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五条悟, 穿着高专时的校服,坐在他的身边,一副很不耐烦听课的模样。


    阳光照在他雪白柔软的头发上, 镀上一层金边,毛绒绒暖洋洋的, 像超大只的不高兴布偶猫。


    夏油杰看似在好好听课,余光却一直在注视着旁边那只大猫。


    这时候,五条悟突然不怀好意地一笑, 把手上的笔转得起飞,夏油杰忍不住随着他的手,微微偏转了一下脑袋——


    他对上了一双天蓝色的眼睛。


    “抓到你了,”五条悟唰地停了笔,“在偷看我吗?杰?”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移开了视线,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什么啊,我又没笑你。要看的话, 就大大方方的看啦。”


    五条悟笑嘻嘻地从背后扑过来,就像是一如既往的亲密一样, 夏油杰很放松地准备接住他。


    但下一刻, 这只白色的布偶猫、少年模样的五条悟……摁着他的手, 把他扑到了床上-


    “唔……唔……”


    挣扎间, 夏油杰的手碰到了床头柜, 游戏机摔在地上,kisskiss小游戏启动,像一个应景的bgm。


    ……好软。


    亲下去的瞬间, 五条悟想。


    杰的唇明明很薄,吻着却软乎乎肉嘟嘟的, 他忍不住先咬了一口,听见了夏油杰吃痛的喘息。


    啊,这个会痛,不能这么干。


    幸好没出血,五条悟歉意地舔了舔,权作进食前的安抚,然后一口气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


    因为是第一次接吻,他的好奇甚至盖过了欲望,舌尖在夏油杰的嘴巴里这里探一下,那里探一下,与其说在接吻,不如说在探索和占有,全然不顾身下的人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惨状。


    左手被牢牢地捉住,脑袋被摁着亲吻,唯一一只能动的手不断推拒,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杯水车薪。


    鼻子里,嘴巴里,全部都是五条悟的气息。


    心上人的亲吻冲得他神智昏沉。


    夏油杰茫然地想:这是真的吗?他是在做梦吧?


    这当然不是梦,特级咒术师对于外界的感知没有那么迟钝。但大概是因为他太过于不可置信,于是脑子从善如流地为他编织了幻梦般的糊涂。


    夏油杰在一片恍惚中想起来,刚刚发现自己喜欢悟的时候……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的他没有叛逃,而是一直在高专待着。


    因为已经有好几年没再一起执行任务,所以他们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但仍然是最好的挚友。


    五条悟成日里嘻嘻哈哈,就好像没有任何烦恼一样,让人忍不住会想……爱上他大概是自寻死路吧。


    但夏油杰的思念和爱意却在这样的分别中逐渐疯长,直到有一天再也无法按捺。


    那天,难得他们的休息日撞在了一起。他终于决定结束这一场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暗恋,向五条悟告白:


    “我喜欢你,悟。”


    哪怕是梦里,这一句话仿佛也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夏油杰再也说不出来别的话,只是提心吊胆地等待五条悟的反应。


    这样不符合常理的爱恋说出来,他已经做好了和悟连朋友也做不成的准备。


    但五条悟没露出反感的表情,只是可爱又臭屁地哼哼唧唧了半天,就是不给一个准话。


    闹得他都要揍人了,这只人形大猫才笑嘻嘻地、一点都没正形地说:


    “好啦,我也喜欢杰。”


    “……”


    这就像是五条悟会说的话,从中完全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但这没关系。


    在夏油杰心中,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半开玩笑地把真心托付了出去,然后得到一个懵懂的、友谊式的‘我也喜欢你’。


    这就已经足够了。


    那个少年心事的梦的最后,夏油杰在五条悟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是一个心无杂念的吻,与亲吻一只可爱的猫并无区别。


    ……


    夏油杰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他仍被摁在五条悟的身下,身后是柔软的床垫,身上是超大只的五条悟,他无处可去,只好被夹在中间,嘴巴被迫张开,舌尖被捉住肆意玩弄。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透过薄薄的睡衣,他可以感觉到五条悟身上几乎要把人烫伤的热度。


    身上的五条悟,神情让他有点陌生。明明是少年的模样,眼睛却像是猛兽一样具有侵略性,他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出这个桎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五条悟居然是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男性。


    这不像同睡一张床的拥抱、不像脖子上出现的吻痕,这就是一个欲念丛生的亲吻,没有半点自欺欺人和狡辩的空间。


    悟,在亲他。


    这个事实让夏油杰头晕眼花,神智混沌中连呼吸都不会了,涎水顺着脸颊狼狈地流下来,原本总是笑眯眯的细长狐狸眼微微往上翻了过去。


    他的身体微微抽搐了起来,全身上下染上了不正常的潮红色。


    这是要窒息了。


    好笨。平时明明是一只那么聪明的狐狸,怎么会笨到连呼吸都忘记。


    五条悟不得不打破了‘初吻一定要十分钟往上’的想法,微微松开他一点,呼吸交缠间,两双唇拉出一点暧昧的银丝。


    “杰,呼吸。”


    他气息不稳地说,“呼吸啊。”


    夏油杰的精神完全过载了,‘五条悟在亲他’这件事,完全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像一只坏掉的娃娃一样躺在那里,对外界的一切呼唤都没什么反应。长发狼狈地散乱了一床,连粉色的舌尖都露在外面,忘了收回去。


    实在是一刻都等不了了,五条悟把他的长发拢在一起,用手指微微捻磨着夏油杰柔软的舌头,浑身燥热得非常奇怪。


    夏油杰的唇湿润又温暖,带着薄荷味儿的甜香,柔软香甜得怎么吃也吃不够。


    他低下头,像是嗅着一块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一样,一路顺着耳根舔到了脖颈处,克制着咬下去的冲动。仿佛一只焦躁地守着猎物的大猫。


    夏油杰被他舔得微微回了神,似乎终于明白过来现在发生什么了。他微微颤抖起来,手脚并用地想要从五条悟的桎梏中挣脱出去。


    他当然没有成功,五条悟的手牢牢扣着他,从没给过一点逃跑的机会。


    “这是不对的……”夏油杰喃喃道,“不能这样……”


    怎么能亲他呢?悟怎么会亲他呢?


    他们明明,不是那样的关系。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仍然会走向对立的地方……


    “嗯……?”


    五条悟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夏油杰试图挣扎地举动反而触发了他捕猎般的天性,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奇怪的亢奋之中,看夏油杰竟能说出话来,就认为他已经没事了,于是复又亲吻了上去。


    可怜夏油杰,刚刚能出声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一下子被亲得呜呜叫,差点又缺氧得晕过去。


    “唔……别……”


    连话也不会说了,呻吟都在唇齿间的纠缠中断断续续的。


    五条悟差点以为自己掐住了一只大狐狸的尾巴。


    他不得不松开一点,打量着一塌糊涂的夏油杰,觉得他叫得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接吻的话,就是要两个人一起的,马上就把喜欢的人亲晕就没戏唱了。


    温热的气流拍打在夏油杰的耳根,是哄诱一般的语气:


    “呼吸,用鼻子呼吸……跟着我,呼——吸……哇,这种台词居然是真的,杰好笨,连这个都要提醒吗?”


    能说出这种台词的,一看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吧?到底是什么带坏了悟……


    夏油杰晕乎乎地按照他说的,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坏掉的风箱,呼呼地喘着气,


    他学得很快,再也不会窒息了,却正好方便了五条悟。


    ‘六眼’记录下来的,见过的所有接吻的花式,他全部在夏油杰身上用了一遍,把那条不知所措的舌头拖过来玩了个够,亲吻凶狠得好像要把人吃掉,但手上却温和地拍着大狐狸的脑袋。


    夏油杰僵硬着身体挨亲,嘴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在被人□□,脑袋却被人像是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渐渐地,他循着着那一点温柔的安抚软了下来。


    因为是五条悟,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柔都能让他觉得安全。


    身体奇怪地酥麻了起来,想要更多,想和悟再贴近一点。他情不自禁地扭动身体,想要回应这个吻。


    彻底失去理智前,他看见了五条悟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又大又圆,夏油杰总觉得五条悟的眼睛看起来很可爱,就像是猫咪和小孩子的眼睛,天然就让人亲近和想要保护。


    此时,那双清澈见底的、孩子般的眼睛看着他,天空般纯净的蓝色映出了他情动的姿态。


    ……那个人,是我吗?


    像一条蛇一样,不停地往悟身上贴,恬不知耻到连舌头都不知道收回去。


    ……我在,做些什么?


    他倒吸了一口气,发出了抽噎般的动静。五条悟以为他呛到了,大手往下移了移,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大猫等他顺气一般,终于舍得放开他的嘴唇,细碎地开始亲吻他的脸颊,舔去他流下的泪水。


    他做这一些,一点都不觉得羞耻,也并不难为情,只是非常天然地觉得杰难受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他。


    明明他才是把夏油杰搞成这样的人,但却奇异地有一种天真无邪的气质。


    脸颊随着□□一点点地开始发热,夏油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他。


    他颤抖的手积蓄了一点力量,找准了机会,猛地把五条悟推开了一点。


    “……”五条悟茫茫然地舔了个空,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就像猫条突然被拿走的白色布偶猫。


    “怎么了?杰,是不舒服了吗?”


    夏油杰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是他又黏过来了,开始假装自己是一条无害的毛毯,不停往夏油杰的肩窝里面蹭。


    蹭到一半,他顺着夏油杰的头发细碎地往上吻,即将再一次捕捉到那一瓣薄唇的时候,夏油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一幕,和当初夏油杰不许他咬人的时候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夏油杰此时已经连表面上的从容都无法维持了,他心跳如擂鼓,眼前阵阵眩晕。


    悟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吻痕也就算了,五条家连这个也不教吗?


    大猫像是被他的手封印了一样,乖乖地待在原地,只有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他,像在表示疑问。


    夏油杰抿了抿嘴,被过度蹂躏的唇部传来了一点刺痛,舌尖麻木着,他说:


    “悟,这是……不可以做的事情。”


    特别是……在他们之间。


    五条悟:“……”


    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蓝色猫眼缓缓睁大。


    五条悟震惊了:“****(这个也不可以吗?)”


    他的嘴巴被夏油杰捂着,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很可爱的呜呜声。哪怕全身上下都还在发软,夏油杰也忍不住被逗笑了一下。


    然后他非常缓慢,非常坚定地说:“不可以。”


    床底下,那个kisskiss的小游戏还在响,夏油杰推开五条悟,踉跄着下床,把游戏机捡了起来。


    他的睡衣被扯松了,露出了修长的后颈。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一下,像一只跃跃欲试想要扑过去的大雪豹。但那三个字仿佛绳索一般捆住了他,让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一动也不敢动。


    ……真的假的,吻痕就算了,kiss居然也是不能做的事情吗?


    夏油杰尽量无视身后快把他烧出一个洞来的目光,他看着画面华丽的小游戏,觉得自己破案了。


    ……在游戏里玩到了kiss的内容,觉得很有趣,所以抓他过来试一试吗?


    果然是这样,也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了。


    夏油杰握着游戏机的手紧了紧,他本来该松一口气的,但心却无可遏制地酸涩了起来。


    见他呆在原地,五条悟终于忍无可忍,抓着他的手,把他拉回了床上。


    白发少年目光灼灼:“那什么时候才可以kiss?”


    夏油杰:“……”


    还是饶了他吧。


    这种事,到底要他怎么说?


    他们凑得很近,呼吸相接,两个人都想起了刚刚的吻。


    五条悟像是被引诱了一般,不自觉地缓缓凑近。


    夏油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避开了那一个旖旎的亲吻。


    “……”


    他苦笑着,伸手碰了碰五条悟不满到鼓起来的脸,声音轻得像个幻觉。


    “悟,这种事,是要结婚了之后和妻子做的。”


    他很累了,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嘴里又酸又麻,实在没办法对心上人解释这样的事情代表着什么。


    这个偷来的吻引发了他无可遏制的妄念,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在叫嚣着想要和悟再亲近一点。


    但是不行。他不能这样做。


    夏油杰揉揉猫头,哄小孩似的说:“现在不要做这样的事,好不好?”


    五条悟:“……现在可以结婚吗?我联系五条家。”


    他长臂一伸,居然就要去拿手机,夏油杰刚忙摁住了他。


    ……这是什么孩子话。先不说悟根本还没成年,到底要从哪里给他变出来一个结婚对象啊。


    真的……完全想不到,悟居然会喜欢接吻。


    近在眼前的,天蓝色的眼睛委屈得要命,那里如果有一双猫耳朵的话,一定也耷拉下来了。


    夏油杰忍不住伸手,虚空摸了摸他头上的耳朵,然后冷酷无情地推开了这只大猫。


    在五条悟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夏油杰强笑道:“悟就在这里先睡吧,我有点事,今晚就在书房了。”


    五条悟:“……”


    五条悟:“???”


    第 62 章


    夏油杰走得很快, 踉踉跄跄得像是在逃跑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五条悟在他身后跟了出来。


    “……杰。”


    五条悟想叫住面前的人,但刚刚发出一个音节, 书房的大门就在他面前关上了。


    “砰!”


    夜风萧索地吹过,五条悟沉默了:“……”


    可恶, 这就是真的做错了事,被恋人被赶出卧室的感觉吗?


