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夜幕里星光点点, 阳台上洒满月光的清辉。四月的春风在雨后更添凉意,吹在裸露的胳膊上,令人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


    许冠宁搓热手臂上的皮肤, 看着两手撑在洗衣机上的许东昇,无奈道:“爸, 洗衣机根本没开, 你先进屋吧。”


    许东昇喝得酩酊大醉,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摇头晃脑地指着洗衣机滚筒, 骂道:“我让你别转了!听见没!”


    “你就任他发酒疯吧,”欧焕莲坐在沙发上削苹果, 气定神闲道:“自己出酒还出命, 人家说两句好话就拿命喝。我吃完苹果就拿dv机给他录起来, 等他摆六十大寿那天放给所有人看。”


    许冠宁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妈妈真是个狠人呐!对天呢喃道:“外面好冷啊, 爸你多保重。”


    欧焕莲咬一口苹果, 朝她摊手。


    许冠宁脚步一顿,明知故问道:“你没喊我拿东西吧?”


    欧焕莲红润的双唇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红包。”


    “嘤!”许冠宁嘤咛一声, 掏出裤兜捂热乎的红包拍她手上。扭头跑进房间趴在床上,兀自伤心。


    他们刚从许振中儿子的满月宴回来, 那个红包就是在喜宴上得来的。


    本地通有的习俗, 参加喜宴的宾客无论男女老少,在吃饭的时候都会收到主家派的感谢红包,里面通常就包个一块钱。


    只是一元也要没收,再次证明她妈妈是个狠人!


    欧焕莲的声音在她房门口响起:“衣服还没换就趴床上, 脏死了!”


    许冠宁抬头看去,dv机泛着冷光的镜头赫然在她眼前!吓得连忙把头埋进被子里, 嚷道:“妈妈,你别拍我!”


    “我没开机,你赶紧去洗澡。”


    许冠宁闻言松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拿上睡衣却拐去后阳台。


    欧焕莲在那正举着dv机怼到许东昇脸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录像。憋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妈妈,让我试试!”


    “嘘!”欧焕莲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无声笑道:“别笑太大声,得把你爸说的话一起录下来才行。”


    许东昇察觉有人在拍他,醉醺醺地对着镜头开口:“你是电视台来采访的?我要举报这个牌子的洗衣机,它完全不会停,转了一晚都!”


    “噗!”许冠宁连忙别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地憋得快要笑出内伤。


    许东昇这会指着镜头,含含糊糊道:“你贴这么近做什么!我有老婆的!”


    欧焕莲闻言心花怒放,关掉dv机,满意道:“你的觉悟不错嘛!”


    “可不是么!我老婆全世界最漂亮!”


    许冠宁的笑容一滞,十多年来,终于找准在这个家的定位。原来她是那盏闪亮的电灯泡,转身去点亮浴室。


    ***


    一夜安眠,醒来时天空泛起鱼肚白。


    许冠宁打了个哈欠,背着书包缓缓走在校道上。忽然有东西轻轻砸头上,拿下来发现是一朵形似喇叭的黄花。抬头触目一片金黄,嘀咕道:“连这朵花也在讽刺我。”


    陈宝言回望校道,笔直的水泥路两旁皆是树冠上只见花不见叶的黄花风铃木,金灿灿一片开得正盛,不少人驻足欣赏。


    她纳闷道:“讽刺你什么?”


    “讽刺我不但实验黄了,还被扣光真金白银。”许冠宁说着烦躁地从兜里掏出手。


    “你又想滋我?!”秦劭烨敏锐地跳开一步,满脸警惕地盯着她。


    许冠宁瞪他一眼,把额头边上碎发挽去耳后。掏出掌心大小的玩具水槍,玩味道:“胆小鬼,我这槍还是空腹的。”


    秦劭烨看着那把小水槍,瑟缩道:“你还把它带来学校干嘛?”


    “当~然~是有备无患呐!”许冠宁握住槍托对准他,重重踩上楼梯,咬牙道:“我只要看见你就会想起那些无辜被扣的零花钱,恨不得再滋你一百槍!”


    秦劭烨咽下口水,嗫嚅道:“你这是迁怒,不讲道理。”


    “我就是迁怒、不讲道理!怎么样!”许冠宁说一个词就朝他逼近一步,怼脸到他跟前察觉身高处于劣势,揪住他的衣领拉低,蛮横道:“你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秦劭烨的破锣嗓子退烧后成了公鸭嗓,正式迈进变声期。短短几个月里,身高像是树苗一样猛蹿到一米八五。现在被扯着脖子压弯腰和她平视,别过脸呆呆道:“不会怎样。”


    陈宝言在一旁等着好戏开场,结果火愣是没烧起来,鄙夷道:“你真怂!”


    许冠宁倒是很满意,松开他的衣领,浅笑道:“我下次做实验带上你啊!”


    “你还没死心?!”两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绝对不能!”许冠宁掷地有声地开口,马尾一甩,抬步往课室走去。


    陈宝言追上她,急道:“你还有那些化学书呐,再弄下去,不怕阿姨把你的书也没收了?”


    “就算无路可走,我也不会放弃!”


    “不对,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秦劭烨在他们身后冷不丁地插话。


    许冠宁对他寄予厚望,急急地回头问道:“你快说说,哪条路子?”


    “死路一条。”


    “啪!”一声。


    陈宝言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感慨道:“终究逃不过一顿打。”


    秦劭烨回到座位仍感觉手臂火辣辣的,龇牙咧嘴地掏出作业本。


    刘明明看他手臂上泛起一片红,好奇道:“你怎么了?”


    秦劭烨淡定道:“打蚊子。”


    “看你的情形,那得是异形蚊子吧。”刘明明瞄一眼领读的陈宝言,竖起课本低声道:“呼叫苍蝇!豹子盯上猎物,over!”


    他为什么成了苍蝇?


    秦劭烨对这个代号不予回应,镇定自若地打开语文书跟着念起来。


    早读课结束后,除了分早餐的同学留在课室,全部人下楼去做早操。


    许冠宁和陈宝言一起去办公室帮忙改古诗默写,老师们都在楼下看学生做操。


    陈宝言仗着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边改边劝道:“你要不先把实践这个步骤放一边,可以多看些书做好准备嘛。”


    “可是你不觉得做实验的过程很有趣吗?”许冠宁露出傻笑,憨憨道:“溶液配比不一样,每次产生的颜色变化超级丰富又澄清透明,可漂亮了!”


    “听你意思,对化学很感兴趣?”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许冠宁回头看去,黄玉海刚把杯子放饮水机底下,从他进来到拿起杯子,她们居然都没发现!


    饮水机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屋里静默一瞬。


    许冠宁赶紧回答:“我在寒假的时候,跟一位老师了解过一点点。”


    “哟,学过呀。”黄玉海只说了这一句,转身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打开底下的柜子翻找起来。


    许冠宁和陈宝言对视一眼,埋头在本子上勾勾叉叉。刚把所有改好的本子归置整齐,身后出现一只手。


    “来,你做做这张卷子。”


    许冠宁诧异地接过卷子,上面只写了个《测试(一)》的标题。还以为刚才的对话结束了,没成想是在给她找卷子,翻转试卷察看题目,只有选择题和填空题。


    黄玉海看出她的疑惑,开玩笑:“正好有套卷子在手上,顺手拿来考考你。”


    陈宝言暗自咂舌,改作业获赠试卷?!


    许冠宁有种台下苦练多年,初登舞台的兴奋,惊喜道:“老师,要在这里做完吗?”


    黄玉海随意道:“没关系,你做完拿给我就行。”


    陈宝言凑过去瞄眼试卷,低声道:“这里写着考试时间30分钟诶!”


    大课间休息时间是30分钟,她们刚改默写花了将近十分钟。而且题目看着就不简单,哪够呀。


    “能做多少是多少吧。”许冠宁拿起试卷去空教室,想起今天的早餐是汤粉,泡一节课有点难以下噎,语速飞快地开口:“宝言,你回去帮我把饭盒收好,我不吃早餐了。”


    她话没说完,已经争分夺秒地连做两题。陈宝言不敢出声打扰,掩上门快步离开。


    许冠宁在预备上课铃响起时堪堪写下最后一个答案,连忙过去交给黄玉海。


    黄玉海诧异道:“这么快做完?”


    许冠宁微微勾起唇角,矜持道:“老师,我先回去上课!”


    下课铃还没打完,刘明明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说:“火华,去”


    邻组的吴力赫优哉游哉道:“火华人都跑了,你还在这和人说话。”


    刘明明扭头一看,旁边座位是空的,惊呼:“他什么时候跑走的?!”


    “老师说下课的时候。”


    “他赶着拉屎啊?”刘明明嘀咕,肩膀忽然给人拍了下。扭头看去是吴宇鸿站在门边,笑道:“找我们班长是吧,我帮你喊。”


    才张开嘴意识到这个可能是兄弟的情敌,凝眉严肃脸问道:“你找我们班长做什么?”


    兄弟的幸福,就得靠他来严防死守。


    吴宇鸿一愣,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差,随即笑道:“你们班这个月的粉笔,我顺便一起拿了。”


    “我替全班同学谢谢你啊,交给我吧。”


    刘明明伸手途中被人截胡,许冠宁接过粉笔盒,笑眯眯道:“我们兄弟班的感情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多亏有你帮忙。”


    吴宇鸿鼓起勇气开口:“你要是想谢我,请我吃东西吧。”


    “行啊!”


    “不行!”


    两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刘明明。


    刘明明展开头脑风暴,迅速想了个借口:“我我刚在擤鼻涕呢!”说着捏起鼻子,从喉咙含糊发声:“噗~呲~”


    两人无语:“……”


    刘明明面不改色地问道:“你们听,是不是很像在说不行?”


    “是呢,你擤鼻子的声音真有特色。”


    许冠宁扯起嘴角敷衍,继续和吴宇鸿说:“可是我零花钱都被没收了,先欠着行不行?”


    吴宇鸿讶异地‘啊’了声,连忙摆手说:“没事的,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没和你开”


    “麻烦借过一下。”


    许冠宁被人打断话,抬眸看去。


    秦劭烨喘着气出现在吴宇鸿后面,双手插兜嘴巴紧抿,目光直直盯着她身后不知道在看什么。


    吴宇鸿连忙侧身让开,和许冠宁说:“你不用放心上,我回去了。”


    “那下个月我帮你拿,你一定要等我拿啊!”许冠宁晃晃手上的粉笔盒,欢快地转身往讲台走去。


    秦劭烨在她经过的时候,摇头晃脑地撇嘴:“你一定要等我啊~”


    “你有病啊!”许冠宁瞪他一眼,要不是因为兜里比脸还干净,她哪用拖欠人情!想到这个就来气,用力再瞪他一眼!


    “你说你啊,”眼看许冠宁气呼呼地走远,刘明明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一下课人就不知道跑哪去。看看隔壁班的班长,多体贴呐!”


    秦劭烨闷不做声地拧开瓶子灌了一大口水,在许冠宁再次经过的时候拽住她的外套袖子。


    许冠宁扯回袖子,恶声恶气道:“干嘛!”


    “喏,”秦劭烨掏出口袋里的面包拍她手上,闷声道:“我拿错口味,便宜你这头猪吧。”


    “你才是猪!”许冠宁手上躺着一只被压扁的红豆包,表面明晃晃地挂着红豆泥,的确不是他喜欢吃的,嘟囔道:“这么明显也能看错,我好心帮你解决了。”


    她没吃早餐正好饿了,撕开包装咬一大口,开心道:“你不爱吃,我爱吃。”


    “啧啧,”刘明明眯起眼睛,揶揄道:“为什么没人拿错肉松包呢,我喜欢吃那个。”


    秦劭烨:“……”


    许冠宁双颊塞得鼓鼓囊囊,琢磨这种兜比脸干净的日子实在是难熬。中午回到大院,一屁股坐在欧扬旁边,哀叹:“由奢入俭难啊!”


    欧扬置若罔闻,眼睛盯着作业本写写擦擦。


    他居然无动无衷!


    许冠宁加大火力,抽噎道:“我好可怜啊!大课间没时间吃早餐,又没钱去买东西吃,在学校差点就饿死了!”


    欧扬眉毛也不带动一下,收拾好作业塞书包里,无情道:“我要睡觉了。”


    “哥!你就这样对你的妹妹!”许冠宁死赖在他床上不走,伤心欲绝道:“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不能江湖救急一下,分我点零花钱?”


    欧扬撸起裤腿,平静道:“你看这里。”


    许冠宁低头看向他那光滑白净的小腿,疑惑道:“看了,做什么?”


    “毛都没有!”


    许冠宁:“……”


    片刻后,胡春兰听到隔壁屋的动静,喊道:“你们要打架就出去打,别吵着我睡觉!”


    ***


    中午‘化缘’失败令许冠宁一度意志消沉,气呼呼地走在学校的林荫道,嘟嘴抱怨:“你说,欧扬他是不是很小气!”


    “嗯嗯!”陈宝言的立场一边倒,开口斥责:“就是他小气!”


    “你俩先别说了,”秦劭烨低声提醒道:“黄老师在后面。”


    话音刚落,黄玉海看见他们,喊道:“许冠宁,你过来一下!”


    许冠宁倒回去站在他面前,问道:“老师,你找我什么事啊?”


    黄玉海身旁站着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连衣裙的女老师,她微微笑道:“我说老黄怎么会把好苗子藏着掖着,原来是初二的学生呐。”


    许冠宁听得云里雾里,眼神里带着疑惑看向她。


    黄玉海给许冠宁介绍:“这位是负责化竞队的孙老师,你的卷子我给她看过。”


    “那张是化竞队上学期的练习卷,”孙春芳满脸赞赏,夸道:“听老黄说你是在20分钟内完成的,基础挺扎实!”


    许冠宁一脸震惊,居然是竞赛队的卷子!


    黄玉海意味深长地劝道:“老孙,好苗子难得啊。”


    “在学校别叫我老孙!”孙春芳瞪他一眼,听着像是叫猴子,扭头看向许冠宁笑道:“不过那份练习卷不够说服我,你要是愿意的话,再做一份卷子?”


    许冠宁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忙不迭地点头:“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我肯定愿意尝试。”


    “等会第一节是音乐课吧?”黄玉海看她点头,继续说:“我和音乐老师打个招呼,你现在跟着孙老师走。”


    “老师,”许冠宁走在孙春芳旁边,犹豫道:“加入化竞队的话,可以做实验吗?”


    孙春芳迈上楼梯,失笑道:“大部分辅导时间就是在实验室,只要遵照实验室规定,随便你做。”


    许冠宁悄悄握拳,低声欢呼:“耶丝!”


    “老黄说你很喜欢化学,看来是真的。”孙春芳打趣道,拐进办公室翻出试卷说:“限时30分钟,你就在这里写吧。”


    许冠宁快速掏出纸笔,调整好位置后轻轻抚平试卷,开始聚精会神地浏览题目。


    30分钟一到,孙春芳关闭手机的闹钟,收走试卷说:“你在这等会。”


    许冠宁盯着她批改试卷,看她一时皱眉,一时抿唇让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会儿,孙春芳抬头笑道:“真得感谢老黄帮我发掘好苗子,欢迎你加入化竞队!”


    许冠宁欣喜若狂,急成结巴:“我我真的进化竞队了?!”


    “辅导时间是周三、周五下午第三节课,我不喜欢有人迟到!”


    “谢谢老师!”


    许冠宁踩着下课铃声回到课室,好几个人围拢上来。


    陈宝言兴冲冲地追问道:“你去哪了?黄老师喊你去干什么?”


    刘明明调侃道:“班长,你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


    秦劭烨觑着她一副打鸡血的模样,说道:“你捡钱了?”


    “嘿嘿!”许冠宁沉醉在喜悦里。


    郑嘉仪推推她的手臂,催道:“你别只顾着傻笑啊,快说说!”


    许冠宁一五一十地交代,换来几人震惊又佩服的眼神。


    陈宝言张圆了嘴巴:“所以你现在是提前进入化竞队,队里只有你一个初二的!”


    “嘻嘻!”


    “我的妈呀!”刘明明揽过秦劭烨的肩膀,把人带回座位,唏嘘道:“火华,班长太强了。感觉我们这些凡人追不上她的脚步,你看看要不要换个人”


    刘明明在他那杀人的眼神下,逐渐噤声。


    秦劭烨一言不发地翻出书,模棱两可道:“凡人修炼成仙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挑个吉日找雷劈?”


    秦劭烨:“……”


    许冠宁回家迫不及待地宣布这个好消息,并以此为条件作担保:“妈妈,我现在已经是拥有实验室的人了。不会再惦记家里这些,零花钱能不能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欧焕莲故意逗她,一脸抱歉道:“可是你那些钱被我花去七七八八了。”


    许冠宁下意识地‘啊’了声,忍着心痛开口:“没关系,剩下多少都行。”


    哪怕只剩一元钱,她也要当着欧扬的面花出去!


    “我一分没动你的。”欧焕莲刮刮她的鼻尖,笑道:“存钱罐在梳妆镜的抽屉里,自己去拿吧。”


    “大笨象会跳舞,马骝仔会上树~”


    许冠宁手舞足蹈地跑去主卧,转瞬就抱着存钱罐蹿回房间。


    秦劭烨听到她在楼下哼歌,思及她开心的原因,神色一凛,扯下嘴角重又把注意力放在习题上。


    翌日早晨,许冠宁和欧扬在车棚狭路相逢,不屑道:“真是冤家路窄!”


    欧扬斜睨她一眼,一手搭在秦劭烨车座子上,豪爽道:“放学校门口等,哥哥请你吃炸串。”


    “切!”许冠宁掏出口袋的钱甩了甩,得意道:“看看,这是什么!”


    “你给她的?”欧扬满脸被辜负的神色,气呼呼地瞪着秦劭烨。


    “她自己的。”秦劭烨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话,跨上自行车骑远。


    欧扬在身后咆哮:“怎么可能!你一定是耍了什么奸诈手段!”


    “哈哈哈!这是你大姑给的!”许冠宁一脸嚣张,紧接着骑出院子。今天就是周五了,和化竞队第一次见面啦!


    化学实验室在博学楼二楼尽头,平时难得走去那边。


    今天在门外就能听见屋里激烈的讨论声,许冠宁推门进去。


    屋子里没有几个人理会门口的动静,专注力全在试卷上。


    许冠宁抓住对上视线的女生,走过去问道:“同学你好,我刚加入化竞队,请问位置怎么坐呀?”


    “啊?”女生愣了愣,说道:“你随便坐吧,孙老师等会就来了。”


    “那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哈?哦哦,可以的。”


    许冠宁在她慌慌张张的回答中坐下,瞄了眼她的试卷,应该是之前发下来的习题。


    女生在她好奇的打量下,忍不住搭话:“你为什么现在才加入啊?”


    “现在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可是国家级竞赛去年就全部结束了。”女生淡淡道:“我们参加完下个月的天源杯决赛就专心准备中考,不用再来这里上课了。”


    “呀!”惊讶转到许冠宁脸上,那她岂不是摸不到几次实验!看了眼她试卷上的名字,说道:“好巧呀,你也是姓许!”


    许静文羞涩一笑。


    许冠宁得寸进尺,问道:“许同学,我可以看看你的试卷吗?”


    许静文对她的自来熟感到诧异,推过试卷说:“你看吧。”


    “谢谢大美女!”许冠宁赶紧把题型记下来。


    ***


    春末的时光犹如熊猫的尾巴一样短,夏天炎热的温度猛地蹿上来。许冠宁在化竞队挥汗几次后,暂时获得放归14班的自由。


    陈宝言是最开心的那个,靠在阳台边上乐道:“我又可以和你一起放学回家了。”


    “你该不会是伤心过度,搞自残吧?!”许冠宁大惊失色地抓住她手腕,一道长长的口子横在她静脉上,周边的皮肤泛起红肿,显得触目惊心。


    “哈哈哈!”陈宝言当着她的面狠狠搓动手腕,笑道:“这是画的假伤口!”


    “假的?!”许冠宁使劲眨眨眼睛,伸出手轻轻碰她的手腕,手下皮肤滑溜溜的,被勾起好奇心,兴奋道:“怎么画的?”


    “郑嘉仪画的,你让她给你画一个。”


    许冠宁兴致盎然地冲回座位,伸出手腕一脸认真道:“求大师赐下真迹!”


    郑嘉仪一看就知道来意,拿起黑笔熟练地在她手腕上画线,然后大拇指搓晕开接着再画。


    许冠宁忍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仔细看着她的动作,赞美的话源源不断:“哇!这一定是毕加索再世,怎么会有人画得这么逼真!”


    郑嘉仪画下最后一笔,冷酷道:“毕加索是抽象派。”


    “……”


    许冠宁抬起手腕端详,从容不迫地夸道:“那也是闻名世界的画家呀,你以后也会是大画家!”


    “你画这个打算吓唬谁?”


    “嘿,第一个小白鼠当然是”


    秦劭烨锁好车正准备上楼,余光中看见许冠宁的手腕内侧,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哆嗦道:“你手上这么大条伤口看不见吗?我陪你去医院!”


    许冠宁憋着笑说:“可是已经结痂了呀,你看都不流血了。”


    “不流血也要消毒打破伤风!”秦劭烨急赤白脸,拉着她往院门口走去。


    “你看看吧!”许冠宁把手递到他眼前。


    “等会让医生给你看。”


    许冠宁憋不住笑了,哈哈大笑道:“这是假的,一直让你看,你又不看!”


    “什么?!”秦劭烨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的手腕,那条伤口明明绽开皮肉,居然是假的?


    “哈哈哈!我也被陈宝言骗到了。”


    秦劭烨的手指颤抖着碰上去,摸到温热的皮肤,狠狠地松了口气,随之怒火中烧:“你这个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笑!”


    许冠宁的笑脸卡顿,傻眼一般地看着他掉头就走。连忙追过去,问道:“你为什么生气啊?这只是开玩笑。”


    秦劭烨一语不发地往楼上走,许冠宁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嘀咕:“糟了!他看起来很生


    气!”


    陈宝言第二天回学校就被她拖去后阳台角落,不解道:“你有事刚才来的路上不讲,现在这么急?”


    “我怕路上讲会出意外。”许冠宁三言两语讲述事发经过,拿着扫把装模作样地扫两下,偷偷看一眼课室里的秦劭烨,向她求救:“我好像把他惹毛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就这样他也能生气?”陈宝言看起来更气,凶巴巴道:“不就是个小玩笑吗,他凭什么生你的气!”


    “对啊,我也这样觉得。”许冠宁小声附和,嘴硬道:“我根本不用找他和解,是不!”


    “和什么解!一脚把他踢到太平洋喝水去!”


    “好……”许冠宁逐渐硬气起来,哼道:“好!不说话就不说话!谁先开口和对方说话是小狗!”


    第072章 第 72 章


    老师前脚刚出教室, 屋里马上吵吵闹闹起来。


    陈宝言忙着抄黑板上的笔记,看见值日生拿起黑板擦,急道:“诶!先别擦左边那块, 我还有一点就抄完了!”


    “汪汪!”


    侧面冷不丁地冒出个人头,她纳闷道:“你没事学狗叫干嘛?”


    “我之前不是说谁先和对方说话, 谁是狗么?”


    许冠宁摸摸鼻子, 心虚道:“我这是给你先认下小狗,怕我会忍不住。”


    “什么?!这一天都还没过完呢!”陈宝言抄完最后一句话, 攥紧手中的圆珠笔, 转身抨击道:“你要有骨气!怎么可以向他低头!”


    “可是生太久气对身体不好吧。”


    许冠宁弱弱地解释:“而且我好像琢磨明白,他是因为关心我才会生气的, 所以你说我应不应该找他和好。”


    “哈?”陈宝言扔下笔沉思一会, 犹豫道:“那你去吧, 我在远方祝福你。”


    “你不陪我去啊?!”


    “你确定要我陪你?我可看不得你受委屈。”陈宝言捏捏拳头,说:“万一我控制不住打他, 岂不是给你们闹僵了?”


    许冠宁居然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拉起她的手,说:“那你先陪我去小卖部吧, 我有点紧张。”


    “道个歉就一句话的事,你紧张什么?”


    “哎呀!这次不一样!”许冠宁一路纠结到楼下, 凝眉道:“我第一次看见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你说不让人害怕嘛!”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生不生气?”


    “啊?”许冠宁觉得她的问题莫名其妙,义正言辞道:“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好朋友,朋友生气了,当然紧张呀!”


    “可是你惹扬扬哥生气也没哄过他呀。”


    “欧扬不一样, ”许冠宁在零食盒子间挑挑拣拣,大大咧咧道:“他是我哥, 再生气也得受着!”


    陈宝言走出小卖部,假惺惺道:“我为欧扬默哀一秒钟。”


    许冠宁淡定道:“欧扬就在你后面,当面默哀吧。”


    “哈?!”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真够尴尬的。陈宝言连忙回头扫视,根本没有欧扬的身影,羞恼道:“许冠宁,你骗我!”


    “哈哈哈!”许冠宁大笑着跑上楼。


    秦劭烨正往课室走,眼前忽然出现一颗棒棒糖,勾起的唇角快速压下去,故作淡然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许冠宁从他背后绕到旁边,手里的糖一直在他面前举着,抽出含嘴里的棒棒糖,赔着小心道:“这不是‘六一’儿童节么,给你礼物呀!”


