生收拾好书包，回头说道：“其实李老师一点都不凶，就当作是配合她演一下吧。”


    “你们真可爱。”许冠宁捞起书包走去敲陈宝言桌子，“走了。”


    “我剩一点就看完了。”陈宝言一目十行快速浏览文章，合上杂志羡慕道：“一样是高中生，我怎么就写不出这样的作文。”


    许冠宁垂眸看向她的手里《新芽》杂志，说道：“你也可以投稿试试。”


    “不瞒你说，”陈宝言左右张望一眼，轻声道：“其实我有悄悄投过，但是没选上。”


    “吼！你！”许冠宁惊讶地瞪圆眼睛，鼓励道：“反正每年都有比赛，一次没选上，那就下一次嘛。”


    “我心里没底，再想想吧。”陈宝言整理好书包，掏出mp3一人塞一只耳机，并肩走出教室，说道：“用半首歌的时间走到车棚。”


    陌生的旋律在耳朵里打转，许冠宁边走边戴上毛线手套，问道：“这个就是你说的那首歌？”


    “对，你终于记住它的名字。”


    “是它的名字特别，才有误会。”


    ***


    电视台家属院门卫室，张伯牵着一只大胖猫出来。刚把门锁上，侧边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扭头看去，笑道：“宁宁放学回来啦。”


    “张爷爷，小灰愿意穿衣服了？”许冠宁跳下车，俯身揉了把圆滚滚的灰猫。


    “它也老咯，学会知冷知热不让自己遭罪。”张伯笑笑，牵着小灰一步一个脚印，缓慢走进楼道。


    许冠宁走出车棚迎面一阵冷冽的寒风，跺了跺脚加速蹿进2幢楼道，拐过扶手看见高大的身影站在家门口，边走上去边问道：“有事刚才在学校不说，你专门在我家门口挡光？”


    秦劭烨自个挣扎纠结了一晚上，攥紧裤兜里的信封，曾经有过把它们扔进江里的打算。


    “喂！”许冠宁在他面前站定，挥了挥手，“你说话呀！”


    “拿着！”秦劭烨一鼓作气塞过去，干脆利落地转身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你你？！”许冠宁像只炸毛猫，震惊得成了结巴。


    “放心吧，我只是代别人转交。”秦劭烨面向昏暗的楼梯自嘲一笑。


    许冠宁放下心头大石，来回翻转信封看不出名堂，问道：“谁给你的？”


    秦劭烨寻思欧扬这个行为就该由她出马杜绝，倒回去一五一十地交代，把欧扬卖个干净，最后还添油加醋：“他不但指着你这棵摇钱树做长久买卖，还说你是冷血机器。”


    “欧扬这个卖妹求荣的家伙！”许冠宁看向水泥浇筑窗花，仿似看见欧扬站在面前，咬牙切齿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劭烨垂眸扫过皱巴巴的信封，悄摸勾起唇角。


    翌日早上，许冠宁没来得及去找欧扬算账，他们班先飞来横祸。


    早读刚开始，课室右上角的音箱冒出一阵电流穿过的‘滋滋’声，接着浑厚的男声响起：“全校师生注意，以下宣读一则通报批评！昨晚巡视教学楼，我发现个别班级没老师值班！在此指出高一（2）班，老师自己不盯晚自习，让同学帮忙盯！这是非常恶劣的行为，希望全校师生引以为戒！”


    许冠宁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讲台，李秋雨面红耳赤，忍着尴尬开口：“今天是什么早读，科代表赶紧上来带读。”说完人就冲出教室。


    “哈哈哈！”班上爆发大笑。


    “嘘！老师还没走远！”许冠宁捧着英语书站起来，憋着笑说：“翻开单词表，SURVEY调查！”


    ‘同学’代替老师值班事件在班上笑了两天就消失，原因无他，因为周六放假。


    “起床啦！”


    许冠宁摁停闹钟，有些不愿意离开暖融融的被窝。奈何闹钟伸手就能摁停，门铃却堵不住。“来啦！”她伸长脖子喊道，咬牙掀开棉被，立马套上羽绒服走到哈出一口热气。


    “我按了半天门铃！”陈宝言觑见她脸上的印子，边往客厅走去，边说道：“你放假还把时间浪费在午觉上，浪费大好时光啊！”


    “你有何贵干？”许冠宁倒在沙发上，打着哈欠摁开电视，嘀咕道：“《同一首歌》重播，哪个台来着？”


    “我刚在美容书上看见一个说法，”陈宝言难掩兴奋，屁股往前挪了挪，激动道：“说把睫毛剪了，长出来的会更长。”


    “你”许冠宁醒过神来，迟疑道：“要剪？”


    “你不觉得我的睫毛太短了吗？”陈宝言侧过脸给她看，嘟嘴道：“学长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扇子一样，我的好难看。”


    许冠宁手指轻抬她的下巴仔细察看，安慰道：“和麦记他家大胖的毛有得一拼。”


    大胖是短毛雀猫，还是一只秃顶猫！


    陈宝言扭脸瞪她一眼，掏出修眉剪刀放茶几上，下定决心说道：“你帮我剪。”


    “我？！”许冠宁迅速缩到扶手边，把头摇出残影：“我不敢。”


    “我也不敢动手！”陈宝言苦着脸说：“刚在家里尝试了好几次，还是下不了手。你忍心看着一个小女孩因为睫毛短而自卑吗？”


    许冠宁毫不犹豫道：“忍心。”


    陈宝言一滞，继续假装垂泪卖惨：“她一生只有你这个好朋友，没想到你会袖手旁观。我们的友谊实在太脆弱，经不起任何风浪，就像是那”


    “求你别说了！”许冠宁拿起剪刀，抿唇道：“我剪！”


    “ 去浴室，那里的镜子大块。”陈宝言像只蝴蝶飘进去。


    “我开始咯！”许冠宁眉头紧皱，拿着剪刀缓缓靠近她的脸，听见外面电视传出熟悉的歌声，忍不住哼两句：“鲜花曾告诉我~你怎么样走过~”


    “不要唱歌！”陈宝言猛地睁开眼睛。


    许冠宁被她吓一跳，手抖了抖，愣道：“我有点紧张，唱歌缓缓。”


    “你的手不要抖，我看着更害怕。”陈宝言叮嘱一番重又闭上眼睛。


    “我不了手啊！”许冠宁刚把剪刀贴上睫毛又飞快拿开，为难道：“万一剪秃了怎么办？”


    陈宝言经过长久的心理斗争，慢慢找到斗志，毅然道：“我自己来！”


    “你小心点啊！”许冠宁转身扒住门框作为支撑点，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剪下一点睫毛，急切道：“再剪就秃了！”


    “不行，这点根本看不见变化。”陈宝言果断往深处剪去。


    “不要啊！”许冠宁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啊！”陈宝言透过镜子左右端详两只眼睛的睫毛，哭唧唧：“好丑啊，好像韭菜割完后剩下的那点芽芽。我不活了，这样怎么去见学长！哇哇哇！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我的睫毛变得又长又翘那天！”


    许冠宁：“……”惊吓是她的，惊喜是男的。


    ***


    没想到周一有更大的‘惊喜’，校长抓住一个烫羊毛卷的学生，正严厉喝道：“你哪个班的？学校明令禁止烫头染头，你这公然藐视校规，该通报批评！”


    秦劭烨瞄一眼停下看热闹的许冠宁，抿唇笑道：“别看了，快走吧。”


    “哦，那个同学真够猛的。”许冠宁慢悠悠地推动车子，敬佩道：“她不但没穿校服，还烫个这么明显的蓬蓬头！”


    陈宝言钦羡道：“好有个性诶，她连书包也没背。”


    “校长，我不是学生。”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憋屈的声音。


    “你们觉不觉得刚才的声音有点熟悉？”许冠宁看着两人，不敢回头。


    陈宝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错愕道：“李老师？！”


    秦劭烨揉揉眼睛，惊呼：“真是李老师！”


    “走！去和校长说！”许冠宁把车子停在路边，率先过去。


    校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三个，问道：“同学，你们有事？”


    许冠宁直言不讳道：“校长，这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她并不是学生，上周星期三晚上的晚修，也是这位老师值班，没有同学代替看班。”


    陈宝言义愤填膺道：“对！当晚其他班的老师也可以作证！”


    “或者查看当天的签到表，查李老师的出勤。”秦劭烨一脸认真道：“请校长还我们老师一个公道！”


    眼看校门口的学生聚集不前，校长双手一背，颔首：“这件事我会调查，你们先回去上课。”


    李秋雨顶着一头惹眼的羊毛卷被学生认领，再也绷不住情绪，哭丧着脸说：“我就想烫个成熟一点发型，让领导不要老把我认成学生。”


    “李老师！”许冠宁大声喊道：“我们会帮你澄清！”


    秦劭烨一脸认真道：“如果校长没有还你清白，我们联名上书！”


    陈宝言揽过许冠宁，得意道：“再不行，我们就去广播站向全校解释！”


    “你说什么？”许冠宁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说道：“我不小心掉了广播站的钥匙，被你在饭堂门口捡到？”


    李秋雨脸上绽开笑容，感动道：“谢谢你们，你们刚才比我勇敢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三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笑道：“老师加油！”


    李老师的处理结果，可以从她脸上日益增多的笑容窥得一二。


    陈宝言的眼睫毛却久久不见进展，这学期的倒数第二天，拉着许冠宁逛起黄昏下的校园，踢开跑道上的石子，闷闷不乐道：“我经过高二都要绕着走，已经很久没见学长了！”


    “不就两个星期，一共14天嘛。”许冠宁不以为意道：“半个月都没有。”


    “你不懂。”陈宝言面朝落日余晖，目光悠远，感叹道：“想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和他无时无刻粘在一起。”


    “咦！”许冠宁打了个激灵，无差别扫射眼前的情侣，问道：“就像他们一样？”说着一愣，认真盯着前面男生的侧脸分辨，低声道：“那个是张春河吧！啧啧，考试还不抓紧时间复习。”


    “你清醒一点！”陈宝言头疼道：“现在是放学时间！”


    “老师常说我们要弯道超车，这不就是大好时机！”许冠宁眼睛发亮，直接转身往课室走去，坚定道：“趁对手放松的刹那，给他致命一击！”


    陈宝言：“……”这人走火入魔了。


    期末成绩出炉，张春河依然稳坐第一把交椅。许冠宁的名次继续爬升，暂居第五。


    陈宝言听着手指关节掰动的‘哒哒’声，就知道她有多不甘心，转而说道：“因为有你在，我一直不敢放松。你看我这次考进前二十，不表扬一下我吗？”


    许冠宁目光凝滞，没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目标，眼里的笑意逐渐蔓延，喜笑颜开道：“我们宝言是全宇宙最棒的小女孩！”


    “走！小女孩请你吃钵仔糕。”


    秦劭烨临走前看了眼第十名和第五名的距离，追在她们身后笑道：“小男孩想吃草莓味的！”


    “啊哈哈哈！快跑！”前面两人拔腿就往校门口冲。


    ***


    许冠宁肚子里装着三个钵仔糕回家，瘫倒在沙发上揉揉鼓胀的肚皮，说道：“妈妈，我吃不下饭了。”


    “那我一个人去外婆家吃饭咯。”欧焕莲说着揣上钥匙就打算走。


    “我摸了摸，发现还有点位置。”许冠宁一本正经道。


    “看你那小样！”欧焕莲失笑道。


    母女俩到达502刚好开饭，饭桌上全是长辈，难免谈到四个小孩的学习。


    欧焕荷苦恼道：“你们不知道，那两兄弟能干出多离谱的事。”


    “你真是的。”胡春兰嗔怪道：“他们才上学前班，还能把学校炸了不成。”


    “妈，”唐非池哭笑不得地开口：“他们互相换课室坐，两个班主任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嘶，好辣！”欧焕强吞下嘴里的青椒酿肉，乐道：“谁让你们给人都剃光头，穿上校服更不好分谁是谁。”


    欧焕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气道：“你以为我想啊，是他们两个闹着要做‘一休’！”


    曾秀娟望向客厅，打趣道：“哟，小小年纪就想出家了？”


    许冠宁今天在客厅坐小孩桌，看眼双胞胎锃亮的脑门，笑道：“你们居然敢骗老师。”