    虽然夏油杰并舍不得赶他走,宁可自己睡书房。


    五条悟迷惑又无计可施地揉了揉头发, 大半夜靠在书房门口坐了下来。


    门板,好冷,好硬。超不习惯。


    这个时候他明明应该已经亲完大狐狸,抱着人舒舒服服地睡觉才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啊!


    就因为他亲了杰吗?


    可是,他们不是早就是恋人, 甚至已经订婚了吗?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说亲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但杰说, 不行。这种事要等到结婚后和妻子做。


    有生以来第一次,五条悟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其实出了错。


    五条家已经是超级烂橘子堆了, 杰总不能比五条家还保守吧?


    他想了想, 掏出手机, 登上了很久没上的论坛号。


    虽然生活在一个烂橘子味呛死人的环境里, 但五条悟冲浪速度还挺快的。他的账号在论坛里非常有名, 引战方面。


    ——就像是人喜欢往鱼塘里投下鱼食,然后看那些愚蠢的鱼儿们争抢一样;有些恶劣的大猫也喜欢四处点火,然后围观世界大战。


    这曾经是他在无聊时的小小消遣之一, 但后来遇上了夏油杰,每天都过得特别有趣, 就很少登录了。


    这一次,他也不是去做那种无聊的事的。


    五条悟登进论坛,戳进了以往毫无兴趣的情感专区-


    【求助/818/其他】问你们个恋爱问题


    水帖专区>情感生活>主题


    【楼主】老子天下第一:


    一楼祭天


    #1L老子天下第一


    结婚前可以接吻吗?


    #2L?是这样子的呢亲亲,这边建议老僵尸回棺材里自己玩去,我们现代人结婚前是可以接吻的呢。


    好了下一个。


    #3L


    2L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了?万一这是个害羞的妹子呢?


    我觉得还是看情况吧,要是你情我愿的话亲一下也没什么。但要是对方强迫的话,就是人品问题了,必须分手!


    —


    五条悟扒拉着手机,忍不住心虚了。


    ……强迫什么的,他应该不算是强迫了杰吧?


    虽然最开始一副要断气的样子,但是到了后面,杰还是有在想要回应他的,应该是也有舒服到……吧。


    白色大猫可怜兮兮地靠在门板旁边,在冷冷的夜风下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帖子底下,很快有人认出了他-


    #4L


    楼主?害羞的妹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5L


    楼上+1,刚才就眼睛就一直在名字和标题上徘徊。


    #6L


    呀,这不是引战哥吗?引战哥又来了啊,今天咱们拱哪家的火?


    #7L


    引战哥一段时间没上号了吧?我还以为你收手了呢。


    #8L


    情感专区,最后也没能逃过吗(悲)……-


    这些人,都想到哪里去了。


    五条悟咔咔打字-


    #9L


    我今天才不是来做那种无聊的事情的,看一楼。


    是这样的,我今天亲了我的恋人,但被说那种事只能结婚之后和妻子做,让我以后不要这样了。这是正常的吗?


    #10L


    ……


    #11L


    ……这是什么新型的引战方法吗?在论坛里秀恩爱然后吸引别人来骂你,看单身狗破防会让你感到快乐吗?


    #12L老子天下第一>11L


    所以这是正常的?


    #13L


    看出来楼主一点都不在乎单身狗破不破防了hhh。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这件事很值得探讨一下啊。


    我们大胆猜测一下哈,你女朋友,是不是不喜欢你?-


    这叫什么猜测!


    五条悟睁大了眼睛。杰怎么可能不爱他?


    果然,论坛还是不靠谱。


    他怒而打字道:-


    #14L


    他超级爱我!我们已经订婚了,过一段时间就结婚!


    #15L


    咔嚓,引战哥第一次破防留念。


    急得连人称都打错了,看来楼上上戳到了他的心窝。


    #16L


    啊这,这种事在我们情感专区是比较少见的纯情啊。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还不可以接吻?


    你女朋友是不是特别保守?


    #17L老子天下第一>13L


    没打错,滚。


    #18L老子天下第一>16L


    嘛,好像确实有点……


    19L>18L老子天下第一


    那妥了……


    楼主你是不是心急了?虽然我们看来结婚前亲一下理所当然啦,但如果对方很传统的话可能感觉被羞辱了。


    别的不说了,尽力哄吧。做好被分手的准备,祝你好运-


    大猫在手机面前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完全不觉得杰会因为这个和他分手,但他已经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杰,原来是那种类型吗?明明很潮流的样子,却是最保守的婚后才能KISS派?


    这么说来,杰平时确实不会对他做出特别亲密的举动,他还以为那只大狐狸在害羞,原来是这样吗?


    ……好像还怪可爱的。


    平时对烂橘子深恶痛绝的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开始了双标。


    这么看来,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道歉了,这种事可以问论坛吗?


    五条悟刷了一下,看见了一条最新回复-


    25L>19L


    被分手什么的不一定吧……


    不如说,对方很传统的话,应该会觉得都被亲了,所以肯定是你的人了吧。


    对付这种人最简单了,建议引战哥直接推了-


    五条悟:“……”


    他动动手指,点了举报,然后麻溜地锁帖、退出论坛,关掉手机。


    会指望论坛的人能提出一点意见,他的脑子一定是被风吹傻了。


    废话,他当然知道就算那样做了杰也会很爱很爱他,但那种事只有双方都愿意才有意义吧?


    其实已经被论坛忽悠瘸了的五条悟不满地想。


    还是他自己想办法吧。


    五条悟站起来,用六眼确定了一下自己现在衣衫凌乱、皮肤冰冷,应该是非常可怜、非常能让夏油杰心软的样子,然后可怜兮兮地拍了拍门-


    夏油杰正蜷缩在书房的小床上,浑身上下都是难以排解的燥热。


    这个小床原本是夏油杰的,为了方便他处理文件实在太累的时候,可以就近在书房躺一下。后来五条悟来了,他的作息被迫正常,这张小床也就变成了经常来书房打滚的猫咪的猫窝。


    上面,有悟的气息。


    悟明明是因为信任他,所以才经常会在上面睡去的,但他却阴暗到在这里汲取悟的气息……


    但是没办法,对心上人的渴望让他难受至极,无法排解,也无法入睡。


    冲出房间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晚了一点,自己的丑态就完全暴露在了悟的面前。


    被褥被蹭得凌乱不堪,生理性的泪水浸湿了枕套,夏油杰轻轻呼唤:“悟……”


    仿佛作为回应一般,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


    房间里逐渐升温的气氛消失了。


    夏油杰:“……”


    养过猫吗?


    夏油杰没有养过那样的小生物,但他猜测睡觉的时候,被关在卧房外面的猫咪的动静,大抵就是这样的。


    悟,为什么会在门口?


    尽管其实什么都没做,夏油杰还是有被抓包的心虚,很想像一只蠢狐狸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再也不出来。


    “杰——”


    拖得很长的声音,像是被无情抛弃的猫咪在咕噜咕噜地抱怨,“外面好冷哦。”


    “……”


    夏油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门外,盘星教24小时开着的空调还呼呼地响着,五条悟就站在风口,被吹得一头白毛都乱了。


    见门被打开,他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钻了进来,哆哆嗦嗦地钻进了夏油杰的怀里。大概是猫都是水做的,还真给他塞了进去。


    夏油杰什么都来不及说,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先帮他捂了捂。


    “悟,鞋子没穿。”


    五条悟低头一看,啊,确实。是出来得太匆忙了吗?


    不过这里的地板很干净,怕着凉的话,还有无下限。


    但五条悟什么都没说,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坐到了床上,把夏油杰拉过来抱着,仿佛还是冷,要饲主抱抱才能好。


    开口前,他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手臂,确定这只大狐狸跑不掉了才行。


    道歉是要道的,但要是说到一半狐狸又跑了,他能吐血。


    “杰,对不起啦。”


    他们一个站一个坐,夏油杰的视角从上看去,视线快被那一双委屈又可怜的蓝色猫眼占满了。


    他几乎马上就心软了。


    从小生活在那种封闭的环境里,是五条家的问题,不是悟的错。


    他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居然忘了盘星教不比高专,五条悟在这里成天能够接触到的人只有他,常识的获取量远远不如上一世。


    夏油杰伸手揉了揉他的短发,唇齿被吻得发麻,声音有种模糊的温柔:“没关系,下一次不要这么做就好了。”


    “嗯嗯,下一次,我会好好地先问过杰的。”五条悟把脸埋进他的小腹,心满意足地说。


    夏油杰:“……”


    夏油杰觉得这个回复不太对,他低下头,看见了五条悟挤眉弄眼的笑脸。


    他把猫提溜起来,泄愤般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


    算了,反正要是问了的话,他也会告诉悟不能做的,只要不要再突然袭击就好。


    “已经很晚了,回去睡吧。”


    少年时候的五条悟本来就是很喜欢赖床的类型,要是晚上再熬个夜的话,就更加起不来了。


    至于他,就一个人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吧,如果悟很喜欢他的房间的话,明天再收拾一间新的,总能对付过去的……


    五条悟往他身上一趴,耍赖道:“杰,今晚我也要睡这里。”


    夏油杰:“……这个床这么小,睡不下的。”


    就是为了防备这一点,他才选择了书房。


    五条悟眨眨眼,率先躺了下去,然后把他也拉上了床。


    确实有点挤,毕竟只是一张临时用来休息的小床,他们还是两个身量很高的男性。


    但五条悟没有放弃,他像一只毛毛虫一样,搂着夏油杰动来动去,终于给他蛄蛹到了合适的位置,满意地把夏油杰搂了过去。


    “好,这就够位置啦!”


    夏油杰:“……”


    夏油杰:“???”


    因为空间太小,比在他的房间的时候贴得还要近。五条悟的气息暖烘烘的在耳边拍打着,让他有点狼狈地曲起了身体。


    “悟,这样不舒服……你还是回去睡吧。”


    “不要,”五条悟很干脆地说,“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在这里睡。”


    他低下头,不存在的耳朵仿佛都耷拉下来了:“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睡?杰还没有原谅我吗?”


    夏油杰:“……”


    好像在被套路,不确定,再看看。


    但是,现在和他说话的,可是少年时代的悟啊。


    夏油杰头晕眼花。


    ……怎么办,要回去睡的话,一切就回到原点了,难道真的能当那场乌龙般的亲吻不存在吗?


    做不到,一直到现在,他的身上还是又酥又麻,唇上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当时夺门而出,当然不是因为他在生五条悟的气,而是因为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目前处于青春期的人类,实在是没办法在和心上人亲吻过后保持应有的冷静,更遑论刚刚亲吻过的人就睡在他身边了。


    但五条悟似乎就可以。


    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的脸色,绝望地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快要睡着了。


    悟向来没心没肺,现在这个情况,大概他本来就觉得朋友之间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于五条悟来说大概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但却几乎摧毁了夏油杰这么久以来的心防。


    他能够和心上人相安无事地同眠这么久,靠的就是不间断地给自己洗脑,加固心中的围墙。但五条悟却轻而易举的推翻了他所有的自我保护。无可掩饰的爱慕暴露了出来,被现实硌得难受。


    眼前天真无邪的睡脸,就好像在嘲笑夏油杰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夏油杰这才意识到,五条悟睡着了,他错过了最后一个至少换到大床上面的机会。这下,他要跟悟紧紧地贴在一起,度过今天晚上了。


    这要……怎么才能熬过去啊。


    他像一只找不着北的狐狸,在原地愣了很久,才放弃一般往五条悟怀里一扎,开始一分一秒地计算着时间。


    夏油杰没注意到,在他闭上了眼睛后,五条悟的手指悄悄动了一下。


    然后,雪白睫毛下,蓝色的猫眼鬼鬼祟祟地睁开。五条悟悄悄把他抱紧了一点,得意一笑。


    哼哼,通过机智的装睡,躲过了被丢出去睡觉的危机,杰果然不舍得叫醒他。


    而且,这样的话,杰也就没有机会提出什么类似于‘以后都分开睡’这种建议了吧?


    五条悟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他感受着夏油杰一下一下的温热呼吸,满意地想:以前都是睡在大床上,可以自由自在地滚来滚去。但是床比较小好像也是有好处的嘛!这只大狐狸就不得不一整晚贴着他,再也没办法偷偷转过身去了!


    抱着一如既往的狐狸抱枕,五条悟闭上眼睛,准备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十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双蓝色的猫眼在黑夜中发出幽幽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夏油杰毫无防备的薄唇。


    ……怎么办,睡不着。


    第 63 章


    真的, 睡不着了。


    折腾到大半夜,从未失眠过的六眼神子震惊地想。


    为什么呢?一如既往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夏油杰。周围很干净, 没有多余的嘈杂信息,是六眼会喜欢的环境。


    必备的条件都齐聚了, 然而为什么睡不着呢?