    他们上初中后就没过儿童节,况且现在六月都过一半了。秦劭烨拿走粉色包装的棒棒糖,傲娇道:“就一颗糖?”


    “啊?!”许冠宁只是随便找个理由和他搭话,愣了愣,连忙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


    “等等,我鞋带掉了。”许冠宁把糖叼回去,楼道口对出是一块开阔的阳台,走到那边蹲下。


    刚把鞋带捡起,背上忽然一阵重压,有东西从上方飞过去。看着秦劭烨在前面双脚落地,指了指上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刚从我头上跨过去?”


    秦劭烨嘴里同样叼着糖,嬉笑道:“看到你蹲下就想起以前玩的跳马,一下子没忍住。”


    “我让你没忍住!”许冠宁猛地扑上去,却扑了个空。看着闪身躲开的秦劭烨,怒火值持续飙升,气急败坏道:“你让我跳回来!”


    “不给,这个就当儿童节礼物吧!”秦劭烨说着扭腰闪进课室。


    许冠宁追过去,刚踏进课室立即被人制止。


    纪律委员严肃道:“班长,不许在课室追逐打闹!”


    “哼!”许冠宁气得咬牙,瞪一眼站在他旁边耀武扬威的秦劭烨,踩着重重的脚步回到座位。


    ***


    秦劭烨第二天值日打扫卫生,拎着垃圾铲扫把在走廊上转悠。不知道谁扔在墙角的脆脆面卡片,侧着扫把艰难撩出卡片。用力过猛,滑出去老远,三两步过去对准垃圾铲一扫。


    啧!


    卡片滑进垃圾铲底下!


    连扫几次,屡战屡败!


    卡片完美地贴合地面,安安稳稳地溜到走廊中央!


    气得他扔下扫把垃圾铲,蹲下去直接上手。用指甲翘起边缘一举成功,欣喜地嘀咕:“还不是让我拿”


    话音未落,肩膀被人重重往下压,头上飘过一片阴影,眼前一双白色低帮帆布鞋稳稳落地。


    秦劭烨:“……”什么昨日重现!


    “哈哈哈!”陈宝言唯恐天下不乱,起哄道:“许冠宁你刚‘咻’地一下就跳过去了,实在太帅了,再来一遍!”


    许冠宁终于大仇得报,一脸痛快道:“我这个人很公道的,他跳我一次,我还回去一次就算了吧。”说着往课室里走。


    秦劭烨人还蹲地上,灵机一动,嚷道:“哎,谁的钱掉了?”


    许冠宁不上他的当,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送你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眼看她即将走进课室,秦劭烨急吼吼地喊道:“你的书包链开了!”


    “真的?”许冠宁停下脚步,揪出背后的书包低头察看。


    时机正好!


    秦劭烨以迅雷之势蹦到她旁边,拽了下吊在半空的马尾,快速蹿到课室后面,笑得一脸张扬。


    “啊!”许冠宁抓狂地跺脚:“秦劭烨,你这个混蛋!手刚摸过地上就来抓我头发!”


    “哈哈哈,班长,我支持你打他!”刘明明刚进课室就目睹一场欺凌,书包还未放下,拦腰紧紧抱住秦劭烨,义愤填膺道:“你快来!”


    秦劭烨不停挣扎,笑骂道:“你个二五仔,居然出卖我!”


    “傻子,我是在帮你啊!”刘明明受不住力,连连后退抵住墙跟,在他耳后飞快地道出目的:“你又不会哄人,等会要是真惹毛了班长,你别找我哭。”


    秦劭烨笑容一滞,手脚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刘明明连忙提点:“哎,你快动起来啊,演得真情实感一点!”


    秦劭烨听话地甩动手脚,浑身抽搐像是被电击一样。


    “咳咳,你们早读课在玩什么呢?”


    两人僵硬地扭头看去,黄玉海双手背后站门那,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绝对是笑里藏刀!


    两人飞快地分开,动作一致地蹿回座位。


    秦劭烨想起扫把和垃圾铲还在外面,硬着头皮站起,讪笑道:“老师,我扫地去!”


    许冠宁竖起书本挡在面前,她脸都快笑裂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讥笑道:“傻子!”


    郑嘉仪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笑道:“你别笑了,看见你笑我也忍不住。”


    “咯咯咯。”许冠宁憋得笑出鸡叫,摇着头说:“我停不下来!”


    “同学们,先停下来!”黄玉海走上讲台喊道,课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咯咯咯!”突兀的鸡叫声在空气里传播开来,全班目光看向声源处。


    “……”


    许冠宁这会终于止住笑,正襟危坐地看向讲台。


    “早读课认真点啊!”黄玉海随意唠叨一句,接着说:“中考需要清出教室作为考场,你们这两天之内把抽屉里的书都带回家。”


    有同学兴奋道:“黄老师,我们是不是放假呀?!”


    中考三天时间呢!


    “放假不等于放松,你们在家也要自觉学习。”


    黄玉海的利眼扫过每一张脸,沉吟道:“中考结束后,你们就是准初三学子。十年磨一剑,不到最后一刻别想着玩!还有啊,回来后也该轮到你们期末考了,给我在家好好复习!”


    黄玉海一走,班上的读书声逐渐混乱,毕竟三天假期的诱惑摆在眼前。


    “啊!”郑嘉仪对着书本哀叹:“还没上初三呢,就给人压迫感。”


    “好好活着。”许冠宁故作深沉抿唇道。


    “噗嗤!你不要老逗我笑!”


    ***


    中午在大院倒是遇见真正的初三生,许冠宁笑眯眯地开口:“海丽姐姐,考试顺利!”


    “嗬!”欧扬冷哼一声,把锁头弄得‘晃当’响,酸道:“你眼里只有王海丽一个是吧!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你就和她一个说!”


    “啊呀!”许冠宁揉揉眼睛,恍然道:“原来你也在啊!”


    欧扬那哑口无言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不住,秦劭烨背过身去偷笑。


    “你!”欧扬气得牙痒痒,做出‘槍’的手势朝她‘噗休噗休’两下才解气。把头一扭,径直回家去。


    许冠宁逗归逗,在中考前夕对欧扬嘘寒问暖:“未来这三天我给你保驾护航,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来动手!”


    欧扬放下书,眼神满是怀疑,试探性地开口:“给我削个苹果来?”


    “马上到!”不一会儿,许冠宁捧着一碟切成块的苹果到他跟前,挑眉道:“服务周到吧。”


    “还行。”欧扬矜持地颔首,戳了块苹果塞嘴里,含糊道:“我的水有点凉了,你给我倒杯不凉不热的来。”


    “平时冰水‘哐哐’喝,这会倒要不凉不热的。”许冠宁无语地嘀咕,拿起杯子出去。


    “站住,你今时今日的服务态度是不行的!”欧扬装腔作势起来,凝眉看她。


    “切,本小姐不伺候了!”许冠宁把水杯放回去,嘟囔道:“屎壳郎坐太师椅,臭摆架子!”


    “我还嫌你在这碍眼呢!”欧扬不甘示弱地反击,把书翻得‘啪啪’响。


    胡春兰手里拿着碗经过,头疼道:“你们又吵上了,消停一天吧。”


    欧扬看见她碗里的绿豆糖水,过去伸手笑道:“奶奶,给我吧。”


    “你是什么矜贵人物,要喝自己盛去!”胡春兰略过他的手往太师椅走。


    “哈哈哈!”许冠宁笑得拍墙,嘲笑道:“有人自作多情!”


    欧扬不愿认清事实,挨到胡春兰身边撒娇:“奶奶,人家明天中考呢!”


    “管你明天上太空!”胡春兰淡然地舀一勺糖水进嘴。


    曾秀娟盯着电视机喝糖水,冷静道:“考试更应该平常心对待,太过紧张影响发挥。”


    欧焕强漫不经心地给予一击:“他也得肚子里有料才能发出来。”


    欧扬:“……”


    “看,还是我对你最好吧,让你不珍惜!”许冠宁瞥他一眼,施施然道:“喝糖水去喽!”


    “我现在就进去复习,等着我超常发挥吧!”欧扬昂首挺胸地走回房间。


    房门一关,外面三人霎时松了口气。


    许冠宁捧着碗出来,发现电视音量降到低不可闻。蹑手蹑脚地走到茶几边上坐下,低呼:“外婆,原来你们是装的!”


    “嘘!”胡春兰看眼紧闭的房门,轻声说:“扬扬就吃这一招,不能捧着他,越捧越飘。”


    “喔~”许冠宁朝他们竖起大拇指,佩服道:“高!”


    短短三天,眨眼过去。欧扬结束中考获得自由,他们回归学校这个牢笼。


    陈宝言感觉书包越来越沉重,驼着背琢磨道:“这就是准初三的压抑感吗?”


    许冠宁幽幽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一次性把所有书都背来的原因吗?”


    “呵呵,”陈宝言讪笑道:“实在太重了,你们帮忙分担点吧。”


    许冠宁和秦劭烨帮她拿一部分,回到课室发现劳动委员在后阳台和人吵架。放下书过去凑热闹,问道:“发生什么事啊?”


    劳动委员眼眶通红,委屈道:“冯小韬不愿意倒垃圾。”


    冯小韬指着堆积三天的垃圾,愤愤不平道:“我是今天值日,这些垃圾应该是三天前那些值日生的责任!”


    劳动委员觉得他蛮不讲理,气道:“可是当天的垃圾三天前就清空了呀!”


    “这些垃圾又不是我扔的,我不倒!”


    “去”


    “哎哎!”许冠宁连忙阻止劳动委员输出国骂,笑道:“你们都别吵,消消气哈,我来倒就是了。”


    秦劭烨拿起垃圾桶,说:“我来吧。”


    “是我先说的!”许冠宁挤开他,一副害怕被抢了功劳的样子。


    窗边看戏的男生纷纷开口讨伐:“让女生帮你倒垃圾,冯小韬你还是不是男人!”


    “就是!”


    “不就是一袋垃圾嘛!”


    “按道理也该是今天的值日生倒,你就是讲不通。”


    “大家都别说了哈,”许冠宁看还有塑料袋套在垃圾桶上,直接拎起塑料袋,直爽道:“垃圾倒了就完事,周老师等会就来了,你们赶紧早读吧。”


    陈宝言拿起书步上讲台,顺势开口:“翻开古诗,先从第一首读起!”


    许冠宁听他们开始念书,快步往外走。看见楼道外灿烂的阳光,心情大好地哼起了歌,甩着垃圾袋迈下台阶。


    一会儿,她看着甩飞出去的垃圾袋在地上滑行,感慨道:“果然人就是会在最开心的时候掉以轻心。”趁没人看见,疾步过去把掉出来的几个瓶子捡回袋子里。


    一步一捡走到柱子后面,再走出来发现校长站在楼道口,急忙正色道:“校长好!”


    “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校长的两条浓眉皱起,问话时不怒自威。


    许冠宁寻思不会是要罚她乱扔垃圾吧?不敢犹豫,嗫嚅道:“我是初二(14)班的许冠宁。”


    蚊子般的音量企图让校长听不清,结果校长点了点头就走。


    难不成他听清了?!


    许冠宁匆忙解释:“校长,我没乱扔垃圾!”


    校长不苟言笑道:“你抓紧时间回去上课吧。”


    许冠宁惴惴不安地回到课室,早读结束后往桌上一趴,垂头丧气道:“你说,我会不会被校长开广播点名批评?”


    “说不定他只是问问而已。”


    “他的样子看着好凶啊。”


    “他天生的!”郑嘉仪一脸诚挚道:“我就没看校长笑过,肯定是天生的!”


    话音刚落,广播居然响了!


    许冠宁睁大眼睛看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捂耳朵。


    郑嘉仪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可能是其他


    老师开的,你不要担心。”


    “喂喂!”校长那熟悉的嗓音响彻校园。


    许冠宁干脆把脸埋膝盖上,双手堵住耳朵,念叨:“完了!完了!”


    【同学们,在做早操前通报一则好人好事!我代表全校师生大力表扬初二(14)班的许冠宁同学,她能够自觉维护校园卫生,随手捡垃圾!许冠宁同学的行为,表现出学生高尚的】


    许冠宁放下手,呆若木鸡地看着音响滔滔不绝地溢出赞美之词,呢喃道:“我没听错吧?!”


    “嗯”郑嘉仪一手摸下巴,思忖道:“应该全校都没听错。”


    周文清在讲台上微笑道:“让我们一起为许冠宁鼓掌!”


    话音刚落,班上掌声阵阵。


    许冠宁撑着脸皮接受,背地里脚趾蜷缩。


    自这天以后,学校出现一群低头族。


    陈宝言拎着扫把回课室,喟叹:“包干区好干净,根本不用扫。”


    秦劭烨他们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促狭道:“多亏许冠宁。”


    “你闭嘴!”许冠宁这几天饱受名人效应的痛苦,在外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


    “哈哈哈!”陈宝言乐不可支道:“你再忍忍,过两天就放暑假了。”


    黄玉海正好在门口听见她这句话,决定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假期会有的,但是得补课一个月后放。”


    “啊!”班上顿时一片哀嚎。


    “老师,我不要啊!”


    “能不能不补,我身体虚受不了啊!”


    许冠宁听到刘明明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黄玉海一语双关道:“身体虚更应该温补,一步一步慢慢来。暑假就是给你们上补药的时候,好好消化。”


    ***


    纵使再不情愿,他们这群准初三生在暑假依然乖乖踏上回校的路途。


    许冠宁轻轻碰一下阳台护栏上的瓷砖,被烫得立马缩手。


    “你好端端摸它干嘛。”陈宝言看着远处的夕阳,抹了把汗说道:“课室里越来越热,外面也没点风吹来。我快要热疯了!”


    “我就是好奇它被晒了一天的温度。”许冠宁远离滚烫的护栏,躲到阴影处开口:“我今天下午要去吃饭,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你又有喜酒喝呀?”


    “我表姐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办谢师宴。”


    许冠宁放学直奔东升酒楼,推开包厢门瞧见里面三张桌子已经坐满人。郑小燕的谢师宴没有大办,只请了老师和亲近亲属。


    “宁宁放学啦。”坐在靠门位置的许西月招呼道:“快进来,看你一头汗热坏了吧。”


    许冠宁把长辈叫全了才终于喝上一杯茶,快冒烟的喉咙得到浇灌,缓了口气说:“骑车过来一阵阵热浪,再待下去,我也能烤熟摆上桌了。”


    “你这小孩胡说什么。”欧焕莲嗔怪道,看眼其他宾客,接着低声说:“去喊你爸下来,这么大个人没点时间观念,吃饭还得让人叫。”


    “让二姑用对讲机喊呀。”


    “大哥在开会,”许西月玩笑道:“我哪敢用对讲机打扰他,这个时候只能靠你了。”


    许东昇开会时虽然不会骂人,但他板着个脸坐那不说话也能唬人。如果接到许冠宁的电话还可以看见他轻声细语地回答,他们同时获得喘息的时间。可惜许冠宁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少,东升酒楼全体班子可谓是人人自危呐。


    许冠宁肩负着使命敲响许东昇办公室的大门,听到里面一声‘进来’,旋转把手推开门。看见里面除了她二姑丈还有两位经理伯伯在,调皮道:“母上大人派我来邀请领导下去吃饭。”


    许东昇抬手看了眼腕表,缓和神色说道:“今天就说到这吧。”


    两位经理暗暗松了口气,经过许冠宁身边时给她一个赞扬的眼神。


    陈林伸了个懒腰,扭扭僵硬的脖子,轻笑道:“我本来打算今晚去后厨偷点剩菜随便填填肚子,幸好宁宁你来得及时。”


    “既然你做好打算,那把他们喊回来吧。”许东昇戏谑地看他一眼,随手拿起打火机塞西裤口袋。


    “爸妈还在下面等着呢,我们赶紧下去吧!”陈林拿岳父岳母当挡箭牌,仓促离开。


    许冠宁盯着电梯数字,问道:“爸爸,我刚才看见李伯伯手上有标书,是准备做什么?”


    “酒楼装修早就过时,吸引不了年轻的客户群体。”许东昇从不避讳和她聊生意上的事,解开袖扣,一边挽起袖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打算休整一段时间,整体翻修。”


    “整体是包括外墙吗?!”许冠宁对酒楼的一景一物从小看到现在,有些不舍道:“那招牌上面的小鲤鱼也要换吗?”


    “不会撤走你的,只不过是让人换一条。”


    “叮!”电梯到底一楼。


    许冠宁挽着他的手臂走出去,轻松道:“换一条什么样的?”


    “招牌打样还没弄好,过几天给小老板过目。”


    “嘿嘿!”


    ***


    许冠宁没见着招牌,回到学校却听闻噩耗。


    陈宝言双手托脸,郁闷道:“原来开学还有分班考,这不是整个暑假都把我们拴得死死的,还以为剩下的一个月能尽情躺下呢!”


    “自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刘明明幽怨地唱道。


    “起码能玩大半个月吧,”许冠宁戳破他们的假面,直言道:“我就不信你们会安安分分在家里复习。”


    “当然啦,我补课结束就先打通宵游戏!”


    “我要把所有小说都看完!”


    “我”许冠宁思来想去,开口道:“我想把实验做完。”


    “切!”


    除了他们期待假期,还有一名准高中生正在享受他的假期和军训的快乐。


    欧扬顺利成为一名高中生,参加了两天军训回来,整个人黑了一圈,捏着拳头在许冠宁耳边挥两下,嘚瑟道:“教官教我们打军体拳,给你露两手。”


    许冠宁忙着准备开学考,哪有心思欣赏他的三脚猫功夫,敷衍道:“我看到了,你请回吧。”


    “你眼睛长后脑勺上?”欧扬偏要在老虎头上捉虱子,挥拳砸在她手臂上,还贱嗖嗖地配音:“阿扎~”


    拳拳收力,虽然伤害性基本为零,但挑衅意味浓厚。


    “啪”一声,许冠宁重重地把笔拍在桌上,低声怒吼:“你就是在找死!”


    “有种你来打我啊,番薯头!”欧扬蹦到房门口叫嚣。


    “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许冠宁脱下拖鞋一把举起,追着人冲出去。


    “嘞嘞嘞,你抓不到我!”欧扬朝她吐舌头,绕着饭桌兜圈。


    许冠宁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假装泄气道:“我不玩了!”


    “哈哈嗷!”欧扬脚指头撞到桌脚,痛得他跳脚倒退,接着被后面的椅子绊倒,‘啪叽’一声,倒在凳板上。


    “啊哈哈哈!”许冠宁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笑得仰倒在沙发上。可是过了良久,仍不见欧扬起来。她发现不对劲,一个鲤鱼打挺坐起,问道:“你被撞晕了?”


    欧扬一动不动地趴那,没有回应。


    许冠宁顿时慌了,脚尖刚碰到地面。


    欧扬却突然抬头睁大双眼,惊呼:“你为什么关灯?”


    许冠宁无语道:“大白天的,我开什么灯。”


    “嗬!”欧扬双眼空洞,跌坐在地上,惊恐道:“为什么我看见一片黑色!”


    “你”许冠宁过去蹲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臂,狐疑道:“你真的看不见?”


    欧扬脸色苍白,探出手在椅子上摸摸索索地站起。


    许冠宁走到他正面,怀疑道:“你在装瞎?”


    欧扬斜着眼珠子面对她,带着哭腔喊道:“我不能拖累你,你让我走!”


    “……”许冠宁听到这句话终于确认他的症状,一巴掌扇过去,凶道:“让你学紫薇!”


    第073章 第 73 章


    开学第一天, 初三教学楼反而比初一新生的那栋楼还要热闹。不为别的,全因今天公布分班名单。


    许冠宁的目光跨过重重头顶遥望布告栏,眉头微蹙道:“黄老师之前说带我们三年, 可是我们现在分班了,他还是继续带14班吗?”


    分班考与其说是全级的重新整合, 还不如说是他们两个兄弟班的竞争。两个班的学生常年稳居百名榜, 分班考只不过是把前50名更集中化。


    “你还记得他说的话啊,”秦劭烨侧靠在柱子边, 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嘟囔道:“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


    话音刚落, 陈宝言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出来, 兴奋道:“我们还是在14班诶!”


    这个消息在两人意料之内, 反应平平地‘哦’了声。


    许冠宁松开卷成卷的书包带子,说:“看完了吧, 看完我们就上去喽。”


    “诶!”陈宝言对他们的回应不满, 追上去卖关子:“你们猜,还有谁在14班?”


    经常霸榜的熟面孔肯定都在, 许冠宁不假思索道:“罗晓燕、钟文博、廖曼云”


    “停!停!停!”陈宝言做出停止手势,努嘴道:“是让你猜意想不到的人!”


    “意想不到?”秦劭烨望着楼梯上的窗户出神, 问道:“是我们认识的人?”


    “耶丝!”陈宝言打了个响指, 再给他们一些提示:“他和我们一起吃过东西。”


    “程志轩?”


    陈宝言踮脚揽上许冠宁的肩膀,赞许道:“这脑袋怎么长的?一下子就猜对了!”


    许冠宁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说道:“当然是因为向你学习啊。”


    秦劭烨看着两人互相吹捧,心里泛酸:“你怎么就想到他。”


    “程志轩期末排名进前50了吧, 而且只有他这个同级和我们三个一起吃过雪糕。”


    许冠宁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这人的脾气越来越难捉摸。转而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他, 视线触及喉结急促地上下滑动。


    秦劭烨别过脸,闷声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许冠宁再次确认心里的答案,慢悠悠地开口:“你该不会是妒忌人家声音比你的好听吧?”


    “什么?!”秦劭烨脚步一顿,错愕地瞪大眼睛:“你在搞笑?!我为什么要妒忌这个!”


    “帅哥不但长得帅,声音还低沉有磁性。”陈宝言上下打量他一眼,摇头晃脑道:“啧啧,你的呢?”


    秦劭烨用粗粝的嗓音淡定反击:“你就和人吃过一次东西,公式不见你记得牢。”


    陈宝言振振有词:“我就好奇从平衡班出来的黑马能去到哪,况且公式哪有帅哥的名字好记”


    秦劭烨打不过就逃,绕去许冠宁另一边,低垂着头委屈道:“你们都嫌我声音难听。”


    许冠宁和陈宝言相视一眼,这是玩笑开大了?伸手揉了一把他细软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你的头发摸起来舒服。”


    秦劭烨察觉唇角隐隐有勾起之势,连忙压下去清了清喉咙。


    许冠宁没察觉他的异样,绕过拐角再上一层楼,雀跃道:“有种刚入学却又对学校很熟悉的矛盾感。”


    “如果换了老师,希望不会太严格。”陈宝言一边嘀咕,一边双手合十朝天拜拜。


    “看幸运之神怎么说。”许冠宁掏出一条糖果晃晃。


    “哎!你们怎么不等我啊!”刘明明气喘吁吁地跑上楼,缓了口气,得意道:“嘿嘿,我也是有点实力的,居然吊车尾51名留在14班。”


    “来,吃颗糖庆祝一下。”许冠宁径自把糖塞他手里。


    刘明明看眼手心的橙色硬糖,撇嘴:“班长,我能等到你愿意分柠檬味那天吗?”


    “你要是不喜欢吃就还我。”


    “谁说我不喜欢了!”刘明明躲开她的手,跨过两级阶梯回身道:“我先上去给你们探路!”


    许冠宁伸长脖子接道:“探得消息重重有赏!”


    “给柠檬味吗?”刘明明的脸从楼上探出来。


    “大意了,居然被他将了一军!”许冠宁摇摇欲坠地往后退,等着身后的人伸出手。


    秦劭烨把她摆正后马上撤离双手,淡然道:“现在不是晚上八点档。”


    “一点幽默感也没有。”许冠宁还想在他的配合下继续演来着,真是煞风景!快步上楼,拐过转角来到初三(14)班门口。看见端坐在讲台边的黄玉海,脆生生道:“黄老师好!”


    “进来随便找个位置先坐着。”


    郑嘉仪拍拍旁边的凳子,朝来人殷勤道:“快来,我已经帮你擦干净了。”


    “哟!不愧是我的绝世好同桌!”许冠宁把书包挂椅背上,掏出糖悄摸放她桌洞,低声说:“其他人只有一颗,给你两颗。”


    郑嘉仪失笑道:“你就哄我吧。”


    “哪能呢!”许冠宁正想和她细细诉说个中真情真意,黄玉海发话了。


    “当你们踏入这间课室,初三就开始倒计时。时间紧迫,秦劭烨你带几个男同学去把书领回来。”


    许冠宁:“……”只是领书,说得这么严重。


    全部人摸上新簇簇的教科书,开学典礼紧锣密鼓地接着来。这时问题也来了,黄玉海不过喊了句:“班长带队!”


    班上有两道身影同时站起,许冠宁和吴宇鸿面面相觑,连忙拱手道:“你请。”


    吴宇鸿面上闪过尴尬,忙不迭地开口:“不不,该你去。”


    李小飞乐道:“要不你们一起带队吧,哈哈!”


    “看我忙晕头了,”黄玉海一拍脑袋,笑道:“咱们班人才济济,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过新人新气象,等会典礼结束后匿名投票选班委吧。”


    问题一下子抛到许冠宁手上,坐在台下听着校长孜孜不倦的教诲,思绪神游海外。


    秦劭烨坐男生那排,看她忽然掰手指,嘴巴翕动听不清说的什么,好奇道:“你在干嘛?”