    唐一宇捏着筷子不动，认真道：“姐姐，我们只是想考一百分。”


    欧扬一脸不可思议，震惊道：“敢情你们俩互换教室，是为了帮对方作弊？”


    唐一宙挺起胸膛，骄傲道：“这样我们都是双百分！”


    “哈哈哈！”欧扬笑得肚子疼，乐道：“真是大聪明！”


    双胞胎即使不知道实际意思，从他那幸灾乐祸的语气里，也能听出这并不是夸奖他们的话。


    唐一宙的利嘴从小就没输过，闻言臭着脸说：“哥哥，大舅说你经常捧鸭蛋回来，家里不缺鸭蛋吃。”


    “哈哈嘎？”欧扬笑出鸭叫，冲饭厅怒道：“老窦！我什么时候考过零分了！”


    欧焕强狡辩：“不及格在我眼里等于零分！”


    “切！那你才一直是零分！”欧扬转而和双胞胎揭他老底：“你们大舅小时候读书更差”


    欧焕强施施然道：“欧扬，我看那台电脑可以收起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欧扬心里闷出一把辛酸泪，缓缓笑道：“我以上说的都是假话，你们要是信了一成，那就是你们的问题。”


    “哈哈哈！”许冠宁笑眯眯道：“他爱说反话，你们要信。”


    欧扬咬牙瞪眼：“许冠宁！”


    “哼！”许冠宁差点忘了放犄角的情书，这回正好撞手上更得治治他，意有所指道：“你再以我的名义敛财，我就告诉舅舅！”


    “我就那点活口，你好绝情！”欧扬把头一歪，倒在唐一宇身上。


    唐一宙立马站起，紧张地喊道：“哥哥中毒了！”


    “哈哈哈！”


    ***


    饭后没多久，欧扬还追到她家里来。许冠宁擦着头发往房间走，问道：“你就这么想我？”


    欧扬跟在她屁股后面进屋，掏出一张双线本里匆忙撕下来的作业纸，说道：“你那扣扣百年不登一回，我这里有道题，帮我解一下。”


    “你找我解题？”许冠宁接过作业纸走向书桌，看见摊开的本子慌张地合上。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欧扬只看到本子的一角，就被她塞进抽屉里。


    “这是我的隐私，你少打听！”许冠宁绷着脸唬他，扬起作业纸说：“你找其他人吧。”


    “别啊，我又没看见。”欧扬把她的手推回去，睁着双眼诚恳道：“我班上那些成绩好的都不爱搭理人，在扣扣问了没人回。哪像你啊，心地善良又乐于助人。”


    头一次见他这么求知若渴，许冠宁挑眉道：“这是竞赛的函数题，你哪来的题目？”


    “唔”欧扬垂下头挠挠后脑勺，含笑道：“我之前组队打游戏加了一个女生的扣扣，巧的是，她也在我们学校！这题的答案就是她的年级，她说我答对的话，等下次游戏再和她组队赢了，就给我出班级的题目。”


    “你该不会又是”许冠宁盯住他，脸上的未尽之意指向性明确。


    “你想多了，”欧扬露出崇拜的神色：“那个女生打游戏很厉害的！”


    许冠宁循循善诱道：“我看她不但打游戏厉害，肯定学习也不错。”


    “你先别说了，快帮我算出答案。”


    “这道题起码要做半天，你明天来拿吧。”


    “我还是找秦劭烨吧。”


    “你看不起谁呢！”


    欧扬脑门顶着一个包，出门脚尖依然左边迈。


    秦劭烨诧异道：“扬扬哥，你找我？”


    “嘘！进屋再说！”欧扬担心隔墙有耳，连忙把人推进屋。幸好他留有一手，掏出另一张作业纸推过去，不用多解释，直接说：“你今晚帮我解出来，我和你分享许冠宁的一个秘密。”


    “她能有什么秘密。”秦劭烨不以为意道，屁股却顺着反应快速坐下。


    “你知不知道，”欧扬半躺在他床上，说道：“许冠宁在学校，有没有和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


    秦劭烨刚列出算式，闻言心里无端浮现梁家源的脸，那是许冠宁唯一夸过的男生。抬头看向他又担心露出破绽，连忙低头继续写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刚发现她写日记！”欧扬想起那本一晃而过的日记本，饶有兴味道：“而且还是带锁的日记本！什么情况下，会用带锁的日记本呢？”


    第087章 第 87 章


    静谧的房间里, 只有笔尖擦过纸面的“唰唰”声。


    秦劭烨甩甩头，把不相干的人脸清除出去。坚决不被欧扬的话带偏，淡定道：“写日记很正常啊。我挺佩服能坚持写日记的人, 反正我是没有办法坚持的。”


    这么一想，许冠宁写日记也不是稀奇事了？


    欧扬的好奇心冷却下来, 呢喃道：“可是, 按照许冠宁的性格，会用带锁的日记本吗？”


    “没啥奇怪的, ”秦劭烨耸耸肩膀, 头也不回地说道：“就像你一定要抱着幼儿园的枕头睡觉，不也没人能想到。”


    “你不要说出来嘛, 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欧扬在床上娇羞地翻了个身, 举在脸上的手机忽然铃声震天。


    惊得趴在床边的英雄抬头望向他, 欧扬看见来电显示许冠宁，连忙接通电话。


    “我算出来了, 是2！”


    “得数是2！”


    双重声效立体环绕, 欧扬抬眸看向举起草稿纸的秦劭烨，两边都得安抚, 贴着话筒说道：“妹儿，你简直是无敌大天才, 这么快就”


    “刚才那个是谁的声音？”许冠宁打断他的话, 仰靠在床头盯向天花板。


    “哈哈！那是回音！”欧扬干巴巴地笑两声，竖起手指示意秦劭烨噤声，谄媚道：“明天哥给你带老曾记的煎饼！”


    “喂！”许冠宁听到话筒里的忙音，暗自得意道：“反正是我先算出来！”


    欧扬拿着手机像是烫手山芋, 急忙扔去一边。


    秦劭烨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问道：“刚那个是许冠宁？”


    “除了她, 还能有谁打电话给我像是债主。”欧扬蹦到床尾接过草稿纸一弹，欣喜道：“这个女生和我同级诶！”


    “您有一条短信。”


    秦劭烨伸手拿过桌角的手机扫了眼信息，抬头问道：“明天打球缺个人，你有兴趣加入么？”


    欧扬爽快道：“行啊，明天在楼下等。”


    打球场地在放假时间特别紧缺，尤其是下午场。刘明明提前占好场地，踮脚轻松把球投进篮筐。


    篮球“歘”一声穿过去，在地上蹦跶两下。被一个高大的男生单手控住，岔开双腿来了个胯下运球。接着三步弹跳，篮球再次穿过篮筐。


    “兄弟，你篮球打得挺溜啊！”程志轩看他和秦劭烨一起，应该就是找的补缺，举起手掌，笑道：“我叫程志轩。”


    “哎哟，你眼光不错嘛！”欧扬嘚瑟地挑眉，过去和他一击掌，朗声道：“我叫欧扬！”


    程志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愣道：“没了？”


    秦劭烨脱下外套放场边的观众席，调侃道：“再来个桃园三结义？”


    “不是，”程志轩摊开手，诧异道：“欧阳，你就一个姓？！”


    刘明明同样不解：“是让我们喊你欧阳就行了？”


    秦劭烨恍然大笑：“哈哈哈！”


    欧扬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感到无力，失笑道：“我姓欧，单名一个飞扬的‘扬’。”


    “哈哈哈！”刘明明挠挠头，憨笑道：“欧扬，你玩游戏不。改天我们一起组队开黑啊！”


    欧扬双眼发亮，兴奋道：“我玩的刀塔，你们玩什么？”


    “我也是，天梯一千一直上不去！”程志轩哭丧着脸说：“昨晚用矮子玩了一把100分钟，被破三路的，坚持到后面我出了疯脸大炮加四把圣剑翻盘。”


    秦劭烨弯腰捞起篮球传给欧扬，说道：“两把圣剑完全够了，不如再出蝴蝶。”


    “少出一把圣剑加个大炮也行。”欧扬接住球纵身一跃。


    刘明明张开手掌高举，蹦起抢球成功，乐道：“我们可以组个四排，一起打团队赛。”


    “我这边还有个女生，你们介意一起组队吗？”欧扬寻思答应了人家一起组队不好临时放飞机，补充道：“她玩米拉娜，辅助也行。”


    米拉娜是刀塔英雄角色里的经典五废之一啊。


    秦劭烨看出他们的犹豫，索性和盘托出，笑道：“他还等着第二道题，好知道那个女生在哪个班呢！”


    欧扬坦然笑道：“只是忽然聊到这些，当闯关游戏玩玩。”


    “喔唷唷！”刘明明一脸暧昧，揽上欧扬的肩膀，拍着胸脯笃定道：“别说米拉娜，就算玩的是火槍，兄弟们也能空血让你带人上分！”


    “现在先给对面剃光头①！”秦劭烨下巴一抬，朝那几个挑衅的男生笑得肆意张扬。


    “走！”


    ***


    在兄弟们组团打怪，连送几天人头的帮助下。欧扬成功获得第二道题，连忙转发到群里。并附文：兄弟们，送佛送到西！


    刘明明连发几条信息：“你这小子真看得起我啊！”


    “整道题拆开一个个字来看，我倒能看懂。组合在一起，那就是加密语言。”


    “这是哪路神仙出的题目？”


    程志轩嘚瑟道：“乖，小孩子一边玩去吧。这些活交给哥哥来就行。”


    “我大哥哪去了？”刘明明艾特秦劭烨，狐假虎威道：“让我真正的大哥给你点颜色看看！”


    电脑里的‘滴滴’声响个不停，群里就他们两个在灌水盖高楼。


    秦劭烨索性保存图片然后下线，换得清净专注解题。这次是一道数学压轴大题，对着题干逐字分析，思路捋清楚下笔如有神助。


    写到一半，手机响起某人的专属铃声。


    许冠宁听见电话接通，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算出得数是多少？”


    胡春兰看她歪头夹着手机，手里忙得飞起，说道：“哎哟，你出来买对联还忙着写作业。”


    “难得看见小孩这么勤奋，就随她嘛。”


    “外婆，我解出来了！”许冠宁把铅笔还给对联摊子的老板，折好草稿纸塞口袋里，笑嘻嘻道：“我的得数是三！”


    秦劭烨她那边嘈杂的环境，盯着眼前的算式，写下最后得数，勾唇笑道：“我的也是三。”


    许冠宁欣喜道：“这次还是我比你快，拜拜啦~”


    欧扬在房间听见门口响动，不一会儿，许冠宁人已来到近前，纳闷道：“你要干什么？”


    “真巧啊，我们广播站的副站长也是二（3）班的！”许冠宁提前跑回来，饶有兴味道：“那个女生，你会去找她见面吗？”


    第一次见网友，想想都替他觉得兴奋。


    欧扬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们还真能算出来，嘴硬道：“保持神秘感好一些，毕竟哥这么帅。”


    “人家出的两道全是函数题，很明显给你放水了。”


    “这些题很简单？”欧扬一脸错愕，他高二也看不懂啊。


    “也不是说简单，就是常规的压轴题。”许冠宁坦白：“万一给的是你们这个学期学的数列或者圆锥曲线这种大题，我们也帮不了你。”


    “你们尖子班不是提前学嘛？！”


    “那些是高二的内容，我们班没超前到这程度。”许冠宁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因为罗晓燕曾经向她抱怨花湖中学的飞人模式，他们学校在这个寒假开始学高二的内容。


    她狐疑道：“你该不会是听见人家在尖子班，就退缩吧？”


    “有你这样打击人的嘛！”欧扬被她说中心底的隐忧，不乐意道：“万一见面，是个男的呢！”


    “那不更好吗？你们男生更多共同话题吧？”


    “一点也不好！”欧扬撇嘴，摆摆手，说道：“你别在这打扰我复习！”


    许冠宁莫名想到他失恋那会，问道：“你又被刺激到，开始发愤图强了？”


    许冠宁一语中的，欧扬把她推出门，嘴硬道：“我向来努力学习，只是为人低调。”


    两人刚走到门后，外面传来一声硬物撞击的巨响。


    “谁在砸墙？！”许冠宁拧开房门冲出去，循着声音快步走到厕所门外。看见里面一地碎冰块，以及站在蹲坑上方的欧焕强，问道：“舅舅，你在干什么？”