    夏油杰闭着眼睛,颜色浅淡好看的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但六眼告诉他, 这只大狐狸其实还醒着,只是在装蒜罢了。


    既然夏油杰在装蒜,五条悟就没有了装蒜的需求。


    他换了个姿势,把夏油杰抱上来了一点,现在他们的脸就在咫尺之遥。夏油杰的吐息乱了一瞬间,又勉强维持住了镇定。他还是闭着眼睛, 假装自己是全天下睡得最熟的人。


    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让人很想让他彻底喘不过气来。


    五条悟又靠近了一点, 现在夏油杰连身体都有点发抖了,但他仍然没有睁眼。


    ——就像在天敌身边的小动物一样, 觉得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就不会被吃掉了。


    五条悟由心而生出一股毁灭欲, 他想象自己凑过去, 并不是在亲吻而是在撕咬, 从那张薄唇、到脖子, 再到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但这好像也不够,还有什么别的,还需要什么别的。


    他的心躁动不安, 在这深夜里,近乎原始的食欲了——


    啊, 好饿,想吃薄荷味的蛋糕。想吃薄荷味的狐狸。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去咬那张毫无防备的唇,而是像忍不住馋一样,把脑袋埋进夏油杰肩窝里,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舔下来。


    大狐狸彻底不敢动了,在他怀里变成了一只玩具娃娃。


    五条悟的唇瓣碰到了温暖的皮肤,下面的血管一下下跳动着,他有点牙痒,很想在这里打一个烙印,这一次不要遮住。


    但夏油杰说,不可以。


    “……”


    所以说,为什么他就不能马上成年,然后今晚就结婚呢?


    五条悟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抱着夏油杰翻来翻去。


    这种动静,再醒不过来就是死人了。


    夏油杰不得不睁开了眼:“……悟,怎么了?”


    五条悟潮红的脸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杰,好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好难受……”


    “怎么了?发烧了吗?”


    夏油杰尝试坐起来,为这只状态不太对的大猫探一□□温。动作间,他的小腿碰到了一个不太妙的东西。


    “……”


    夏油杰的脸腾地红了。


    五条悟原本乖乖支起身体待在原地,等着他来摸摸自己的额头,但他的饲主却突然僵住了:


    “杰?”


    “悟……你的东西,”夏油杰很艰难地说,“……自己处理一下。”


    “哈?我的东西?什么东西?”


    五条悟左顾右盼,然后,仿佛才发现自己某个部位的不和谐一样,他惊奇地坐了起来,低下头看了一眼。


    他喵喵叫得很大声:“杰,我的——”


    “笨蛋,闭嘴。”夏油杰通红着脸,捂住了他的嘴巴。


    五条悟用雪白的睫毛刷了刷他的手掌,满脸不明所以。


    他这副表情成功让夏油杰感觉罪恶起来了,但这种事,他实在是无法说出口:“总而言之,处理一下。”


    “……”五条悟犹豫地问:“这个,要怎么处理?”


    很陌生的感觉,身体很热,脑子里的想法乱糟糟的,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夏油杰:“……”


    夏油杰五雷轰顶。


    悟,懂得怎么kiss,却不懂怎么帮助自己?


    等等、等等。


    五条家,五条家!


    你们这十五年都教了些什么?


    被困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双腿都交缠在一起,却要和暗恋的人讨论这种事情。


    夏油杰有点想死,如果现在有一个地缝他会第一时间跳进去。但现状是他没有任何逃跑的余地,而五条悟还在追问:


    “杰,我好难受,所以到底要我处理什么啊?”


    夏油杰:“……”


    不是什么很难说明的事情,都是男人,要是想教的话几句话就能说完了。但是……


    他悄悄后退了一点,后背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五条悟非常有压迫感地坐在他双腿中间,像一只啪啪拍着尾巴的大雪豹。


    ——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杰?”五条悟哼哼唧唧地靠过来,不爽地催促道。


    刹那之间做好了决定,夏油杰一跃而起,抄起被子就往五条悟身上盖去。


    五条悟:“??”


    他兜头盖脸地被笼住了,整个人变成了一只超大的懵逼猫猫头。


    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悟,盖好被子。那里会变得很奇怪是因为你生病了,只需要盖着被子,捂出汗来就会好的,你现在觉得热吗?”


    五条悟觉得热死了,他年轻的身体躁动着,又惨遭被子攻击,鼻尖都很可怜地渗出了一点汗珠。


    “热就对了。”夏油杰温和地说,“再盖一会儿就会变回去的,我坐在这里守着你。”


    五条悟:“……”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终于捂出了一身汗后,那个地方也消下去了。


    五条悟蔫了吧唧地跟着夏油杰回了房间,冲了个澡,换上了轻薄的睡衣。


    他擦擦脖子上的水珠,从浴室走了出来,把夏油杰抱到床上,然后满脸迷茫地倒了下去。


    闹了这么一出,他们两个人都有点精疲力尽了。


    夏油杰撸了一把他毛绒绒的脑袋瓜,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


    怎么这么笨,说什么信什么。


    这样的五条悟让他想起了上一世纯洁无瑕的高专时期,他总算能够暂时抛弃那些旖旎的心思,安安分分地待在五条悟怀里,准备睡了。


    ……已经,到后半夜了啊。


    他迷迷糊糊地想,在五条悟怀里动了动。


    刚刚还在躺尸的大猫却反应很大,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油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僵硬地抬起脑袋,看见了一颗流泪猫猫头:“……”


    那个,不太妙的地方,又起来了。


    五条悟崩溃道:“杰——”-


    第二天,夏油杰吃早饭的时候。精神有点恍惚。


    他几乎一晚没睡着,根本不愿意去思考昨晚是怎么过来的-


    盖被子捂汗这一招用过一次之后,不可能再用第二次。


    就算是五条悟,连续冷热交替也是会感冒的,夏油杰只是想糊弄他,不想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很显然,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程度了。


    十五岁的少年,按理来说不应该什么都不懂。夏油杰只能推测他或许是在五条家比较封闭,再加上自己本身性格冷感,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因此就只剩下来了正常的生理现象。


    这应该是五条悟第一次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情欲,把夏油杰打得手足无措。


    他们两个在床上相对着安静坐了一会。


    “杰,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五条悟叹了口气,把他拉了过去,很亲密地贴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完全没有道理,如果悟本身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话,那么他也应该继续不感兴趣下去才对。


    高专的那三年,他们从不讨论彼此身体反应的细节,因为是挚友,所以比一般的男生友谊甚至要更加纯洁。


    夏油杰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刚刚那个吻。


    但是,那只是一个因为好奇而聊作玩笑的吻而已,怎么至于对悟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还是说,果然只是长大了而已吗?


    见他很久不回话,五条悟打开了手机。


    “不说的话,我就自己查了。”


    他直觉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某些他遗漏了的东西,如果能够搞清楚的话,或许能够纾解身上的焦躁。


    夏油杰生怕在鱼龙混杂的网上查到一些可怕的事情,马上摁住了他。


    “……我教你。”


    五条悟放开了手机,反手扣住了他的十指。


    后面的记忆很混乱。


    本来不应该这样的、不能这样的。但是在那个时候,根本没办法拒绝悟的要求。


    夏油杰的手被拉过去,五条悟潮红的脸埋在他的肩头上,呼吸很急促。


    他舔了舔夏油杰的后颈,声音有点沙哑:


    “这样不行……杰……来帮帮我……”


    “……”


    夏油杰手腕一酸,筷子从他手里掉了出去。


    大猫就坐在他对面,满脸似乎都飘着快乐的小花。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样舒服和快乐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那件事叫什么,单是能够和夏油杰如此亲近,就已经让他快乐至极了。


    “杰,怎么了?”他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手会酸吗?我喂你吧。”


    “……”


    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拍桌子:“喂,你这家伙差不多够了!一早上的有完没完啊!”


    从早上开始,五条悟黏人的范畴已经超过了往常的限度,而且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让人看得很不爽、很不爽!


    五条悟完全没理她们,只是挑起一筷子面:“杰,张嘴。”


    夏油杰下意识张开嘴,被人喂了一口。


    “喂!!!”


    吃完早饭后,书房里,五条悟拉过他的手,很认真地按摩着。


    ……不行,这样不行。


    双手好像已经完全失去感知了,被包裹在另一双大一点的手里面揉搓着,就算现在狠狠地掐一下,可能也感觉不到痛吧。


    这样不行。


    仿佛在攻城略地一样,五条悟确认夏油杰僵硬的手腕已经恢复正常,最后帮他捂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凑上来。


    他的唇瓣在真的吻上来之前停住了,像一个暧昧的玩笑。


    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于是夏油杰的脸也失去知觉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大概很蠢。


    五条悟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是那种小猫一样的,天真无邪的亲法。然后他的吻一路顺着发梢到了颈侧,像在舔蛋糕上的奶油。


    夏油杰被他抱着舔,觉得自己正在被缓缓地吃干抹净。


    他本来不应该迟钝到这种地步的。


    被要求和悟一起睡,被咬下吻痕,然后是亲吻,甚至连更进一步的事情都做了。如果是温水煮青蛙的话,里面那只青蛙都快熟了吧。


    是悟的听话麻痹了他。他说不要吻痕,所以悟再也没有咬过他。说不要吻,悟就不会再偷袭吻他。


    但是五条悟的观念和常人不一样,又是想做就做的性格,实际上他已经几乎什么都被做过了,还在安慰自己以后不会这样了。


    但是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又要告诉悟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不能做昨晚那种事吗?不能像这样舔他吗?


    五条悟早就知道怎么上网搜索自己想要的信息,如果他想要做到最后怎么办?拒绝吗?他真的能拒绝五条悟吗?


    但无论是不是出于玩笑或者好奇,到了那个地步的话,一切就无法挽回了啊。


    ……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在真的被吃掉之前。


    书房的门被敲了一下,夏油杰一个激灵,把五条悟推开了。


    大猫眨眨眼,像是在玩很刺激的偷情游戏一样,笑着坐直了。


    菅田真奈美走了进来,假装没有看见自家上司和五条悟身上衣冠不整的模样。


    她向夏油杰使了个眼色,表明接下来的事情是夏油杰不希望让五条悟知道的。


    盘星教的绝大部分机密,五条悟都可以畅通无阻,除了——有关脑花的那些情报。


    能从悟身边暂时脱身,夏油杰正求之不得。


    他勉强平静下来,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悟,能稍微回避一下吗?我和真奈美有一些事要讨论。”


    五条悟对机密不感兴趣,但他不想离开夏油杰。


    “真难得。杰也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吗?还是说,只是想逃跑而已?”


    他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直到这只大狐狸被他看得浑身发麻,连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对方:


    “要谈多久?”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夏油杰不得不给出保证:“最多一个小时。”


    五条悟这才满意。


    ……这可真是,完蛋了啊。


    菅田真奈美偷笑了一下,已经黏糊到了连分开一会儿都不愿意的程度了吗?


    能有一个人这样待在夏油杰的身边,他们这些家人是乐见其成的。自从五条悟来了之后,夏油杰精神状况都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恹恹的了。


    一直到五条悟关上门,夏油杰的目光还追随着那个背影。


    “阿拉,很舍不得吗?夏油大人。”菅田真奈美拿出文件,假装自己没看见自家上司骤然变红的脸,“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吧。”


    “您托我打听的那位‘米格尔’有消息了。”


    夏油杰一愣:“找到他了吗?”


    前世,盘星教的核心,就只有米格尔流落在外了。


    他是盘星教除了夏油杰之外最强的咒术师,夏油杰倒并不担心他的安全,但他们感情深厚,一直找不到踪迹的话,仿佛家人在外,总让人挂念。


    “是的。黑色皮肤、一身厨师装扮的强大外国人,他是国外黑市里活动的诅咒师,最近逐渐声名鹊起。但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停止了接取任务。我们的情报打听到,他似乎为了提升实力,回到了他所属的部落,详情在这里。”


    菅田真奈美递过来一份文件。


    “……”


    确实,上一世听米格尔说过,他的家乡在非洲的某个部落。


    而米格尔的武器——能够阻断咒力的‘黑绳’,也是那个部落出产的。据米格尔本人说,那个咒具制作起来非常麻烦,需要精于此道的老人们花费很多年,但却是少见的能够克制无下限的咒具。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夏油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


    最近,他或许要去一趟非洲了,不仅为了米格尔,也为了把能够威胁到悟的东西掌握在手中。


    “还有一件事情,”见他似乎思考完了,菅田真奈美继续道,“五条家的前任家主,现在正在贵宾室等着您。”


    “前任家主?”


    自从五条悟继位之后,据夏油杰所知,前任家主就此成为了一位长老。但他在五条家仍然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因为五条悟一直待在盘星教,因此大部分事务都由这位老人代为处理。


    “他来盘星教做什么?”夏油杰疑惑道.


    他对这帮烂橘子没什么好感,但要是五条家那边的问题的话,就必须要见一见了。


    “我去叫一下悟。”


    “不,夏油大人。”出乎意料地,菅田真奈美道,“那位长老的意思,希望最好能够与您单独会面。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通知五条大人。”


    “……”


    五条家的人绕过悟,直接想要见他,那可真是太诡异了。


    夏油杰想了想,到底放心不下:“那么,真奈美。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第 64 章


    “希望能够让悟暂时回一趟五条家?”


    虽然提出了这个想法, 但前任五条家主似乎并不是来找茬的。他身边甚至只带了一个随从,那张橘子褶皱般的老脸上和蔼可亲得近乎慈祥了。


    夏油杰被他‘慈祥’得浑身发毛:“理由呢?”