    “数着人头呢,你别打断我!”许冠宁正琢磨班上有多少人会给她投票,估摸胜算率。


    秦劭烨等她掰完手指头,问道:“你还想当班长?”


    “肯定啊!”许冠宁直接表露野心:“我都当两年了,善始善终嘛!”


    刘明明歪头轻声道:“班长,我这一票给你。”


    “加上你这一票,还是有些危险。”14班留下来的同学有28个,未必人人给她一票。许冠宁凝眉沉思一会,改而问道:“你不想做副班了?”


    “唔”秦劭烨心想如果不是和她做搭档,副班长这个职务的诱惑力也没有多大,淡定道:“同学们选我的话就尽力做好。”


    “哟!”许冠宁挑眉:“别让我发现你偷偷给自己投票。”


    秦劭烨:“……”敢情她是打算这样做。


    对!


    教室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冠宁弹了下叠成四方块的纸条,暗暗勾起唇角。捏着纸条放讲台上,正要往回走。


    黄玉海把她喊住,说:“你留下来记票,吴宇鸿你来唱票。”


    吴宇鸿打开第一张纸条,唱道:“班长:许冠宁一票!副班长:秦劭烨一票!学习委员:罗晓燕一票”


    许冠宁暗搓搓想这是开门红,捏着粉笔有条不紊地在黑板上飞快记下票数。


    “班长;许冠宁一票!”


    “班长:吴宇鸿一票!”


    ……


    “班长:李小飞一票!”


    全班听到这不禁爆发一阵笑声,唱票过了一半,冷不丁冒出李小飞的名字。有人揶揄道:“李小飞,这该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李小飞贴着椅背歪头回视,坦然承认:“不行咩!”


    “哈哈哈!”


    小插曲在唱票过程中笑笑就过去,讲台上的纸条终于唱完。吴宇鸿在她擦肩放粉笔的时候,轻笑道:“恭喜你。”


    许冠宁低声说道: “合作愉快。”吴宇鸿当选数学科代表。


    秦劭烨看着黑板上压倒性的票数低头一笑,再抬起脸时恢复平静的神色。


    黄玉海站在台阶下方,侧身看向黑板调侃道:“看来是民心所向呐,鼓掌恭喜许冠宁当选班长!”


    许冠宁心里诧异她的票数居然这么高,眉开眼笑道:“谢谢同学们的信任,我会加倍努力为大家服务!”话音刚落,后退一步朝全班鞠躬。


    “咚!”一声,班上再次爆发大笑。


    刘明明笑出一口白牙:“班长,你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许冠宁捂住磕疼的额头,在他们的笑声中仓促蹿回座位。


    ***


    “有这么好笑吗!现在都回家了还笑!”许冠宁在大院门口跳下自行车,瞪一眼从学校一路咧着嘴到家门口的人。


    “哈哈哈,”秦劭烨按按酸痛的嘴角,“我也控制不住,看见你额头就想笑。”


    “哼!”许冠宁的马尾辫一甩,看见蹲坐在门卫室窗下的小女孩,推着自行车过去问道:“小颖,你今天没去上幼儿园吗?”她今年上大班,中午应该在幼儿园才对。


    小颖扎着两根像刷子头的辫子,抬头间发尾扫过墙壁。她浑然未觉,高高地仰起头看她,开心道:“我要陪妈妈。”


    “哦,原来是你妈妈回来啦。”许冠宁把自行车脚架踢下来,摆正车子蹲在她面前,视线首先被她亮晶晶的指甲吸引,温柔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奶奶让我买开口笑,她说一块钱能买4个。可是我数了好多遍,里面有5个。”


    小颖怀里揣着袋开口笑,肉嘟嘟的小手打开袋子给她看,细长的眉毛皱起,担忧道:“姐姐,我要不要扔掉一个?”


    她那娇憨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逗逗,秦劭烨抢着说:“不怕,哥哥帮你吃掉一个。”


    “姐姐帮你吃掉一个就好啦!”


    许冠宁说完听见他居然想抢,扭头正要瞪他却看见站在他们身后的人,讪讪道:“黄阿姨,你回来啦。”


    秦劭烨笑脸一滞,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去,对上黄美玲笑意盈盈的双眼,扯起嘴角笑道:“黄阿姨。”


    “你们爱吃就拿,不用客气。”黄美玲手里拎着袋熟食,轻声细语道:“小颖,把开口笑给哥哥姐姐。”


    “不用!黄阿姨!”许冠宁急忙把脚架踢上去,握着车把手说:“我们开玩笑的,看小颖很可爱就想逗逗她。”


    “对啊,我们只是开玩笑。”秦劭烨追上她的脚步跑进大院。


    许冠宁在车棚锁好车,嘟囔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开玩笑。”


    “你不也有份。”


    “是你先说的!”


    “幼稚的初中生!”欧扬把车子推进角落的空位,拍拍身上的蓝白校服,假模假样道:“可怜我这个高中生啊,今晚还要去上晚修呢!”


    “装!”许冠宁不屑地斜睨他一眼,上楼直奔厨房找胡春兰,八卦道:“外婆,楼下黄阿姨不在表姨妈那上班了吗?”


    “你是在楼下遇见她了吧,”


    胡春兰站在煤气灶前正尝着咸淡,闻言放下勺子,说:“她在你表姨妈那出师了,前两月就在大学城寻摸了间铺子开店。她自己一年到头没休息几天,索性趁大学还没开学回来陪陪小颖。”


    许冠宁只关注到一个重点,惊叹:“大学还没开学?!”


    “听她说熟客大多数还没到校,军训那些没时间出来弄指甲。”胡春兰揉揉酸胀的手腕,朝外头喊:“欧扬!进来把汤端出去!”


    “外婆,我来吧!”


    “你女孩子不够力气,这砂锅重得很!”胡春兰拦住她,说:“让你哥来,他浑身蛮力。”


    “奶奶!我这是肌肉!”欧扬走进厨房撸起短袖,露出鼓胀的胳膊。


    “没个正经,”胡春兰的眼尾不带扫一下,顾着翻炒锅里的青菜,嫌弃道:“快把汤端出去开饭了!”


    “外婆,那让我来炒吧。”


    胡春兰再次把她推开,说:“我这都快好了,你去盛饭吧。”


    许冠宁盛好一碗白饭放旁白,嘀咕道:“给个机会让我炒炒菜嘛。”


    欧扬回头进来拿饭,听见她的话惊恐道:“你千万别尝试,我怕被你毒死!”


    许冠宁举起饭勺作势敲过去,努嘴道:“最好把你毒成哑巴!”


    欧扬跳开一步,拿着两碗饭扭屁股吐舌头挑衅:“嘞嘞嘞!”


    胡春兰曲起两指准备敲他后脑勺,发现踮脚也够不着,干脆敲在他背上,嗔怪道:“小心你口水滴饭上!”


    “哈哈哈!”许冠宁幸灾乐祸地张大嘴巴。


    “你也是,盛着饭呢!”


    笑声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哈哈哈!”


    ***


    初三除了多了门化学,还多了不少比赛机会。


    许冠宁摸上心心念念的化学书,抬头问道:“你刚说参加英语竞赛?”


    “对啊,反正老师说自愿报名。”陈宝言站在她桌边,俯下身体对着书本佯装四处寻找,说道:“一个月了,你的书摸出毛边了吧。”


    “怎么可能!”许冠宁把书拉走远离她的脸,宝贝道:“你别把口水喷我书上。”


    “啊次!”邻组的女同学忽然小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许冠宁羡慕道:“李婉珊,你打喷嚏好文雅!”


    李婉珊一头乌发直披后背,藏在刘海下的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眉眼间尽是清冷,微微笑道:“我从小打喷嚏就这样,不是特地控制的。”


    “你那嗓子跟个大喇叭似的,别想着学人家。”


    秦劭烨那贱嗖嗖的声音在污染她的耳朵,许冠宁一个眼刀子过去,理直气壮道:“我是名副其实的淑女!淑女!你听见没!”


    “哈哈哈,”秦劭烨勉强止住笑意,语气欠欠地开口:“这话说的,比我听见你是个男的还要好笑!”


    “你是一天不打就皮痒是不!”许冠宁扬起拳头朝他晃了晃。


    “哎!先等一下再揍。”陈宝言拦下她的手,忍着笑说:“说回正题,你要报名吗?”


    “我应该不会参加了,”虽然机会多,但是考试时间过于密集,许冠宁担心自己吃不消,遗憾道:“还有物理联赛和化学就差了一天,只能选化学了。”


    “物理我和火华上啊!”程志轩手臂撑在秦劭烨肩膀上,笑道:“对吧,火华。”


    “把你的手拿下去!”刘明明推开他的手,小狗护食般的揽过秦劭烨的肩膀。


    “哈哈咳咳!”许冠宁笑得被口水呛着,边咳边说:“刘明明你吃醋啊?”


    “对!”刘明明一脸警惕地盯着程志轩,抿唇道:“火华,你说你选谁?!”


    “……”秦劭烨挣脱他的钳制,无语道:“你们放过我,我剃度出家。”


    程志轩看向桌角那杯空了大半的奶茶,大大咧咧地笑道:“珍珠奶茶好喝吗?。”


    “诶,我忘了!”刘明明拿起奶茶嘬一口,笑嘻嘻道:“是你送的吧。不好意思啊,兄弟。”


    许冠宁被他的‘无耻’惊到了,嘴巴微张。


    陈宝言替她说出口:“轮翻脸,天下无敌!”


    刘明明充耳不闻,爽歪歪地吸空杯子还舍不得扔管子。


    秦劭烨看他特意冲干净吸管放矿泉水瓶里,说道:“等会就上课了,你别拿出来玩。”


    “我用来喝水的。”


    “是老古板的课,你小心点。”


    思政老师,人称‘老古板’。他在这炎热的夏天,不仅能把领口扣子全系上,还能穿高于脚踝的长袜子,全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第一天上课就对同学裸露的脚踝嗤之以鼻,大力抨击船袜有辱斯文!


    刘明明不以为然:“我这是吸管,他还能不用吸管了?”


    可是思政老师捧着书经过他们座位时,还是对他的吸管表示不满:“拿来,上课不准玩这种东西。”


    全班人看向这边,刘明明挣扎道:“老师”


    “拿来!”


    刘明明大气不敢喘一下,把吸管抽出来甩两下才交给他。


    “整这些花里花俏的东西!”思政老师一边说一边捏着管子一端在秦劭烨的桌边敲,最后一下大概是没拿稳,明黄色的吸管一下子蹦到他浓密的黑发上,像一根簪子稳稳躺在头顶。


    全班陷入静默:“……”


    “噗!”许冠宁紧急捂住嘴,和郑嘉仪对上眼差点破功,捏住拳头用力抵在唇边。


    秦劭烨死死咬住嘴巴,低垂着脸默默抬手。


    思政老师把腰杆挺得直直的,沉声道:“你去把它扔了。”


    “好的,老师。”


    ***


    思政老师的笑料成为许家饭桌上的谈资,欧焕莲抿唇道:“好了,看你吃顿饭还笑个不停。”


    许冠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咽下嘴里的饭菜,笑道:“妈妈,你没看见当时的情形。有同学憋笑憋出屁来,在课室里‘咘咘’两声。超搞笑的,哈哈哈!”


    “小心呛着了!”欧焕莲看她笑得扁桃体都能看见,摇摇头站起来说:“我约了人打牌,你洗碗啊。”


    “爸爸呢?”


    “他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好吧,”许冠宁认命接下洗碗的任务,从厨房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家,心思一转,拐去房间抱出一个篮子溜出家门。


    秦劭烨躺在带着温热的地板上,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拍了下忽然躁动的英雄,轻声道:“别动,就这样躺着。”


    “啊!”许冠宁踏进黑灯瞎火的天台,迎面对上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吓得短促地尖叫一声。


    秦劭烨听出她的声音匆忙爬起来,喊道:“是我,你别怕!”


    “你和英雄在这扮鬼吓人啊?”许冠宁拍拍受到惊吓的心口,又摸摸‘哒哒’跑来她腿边的英雄。


    “你又来做实验?”


    许冠宁把篮子藏到身后,走到他身边哼道:“我先问你的!”


    “我在这里看星星。”秦劭烨重新躺回去,双手枕在脑后。


    有英雄在,实验指定做不了。许冠宁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仰头看着天上不知凡几的星光,问道:“怎么突然想到看星星?”


    “因为看着它们感觉很平静。”秦劭烨看一眼单薄的背影,接着说:“我需要这种平静。”


    “你们男生也会有心情不爽的那几天?”许冠宁似懂非懂地看向他。


    “……”


    秦劭烨的眼神忽然变得炽热,带着试探开口:“因为我老想着一个人,但是又不能随时见到她。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来看星星。”


    “呀!”许冠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匆忙把脸转回去看向沉寂的夜空,叹了口气安慰道:“听说去世的人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默默看着亲人,你太爷爷也会想你的。”


    秦劭烨:“……”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许冠宁突然感觉鼻子痒痒的,‘哈!’一声快速捂住口鼻,紧紧闭上嘴巴。


    “你在干什么?”秦劭烨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不解道:“想打喷嚏就打呀!”


    许冠宁尽量堵住气流,结果发出了跑车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漆黑的天台响亮无比。


    秦劭烨的胸腔快速起伏,乐不可支道:“哈哈哈,你在开车吗?”


    “你别说话!”许冠宁羞得捂脸,她不过是想模仿李婉珊的样子,斯文地打喷嚏。


    “噗嗤嗤嗤!”秦劭烨嘴里发出摩托车打火的声音,双手拧动英雄的耳朵,笑道:“英雄牌汽车出发!”


    “我和你势不两立!”许冠宁恼羞成怒,捏起拳头捶他胳膊两下。


    “哦哟!”秦劭烨捂住胳膊痛呼,一骨碌爬起来,笑道:“英雄快走,这里有女妖怪!”


    “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许冠宁拎起篮子追下去。


    秦劭烨三步作两步跨下楼梯,在她拐过楼梯转角时躲进家门口,站在门后听到她气鼓鼓的脚步声,忍不住裂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隔着一扇窗传来客厅的交谈声,秦文凯放下遥控器,开口:“东昇的酒楼赚钱呐,白天碰见他说在那个电梯房小区买了房。”


    “焕莲和我提过,”冯开云失笑道:“说他老鼠打洞似的,这里买一套,那里买一套。”


    “买了得搬去住吧?”秦文凯的声音恍若从空旷的地方传来,不断在他脑海回响。


    秦劭烨一把拉开门,疾步跳下楼梯在302门口拉住许冠宁的手腕,问道:“你要搬家?!”


    第074章 第 74 章


    许冠宁尽量保持自然地表情, 纳闷道:“我要搬家?”


    秦劭烨没发觉她的异样,急赤白脸地追问道:“你不知道?你爸不是买了电梯房吗?”


    “没人和我说过啊,要不”许冠宁垂眸往下看, 宽大的手掌完全把手腕包裹在内,不留一丝细缝。


    秦劭烨连忙松开手, 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一时心急, 怕你怕你进屋里了,所以才拉住你。”


    “我没那么小气, 你不用紧张。”许冠宁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诧异道:“你的声音变了!”


    又来这招!


    “真的?”秦劭烨配合她装傻,开口惊觉声线变得清朗明快, 惊喜道:“沙哑不见了!”


    “正好你明天去市里比赛, ”许冠宁嘴角一弯, 揶揄道:“起码不会给人留下声音难听的印象。”


    “考试用的是手和脑子,不是嘴巴。”秦劭烨冷笑一声, 既然她提起比赛, 干脆回家复盘易错点。


    “你考完不和人家对答案啊!”许冠宁强行挽尊,仰头朝他背影吼。钻进屋里门一关, 转身仰躺在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屋里静默良久, 她把右手高举到眼前打量, 呢喃道:“应该是我想错了。”


    “写错答案了?”沙发上方有个人头探出来。


    “嗬!”许冠宁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翻身想坐起来却跌到地上去。


    欧焕莲绕过沙发坐下去,笑道:“你干什么啊?魂不守舍的。”


    “还不是妈你突然出声吓的!”许冠宁龇牙咧嘴地撑着沙发站起,她的膝盖刚才磕到地上了。撸起裤腿吹吹红了一片的膝盖, 问道:“妈,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啊?”


    “上家输太多不愿意打, 早点收场回家了。”欧焕莲看一眼挂钟,已经十点,笑道:“这也不早了,你爸回来没有?”


    “没,”既然提起许东昇,许冠宁顺嘴问道:“妈,爸爸又买房子了?”


    “你怎么知道?”欧焕莲摘下挎包放茶几上,慢条斯理道:“你爸就是爱折腾,我懒得骂他了。他听老熟客聊多了,忍不住跟着跑去看楼盘。对着几个模型看半天,脑子一热就下了定金。”


    “那我们要搬家吗?”


    “搬去哪?”欧焕莲失笑道:“一栋才盖了五层,你爸买的不知道哪栋,交房得两年后呢!”


    许冠宁张圆嘴巴:“要这么久!”


    “说是期房,我也不懂。”欧焕莲笃定道:“总之你安心在这住着,搬家的事还没影呢。况且让我搬也得考虑考虑,住这边不但有你外婆管饭,而且离学校和电视台近,还能多睡会懒觉。”


    “还有很多早餐店!”


    “我的牌桌搭子都在这附近。”


    “街口拐过去就是美丽多和超市!”


    欧焕莲回过神来赶紧喊停,说道:“我们在这宣传大院呢,赶紧洗洗睡吧。”


    许冠宁一夜无梦到天亮,看眼窗外灿烂的阳光感觉有些凉意,搓着短袖下的两条手臂走出房间。


    许东昇在书房看见她顶着个鸡窝头经过,喊道:“现在才起床,早餐都放凉了!”


    一会儿,许冠宁叼着跟油条歪靠在书房门口,睡眼惺忪道:“爸,油条本来就是凉的。”


    “叮咚~”


    许东昇头也不抬道:“去开门,肯定是你妈没带钥匙。”


    欧焕莲隔着扇铁门看见她脸上还挂着水珠,又只穿了件短袖,一时不知道该先指出她哪点才好。


    许冠宁丝毫没有察觉母上大人的嫌弃,上下打量她身上的运动服,问道:“妈妈,你去哪了?”


    “我和你冯阿姨去山上走走,”欧焕莲看着女儿那乱糟糟的头发,一屁股坐去沙发上,赞不绝口道:“早上出门的时候遇见劭烨,听你冯阿姨说他去市里参加物理考试。这孩子不但人长得周正有礼貌,还越来越优秀。”


    “嗯嗯。”许冠宁漫不经心地窝进沙发里,手臂刚贴上冰凉的皮质打了个激灵,哆嗦道:“好冰!”


    “知道凉,你还不快去穿件外套,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季节!”欧焕莲找到机会顺势唠叨:“还有你洗脸是往上面泼两瓢水完事吗?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邋遢,去拿毛巾擦干。”


    “他就千好万好,我就是邋遢!”许冠宁接着油条遮挡,一边走一边嘀咕。这股郁气在下午见到‘千好万好’本尊更是直线飙升,没好气道:“三好学生回来了,有何贵干?”


    秦劭烨一愣,不解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没事就请回吧。”许冠宁正要关门。


    “有事!”秦劭烨连忙掏出书包里的袋子递给她,说:“市一中门口有家老字号西饼店,老板推荐他家的鞋底饼和鸡仔饼。”


    许冠宁闻到空气里的酥香,看着红色袋子发现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你发什么呆,拿着啊!”秦劭烨径直把袋子塞她怀里,笑道:“很多人排队买的,给你尝尝。”


    许冠宁抬眸遇上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不忍拒绝,唯有摸出一块椭圆形的酥饼,酥脆的饼皮刚抵在唇边。


    对面的秦劭烨哈哈笑道:“你的脸果然和鞋底一样长,哈哈哈!”


    “……”无论什么感觉,刹那间烟消云散。


    许冠宁气得瞪圆眼睛,一脚踹他小腿上,抿唇道:“你少惹我一天不行啊!”说罢,后退一步直接把门关上。


    “嘭嘭!”秦劭烨在外面拍门,喊道:“喂!你不请我喝杯水吗?”


    “滚回你家喝去!”


    ***


    翌日闹哄哄的课室里,一群男生在后面空地玩立瓶子游戏。


    “啪!”一声,瓶子倒在地上。


    程志轩发出嘘声:“吁!吴宇鸿你输了!”


    刘明明两手扇动外套,兴奋道:“下一个到谁?”


    “我!”秦劭烨捡起地上的瓶子,捏住瓶口晃荡瓶身,看准角度轻轻甩出去。


    “吁!”刘明明喝倒彩:“你技术真水,又倒了!”


    李小飞嘲笑道:“哈哈哈,火华你今天手臂软成这样,是不是昨天比赛用力过度?”


    秦劭烨飞快瞄一眼那个刚回座位的身影,暗自懊恼又在她面前丢脸,描补道:“我刚才甩太快了,没找准角度。”


    许冠宁浑然未觉,把手里的黑板报模版交给同桌,双手合十谄媚道:“郑嘉仪,这个月的黑板报拜托你啦!”


    郑嘉仪翻了两页模版书,淡定道:“什么主题?”


    “最美青春!”


    郑嘉仪抱起那摞书放抽屉,稍稍后仰身体看向那群男生,开口:“吴宇鸿的粉笔字写得不错,要不这次换他来负责板书?”


    “一切听从总指挥的指示!”许冠宁俏皮地敬了个礼,走到男生身后拍一下他的肩膀,说:“吴宇鸿,找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啊?”吴宇鸿转身问道。


    “哎呀!”刘明明大声嚷道:“火华,你又倒了!”


    “火华,你真的不行!”


    许冠宁下意识地朝话题人物看去,却撞进一双乌黑的眼眸,里面满是懊丧和委屈。愣了一下,快速别过脸和吴宇鸿笑道:“就黑板报的事,去我位置说吧。”


    “你们先玩着,我等会回来。”吴宇鸿跟着她走去第三组。


    许冠宁索性把吴宇鸿交给郑嘉仪,任由他们商量。耳边是絮絮叨叨的低语,目光不自觉地滑到那堆男生里,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难道秦劭烨真的?


    “哟吼!”忽然爆发的欢呼打断她的沉思,定睛看去又对上秦劭烨的眼睛。


    这次里面满是意气风发,只见他被刘明明揽着肩膀,挑眉嘚瑟道:“喂,你想玩吗,我教你啊!”


    “滚!”


    许冠宁翻了个白眼,哪个男生会对喜欢的人说话这么欠揍啊!什么委屈懊丧见鬼去吧!证明又是她的错觉!


    ***


    放学铃声刚吭两下,陈宝言书包拉链还没拉上,就被人催着走,纳闷道:“你急着回去拉屎啊?”


    “不是!”许冠宁是觉得无颜面对某人,她怎么会以为一个傻子喜欢她呢,又不能和人解释,只能含糊道:“走就是了!”


    陈宝言书包刚背好就被她拉着飞快下楼,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问道:“不等秦劭烨吗?”


    “等他干嘛,”许冠宁故作淡定道:“我们又没约好一起放学。”


    “可是平时”


    “你的这个习惯很可怕!”许冠宁推着自行车走到校道上,一本正经道:“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说不定他也想和刘明明他们一起走呢。不能勉强他老是跟着我们,对吧?”


    陈宝言:“……”她道理倒是一套套的。


    许冠宁在车棚被人拦住,秦劭烨一个神龙摆尾把自行车横在她面前,问道:“你为什么没等我?”


    “我我要拉屎!”许冠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寻到车把下方的空位猛地弯下腰钻过去。直起身子时却发现书包被人拽住,慌道:“你快放开我!”


    “噗!”秦劭烨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像是翻倒在地的乌龟,不断扑腾手脚,憋着笑说:“你回头看看,是我拽你吗?”


    许冠宁闻言扭头一看,书包的提手带子挂在车把上!


    场面一度死寂,有人恼羞成怒道:“你为什么要买这种车把向内弯的车!”


    第075章 第 75 章


    客厅电视机正上演激烈的打斗, 胡春兰饭也顾不得吃,举着筷子说:“还是这个张无忌最得我心,人长得帅又专一。”


    曾秀娟抿唇笑道:“演技又好, 看他和赵敏在一起,我心都快化了。”


    许冠宁夹起一条菜心放嘴里慢慢嗦, 盯着电视机寻思难道不是因为男主角长相深得你们的心?


    碧玉台最近重播《倚天屠龙记》, 男主是出名的师奶杀手。这部剧虽然看过不下五次,胡春兰和曾秀娟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欧扬的弯着腰吃饭, 长腿抵着茶几抽屉完全伸展不开。就因为这部电视剧, 他们吃饭的地点换到客厅已有月余。听见他们的话更是泛酸,哼道:“换作我是仇家, 肯定把小的也杀了。哪能让他长大从小帅到大, 还给机会他回来寻仇呢, 呵呵。”


    “哟!放完了!”许冠宁立即起身寻摸遥控器,上下翻找茶几没发现, 狐疑地盯向最有嫌疑的欧扬, 说道:“你有没有坐到遥控器!”


    欧扬忙着夹菜,头也不抬地回道:“凭什么就怀疑我, 遥控又不在我这。”


    “你起来,让我看看!”


    “神经, 真不在我这!”