    欧扬这才想起来，说道：“奶奶喊他把冰箱里的冰块清理干净，准备过年。”


    欧焕强猛砸了几下才把足足几厘米厚的陈年积冰砸碎，正单脚归拢飞溅出去的冰渣，脚步忽然一顿，若无其事地边走出去边吩咐：“欧扬，你去拿扫把过来弄干净。”


    欧扬转头拿来扫把，刚扫两下发现不对劲，矮下身看清蹲便器上几条的裂缝，惊道：“爸，厕所被你砸裂了！”


    “舅舅，你快回来！”许冠宁蹲在门边嚷道。


    欧焕强人已走到大门口，手刚碰上门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迎面遇见拿着钥匙的胡春兰，后退两步笑道：“妈，你回来了。”


    “上哪去？”胡春兰顺手关上门，一边摘下帽子，一边问道：“让你把那些冰弄出来，弄好没？”


    “奶奶/外婆！”厨房里有两道身影冲出来，齐声喊道：“爸爸/舅舅把厕所砸坏了！”


    “什么？！”胡春兰大惊失色，连忙过去察看。发现那几道缝比她的发缝还宽，气道：“欧焕强！让你铲点冰还把家拆了，是吧！”


    不一会儿，许冠宁和欧扬躲在隔断柜后，眼珠子跟着客厅里的两个人移动。


    “哎哎！”欧焕强躲到太师椅后面被人揪出来，痛呼道：“妈！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你还拧我耳朵！”


    “奶奶，别打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欧扬躲在格子架背后煽风点火：“我们家有新坑拉屎咯！”


    “你个衰仔包！”


    ***


    欧家赶在农历年前换上新茅坑，许冠宁身心舒畅地从厕所出来，满意道：“感觉身体轻松了。”


    欧扬窝在太师椅上打哈欠，瞟她一眼。刚才他手已经放在裤腰上，愣是被人从厕所门口扯开，嘟囔：“哪个好人会一大早来别人家拉屎的。”


    “嘿嘿，我这不是急了嘛。”许冠宁讪笑，嘟嘴道：“要不是我爸妈他们把两个厕所都占了，我哪用跑来抢你厕所。”


    说曹操，曹操到。


    许东昇在下面喊她：“许冠宁！你还不下来！”


    “来喽！”许冠宁跑出阳台应道。今天大年初二，他们一家三口回溪桥村吃中午的那顿团年饭。


    车子驶进村口就能听见锣鼓喧天，夹杂络绎不绝的鞭炮声。


    路边的红色纸屑被风带起，拎着拜神篮子的行人打招呼：“阿莲，回来啦！”


    “哎！”欧焕莲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看见篮子里的大肥鸡，扬声回道：“三婶去祠堂上香吗？这只鸡好靓喔！”


    “是嘞，在果场养了快一年！”


    车子擦肩而过，两人的对话寒暄不断在村道重复上演。


    许冠宁跟着提起嘴角笑了一路，等到下车时快速蹿进老屋。


    院子里各处分散坐了几个人，手上都有活忙着。


    许北棠夫妻和许西月三人围坐在塑料大红盆边上，盆里是褪去黑羽的大肥鹅，他们每人手里正拿着镊子拔细绒毛。


    许西月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打趣道：“大嫂，这个发型显年轻啊，大哥像是带了两个女儿。”


    “哈哈哈！”欧焕莲听得心花怒放，撸起袖子加入洗菜组，笑道：“这得感谢你大哥衬托。”


    许胜南捏着生菜叶子浸入清水里，问一旁的弟弟：“振中，你那房子打算盖多少层？”


    吴咏梅把菜叶子码整齐，笑道：“大姐，我们和爸妈商量好，先盖两层。”


    陈林手里拿着见剪刀正处理濑尿虾，看见许东昇杵在一旁听人聊天，说道：“大哥，你赶紧放


    下东西过来帮忙！”


    许东昇放下年礼出来却径自走到郑军旁边，看向他手里被火燎得乌漆嘛黑的猪脚，笑道：“大妹夫，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吧。”


    郑军好整以暇地睨他一眼，转动手里的火钳，说道：“妈在里头煎鱼准备做拆鱼羹呢，你眼尖去帮忙挑鱼骨。”


    拆鱼羹重在‘拆’字，煎至金黄的鱼肉得用筷子一点一点剔下来，不留一根鱼骨。选用的草鱼刺多而细，不但耗时更费眼力。


    流传至今很少有人会花时间做这道菜，许东昇闻言不禁打了一个哆嗦。难怪他们今年一个个这么殷勤，原来有大招在这后面等着。


    恰好丁合芳捧着碟子出来，正要寻摸剔鱼刺的对象。


    许东昇抢先挤进许冠宁和陈冬冬之间，大声说道：“你们这样刷海螺哪能干净，还是我来吧！”


    许冠宁一愣，抬眸对上丁合芳慈祥的双眼，快速移开视线转而张望院子，呢喃道：“怎么没看见冠林啊，我去找他回来！”


    “他有你爷爷看着呢！”丁合芳没能把人喊住，随即转移目标。


    许冠宁在院门外听见陈冬冬被委以重任，心里默默为他加油。走到晒谷场看见一群小孩在铺满地的红纸屑里寻摸残留的炮仗，其中有两个小孩正为一颗炮仗争吵。


    许冠林的两只小手摸得麻麻黑，鼓着脸不断重复：“是我的！”


    比他高一个头的小女孩毫不相让，捏着炮仗凶道：“凭什么说是你的，我先看到的！”


    许冠林挥起拳头，倔强地喊道：“我我先看到的！”


    “不能打人！”许冠宁刚要抬脚过去。


    小女孩被一个男生快速抱起，忌惮地看了她一眼，边跑边说：“那是三炮的弟弟，不好惹！”


    许冠宁：“……”三炮这个名字是过不去了？


    ***


    新年的余味还未消散，学校却已打开校门迎接新学期。


    物理老师拍拍黑板，惊醒一群昏昏欲睡的学生，高声道：“什么是绝缘体，典型的绝缘体有橡胶、塑料”


    潘梓君悄悄打了个哈欠，余光看见同桌精神奕奕的样子，佩服道：“你居然听得进去。”


    “想打瞌睡就抹点清凉油。”许冠宁低声飞速说道，专心致志地跟着在书上画线作标记，物理是她的弱项，即使刚开学，也得强迫自己迅速调整状态。


    物理老师说到兴起，拎起他带来的铁丝激昂道：“你们看好了，干燥的木头一样是绝缘体。”


    说罢捞起一字木凳放插座下，脱掉皮鞋站上去。


    “哇！”他的举动令全班瞬间提神醒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物理老师达到目的暗自高兴，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铁丝戳进火线孔里，自信道：“看见了吗？木凳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阻隔的作用。”


    “喔！”全班哗然，直到晚修仍在津津乐道。


    “物理老师真的好酷！”


    “换作是我，就算知道结果也会抖成筛子！”陈宝言抬手捏捏许冠宁的脸颊，乐道：“过年吃了不少好东西哦！”


    许冠宁瞪圆眼睛，丰润的双唇微嘟：“我这是婴儿肥！”


    “那我的脸是什么？”程志轩这个学期成为她的前座，左手镜子，右手梳子对镜梳妆，正在打理他的刘海。


    “你是猴脸！哈哈哈！”刘明明夺走他的镜子，扭着屁股笑道：“马喽！你是马喽！”


    “你是大猩猩！”程志轩腾地跳起，两人在后面空地打闹起来。


    许冠宁扭头看向秦劭烨手里的杂志，上面的银河星光熠熠，问道：“你的天文望远镜还没攒够钱吗？”


    秦劭烨合上杂志，懊恼道：“我看上那款涨价了，早知道先找我爸借点。”


    “你怎么还？”


    “大不了暑假去打工。”


    “哟！”许冠宁竖起大拇指：“我看好你！”


    “才刚开学，暑假什么时候能来啊。”陈宝言摇摇头，听见上课铃声走回座位。


    班里恢复宁静，许冠宁正算着浓溶液的体积。


    耳边传来秦劭烨的低吟：“嗯～就是这个感觉！爽！”


    刘明明兴奋地催促：“给我吸吸！”


    “……”


    许冠宁拧眉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专心做题。笔尖触及书页，刘明明又说：“这次哪来的货，那么纯。”


    许冠宁觉得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扭头一看，刘明明那家伙把迷你瓶驱风油瓶口塞鼻子里狂吸……


    两人注意到许冠宁的目光，恶作剧般地低声笑出鹅叫：“鹅鹅鹅！”


    “无聊！”许冠宁瞪了眼秦劭烨，马尾一甩，重又低头算溶积。


    时针不知不觉地走向十点，班上出现窸窸窣窣的动静。


    同学们开始收拾东西离开，陈宝言仍埋头算题，头也不回地喊道：“许冠宁，我还差一点！”


    “我等你！”许冠宁索性掏出单词本默背。


    片刻后，两人走在昏暗的校道上。陈宝言忽然眼前一亮，挨到她耳边低声说：“走慢点，学长在前面！”


    “一个寒假”许冠宁扭头正要和她说话，余光看见身后的人，悄声道：“走快点！”


    “为什么？”陈宝言纳闷道，她还没欣赏够学长的背影呢！


    “校长在后面。”


    “……”陈宝言远离学校才放松警惕，遗憾道：“我和学长一个月没见了，校长为什么要来捣乱！”


    许冠宁：“……”


    陈宝言使劲蹬自行车，乘着凉风咬牙道：“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学长已经忘记我是哪号人物了！”


    “你又想干什么？”


    “人家还没想好呢！”


    ***


    开学一周后，陈宝言抱着书经过高二教学楼第二十三次，终于撞见梁家源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装作浑然未觉的神情，缓缓向他靠近。


    “哒”一声，脚边飞落一根挂着水晶球吊坠的橡皮筋。


    “哎！同学你东西掉了！”梁家源连忙把人喊住，弯腰捡起橡皮筋，


    陈宝言看着躺在他手心的橡皮筋，正耐心等她自己去拿。心跳不禁加速，轻轻捻起皮筋收拢在掌心，说道：“好巧哦！原来是学长啊！”


    “陈宝言？”梁家源这才看清她的脸，笑道：“放学没回家吗？”


    “没呢！”陈宝言看了眼他手里的书，若无其事地说道：“刚开学作业不是很多，我准备去图书室借点书看看。”


    “我也准备过去，一起走吧。”梁家源温柔道。


    陈宝言压根不知道图书室的大门往哪边开，紧跟他的脚步，打探道：“学长，你喜欢看历史类的书呀？”


    梁家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里的书，笑道：“这是我妹妹借的书，我帮她还。”


    “你妹妹真幸福，天天能看见你这张”陈宝言说着发现漏嘴了，赶紧打住，干巴巴地笑道：“哈哈，你妹妹真好学。”


    “她比较喜欢看书。”梁家源说着拐进寂静的小道，尽头就是学校的图书室。


    陈宝言第一次来图书室，里面空间昏暗窄小。只有五六排书架，狭小的过道仅余一人通过。整间屋子除了她和梁家源，就只有在门边负责管理图书的老教师。


    她漫不经心地走到角落，蹲下身抽出底下的一本书。前面传来两个轻盈的脚步声，寻思图书室今天还挺热闹的。


    前面女生借着书架遮掩，低声道：“张春河寒假一次也没找过你吗？”


    张春河？


    哪个张春河？！


    陈宝言抬起的屁股重又低下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嗯，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


    陈宝言的瞳孔扩张。


    梁家源在对面看见她一动不动地蹲在那，缓步过去关心道：“你”


    “嘘！”陈宝言急忙把人拽蹲下。


    梁家源猝不及防地贴近她，卷翘的睫毛在眼前扇动。耳根瞬间通红，有些不自在地挪动脚跟尝试拉开距离。


    可惜前面的两个女生听到动静，放下书扭头跑了。


    陈宝言腾地站起，说道：“学长，我有点事先走！”


    “哦，你”梁家源怔怔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


    许冠宁关上广播室的铁门，转身被人吓一跳，惊道：“你走路没声音的啊！”


    “我有事和你说！”陈宝言一把拉住她的手，兴奋道：“我们回课室说！”