    “是这样的。”


    老家主呵呵笑着,把原因告诉了他。


    原来是五条悟的修行问题。


    ‘六眼’在五条家有完整的传承, 从‘苍’到‘赫’再到‘茈’,计算量和难度依次提高。


    考虑到大脑发育的问题, 五条悟在十五岁之前主要学习了‘苍’,但他现在年龄也够了,五条家认为应该让专门负责于此的老师对他进行更加进阶的教学。


    但现在问题来了——他们家神子大人在盘星教, 而且大有要在那里生根发芽,再也不回来了的意思。


    夏油杰想起来了。


    上一世,一年级的时候五条悟从高专回家了一趟。再回来之后,就多了一个对大大小小的敌人尝试他那‘赫’的习惯——虽然在学会反转术式之前,他几乎没有成功过。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间点。


    这可真是, 太巧了。


    “……”


    见他沉默,老家主光速改口道:“其实不回去也行, 我们可以把老师送过来这里。就是希望您能够美言几句,让神子大人接受这位老师……”


    他对五条家在五条悟心中的地位很有数——那就是几乎等同于无, 有时候甚至怪嫌弃的, 跟夏油杰根本完全没得比。


    但五条家需要五条悟, 也需要五条悟‘最强’的名号。


    在年龄达到之后, 教导五条悟后续的招式, 铺平他成为‘最强’的道路,便成为了当前阶段最为重要的事情。


    老家主不希望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特别是有可能打扰五条悟和夏油杰恋情的情况下, 五条悟或许会因此而对他们送来的老师心生抵触。所以在找五条悟之前,他先找了夏油杰。


    直觉告诉他, 这样做是最好的。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们的人可以一直待在您划定的地盘……”


    “不。”电光火石间,夏油杰已经捋清了所有事情。


    昨晚,那个乌龙的吻,还有后来发生的事……


    这些或许是因为悟对于某些方面知识的匮乏还有好奇,但他们的关系在那样亲密的接触下,不可避免地过了界。他根本没有遏制住这个趋势的本事,或许是因为本身也在渴望悟的接近。


    但那是不行的,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


    这时候,他接到了米格尔的消息,准备前往非洲;恰好,五条家也需要悟回到家族中,对无下限进行进阶的学习。


    那么,他们就此分开一段时间,稍微冷却一下大脑,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还是让悟去五条家学习一段时间吧。”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反倒把老家主整不会了。


    不、这不对吧?


    老家主惊疑不定地想。


    他根本没抱有五条悟会回到家族中的希望,从一开始就打算派人过来盘星教。


    小情侣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的年纪,又刚刚订了婚,每天出双入对,不说蜜里调油,至少也应该是新婚燕尔、难舍难分才对,但现在一看——嗯??


    甚至是夏油杰主动提出让五条悟离开这件事的,怎么,他们之间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


    但是,也不像啊。


    老家主心有照妖镜,夏油杰唇上的那一点被撕咬出来的痕迹,当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虽然在谈正事,但这位盘星教的教祖今天好像非常疲惫,时不时就要揉一揉眉心。


    能把他搞成这样的人,除了他们家神子大人以外不作他想。


    这不是感情很好的样子吗?


    等等。


    老家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莫非就是感情太好,神子大人索求太过,反倒让这位教祖大人承受不住了?


    老家主:“……”


    这么说来,上一次管家似乎也汇报说,在夏油杰的脖子上有咬得非常过分的吻痕。


    他们来的时间又不是固定的,所以,神子大人不会每天都……


    老家主倒抽了一口凉气。


    咳、这种事情,年轻人感情好,就是不免没轻没重的。更何况,五条悟在对这方面的知识知之甚少,本来就需要伴侣多多担待一些。


    老家主理所当然地想。


    在这只烂橘子的心里,作为神子大人的伴侣,侍奉神子大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五条悟选择的恋人是其他人的话,那怕是绑到床上,他们也会让对方满足神子大人的需求。但要是夏油杰——他们还真没办法强迫他。


    无论如何,神子大人能够暂时回到五条家,这也是一件好事。之前儿戏一般的继承仪式也需要补办一下了,务必要让全咒术界知道他们现任家主可是‘六眼’五条悟。


    老家主打着算盘。


    夏油杰只见对面的烂橘子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堆上了亲热的笑容。


    他提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如果神子大人能够回到五条家,那么学习的效果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我怕神子大人不肯答应啊。”


    “这件事,我来办就好。”


    夏油杰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主意-


    “谈完了?”


    夏油杰刚刚踏进厨房,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五条悟无声无息地出现,就像一只从背后叼住了猎物的大雪豹。


    “……怎么躲到这里来。”夏油杰拍拍他的脑袋,无奈地说,“在吃什么?”


    “大福,毛豆生奶油味的,想吃一个吗?”


    是这个啊,上一次他们一起去买过的点心。


    因为五条悟很喜欢,所以夏油杰向店家预定了,让他们定期送一些过来。


    这一世的悟,似乎非常执着于投喂他,所以这种点心夏油杰吃得也不少,都被喂得有些麻木了。


    但下一刻,五条悟偏过头,非常自然地叼着一只大福喂给了他。


    呼吸相接间,夏油杰心跳如擂鼓。


    “好吃吗?”五条悟凑在他耳边问。


    “……”


    夏油杰机械地咀嚼着,根本尝不出来味道。


    又来了,他又有那种要被吃掉的感觉了。


    五条悟的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觉得今晚应该不会太好过。


    “可以kiss吗?”


    五条悟高挺的鼻梁蹭过他的脸颊,凉丝丝湿润润的,像一只乖巧无害的、用鼻子拱人的白色猫咪。


    “……”夏油杰摇了摇头。


    “可以kiss吗?”


    晚上,五条悟喘着气,又一次问了他。


    夏油杰被他困在墙壁和身体的中间,手因为长时间的动作,又酸又麻。


    那个东西看起来仍然很精神,一点都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真的假的啊,还要多久——


    五条悟像一只小猫一样,埋在他的肩窝里又舔又吮,但这不够,只能够暂时缓解,不能解渴。


    他亲亲夏油杰在忍耐着什么的、潮红的脸,哄诱般地说:“再亲一次好不好?那样的话应该会快一点。”


    但夏油杰只是不断地摇头。


    五条悟有点遗憾。


    他真的很喜欢和夏油杰接吻的感觉,就好像灵魂在交融一样,彻彻底底地拥有了这个人。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他本能地想要攫取心上人唇齿间的气息。


    可惜夏油杰不让。


    他当然可以撒泼耍赖,先亲了再说,就像他当初拉夏油杰陪他一起睡觉一样。反正要是把这只大狐狸弄得晕乎乎了,不管是什么都会答应的。


    但那个时候他们才刚刚认识不久,他很喜欢夏油杰,所以想要向他索取更多。现在的他已经变成超级喜欢杰了,反而舍不得那样对他。


    夏油杰被困在他怀里,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五条悟的眼睛。


    ……一起睡的事情,他可以告诉自己是五条悟黏人;现在在做的事情,他可以告诉自己是男生常见的互帮互助。


    但是亲吻,他没有任何借口,所以不会答应悟做那种事情。


    快结束吧。


    他在五条悟如有实质的目光中,绝望地想。


    然后明天把悟送到五条家,让他们彼此都冷静一下。


    ——夏油杰的作战计划非常简单,就只是选择了一个京都的委托,打算在那之后趁五条悟不注意,直接让虹龙飞到五条家而已。


    要达到最好的效果,就需要悟完全没有防备。而五条悟,就像是全天下所有男人一样,只要被哄高兴了就会很好骗。


    这就是夏油杰现在落到如此地步的原因。


    他不说这种事代表的意义,也不叫停,晚上当然被大猫堵在了床边。


    昨天就已经够久了,今天还要更长时间吗?


    要是真的到了那种时候,要怎么办啊……-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作息已经被调整好了,只是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他就已经困到了眼睛都睁不开的程度。


    这一次他们要祓除的,是京都一间老宅中盘旋的咒灵。


    在夏油杰身边,五条悟却神采奕奕。他们的精神好像是此消彼长的一样,五条悟感觉自己现在还能打几个特级咒灵。


    见夏油杰实在是精神不济,五条悟干脆就把他放在门外,一个人嗖地一下飞了进去,然后像一只打完猎叼着老鼠回来的幼猫一样,颠儿颠儿地又把半死不活的咒灵拖了回来。


    夏油杰:“……”


    “辛苦了,悟。”


    回程的路上,虹龙在天上平稳地飞着,难得地没有跟着五条悟的指令上蹿下跳。


    五条悟的心情很好,一路都欢快地哼着动漫主题曲,让夏油杰情不自禁地开始心虚了起来。


    他就像那个骗猫咪说出去玩,但其实目的地是宠物医院的倒霉饲主一样,生怕猫咪半路溜掉,完全不敢表现出一点异状。


    夏油杰想了想,还是采取了最有效的办法。


    他把眼睛一闭,然后靠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


    五条悟:“……”


    他眨巴着蓝眼睛,声音霎时停住了。


    杰,今天好像很累的样子,是因为昨晚欺负得太过分了吗?


    想到这里,五条悟有点心虚。


    到了后面,夏油杰明显手都在抖了,要是想要快点结束的话,当然可以,但是五条悟只会想让那种事持续得更久一点。


    现在想起来,好像是有一点混蛋的样子。


    他乖乖地待在原地,当着夏油杰软乎乎暖洋洋的大靠枕,殷勤道:“杰,要我帮你揉揉手腕吗?”


    夏油杰睁开眼睛看了他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五条悟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连六眼都暂时罢工了,只是在想着要怎么样补偿一下昨天晚上好像被欺负惨了的心上人。


    ……事实证明,五条悟实在是很容易被他骗昏头,容易到连夏油杰都感觉到一丝良心不安的程度。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心虚着,挨挨蹭蹭地贴在一起。


    五条悟帮他揉着揉着,就又开始馋了。他轻轻吻了一下夏油杰的后颈,然后是发梢、脸颊、鼻尖。


    他正吸狐狸吸得上头的时候,虹龙停下了。


    不对吧?


    五条悟毕竟本身比较聪明,即使被恋爱降智了大半,脑子勉强还能用。


    ……盘星教,有这么近吗?


    刚刚好像还在睡梦中的夏油杰睁开了眼睛,轻轻推了他一下。


    五条悟晕头晕脑地被推到五条家的大门前,就像一只突然被拎到宠物医院的猫咪。


    五条悟:“……”


    他震惊地喵喵叫道:“杰!我们走错了吧!好像走到了不好的地方来,快回去!”


    门前等候多时的老家主:“……”


    他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没关系,既然夏油杰说这件事由他来办,那么一定是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安抚神子大人吧!


    在他一双老眼殷切的注视下,夏油杰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神。


    老家主:“……”


    老家主五雷轰顶。


    所以,您所谓的‘我来办就好’,意思就是把神子大人带回五条家,之后您就不管了,是吗?


    您和神子大人这管杀不管埋的做事风格,倒真是一对,就是我们五条家上下的死活好像无人在意啊。


    老家主和他身后的长老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与树荫融为一体。


    五条悟扫了一眼大门前迎接的人,就知道状况不对了。


    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杰?”


    “……”


    事情都办到这个地步了,夏油杰心知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而无所顾忌了起来。


    “悟,你更进阶的修行,需要在五条家进行。”


    五条悟没那么好糊弄:“哈?那种事情,把负责教导的人派到盘星教来不就好了吗?”


    “……我也因为一些事情,最近需要去一趟非洲。”


    “那么我也一起去。”五条悟寸步不让道,“——实在不行把那个人也带上。”


    夏油杰自顾自地说:“……所以,我们现在暂时分开,是比较好的选择。”


    没错,暂时和悟分开,是夏油杰在这段失控的关系里找到的唯一办法。


    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办法阻止悟和自己一起睡,没办法抵抗悟的亲近。这样下去,突破到最后一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他们并不是那种恋爱的关系。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做到最后一步的话,那么他和悟,大概就变成临时的情人关系了吧。


    那就太可悲了。


    更可悲的是,哪怕是那样,夏油杰也舍不得拒绝这份亲近。所以,他只能物理上拉开他们身体上的距离,这样至少,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纯洁的。


    五条悟睁圆了眼睛,完全不明白夏油杰为什么昨晚还和他耳鬓厮磨,今天就要把他丢回五条家了。


    进阶修行需要在五条家进行这种事,一听就是借口,解决办法都一目了然地放在面前了,夏油杰不选只能是因为他想要把五条悟丢下。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呢?


    五条悟委屈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是我昨天晚上太过分了吗?可是,如果你叫停的话,我会马上停下的。”


    做那种事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夏油杰其实有点害怕,但害怕中似乎也有点享受。考虑到这只大狐狸总是口是心非,所以,在夏油杰没有叫停之前,他很恣意地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


    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吗?


    这话说得就太让人遐想了,后面竖着耳朵偷听的老家主并所有长老一顿,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家主震撼地想:神子大人,神子大人!


    您还真的是因为索求无度而被丢回来的吗?