    “你快点!”许冠宁上手拽他的手臂, 急道:“《今日说法》快放完了!”


    “服了你!说了不在我这!”欧扬顺着她的力度站起,露出空无一物的凳子,气道:“你看!在我这吗?!”


    “你敢把手臂张开吗?”许冠宁盯住他紧紧夹在腋下的左臂,冷笑一声。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欧扬说着把右手背过去, 飞快张开左手又夹回去。


    曾秀娟已经看见灰色遥控器的身影,无语道:“你别玩了, 拿遥控器出来。”


    “还说不是你!”许冠宁一拳杵他胳膊上,硬生生抽出遥控器马上换台。


    “哎哟,”胡春兰赶紧垂下头,说道:“先前那个法医拿出一颗肺来,有点吓人。”


    许冠宁只来得及听主持人说下期再见,失望道:“这期没看到,重播又看不了。”


    欧扬剔着牙,优哉游哉道:“你都看多少年了,少看一期不会妨碍你收集作案手段。”


    “我现在就先把你干掉!”许冠宁扑到他背上,扯着两只耳朵往两边拽。


    “嘶!嘶!”欧扬连忙去掰她的手,龇牙咧嘴地痛呼:“放手!”


    胡春兰看着扭打成团的两人,淡定道:“你俩明天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欧扬委屈道:“是她先动手的,为什么连我也没饭吃?”


    “你是不是傻,”许冠宁又扯了下他耳朵才跳下地,胡春兰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不煮饭,扭头问道:“外婆,你要去哪里?”


    “你表姨妈在大学城开分店,大姨婆喊我过去吃顿饭庆祝开张。”


    “哇!表姨妈开分店了!”


    曾秀娟紧接着说:“明天期中考,我得留在学校加班改卷。”


    “哟吼!”欧扬欢呼道:“我学校对面有家猪手面线老香了,老妹,明天吃这个!”


    “我们各吃各的!”许冠宁立即反对,这人一点自觉也没有,居然邀请她一起吃面。


    “切,我和同学去吃!”


    ***


    翌日下午,许冠宁从化学实验室出来,学校已经变冷清。


    炙热的霞光打在走廊上,罗晓燕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恍惚道:“这段时间脑子里全是数学和化学,我连打游戏都用化学骂人。”


    许冠宁好奇道:“怎么骂?”


    罗晓燕专注地盯了她两秒,认真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嘛!”许冠宁走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不急着取车,撞撞她的肩膀,撒娇道:“我想学。”


    罗晓燕跨上车子,一脸温和道:“就教你个简单点的吧,As、Au连在一起。”


    许冠宁脑海里迅速搜索元素周期表,看眼她远去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来。蹬上脚骑出校门,去打野食喽!


    秦劭烨听着楼道里的歌声,等她人从拐角处冒出来,问道:“你就吃这点东西当晚饭?”


    许冠宁手里的袋子还在打转,歌声戛然而止。仰头看他站铁门边,问道:“你在我家门口干嘛?”


    “来接济你,上我家吃饭去。”秦劭烨抬步往楼上走。


    “啊!”许冠宁晃晃手里的面包,可惜道:“你要是早点和我说,我就可以省点钱。”


    “你零花钱不够花?”秦劭烨脚步一顿,沿着楼梯扶手探出头看她。


    许冠宁在下一层刚好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重又低下头去,慢悠悠地爬上楼梯,感叹道:“那些溶液试剂一瓶卖十几块,积少成多啊!”


    秦劭烨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说道:“这么快又想买试剂,你的硫酸铜晶体培养成功了?”


    许冠宁垂下肩膀,深深哀叹:“因为再次失败了,刚买了一瓶等着重新养。”


    “这次是什么原因失败了?”秦劭烨一把拉开虚掩的铁门,守在里面的英雄立即摇着尾巴出来。


    许冠宁摁住它热情的狗头,懊恼道:“我没忍住碰了下培养皿,它就长出毛刺,好多都有裂纹,半个月的心血废了。”


    “可是周末不是要去比赛吗?”秦劭烨帮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说道:“万一快递来了,你怎么办?”


    “嘿嘿,这不就得靠你偷偷帮我转移物资嘛。”许冠宁自己开了个网购账号,汇款就偷偷摸摸去邮局转账,保证不能让欧焕莲发现。一脸嘚瑟道:“我和卖家商量好,算准在星期天能收到。”


    秦劭烨意味深长道:“你不怕英雄”


    这个周末星期六是数学联赛,星期天是化学联赛。敢情她早就打算好,看准他星期六没空是吧。


    “呸!肯定不会!”许冠宁趿拉着拖鞋走进客厅,放下书包才发现屋里只有他们两个,问道:“吴奶奶呢?”


    菜还在厨房锅里温着,秦劭烨径直走向厨房,说道:“吴奶奶的孙子不舒服,哭着找她,我让她先吃完回去了。”


    许冠宁跟着过去洗手,看见锅里的酸甜排骨,咽下口水,说道:“吴奶奶还会做这道菜啊,你小子天天在家真有口福。”


    秦劭烨歪头问道:“你说什么?”


    许冠宁伸手接过碟子,谄媚道:“我说你很幸福。”说完,越过他往外走。


    秦劭烨勾起唇角,嘀咕:“真该让英雄跟着你学。”


    “你说什么?”


    “嗬!”她突然折返冒出个头吓人一跳,秦劭烨睁大眼睛说瞎话:“我说让英雄一起考试,估计考得比你还高分。”


    “咦!”许冠宁朝他呲牙,数竞队的10个人里,她好歹能排第5,堪堪获得比赛资格!


    初中生数学联赛初赛是由香山大学数学学院牵头,联合省数学学会共同举办的,先在省内进行一轮选拔。


    安冈县的竞赛意识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是淡薄。


    像他们这种小县城出来的参赛者,基本不被市区和省会的学校放在眼里。


    所以大家一致默认一轮游,没有大张旗鼓地给亲朋宣扬。


    对于这次数学联赛,除了乡镇遴选出来的学生,再加上另外一所县级初中的学生,全县总共15个学生参加比赛。


    在前往数学联赛的中巴上,符浩向来随和的笑脸隐隐泛青,压着嗓子问道:“司机大哥,还有多久到啊?”


    “符老师,你一路上问我好几遍了。”司机拐着方向盘说:“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数学联赛在市铁路中学举行,这次带队老师除了符浩还有另外两名教育局派来的老师。


    其中一位女老师给他递清凉油,笑道:“老符,你年年带队,年年晕车。怎么就不申请换人,省得自己难受。”


    符浩倒了点清凉油抹在人中上,感觉一阵冰爽蹿进喉咙舒服多了,抿唇道:“我带的学生,不放心交给别人。”


    许冠宁坐在他后排位置,卷卷手里的话梅袋子,从两张椅子中间塞过去,说:“符老师,你吃点这个缓缓。”


    符浩把话梅推回去,笑道:“没事,我再忍忍就到了。”


    许冠宁看他脸色苍白,说话都带着股难受,没有再坚持,转而问旁边的廖曼云:“你吃吗?”


    “嗝!”廖曼云打了个饱嗝,摆手道:“我才刚吃完你的包子,一口水都喝不下了。”


    “班长,我吃!”程志轩从后面趴到她们头顶,一边伸手拿,一边问:“你到底带了多少吃的?”


    许冠宁不像是去比赛的,倒像是去郊游,书包里不停掏出零食,一路投喂附近的同学。闻言拉出干瘪的书包,笑眯眯道:“就剩糖了,等结束吃。”


    秦劭烨本来在假寐,听到她的话揶揄道:“留着测运气是吧?”


    许冠宁义正言辞道:“看破不点破,是一种美德。”


    罗晓燕在邻座笑道:“班长,给我留一颗糖呀。”


    “没问题!”


    许冠宁自觉心态良好,准备也足够充分。应该能撑过一试,可是当真正坐在严肃的考场里,发觉对手一个个看起来稳操胜券。


    一试卷子满分70分,整张试卷拢共两道大题。第一大题仅仅5道选择题,知识点囊括代数式、分式叠加二次根式、二次方程式,还有三角函数等!


    考试时间八十分钟,等她做完选择题还剩50分钟,赶紧接着做第二道大题填空题。


    一试结束后有20分钟休息时间,他们分散在各个考场不好聚在一起。


    许冠宁从厕所出来后踱步到考场门外,考场的门贴了新的封条,没到时间禁止进入。她把手搭在护栏边上,看着碧蓝的天空发呆。对面有个人向她挥手,定睛看去。


    秦劭烨笑得一脸灿烂,举起瓶子朝她这边轻轻一歪。


    许冠宁咧开嘴,掏出口袋里的矿泉水和他隔空对碰,呢喃道:“干杯!”


    中场休息很快过去,监考老师夹着试卷来开门。广播同时在提醒:“考试时间到,请考生有序地进入考场。”


    许冠宁把瓶子塞回口袋,跟在队伍后面安静地走进课室。


    刚才的一试对她来说算是游刃有余,那么二试的难度简直是从平原直接爬升到山地!


    三道大题全是解答题!


    难怪考试时长翻倍!


    深秋时节,她的额头硬是冒出一层薄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考完二试出来整个人脚步飘浮。


    秦劭烨在中庭把人等到,看见她的惨状,笑道:“你这是被吓傻了?”


    “我快饿晕了!”许冠宁举起手腕怼到他面前,声音细如蚊蝇:“你看看现在几点,12点半啊!从八点开考到现在,脑力疯狂燃烧我体内的存粮!”


    “你还是省着点力气吧。”秦劭烨替她拿过笔袋,说:“还能坚持到门口不?”


    “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许冠宁脚步带风一般往正门走去。


    带队老师全在校门口候着,没人开口问考试情况。比赛结果一个月后公布,现在也急不来。


    符浩一脸轻松道:“都饿了吧,带你们去搓一顿!”


    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程志轩问道:“老师,吃什么啊?”


    “带你们参观铁路中学饭堂!”


    “喔唷!我还没吃过食堂呢!”


    “都跟上,别掉队啦!”


    许冠宁把饭票递给门口的阿姨,捧起打了二两饭的餐盘去打菜窗口,凑到罗晓燕耳边说:“明天化学还是在这里考,我们要不要扩大筛选目标?”


    “那我们选不一样的吧,尝尝哪个最好吃。”罗晓燕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式,说:“我想吃鸡腿,你呢?”


    “我我也想。”干饭组合眼看面临瓦解,许冠宁索性把那三个人拉进来,一人三个菜,他们就能把菜式全包揽上。


    秦劭烨的托盘刚放桌上,就被人夹走一块鸭肉,扭头看向‘强盗’,挑眉道:“我的土豆焖鸭根本就得两块肉,你”


    “还你一块鸡肉!”


    秦劭烨这才住嘴,喜滋滋地咬一口裹满浓郁汤汁的鸡肉,立马吐出来,‘嘶嘶’两声无语道:“你这块是姜!”


    许冠宁赶紧护着托盘侧过身去,以防他抢走鸡腿。嘴里裹着一团饭,笑嘻嘻道:“炒菜师傅功夫了得!”


    “哈哈哈!”程志轩不厚道地笑了,“姜驱寒啊,是好东西!”


    “送你吃!”


    “咦!好意心领了!”


    ***


    秦劭烨回到安冈县仍惦记一姜之仇,经过炸串店时停下脚步,说道:“我想吃炸香肠。”


    “你刚在车上就吃了我半条柠檬糖!”许冠宁气愤不平,疾步朝大院跑去。他们统一在人民公园下车后解散,刚走回来时才给他买了颗茶叶蛋!她的零花钱得花在刀刃上,坚决不能再掏一分钱出来!


    “你真不给我买?!”秦劭烨追着她的背影喊道。


    许冠宁头也不回地晃了晃拳头,刚和家里的沙发叙叙旧,门铃被人按响,过去看着秦劭烨问道:“你上门追债?”


    “吃不?”秦劭烨举起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炸串。


    香料霸道的气味蹿进她鼻子,许冠宁能屈能伸,立马开门笑道:“吃!”


    “上我家去,冰箱里还有酸奶。”


    “小的马上来!”许冠宁眉开眼笑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进门先安抚半天没见的英雄,揉着狗头乐道:“你是不是想我了呀?等我吃完炸串再和你玩。”


    英雄‘嘤嘤’两声,嗅到炸串的香味,扭着屁股朝秦劭烨走去。


    秦劭烨曲起腿格开它留着口水的嘴巴,警告:“你不能吃这些!”


    许冠宁洗干净手出来正好看见一人一狗对峙,拍着胸脯保证:“你去洗手吧,炸串交给我来守护!”


    “你这样一说,我倒有点怕你监守自盗,还把锅推到英雄身上。”


    “As、Au,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想想这两个在元素周期表里面是什么金属。”


    秦劭烨:“……”骂人神经需要这么迂回?


    许冠宁顺利把人‘劝走’,激动地搓搓手伸向塑料袋。拿出来的炸香肠泛着一股孜然香,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面皮裹挟的热气在嘴里蔓延,忍不住张开嘴扇风。余光看见拖鞋上有一滴油渍,顺着鞋面即将滑溜到袜子上。


    她急忙抽纸巾擦干净,再直起腰身时发现右手上光秃秃的棍子,惊道:“我的香肠呢?!”迅速看向角落的英雄,香肠的尸体两下子在它嘴里消失


    “我刚说什么来着?”秦劭烨握着两杯酸奶出来,一脸戏谑地看她:“英雄要是会说话,估计早就在骂你。”


    “不是!”许冠宁急道:“真的是它吃了!”


    “剩下那根是我的,你别想独吞两根。”


    许冠宁憋屈咬牙:“我就吃了一口,剩下的都被它偷了!”


    她那快要气炸的模样不像是演的,秦劭烨半信半疑道:“真被英雄吃了?”


    “不信的话,你去闻它的嘴!”


    秦劭烨扭头看向面朝墙壁的大狗,一切不言而喻讪笑道:“这你看它已经在面壁思过了,就原谅它吧。”


    “我是气它吗?!”许冠宁鼓着脸。


    “……”秦劭烨放下香肠,嗫嚅道:“那你吃吧。”


    ***


    许冠宁经历两天比赛,坐在学校操场边上,感慨道:“还是自家学校小小的跑道有安全感呐!”


    陈宝言去的市一中考英语,问道:“铁路中学的操场很大?”


    许冠宁‘啧啧’两声,说:“足足两倍大!”


    陈宝言嘴硬道:“还好我们不踢足球,来回得跑断腿哦。”


    “哎,可不是么!”许冠宁站起来拍拍屁股,趁体育课还有点时间,说:“走,去小卖部买瓶水。”


    陈宝言从小卖部出来,接连夸道:“学校小也有好处啊,走两步就到教学楼诶!”


    “我理解你的心情。”许冠宁一脸沉重地拍拍她的肩膀。


    “嘤!”这一拍击碎陈宝言的心防,酸道:“我就是有点羡慕他们的学校!”


    “我也有一点点,铁路中学饭堂的鸡腿好好吃!”


    陈宝言:“……”她就惦记人家的鸡腿!


    “哎,你走这么快干嘛?”许冠宁的长腿派上用场,两下子追上她。两人一路你追我逃,回到课室有些气喘。


    李小飞站在课室后面眼尖发现她,仿佛看见救星,说道:“班长,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你们一一个个仰头看什么?”许冠宁不明所以地过去。


    “班长,”何森指着天花板哀求道:“求你帮我把流星锤拿下来。”


    流星锤?


    许冠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天花板上有一根粘粘流星锤尾巴在晃荡


    “哈哈哈,”郑嘉仪乐不可支道:“他们刚才在这甩着玩,玩脱手甩到天花板去了。”


    “秦劭烨他们三个被周老师喊去图书室帮忙整理书架。”何森苦着脸说:“班长,现在这里你是最高的,求求你!”


    “我试试吧。”许冠宁踩上桌子高举着手去够,指尖将将碰到粘粘的尾巴。忽然被人拦腰抱下地,惊诧地仰头看去。


    秦劭烨顾不得班里的起哄声,黑着脸说:“谁让你干这种危险的事!”


    “也没有多危险。”许冠宁扯起主角笑道,挣脱他的手退出热乎乎的怀抱。一时没站稳,手撑在桌子上稳住身体。


    “啊!班长你压到我的女神!”程志轩咋咋呼呼地从讲台上下来,一把抽走她手下的生物书,翻开封面心疼道:“我的女神被你弄疼了。”


    他的女神是周芷若……


    许冠宁没想看他的,奈何他那三个字写得像牛那么大只。


    “我们有扶着桌子!”那边李小飞调侃道:“火华你也太紧张了吧!”


    “不就是么,当我们不存在一样。”


    “哈哈,十几年的‘好朋友’值了!”许冠宁咬重‘好朋友’三个字,强装镇定道:“哪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只会叫我薅粘粘下来!”


    秦劭烨听出她的拒绝,心里的失落一直在蔓延,面上笑着附和道:“就是!你们能比么!”


    “要上课了,火华你不让班长拿,那就你来!”


    “让他来吧。”许冠宁连忙让开位置,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心却高高提起,她这次直觉不会错!


    ***


    夜幕降临,秦劭烨牵着英雄准备出门。


    冯开云一脸耐人寻味地笑道:“儿子,又去看星星啊?”


    “唔,出去走走。”秦劭烨吱唔道,拽紧牵引绳急急地溜出去。一口气爬上天台,坐在许冠宁旁边,问道:“你喊我上来要说什么?”


    听她白天电话里的语气还挺沉重的,又特地选在天台这样敏感的地方,让他心里不由一紧,悄悄站在她的侧面挡在护栏前。


    许冠宁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把盘旋在脑海里良久的想法慢慢吐露出来:“听我妈妈说,你是看着我出生的,我们我们从小就认识,虽然不是亲人但胜似家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原来是为了拒绝他。


    秦劭烨暗暗松了口气,想到她说的话又被气笑了。他那时才五个月大,能记得谁是谁,还看着她出生呢!借着夜色藏起泛红的眼眶,欠欠地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你!”许冠宁脸色涨红,她没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要让大家一直维持原样就好,结果他却说出来了。


    “你什么你,你在讲鬼故事吓我呢!”秦劭烨猛地站起,视她如洪水猛兽般退开两步,哼道:“我喜欢文静优雅的女生,你哪一点沾边啊。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我也不会喜欢你!”


    “你这只猪头!你以为我稀罕啊!”许冠宁捏紧拳头,气呼呼地冲他背影喊。


    许东昇在家里看着电视,铁门被人大力推开,‘哐啷’一声撞向墙壁,震惊地看着许冠宁怒气冲天地直奔房间,纳闷道:“她是吃了多少吨火药?”


    许冠宁在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抓起小学毕业照拍在书桌上,对着秦劭烨那张可恶的脸凶巴巴道:“我现在就把你画成大猪头!”


    拉过椅子坐下,笔尖对准那张讨人厌的脸狠狠戳下去,咬牙切齿道:“我有这么差劲吗?!你不喜欢就不喜欢!用得着这样贬我!亏我还当你是好朋友,绝交!这次肯定绝交!”


    第076章 第 76 章


    许冠宁把照片上的人脸画得面目全非才放下笔, 举起照片哼道:“大猪头!”


    窗外忽然降落一根香蕉,香蕉柄被一根绳子牢牢拴住,在防盗网外晃晃荡荡等着人采摘。


    许冠宁瞟见那根香蕉, 气呼呼道:“秦劭烨你个猪头,居然还叫我食蕉!”


    诶?


    香蕉上好像有字?


    伸出去的手又回来, 某人肯定在楼上盯着,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索性两手撑在窗台上,探出半个身子追着摇摆不定的香蕉看去。


    待看清上面‘对不起’三个字, 一屁股坐回去, 压下嘴角傲娇道:“我就不原谅你!”


    秦劭烨抓着防盗网艰难往下看,房间明明透出光亮, 香蕉为什么不见她拿呢?


    难道是没看见?


    许冠宁从侧边书架抽出一本书, 翻开看没两页。窗外的香蕉多了个伴, 橙子上写着‘sorry’。


    她倒要看看上面还能弄出什么水果,气定神闲地任由它们在外面晃。


    秦劭烨的眉头皱出个‘川’字, 看向角落的篮球。


    一会儿, 许冠宁屋里安静祥和的气氛被人破坏,望向‘咚咚’响的天花板, 气结道:“秦劭烨,你真的好狗!”


    猛地把书拍桌上, 正要冲到窗前破口大骂, 想起他们正在绝交,她又坐回去,一定不能上敌人的当!


    秦劭烨绕着床边空地来回拍篮球,按往常来说, 只要他这里一动,肯定立刻招来许冠宁的骂声。


    可这次足足一分钟过去, 却听不到熟悉的声音出现,他泄气地松开手,脚跟一转倒在床上,闷声道:“你就是活该!”


    秦文凯下夜班回家,拎着打包盒敲响秦劭烨的房门,喊道:“儿子,出来吃宵夜!”


    “你别喊他了,他现在估计吃龙肉也没胃口。”冯开云双手挽在胸前从主卧踱步出来。


    “哦,那我们吃。”秦文凯随她一起坐去客厅的红木椅上,炫耀道:“我刚和伙计在大排档买宵夜时,撞上几个扒手团伙作案。幸好我机智,立刻呼叫支援把他们一锅端了!”


    “哟,这不得给你送锦旗!”冯开云打量他一脸轻松,刚才行动自如,这才放下心,说道:“先别说你那摊事,你儿子已经闷在房里一晚上了。”


    秦文凯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回儿子身上,问道:“怎么回事啊?”


    “可惜你没看见呐,出去的时候那张嘴咧成大马猴,回来人像是霜打的茄子。”冯开云瞥一眼紧闭的房门,一脸兴味地凑近他低语:“我寻思他是失恋了!”


    “嚯!”秦文凯惊得一下子挺直腰杆,问道:“终于被你发现苗头了?”


    “你说你这个警察怎么当的,连儿子那么多反常的地方都没发现。”冯开云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


    秦劭烨很长时间没剪过三块钱的头,还蓄起头发做造型。重要的是啊,他特意买了双粉色的拖鞋放鞋柜!他们家给客人提供的向来是蓝色男款拖鞋,哪需要他多买一双!而且鞋码指向性明确,由不得她装瞎。


    “既然成不了,那就随它过去了呗。”秦文凯单手开出一罐啤酒,不拘小节道:“男人大丈夫哪能因为一次失恋就跌倒呢,醉一场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哎!你别去吵他!”冯开云真是服了这大老粗,连忙夺过啤酒灌一口,轻声警告:“他没干出格的事,我们就当不知道。你千万不要去他面前挑破,省得儿子以后尴尬!”


    秦文凯眼巴巴地看着她连喝几口,说道:“我就买了一罐,你留点给我。”


    “下楼买去!”


    ***


    第二天一阵敲门声扰人清梦,许冠宁被迫从打得秦劭烨跪地求饶的美梦里醒来,拉开房门问道:“爸?你没去酒楼吗?”


    “早上起来嘴巴有点干,”许东昇指指唇上的死皮,说道:“你妈那些唇膏太多,我找不到哪个是润唇膏。”


    “妈妈的润唇膏就放在梳妆镜边上,白色管子的。”许冠宁挠挠鸡窝头,正要关上门继续重温美梦。


    许东昇连忙开口:“你妈妈单位临时有事,她完事就直接去酒店。你现在跟我走不?”


    “我等会和外婆他们一起过去吧。”许冠宁睡眼惺忪道。


    今天是东升酒楼休整装修三个月后,重新开张的大喜日子。她要是这会过去,少不了跟在她爸后面迎来送往。


    许东昇随她去,揣上润唇膏在车里抹一圈,‘叭叭’两下湿润的嘴巴,启动车子往酒楼出发。


    陈林站在石狮子旁边安排剪彩仪式,瞧见他的身影,乐道:“大哥,醒狮队已经在准备了。一会有个流程,你要”


    “我要干什么?”许东昇看他眼神闪过诧异然后逐渐恢复平静,纳闷道:“你倒是继续说啊。”


    “呃”大哥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陈林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开口:“醒狮队说除了点睛这个步骤,他们采青后会把生菜抛还给主人家,表示主人家‘接财’。你接到生菜后撕碎抛撒在地上,寓意‘遍地生财’。”


    “这个好,让人生菜选颗大的啊。”许东昇沉吟道。


    侧面走来一位穿薄羽绒服的大爷,身后跟着两个抬金钱树的年轻人,他笑道:“许老板,我带着金钱树来恭喜酒楼开张!”


    “难怪今天吹的东风,原来是李伯您来了。”


    许东昇跨步过握住他的手,看了眼到胸口高的金钱树,叶子油绿肥大饱满,欣喜道:“这个品相的金钱树难得啊,李伯您有心了!我得在办公室找个好地方,把它养起来。”


    “你们酒楼就在江边,遇水则发,哪都是好地方。”李伯笑开怀:“我别的都不想,就好老方做的那口蜂巢芋角。”


    “老位置给您留好了,”许东昇眉开眼笑道:“德叔一会知道您来了,肯定得找您聊几句。”


    李伯是个地道老饕,曾经在东升酒楼放话,经得住他舌头考验的大厨寥寥无几。这话自然引来方贤德那倔脾气,每次听见人来总要去探讨口味做法。


    “好久没和老方闲扯两句,嘴都变迟钝了。”李伯笑得大肚腩颤动。


    “您先去旁边坐会,”陈林抬手作邀请,玩笑道:“我护着金钱树上楼,顺道把大哥珍藏的茶叶给您挖来泡壶茶。”


    “那再好不过,”李伯落座后拍着肚腩,打趣道:“许老板那些陈年普洱,喝过一次醇甜润滑还带回甘,要是他愿意割爱,我早就想开口讨一块。”


    “您这话就客气了!”许东昇谦虚道:“我平时也不懂怎么泡,茶饼遇上您算是找到知音了!”