    许冠宁听着她绘声绘色地花费五分钟还原场景，完全想不出她人只是听到了两句八卦，不动声色地问道：“真的假的？”


    “我亲耳听见他女朋友，哦不，是前女友说的！”陈宝言斩钉截铁道：“这能有假的嘛！而且刚才经过一班，你没发现他胡子拉碴的，比上学期邋遢多了。”


    “诶，这恋爱果然碰不得。”


    许冠宁心里止不住的暗爽，努力压下嘴角，向上天默默忏悔：我缺德，没有素质。翻出书包里的日记本，开始展望排名，眉飞色舞道：“这次月考说不定嘿嘿！”


    陈宝言每次看见她这本日记本都要感叹一句：“我就算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还是有种冲动想撬锁看看。”


    “要的就是你这种心理！”许冠宁打了个响指，翻开日记本分析道：“张春河的短板主要是政治和历史，他的数学和生物经常拿单科第一。而我呢，就是物理和数学”


    “哇！我的老天爷！”陈宝言仔细翻看她的日记本，发现里面不但有年级前五名的成绩分析，还多了很多她的个人事迹，全是自夸的内容，啧啧道：“你这完全是自传啊！里面的每一个字，你不会感到脸红？”


    “这是为了预防哪天日记本不见了。”许冠宁挺起胸膛，骄傲道：“万一被人捡到，他会发现我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哕！”陈宝言弯腰佯装吐到地上。


    许冠宁一本正经道：“哟，这症状得来张煎饼缓解。”


    “神医啊！”陈宝言领会她的意思，这是要给掩口费了哇！猛地直起腰伸出手腕，问道：“您帮我看看，我这边认为还需要一瓶可乐内服，效果更好呢。”


    许冠宁装模作样地给她把脉，胡说八道：“脉象乱而快，乃上火的征兆。是应该开一瓶可乐降降火。”


    “神医，您是现在去给我抓药吗？”


    “走！”许冠宁捧着煎饼从小卖部出来，幻想这月考排名重新洗牌，意有所指道：“一个月后再，再来复诊！”


    陈宝言和她打哑谜，问道：“那可以换张处方吗？”


    “只要有效果，都好说！”月考排名公布当天，许冠宁迫不及待地拉上陈宝言冲到宣传栏。


    陈宝言仰头看见熟悉的名字，哼道：“可恶，他居然还是第一名！”


    许冠宁想起那些因为失恋考砸的主角，咬牙道：“电视剧果然骗我，那家伙肯定没有付出真心和人谈恋爱！”


    第088章 第 88 章


    天空乌云密布,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


    秦劭烨手里的篮球举过头顶，踩过一个个水坑跑到小卖部。


    身后跟着连绵不断的脚步声，小卖部门口逐渐被几个男生占领。


    刘明明甩起头发上的水珠, 嘟囔道：“老天爷一点招呼也不打，大雨说下就下。”


    街上撑伞的路人行色匆匆, “哒”一声, 雨鞋踏进污水坑里，黑灰的水珠瞬间四下飞溅。


    秦劭烨连忙跳开, 却不小心踩上身后的鞋子。


    耳边响起杀猪般的痛呼, 程志轩夸张地喊道：“火华，我要骨折了！”


    “来, 我帮你扳回去！”身后两个男生笑闹。


    “诶, 这雨看着一时半会是下不完了。”程志轩推开粘在身上的男生, 说道：“我不等了，冲回家吧！”


    “反正头也湿了, 现在回家还能赶上《武林外传》重播！”


    “我要看超人迪迦！”


    “哈哈哈, 幼稚啊你！”


    小卖部门口渐渐剩下小猫三两只，刘明明已经作好助跑姿势, 发现有个人没动静，扭头问道：“火华, 你不走？”


    秦劭烨望向躲在檐下整理羽毛的燕子, 笃定道：“我等人送伞来。”


    “切，电话也没见你打，怎么可能！”刘明明捋捋湿哒哒的头发，一鼓作气冲进雨幕里。


    秦劭烨掏出手机盯住不动, 寻思出门前就和许冠宁报备过，她应该会来的。暗暗点头, 一把塞回裤兜里转身进小卖部，一会儿，握着两瓶可乐出来。


    半瓶可乐下去，终于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桥头，等人走到近前，愣道：“怎么是你？！”


    “嘿嘿，还有可乐喝！”欧扬夺过另一瓶可乐嘬两口，注意到他低垂的眉眼，松开吸管嫌弃道：“要不是我正好在附近，才懒得答应许冠宁呢！”


    秦劭烨暗自窃喜，忍不住嘴角上扬，问道：“她让你来的吗？”


    “对啊，我刚还在老师家上着课呢。手机忘记静音，收到短信的时候害我差点被骂。”欧扬放下空瓶子，撑开长柄伞说道：“趁现在雨小，我们俩挤挤走快两步。”


    秦劭烨拿过伞说：“我来撑，你把书包往前背。”


    两人才走到半道上，雨势忽然又变大。欧扬的肩头被打湿，有点心疼脚上新买的篮球鞋。下巴一抬，看着旁边的报刊店，朗声道：“老板，借你地方躲一下雨哈！”


    老板坐在报纸摊后面，大方道：“进来就是了，不过小心别弄湿书啊。”


    秦劭烨收起伞甩掉大部分水珠，站去店门口的遮雨棚下。


    欧扬随手翻起门口书架上的杂志，看了一会，乐道：“嘿，白羊座今天的运势有五颗星，还说有机会得到心上人的热情回应。”


    秦劭烨眉峰微动，脚尖拐个弯，凑过去吱唔道：“看看狮子座的爱运势怎么样？”


    “你这个星期的财运一般般，但是爱情运有五颗星！”欧扬扭头看他一眼，玩味道：“老弟，抓紧机会哦！”


    秦劭烨心里乐开花，不动声色道：“我现在比较缺钱。”


    “这里说你的克星是射手座，千万不能找射手座当伴侣。”欧扬继续往下看，念道：“因为狮子座爱吃醋，射手座总是会不经意忽略狮子座的感受，不适合在一起。”


    “放屁！”秦劭烨眉头听得紧皱，脱口而出：“这些一点科学依据也没有！”


    “不是，你干嘛突然发火？”欧扬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怒气腾腾地走去门外角落。


    “雨停了，赶紧走吧。”秦劭烨若无其事地说道。


    “哎，我还没看完呢！”欧扬索性掏钱把杂志买回去，追上他狐疑道：“你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


    秦劭烨心里乱成一团麻，担心被他看出心思。脑海里不断翻找借口，张嘴正要说话。


    却听他继续说：“你该不会是更年期吧？哈哈哈！”


    秦劭烨：“……”


    欧扬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真的，我妈总是莫名其妙就骂我们。我爸打算给她买点那个什么口服液，听说专治更年期。”


    秦劭烨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现在快6点了，一会还要回学校上晚修，你不急吗？”


    “我老师抓迟到可严了！”欧扬跳起，快步往大院跑。


    周日的晚修总是带着几分惬意，刘明明翘起二郎腿，边写下答案，边轻声哼道：“星座书上~说我们不合~”


    大腿忽然被人重重一撞。


    他扭头看向旁边一脸认真做作业的人，龇牙咧嘴道：“你发疯啊？”


    “你吵到我了。”秦劭烨头也不抬地说道。


    刘明明对着他的侧脸翻白眼，背过身去，嘀咕道：“我这蚊子细的声音还能吵到你！”


    秦劭烨觉得相当吵，以致于晚上也睡不着觉。翻身坐起，看见书桌上的电脑，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全是说不配的。”


    英雄在角落睡得四仰八叉，甚至打起绵长的鼾声。忽然屋里响起一声欢呼，惊得它猛地弹起。


    秦劭烨扔掉鼠标，俯身捧起狗脸，喜笑颜开道：“狮子座和射手座匹配率百分之一百！”


    “秦劭烨，现在几点了？”房门被人敲响，冯开云在外头低声警告：“你还不睡觉！”


    秦劭烨连忙关掉电脑，一骨碌爬回床上盖好被子，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


    翌日早上，刘明明看他哈欠连天，掏出一罐自制的豆豉辣椒酱，说道：“来点刺激的提神？”


    今天的早餐是炒河粉，秦劭烨直接挖一大勺铺在粉上，嗦一口粉，辣味在舌尖蔓延，哆嗦着嘴夸道：“阿姨做的辣椒酱又香又辣！”


    “哪来的香味？”许冠宁鼻翼翕动，看见刘明明桌上的瓶子，捧起饭盒递过去，说道：“我也要！”


    “刘明明，我也要！”陈宝言这狗鼻子更厉害，直接跨越半个课室跑到他面前。


    “还有我！”


    “分点给我！”


    “哎，你们这群饿鬼！”


    刘明明抢回瓶子，发现里头只剩瓶底浅浅一层，心疼道：“我求了好久才让我妈做的一瓶子，你们现在就吃完了！”


    许冠宁把辣椒酱搅拌均匀，往嘴里塞一口河粉。豆豉裹挟着蒜香和辣味，绵密的口感充盈齿间。嘴巴辣得通红，叹道：“这个辣椒酱太好吃了！我宣布它是河粉的最佳搭档！”


    “是啊，”陈宝言嘴巴呼圆，挥动勺子开心道：“有这个辣椒酱，我能再吃一大勺河粉！”


    程志轩大声道：“没有你的辣椒酱，我吃不下学校的河粉。”


    刘明明被哄得飘飘欲仙，拍着胸脯豪爽道：“既然你们爱吃，我就勉为其难再求我妈妈做多些。”


    秦劭烨歪头靠在他肩上，眨巴着眼睛说道：“刘明明，我这人最实在，可以送我一罐吗？”


    “做梦呢你！”


    “哈哈哈！就是！”许冠宁扒干净饭盒收回袋子里。


    张思思从门外进来，喊道：“许冠宁，化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谢啦！”许冠宁翻出老师额外给她布置的试卷，敲响办公室的木门。


    化学老师接过卷子勾勾画画，一会儿，抬头笑道：“最近状态不错嘛，背景信息题也能拿满分了。”


    “老师，我能问一下”许冠宁有些犹豫，寻思试卷上都是超纲的题目，触及她隐含鼓励的双眼，继续说道：“做这个试卷是干什么？”


    话音刚落，秦劭烨也来了，走向旁边的物理老师。


    “你们都知道的，九月份就是各大竞赛的初赛。”


    化学老师长叹一声，沉吟道：“让我们眼睁睁看着好苗子凋零就很可惜，但是我们学校向来不提倡搞竞赛。一来是这条路太过艰辛，学生全身心投入的风险很大。二来我们也没多少应对竞赛的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你们能取得成绩自然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代表什么。所以，你就把这些试卷当做学习之余的调剂品吧。”


    “嘿嘿，我又有机会参观别人的学校了！”许冠宁笑嘻嘻地点头，拿上新的卷子走出办公室。


    秦劭烨在走廊追上她，问道：“罗晓燕她们学校有竞赛教练单独开课，你有没有考虑过找教练上课？”


    教练只在省城授课，如果报名就得放弃其他课程进度去省城上课。就如老师所说的，太过冒险。况且她对化学是纯粹的喜欢，没有掺杂其他目的。


    许冠宁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物理竞赛资料，反问道：“你呢？”


    “没有想过。”秦劭烨毫不犹豫道。


    “那不就得了。”许冠宁双手一摊。


    “对，这不就得了。”秦劭烨和她相视一笑。


    两人屁股才沾上凳子，上课铃随之响起。


    施怀枝手捧教案和语文书，裙摆摇曳走上讲台，抿唇道：“接下来的这个单元，我们要见识几位薄情郎。女生要认真听，男生更要以此为鉴，反思自己。翻开《氓》这篇课文，从你们这排开火车，读下去。”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


    许冠宁听着第一个同学的朗朗书声，暗自数数轮到自己是哪句。


    “好，你先坐下。”施怀枝听完第一段，说道：“你们看这句‘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氓并不是一位良人，古代讲究三媒六娉。而氓并没有找人做媒，反而还生气怪女方延误婚期。”


    有女生气愤道：“哇！用生气要挟人，达到自己无理的要求！一开始就不应该迁就氓！”