    夏油杰:“……”


    他无视了其他人诡异的眼神,主动凑近了一点,试图安抚大猫的情绪。


    “……不是那样的,”他用只能被五条悟听见的声音说,“我将要去的地方,似乎有着能够克制无下限的东西。”


    这个理由终于有点可信了,按照夏油杰一贯的过度保护来说,他当然不会愿意五条悟去到可能有威胁的地方。


    但是五条悟又不是离开了无下限就一无是处了,所以,这个肯定也不是主要原因。


    五条悟气鼓鼓地看着他,可夏油杰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向来无人能够撼动,哪怕是五条悟也不行。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最后,白发少年投降般地说:“你要去多久?”


    夏油杰没想到他妥协得这么轻易:“两个月……不,一个月。”


    “30天吗,”五条悟淡淡地说,“要是在那之前没有回来的话,我会过去找你。”


    那差不多也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如果暂时分开是夏油杰的心意,并且这个分开是有期限的话,那么他可以接受。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看起来更委屈了,就像一只突然被丢掉、但是很懂事地要去自己抓老鼠的布偶猫。


    夏油杰差点想要抱抱他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才忍住。


    “要暂时分开的话,咒灵玉也不能在我面前吃了吧?”五条悟把刚才搜集到的咒灵玉交给他,“但是,你一天吃两个以上的话就会很难受,所以最好不要那样做。”


    夏油杰:“……”


    “非洲的话,会很热吗?”


    夏油杰回忆着上一世的情况:“是会热一点,但是还好吧。”


    “是吗,那就多吃点凉面。”


    他这样平静地交代各种事情,反而让夏油杰心里酸涩起来了:“……”


    “记得之后让那位秘书小姐把你的目的地送过来,”五条悟顿了顿,“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夏油杰只能点头。


    老家主震撼地看着这一幕,难以想象现在在说话的那个人居然是五条悟。


    恋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


    直到夏油杰离开后,五条悟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天空。


    他这副模样看得老家主有点心酸,只恨整个五条家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夏油杰,不能帮神子大人把心上人抓回来。


    “神子大人,家中一应物品已经备齐,那位教祖说,您的其他行李在路上……”


    哈,连行李都打包好了。看来夏油杰确实是铁了心想要和他分开一个月的时间。


    为什么啊?他做错了什么吗?


    五条悟冷淡地说:“所以,你们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最主要是‘赫’以及‘茈’的学习,按照您大脑发育的程度,应该已经足够掌握了这些知识了,训练也可以在家里进行。以及,要正式向咒术界公布您继位的消息……”


    老家主见他心思仍然不在这上面,不由得劝谏道:


    “神子大人,别怪我多话。您拥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和无下限,等到您真正长成,咒术界将无人能敌。请务必不要耽于小情小爱,等到您成为‘最强’的那一天,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留下谁就能留下谁”


    别说夏油杰是特级咒术师,就算是十个特级咒术师也不是真正成熟的‘六眼’的对手。到了那个时候,五条悟想把他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哪怕是废掉术式关起来都行。


    “……”


    夏油杰温和的声音在在回忆中响起。


    ‘悟,你以后会是最强的。’


    那么笃定又那么落寞地,拒绝了和他并肩的邀请。


    五条悟嗤笑一声:“‘最强’啊,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


    “听上去真是个无聊的东西。”


    他淡漠地一扫眼前这些人:“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只有一个月时间。”


    ……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想要和他分开。


    一个月之后,如果夏油杰还没回来,如同他说过的一样,他就要去那边抓狐狸了。


    五条悟转过身,无视了所有人,走进了五条家。


    第 65 章


    “非洲的……大概这个地方吗。”


    五条悟在自己房间里, 查清楚了夏油杰的目的地在哪里。


    “这个距离的话自己过去太耗费时间了,乘坐飞机反而会快一点。但是杰的话,因为不喜欢普通人聚集的场所, 反而更可能用虹龙飞过去。这么说来,大概一天半之后, 他就会在非洲了吧……”


    “……好远。”


    夏油杰为他打包的行李已经送过来了,连同目的地信息一起。


    简直就是把五条悟的房间全部搬了过来,就像生怕猫咪在寄养的地方住得不好的饲主。哪怕按照道理来说, 五条家才是他的本家。


    但其实,真的想让他高兴的话,不如让他跟着一起走。


    五条悟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点心上面,大概是夏油杰特意交代过,今天他也收到了新鲜的甜点心。


    还有二十九天半,好难熬。


    五条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脑子一抽同意了这件事的。


    大概是因为夏油杰的眼神, 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近乎带着一点祈求了。


    这算什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那只狐狸又想了什么有的没的了吗?


    夏油杰什么都好,唯独这一点。


    最开始暗恋他暗恋得很安静, 后来和他谈恋爱时也很安静, 再到现在疑似闹了什么别扭的时候, 更是连嘴都没有了, 只是突然把他送回了五条家, 然后一个人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种时候,应该给他一点时间吧?等杰回来,再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五条悟是这么想的。


    ——当然, 如果不回来的话,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一周后。


    “快点, 往这边跑!”


    一个一级咒灵突然出现在了闹市区域,高专迅速派人疏散群众,但能够应付一级咒灵的咒术师实在太少,还在紧急调动。


    “支援还没来吗?”


    在现场坚持着的,是两个正好在附近的二级咒术师。他们的任务是在一级咒术师到来之前拖住咒灵,为现场的群众争取逃跑的时间。


    一个咒术师眼尖,看见辅助监督居然还在和一个中年人纠缠:“为什么还有人没撤走?”


    “——所以说,不管你们是在拍什么搞笑综艺,能不能别挡着人上班!”


    中年人怒气冲冲地说,“我被扣了奖金你赔我吗?”


    “您没有看见前方倒塌的建筑吗?无论如何请您快走吧!”


    “小心!!!”


    咒术师大吼。


    咒灵被他们争执的声音吸引过去了!


    刚才的攻击让楼上的广告牌摇摇欲坠,咔嚓一声,连接处断裂,朝着辅助监督和那名中年男人砸去——


    事发突然,辅助监督猛地扑过去,把中年男人推走了。


    广告牌的阴影越来越近,她只来得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轰。”


    蓝色的光炮从天外飞来,一击就把广告牌轰成了两半,但发射它的人却是轻松写意的。


    五条悟,穿着一身潮流的夏装,反戴着棒球帽,看起来跟路过的高中生一般无二。


    他像散步一样绕过瘫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朝一级咒灵走去。


    “五条大人!”


    辅助监督认出了他,惊喜道。


    “五条悟?”咒术师们如蒙大赦,“是五条悟来了吗?”


    据说在执行高难度任务的时候,有概率得到这位强大咒术师的支援——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五条悟随意地点点头,聊作回应。


    按照平时来说,他都应该嘴贱几句的,特别是对那个差点把自己蠢死了的中年人。


    但是完全没有开口的兴致,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走到咒灵的面前。


    面对着足足一层楼高的咒灵,他却毫无感觉,只是伸出手。


    “我想想……好像是这样来着。”


    所有人跟着他的动作屏住了呼吸,就连咒灵都在强大的压迫感下僵住了。


    “术式反转——赫。”


    声音掷地有声,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咒术师们&辅助监督:“……”


    五条悟不为所动:“术式反转,赫。”


    这次发出了一点红光,但咒灵仍然毫发无损。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摆了个姿势,这让他看起来像是特摄片里即将变身的奥特曼:


    “术式反转——赫!”


    咒灵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它嘶吼一声,旁边的咒术师马上紧张了起来。


    五条悟‘啧’了一声,手上变招:


    “术式正转——苍。”


    ……


    五条悟冷着脸,在残破的咒灵身体上打下了封印。


    被留在五条家的那一周,他除了练习‘赫’之外无事可做。终于闲到快要发毛的时候,开始外出执行任务。


    本来以为出来转转会好一点的,结果还是无聊。


    新招也没用出来、咒灵一招秒了,没什么可说的,封印好拖回去,以后喂大狐狸就行。


    想到某只脚底抹油的狐狸,五条悟更气了。


    夏油杰在这里的时候,祓除咒灵要有趣得多。


    虽然大部分咒灵都乏善可陈,但无论是事前一起调查的时候,还是打完咒灵一起去寻找好吃的店的时候,都有趣得不得了,哪怕是打咒灵的过程中,也能看见很多平时看不见的事情。


    那种对每一天都很期待的感觉,是他在遇到夏油杰之后才产生的。


    现在这种日子才是他过去十五年的常态。


    训练、祓除咒灵,然后继续训练、变强,然后祓除更强的咒灵。


    不是没有别的消遣可以做,只是无论是游戏还是小说动漫都很容易腻,其他人大多数都很无趣、弱小又简单,像一副一览无余的简笔画——最后,他变成了一个经常感到无聊的人。


    夏油杰把他从那样的无聊中拉了出来,又突然抛下了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咒术师们和辅助监督上前道谢,五条悟随意地回应了一下,就带着咒灵离开了。


    ——说来也奇怪,五条悟上一世任劳任怨、随叫随到的时候,咒术师们反而很少有感激他的。大部分人就算最初会感激,后面他要是来得不够及时的话反而会落下埋怨。


    但这一世,他只是随机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任务完成,执行高级任务的咒术师们却将他当成了救世主,如果能够遇到他就算是中了头彩一般,对他感激不尽。


    在五条悟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名声已经在咒术界非常响亮了。人们提起他不再仅仅只是‘六眼’,而是那个会在高级任务中救人于水火的五条悟。


    但他根本无心察觉这个变化,还在琢磨他的狐狸什么时候回来。


    ……距离夏油杰承诺的日子,还有二十一天二十三个小时。


    今天,仍然是自己睡的一天。


    五条悟躺在自家的床上,明明窗外夜色已经很浓了,却毫无睡意。


    要不,还是直接去把狐狸抓回来吧。


    他承认自己当初答应分开,一方面是因为那是夏油杰的决定,另外一方面,他也实在对这么长的分别没什么概念。


    等待的时候,时间不是一晃眼就过去的,而是在早上摸不到另一个人的时候、下意识叫出那个名字却没有回应的时候,想要分享却找不到人的时候……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的。


    发过去的邮件,还停留在夏油杰说自己快到了的时候,在那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所以说,杰到底去了什么鬼地方,居然连信号也没有。


    最后的联系方式宣告终结后,五条悟觉得自己戒断反应都快被搞出来了。


    翻了个身,还是没能睡着,五条悟揉揉头发,干脆坐了起来,在脑子里研究了一下‘赫’。


    其实在这一周的钻研中,原理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但是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发射‘赫’。


    ——如果说‘苍’是顺转‘无下限’的负无穷的话,那么‘赫’就是反转‘无下限’正无穷。完全相反的两种使用方式,不是一下子就能够适应过来的。


    这其中的区别让五条悟想起了反转术式。


    一般来说,咒力是一种负面的力量,但反转术式却能够将对人身体有害的负面咒力,转而作用于治疗人类。


    如果他能够把反转术式搞懂的话,那么以此类推,或许也能够弄懂术式反转。


    ……不过,这两个招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头绪。


    五条悟想起分别当天,那个老橘子所说的话。


    “等到您成为‘最强’的那一天,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留下谁就能留下谁。”


    其中的含义,就好像如果他学会了‘赫’和‘茈’之后,就能够把夏油杰永远留在身边了一样。


    怎么留?


    哈,按照那帮烂橘子的脑子,大概是让他直接废掉杰的术式,然后关在身边吧。


    五条悟漫无边际地想:这种事,不用成为最强,现在他好像也能够做到。


    杰的咒灵操术很强,而且难以克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外人摸不清他有多少咒灵,也就摸不清他有多少手段。


    但这个优势,对于五条悟来说是不存在的。


    在盘星教的时候,夏油杰经常会和他对练,有时候是两个人的体术训练。更多时候,五条悟会从他的咒灵库存里面点陪练。


    有些咒灵很好打,但有些咒灵很麻烦,譬如说当初耗了五条悟一个下午的裂口女。


    如果遇上了很麻烦的咒灵,夏油杰就会任由他想打多久打多久,直到研究出来咒灵的弱点为止;如果咒灵的弱点涉及到了五条悟不知道的常识,那么夏油杰也会自己告诉他。


    ——这种举动,就好像亲手把自己的弱点放到了五条悟面前一样。


    咒灵操术非常特殊,被调服后的咒灵会无条件听从咒灵操使的命令,但如果被祓除了就会完全消失。所以,夏油杰只能不断地调服咒灵来补充他的库存,否则,他的咒灵只会在战斗中越打越少。


    如果五条悟能够一口气把夏油杰的咒灵全部消灭的话,那么甚至不必废掉他的术式,咒灵操术就会变成一个无用的技能。


    夏油杰手里所有高级咒灵的弱点,五条悟差不多都知道。


    裂口女只要说出正确的话,领域就会破碎;产土神的领域,只要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幻境里,就无法造成多余的影响……


    甚至等级比较低,但克制五条悟的咒灵,他也知道破解办法:


    比如最开始阴了他一把的‘毒蜘蛛’,其实移动速度很慢,只要远离它就不会受到影响;‘毒蜘蛛’plus版,弱点在本体的眼睛上,打了就会瘫痪,连带着所有分身一起消失……


    知道弱点和解法,祓除这些咒灵就能够事半功倍。


    五条悟最近的成长飞速,早就不再是那个被夏油杰放出大量咒灵,就会被消耗过量精力的人了。


    大白猫躺在床上算了算,发现如果方法得当的话,他好像确实能够把夏油杰关起来。


    如果把他的所有咒灵都祓除,再困在结界里的话,那只大狐狸就彻底走不了,只能留在他身边了吧。


    五条悟想到这里,很有趣似的笑了。


    这个笑容不带有一丝恶意,就像是小孩子想要把美丽的蝴蝶捏在手里。


    ……但是,还是算了。


    咒灵玉很难吃、很难吃。每一次调服的时候,杰都要受很大的罪。所以,不能这样做。


    也是,能指望烂橘子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啦——


    大白猫郁闷地在过大的床上滚了一圈,心里算道:


    距离杰回来,还有二十一天二十二小时——


    ——距离要回去的时间,还有二十一天。


    千里之外,夏油杰终于找到了米格尔的部落。


    前世,米格尔只说过,他的家乡在非洲的一个小部落,没想到是那么偏僻的地方。夏油杰带着情报而来,也在附近的地方鬼打墙似的转了很久。


    他看着眼前戒备的部落成员,面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善意的微笑,心不在焉地想:


    ——悟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 66 章


    日南市。


    羂索款款走在街上, 找到了那间最近本地非常有名的医馆和武馆。


    在产土神事件后,由草森兄弟建立的盘星教分部,对外以医馆和武馆的形式出现。特别是草森悠二, 他的术式效果对于疾病有一定的治愈效果,因此分部很快门庭若市了起来。


    “女士, 你是来找悠二治病的吗?”