    陈林悄悄离开,再下来时凑到许东昇耳边轻声说:“大哥,我把那块96玫瑰包上了,等李伯开桌后给他送去。”


    “你!”许东昇差点在来宾面前表情失控,忍着心疼强颜欢笑道:“你拿那块大1号也行,怎么就动我的玫瑰!”说完发现陈林在偷笑,瞬间恢复淡定道:“西月的老同学也来了,我让她去打个招呼。”


    “哎!”陈林急忙狗腿道:“大哥,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欧焕莲揣着大衣口袋,高跟鞋‘哒哒’走到他们面前,看见许东昇的烈焰红唇,迟疑道:“你嘴巴是不是脏了?”


    “大哥,我去和司仪再对对流程。”陈林见机不妙,赶紧找借口跑了。


    “脏了?”许东昇不解道:“我没吃东西呀。”


    欧焕莲在宾客前维护他的面子,掏出纸巾递过去,满脸坚定道:“是脏了,你擦擦。”


    许东昇半信半疑地举起纸巾按嘴巴上,手放下来出现一枚红色唇印,诧异道“怎么回事?!”


    “这不得问你自己。”


    “我就抹了点润唇膏!”许东昇掏出那根润唇膏。


    “这是变色润唇膏。”


    许东昇:“……”难怪遇到的眼神都是从惊讶变平静!


    许冠宁到达酒楼时开业仪式已经结束,仍然逃避不了充当吉祥物的命运。跟在欧焕莲身旁到处转悠,走到秦劭烨他们家那桌,略过碍眼的某人和长辈们问好。


    冯开云放下筷子,笑道:“短短三个月酒楼就改头换面,看这装修花了不少心思啊。”


    “许东昇天天一顿不落地跑来跟进度,心血总算是成了。”欧焕莲对这次翻新也很满意,厚着脸皮自夸一句,接着笑道:“招待不周,你们慢慢吃。今天的白切鸡好靓,我叫人上。”


    “妈妈,我替你去。”许冠宁正想借机溜走。


    “宁宁留下来陪阿姨说说话,”冯开云瞥一眼欲言又止的秦劭烨,搂着许冠宁和旁边的老妇人说:“妈,这是焕莲的女儿宁宁,你还记得不?”


    “模样比起小时候长开了一些,不太认得出。”老妇人声如洪钟,响亮道:“不过这双眼睛和她妈妈一样,水汪汪的。”


    “是文凯他爸妈吧?”胡春兰刚走过来,闻言笑道:“秀容大姐,好久没见哟!”


    “春兰?”张秀容眯眼打量一会,笑道:“你的样子不见老,还是县城的米饭养人呐!”


    “按我说,哪有自己种的米香。”胡春兰喜笑颜开道:“我可羡慕你身体健朗,听开云说,你现在还能割两亩田。”


    “身体做习惯了,闲不下来。”张秀容热情道:“坐下来一起吃。”


    “你们两老少见面,兰姨和我妈叙叙旧吧。”冯开云紧接着说:“宁宁,你也坐下一起吃点。”


    秦劭烨眼巴巴地看着把他当透明人的许冠宁,不敢轻举妄动。


    胡春兰笑着推拒:“宁宁她奶奶在那头坐着,我找她说两句话,你们慢慢吃。”


    “冯阿姨,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许冠宁连忙跟着胡春兰走。


    冯开云没把人留住,斜睨一眼丢了魂似的儿子,暗自发笑,面上淡定道:“既然知道丁奶奶来了,过去给人打个招呼吧。”


    “好!”秦劭烨瞬间焕发生机,忙不迭地追上去。


    许冠宁瞪他一眼,绕到胡春兰左边挽起她的手臂,笑道:“外婆,我扶着你一起走。”


    秦劭烨笑脸一滞,只好留在右边。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哪用你扶啊。”胡春兰嘴上嗔怪,手依然让她搀着。


    秦劭烨整顿饭下来,始终没找到机会和她说一句话。


    冯开云对儿子恨铁不成钢,送走公婆后刮了眼秦文凯:“你说,儿子的嘴巴怎么就遗传你的呢!”


    秦文凯:“???”


    ***


    许冠宁一夜好眠,神清气爽地回到学校。今天早读课换成数学,黄玉海正站在投影仪前讲解练习题。


    秦劭烨心不在焉地看着黑板,刘明明偷瞄一眼发呆的同桌,悄摸贴着他耳边举起左手。


    黄玉海在课室里睃巡一圈,喊道:“好,秦劭烨你上来做这道题!”


    “到!”秦劭烨听到自己名字,条件反射般地站起。看到同学的脸色不对劲,低头瞧见憋笑的刘明明,瞬间明白过来,只好硬着头皮走上讲台。


    许冠宁刚才目睹刘明明的‘作案’过程,咬住下唇不敢泄露一丝笑声。


    秦劭烨抓住在过道上的几秒快速浏览一遍题目,在黄玉海眼皮子底下凶险过关。


    黄玉海对他的解题思路赞不绝口,许冠宁暗暗撇嘴。大课间拉着陈宝言去小卖部,哼道:“他就是运气好,遇到简单的题目!”


    陈宝言冬天嘬碎碎冰,哆嗦着嘴问道:“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吵架!”许冠宁气呼呼地瞪住荫香树,似乎把它幻视成秦劭烨那混蛋,咬牙切齿道:“我和他绝交!”


    “你这是单方面决定,我不同意!”


    身后传来秦劭烨的声音,许冠宁依然蹬着荫香树,说道:“宝言,你告诉他。绝交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陈宝言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犹豫道:“她说”


    她的后背深深透着一股拒绝和好的意味,秦劭烨直接打断陈宝言的话,说道:“请你和她说,她的硫酸铜溶液还在我那。”


    “这”陈宝言为难地看向许冠宁。


    许冠宁暗自懊恼,‘人质’居然落在敌人手上!输人不输阵,昂起下巴镇定道:“宝言可以帮我拿!”


    陈宝言顶着秦劭烨要杀人的眼神,嗫嚅道:“我是可以帮”


    秦劭烨灵光一闪,急道:“非本人不得领取!”


    “你!”许冠宁这回扭头瞪他。


    秦劭烨闷声道:“所以你下定决心要和我绝交?”


    许冠宁坚决不退让,毫不犹豫道:“对!”


    “好,那就绝交!”秦劭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


    陈宝言一步一步地挪到许冠宁旁边,左右为难地开口:“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


    许冠宁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别过脸嘴硬道:“他已经答应了。”


    “那我也和他绝交,你一天不和他说话,我也绝对不搭理他!”陈宝言揽过她的肩膀,立下豪言壮语:“我们以后相依为命!”


    “这个词能这样用吗?”


    “管他呢!”陈宝言抵着她的后背往前走,说:“回去上课了!”


    课室里还有秦劭烨那个混蛋,许冠宁的脚步不由加重,刚过拐角却撞上一堵肉墙,‘嘶’一声捂住额头后退。


    秦劭烨一脸严肃地开口:“同学,你撞到我了。”


    许冠宁愣愣地抬头看他,专门候在这就为了讹人,无语道:“那我赔”


    秦劭烨打断她的话,抢着说:“不过你好像我那失散多年的朋友,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许冠宁颧骨升高,止不住心里的高兴。又不想就这样便宜他,压下嘴角矜持道:“可以是可以,但你的身份在我心里降级了,从点头之交做起吧。”


    秦劭烨掏出口袋里的柠檬糖,委屈巴巴地开口:“我买了五条才凑出9颗柠檬味,你看在这些糖的份上,再升升我的地位?”


    只要她愿意,还不是嘴上一句话的事情。


    陈宝言傻眼道:“你们这是玩的哪一套?”


    许冠宁垂眸看着躺在他手心的9颗柠檬糖,故作迟疑道:“那勉强算普通朋友吧。”


    “不行!”


    陈宝言察觉地位摇摇欲坠,她才刚成为嫡长好友,怎么能让他轻易篡位!虎视眈眈地看着秦劭烨,拽住许冠宁说:“你现在需要冷静,不要被他的假象迷惑。这么快升级是亵渎友情,你得考察他一段时间!”


    许冠宁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深表同意:“那结果有待考证,你继续努力。”


    秦劭烨:“……”


    ***


    秦劭烨因为他人谗言,伏低做小到期末。揣兜里的袋装牛奶放她桌上,笑道:“您的牛奶已经捂热,请趁热喝。”


    “大胆!现在是早读时间!”小人捏着书本走到他们之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许冠宁一手抓住牛奶飞快塞进桌洞里,眼神专注地盯着课文恍若无事发生。


    陈宝言哼道:“他想害你扣分,绝对不能受他迷惑!”


    秦劭烨:“……”


    这时广播响起,校长那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校园。


    【全校师生们请安静下来,我在此代表学校宣布喜讯几则!以下几位同学,均在学科竞赛获得优异成绩!】


    课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静待下文。


    【初三(14)班许冠宁同学在化学竞赛中获得省一等奖!初三(14)班秦劭烨在物理竞赛中获得省一等奖!初三(14)班程志轩在物理竞赛中获得省二等奖!初三(14)班陈宝言同学在英语竞赛中获得省二等奖!


    在数学联赛竞赛中,初三(14)班的罗晓燕和秦劭烨同学获得省一等奖!初三(14)班许冠宁获得省二等奖!其中罗晓燕同学以竞赛前50名的优异成绩,获得参加省队冬令营资格!】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以上取得佳绩的同学!】


    校园里的掌声经久不息,黄玉海出现在门口,朝讲台上的周文清说道:“周老师,不好意思,占用你一点早读时间。”


    周文清笑道 :“我非常高兴能亲眼见证他们的成长,在这个时刻,我也是祝贺的一份子。”说着麻利地抱起讲义教案,给他腾出讲台。


    黄玉海深知乡镇学子出成绩不容易,走上讲台眼泛泪光,郑重道:“一次比赛,一次成长。恭喜你们收获佳绩。与此同时,老师想和所有人说,花朵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花。大家一起加油,用最灿烂的姿态迎接明天!”


    话音刚落,掌声沸腾。


    初三(14)班这个名字不断出现让全校咂舌,神仙班级的名声不胫而走。


    大课间早操时间,初三(14)班备受瞩目。


    李小飞昂首挺胸走在许冠宁后面,与有荣焉道:“我现在身高1米八!”


    许冠宁“噗嗤”一声笑出来,看见体育老师严肃的双眼,连忙绷紧神色。


    哨子声一响,广场上全是跳绳翻飞的身影。再一响,跳绳结束。陈宝言低头看眼计数器,瘪嘴道:“我一分钟才跳了130下!”


    许冠宁垂眸望向自己的计数器:157,凝眉道:“满分得200下,回家要加大训练才行。”


    “我也要!”课间跳绳训练结束后,陈宝言回到课室抓起包子就啃,含糊道:“仰卧起坐一分钟内,你们能做几个?”


    “我好像就30个,做得肚子酸胀。”罗晓燕抱怨道。


    许冠宁捏着椰丝奶油包过来凑热闹,憧憬道:“冬令营进国赛有加分诶!”


    罗晓燕舀一口粥进嘴里,淡定道:“国赛,那是大神争破头的位置,不关我这种打酱油的事。”


    “你来劝劝她,”许冠宁拽过秦劭烨又急忙松手,快速说道:“一时忘记了,我们只是认识的陌生人。”


    秦劭烨:“……”她需要时时刻刻强调吗!


    许冠宁扭头劝道:“罗晓燕,你不能灭他人威风,长他人啊!呸!”


    罗晓燕这个近视眼,除了上课戴眼镜,其他时间看世界都带着朦胧美,人也带着朦胧的微笑,宠辱不惊道:“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能进冬令营见识一下已经很满足。”


    许冠宁被她说服,感慨道:“你这稳如老狗的心态真让人羡慕。”


    “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学神!”刘明明奉上崇拜的目光,停顿一秒,深情唱道:“神啊!救救我吧!”


    罗晓燕:“……”


    秦劭烨淡淡地开口:“你俩再不走,她就要捧起饭盒扔你们脸上。”


    “哎呀,我早餐该凉了!”许冠宁装模作样地走回座位。


    郑嘉仪等她落座,问道:“你今天放学去跑步吗?”


    “去!我还要练跳远。”今年体育纳入中考成绩,当然不能落下。


    斜阳打在跑道上,许冠宁迈着沉重的双腿跨过跑道边缘,往树下走去。经过单双杠时,瞧见秦劭烨在做引体向上。


    刘明明背对着跑道给他数数:“一、二、三”余光看见许冠宁的身影,立刻改口:“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噗!”秦劭烨被他逗笑,松手从杠上掉落在沙池。


    “你真是!”刘明明瞪一眼这个不争气的。


    其他男生同样忍不住笑,纷纷从杠上掉落,问道:“刘明明,你作假干嘛?!”


    刘明明一脸高深道:“你们这个水平很难懂。”


    他的话引起群怒,有男生喊道:“正好这里有沙子,就地把你埋了!”


    “嘿,来抓我啊!”刘明明着急忙慌地绕着沙池跑。


    陈宝言正练着跳远,怒道:“你们去别处玩!”


    许冠宁听着沙池的热闹,勾起唇角。


    ***


    这个学期在沾满砂砾的时间里匆匆走过,许冠宁在家休息几天,看一眼干净的双脚忽然有些不习惯。旁边的电话骤然响起,拎起话筒‘喂’还卡在喉咙里,对面先说话。


    秦劭烨在电话喊道:“我忘记带伞了!”


    许冠宁扭头看眼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啪啪’打在阳台上,急道:“我要收衣服,你有屁快放!”


    “哈哈哈!”话筒响起几个男生的嘲笑声。


    “再笑,你们不也没伞!”


    秦劭烨在县府运动场打篮球,被这场及时雨打个措手不及。眼看雨雨越下越大,不得不跑来小卖部躲雨。


    这群混蛋轮流打电话回家里让人送伞,看他没有行动连连追问。


    听到他说家里没人,刘明明那家伙顺势带着人起哄,偏要他打给许冠宁还被逼着按了免提。电话对面没有声音,他害怕她说出拒绝的话,语速飞快地问道:“你会来送伞吗?”


    “哈哈哈,班长不理你!”


    “班长,就让他淋着雨回家!”


    “我妈来了,我先走啦!”


    许冠宁听着话筒里嘈杂的声音,抛下一句:“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找欧扬去!”随即挂断电话,阻挡对面的声音传播。


    秦劭烨失望地盖上话筒,其他男生陆续有人来接走。


    刘明明等了一会儿,看来班长是不会来了,眼含愧疚:“火华,你要不和我一起撑伞回家吧。”


    “不用了,你家要兜半个城区不顺路。你走吧,我等雨小点再走。”


    “那我走了哦。”


    雨滴不停地从小卖部骑楼边缘滴下,秦劭烨独自窝在摆放着一摞汽水箱子的角落,抱着个篮球望向雨滴坠落的江面。


    时间仿佛静止了,全世界只有他和水在动。


    正打算冲进雨里,淋成落汤鸡也就一次热水澡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迈出骑楼的脚步一顿,桥上有个撑着黄色雨伞的身影从蚂蚁般大小逐渐在瞳孔里放大。


    怔怔地看着她的衣角被风吹起,裤腿上全是雨水洇湿的痕迹。


    许冠宁举着伞艰难穿过大风呼啸的百米大桥,在最后一步蹦到他面前递出一把折骨伞,带着恶作剧般的坏笑:“喏!惊喜吧!”


    第077章 第 77 章


    “叮咚~叮咚~”门铃声悠扬, 一声胜过一声。


    许冠宁捧着罐八宝粥补充糖分,软糯绵绸的粥底在唇齿间化开,翘起兰花指把最后两口舀干净, 舒服地‘啊’了声。终于有心情搭理响个不停的门铃,叉腰隔着扇铁门瞪向门外那个一脸傻笑的傻子。


    秦劭烨笑得仿佛刚才门铃不是他按的, 憨憨道:“我去打球了!”


    自从给他送过伞后, 这混蛋但凡去打球总要来和她报备一声!许冠宁看穿他的意图,重复第一百八十遍:“我不会给你送伞, 自己带伞去!”


    “打球顾不到伞, 万一被人拿了呢!”秦劭烨话没说完,抱着个篮球直接冲下楼。


    “我懒得理你!”许冠宁双手扒住铁门朝楼道嚷嚷, 眼看他快速消失在拐角, 转而趴去阳台上喊:“你死了这条心!我绝对不会给你送伞!”


    “哦!你给我送伞!”秦劭烨在楼下贱兮兮地仰头挥手, 三步一蹦地飞奔出去。


    “我给你一拳头!”


    秦劭烨在院门口回头喊道:“我买好奶茶等你!”


    许冠宁将将举起的拳头立刻藏在阳台底下,嘴角漾出笑容, 嘀咕:“就算是下冰雹, 我也不会给你送!”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近连续几天都是大晴天。


    秦劭烨站在三分线上高举着篮球纵身一跃, 手中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利落地刺穿篮网。


    刘明明飞奔到篮网下接住篮球, 掀起衣摆抹了把脸上的汗珠, 说道:“散场了,不打了!”


    篮球场上的几个男生一哄而散,纷纷跑到场边喝水。


    秦劭烨跌坐在水泥地上,仰头灌了几口水, 不死心地看向蔚蓝带橘调的天空,这次如意算盘又落空了, 嘀咕道:“清明节前不是经常下雨吗?最近怎么一滴雨也没有。”


    “我不想下雨啊,下雨不能出来打球!”旁边外校的男生捡起地上的外套,踩着夕阳的影子问道:“你们下星期还来打球吗?”


    “不下雨就来!”刘明明喊道。


    秦劭烨紧接着说:“下雨也来!”


    “哈哈哈,下周见!”男生当他是开玩笑,一把把外套甩背后,快速跑走。


    刘明明放下水瓶,纳罕道:“你发烧了?”


    “我发癫。”秦劭烨喉结上下滑动,‘咕咚’喝空瓶子。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将瓶子顺利投进垃圾桶。


    刘明明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笑道:“你最好是!”


    “走了!”秦劭烨捞起地上滚动的篮球,披着一身落霞按响302的门铃。


    “我就知道又是你。”许冠宁打开门,背在身后的手露出来,兴奋道:“你看,我的硫酸铜晶体又成了一颗!”


    阳光穿透宝蓝色晶体,在杯底打出一抹紫色的阴影。菱形体积的每个平面像是人工切割般的流畅,一点毛刺也没有。


    “这颗好干净,一点裂痕也没有!”秦劭烨震惊地看向她。


    “嘿嘿!你不也看看是谁养出来的。”许冠宁满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秦劭烨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举到面前,笑道:“喝杯奶茶庆祝一下。”


    “哟!”许冠宁放下烧杯接过奶茶,眨巴着大眼睛狗腿道:“谢谢烨烨!”


    秦劭烨的嘴角隐隐上扬,别过脸挥手道:“不用谢,这是哥哥奖励你的。”


    “咳咳!”许冠宁差点被奶茶呛死,立刻松开吸管气往前一递,气道:“什么哥哥,你少占我便宜!”


    “你比我小!”秦劭烨倒退两步避开,然后转身跨上楼。


    “你是弟弟!”许冠宁把怒气发泄在奶茶上,狠狠地吸入两口!


    ***


    冯开云今天亲自下厨却不受人捧场,看向对面捏着筷子傻乐的人,故意问道:“儿子,是妈做的虾不好吃?”


    “啊?”秦劭烨愣愣地抬眸。


    “喏,”冯开云下巴一抬,调侃道:“你碗里的虾再放下去,可能就复活了。”


    “我刚在想事情。”秦劭烨语焉不详地回道,连忙剥虾直接塞嘴里。


    秦文凯看了眼碟子里的白灼虾,问道:“你不沾点酱油?”


    “原汁原味够鲜!”秦劭烨硬着头皮笑道。


    “秦文凯!”冯开云忽然瞪向左边,怒道:“你又偷偷喂英雄!”


    秦劭烨弯腰瞧去,英雄已经消灭罪证,垂下耳朵可怜巴巴地偷眼看他。


    秦文凯在上面悻悻道:“这不是它老挨着我嘛,我哪好意思吃独食,就给了只虾。”


    “再喂,你下桌和它一桌!”


    秦劭烨闻言手一僵,他刚在桌上顺了只虾。这会英雄闻着味来,直勾勾地盯住他手里的红虾等着投喂。把心一横躲开它的目光,径自塞嘴里。


    “喔!”英雄愤怒地朝他叫一声。


    秦文凯借题发挥:“你看,我们英雄饿得直叫唤!”


    英雄听到有人喊它,屁股一扭坐在秦劭烨脚上,专心讨好秦文凯。


    秦劭烨默默承受压在脚背的几十斤肉团,伴着父母的斗嘴声下饭。


    不曾想,冯开云还是没有放过他,忽然开口:“儿子,今晚适合看星星吗?”


    “今晚月亮只出来一点又是个晴天,挺适合找星星的。”秦劭烨头也不抬地淡定道。他倒没有撒谎,歇过半晌后往天台走。双脚刚踩上门沿,远处护墙下的一双白鞋子映入眼帘,脚步变得迟缓,边走过去边嘀咕:“谁的鞋忘记收了?”


    手指快要碰到鞋面。


    “我的!”


    “嗬!”秦劭烨被吓一跳,跌坐在地上瞠目结舌地看着鞋子上长出了一个人,愣道:“你干嘛大晚上在这扮鬼!”


    “我蹲在这好好的,是你自己走过来。”许冠宁不否认有吓唬他的心思,她其实早就看见秦劭烨,蹲着没起来就想看看他会不会发现她。


    秦劭烨没好气道:“今晚本来月亮就暗,你又一身黑衣服蹲在这,我还以为是一双鞋摆在这!”


    “哈哈哈!”许冠宁左右张望,问道:“英雄呢?”


    “跟我爸妈出去散步。”冯开云说她想去江边看星星浪漫一下,顺道拉上老公和狗子一起出门。


    “你又来看星?”许冠宁仰头看向繁星闪烁的夜空。


    “嗯,今晚没有什么云。”秦劭烨一屁股坐下,半撑起身体仰望天空,问道:“你呢,又来放毒气?”


    “滚!”许冠宁是被《普通化学原理》里的公式折磨半天,上来透透气。


    秦劭烨看一眼她沉静的侧脸,视线回到静谧的夜空,清朗的声音不疾不徐道:“猎户座是冬天最容易观察到的星座,因为它腰带上的三颗星星不但整齐排列,还特别明亮。”


    许冠宁的眼睛顿时忙碌起来,在夜空里搜索一番,忽然指向东南方,雀跃道:“那里有三颗星星斜着排列下来,是不是猎户座?!”


    秦劭烨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夜空里三颗星星闪耀光芒,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第一眼先看到哪颗?”


    “最下面那颗呀!”


    “最下面那颗叫参宿一,”秦劭烨娓娓道来:“还有另外的说法是这三颗星星代表福禄寿,分别掌管美满、富贵和健康。你第一眼看到‘福’,也就是说,它会保佑你顺顺利利。”


    “哇!”许冠宁知道他在说安慰话,依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参宿一号天神,求你在天原杯赛场上助我一臂之力!”睁开眼睛抱起双腿,兴奋道:“你再教我认认,天上还有哪些星座!”


    秦劭烨指向猎户座附近,说:“它的下面有小犬座和大犬座,大犬座里最亮的那颗是天狼星。”


    许冠宁使劲睁眼,不自觉地挨近他的手臂看去,开心道:“是那颗吗?”


    “嗯,”秦劭烨努力压下嘴角,可惜道:“如果有天文望远镜的话,在这个时候应该能看见它是淡蓝色的。”


    “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许冠宁伸长手臂似要触摸星空,对着漫天繁星微微笑道:“在局限的视野里,却是浩瀚宇宙的历史。感受自身渺小的同时,又向往庞大的星系。”


    秦劭烨心里为之一震,手指颤抖着蜷缩起来,逐渐握成拳抵在地面,再出口是喑哑的嗓音:“我”


    “我的天呐!”许冠宁激动得跺脚,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追问道:“刚才那些话是从我嘴里出来的吗?你有没有记住?天哪!我要用在作文上!”


    秦劭烨:“……”


    “你没记住吗?”许冠宁撑着地面跳起,拍拍屁股急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写下来!”


    ***


    陈宝言在学校被她灌了一耳朵好词佳句,晃晃脑袋平静地开口:“你说完就轮到我了。”


    “我的发言完毕,你请。”许冠宁收起小笔记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陈宝言一改沉闷,眉飞色舞道:“初一这个学期来了实习生物老师,可帅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根据六人定律,这个世界上任何两个人,都可以通过六个人建立联系。”陈宝言一本正经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值日的时候看见那个老师,然后通过在车棚搭讪认识的小学妹科普。”


    “你心里现在有几位帅哥?”