    “所以女生不要沉溺爱情，谈恋爱要擦亮眼睛。”施怀枝语重心长道，视线触及几个脸红的小女生，淡定道：“下一位同学，接着念。”


    ……


    施怀枝一边让人念课文一边讲解，大半节课过去。


    许冠宁眼巴巴地等到自己，站起来念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施怀枝讲解完最后一句，说道：“这节课还剩一点时间，你们学完这篇课文，还有什么疑问？”


    刘明明立刻举手，替自己抱打不平：“老师，我要是有女朋友，肯定对她如珠如宝。”


    全班一时间哄堂大笑，施怀枝虚指他一下，莞尔一笑：“听听你讲的话，氓里面也有过‘总角晏晏’的时候。”


    有男生不解道：“那为什么女生都喜欢长得帅却花心的男生，看不见深情专一的男生呢？”


    施怀枝笑道：“这个问题，我们可以问问女生们的看法。”


    秦劭烨不禁望向许冠宁，十分好奇她的看法。


    陈宝言立即反驳：“假如一个女生样子丑陋，家里一穷二白而且脾气暴躁又懒惰，但是她说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你会娶她吗？”


    男生茫然道：“这个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吗？”


    “因为你把婚姻的不幸归结于女主人公看错人，却看不到所谓的痴情男可能也是个薄情郎。”


    许冠宁站起来补充：“也许只有嘴上说出来的深情，但实际行动没有丝毫关心。全身上下只付出了一张嘴，就要求人家女生非得喜欢上他！”


    “啪啪啪！”全班女生鼓掌。


    男生讪讪地坐下，施怀枝打圆场：“有疑问提出来很好，至少我们男生以后知道，该怎么成为优秀的另一半。”


    “哈哈哈！”班上有人笑，有人悄悄脸红。


    刘明明低声揶揄道：“你收敛一点吧，小心被老师发现。”


    秦劭烨局促地低下头，他也控制不止脸红啊！


    “为什么会把这篇课文安排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就是要给你们一个忠告。但是我知道就算全文背诵也进不了心里，该恋的还是会恋。早恋百害无一利，因为你们没有足够成熟的心智去处理矛盾。”


    施怀枝侃侃而谈：“所以这么说吧，现在最烦你的人”


    许冠宁寻思最烦人的肯定是死对头啊，立马指着秦劭烨控诉：“老师，他可烦人了！”


    “就是最喜欢你的人。”


    施怀枝这句话落地，引得全班起哄：“芜湖！火华最烦人！”


    许冠宁：“！！！”


    第089章 第 89 章


    正值初夏, 昏黄的灯光下，数不清的飞蛾和蚊子缠绕扑腾，经过的学生纷纷快步躲开。


    许冠宁趴在栏杆上数着路灯下的飞蛾, 忙中抽闲啃一口肉松包，忽然痛呼‘嘶’一声, 含糊道：“我咬到舌头, 痛死我了。”


    秦劭烨看她鼓着腮帮子，眉头紧皱, 关心道：“要不要紧？”


    许冠宁刚想张嘴让他帮忙看看, 却听他贱兮兮地开口：“得去打狂犬疫苗吧？”


    “烦死了你！”许冠宁一把推开他。


    几个男生经过走廊，有人捏着嗓子说：“火华, 你烦死了！”


    “哈哈哈！火华真的好烦人！”


    陈宝言往前一站, 叉腰道：“施老师说了, 你们男生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学习！”


    许冠宁翻了个白眼，施怀枝后来解释的几点, 他们是不听的。天天抓着这句话起哄, 就想看她害羞。她偏不，笑眯眯道：“你们也觉得他烦是吧。来, 我们当着秦劭烨的面，一起指出他到底有哪些烦人的地方, 让他好好改正。”


    秦劭烨捏着拳头上前, 阴恻恻地笑道：“谁先来说？”


    “我们没要说的，是许冠宁！”男生互相推搡跑进课室。


    “别走啊喂！”许冠宁伸长脖子追着他们的背影喊道：“请你们喝咖啡！”


    “咖啡？”几个男生霎时停下脚步，眼里抱着期望回头看她。


    许冠宁施施然道：“浓硫酸加高锰酸钾，你们在实验室都见过这个咖啡吧？”


    “化学大佬, 求你放过我们！”几个男生的脚步更加慌乱，飞快没入桌椅间。


    许冠宁一招制敌, 得意洋洋地低语：“看你们谁还敢拿我开玩笑！”


    陈宝言昂起下巴，神气道：“要是再敢说，你就把秦劭烨放出去。”


    秦劭烨：“……”这话听着好像哪里不对？


    “火华，”刘明明从窗户探出头，说道：“我这题搞不懂用了哪些力，你快来帮帮我！”


    “你先画受力方向，”秦劭烨说着走进教室。


    走廊上只剩她们两个，许冠宁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问道：“你准备投哪篇稿子？”


    新芽作文大赛初赛正式开启，投稿时间持续到12月，陈宝言决定卷土重来。


    “我还没想好。”陈宝言双手托脸盯着楼下，三三两两的同学走过路灯，犹豫道：“要不我去找学长问问他的意见？”


    说完自己先摇头，坚决道：“不行！我要远离男色！‘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许冠宁听她背起《氓》，自从这节课，班上已经有两个女生果断分手，好笑道：“下定决心不见站长了？”


    “不！施老师都说了，女生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不能为了男人失去自我！”


    陈宝言现在完全是施怀枝语录代言人，斩钉截铁道：“你以后只要发现我头脑发昏，立刻背《氓》给我听！”


    “你说的啊，我一定给你念紧箍咒！”


    “我也想好了！就投那篇《小树》！”


    “两位大美女，可以帮个忙吗？”


    两人回头，体育委员手里拿着报名表，可怜巴巴地开口：“运动会还有几个项目没人报，求你们帮个忙吧！”


    许冠宁无奈开口：“体委，不是我不愿意报，广播站那边我也走不开啊。”


    “那你可以一边凉快去了。”体育委员立马换了副嘴脸，改而专攻陈宝言，“陈大美女，你看这上面哪个喜欢的？”


    许冠宁走到课室门口仍旧气不过，回头嘟囔：“势利眼！”


    两人没空搭理她，陈宝言盯着报名表仔细考虑，咬牙道：“我只能报一个八百米！”


    “能报一个是一个，2班有你最幸福！”体委立马递出笔，确认她签下名字才屁颠屁颠地离开。


    “我在广播台给你加油助威！”许冠宁举起拳头一挥。


    ***


    运动会开幕仪式上，许冠宁坐在临时搭建的广播站，望向跑道上缓缓前行的队伍，握紧麦克风念着入场词：“迎面向主席台走来的是高一（2）班方阵，飒爽英姿、器宇轩昂。青春与朝气在他们身上”


    刘明明在队伍后面挺起胸膛，喜滋滋道：“我们广播站有自己人就是不一样，这些话听着特别亲切。”


    程志轩回头说道：“那是因为学委写得好。”


    “学委不就是你自己嘛！”刘明明鄙视他一眼，这人是正宗的黄婆卖瓜。抬眼眺望主席台上的人，手肘撞向隔壁，说道：“怎么许冠宁每次都是和那个站长做搭档啊？”


    秦劭烨心里泛酸，坐在大本营扫了眼远处的主席台，正视前方说道：“那旁边不还杵着几个人，你眼神不好。”


    “我视力5.3！”


    “诶！你们别说话了啊！”李秋雨头戴遮阳帽，全身防晒武装到眼睛，这会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接下来的三天，拿出你们的文采。只要下了赛场，我们就拿起笔给运动健儿们写几句加油鼓劲的话！这个也是纳入总分参加评比的，我们班力争上游！哪个跑得快的？把广播稿收集起来送去广播站。”


    “老师！”秦劭烨立即举手：“我是飞毛腿！”


    陈宝言抢道：“老师我来！”


    “呃”李秋雨在他们之间打量一眼，说道：“交给秦劭烨吧。”


    秦劭烨等班主任走了才问：“你干嘛要和我抢？”


    “哼！这是公平竞争，谁都能争取！”陈宝言遗憾地瞥一眼广播台，终究是有缘无分。


    秦劭烨隐隐有些得意：“跑腿的事交给我们男生来就行。”


    “啧啧！”刘明明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秦劭烨一本正经道：“我是为同学服务，你‘啧’就代表反对老师的决定。我现在就去找她”


    “哎，你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刘明明打断他的话，站起来甩甩胳膊，扭扭脖子哼道：“一会我参加400米，倒想听听你的大作。”


    “不好意思，一百米短跑先召集。”秦劭烨摘下校卡扔给他，径直往起跑点走去。


    刘明明接住校卡，嘀咕道：“又给他装上了。”


    “走吧，去给他加油！”程志轩揽上他的肩膀，两人一同走到终点处。


    许冠宁听见召集，抽空看一眼跑道。秦劭烨站在第三条跑道，正做着热身运动。


    “学长，这是我们班的加油稿！”


    陈宝言捏着嗓子说话，那声音嫩得能掐出水。许冠宁回头看去，恨不得当场戳瞎自己。


    陈宝言好不容易寻得接近广播台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站在梁家源旁边，笑得一脸温良，嘴唇微嘟：“都是我们班同学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哦。”


    梁家源把稿子分下去审核，笑道：“辛苦你送来，我们会尽快过稿。”


    陈宝言感觉脸上快要被人盯出窟窿，抬眸看去。


    许冠宁无声做了个口型，随即转回去继续念稿子。


    陈宝言看清楚她说的是‘氓’，硬着头皮笑道：“哈哈，学长你们广播站挺忙的，我不耽误你们了。”


    片刻后，秦劭烨握一沓加油稿来到广播台，看一眼在前排专心播报成绩的许冠宁，走到后排抿唇道：“同学，这是我们班的稿子。”


    梁家源看他满头大汗，气还没喘匀，接过稿子翻了一下，含蓄道：“同学，你们班太厉害了。前两分钟送来的稿子还没过完呢，这么快就送来第二批。”


    秦劭烨故作谦虚道：“没办法，同学们已经很节制了。”


    梁家源：“……”他是听不懂话外之音吗？


    接连两天，秦劭烨不断给广播台送稿。


    许冠宁在第三天退居后排负责审稿，接过足足一指节厚的加油稿，苦着脸说：“求你们歇歇吧，我们班的送稿量快有一千份，已经稳居第一了！”


    秦劭烨振振有词：“没到最后一刻，胜负都会有变数。”


    许冠宁咬牙道：“我现在就让你成为变数！”


    “注意你的形象啊！”秦劭烨三步作两步跑了。


    回到大本营也是怨声载道：“早知道要投这么多加油稿，我还不如把比赛项目全包了！”


    “为了想这几句话，我把陈年积累本都翻出来了！”


    这时广播开始召集：“女子八百米决赛召集！”


    “宝言上场了！”许冠宁掏出早早准备好的加油稿，正要过去借麦克风。


    梁家源眉峰微动，看见跑道上有个娇小的身影在蹦跶，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播了两天别累着嗓子，让我来吧。”


    许冠宁狐疑地看他一眼，躲开他的手，客气道：“学长，我答应宝言给她加油的，不好麻烦你。”


    “那你用我这个吧。”梁家源没有再坚持，让出麦克风给她。站到视野开阔的地方，不动声色地朝跑道望去。


    随着一声槍响，许冠宁的目光追着卖力冲向终点的陈宝言，激昂道：“终点就在前方！胜利在向你招手！加油！高一（2）班陈宝言同学！”


    她看着陈宝言第一个冲过终点，情不自禁道：“耶丝！陈宝言你是好样的！”


    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运动场爆发大笑。


    谢灵岚忍俊不禁道：“麦克风还开着呢！”


    “我”许冠宁傻眼了，连忙后退和麦克风拉开距离，余光看见陈宝言忽然摔倒，低呼：“宝言！”


    梁家源神色一凛，刚迈出脚步，旁边一阵风刮过。


    “你们先顶着，我等会回来！”许冠宁抢先蹦下舞台朝终点跑去，看见陈宝言苍白的脸色，担忧道：“你哪里难受？”


    “她说头晕，应该是低血糖犯了。”张思思和两个女同学搀扶着陈宝言慢慢走。


    许冠宁看她整个人软绵绵的，二话不说拦腰把人抱起，抿唇道：“我抱你回大本营。”