    翔也看见一位女士定定地站在门口,她面容清丽,可惜额头上有一线非常明显的缝合线。


    得是什么样的严重伤势, 才能造成那样的疤痕啊?看起来真是叫人可惜。


    不过,悠二的术式可以治愈这样的疤痕吗?以前好像是治疗疾病居多……


    羂索笑着摇摇头:“不是的。我是外地人,看见这里人特别多,所以才停下来看一眼而已。这是……医馆?”


    翔也点点头,很热情地说:“悠二是一个了不起的医生,很多人来了这里之后, 疾病都得到了很大的好转。我的母亲也是由他救下来的,女士, 如果你需要治病的话,不妨可以考虑一下这里。”


    说完, 他急匆匆地告辞, 去帮忙了。


    羂索看着他的背影, 有些莫名。


    这是一个普通人。


    整个分部, 无论是武馆还是医馆, 进进出出的几乎都是普通人,少有咒术师。真像是两兄弟普普通通开着的店,而非诅咒师的分部。


    迫害过咒术师、甚至直接歧视和驱逐过这两兄弟的普通人啊……也亏他们能放下这段过去。


    夏油杰没有干涉吗?


    不, 不仅没有,似乎还提供了支持。


    就凭资料里这两人的信息,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店开起来,盘星教一定提供了相当一部分的资金。就算后续的收入会反哺总部,但按照草森兄弟的个性,并不是合适的分部负责人。


    他们太温吞、太安于现状了,一点儿也没有诅咒师常见的野心。


    这个分部,与其说是一场合作,不如说只是夏油杰给了这两个人一个容身之处而已。


    这可真是……有趣。


    手机响了起来,羂索看了一眼联系人,走远了一点儿,接起来。


    对面的男声劈头盖脸地就问:“你在哪里?”


    羂索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不着痕迹地说:“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传闻,正在调查而已。”


    比如说……夏油杰创办盘星教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要通过杀死所有普通人,消灭全世界的咒灵这种事。


    ——当时,夏油杰再遇产土神事件的‘窗’柴生武之后,曾经让对方回去之后做一个尝试,那就是将他的‘大义’作为情报,不着痕迹地透露给总监部。


    柴生武出色地完成了他的嘱托,但总监部大部分人都没太在意这回事。


    诅咒师中疯狂的人不少,可难以想象有谁会去做这样毫无利益、又毫无可能的事情。唯独羂索,她敏锐地察觉到夏油杰可能就是那样的人,而且其中或许有她可以利用的地方。


    此时,羂索轻巧地把问题转移给了电话对面的人:“这种时候找我,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五条家那一边,提出了将五条悟晋升为特级咒术师的申请。”


    “……”


    羂索反问道:“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六眼’一出生就注定是特级,你和我都清楚这一点。”


    不过,‘注定是特级’和‘已经成为特级’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个晋升通过之后,五条悟的声望会随着这件事更加水涨船高,总监部不乐意当然也是理所当然。


    “特级咒术师的晋级必须要有特级咒术师推荐,如果你不想让他们如愿的话,就让他们去找九十九由基好了。”


    现在唯一一个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在国外,本人神出鬼没,要找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问题就在这里。”


    对面的人阴沉地说,“——高专那边,大部分人都投了同意票。”


    “……”


    原来如此,看来这段时间五条悟的声望,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可怕。


    羂索感叹道:“看来仁爱孤儿院的特级任务,反而成为了他的垫脚石啊。”


    “你还好意思说?”对面暴躁道,“那一次就是因为你的建议!不仅没能杀杀他的威风,我们总监部倒被衬托得无能起来了!”


    “……”


    羂索当时提出建议主要倒并不是为了针对五条悟,而是为了看看夏油杰的反应。


    咒灵操使天生就容易受到恶意的影响,手无寸铁的孩子、利欲熏心的高官,人世间所有极恶几乎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孤儿院里。


    可惜,最后夏油杰居然没有选择手刃那几个管教老师,而是押送到了高专。这代表着这件事对他影响有限,他仍然保存着理智。


    如果可以的话,羂索倒是想要运作一番,把那些管教老师无罪释放。到时候夏油杰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可惜仁爱孤儿院牵涉甚广,高层们迫不及待地就灭口了。


    心念急转间,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反问道:“当时我可不知道那是‘束缚’交换出来的特级咒灵,报完仇就消失了。这种事情太罕见了,我们谁都无法预测,你能想到这件事吗?”


    “……”


    见对面哑口无言,她一笑,娓娓道来:“不过,如果你们想要拖延这件事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五条悟目前记录在案的特级咒灵战绩,只有仁爱孤儿院一个。但特级咒术师,是‘必定能够祓除特级咒灵的咒术师’。让他再祓除一只特级咒灵,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把‘那件事’交给他。”


    挂断电话,羂索若有所思。


    远处,一个似乎曾经在这里治过病的人带着感谢回来了,握着草森悠二的手千恩万谢。


    这又是一个普通人。


    夏油杰,真是个有趣的人。


    自己讨厌普通人,却不强求跟随着他的人保持一致。而且,明明身为咒灵操使,却想要消灭所有咒灵吗?


    最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也不过如此了。


    羂索看着远处的咒术师和普通人和和美美的场面,笑了出来。


    “——我喜欢理想主义者。”


    “因为,他们最擅长自己毁灭自己。”-


    遥远的非洲,一场碾压性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夏油杰收回咒灵,无奈地说:“我并没有恶意,可以谈一谈吗?”


    躺倒在地的部落成员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反正夏油杰一句话也没听懂:“……”


    糟糕,语言不通吗。


    但是就算语言不通,也有交流的手段。


    他举起了双手,以示自己不会继续攻击。


    在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一字一顿道:“我找米格尔,你们认识一个叫做米格尔的人吗?”


    这时,身后传来了破空声,夏油杰从容地一闪,躲开了那一击。


    仍然像上一世一样,穿着一身厨师制服的米格尔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他的‘黑绳’。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比在日本的时候还要黑一点。


    但是,这副样子……还是要先打一场,才能够对话了。


    就在这时候,躺在地上的人勉强支起身体,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


    米格尔转过身来,他是会说日语的人:“式神使?日本人吗,我没见过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打伤了我们的同伴。”


    这副警惕的样子真是久违了,上一世,他们也是不打不相识。


    米格尔实力强大,为人很义气,如果不给他一个交代的话,这事情无法善了。


    夏油杰无奈地说:“我听过你的大名,是来寻找‘黑绳’的。刚才只是在问路,这几位恐怕是误会我了。我没有下重手,如果需要包扎的话,我可以帮忙。”


    米格尔奇怪地扬了扬眉毛:“你是来寻找‘黑绳’的?”


    ‘唰!’


    下一刻,夏油杰如有所感,抽出游云挡在身前,正招架住了米格尔的招式。


    “啪!”


    夏油杰一甩双截棍,米格尔灵敏地卸力后退,侧身一翻——


    “你们快走!”米格尔挡在其他人身前,言简意赅道,


    “哈,来寻找‘黑绳’的人,至今为止也见过几个,反正最后都会变成‘抢夺’吧。那就放马过来吧!”


    “……”


    他这么毫不犹豫地出手,一副已经被抢夺习惯了的样子,让夏油杰一愣,随后摇了摇头:“看来,你们的部族,就是所谓的怀璧其罪了。”


    ‘黑绳’是非常罕见的特级咒具,能够阻断术式,不仅对无下限有威胁,在很多时候也堪称神器。


    但米格尔的部落,却能够制作这种咒具。


    伏黑甚尔的天逆鉾,拥有类似效果的特级咒具被叫出了五亿的高价,黑绳的价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闻讯而来的诅咒师们可不是好惹的,如果没有自保的手段,这里早就被掠夺殆尽了吧。


    “虽然想说我并不打算那样做,”夏油杰一甩游云,准备战斗,“还是用行动说话吧。”


    米格尔越打越是心惊,他是部族中天赋最高的年轻一代,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都罕有敌手,但面对夏油杰,对面甚至没有使用术式,在纯粹体术的对拼中,他就完全落于了下风。


    “这个咒具名叫‘游云’,是少见的没有附加术式,纯粹物理力量的特级咒具。”


    夏油杰将他击退,简直如同打指导战一般轻松写意。现在的米格尔,甚至没有达到十年后的完全体,在他眼里非常稚嫩。


    “哈,还有这种东西……”


    难道说,他以前一直在坐井观天吗?离开部落后,为了不引起太大的注意,尽管听说日本那边咒术师和咒灵都显著多于其他地方,他也没有选择去到那一边。


    日本的咒术师,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米格尔看准一个机会,正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住手。”


    “……”


    米格尔收力不及,直直从半空中坠了下来,滚得满身尘土


    他支起身子,看清了来人:“婆婆??你干嘛,我就要赢了!”


    来人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苍老女性,步履稳健,身形挺得笔直。


    她无视了夏油杰,走到米格尔面前,抽出拐杖就打:“贻笑大方,没看出来那是人家故意给你留下的破绽吗?再继续你就要被打飞了,拿什么赢?”


    山一样的米格尔,被这个小老太太打得抱头鼠窜。


    在这个过程中,夏油杰就站在旁边看着,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似乎对部族并无恶意。


    “那么,来自远东的年轻人。”


    老太太打累了,扶着腰气喘吁吁。她那浑浊而智慧的眼睛注视着夏油杰:


    “——你也是为了消灭咒灵这件事而来吗?”


    夏油杰一愣-


    “——大概四五年前,一个女性来过我们部落。”


    “她和你一样来自远东,和你一样听着‘黑绳’的名号而来,和你一样是特级咒术师。”


    被迫端茶倒水的米格尔听到这里,睁圆了眼睛:“特级??”


    这是一个传说中的等级,据说能到达那个地步的人,单枪匹马便能覆灭一个国家。米格尔在外历练的时候,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特级咒术师。


    夏油杰坐在那里,穿着僧袍,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年纪看着也不大,实在很难把他和那个凶残的等级联系在一起。


    “少见多怪,别打岔。”老太太训斥道。


    夏油杰知道她说的女性是谁——那是目前为止,日本除了他和悟之外的特级,九十九由基。


    比起他们,她成名更早,而且早就拒绝听从总监部的命令,满世界地寻找可能彻底消灭咒灵的方法。


    “她向我们询问‘黑绳’的制作方法,希望能够为实现自己的理想提供灵感。”


    “……”夏油杰不知该说什么,“你们,告诉她了吗?”


    老太太嗤笑了一声:“年轻人,你以为我等部族为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


    “‘黑绳’是我族代代相传的隐秘,我的祖先妄图永世永代占据它的秘密,于是族内所有制作‘黑绳’的人都必须在祖先面前发誓,一旦泄露秘密的人就将要死去。所以,我并不能告诉她黑绳的制作方法。”


    “但是,我向她保证,‘黑绳’与你们期待的消灭咒灵完全没有关系。它的原理是让所有术式的效果发生混乱、从而抵消,而并不是消灭咒力。”


    “听到我这么说,她显得很失望。然后告诉了我这些年来,她琢磨出来的两种消灭咒灵的方法。”


    “其一,就是将全人类变成术师;其二,是杀掉所有制造咒灵的普通人。由于第二种做法几乎不可能,所以她一直在第一种方法的道路上努力着。”


    但其实,第一种方法才是不可能的。


    别说将全人类变成术师,哪怕是将一个普通人变成术师,目前都无法可想。


    夏油杰摇了摇头,有些好笑。


    刚才,一瞬间他居然在期待,期待九十九由基找到了另外一种消灭咒灵、拯救咒术师的方法。


    但这期待果然不切实际——如果九十九由基在‘黑绳’上得到了什么灵感,两年之后也不至于什么动作也没有。


    ——如果杀死所有普通人,至今为止仍然是消灭咒灵的唯一办法的话。那么在一切结束后,他终将踏上原本的道路。


    到了那个时候,悟,大概会很失望吧。


    夏油杰心里钝钝地疼了一下,但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感谢您为我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故事,但是,我似乎并没有说过自己的来意吧?其实,我仅仅只是慕名前来寻找黑绳的而已。我听说,贵部族保存着几卷黑绳,如果您愿意的话,能否出售给我一卷?请尽管开出条件,只要我出得起。”


    作为对无下限的威胁来说,‘黑绳’远远没有天逆鉾致命。就算是天逆鉾,也是依靠着伏黑甚尔的实力才得以威胁到悟的。所以夏油杰并不急于收集所有黑绳。


    相反,它的另一个效果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如果上一世,夏油杰的残魂没有听错的话,黑绳和天逆鉾,是封印悟的咒具‘狱门疆’的两把钥匙。虽然夏油杰一定不会让狱门疆再次威胁到悟,但事关重大,还是有必要事先收藏一卷,以备不时之需。


    老太太摇了摇头:“你身上有着命运的气息,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年轻人,你可以把这个当作一个祝福——你所希望的事,最后会成功的。那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夏油杰一愣。


    他所希望的事情?