    “我很专一的,好吗!”陈宝言义正言辞道。


    许冠宁瞟她一眼,淡定道:“你品味是挺专一的。”一如既往地喜欢青靓白净的帅哥。


    “哎哟!”陈宝言故作害羞地打她手臂一下,娇滴滴道:“人家就喜欢吴彦祖、金城武”


    “停!”许冠宁戳戳手心打断她如数家珍,托起半边脸说:“第一名还是吴彦祖,我就放心了。”


    罗晓燕从外面走到她面前,问道:“你的化学笔记可以借我看看吗?有些地方我漏抄了。”


    “可以啊,”许冠宁走回座位掏笔记,讪笑道:“就是字有点潦草,孙老师讲太快,我要是慢一秒就跟不上。”


    罗晓燕眯起眼睛琢磨一会,深沉道:“唔我能看出是什么字。”


    许冠宁:“……”真是难为你了。


    “我抄完还你啊!”


    “没事,这是第一版。”许冠宁施施然道:“我还有第二版在家里。”


    “哈?!”郑嘉仪诧异地从杂志里抬头,问道:“你同一个笔记抄两本?”


    “不!”许冠宁竖起食指左右摇摆,淡淡道:“我是默写出来的。”


    郑嘉仪哑然失语,呐呐道:“你是什么学习机器?”


    “嘿嘿,这是人家的秘密啦!”


    “你还有什么秘密?”郑嘉仪坏笑道:“要不一起交代了?”


    “来,你凑近点。”许冠宁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看见秦劭烨偷偷挖鼻屎!”


    郑嘉仪:“……”


    许冠宁纳闷道:“不好笑吗?”


    郑嘉仪看着她身后,一板一眼道:“我觉得你等会比较好笑。”


    “我后面有”许冠宁说着扭头,对上秦劭烨平静无波的双眼,讪笑道:“我就是开玩笑,你懂的。”


    秦劭烨斜睨她一眼,风轻云淡地开口:“我要告你诽谤。”


    “来来来!”许冠宁招手,贴心道:“我就是法庭,你尽管说就是了。”


    “我有法官人选。”秦劭烨拉开椅子坐下,慢悠悠道:“今晚找莲姨评评理去。”


    “多大点事!哪用找我妈出马!”许冠宁绕到他背后,捶着肩膀谄媚道:“我承认是妒忌你长得帅,所以才会诋毁你。”


    刘明明失笑道:“班长,你人不可貌相啊!”


    “嘿嘿,这叫灵活变通”


    “你别敲了,”秦劭烨捂住肩膀,皱眉道:“我骨头都快碎了。”


    “你这才是污蔑!”许冠宁反咬一口:“我明明很小力气!”


    “你们别闹了,”刘明明鬼鬼祟祟地望向走廊,飞快说道:“孙老师身影出现在视线半径7米内。”


    许冠宁‘嗖’地蹿回座位,铃声刚好响起。


    孙春芳一口气不带歇地讲完课,最后说道:“化竞队的同学,下午提前5分钟到旁边空课室。”


    许冠宁看着她人离开课室,嘀咕道:“该不会又是考试吧。”


    陈宝言跑来问道:“你下午放学还有时间和我们去练跳远吗?”


    “应该能吧。”许冠宁迟疑道,大概是临近天原杯比赛的原因,一切知识点该掌握的都讲过了。最近孙春芳很少拖堂,剩下的就交给比赛来决定。


    郑嘉仪想了想,说:“我们等你到6点,见不到人就各回各家。”


    许冠宁比了个‘OK’,下午按时背着书包去空教室。还真被她说中,进去坐下就是考试。


    孙春芳缓缓道:“这是天原杯去年的初赛原题,你们把它当做一次真正的比赛来对待。”


    许冠宁神色一凛,掀开笔盖埋头分析题干。


    一节课晃眼就过去,徐丽芬却没把试卷收起来,反而拿起许冠宁的卷子放进投影平台里,说道:“我们抓紧时间评卷,来看第一题。”


    ……


    大半个小时过去,试卷重新回到许冠宁手上,抬手看眼腕表已经过六点。


    罗晓燕轻松笑道:“天原杯的初赛题目还挺简单的。”


    许冠宁笑嘻嘻道:“我们的口号是‘挺过初赛,蒙对复赛!’”


    “挺过初赛,蒙对复赛!”中巴车上的18位学生振臂高呼。


    依然是那位司机,这次目的地改为香山市的实验中学。


    许冠宁放下手臂看向窗外,实验中学恢弘大气的校门出现在眼前。


    孙春芳拍手喊道:“大家打醒十二分精神!到站下车了!”


    许冠宁下车扭扭脚踝又跺跺脚,说道:“腿都坐麻了。”


    “我屁股也疼。”罗晓燕打了个哈欠,掏出准考证去前面排队入场。


    许冠宁直到坐进考场才有实感,听着广播里宣读考场纪律,脑海逐渐回归平静。


    初赛采用电脑改卷,她在答题卡上慎重地写下每一笔,力求字迹清晰。最后看着监考老师把答题卡装回密封袋,初赛正式落幕。


    孙春芳在回程的车上笑道:“比赛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你们在这段时间也不能松懈。”


    许冠宁靠在皮椅上昏昏欲睡,呢喃道:“真是巧,今年的第一道选择题同样是问物质的化学变化。”


    罗晓燕叹道:“听说复赛难度不是一个层次,这次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许冠宁挪挪身体寻找贴合的舒适度,浑不在意道:“能进复赛再说吧,今天早上5点就起来,我现在困死了。”


    当听见孙春芳说全市共有378名学生进入复赛,而她和罗晓燕是其中两名时。


    许冠宁恍惚回到车上摇摇晃晃的感觉,愣道:“老师,我真的进了复赛?”


    “对啊,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孙春芳兴高采烈道:“就当做是去玩一趟,很快就回来。”


    这‘玩一趟’也真是够刺激,许冠宁再次走出香山市实验中学大门,后背洇湿几块,扭头说道:“老娘终于解脱了!”


    “我好想睡觉,快走!”罗晓燕真正表现无事一身轻的本领,上车即睡。


    许冠宁想和她浅浅交流一下复赛的丧心病狂,奈何她睡得实在太香。轻轻抬起她的头,在肩膀上垫张纸巾。


    罗晓燕醒来摸到纸巾润润的,不好意思道:“我请你喝糖水。”


    许冠宁在车站门口抬手张望,拍拍肩膀促狭道:“先记账吧,我得赶着下地浇水。”


    “许冠宁!”罗晓燕羞得跺脚。


    “哈哈哈,我妈派来的车夫到了,拜拜!”许冠宁跳上自行车后座,揪住秦劭烨腰间的衣服,问道:“你时间算得这么准呐?我刚出车站,你就来了。”


    秦劭烨其实在车站晃了好几圈,漫不经心道:“车站有到站时间。”


    “我在车上没睡觉,困得受不了。你…骑…快点,”


    话音刚落,一个头锤重重砸在后背。


    “你先别睡!”秦劭烨急忙拐手扭到后面把人按在背上,单手握着车把小心慢行。


    4月中旬,正是春夏交接暧昧之际。


    他体热只穿了件短袖,忽然感觉后背出现轻微刺痛,气道:“许冠宁,你睡着就算了,还做梦吃鸡腿了是吧!”


    第078章 第 78 章


    黄花风铃木到了结果期, 校道两旁的树叶间冒出一簇簇细长的荚果。


    许冠宁仰起脖子在枝头间睃巡,打了个哈欠说:“有些爆荚了。”


    “诶!”陈宝言耸拉着肩膀走在校道上,闷闷不乐道:“实习老师的帅气犹如头顶上的花期, 转瞬即逝。”


    “怎么了?”许冠宁茫然问道,她这个月在化学竞赛上忙得晕头转向, 不知道错过多少学校新闻。


    “你没看见吗?”陈宝言眼含悲伤, 朝前面努嘴道:“那个就是实习老师。”


    一堆校服杉里有个上身穿条纹翻领短袖,下身直筒牛仔裤的身影。腰间黑色皮带拴着串钥匙, 走动间‘叮当’响。


    许冠宁咂舌:“这这不是黄老师他们的风格吗?!”


    “就说嘛, 穿得和我爸一样。”陈宝言一脚把地上干瘪的果荚踩碎,费解道:“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多浪费他的外表。”


    秦劭烨双手插裤兜, 一副耐人寻味的口吻:“所以你们还会觉得他帅吗?”


    许冠宁琢磨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诧异道:“难道那个老师是为了不让人关注他的外形?!”


    陈宝言往深一层想去,恍然:“你们说, 是不是怕有女生喜欢上他呀?”


    “哇!”许冠宁怔然地看着实习老师远去的背影, 喃喃道:“看来我以后不能当老师。”


    “……”


    沉默令人尴尬,于是秦劭烨语重心长地开口:“放心吧, 学生也长了眼睛的。”


    “你!”许冠宁瞪圆眼睛。


    “回教室再打!”陈宝言连忙拽住她,劝道:“这里随时有校长和老师出现!”


    “哼!”许冠宁被拉走前不忘放下狠话, 竖起两指他比划两下, 接着反手指向自己的眼睛又再指向他。


    她在说:你给我等着瞧。


    秦劭烨歪头勾起唇角,笑道:“我等着你。”


    许冠宁下课后完全忘了‘寻仇’,这会咧开嘴对着桌上的荣誉证书笑成眯缝眼。


    即使刚才校长已经通报表扬过了,刘明明依然眼巴巴地看着那张国家二等奖的奖状, 羡慕道:“班长,你有它, 去花湖中学稳了吧。”


    秦劭烨闻言不禁神色一紧,目光快速扫过神采飞扬的眉眼。花湖中学是全省最好的高中,考上花湖中学相当于一只脚踏进重点大学。


    许冠宁经过罗晓燕的言传身教,面对竞赛成绩学会客观看待,淡定道:“花湖中学要是这么好进,我做梦都能笑醒。”


    秦劭烨兜里的拳头攥紧,故作随意地开口:“虽然花湖中学在本地的录取率偏低,但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哟!”许冠宁诧异地看他一眼,笑嘻嘻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这么牛哇!”


    那录取率根本不叫偏低,简直是稀有!花湖中学每年只招一个安冈县的学生!


    “少得意了你,”秦劭烨拿起书专心致志地看起来,嘴硬道:“英雄每次见过旧同事,我就是这样安慰它的。”


    “秦劭烨你这头猪!”许冠宁气得在桌上找东西想砸他,咬牙道:“不对,说你是猪,都是对猪的侮辱!”


    “班长,你先消消气。”刘明明出面翰旋,笑道:“他就是不会说话,不是故意”


    “我看他是存心的!”许冠宁气得打断刘明明的话,手指哆嗦地指向秦劭烨:“等会放学去田径场比跳绳!”


    秦劭烨不假思索道:“我三叔公今天摆大寿,改天再约吧。”


    刘明明深深佩服他说谎的定力,嘴巴微张叹道:“你有脸说,我也听不下去。”


    “就是!”许冠宁双手挽在胸前,轻蔑道:“怕是你不敢和我去田径场比一比。”


    “你说要比什么?”秦劭烨侧身面对她,说道:“我和你比完再去也行。”


    许冠宁半信半疑道:“真是你三叔公生日啊?”


    “不信的话,你和我一起去?”


    许冠宁敷衍道:“两手空空不好意思去,下次吧。”


    ***


    秦劭烨倒没说谎,晚上坐在聚源楼里捧着鲜嫩多汁的烤乳鸽,啃得满嘴油。


    同桌的小胖子忽然哭道:“我就要!我就要!”


    冯开云已经吃得七八分饱,放下汤碗笑道:“谦谦要什么啊?二婶给你夹。”


    谦谦奶奶连忙开口:“开云你吃你的就行,别管他。”


    话音刚落,谦谦摇摇指向秦劭烨,泪眼婆娑地嚷道:“我要炸馒头!”


    “这是我的。”秦劭烨温言说道,手上的动作却充满防备。


    两手护住躺在碟子里的炸馒头,隔开他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炸馒头向来是桌上的抢手菜,他凭本事抢到的独苗苗,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思及此,暗暗瞪了一眼小胖子。


    谦谦一愣,哭闹招式信手就来。两手揉着眼睛,呜咽道:“哇哇!我要吃炸馒头!”


    “你刚才已经吃了两个,”谦谦妈妈板着脸唬道:“和你讲不通道理是吧,再哭把你扔出去!”


    “小孩子好吃这口脆香,阿慧你就别骂他了。”冯开云从容地打圆场,扭头和秦劭烨说:“你放那一直没吃,不吃就给弟弟吧。”


    “我”秦劭烨一时语塞,吱唔道:“我想等会再吃。”


    秦文凯纳闷道:“现在吃得七七八八了,你等什么时候?”


    “桌上的馒头人人有份,我只是拿了自己那份。凭什么因为他闹,我就得自证!”


    秦劭烨理直气壮地反驳,干脆当着全桌人的面,用纸巾把炸馒头裹了好几层,麻利地塞口袋里。


    冯开云寻思他平时也不是小气的人,不至于为了颗馒头和人闹脾气呀。无奈地朝众人笑道:“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啊啊啊!”眼看讨食无望,谦谦扭着身体彻底嚷开。


    “哎哟,这是怎么了?”隔壁桌有人扭头问道,听说了原委,拿起桌上的碟子递过来,说道:“我们这桌还有,给你拿着,别哭了啊。”


    谦谦终于收声,一边抽噎,一边抱着炸馒头向秦劭烨炫耀:“都是我的!”


    谦谦妈妈一脸宠溺道:“好了,没人和你抢,快吃吧!”


    有人提出离席:“我们先走了啊,你们慢慢吃。”


    冯开云笑道:“英雄该等急了,我们也回去吧。”


    许冠宁刚拿起吹风机,外头门铃作响。披散着一头湿发出去开门,问道:“你要干嘛?”


    秦劭烨骑着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冲回来,发型吹得像是扫帚杵在头顶。看见她的发尾晕湿胸前的衣服,慌忙低下头压压发顶。止不住耳根通红,掏出裤兜里的纸团递过去,说道:“给你。”


    “什么东西?”许冠宁拆开重重纸巾,发现里面是一颗炸得金黄的馒头,惊喜道:“嘿,我爱吃!”


    “范婶,上哪家去呀?”楼下传来冯开云的声音,不一会儿,楼道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秦劭烨慌里慌张道:“本来是拿给英雄的,它不爱吃就给你吧。”


    “你!”许冠宁看了眼剩下半个的馒头,虽然不介意是英雄舍弃的,但气不过他那一副施舍的口吻。一把塞他嘴里,气鼓鼓道:“你自己吃去吧!”


    冯开云刚好目睹这场闹剧,心下了然儿子的反常,责怪道:“秦劭烨你好好说话!”真是没救了,这个蠢儿子!


    范玉娇背着手,故作为难道:“哎哟,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哪能呢,都怪这臭小子!”冯开云揪起秦劭烨的耳朵,笑道:“宁宁,你别生气,阿姨这就领他回家揍一顿。”


    秦劭烨弓着腰迁就她的身高迈上楼梯,痛得龇牙咧嘴也不吭声。


    “你先去忙,我和宁宁说点事。”


    范玉娇对秦劭烨的惨状视若无睹,朝许冠宁笑道:“听你外婆说,你的蟑螂饭很有效。哎呀,我家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多了几只蟑螂。我又追不到它们,时不时出来吓人一跳,看着恶心。你能不能帮范奶奶也做点蟑螂饭呀?”


    许冠宁自豪道:“范奶奶,我不会做人饭,但是蟑螂饭绝对拿手!”


    “你外婆问啥都不知道,给我说说得准备哪些东西。”范玉娇喜道:“我明天去买齐,你帮忙露两手。”


    “买两颗土豆就行,我的防螂术很厉害的,哈哈哈!”许冠宁拍着胸脯保证,叮嘱道:“范奶奶,硼酸有毒。盆子装过蟑螂饭,一定不能再拿来给人吃。”


    “诶,我晓得的。”范玉娇笑道:“专门翻出来的旧盆子,我用完就把它砸扁扔了。”


    “放蟑螂饭的时候一定要戴一次性手套!”


    “哎,记住了。”范玉娇摆摆手,说:“你回屋去吧,我明天再来。”


    “拜拜!”许冠宁拉着门把手目送她消失在拐角才关上门。


    范玉娇第二天不但收获一盆蟑螂饭,捏着张写有加粗字体的信纸,笑道:“你真是贴心,还给我写了张使用说明书。”


    “你能看明白就好。”


    范玉娇看她哈欠连连,抱歉道:“我不打扰你睡觉了,下午还得上学呢!”


    许冠宁今天值日得提前十分钟到校,看了眼挂钟,没再和她寒暄,赶紧回房间会周公去。


    ***


    下午放学,秦劭烨跳开她横扫过来的拖把,问道:“你是拖楼梯还是打人啊?”


    许冠宁拖把一杵,笑意盈盈道:“不好意思,刚没看见你的狗爪子。”


    “……”秦劭烨重重地踩下楼梯。


    刘明明避开拖把,追着他喊:“火华,你等等我!”


    陈宝言背着书包下楼,说道:“你搞完卫生就下来沙池哦。”


    “嗯嗯,我马上就来。”许冠宁比了个‘OK’,等同学们走光立刻开干。从上往下一级一级推着拖把滑过去。


    正干得热火朝天,眼前出现一双篮球鞋。


    她收回拖把挪到下一级继续,篮球鞋跟着踩下一级。


    寻思他原来是要下楼,抬手把拖把往上移,结果篮球鞋跟着跨回去!


    许冠宁被他搞迷糊了,直起腰问道:“同学!你到底要上还是下?”


    “我是来找你的。”男生脸红到脖子根,颤抖着手扶正鼻梁上的眼镜,似乎被她的质问吓到,又踩上一级阶梯试图从视觉高度压制她。


    许冠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人一下子给她增加六个鞋印的工作量,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


    “我”男生憋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手心在裤腿边蹭了蹭,一脸局促道:“同学,可以加你的扣扣号吗?”


    “芜”


    刘明明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人捂住嘴,摁低身体拖到拐角躲起来。


    许冠宁终于领会他的来意,心里闪过讶异,委婉道:“对不起,我扣扣号好久没登,不太记得了。”


    “啊!原来”男生满脸是被拒绝的尴尬,磕磕巴巴道:“原来是这样啊!”


    许冠宁面对这样的情况,心里也有些慌乱,尽量控制表情自然地说道:“谢谢你,中考加油!”说完装作专心拖地,希望能缓解他的狼狈。


    “好好的!”男生晕头转向地绕到许冠宁面前跑开,一脚踩上拖过来的拖把。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


    许冠宁眼睁睁看着他身体一个趔趄,额头实打实地撞到墙壁上。


    那巨大的一声‘咚’让她跟着缩了下脖子,真替他感到脑壳疼!


    “对不起!不好意思!”男生惊慌失措地道歉,快速溜下楼。


    刘明明靠在墙角,看着眼镜男飞快地从眼前跑过,压低声音追问道:“有人找班长表白诶,你就一点也不着急,不害怕?”


    秦劭烨一脸云淡风轻地开口:“她这么优秀,有人喜欢很正常。”


    “切,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刘明明嗤笑道,转身上楼回课室拿他遗漏的耳机。


    夜深人静时,秦劭烨一拳打在床上,烦躁地踢开被子坐起。他其实妒忌得要命,妒忌那个男生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白。


    ***


    翌日早晨,刘明明打量他眼睛下方的乌青,施施然道:“这不是淡定侠吗?昨晚改行当夜行侠了?”


    “闭嘴!”秦劭烨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大饼脸,抽出一本杂志装作忙碌地翻起来。


    “你还有心情在这研究天体呢!”刘明明瞟到封面上《天文爱好者》几个字,慢悠悠道:“兄弟给你出出招吧。”


    “啪!”一声,紧接着‘咚’一声,杂志被人合上扔回桌洞。


    秦劭烨贴上他的后背,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招?”


    “不装了?”


    秦劭烨在他戏谑的眼神下无所遁形,塌下肩膀往后一靠,垂头丧气道:“我就算在乎,也没有立场去抢。”


    “哥看不得你这小可怜的模样。”刘明明心疼得把他的头扳肩膀上,嘚瑟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受偶像剧熏陶多年,总结出一套路子。”


    原来都是纸上谈兵,秦劭烨干脆死马当活马医,问道:“什么路子?”


    刘明明摸摸下巴,沉吟一会,说道:“体育考试快到了吧,你就用这个当借口约人出去锻炼身体。”


    “靠谱吗?”秦劭烨深表怀疑,他们之前一起去散步遛狗,没见得有什么进展。


    “那是你方法不对!”刘明明眉头皱成‘川’字,没有他这个军师现场指导,估计会被他搞砸一锅饭,索性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


    秦劭烨在课室里兜了大半圈才走到许冠宁面前,问道:“这个星期六去爬山吗?陈宝言他们都去。”


    “爬山?”许冠宁抬头间,头上的两支按笔颤颤巍巍。她抬手调整夹子的深度,确定夹住碎发才放手。


    秦劭烨忽略她头上那两根圆珠笔,启唇解释:“体育考试快到了,大家都想多练练肺活量。”


    “哦~”许冠宁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也去吧。”


    “就这样说定了!”上课铃声响起,秦劭烨放下心头大石,急忙回到座位。


    黄玉海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视线停在某处不动,扔下鼠标,叹道:“我知道这个阶段学习任务重,你们感到疲倦也是正常的。”


    全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秦劭烨的头一点一点,这是明目张胆的打瞌睡啊!


    刘明明的手肘悄摸撞过去,咬紧牙齿用腹语说道:“醒醒!”


    秦劭烨猛地睁眼抬头,对上黄玉海洞若观火的双眼,打了个激灵,瞌睡虫吓得急速退散。


    黄玉海拉过椅子坐下,拍拍大腿朝他伸出手,一脸和蔼道:“来,老师抱着你睡。”


    秦劭烨傻眼,不敢置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再看向那双一直没放下的手,硬着头皮过去躺在他怀里。


    “哈哈哈!”全班爆发大笑。


    黄玉海轻拍他的后背,哄道:“快睡吧。”


    秦劭烨窘迫得不敢直视黄玉海,双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


    “赫赫赫!”许冠宁一身运动服走出大院,在周六早晨的街道笑出鹅叫。


    “你笑够没?”秦劭烨侧身无奈地看向她,这两天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动物的笑声,还以为进了动物园。


    “哈哈哈!”许冠宁前臂交叠进行无实物表演,轻轻摆动胳膊,‘嘬嘬’两声哄道:“宝宝快睡吧!”


    做完自己先笑个不停。


    秦劭烨无语道:“你逗狗呢,还‘嘬嘬’。”


    许冠宁笑得花枝乱颤,抹抹眼角的泪水,说道:“你就是啊。”


    “你一大早就要”


    “对不起,我来晚了。”陈宝言从对面冲过来,气喘吁吁道:“我妈非得让我穿外套才能出门,害你们等久了。”


    “没事啦!”许冠宁摆摆手,促狭道:“我也才刚把宝宝哄睡。”


    秦劭烨斜睨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陈宝言左右张望,疑惑道:“你哪来的宝宝?”


    许冠宁摇摇手臂,大笑道:“空气宝宝!”


    “哈哈哈!”陈宝言指着她的动作笑得前俯后仰,马上就想到是秦劭烨。


    “你们走不走?”秦劭烨转身没好气地问道。


    两人憋着笑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走到长寿山脚下和刘明明、程志轩汇合。


    刘明明蹦了两下高抬腿,雀跃道:“哥能半小时爬到县府那边,你们信不?”


    “我看见牛在天上飞。”陈宝言煞有介事地朝天看。


    “你不信是吧?”刘明明挑眉道:“那我们来比比,看谁最快到终点!”


    程志轩摩拳擦掌道:“第一名有什么好处?”


    “请我们喝汽水!”


    “好!”程志轩跑出两步才发觉被他耍了,回头看向笑作一团的四人,笑骂道:“刘明明,你死定了!”


    “妈妈救命,有人要抓我!”刘明明凌空跳起,敏捷地绕过程志轩冲入第一道山路。


    两个人的身影在树林里若隐若现,许冠宁保持自己的速度踏过黄泥路,伸长脖子喊道:“你们别跑太快,等等我们!”


    “别管他们了,我们走自己的。”陈宝言走了一段感觉有些热,把外套脱下来系腰上。


    秦劭烨在一旁默默调整跨度,和许冠宁保持速度一致。


    三人缓慢爬过两道山坡,陈宝言在山顶指着下面的水塘,说道:“这里有人养鱼诶!”


    “那边还有砂糖橘呢!”许冠宁扯动胸前的衣服扇风,汗珠从额边滑落到脸颊,汇聚在下巴尖上滴落,咽下口水说道:“我想吃橘子。”


    “人家是望梅止渴,你是望树解渴?”秦劭烨面朝山头郁郁葱葱的沙塘树,现在不是结果期,只有一片绿叶。


    “不看了,再看下去更渴!”许冠宁把心一横,继续爬第三道最长的山坡。


    刘明明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和陈宝言说道:“前面有个帅哥,快走!”