    “喔！”田径场上不断有人惊呼。


    “那个女生太帅了！”


    “我也想晕倒在她怀里！”


    张思思看见她那细条胳膊轻松给人公主抱，诧异道：“你力气好大啊！”


    刘明明看着她们一行人回到大本营，哇哇大叫：“许冠宁，你是吃了菠菜吗？！”


    陈宝言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她放在凳子上。


    “还晕不？”许冠宁兜里只有一颗润喉糖，掏出来说道：“呐，吃颗糖。”


    “我这里有瑞士卷。”旁边同时伸出一只手。


    许冠宁顺着手臂的青色血管往上看，梁家源的脸出现在眼前。立马扭头看向陈宝言，手坚持往前递。


    陈宝言眼冒星光，瞄一眼梁家源，低头羞涩道：“我想吃瑞士卷。”


    秦劭烨看看那个，又瞧瞧这个，终于恍然，好心道：“正好我想吃糖，谢啦！”


    “我自己吃！”许冠宁气得瞪眼，立马收回手直接剥开糖纸，把糖扔嘴里使劲嚼。狗东西，这个时候还挑三拣四！这么多人看着，就不能一起吃吗！


    秦劭烨：“……”


    ***


    陈宝言在运动会惹下祸根，事后伏低做小，腆着脸说：“不要生气啦，等会放学请你喝奶茶！”


    “不喝，重色轻友的家伙！”许冠宁侧过身体，故作忙碌地在草稿纸上运算。


    “嘤嘤！”陈宝言可怜巴巴地低下头，哽咽道：“我承认当时有点把持不住，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秦劭烨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僵持的两人，纳闷道：“你俩闹了两天还没和好啊？”


    “我”许冠宁的话被铃声堵在喉咙，只好暂时作罢。


    “把这个传下去。”李秋雨抱着一叠疑似通知单的东西走向第一桌，随即走向讲台严肃道：“大家拿好选科意向表，有问题和家长商量或者找老师也行。这关乎你们自己的未来，慎重考虑选择科目！”


    粤省的高考模式是3科主科加文综/理综，再加一科自选科目。


    班上顿时冒出窃窃私语，虽然对这一天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来到眼前仍然有些慌乱。


    有人四处打探：“你报哪科？”


    “我选化学。”许冠宁的意向表刚到手，毫不犹豫地填上化学。


    秦劭烨瞥见她行云流水地签下名字，唇角压成一条线，迟迟没下笔。


    刘明明弹了弹纸张一角，苦恼道：“政史地不考虑，但是我物理和生物成绩差不多，选哪个好呢？”


    程志轩扭头说道：“上一届理科班，单是物理班就占了5个。起码能分到尖子班，换我就选物理。”


    “你物理好当然选物理！”刘明明扭头问秦劭烨：“你呢？是不是也选物理？”


    秦劭烨沉吟道：“我再想想。”


    “你在犹豫什么？”许冠宁不解道：“你不是参加物理竞赛么，选物理班正好呀。”


    “我又不止物理一个强项。”秦劭烨掩下心思，故意嘚瑟道：“反正下星期才交意向表，我回家想清楚。”


    “真是欠扁！”许冠宁把头一扭，索性刷多一张试卷！


    放学铃声一响，陈宝言背着书包跑来，哭丧着脸对许冠宁说：“我想选生物，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呜呜，我也舍不得你！”许冠宁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身，把头埋进她怀里。


    “哟！”刘明明打趣道：“这不是马上和好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没有吵架！”


    “是我对吵架的定义有些模糊。”刘明明拱手告退。


    许冠宁骑车到桥中央，寻思她理科成绩还挺均匀的，问道：“你为什么选生物？”


    “嘿嘿！”陈宝言压下飞扬的刘海，豪气道：“做医生掌握他人的命运！而且聂宝言是法医，我这个陈宝言做医生也算是同行！”


    许冠宁：“……”幸好她没有想做法医。


    陈宝言挑眉道：“你不觉得很酷吗？”


    “酷毙了！”许冠宁扯起嘴角笑笑，拐入永福街加速钻进大院。


    ***


    秦劭烨思来想去还是选了物理，交表后经过她的座位，曲起两指轻敲桌面，吊儿郎当道：“以后有不会的物理题，记得来找我。”


    “滚！”许冠宁懒得搭理他，转身出门往团委办公室走去。


    梁家源和彭美琪因为上高三即将退站，梁家源给她透口风，张蕙兰打算让她接任广播站站长。


    张蕙兰手里削着苹果，听闻她的来意，刀锋一推削断苹果皮，惊讶道：“你说不能胜任广播站站长？！”


    许冠宁不疾不徐道：“化学竞赛的赛期保守估计长达半年，广播站在上学期的工作比较多。其中开学招新是广播站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我要是当上只能做个撒手站长，不太能保证广播站正常运作。”


    张蕙兰嘴里的苹果肉‘咔滋’响，挑眉道：“听你这口气，笃定能进决赛了？”


    “没把握，但是我会全力以赴。”


    张蕙兰沉思一会，手里的苹果逐渐的氧化，说道：“行吧，我给你保留站员身份。”


    说完正事，许冠宁提起略微次要的事，笑嘻嘻道：“老师，听说您是我们学校化学最厉害的。暑假有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您吗？”


    “又被你化学老师忽悠了吧。”张蕙兰哭笑不得地开口：“你加我扣扣号吧，有问题随时找我。”


    “嘿嘿，我回家马上加！”许冠宁接过她的便签纸，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陈宝言知道她推掉广播站站长的职务，可惜道：“我还想着等你做老大，以后方便开后门呢。”


    “我不是个以公谋私的人，请你自重。”


    “哕！”陈宝言侧身吐出一口二氧化碳，回过头来凝眉道：“这么说，以后在广播站见不到学长了？”


    许冠宁幽幽道：“你可以选择在公告栏看他。”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弃美色，现在还惦记着人家。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宝言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公告栏上的照片会无缘无故地不见了？”


    每个年级楼下都有一个功名榜，上面张贴前十名的照片。


    “你还真想得出来！”许冠宁挽起手臂，这人居然想偷照片！


    “我就是想想。”陈宝言有贼心没贼胆，只能每天对着高二的功名榜肖想一番。


    “走啦！回去复习！”许冠宁拽住她的手臂，把人拉出老远。


    陈宝言望着越来越远的照片，伸出手恋恋不舍道：“这张照片是新的，学长的头发比之前剪短了！”


    “是要我念《氓》吗？”


    陈宝言立即噤声，任由她拖走。可是到了梁家源值班这天，还是忍不住跑去广播站。


    梁家源坚守岗位完成高中最后的一次播音，唇边抵住麦克风轻柔道：“最后一首歌，我想送给一位很久不见的朋友，希望她开心快乐。”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陈宝言靠在树下听完整首歌，看见铁门被人打开，悄摸过去，背着双手问道：“学长，我可以问一下很久不见的朋友是谁吗？”


    梁家源被她吓得手一哆嗦，钥匙差点掉地上。暗道原来她还在学校，强装镇定锁上门，转身笑道：“你猜。”


    “既然你让我猜，那我就大胆猜”陈宝言觑着他的神色故意停下，接着掏出背后的手，朗声道：“是他吧！”


    梁家源看着她手上的专辑，迟疑道：“这是送我的？”


    陈宝言直接塞给他，笑道：“祝贺你从广播站光荣退休！”


    梁家源讶然，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他的歌？”


    “因为我也最喜欢这位歌手！”陈宝言面不改色地撒谎，原因当然是她听了一年广播，发现在他的歌单里，这位歌手出现次数占比较多。


    “这位歌手走创作路线，他的曲风受众挺少呢。”梁家源双眼发亮，问道：“你最喜欢他哪一首歌？”


    “嗯”陈宝言琢磨一会，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我不太记得歌名，歌词大概是‘我认识你以后，我脑子里全都是你’。你知道是哪首歌吗？”


    “……”


    梁家源怀疑自己被她调戏，耳根开始发烫，力持镇定道：“是《公园》。”


    “啊！”陈宝言故作恍然道：“原来叫这个名字。”


    “陈宝言！”


    许冠宁的怒吼穿透耳膜，陈宝言跳起，不敢往后看，讪笑道：“学长，先不聊了！”


    “陈宝言，你给我站住！”许冠宁拎着垃圾桶仍不阻碍她前进的速度，在高一楼下把人抓住，恨铁不成钢道：“说好一起留在学校复习，你上个厕所的功夫还能跑到广播站！”


    “哈哈，有只蜜蜂一直追着我跑，不知不觉就跑到那去了。”陈宝言胡乱瞎编，转而狗腿道：“明天先考语文是吧？我这就回去背古诗！”


    ***


    期末考试的到来意味着暑假不远，领上报告手册后正式宣告高一结束。


    刘明明推着车子走出校门，回望寂静的校园，一脸低落地开口：“下个学期回来，我们就在不同的班级上课。”


    “说这些话呢！”秦劭烨已经想通，跨上车子，爽朗道：“我们都在一个学校，要找谁不就走两步路的事！”


    “可不是嘛！”程志轩踩着脚踏站起来，迎风高声道：“回去先来两局团赛，你们今晚一个也不准跑！”


    “可以带上我吗？”许冠宁平时听他们讨论游戏，止不住好奇想玩一把。


    “啊！今天的太阳好凉爽！”


    “是诶，你看江面都结冰了！”


    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脚下用力一蹬，快飞逃离。


    “哈哈哈！”陈宝言笑得车头乱摆。


    “至于这么嫌弃吗！”许冠宁看向唯一的希望。


    秦劭烨脸色一僵，强撑着笑道：“扬扬哥带女生比较有经验，你找他好一点。”


    翌日，欧扬得知她的意图却摆起架子来：“拜师总得有拜师礼吧？”


    “最近又看上什么？”


    “就超市那些零食吧。”欧扬抖擞起来，说道：“我老想把它们一次性带回家。”


    “二十元，随便你挑！”


    “你也小气了点。”


    “二十一！”


    “我只有两天假，还是抓紧时间”


    “三十！”


    “成交！”


    许冠宁拎着购物篮穿梭在货架之间，看他拿起罐装曲奇饼干，不厌其烦地叮嘱：“这个要35块，不在挑选范围。”


    “我就看看！”欧扬被她念得耳朵快要起茧，转身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余光看见身后娇小的女生踮脚去够顶层的麦片，总是差了一点。


    脚跟一转，越过她的头顶轻松拿下一袋放她篮子里。留下一句：“不用谢。”径直绕到远处的货架。


    “你去那干嘛，那边卖拖鞋的！”许冠宁不明所以跟过去。


    欧扬忽然转身，兴奋道：“我刚才是不是帅爆了？！”


    许冠宁：“……”他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两人拎着一袋子零食打道回府，欧扬吃人嘴软的，立即上机给她演示，挂机的企鹅‘滴滴’响。


    许冠宁问道：“你不看一下消息吗？”


    “是那个女生刚才输了，来道歉。”欧扬说着点开对话框，快速打字安慰她：“没关系，是那个山头太难打。”


    “咦？”许冠宁瞄了眼他的聊天框里的昵称，有点熟悉，惊呼：“这个是广播站副站长！”


    “真的？！”欧扬嘴巴张大，惊喜道：“那她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说保持神秘？”许冠宁施施然地反问。


    “广播站这么出名，我回学校一问就知道了。”欧扬丝毫不急，点开英雄列表说道：“这只狗的技能单一，你看见打狗队来了躲开就行。”


    许冠宁严重怀疑他在映射，不忿道：“我不要这只狗，你给我选那个骑狮子，拿叉戟的女生！”


    “你一上来就选米拉娜，要是输了会被人骂！”


    “这里不就我和你吗？谁会骂我？”


    “就是我！”


    许冠宁：“……”美女输了安慰人没关系，她就得挨骂是吧。


    “点着这里开始吧。”


    许冠宁移动鼠标走位，开局就被对方砍下血槽。


    欧扬气个半死：“你怎么傻站在那不走啊！”


    “我走了啊！你没看见我移动了吗，是那个人太快！”


    “算了，重新来一局。”欧扬眼睁睁看着她又送一条命，骂道：“你这个脑瘫！”


    “欧扬！你过份了啊！”许冠宁扔掉鼠标，直接上手揪住他的头发，怒道：“给我道歉！”