    ……悟,最后会平安吗?


    一旁的米格尔‘啊’了一声,非常奇怪道:“婆婆,难得你说了一句吉祥话。你平时不是都报凶不报吉的吗?”


    “……”老太太无视了这个很会说话的家伙,“至于黑绳,当然可以。那几卷全部给你,顺便把这个使黑绳的傻大个一起带走都行。”


    夏油杰:“……”


    使黑绳的傻大个·米格尔:“婆婆???”


    “别装模作样的,不是想要跟人家去见见世面吗?那就去吧,我们还没到要你一直守着的程度。”


    夏油杰诧异地回过头,看见了米格尔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模样。


    ……这可真是。


    他这一次来看看米格尔,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安全,并没有一定要带对方走的意思,毕竟一切已经与上一世不同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至于黑绳……已经太久了,我们一整个部族都被它绑住。如今,年轻人们都纷纷离去,我们也早已打定主意,让这个不可泄密的誓约停留在这一代。‘黑绳’于我们,带来的危险已经远大于作用了,你拿走吧。”


    “……”顺利得实在超乎寻常了,夏油杰一时居然有点犹豫。


    “——当然,我们也会告诉其他谋求‘黑绳’的人,一个穿着僧袍的年轻人来到过这里,卷走了我们所有的库存。那个时候,还请你不要否认。”


    老太太狡黠地眨眨眼:“毕竟,‘黑绳’可不是拿普通的麻绳编成的,需要很多年才能再弄出来一卷呢。”


    “……”


    “怎么了?”见夏油杰不说话,老太太解释道,“啊,你这孩子。刚才我说的话只是个玩笑,可不会触发不可泄密的誓约,也请务必不要认为黑绳是用麻绳编作的,否则,我们那些视之为荣耀的祖先们,一定会愤怒地跳起来吧……”


    “……”夏油杰沉吟道,“不,我只是,想到了一点别的事情。”


    想起当初‘窗’的人员柴生武,在他面前传递情报的时候,绕开‘束缚’的方式。


    同样是泄密就会死去的约束,‘窗’的束缚和米格尔家乡的誓约……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悟大人,您在想什么?”


    五条家。


    五条悟看着窗外,出了一会神。


    “没什么。刚才你说了什么?”


    负责教导他的人很恭敬地说:“……神子大人悟性惊人,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的了。”


    他们这些人研究了一辈子的计算量,五条悟不到两周就完全掌握了。在历代的六眼的记载中,这个速度也是最快的那一批。


    如此,神子大人定能够成为咒术界的‘最强’,为他们五条家带来荣光。


    “接下来要烦请您多多观看有关‘赫’与‘茈’的记录,历代六眼的经验都在其上。在这方面,请恕我等天资驽钝,不能再给予您帮助了。”


    五条悟对于他们这样带着狂热的目光习以为常,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那人却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神子大人。听下人说,您最近夜里总是睡得很晚,是我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


    那倒是没有。毕竟那是他从小到大的房间,并不存在认床之类的毛病。


    最近他睡得比较晚,只是因为夏油杰不在身边而已。


    五条家的人对于揣测神子大人的意思上面炉火纯青,露出了一个奉承的笑意:“——神子大人,是在思念夏油大人吗?”


    也是,毕竟刚刚才和心上人订婚,对方还是因为……咳,那种事情和他暂时分开的,夜里睡不着也实属正常。


    就像长老说的,他们早该做点什么的。就算不能够把夏油杰抓回来,也能够采取一些别的方式帮助神子大人。


    五条悟并不习惯和他人谈起夏油杰的事情,闻言皱了皱眉:“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那人恭敬应是,心里却打着主意。


    神子大人,毕竟也是个知慕少艾的年轻人……那件事,今晚就可以实行了-


    ……这一次,发过去的邮件也没有回复。


    手机上,收到的回信空荡荡的,发过去的邮件倒是攒了一大排。


    五条悟发给夏油杰的邮件杂七杂八,有时候单纯就是问问他到了哪里,在做什么;有时候是在分享最近遇到的有趣的事情,比如说花园里发现的一只颜色独特的蝴蝶、出任务的时候遇见的奇葩事情,还有路边看见的似乎有点意思的店。


    虽然很想马上到那边去把狐狸抓回来,但因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所以暂时等一下吧。


    这个邮件,就是暂时的记账本。等到杰回来,不一封一封地回复,然后陪他把这些事全部做完,他是不会原谅这个突然丢下他的家伙的。


    五条悟气呼呼地想着,然后,他在自己的院子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杰?


    但连一瞬间都没有,他就否定了这个人。


    不,不是杰。只是特意穿上了袈裟、扎着丸子头的一个别的什么人。


    五条悟的脸冷了下来。


    第 67 章


    长老觉得自己想了一个好主意-


    一直以来, 对于五条悟,五条家内部有两派人。


    其中一派遵循着传统,认为应当无条件地服从神子大人的所有命令;另外一派人, 则认为家族是最重要的,应当趁五条悟还小的时候给他灌输服务家族的意识, 为五条家争取更大的利益。


    这两派人,基本上就是以和五条悟亲缘关系的远近来区分的,说到底就只是利益问题而已。


    当然, 所谓‘家族派’所幻想的洗脑壳,从最初就没有实现过。


    人们的爱与恨,叵测的居心和狂热的信仰,在‘六眼’下都无所遁形。反倒是他们经常被无聊的五条悟当做乐子来玩,久而久之,这帮人就暂时偃旗息鼓了。


    但是, 就在最近,五条悟选择长久地待在了盘星教, 让他们有了些许失控的感觉,急切地想做些什么。


    “必须让神子大人在家族内有着更多牵绊, 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长老捋着胡子, 冠冕堂皇地说。


    前家主坐在他的对面, 作为绝对的‘神子派’, 他神色不虞:


    “以我来看, 你只是想在神子大人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罢了。上一次贸然派人去监视盘星教,这一次擅自往神子大人院子里送人……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只是忠于家族罢了。”


    长老言之凿凿,“难道你不觉得夏油杰对神子大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吗?居然连那种事, 神子大人都纵容着他。”


    长老身为封建残余,非常不能理解夏油杰冷落神子大人的举动。


    照他看来, 神子大人早就应该要好好管教一下房里人了。没想到五条悟连这都能忍,居然真的乖乖回了家族,实在是夫纲不振。


    但他并没什么底气直接说要管教一位特级咒术师,于是转而道:“这种时候为神子大人分忧,正是我们的责任。”


    “……”


    前家主简直要冷笑出声了。


    这帮人想要往五条悟身边送人的想法绝非一日之计,那个侍从简直就是照着夏油杰一比一选的,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想到自己上一次的见闻,前家主警告道:“你的谋算未必会实现。”


    长老耸耸肩:“那我们就等着看好了。”


    也就是五条悟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让他们忽视了神子大人现在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否则这种事早就应该开始了。


    长老对自己选的人很有信心,在被心上人冷落的时候,遇上一个专业调教出来的侍从,哪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至于夏油杰那边……额,不就是一个小小侍从,排解寂寞的玩意罢了,他应该也不会计较的。


    就、就算他会计较吧,但这也是发生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神子大人不说,你不说,我不说——他从哪里知道去?


    前家主:“……”


    听完这一番发言,离谱如他,也觉得有些人实在是太离谱了。


    一个嫌弃的声音响起:“你们,就不能在这里讨论一点阳间的东西吗?”


    “啪”,灯光亮起。


    两个像蟑螂一样在黑暗的房子里争论着的老头,差点齐齐从椅子上滚下来。


    五条悟站在门口,蓝色的眼睛在夜色的衬托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哈、哈哈。”不知为什么,长老冷汗直冒,差点连走马灯都出来了,“神、神子大人,您到这边来散、散步啊……”


    “哈。”五条悟嗤笑一声,回头道,“路带得不错,谢了。”


    在他身后,被长老选过去的侍从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


    ……嘛,本来就一点儿也不像夏油杰,现在这副模样,更是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了。


    五条悟眼神冷了冷,他想起来最初看到这副装扮的时候,由心而生的愤怒,那是重要之物被侮辱的感觉。


    哈,这帮烂橘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自己的下限啊。


    五条悟无意为难被当作棋子的侍从,挥手让对方离开了,但他不能不在乎这帮烂橘子对夏油杰的轻慢。


    这间屋子大概是烂橘子们议事的地方,带着让人很不舒服的,潮湿的阴暗感,所以五条悟快刀斩乱麻了。


    “那个人,是你送过来的?”五条悟说,“那么,你以后就不是长老了。”


    “……”


    前·长老目瞪口呆,像一只愚蠢的青蛙一样张圆了嘴巴。


    五条悟又问:“那个人是从哪里弄来的?”


    前家主愣了一下,然后,仿佛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一样,心脏狂跳了起来。


    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尽量平静地说:“神子大人,那个侍从,应当是五条家从小培养的死士……”


    五条悟嫌弃地说:“整改一下啦,这个时代还有人在培养死士……根本就没有人会为了一口饭吃而效忠你们的。找个地方好好安置那些人,要雇佣的话就好好地雇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前家主激动到破音:“是,神子大人!”


    这时,被开除的长老脑子终于转过了弯,他不可置信道:“神子大人,您不能这样做!我在五条家五十余年,对五条家忠心耿耿!是,此事我确实对夏油大人不敬,若您要我去向他道歉也无妨;但是您还没有成婚,就要为了一个外人处罚五条家的长老吗?”


    “你在说什么?”五条悟淡淡地说,“你被处罚,难道不是因为不敬家主吗?”


    “……”


    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愣。


    长久以来,五条悟在五条家的身份,都是超然的‘神子大人’,这让大家几乎都快忘了,现在的他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了。


    五条悟当初想要继承家主之位,最开始也是因为这个长老私自向盘星教派人监视。


    五条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命令的,成为了家主之后多少会好一些,他就可以直接攫夺这帮人的长老称号、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糟心事了。


    从来都是自由自在,懒得理会这些的五条悟想:好麻烦,好累。


    和这帮烂橘子说话,简直感觉精神都被污染了。


    但是,绝对不想要夏油杰遇上这种事情,所以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就努努力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前·长老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前家主站在这里,难以掩饰得胜的狂喜。


    长久以来,他们两派能够斗得势均力敌的原因,就在于作为最重要的争夺对象:五条悟,完全不想理会家族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五条家乃至整个咒术界,在他眼里都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的原因,五条悟一直颇有一点众生平等的感觉:对于想要追随他的人,他不理会;对于想要在他身上攫取利益的人,他也不搭理。


    就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猫,或许捕猎的时候能提起一点精神来,跳蚤和苍蝇从来入不了他的眼。


    但是这种态度,对于培养他自己的势力其实是不利的。当人们发现自己无需尊重他,就能够享受神子的庇护的时候,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试图从他身上攫取更多利益。


    以五条悟的聪慧,不会不知道这点,他只是不在乎。现在他在乎了一点,想到这个改变是为了谁,前家主颇有一点心情复杂。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


    说白了,五条家在没有六眼现世的时候,在御三家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只有六眼出现并成为最强,才能够让五条家的名号重新响亮在整个咒术界。


    是五条家需要五条悟,而非五条悟需要五条家。


    所以,家族当然应该跟随神子的意志行动,无论他是想要遵循旧例还是想要改革,只要他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主张,就会有人来追随他。


    想到这里,前家主恭敬地说:“对了,神子大人。就在今晚,总监部回复了您的晋级申请。他们发来了一个特级任务——封印传说中的咒灵‘化身玉藻前’,详细的情况我们还在调查,今天夜色已深,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化身玉藻前’?”


    五条悟对这个名字毫无概念,而且听起来这一次,总监部仍然有意地扣住了他的情报。


    不过没关系,五条悟又不畏惧挑战。


    “那么,你们调查吧。”-


    回到院子的路上,月凉如水。


    错落的景致在月下就像一幅画一样,是五条悟从小看惯了的风景。


    ……好像,没有带杰来过这里。


    虽然在搞定那帮老头子前,还是不要来被他们恶心比较好。但这毕竟是五条悟长大的地方,哪怕是在产土神的幻境中举行的婚礼,潜意识里他也定在了这里。


    在院子门口看见那个背影的时候,如果真的是杰的话,大概会开心得不得了吧。


    但是那个人连一瞬间都没有骗到他,他是不可能把杰认错的。


    ……还是之后找个机会带杰过来吧。


    五条悟想到夏油杰待在属于他的房间里的模样,居然有点怦然心动。


    这也是补偿,补偿他一个人在这里睡!