    “我才不信你!”陈宝言撇嘴。


    “真有帅哥!”刘明明飞快地瞄一眼秦劭烨,腹诽兄弟就帮你到这了。忽然一把扯下陈宝言腰间的外套,扭头就跑。


    “衣服还我!”陈宝言追着他跑没影。


    山路上还有几个行人,许冠宁双手撑在膝盖上,仰头看向距离十来米远的山顶,微微喘着气说:“你不用等我,先走吧。”


    秦劭烨游刃有余地走在山阶上,气息平稳道:“我有自己的节奏。”


    许冠宁觉得他在说鬼话,当越过山坡看见陡峭的下坡时,没有力气和他掰扯下去。压低重心半蹲,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脚踩上实地,接着挪下左腿。


    秦劭烨在她下方伸手,说道:“我扶你走下去。”


    许冠宁看了眼细沙滚动的黄泥阶梯,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手心相贴,瞬间感觉到一股力量支撑。


    顺利下坡迎来一道长长缓坡,许冠宁‘呼’了口气,笑道:“你这根拐杖真好用。”


    秦劭烨:“……”


    许冠宁轻轻捅了捅他腰间,痛呼道:“你穿盔甲啊!”


    她倒恶人先告状,秦劭烨忍俊不禁道:“是你戳我的。”


    许冠宁改为拽他的袖子,八卦道:“快看前面那对,你猜他们是不是情侣?”


    缓坡两旁都是细叶榕树,树影下人影重重。


    秦劭烨抬眸望去,前面那对男女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并肩而行,两人看着有些拘谨。低头看见挤着他走的许冠宁,偷摸勾起唇角。


    走没两步,前面的男生伸出手犹犹豫豫,每次在即将碰到女生的手时又收回去。


    许冠宁看得津津有味,用手肘拐拐他,兴奋低语:“他是不是要牵手?”话音刚落,女生察觉到了直接把手凑上去。


    “啊!”许冠宁捂脸发出低声尖叫。


    前面两人顺利牵上手,害羞地相视一笑。


    许冠宁咧嘴笑道:“好开心!”


    秦劭烨轻笑道:“人家有情饮水饱,你也跟着喝上一杯是吧。”


    “煞风景!”许冠宁瞪他一眼,继续朝出口走去。


    穿过缓坡,尽头是县府广场,远处红旗随风飘扬。


    陈宝言汗流浃背地坐在山冈上,看着在国旗底下奔跑的小孩,气道:“刘明明你这个骗子!”


    “你就说,程志轩是不是帅哥?”


    陈宝言被他堵回来,脱口而出:“我要看新鲜的帅哥!”


    “哈哈哈!”刘明明笑得倒在程志轩肩膀上,拱火道:“她说你旧,也就是老了。”


    程志轩冷笑一声,猛地给他锁喉,嬉笑道:“陈宝言,快来报仇!”


    “嘿嘿,你今天落在我手上,算是你走运了。”陈宝言阴恻恻地笑道。


    “你别过来!”刘明明看着曲起的五指逐渐靠近,不断挣扎。


    陈宝言的手在他面前虚晃一槍,乐道:“还是吹风爽一点。”


    许冠宁的小腿在石墩边上晃荡,张开手说道:“爬完山坐在这吹风,真舒服!”


    山间凉风拂过衣摆,身上的汗水慢慢蒸发。


    秦劭烨的手掌在地上一撑,弹跳站起,说道:“今天的运动量达成,回家躺躺。”


    三人在源江大桥桥头和他们两个分别,陈宝言迈着两条酸痛的大腿艰难过桥,苦着脸说:“我真的走不动了,你们谁来背我回去?”


    两人恍若失去听力,脚下却无端生风。


    “你们别跑啊喂!”陈宝言原地蹦跶两下,索性坐在路边的树下,真的完全追不动。


    “走吧。”


    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提起,她仰头看着重新返回的两人,笑道:“嘿嘿,你们抬我回去吧。”


    许冠宁拽住她的右胳膊,任劳任怨道:“把你抬上楼也行。”


    “哎哎!”陈宝言晃了下左胳膊,痛呼道:“火华,你轻点!”


    “吱!”一声,自行车在他们边上急刹车。


    “居然碰见你们三个。”欧扬一脚点地维持平衡,打量他们三人的情形,问道:“陈宝言这是哪里残了?”


    陈宝言看见他的车犹如天神降临,问道:“扬扬哥,你要去哪?”


    欧扬拍拍挂在车头的篮球,说:“刚打完球,回家去!”


    “啊!载我一程!”陈宝言立马挣脱他们的手,冲过去直接跳上车后座。


    车头猝不及防地晃了晃,欧扬急忙稳住,嫌弃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多重啊,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


    陈宝言只要不用走路随他说去,谄媚道:“走吧走吧。”


    许冠宁看着她挥手远去,故作伤心道:“这个没良心的也没想着捎带我,早知道就把她扔路边。”


    秦劭烨无语看她一眼,说道:“她愿意,扬扬哥也不干。”


    “还不如抢了欧扬的车,换我骑回去。”


    “……”秦劭烨感觉肚子骤然一阵翻搅,脸色古怪地说道:“走快点。”


    许冠宁看他撅起屁股,双腿夹紧疾走,玩味道:“急着拉屎?”


    秦劭烨使劲憋住那股冲破闸口的涌动,看见不远处的商场,留下一句:“我去那里!”


    “我在门口等你!”许冠宁朝他背影嚷一句,踱步到商场门口估摸着他应该还得花上一阵时间,索性钻进旁边的饰品店逛起来。


    饰品店前后打通,既能看见商场内部,又能看见大门口,是等人消磨时间的不二选择。


    晃了一圈出来,碰巧看见一只毛绒绒的小狗经过,忍不住“嘬嘬”两口。


    “胖,坐下。”阿姨牵住狗不走了,笑道:“让姐姐摸摸你。”


    许冠宁受宠若惊,伸出手背给小狗嗅嗅,看它没有抗拒的意思,轻轻摸了下它的头顶,长毛立即凹下去一个坑,低呼:“它好可爱!”


    “妹妹,狗给你牵着。”


    许冠宁愣住,看了眼吐舌头的松狮狗,这摸一下的代价似乎有些大。


    “胖胖不会乱动的,你帮我看一会。”阿姨赶紧补充:“楼上超市的苹果今天搞促销,我进去挑几个,很快出来的。”


    许冠宁刚牵上狗,看见它撅起个屁股做出熟悉的动作,急忙道:“阿姨,它要”回过头去,只能看见阿姨在扶梯上冲锋陷阵的身影。


    赶紧把狗拉去树下,看它绕着树打转几圈,蹲下拉出一泡尿,恍然道:“原来胖胖是女生啊。”


    一会儿,走到第五棵树发现还是只尿频小狗。


    秦劭烨在商场的两个门口来回几圈,依然没找见许冠宁,看了眼楼市的超市,嘀咕道:“她肯定又嘴馋了。”


    许冠宁把尿频小狗牵回门口,阿姨刚好出来,给她塞了个苹果,笑道:“谢谢你啊,小妹妹。”


    “嘿嘿,不客气。”许冠宁看她拎着两个大袋子还能走得健步如飞,暗道秦劭烨该不会掉进厕所里了吧。干脆去厕所门口等着。


    少倾,不见有人出来。正好路过的一个男生,拜托他进去帮忙看一眼。


    男生很快从里面出来,说道:“同学,里面没人。”


    没人?!


    许冠宁给人道谢,转身看向偌大的商场,寻思秦劭烨到底去哪了?


    秦劭烨在二楼超市收银台转悠,准备逮人。


    广播‘叮咚’一声,开始重复播报寻人信息。


    【秦劭烨小朋友,请注意,你的奶奶正在商场摇摇车等你。希望你听到广播以后,马上到摇摇车处,和你的奶奶会合。】


    第079章 第 79 章


    “哔~”哨声响起, 课间跳绳训练结束。


    操场上的学生像蚂蚁搬家似的,缓慢朝两个楼道口汇聚。


    秦劭烨左手插进裤兜,手心陷入一个冰凉圆球, 轻轻摩挲一会,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怎么样?”刘明明一脸兴味地瞧他, 追问道:“兄弟方法见效吧?”


    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秦劭烨瞥他一眼,抿唇道:“别提了。”


    “哥哥都给你把菜炒好了, ”刘明明背过双手, 上下打量着他,很是怀疑这孩子的智商, 恨铁不成钢道:“你该不会在端菜上桌的时候, 还能把菜打翻吧?”


    “你不懂, 她不能用正常方式对待。”秦劭烨纠结道,指尖捏着圆球滚动, 陷入当天的回忆。


    许冠宁从商场广播室出来, 情真意切道:“姐姐,我替秦劭烨奶奶感谢你们。”


    “小妹妹你真是热心肠。”商场经理拿着对讲机出来, 严肃道:“孩子在我们商场里不见了,我们也非常希望能尽快找回来。”


    “他奶奶说他爱玩这里的摇摇车, 就记得住那地方。她人就在那守着, 能找回来的。”她是想着摇摇车那里小孩扎堆,理由比较贴合。许冠宁心虚得很,连忙说:“真是辛苦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非常感谢你们, 我现在过去看看小孩找到没。”


    许冠宁忙不迭地跑向二楼摇摇车区域,当看见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群小豆丁旁边, 脚步有些迟缓。


    秦劭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不怒反笑:“奶奶?”


    “呵呵,”许冠宁讪笑,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么。你这么大个人上个厕所还能不见了,让人知道多丢脸啊。”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禁点头给自己增加底气。


    “呵呵!”秦劭烨往扶梯走去,冷笑道:“我还真该谢谢你的贴心。”


    许冠宁跟在他旁边踏上扶梯,仰头哄道:“你不要生气啦,给你看一个东西。”


    秦劭烨眼珠子斜过去,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赞赞!”许冠宁一边自动配乐,一边掏出裤兜里的东西举起,兴奋道:“好看吧!”


    手心悬吊着一颗透明玻璃球,球体里面是璀璨的点点星光,中央一圈云层环绕。


    秦劭烨怔怔地看着钥匙圈,忘记动弹。


    “傻了吧你,电梯到了还不走。”许冠宁把人拉到地面,边走边摘下套在无名指上的钥匙圈,抓过他的手放手心上,笑道:“送你啦!”


    秦劭烨呆呆地看着躺在手心的钥匙扣,愣道:“给我的?”


    “老板说这个里面是星云图。”许冠宁回身看他,倒退着走,眉开眼笑道:“那不就是幸运吗!”


    所以她把星云连同幸运一起送给他。


    秦劭烨握紧手里的钥匙扣,喜笑颜开道:“我现在套上钥匙。”


    “所以你裤兜一直‘哐当’响,连跳绳也不舍得放课室里的。”刘明明点点他裤腿明显凸起那块,说道:“这就是班”


    看了眼周围的同学,立马改口:“就是你收到的钥匙扣?”


    秦劭烨掏出来,钥匙圈上挂着家里铁门的钥匙,家和许冠宁仿佛有了某种联系。


    “咦!”刘明明使劲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你笑得太恶心了。”


    周文清今天一个人带两个班做操,坠在队伍后面看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走出逛街的姿态。双手挽在胸前,高声喊道:“最后一个回班上的同学,给我把《出师表》默写出来!”


    话音刚落,前边的人群瞬间动起来,脚步声纷至沓来。


    李小飞一边飞奔一边喊道:“我不会啊!”


    “哈哈哈,你肯定最后!”


    刘明明跑出两步发现有个人姿态悠闲地漫步,倒回去问道:“兄弟,你看起来很有把握?”


    “一般般啦!”秦劭烨胜券在握的样子。


    既然有他保底,刘明明也不凑那热闹了,放慢速度往楼梯口走。


    秦劭烨瞄他一眼,猛地加速挥动双臂跑起来,边跑边欠揍道:“哈哈哈!我也不会!”


    “你这混蛋!”刘明明落入圈套,急急忙忙追上去。


    回到课室周文清却没跟来,才发现她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郑嘉仪收拾好饭盒,一抹嘴说道:“体育老师说最好穿钉鞋参加八百米考试,你穿不穿呀?”


    许冠宁咬一口马拉糕,纠结道:“我穿不习惯钉鞋,还在犹豫中。”


    “诶,只要想到钉鞋能避免打滑,我就心动。”郑嘉仪抓抓短发,苦恼道:“距离考试还有5天,要不这几天试着再练一下?”


    “行吧,我下午把钉鞋带来再试试。”许冠宁扭头问道:“你现在跳绳能跳几个?”


    “勉强到两百,发挥一直不太稳定。”郑嘉仪苦笑道:“我妈天天求神拜佛,就想我体育能补上点文化分。”


    许冠宁掏出一颗柠檬糖递给她,乐观道:“说不定考试那天就稳了呢。”


    “希望吧。”


    ***


    周六天公作美,太阳把田径场晒得不见一丝湿气。宽敞的校园除了参加体育中考的初三学子,没有其他学生。


    陈宝言握住手里的跳绳,盯着前方刚下考场的队伍,说道:“我好紧张,怎么办!”


    “那里有个帅哥!”


    “哪里?!”


    许冠宁放下手,一脸心照不宣地斜睨她。


    陈宝言摸摸鼻子,弱弱道:“看些美好的事物有助于缓解紧张。”


    “初三(14)班注意!现在全部进场,按照要求拉开距离!”监考老师胸前的哨子晃来晃去,走到他们班面前喊道。


    许冠宁依言站到指定位置,手上拿着的绳子是平常用习惯那条。还是忍不住再调整跳绳的长度,然后试跳几下确定不会打脚。


    “哔!”监考老师站在队伍正前方,举起手里的秒表,喊道:“考生准备!”


    许冠宁立马拉紧绳子,随着哨声再次响起,绳子在空中甩出残影,手腕不停旋转。


    一分钟过去,看着计数器上的数字,满分通过第一项考试。


    郑嘉仪再次集合时,忍不住和她分享喜悦,欢呼道:“我跳了201下!”


    “真的稳了!”许冠宁替她感到开心,说着感觉头发被人捏了一下。头也不回往后轻踹一脚,哼道:“秦劭烨,收好你的臭手!”


    她今天为了考试,特意把马尾扎成丸子头,紧紧束缚在头上。


    秦劭烨裤腿上多了个灰脚印,依然乐此不疲地捏了捏她头上的圆球。


    “捏散了我就揍你!”许冠宁冷不丁地回头瞪他。


    秦劭烨假装害怕地放下手,笑道:“今天不能揍哦。”


    “切,别以为体考能成为你的保护罩,下午考完就可以动手了。”许冠宁一边蔑笑,一边打量他,似乎在考量从哪块肉下手。


    “接下来的项目,全部女生跟着我走!”朱叶婵拿着流程单子走在女生队伍前面,今天由她带领全班女生参加所有考试项目。


    秦劭烨屁颠屁颠地跟着黄玉海走,逃也似地远离许冠宁那渗人的视线。


    许冠宁哼道:“算你跑得快。”


    国旗台不远处放着一摞绿色垫子,那是做仰卧起坐用的。两个女生一组互相计数,许冠宁和郑嘉仪共同抬起一张垫子放空地上。


    郑嘉仪拍拍手,说:“我先给你按住脚。”


    “行。”许冠宁二话不说就躺垫子上,双手抱头,争分夺秒地开始做起仰卧起坐。


    “哔!”考试结束。


    许冠宁的后背狠狠地砸向垫子,喘着粗气看向天空。


    郑嘉仪松开她的脚,震惊道:“狠人啊你,居然做了62个。”


    许冠宁翻身站起,狠狠地咽下口水。隔着衣服拍响肚皮,一脸得意道:“要是再练下去,腹肌都能出来。”


    “看看我能做几个。”郑嘉仪说着就躺下去。


    完成仰卧起坐考试后,转移到三分钟台阶运动测试。


    她们到达风雨连廊时,男生最后一组仍在测试。


    秦劭烨按照节拍器的节奏,左右脚轮换踩上充当台阶的黑色箱子。侧面是一群围观的女生,余光看见某个身影站在右前方。


    监考老师坐在数据显示器前,指了指旁边的一排的桌椅,喊道:“时间到,过来坐下戴上夹子,静坐三分钟!”


    秦劭烨缓缓呼吸,过去坐下戴好夹子。他的桌子在第一位,许冠宁就站在前面不远处。不知道和陈宝言又说了什么搞笑的事,正捂嘴偷笑。


    监考老师诧异地看着显示器里本来正常的线条突然飙升,抬眸看向一号桌的男生,顺着他遮遮掩掩的目光,看到人群里高挑的女生。


    他暗自哂笑,毛头小子就是藏不住心思。面上若无其事地喊道:“等待考试的同学先疏散开来,这里需要空气流通!”


    许冠宁闻言赶紧拉上陈宝言走到远处柱子那待着,继续刚才的话题:“笑死我了,你学得好像!”说着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做鸭”陈宝言大着舌头模仿《墨尔本翡翠》剧场版的台词,接着说:“做烧鸭!”


    “但是我做烧鹅的喔~”


    “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推搡。


    “喂,你们别闹了!”郑嘉仪也听过这个笑话,忍不住笑道:“轮到我们考试了,再笑下去没力气爬台阶。”


    两人连忙正色,顺利所有的考试项目。


    下午夕阳把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许冠宁给钉鞋套上袋子扔车篮子里,伸着懒腰叹道:“终于不用留堂训练了!”


    陈宝言把眼泪憋回去,放声道:“我的水泡没有白起!”


    许冠宁已经想不起脚底磨出水泡的日子,握住车把手笑道:“请你吃南乳炸鸡翅补补!”


    陈宝言哼哼:“鸡翅是手,我受伤的是脚。”


    “那就吃白云猪手。”秦劭烨看着她们两个,缓缓道:“以形补形。”


    “吼,他说你是猪!”


    “他说你是猪!”


    两人指向对方,然后发现矛头不对。立即一致对外,踩上自行车直追跑老远的人。


    ***


    体考结束,正式进入中考倒计时。六月酷暑带来的炎热,让人睡不安宁。


    许冠宁迷迷糊糊醒来,看一眼闹钟凌晨三点,眯着眼睛看向坐在床头的人影,问道:“妈妈,你找我干嘛?”


    “你爸那傻子居然把冷气调到30度,半夜三更把我热醒。”欧焕莲在床头柜上摸索到遥控器,边调温度边说:“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把空调调高点,别冷感冒了。我走了,你好好睡吧。”


    许冠宁:“……”她就不能静悄悄地调吗?非要叫醒人?!


    翌日早晨,陈宝言听说她的遭遇,乐不可支道:“你妈妈好搞笑啊!”


    “你就大声笑吧。”许冠宁噘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嘻嘻,那些男生经常跳起来摸门框,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陈宝言识相地转移话题,指着教室门,说道:“今天我也来挑战一下,刷新他们的记录!”


    “劝你慎重考虑。”


    陈宝言屏蔽她的劝阻,盯着门框在走廊上开始助跑冲刺,高举着手一跃而起!


    “啪!”一声,许冠宁牙疼似的别过脸,不忍心看下去。


    刘明明不敢置信地捂住脸颊,瞪大眼睛‘呜呜’道:“你扇我脸!”


    在课室里的人全都不敢吱声,悄悄竖起了耳朵。


    “不是”陈宝言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是想摸门框,没想到”


    没想到1米55的身高跳起来摸不到门框,却刚好打中他的脸。


    刘明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羞愤欲绝道:“是我活该,谁让我站在这碍手碍脚,脸刚好贴你手上!”


    “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陈宝言追在他屁股后面,羞愧道:“那你说怎么补救?”


    许冠宁在邻组坐下,帮腔道:“我可以担保,宝言绝对不是故意的。”


    秦劭烨端详他脸上微微泛红的手指印,昧着良心说:“看着也没多明显,你就放过她吧。”


    “真的?我找程志轩借镜子照照,”刘明明说着就要站起,“我的盛世美颜可不能毁了。”


    陈宝言将他一把摁回去,讨好道:“我给你买冰水敷敷吧,再给你买一包辣条?”


    “看在班长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一回。”刘明明拿乔地瞥她一眼,哼道:“我还要一包辣鱼仔!”


    “没问题,马上到!”陈宝言拉起许冠宁跑向小卖部。


    许冠宁出了小卖部才后知后觉地笑道:“哈哈哈,你刚才那巴掌打得好精准。”


    “你再笑,刘明明又该怨我了。”陈宝言哀求道:“要不你在这笑够才上去。”


    “哈哈哈,不。”许冠宁摇着头说:“我缓缓就好。”


    刘明明刚吃上辣条,上课铃声跟着打响。


    秦劭烨鼻子翕动,说道:“你赶紧塞嘴里,一股味道。”


    等会要是让老师闻见,大事不妙。


    “这么多我哪塞得完!”


    “我勉强帮你分担一些。”秦劭烨拿起袋子挤出一半塞嘴里。


    刘明明急道:“全让你吃了,给我留点!”


    秦劭烨三两口咽下去,还给他后看眼门外,低呼:“物理老师来了!”


    刘明明手忙脚乱地在桌洞里用几本书盖住辣条,惊得冒出一阵虚汗。


    物理老师上课喜欢在课室里来回巡堂,每当他绕到第一组这边,总让两人提心吊胆。


    秦劭烨受够这胆战心惊的日子,低声道:“你把辣条扔了吧,我下课给你买新的!”


    “不能浪费粮食!”刘明明义正言辞道,趁物理老师往讲台上走,铤而走险地翻出辣条小口嚼起来。


    秦劭烨对他作死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打掩护,垂下脸抿唇道:“老师看过来了。”


    刘明明立即停止嘴巴蠕动,一本正经地看向讲台。


    行动接连三次成功让两人飘飘然,秦劭烨愉悦地转起手中的圆珠笔。


    不料手指打滑,圆珠笔从手中脱落,在过道上滚了一圈停在中间。


    抬头看了眼过道上的物理老师,幸好他刚背过身。赶紧俯下身,跨出一只脚伸手去够。


    与此同时,刘明明拿出辣条准备把最后一条吃干抹净。


    “明天的模拟考完全参照中考难度出的题目,你们要好好审题。特别是”物理老师边说话边倒退走路。


    秦劭烨刚拿到圆珠笔,正要起身却被重物一压。


    短短两秒,发生的事情太多。


    许冠宁这组作为近距离目击者,看着物理老师一屁股坐秦劭烨头上。


    物理老师急忙撑住桌子站起,余光看见刘明明,怒道:“你上课吃东西!”


    秦劭烨脸涨得通红,许冠宁死命掐大腿肉,防止笑声泄露出来。


    ***


    第二天的中考模拟考不再按照以往排名分布考场,全级打乱位置混坐。


    第一场先考语文,许冠宁寻摸到三楼的教室坐下。


    前面的男生背靠在墙上侧坐,手肘贴着桌面撑起头看她,吊儿郎当道:“喔唷,同学你看着就像是14班出来的。”


    “注意考场纪律!”监考老师在讲台上严肃地看向他们,开始分发试卷。


    男生懒洋洋地坐正。


    许冠宁在试卷上填好班级姓名,抬眸看眼桌角的腕表。视线无意中落在前面,男生的裤腰松松垮垮,露出一截豹纹裤衩。急忙抿紧唇,目光坚定地盯着试卷。


    监考老师发现她的异样,过来低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许冠宁抖着肩膀,手里的笔指了一下前面。心想她这两天是和屁股过不去了,尽是遇到这样的事。


    “噗!”监考老师连忙别过脸,正色道:“你别看了,老实答题。”


    许冠宁偷瞄一眼讲台,两个老师在咬耳朵。另一个老师捂住嘴出了教室,估计是憋不住了。


    她索性侧身挡住些视线,不敢再看前面免得分心。好不容易熬过语文,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要面对豹纹裤衩的考验,哭丧着脸回到教室。


    陈宝言寻思她应该不会考砸的,震惊道:“你怎么了?”


    许冠宁三言两语把豹纹裤衩供出来,苦恼道:“就算熬过今天,我怕明天他又穿其他样式的惹我笑。”


    陈宝言忍俊不禁道:“哈哈哈!要不你直接帮他提上去吧。”


    许冠宁一脸凝重道:“我得拜拜观音菩萨,中考千万不能再遇到他。”


    “哈哈哈!”


    模拟考仿佛还在昨日,中考倒计时却来到最后一天,许冠宁把剩下的书和笔记塞进书包,感慨道:“这次把书搬回家后,就再也不用拿来学校了。”


    罗晓燕拿着钥匙站在课室门口,喊道:“我要锁门了哦!”


    “来啦!”许冠宁背起书包,快步出去和陈宝言并肩下楼。


    欧焕莲晚上看见她早早爬上床睡觉,打趣道:“今晚不熬夜了?”


    许冠宁拍拍被子,胸有成竹道:“该积累的,早在平时准备好,我今晚只要保证睡眠就好啦!”


    “嗯,记得空调别调太低。”


    许冠宁‘歘’一下睁开眼睛,努嘴道:“妈妈,你千万不要再半夜叫醒我!”


    欧焕莲:“……”她有这么不靠谱吗?


    许冠宁一觉到天亮,挠着头出房间,被静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吓一跳,惊道:“爸,你在那打坐呢?!”


    许东昇揉了把脸,眼皮沉重道:“我半夜睡不着觉,就出来坐着。”


    “你怎么了?”


    “我梦到你考上清北大学,”许东昇抿唇呜咽道:“一想到你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再好的大学也不想你去。”


    许冠宁无语道:“爸,我参加的是中考。”


    “我知道,这个梦说不定是祖宗托梦!”许东昇忽然站起,激动道:“我明年清明给他们烧多点金元宝,保佑你考上!”