    “你就是脑瘫！打狗队看见你都不用追！”


    “啊！我要把你的头拧下来！”


    “你们两个悠着点打啊，”胡春兰出现在房门口，对兄妹俩的鸡窝头视而不见，淡定道：“我去文化局上书法课，欧扬你记得五点钟煮饭。”


    一会儿，许冠宁撇开散落到额前的长发，踹了脚瘫在椅子上的欧扬，拎起桌边的零食，头也不回地出去。


    “你你打完还要把东西都拿走！”欧扬撑起身体看去，弱弱地哀嚎：“没天理啊！”


    许冠宁在家门口撞上许东昇出门，问道：“老窦，去哪啊？”


    “村里祠堂要维修，回去开会。”许东昇说完人就往楼下走。


    欧焕莲下班回来，听说许东昇仍旧在老家，嘀咕道：“他就是负责掏钱的命，还想抢个监工做啊。”


    “说不定还有其他事呢。”许冠宁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欧焕莲看她一派悠闲的样子，开口：“我听你冯阿姨说，劭烨准备去厂里打暑假工呢。”


    “他来真的啊？”许冠宁猛地坐起，问道：“去哪里找工？”


    “你小姨丈工作的那家玩具厂收人，让他去车间打声招呼就行了。”欧焕莲努嘴：“你有没有想法？”


    “我？！”许冠宁震惊地往后仰，说道：“他是为了凑钱买望远镜，我又没东西要买。”


    “有了钱还怕找不到想买的东西？”


    这句话有点道理，许冠宁心里有些意动，迟疑道：“那我也去？”


    “我给你小姨打电话！”


    可惜，他们这次的暑假工还没成行，就被另一通电话召回学校，开启学科竞赛辅导之旅。


    许冠宁暂告赚钱之路，背起书包重返阔别五天的校园。


    这次辅导借用阅览室，宽敞的座位零零散散坐着十位学生。


    其中多数是准高三的学子，许冠宁朝梁家源轻点下巴，走过秦劭烨身后又倒回去，盯着他手上的报纸好奇道：“你没了暑假工，想改行当赏金猎人，赚票大的？”


    “我刚好看到这一页！”秦劭烨无语地翻过通缉犯悬赏通告。


    “娱乐版借我看看。”许冠宁上手掀出娱乐版，一人一边占据整叠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同学们，先把与课堂无关的东西收起来。”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师走到前面空地，笑眯眯道：“为了保持你们的题感和速度，学校临时决定开这个课。你们当是来考试吧，做完题就可以回家。”


    他说着指向桌上一摞摞的书，继续说：“还有这些书，按照你们的学科拿回去多看看。”


    秦劭烨拿到属于自己的三本书，不敢置信道：“老师，这些书都是我们自己消化吗？！”


    “是的，老师也是有心无力。”


    老头笑得弥勒佛似的，说出来的话却像裹了砒霜，让人眼前一黑。


    许冠宁咬咬牙，抱紧两本书走回座位。


    高三的学生做完试卷就回去继续上课，只剩他们两个留在阅览室对着‘天书’抓耳挠腮。


    秦劭烨掏出手机看眼时间，说道：“快12点了，走吧。”


    “太离谱了，居然还让我们自己啃书！”


    许冠宁不敢掉以轻心，每次都把错题和典型题收集起来。


    半个暑假过去，题型攒了一个笔记本。


    回到家也不能喘口气，她望向桌上两本加起来字典厚的资料书，咬牙拿到近前接着死磕下去。


    房门外是许东昇和欧焕莲的欢呼声，喊道：“宁宁，你快出来看啊！难得在家门口举办的奥运会，错过就可惜了！”


    许冠宁寻思也不差这点时间，索性合上书本出去，屁股才刚沾上沙发。


    许东昇却推她，笑道：“你整天坐着对身体不好，出去走两步运动运动。”


    欧焕莲跟着说：“你小姨她婆婆前阵子摔伤脚，得陪她去医院复诊，家里没人看着双胞胎。你去把他们两个接过来，我们一起看奥运会。”


    “……”


    许冠宁的嘴巴张了又张，那两人已经沉浸在奥运健儿矫健的身姿里，认命般地闭上嘴巴，揣上钥匙往小姨家去。


    欧焕荷看见只有她一个人，震惊道：“你妈妈呢？！”


    许冠宁眼含疑惑，说道：“一定要我妈妈来吗？”


    欧焕荷不禁掬一把辛酸泪，苦笑道：“不是，我怕你一个人搞不定他们俩。”


    许冠宁看向那两个乖乖坐在电视机前的小豆丁，腹诽一手一个拎着走的事，面上安慰道：“小姨你放十万个心，我一定把他们安全接回大院！”


    “他俩的捣蛋程度和你们小时候比，那是青出于蓝。”


    许冠宁：“……”权当是夸奖了。


    欧焕荷找出两根绳子，把双胞胎喊到面前，一边在他们手腕上系绳子，一边唬道：“你们要听姐姐的话，不能乱跑瞎叫！”


    唐一宙双手合十扭出蛇行，说道：“我可以当火车头！”


    “我当龙！”唐一宇跟着玩。


    许冠宁看着她麻利地绑好双胞胎，傻眼道：“小姨，这不是牵犯人上路吗？”


    “就得这样！”欧焕荷一脸凝重道：“无论他们两个路上说什么，你都不能信。更不能给他们买东西吃，即使他们哭了，也要坚持到家里才解开绳子。”


    许冠宁战战兢兢地接过绳子，牵着双胞胎离开。走到楼下，喵了眼无精打采的两人，说道：“姐姐回去立马给你们解绳子！”


    “姐姐，我们没关系的。”唐一宙认真说道，


    两人很是懂事，乖乖跟在她屁股后面。就算路上行人看猴子似的对着他们指点，依然毫无反应地往前走。


    倒是许冠宁陷入良心的谴责，纠结良久，脑海里浮现小姨的话，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走。


    唐一宇走到半道不动了，动动手腕抽噎道：“姐姐，我这里好像有火烧。”


    “我的也是，好疼。”触及许冠宁心疼的眼神，唐一宙乘胜追击，央求道：“姐姐，你帮我们解开它好不好？”


    唐一宇苦哈哈道：“我们会听你话的，能不能不要绑我们，呜呜。”


    “不哭哈！”许冠宁蹲下身检查他们的手腕，上面红了一圈，不落忍道：“我给你们解开绳子。”


    “姐姐你真好！”唐一宙这个鬼灵精立刻拍马屁：“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比黄颖还漂亮！”


    “黄颖是谁？”许冠宁笑道，收卷绳子暗自松了口气，她不用当街演唐僧了。


    “她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


    “哟！你们这么小就知道谁最漂亮了？”许冠宁漫不经心地搭话，一人一边牵起他们的手，说道：“等会过马路跟着我。”


    “我知道！”唐一宇挺起小胸脯，说道：“老师教过，红灯行，绿灯停！”


    “真棒！”许冠宁牵着两人过了马路，拐到永福街路口的小超市。


    唐一宙晃了晃许冠宁的手臂，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姐姐，我想吃雪糕。”


    “我想喝可乐。”唐一宇仰头看她。


    两双大眼睛的攻势非常猛烈，许冠宁差点摇旗投降，攥紧他们的手腕哄道：“回去有很多东西吃。”


    “姐姐，你拽疼我了。”唐一宇眼里泛起泪水，撅起小嘴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许冠宁连忙松开手，蹲下身说道：“姐姐给你吹吹。”


    嘴正要嘟圆，双胞胎蓦地喊道：“分头行动！”


    “……”许冠宁眼睁睁看着两人一东一西分开跑走，眼疾手快地抓住右手边的唐一宙，气道：“唐一宇，你给我回来！”


    “嘞嘞嘞！”唐一宇回头朝她吐舌头。


    许冠宁气得牙痒痒，眼下情形得把人先哄回来，只好扯起嘴角笑道：“你不回来，我就只给一宙买雪糕了哦！”


    “我才不会信你呢！”唐一宇说完转身就想跑，却撞上两条大腿。


    下一秒，许冠宁看着他被人反剪双手，乐道：“哈哈哈！报应来得太快！”


    男生钳制着不停挣扎的小男孩送到她面前，迟疑道：“许冠宁？”


    许冠宁看着他似曾相识的眉眼，一时之间认不出是谁，问道：“你是？”


    第090章 第 90 章


    微风吹皱衣摆, 显现出少年清瘦的身形。男生一手抓住唐一宇，一手扶正滑落鼻梁的黑框眼镜，笑道：“我是任礼烁。”


    “任礼烁！”许冠宁微微仰头看他, 欣喜道：“你居然认出我来，真厉害啊！”


    任礼烁直爽道：“我看过你空间上的照片, 秦劭烨和欧扬他们一点都没变。”


    “你们男生都不喜欢拍照？我空间里没几张他俩的照片, 你连他们也记得呐。”


    许冠宁恍然地点点头，看了眼在他怀里不停挣扎的唐一宇, 伸手过去想把人牵回手里, 笑道：“谢谢你帮我抓住他。”


    “我是不太喜欢照相。”任礼烁没松手，笑道：“这两个小弟弟挺皮的, 我帮你看住一个。你要去哪里？”


    许冠宁还真有点搞不定这两只皮猴, 于是开心道：“幸亏你愿意帮忙, 就前面电视台家属院。”


    “你家在电视台家属院？”


    “对啊！还有秦劭烨和欧扬，我们都在一个大院。”许冠宁雀跃道：“他们要是看见你, 肯定也认不出来。”


    “真巧, 我奶奶家就在对面家属院。”


    “对面？！”许冠宁停在大院门口，望向对面财政局家属院的门牌, 疑惑道：“我没见过你呀？”


    “她没住这边很久了，今天刚搬回来。”任礼烁抿唇笑道。


    “呀, ”许冠宁寻思他这会应该需要整理东西, 连忙说：“那你回去忙吧，大院里都是人，他们两个跑不掉的。”


    “没关系，家里之前打扫过了。”任礼烁坚持道：“还有我堂哥和大伯母也在, 我替你把人送进去再走。”


    许冠宁拗不过他，只好说：“你等我把人放回家里, 先不要走！”


    “大狼狗！”唐一宙忽然指着她身后喊。


    许冠宁没回头已经听见英雄吐舌头喘气的声音，转身扬声道：“秦劭烨，快来看看这是谁？”


    秦劭烨拽紧绳子，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和陌生少年对望，迟疑道：“我们认识？”


    “我就说他们认不出你！”许冠宁嘚瑟道：“这是任礼烁，你还记得不？”


    “你是任你说！”秦劭烨下意识走近，想看清楚少年的样子。


    任礼烁：“……”


    “哈哈哈，”唐一宙露出缺口门牙，乐不可支道：“好痒！”


    秦劭烨垂眸看去，英雄正舔他伸过来的手，急急后退两步温柔道：“你是一宇还是一宙，下次要摸狗狗先和哥哥说哦。”


    “我先把他们弄回家，留在外面太危险了！”许冠宁拉着人往院里走。


    “我不要走！”唐一宇双脚铲地，忽然撒泼：“我不走！”


    许冠宁哄道：“楼上有很多吃的等着你，跟姐姐回去就给你。”


    唐一宇眼眶里蓄满泪水，直勾勾盯着英雄，委屈道：“它舔了弟弟。”


    许冠宁一愣，诧异道：“你也要被舔一下？”得到他肯定地点头，扭脸看向秦劭烨，商量道：“给他舔舔？”


    秦劭烨第一次遇见这样的要求，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见他倔强的小脸，掰住狗头说：“舔了就跟姐姐走，不能再闹脾气了啊。”


    唐一宇‘嗯’了声，摊开肉嘟嘟的手心递到英雄嘴边，温热潮湿的大舌头刷过掌心，惊得他肩膀一缩，开心道：“哈，好痒，谢谢狗狗！”


    两个小孩心满意足地跟着许冠宁走了，秦劭烨望向旁边站在原地不动的任礼烁。


    任礼烁察觉他的目光，笑道：“许冠宁让我在这等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


    “是嘛。”秦劭烨倒要看看许冠宁搞什么名堂，干脆和人闲聊：“我记得你大伯住下源街那边，是回来过暑假吗？”


    “不是，我转学来这边了。”


    秦劭烨震惊道：“一中还是安冈县中学？”


    “附近那间安冈县中学。”


    “我们也在二中！你选的”秦劭烨正要细问，英雄沿着墙根嗅来嗅去，看样子是在准备标记地盘。他不能再待下去，急忙牵着狗往树下跑去，回头喊道：“下次再聊！”


    许冠宁把两人交到父母手上，翻冰箱掏出一盒子牛奶又跑出门，不好意思道：“我家只有牛奶，你不喜欢喝的话，我请你去隔壁小卖部喝可乐。”


    “不用，”任礼烁眼里闪过意外，摆手接着挠头道：“我对这边不是很了解，要不你告诉我菜市场怎么走。我奶奶说那里有一家卖油糍的，她想那一口想了好久。”


    许冠宁想了想，问道：“是老李记吗？他家在菜市场卖的最久。”


    “我奶奶说他家门头是黄色的，老板胖乎乎的。”


    “那就是了！”许冠宁把牛奶塞给他，说：“这家店的位置有些偏僻，我带你去！”


    拐过两个街口就是市场，任礼烁买好油糍回转，庆幸道：“多亏有你领路，要不然我在市场里得摸瞎。”


    “不用客气，你去多两次就熟了。”许冠宁在大院门口和他道别。


    “滴滴！”一辆小汽车按着喇叭在马路边停下。


    欧焕荷推开车门下车走到两人近前，眼里隐含揶揄，笑道：“宁宁，这是你的同学？”


    “小姨！”许冠宁瞪她，问道：“你不是在医院吗？”


    “你弟弟的大姑在医院照顾人，”欧焕荷收起玩笑，正经道：“我和你小姨丈得空就来接人。”


    “欧老师？”一把清朗的男中音从路边传来。


    三人循着声音看去，男生背着双肩包，正迈着长腿朝他们走来。


    任礼烁唤道：“哥，你要走了？”


    欧焕荷盯着人细瞧两眼，迟疑道：“是任鸣辉吗？”


    任鸣辉挠挠头，憨厚道：“没想到老师还记得我。”


    “你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怎么可能不记得呢。那会最调皮就是你，还在我背上粘纸条。”欧焕荷抚掌笑道：“哎哟，你上初中就搬走了吧。这是多少年没见呐，现在在哪上学？”


    “在外省上大学，准备大三。”


    唐非池停好车过来，正好听见她的话，笑道：“哟，纸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张不？”


    许冠宁竖起耳朵听八卦，轻声道：“原来你哥哥是我小姨的学生。”


    任礼烁解释：“是我堂哥，他们家之前和我奶奶一起住这边。”


    欧焕荷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抿唇笑道：“宁宁，你不记得这个哥哥了？”


    “啊？”许冠宁不料这里面还有她的文章，呆呆地看向任鸣辉，毫无印象啊！


    任鸣辉回视，忍俊不禁道：“和我一起被抓去校长室的那个小妹妹？”


    “我有吗？”许冠宁脑海里毫无记忆，嘀咕：“我记得我小时候很乖啊。”


    “人家在课室门口罚站，你把人叫去陪你玩。”欧焕荷哭笑不得地戳穿她。


    “呵呵！”许冠宁干巴巴地笑两声，“我还有卷子忘记订正，先回家去了。”


    ***


    翌日早上，秦劭烨在阅览室和她碰头，问道：“任礼烁来我们学校上学，你知道吗？”


    许冠宁刚从张蕙兰那过来，心不在焉道：“是吗，没听他说起。”


    秦劭烨垂眸看向她手里，问道：“你的准考证出来了？”


    “是啊，正好开学那天不用来上学。”许冠宁笑嘻嘻地甩两下手里的准考证。


    “九月一号啊，我们物理在6号。”正好一个在周一，一个在周六。


    “幸好化学从初赛开始，你们物理还有预赛。”许冠宁挑眉道：“你别在预赛就被刷下来了。”


    秦劭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欠欠道：“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切！”


    九月一日这天，他们在学校参加开学典礼。许冠宁在欧焕莲的陪同下，前往省城附中参加化学竞赛初赛。


    欧焕莲站在人来人往的中学门口，给她加油鼓劲：“女儿啊，我们放平心态。会做的都填上答案，不会做的就放着。”


    “妈妈，你的手别抖。”许冠宁一脸淡定，望向挂在校门口的那条横幅【第22届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说道：“我进去了。”


    “先别走，你再检查一遍笔袋。”欧焕莲紧张道：“身份证、准考证、笔”


    “妈妈，刚在车上就检查5遍了。”许冠宁无奈地打开笔袋再给她过眼。


    “行，你去吧，”欧焕莲看着她即将踏进校门，快步上前叮嘱道：“找到考场先上个厕所啊。”


    许冠宁忙不得地点头，走了两步想起她妈妈这紧张程度，说不定会顶着烈日守在这，倒回去说道：“妈妈，你别在外头等，找家店坐坐。”


    “


    你不用操心我，我会找地方的。”欧焕莲踮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


    “这位家长，第一次陪小孩来考试吧。”


    欧焕莲扭头看去，树下撑伞的女人和她年纪相仿，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过去轻笑道：“我家女儿独立惯了，第一次陪她来还真有点紧张。您家小孩多大了？”


    “我家的今年高三，上初中开始不停比赛，一心为了拼清北大学。”


    “真有志气，你也付出不少心力吧。”


    “都是为了孩子。”站在一旁的老大哥跟着加入话题。


    ……


    许冠宁结束考试正好12点，从考场出来就看见后背湿透的欧焕莲，心疼道：“妈妈，你没有找地方坐吗？”


    “哎，顾着和人聊天去了。”欧焕莲满不在乎道，坐上车开心道：“我和那些家长交换了号码，有空多交流陪考心得。”


    居然还有陪考心得。


    许冠宁失笑道：“那是什么？”


    “就是考前做心理疏导，应该吃些什么。考时”欧焕莲启动车子，转而开口：“带你去吃饭，填饱肚子再说。”


    许冠宁打着饱嗝踏上回家的路途，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在大院门口正好和上学大队相遇，喊道：“陈宝言，等我！”


    欧焕莲心疼她一早上就赶去比赛，回来一口气没歇又赶着去上学，说道：“你假条不是批了一天嘛，回家睡会养足精神再去吧。”


    “我刚在车上补觉了，现在老虎能打死几只！”许冠宁三步作两步跑回家拿书包，匆忙骑上自行车冲出大院和陈宝言汇合，问道：“你在几班？”


    陈宝言今早看了分班告示，说道：“我在生物8班，你在化学7班。”


    “喔！就在隔壁耶！”许冠宁喜出望外，乐道：“我们下课还是可以一起去小卖部。”


    陈宝言撇嘴：“我那个班主任可凶了，早上没收了两台手机。”


    “才第一天就这么严吗？！”许冠宁怀着忐忑找到新班级，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略微放松下来。之前高一的3个同学仍然同班，最意外的大概是坐在课室后方的男生，惊讶道：“任礼烁，你怎么在这？”


    “我转学来的。”任礼烁指向第一组后面唯一的空位，浅笑道：“那是老师给你留的位置。”


    “谢了，”许冠宁放下书包转头跑去办公室领书。


    化学老师成了她这学期的班主任，看见她人精神尚可，温和道：“难度感觉怎么样？”


    许冠宁双手轻轻搭在书上，苦着脸说：“有机化学那些题目有点搞不懂。”


    “那些基本是大学的内容，觉得吃力很正常。”化学老师拉开抽屉拿出一颗牛奶糖放她面前，朗声道：“你先回去上课吧，如果觉得累就趴会。我和其他老师打声招呼，今天特许你在课堂上睡觉。”


    “嘿嘿，谢谢老师。”许冠宁立马撕开包装把白色奶球含进嘴里，捧起书经过一班被人叫住。


    “这么快就来上课了？”秦劭烨把她的书倒腾在手上，问道：“你看见任礼烁了吗？我在你们班的名单看见他的名字。”


    “他和我说话了，”许冠宁的腮帮子凸起一个球状，看了眼一班的情况，说道：“程志轩，张思思他们都在一班呐，你真幸福。”


    秦劭烨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就是上课的地方，哪来幸不幸福的。”


    “刘明明和陈宝言一个班，只有我自己在七班。”许冠宁嘴角往下撇，想起自己形单只影，一时有些凄凉。


    “你上课那专心程度，根本不需要关心同学是丁是卯。”秦劭烨替她忧心，面不改色地找理由安慰：“下课来找我们，况且陈宝言就在你隔壁，其实和之前没有区别。”


    许冠宁在晚自修时觉得有点区别，眉头轻皱看向角落。


    那里的两位同学被班长警告多次，依然我行我素，天天聊得飞起。


    换做之前的班级，很少有人会在自习课弄出大动静，似乎所有人都在埋头干自己的事。


    这个班的学习气氛的确比以前不同，同学们好像更有“人气”？


    纪律委员忍不无可忍，大喊一声：“谁再吵就是暗恋我！”


    班上顿时鸦雀无声，许冠宁连忙捂住嘴埋头憋笑。


    同桌悄声嘀咕：“耳朵终于清净了。”


    时针指向十点，陈宝言准时出现在七班门口，喊道：“许冠宁走喽！”


    “来啦！”许冠宁背后书包出去，和她并肩走在昏暗的路灯下。


    陈宝言好奇道：“任奶奶的孙子和你同班啊？”


    “你说任礼烁？”


    “对啊，”陈宝言踢一脚碎石子，缓缓道：“听说任奶奶坚持从市里搬回来，她孙子担心她一个人不会好好吃饭，就转学回来陪她。”


    “原来是这样啊。”许冠宁恍然，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是谢灵岚，笑嘻嘻道：“站长，明天面试工作我会准时参加的。”


    “今天报名人数不是很多，张老师让你好好休息。”谢灵岚扬起唇角，提起今天社团招新，有些遗憾道：“可惜你不在啊，往那一坐，肯定能吸引不少新生报名，就像梁学长去年那样。”


    “哈哈，”许冠宁洋洋得意道：“我也能当吉祥物了？”


    陈宝言伤心道：“以后听不到梁学长的声音了。”


    看来又是一位梁学长的忠实听众，谢灵岚贴心道：“学长虽然退站了，但是他偶尔会回广播站播一会。”


    “真的啊？！谢谢你同学！”陈宝言双眼发亮，等人走远才拉着许冠宁咬耳朵：“你知道怎么做吧？”


    “不知道。”


    “别给我装傻！有学长动态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们班不是不让带手机？万一被你班主任抓到怎么办？”


    “办法总比困难多。”陈宝言神秘一笑，掏出一本书打开，哼道：“我把手机藏在这里。”


    “你”许冠宁看着被挖出一个凹槽的假字典，哑口无言。


    ***


    社团招新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时间缓缓走向周末。秦劭烨完成物理竞赛预赛，回到家一头钻进房间睡得天昏地暗。


    许冠宁拍门大半天没人应，干脆翻出地毯下面的钥匙自己开门，铁门刚打开，英雄摇着尾巴往她腿边凑。


    许冠宁举高手上的盘子，牛杂的香味在鼻间飘荡，低声道：“这个不是给你吃的哦！”


    “嘤嘤！”英雄塌下耳朵撒娇。


    许冠宁狠下心把盘子放去饭桌，还盖上防蝇罩让它够不着。经过秦劭烨大开的房门，想了想给他留张便利贴比较好。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搜寻可以留言的本子。


    角落倒扣的书封吸引她的目光，笑意涌出喉间，连忙憋回去闷笑道：“你还看这个。”


    “谁？”秦劭烨半梦半醒间听见声音，撑起上半身瞧见许冠宁站在床尾，触及一双揶揄的眼睛。


    只见她拿起桌上的小说，一字一句地念道：“高二不许谈恋爱~你觉悟挺高嘛~”


    “！！！”秦劭烨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踢开被子，羞恼道：“你放下！”


    “嘿嘿，我发给他们看！”许冠宁说着掏出手机，打算拍照留念。


    秦劭烨慌不择路，直接踩在床上冲过去，走到半路却被裤腿绊了一下，直直地朝前面扑去。


    “喂，你不要过来啊！”


    时间停止，许冠宁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耳边是他呼吸的热气，温度却敌不过脸颊残留的触感。那里越来越焦灼，快要烫出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