    许冠宁:“……”他到底是想闹哪样。


    ***


    中考三天眨眼就过去,许冠宁坐在课室里听着黄玉海絮絮叨叨地叮嘱放假注意事项,还没有初中已经结束的实感。


    黄玉海笑道:“接下来的假期,你们就好好享受。上了高中就没这样的好事。”


    “啊!”班上一片哀嚎。


    刘明明嚷道:“老师,我们才考完试,你不要提高中啊!”


    “好了,我不说了!”黄玉海整理好衣服,郑重道:“人不止能用双脚丈量世界,亦能用见识去理解世界。老师在这里,祝你们前程似锦。”


    话音刚落,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班上同学陆续离开,留下一地狼藉。


    许冠宁作为班长自觉把守最后一关,拎起扫把‘哼哧哼哧’打扫卫生。


    负责值日的同学喊道:“班长,我们来做就可以啦!”


    许冠宁笑道:“今天太多垃圾,我一起帮忙收拾。”


    “我来扫第一组。”秦劭烨拿起扫把笑道。


    刘明明扔下书包,喊道:“我扫第三组!”


    陈宝言走上讲台,说:“你们都抢着扫地,那我来擦黑板吧!”


    “还是我来擦吧,我怕你蹦着蹦着把黑板拍烂了。”刘明明对那一巴掌记忆犹深,调侃道:“毕业打烂黑板,校长会记住我们吧。”


    “刘明明,我现在就把你拍烂!”陈宝言恼羞成怒,举起黑板刷在课室里追着人跑。


    程志轩在前面把人拦住,笑道:“你把我桌子撞歪了!”


    “喂,你们既然都跑着了。”许冠宁握着扫把,调皮道:“顺手把桌椅摆整齐啊!”


    “你是许朗台!”


    “许朗台去倒垃圾咯!”许冠宁把扫把摆回后阳台,正要拎起垃圾桶,旁边一只手握住拉环的另一边,抬头看去。


    秦劭烨笑出一口白牙,说:“今天垃圾重,我和你一起倒。”


    许冠宁走在夕阳下,看着垃圾桶的影子在两人中间晃荡,笑道:“人多力量大,课室三两下就搞干净。”


    秦劭烨同样看着影子,说道:“我们玩个胆量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


    “物理我们都学过。”秦劭烨垂眸看向垃圾桶,说道:“两边保持一致力度,快速甩一圈垃圾桶。你说里面的垃圾会不会被甩出来?”


    “诶嘿!只要速度够快,肯定不会掉!”许冠宁跃跃欲试地握紧提手,信心十足道:“来赌一把!”


    “听我数,三就开始转!”


    “好!”


    “一!二!”秦劭烨的手腕准备发力,“三!”


    “许冠宁!看上面!”


    “诶!”许冠宁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陈宝言在五楼举着手机对准他们的方向,画面里垃圾纷飞。


    秦劭烨:“……”


    第080章 第 80 章


    暑假冷清的校道上偶尔出现几个学生, 都是来领取成绩单和报告手册的初三学子。


    罗晓燕忽然转身抱住许冠宁,语气里带着期许,笑道:“班长, 以后我们在赛场上见面。”


    许冠宁愣了一下,抬手轻轻搭在她纤薄的后背, 笑颜逐开道:“花湖中学又不是军营, 你想我就上扣扣滴滴我嘛。”


    罗晓燕退开些距离,仰头嘟囔道:“你就不能让我伤感一下。”


    “哈哈哈, ”许冠宁眉毛上下挑动, 坏笑道:“你是我在花湖中学唯一的人脉,我挺想知道花湖中学的自考卷长什么样的。”


    “我也是, 罗晓燕靠你啦!”陈宝言挨近她, 笑嘻嘻道:“听说花湖中学还有游泳池呢, 体育生,嘿嘿!”


    “走开啦你!”罗晓燕笑骂道。


    秦劭烨双手插兜, 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偶尔看一眼前面和人打闹的许冠宁,嘴角跟着漾出笑意。


    校门越来越近, 刘明明回头遥望静默矗立的教学楼,感叹道:“出了校门口, 我们就是城南中学的毕业生了。”


    “毕业多好哇!”程志轩从后面冲进他们之间, 一手搭上一个肩膀,欢呼道:“走!去篮球场!”


    前面陈宝言兴高采烈地问道:“要不我们去夹娃娃吧?我还没玩过呢!”


    “是不是太阳花商场里面那个?”许冠宁雀跃道:“我上次就想玩来着,结果因为秦嘶!”


    马尾被人拽了一下,扭头瞪向秦劭烨, 哼道:“双手插兜里也没人给你拍照!”


    刘明明耸着肩膀,双手插袋唱道:“有人来拍照要记住插袋~”


    “哈哈哈!”程志轩的视线往下一撇, 低声道:“兄弟,我懂你。”


    秦劭烨索性抽出手挽起,淡定道:“我不懂。”他只是习惯性插兜里,根本不是调整弹道。


    “你们在说什么秘密?”陈宝言走在校外围墙下,回头八卦道。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刘明明你别唱了!”罗晓燕两手堵住耳朵,嫌弃道:“没有一个音在调上,保安叔叔都得追出来打你。”


    “罗晓燕,三年同学,你居然这样说我。”刘明明受伤地捂住心口,倒退两步。


    “不好意思,我也是现在才发现你唱歌跑调。”


    罗晓燕敷衍地朝他笑笑,在路口红绿灯和他们分别,笑道:“你们去玩吧,亲戚等着我整理笔记给她。”


    “考完试就听你在整理笔记,”许冠宁调侃道:“全县第一名的笔记果然抢手。”


    “哎呀,我的书都当废品卖了!”刘明明遗憾地咂嘴:“我好歹也考了667分,笔记应该有人需要吧?”


    “嗯,需要。”陈宝言假装思考,点点头道:“可以用来当柴火烧,煮出来的饭香。”


    “真是可惜啊,”刘明明深表赞同道:“薪火相传这个词就是这样来的吧。”


    许冠宁看见陈宝言吃瘪,乐道:“我精神上支持你,加大马力反杀!”


    陈宝言嘴硬道:“我留着力气等会抓娃娃。”


    “兄弟,我们也去吧。”刘明明抬头看眼天色,说:“现在篮球场肯定没位置了,不如去商场吹空调。”


    “绿灯了,走吧!”许冠宁牵起陈宝言的手,走过三个绿灯到达太阳花商场。


    娃娃机在商场出口拐角的地方,是所有人必经之处。拢共五台机子,兑换游戏币的柜台络绎不绝。


    许冠宁一手兜着10枚游戏币,面前出现一只装了半筐游戏币的篮子,问道:“干嘛?”


    “你手里拿着不方便,放进去一起玩。”秦劭烨把篮子递过去。


    许冠宁留下一枚塞进机器,回头看他站在身后,问道:“你也想要兔斯基?”


    秦劭烨的视线扫过面前的玻璃柜,那里全是动作各异的,面部只有眯眯眼,却能让人解读不同情绪的兔子,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许冠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娃娃机,一边控制抓夹移动一边问道:“你有没有比较想要的?”


    “你直说吧。”


    许冠宁的心思被人戳破,仰起脸看着他谄媚道:“我想要右边后排那只穿了蓝色衣服的。”


    蓝色衣服的兔斯基仅剩一只,前面不少人受挫改而抓没有穿衣服的。


    秦劭烨看了眼篮子,说:“我再去换一些币。”


    许冠宁把人拉住,急忙道:“有这些够了,夹不到就算了吧。”


    旁边机子前的刘明明抓着手柄,连失8个游戏币,表情逐渐狰狞:“我今天就和你耗上!”


    “芜湖!”陈宝言在角落摇臂欢呼,扭头轻蔑地瞥他一眼,蹲下身从出口里掏出一只公仔,嘚


    瑟道:“我看你还是换另一台吧。”


    “我偏不信,那只猴子注定是我的!”刘明明咬牙切齿地又推了个游戏币进去。


    “这把我帮你!”程志轩挤开他抢到遥控手柄。


    “是被压着的那只猴子?”许冠宁径直把手柄让给秦劭烨,扭身过去看他们操作。


    “对,我妹就喜欢这只丑猴子。”


    “哇,你还有妹妹啊!”陈宝言过来帮忙指导动作要领,凑近说:“抓夹再往前移一点,先不急着放下去。”


    “她老喜欢了,我抓一只回去给她个惊喜。”刘明明一脸疼爱道。


    “你这个哥哥真好。”许冠宁头也不回地伸手,豪爽道:“秦劭烨,把我剩下的游戏币都给他,我今天一定要妹妹抱上这只猴子!”


    秦劭烨握住手柄没动,她的兔斯基还没抓到。犹豫间已经被她拿走篮子,索性道:“全部都给他吧。”


    刘明明感动得‘呜呜’叫,说:“我回家就和妹妹说,猴子是我同学送她的!”


    陈宝言冷酷道:“猴子还没到手呢,你先别假哭。”


    “诶,那就不演了。”刘明明放下手,露出一张干爽的脸颊。


    “哎呀!”夹子又一次抓空,程志轩失望地抱头。


    “让我来!”陈宝言抢到手柄使用权,手腕灵活地转动。


    四个大高个围在她身后,许冠宁紧张地看着抓夹,说道:“再移过去一点。”


    “往右边挪挪。”


    “不,再靠前点!”


    “往左放放才对,”秦劭烨指着黑猴子说:“抓它腰那里最牢。”


    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地在她耳边炸响。陈宝言盯着抓夹,直接吼道:“你们别吵了!”


    四人同时噤声,许冠宁小心翼翼道:“你慢慢来,不用紧张。”


    片刻后,陈宝言烦躁地揪头发,气道:“这只猴子的身手也太灵活了。”


    许冠宁乐呵呵道:“哈哈哈,不灵活就不是猴子了。”


    “换我来。”秦劭烨接过任务,同样铩羽而归。


    眼看篮子里的游戏币快要见底,猴子躺在柜子里对他们发出嘲笑。


    许冠宁咬牙道:“它在看不起我们,我一定要把它夹出来!”


    “再让我抓一次!”秦劭烨坚决不让出手柄。


    篮子里只剩三枚游戏币,许冠宁哼道:“你抓了几次都不行,该换我了。”


    “最后一次!”秦劭烨也和机子较上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枚游戏币进去。


    “那是我的!”许冠宁连忙去抢,秦劭烨不动如山地占据手柄的位置。


    “喔!”程志轩看着他猛地放下抓夹,猴子缓缓被抓起。


    所有人秉住呼吸,害怕一丝风吹草动惊扰到猴子。


    许冠宁松开手,看着猴子快要移到出口上方,她转变方向去按松夹键。


    “别!”秦劭烨连忙抬手阻止。


    说时迟,那时快,许冠宁连同他的手一起按下去。


    五个人眼巴巴地看着猴子在出口挂了一下,摇摇欲坠地往后面掉落。


    “耶!”五人同时兴高采烈地高呼。


    陈宝言矮下身掏出猴子,笑道:“妹妹今晚有礼物收啦!”


    “我妹肯定开心死!”刘明明抱着猴子乐道。


    “诶,我哥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许冠宁羡慕地看了眼那只猴子。


    “六点了!”程志轩放下手腕,说道:“我先走啊!”


    “我们也走吧,这两枚币先存着下次玩。”许冠宁拿着蓝子去工作人员那登记,回到大院对欧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欧扬侧躺在红木椅上看电视,纳闷道:“我哪让你看不顺眼了?回来就一直这样斜眼看我。”


    “人家哥哥会给妹妹夹公仔,”许冠宁酸道:“你呢。”


    “我给你做饭吃呢!”


    “你?!”许冠宁震惊道:“你会炒菜?”


    “学不就行了。我也放暑假了,该把家务活承担下来。”欧扬抖着脚,胸有成竹道:“奶奶已经把买菜钱交给我,明天开始由我来负责做饭!”


    “真的假的?外婆?”许冠宁看向胡春兰。


    胡春兰坐在远离风扇的位置摇着大葵扇,笑道:“扬扬现在懂事不少,我正好闲下来去晨运。”


    “妈,我和你一起去做做运动。”曾秀娟立即站起来扭脖子,后怕道:“我们单位的老张就是缺少运动,人现在进医院里躺着。”


    老张?


    许冠宁追问道:“舅妈,是哪个张老师呀?”


    “哦!”曾秀娟想了下,不确定道:“老张之前带过你六年级吧?”


    “那应该是了。”许冠宁所有所思地点头,起身说道:“我回家了。”


    秦劭烨把着门只开一条缝,问道:“你想去医院探望张老师?”


    “我就想着既然知道老师住院了,就去探望一下。”


    “张老师生的什么病啊?”


    “我舅妈只知道他住院了,刚打电话去他家没人接。”许冠宁看向一直拱他屁股的英雄,纳闷道:“你为什么要堵着门不让它出来啊?”


    “唔”秦劭烨面有难色道:“它最近开门就想往外冲,拉都拉不住。”


    “英雄终于想找女朋友啦!”许冠宁欣慰地看着英雄。


    英雄多年来过得清心寡欲,玩伴全是小公狗。除了初恋球球,再没看它和其他母狗玩过。幸好现在走出情伤,真是喜闻乐见的大喜事啊!


    “是对面财政院的豆豆,可是豆豆太小只。”秦劭烨苦着脸说:“不能害了豆豆。”


    “哎呀,”许冠宁蹲下身,从他腿边的隙缝里伸手进去,揉了把英雄的耳朵,叹息道:“你真是专一,找来找去仍旧是球球的影子。”


    “……”秦劭烨无语凝噎,淡淡道:“明天我和你去。”


    “我回去问问陈宝言他们。”


    ***


    翌日早上,四人出现在中医院住院区的前台。许冠宁早上又打了通电话去张德兴家还是没人接,只好问护士:“姐姐,请问张德兴在几号病房?”


    “你们是他什么人?”护士皱眉看着他们。


    “我们是他以前的学生,”许冠宁不疾不徐地开口:“听说老师住院了,过来探望一下。”


    护士松开眉头,翻找住院档案,说:“在里面大病房9号床。”


    “谢谢姐姐!”许冠宁松了口气,转身往里面住院区走去。


    刘明明拎着袋苹果和抱牛奶的秦劭烨并肩,边走边低声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不让进去呢。”


    “一会见到张老师,我们说什么啊?”陈宝言无措地走在医院长廊上。


    “看他精神状态怎么样吧,不能待太久。”秦劭烨根据以往经验开口。


    四人在大病房门口左右张望,许冠宁眼尖发现角落的9号床。脚步一顿,犹豫道:“张老师趴在那,我们”


    “你们是来看老张的学生吧?”后面有一把热情的女声问道。


    四人回头,一个梳着利落短发,手里拎着保温桶的中年妇女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说道:“过来吧,他就在那。”


    许冠宁和他们相视一眼,跟着过去。


    王雪侧着身子凑到张德兴面前,喊道:“老张,你学生来看你!”


    “不是叫他们别来了吗?”张德兴迷迷糊糊睁眼,看清眼前四人,迟疑道:“许冠宁?”


    “哎,老师,是我来了。”许冠宁让开身体,说道:“还有陈宝言、秦劭烨和刘明明。”


    王雪笑道:“就一个小小的毛病,哪用买东西来啊。”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我们商量着买的。”秦劭烨放下牛奶,刘明明跟着把苹果放小柜子上。


    张德兴扭头吩咐道:“阿雪,你给他们还个红包。”


    “来,红包拿着。”王雪随手掏出兜里的红包递过去,念叨:“利利是是。”


    病人给的红包不能拒绝,一般就是一两块钱图个吉利。


    刘明明捏着红包,看张德兴双手撑床缓慢地坐起来。红包往兜里一塞,马上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说:“老师,我扶着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张德兴挨靠在床头,思索道:“你们今年初中毕业了吧?都考上哪了?”


    秦劭烨回道:“我们都报的二中。”


    张德兴笑道:“我记得你们以前成绩就不错,二中好啊!”


    隔壁8号床的大叔笑道:“张老师,你这挺热闹哇!”


    张德兴脸上隐隐浮现骄傲,谦虚道:“才带了他们一年,没想到会来。”


    “别顾着聊天,吃早餐吧。”王雪摆好桌面,说道:“快吃,吃完还得看排便情况。”


    许冠宁觑他脸色红润,关心道:“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出院吗?”


    “医生说他伤口恢复得好,明天能出院喽。”王雪拧开保温桶放小板桌上,抱怨道:“就割痔疮的事,我这两天忙晕头了。被子晾上天台就赶来,家里还有地没拖。”


    “诶!”张德兴难为情地唬脸,一把年纪割痔疮,这件事光彩吗!


    许冠宁的眼神不自觉飘向某个位置,连忙转移视线,呐呐道:“那那我们先走了,张老师。”


    “对,不打扰你吃早餐。”陈宝言忙不迭地开口。


    王雪热情道:“都是好孩子,等他出院来家里坐坐啊!”


    四人慌里慌张地道谢然后退出病房,刘明明揽上秦劭烨的肩膀,说道:“兄弟,去篮球场蹭球打。”


    ***


    两人直奔源江大桥去,许冠宁和陈宝言往反方向朝大院走,在大院门口碰上拎着大袋小袋的欧扬,故意拖着腔调,揶揄道:“哟~”


    “赶紧来帮忙提一些。”欧扬分给她两个袋子,嘚瑟道:“今天让你开开眼界,尝一下什么叫美食。”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冠宁没吱声,跟在他屁股后面上楼,自觉道:“我给你打下手。”


    “你择空心菜,其他的我自己来。”


    欧扬自个在厨房忙活,胡春兰不放心地远远偷瞄一眼,手里捏着根空心菜,低声道:“他能不能行啊?”


    “既然他愿意做,我们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曾秀娟掐断菜梗,缓缓道:“只要他能把菜炒熟,吃下肚子没问题就行。”


    “嚯!舅妈你这样说好吓人啊。”许冠宁一把扯断空心菜,有些恐惧地看向冒出白烟的厨房。


    “没事的,没事的。”胡春兰掂量着厨房情况,起身拿走簸箕,说道:“我给他把菜送进去,顺道看看什么情况。”


    许冠宁坐在客厅眼巴巴地看着重新出来的胡春兰,问道:“外婆,菜还好吗?”


    “焦了点,还能吃。”


    午饭时间,许冠宁看着四菜一汤,每碟都有点点焦黑,连汤的表面也飘着细细碎碎的黑斑块。


    欧扬抓起筷子,热络地招呼:“快吃啊!”


    许冠宁扯起嘴角,挑了根看起来完好的空心菜塞嘴里,瞪大眼睛,惊讶道:“没有奇怪的问道!”


    “切!”欧扬撇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奶奶做饭这么多年,我也看过不少。”


    “嗯,味道过得去。”胡春兰艰难嚼烂干巴的瘦肉,违背良心夸道:“还有进步的空间,你今晚继续努力。”


    欧焕强晚上回家,吃上儿子做的饭菜,欣慰道:“你小子终于生性。”


    “明天再给你们露两手。”


    许冠宁持怀疑态度,观望一个星期后,看着每天出现在饭桌上的空心菜,心道狐狸终于露出尾巴,她嘟嘴道:“扬扬哥,就算你喜欢吃空心菜也不能天天买吧,这个吃多了会抽筋!”


    胡春兰这个浸淫菜市场多年的人,直接看出桌上的端倪,锐利的眼神盯向欧扬,警告道:“再这样,不让你买菜了。”


    “就是!”许冠宁一边附和一边瞪他,哪有人为了能天天吃上空心菜,主动买菜做饭的!


    “空心菜正当季嘛,你们要是不喜欢吃,我明天马上换!”


    欧扬眼里闪过心虚,第二天勤勤恳恳地出现在菜市场,盯着各个档口的菜价牌逛过去,自言自语道:“空心菜才1块8一斤,这什么菜啊,比空心菜贵一倍多!”


    经过猪肉档被老板喊住:“阿扬,今天猪头骨好靓哦!”


    “称点肉就行,骨头不要了。”


    老板利落地给他割了块肉,戏谑道:“你奶奶三天两头买棒骨煲汤,怎么到你手上伙食变差了?”


    “我我妈说要减肥!”欧扬急中生智,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一周伙食费是三百块钱,抠抠搜搜总能昧下不少。


    “喏!你的!”


    欧扬买好肉拐道去菜档挑了点菜心装袋,看见老板在剥玉米皮,没有骨头汤,添道玉米甜汤也好,于是问道:“阿姨,玉米卖多少钱一斤?”


    “3块2。”


    价钱一听就让他想添道空心菜算了,脑海立即浮现胡春兰的眼神,还是咬咬牙买吧,不放心地问道:“摘干净的一样价钱吗?”


    “一样。”


    “阿姨我买来煮甜汤,你看着给我装点。”欧扬蹲下揪了个袋子撑开袋口,说道:“拿你剥好的这些就行了。”


    大妈瞟他一眼,给了一条塞他袋子里,说:“你自己剥去,我要买。”


    欧扬的脚趾用力蜷缩,不动声色地旋转脚跟,背过身却看见两张讨人厌的脸


    ***


    “哈哈哈!”许冠宁走出菜市场才放声大笑,模仿欧扬刚才的动作,玩味道:“拿你剥好的就行。”


    欧扬额头青筋凸起,横她一眼,咬牙道:“你们来菜市场干什么?”


    “吃早餐啊!”许冠宁手里的油条抖出残影。


    秦劭烨都能看见她的扁桃体了,胸腔震动发出闷笑:“别笑了,小心噎着。”


    “十点多吃什么早餐,还煮不煮你的饭了。”欧扬嘟囔一句,健步如飞般和他们拉开距离。


    “喂,你别走那么快!”许冠宁追上他的脚步,说道:“秦劭烨说他老家的黄皮熟了,喊我们去摘。”


    “黄皮?”欧扬脚步一顿,想起酸酸甜甜的果肉不禁咽下口水,问道:“什么时候去?”


    “今天呀!”


    “我奶奶说那些鸟天天偷吃,赶都赶不完。”秦劭烨自然地走去靠近马路那边,和许冠宁隔开两个拳头的距离,继续说:“今年被鸟吃了一大半,迟点该没了。”


    “有鸟光顾的肯定甜!”欧扬迫不及待地走快两步,说道:“下午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我们就出发!”


    夏天的太阳没有温和的时候,三人顶着烈日骑车奔向秦劭烨老家。


    张秀容在村口枇杷树下乘凉,远远瞧见他们来到近前,和蔼道:“这么热的天出门,不得晒中暑哦!跟我回去喝点凉茶败火,等会让劭礼带你们摘黄皮。”


    许冠宁坐在客厅里‘咕咚’灌了一杯凉茶,喟叹:“这个凉茶一点都不苦,好喝。”


    “蛇舌草加红糖煲的,”张秀荣坐在一边拉床椅上,笑盈盈道:“女孩子喝一点降火就行,不能喝多。”


    “为什”


    欧扬话没问出口,桌底下的大腿被人撞了一下。


    秦劭烨若无其事地放下杯子,说道:“奶奶,不用劭礼哥带我们去,我记得路。”


    “劭礼天天在楼上捧着个手机,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张秀容送他们出门,叮嘱道:“就在香蕉树下边,喜欢吃就摘多点!”


    “好嘞!”许冠宁回头挥挥手,走在田间小径,两边全是金黄的稻田,问道:“黄皮果种了很多吗?”


    她这样问,是因为大部分人家都是屋前屋后种几棵,不会种在很远的地方难打理。


    “在前边菜地里,我奶奶以前嫌鸟吵,就把果树都种那去。”


    “哇!我看见了!”黄皮树上一簇簇饱满的姜黄色果子映入眼帘,欧扬快步过去盯着坠弯枝丫的黄皮果。揪下一颗捏破皮,挤出奶白色的果肉,汁水顺着毛绒的果皮流下。


    许冠宁看得口水直流,三两下挤出果肉塞嘴里,吐出绿色的果籽,惊喜道:“真的好甜!”


    “嘿!”欧扬嘴巴蓄力,‘退’一声,椭圆形的绿籽从嘴里飞出去,呈抛物线落在远处。


    许冠宁看着自己原先吐的那颗籽被人超越,皱眉道:“你干嘛?”


    话音刚落,欧扬又吐出一颗,再次超过她的。


    “哎呀!你!”许冠宁回过味来,瞪着眼睛鼓起脸,揪下一颗黄皮果塞嘴里,‘退!’一声,绿籽一马当先停在首位。


    欧扬连塞几颗果肉,嘴巴像是机关槍一样,‘突突突’地喷出几颗果核,挑衅道:“你可以吗?”


    许冠宁直接掰下一簇黄皮果,嘴硬道:“切!你口水都喷出来了,真恶心!”


    “你才恶心,那是果汁!”


    “你就恶心,嘞嘞嘞~”许冠宁吐着舌头做鬼脸,趁他不注意,脚下直接把他的果籽扫去后面。


    “你耍阴招!”欧扬立刻发现她的诡计,气道:“明明是我赢了!”


    许冠宁嚣张道:“有谁看见了!”


    “他不就看见了!”欧扬指向坐在树下的秦劭烨。


    两道视线齐齐射过来,秦劭烨往前一步,嘴里冷不丁地射出果核,笑嘻嘻地调解:“你们都不用争,现在是我的最远。”


    兄妹俩:“……”他那一步是当他们瞎的?


    “喂,打人不打……”话未说完,头上又迎来几片叶子,有人在树影间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