    五条悟推开自己的房门,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上下打量了两眼,最后在自己的枕头下找到了一本很奇怪的书。


    五条悟:“……”


    轻了,刚才的惩罚还是轻了。


    以为他们让那个人站在门口而不是房间里,多少还算是有点分寸。结果这不是早就有人进来过了吗?还放了很奇怪的东西。


    手上这本,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小黄/书吧。


    五条悟掂了掂薄薄的一本,有点莫名其妙。


    ——这种事他又不是不知道,新婚的当天晚上要脱掉衣服睡在一起,然后就会有小宝宝生出来。那帮烂橘子,在他枕头下面放这种东西做什么呢?


    啊……说起来,前几年他们好像确实有说过要教他这个,但他当时对这些毫无兴趣,又嫌弃这些人别有用心,于是连老师带烂橘子一起丢出去了。


    现在嘛……他倒是有点兴趣了。


    就这么点事,写什么能写这么多页啊。


    抱着一点研究的态度,五条悟翻开了这本书。


    他翻了一页、两页,速度逐渐加快,脸也越来越红,最后,他‘砰’地把书合上了。


    五条悟:“……”


    五条悟:“………………”


    他睁着一双圆圆的蓝眼睛,就像那个宇宙猫猫思维升华,脑袋都要烧出蒸汽来了。


    那天晚上,夏油杰忍耐着什么的,潮红的脸不断在他眼前出现。


    “悟……这是不行的……不能这样做……”


    他被逼在墙角动弹不得,颤抖着手动作了很久,终于崩溃了。但他不用力地挣扎,只会让五条悟更恶劣地想要欺负人。


    ……结果,他还真的在欺负人。


    五条悟倒抽了口凉气,恍恍惚惚地想:


    我,还有什么是没做的?


    五条悟:“……”


    这不是,就只剩最后一步了吗?


    夏油杰前一天晚上异常的顺从,还有第二天突然溜掉的原因,好像渐渐地能够明白了。


    杰,不会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对他说明这些事情、又害怕被做到最后,所以才无论如何都要跑掉的吧?


    五条悟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理由最为合理。


    但其实不会的啦……因为他自己是根本想不到最后要怎么做的。


    五条悟红着脸,偷偷翻开图册看了一眼,又用双手比了比夏油杰的腰身。


    真的假的,要……进去吗?不行的吧,感觉会坏掉。


    不,等等,首先要道歉的吧?


    不知不觉就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这种事……哪怕订婚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当然是不太好的吧,毕竟那只狐狸都吓跑了。


    但是,道歉之后要怎么办呢?如果从此要分开来睡的话,那就太不甘心了,估计也睡不着;但是一起的话,难道以后都要忍着吗?


    五条悟:“……”


    第 68 章


    一直到五条悟坐在高专的会议室里, 他仍然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悟,我还是认为你这一次的申请递交得太过仓促了。”


    夜蛾正道非常不放心地说,“十五岁的特级, 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就算你拥有六眼也——在听吗, 悟?”


    他额头青筋暴起,五条悟俄罗斯娃娃似的一侧身,躲过了他的铁拳, 然后继续开始发呆。


    夜蛾正道:“……”


    冥冥颇为闲适地坐在一旁,笑道:“看来,五条对此很有自信啊。”


    “那可是化身玉藻前,几百前御三家齐上才能够做到封印的咒灵。现在却就这么交给了悟一个人,总监部,到底是怎么想的。”


    夜蛾早知道五条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就是他作为师长,实在是发愁得要命:“我已经尝试联络九十九由基了, 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回应。悟,杰那边——”


    “他不在。”五条悟打断他。


    夜蛾正道:“……”


    他想也是, 否则夏油杰不至于现在还没有露面。


    就是这个任务真是方方面面都点儿背, 能够帮上忙的特级一个都不在, 难道就要任由五条悟这样毫无后手地执行特级任务了吗?


    “嘛。”硝子淡淡地说, “回来之前不要断气就好了。”


    最强奶妈的保证, 实在是非常有安全感。


    “嗯~不会的啦。”五条悟说。


    冥冥往椅子后背一靠,觉得这幅场面实在是非常有意思。


    高专的会议室,在场的人有夜蛾正道、家入硝子、冥冥。


    面对特级咒灵, 他们三人姑且算是能帮上忙的人手,也都是高专的人。但五条悟, 虽然仅仅只在这里待了一周就退学了,却奇异地非常能够融入这里。


    还有那位人虽然不在这里,但却非常自然地被提起的诅咒师——夏油杰。


    这股浑然天成的默契,默契得就好像盘星教和东京咒术高专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


    嘛,她不讨厌这样的默契就对了。


    门被推开,此次任务的辅助监督走了进来。他竟然是产土神事件时遇见的熟面孔——柴生武。


    “下面,由我来说明目前的情况。”


    仿佛从来不认识五条悟一样,柴生武公事公办地说。


    “化身玉藻前,是三百年前御三家所封印的特级咒灵。古书上记载,它拥有九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有不同的能力。当时为了封印它,御三家付出了许多代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封印阵法的效果也在逐渐减弱,终于在前天彻底失效。化身玉藻前破封而出,挟持了附近一个村落的居民,准备逃窜。”


    “附近的僧人和巫女马上启动了古时流传下来的阵法,把它困在了里面。但里面的人生命安全无法确认。随着化身玉藻前实力的恢复,阵法也困不了它太久。此次任务时间就是生命,五条大人,希望您能够尽快出发!”


    夜蛾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了:“那么,化身玉藻前具体有哪些能力?”


    “……因为古书上记载太过模糊,我没能找到。实在是非常抱歉!”柴生武很愧疚地说。


    他曾经有过被五条悟和夏油杰俘虏的黑历史,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但这一次任务明摆着又是总监部的刁难,最近受了五条悟不少照顾的辅助监督们并不是很想坑他。互相推三阻四之间,柴生武本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的心理,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任务,但他能做的也不多。


    五条悟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干脆群发了一封邮件:“这件事的话,五条家有一些记载。”


    邮件里是很长的任务情报,情报的来源可就说来话长了。


    首先是五条家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有关化身玉藻前的所有记载;然后是盘星教所能联络到的,警视厅给予的任务地点信息;现在夜蛾又亲自把他提溜了过来,提供了高专方面的情报。


    夏油杰所想过的,最后能够给予五条悟帮助的三方势力,在他不在的时候确实发挥了效果,短时间内真的做到了绕开总监部搜集到一个咒灵的完整信息。


    五条悟划拉了一下,这么长的文字读得人头晕,如果杰在这里的话,大概会给他完整地总结一下。


    其实他自己看一遍倒也背下来了,但是夏油杰念书的声音实在是非常好听,根本舍不得放弃这个福利。


    “……”


    杰,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五条悟干脆就重点关注了一下化身玉藻前的能力。


    根据记载,化身玉藻前的攻击手段非常多,飓风、岩浆、洪水、毒药等等不一而足,最重要的是,它似乎拥有一定的蛊惑人心的能力,能够激起人心中的欲念。几百年前,御三家就是措不及防着了道,在自相残杀中死伤了不少人。


    欲念……是和产土神差不多的技能啊。


    单从纸面实力上看,化身玉藻前不愧是榜上有名的大咒灵。


    夜蛾正道显然有点担心:“悟,这一次是你个人的晋升任务,我们只能留在‘帐’的外面观察。如果你觉得勉强的话,一定要立刻向冥冥的乌鸦发出信号,我们就会立刻打开结界放你出来。”


    “OK,你们在外面看着就好。”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应道。这正合他的心意,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不需要除了夏油杰以外的搭档-


    夜蛾正道的咒骸刚刚进入结界,就被炽烈的火焰击碎了。


    “不行,它一直在攻击结界,不能使用咒骸来搜救里面的被困人员!”


    “那,跟在我身后就好。”


    五条悟拨开人群,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碰到他之前,自动分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份神迹——在传闻中近乎是无敌的无下限。


    夜蛾连忙让咒骸跟上,这一次没再被火焰击碎。冥冥的乌鸦盘旋在结界的天空,搜寻着幸存者的踪迹。


    有巫女说:“他就是……那个五条悟吗?”


    “传说中一出生就注定成为‘最强’的人,他居然真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对比目前为止都在消极抵抗,简直就打算这么让化身玉藻前逃走的总监部……只能说高层和高层之间亦有区别。


    巫女们提振了士气,源源不断的咒力输入到结界里,霎时金光大盛。


    结界的内部,已经是一片狼藉。


    地面焦黑、树木摧折,仿佛刚刚遭遇了山火和洪水,看来为了逃出结界,化身玉藻前挣扎得相当剧烈。


    这个烈度下,还能有幸存者吗?


    五条悟左右看了一眼,还真的有。


    不远处,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子坐在屋顶上,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杀死人类并不是玉藻前现在的首要目的,因此他们才能够在特级咒灵的手下幸存下来。那边的房屋内部,零零总总的还有十几个人类的生命体征。


    嘛,夜蛾的咒骸已经过去了,救人的事情就交给对方了,他只负责把战场引走就好。


    五条悟踏在滋滋作响的土地上,脚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染上:“你,就是化身玉藻前?”


    化身玉藻前的真身,是一只穿着和服,带着面具的九尾狐狸。笑吟吟的面具背后,仿佛有一道阴毒的视线正紧紧盯着他。


    ……同样是狐狸,他家里那一只可爱的多啊。


    几乎就是一瞬间,他和咒灵同时出手。


    化身玉藻前扬起一只尾巴,漆黑的毒雾朝着五条悟袭来,但白发少年不闪不避,捏起手势——


    “轰!”


    ‘苍’精准地击中了玉藻前的尾巴,咒灵发出一声尖啸,被打得向后翻滚了几圈,砸在地上。


    五条悟一步步朝着它的方向走过去,‘六眼’里面没什么情绪:


    “我还在想,你为什么第一招就用毒……果然是有一点智慧的咒灵,在哪里听说过无下限不能防毒吗?不好意思,这招只是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可以用来偷袭,我要是知道了就没戏唱了啊。”


    通过运算,他能够将任何东西隔绝在身体之外,无论是阳光、水汽还是毒素,平时不用,只是因为计算量太大了而已。


    “咔咔……”


    化身玉藻前勉力站起来,尾巴又往地上一拍。大地可怖地震动起来,土地阵阵开裂,不远处的房屋传来几声尖叫,似乎是快要塌了。


    五条悟站在那里,就连身体都没有晃一下。


    他揪起化身玉藻前的尾巴,往远处一扔,然后抬手——


    “轰、轰、轰!”


    如同连珠炮一样的‘苍’,招招往玉藻前的尾巴上打。化身玉藻前不得不暂停了地震的袭击,口中吐出一团火焰,刹那如同放烟火一般,空中姹紫嫣红闪成一片。


    “——弱点是尾巴,大概九条都报废就会死了吧。”


    烟尘散去,五条悟‘嘿咻’一声,腾空而起,霎时到了玉藻前面前。


    他低下头,就像在和一个无趣的死物说话一般:“……这和你的名气不匹配吧?还是说刚刚从封印里面出来,实力大减了?除了这些物理攻击,你还有什么招数就快使出来吧。”


    他一脚踏上玉藻前的尾巴,咒灵的触感就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毛绒绒的。


    五条悟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准备使用‘苍’。


    下一刻,周围一黑。


    咒力的流动来看,这大概就是这只特级咒灵的‘领域’了。


    战斗,从现在才刚刚开始。而能够唤起人心中欲念的领域——


    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穿着黑色的、宽松的毛衣,本人却瘦得形销骨立的夏油杰站在了他面前。


    “哈,”五条悟吐槽道,“——你们这些咒灵,没有别的招数了吗?”


    第 69 章


    “想杀就杀吧, 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夏油杰脸上挂着陌生的表情,说完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转身离去了, 背影决绝得仿佛没有一丝余地。


    ……什么啊,好像是产土神幻境的一比一复刻。但是这件事又没有在现实中发生过, 也很难想象杰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么,这个场景虽然气人了一点,又何以被两个咒灵同时判断为他的心理阴影呢?


    或许两只咒灵的能力还是有所不同, 下一刻,五条悟发现自己动了。


    幻境中的他追了上去,握住了那只瘦削的手腕。


    夏油杰被迫停了下来,回望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试着挣了挣,但五条悟的手劲宛如铜浇铁铸,既不让他走, 也不杀他。


    “悟,这是什么意思?”


    “一起走吧, ”


    五条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简直像是说出了一个久远的心愿, 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让我跟你一起走。”


    一个声音说:


    ——如果阻止不了这个人的话, 那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 都一起走吧。


    没错, 没错!


    他才不会像那样傻傻地站在原地, 看着杰离开呢。这种时候就应该上去抓住这只狐狸,然后无论要去哪里都一起去才对。


    这个幻境,好像比上一个要合他心意一点。


    但夏油杰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很荒谬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悟。”


    他宣布一般地说道:“我说过,我现在拥有了我的大义, 现在的你只有两种选择,杀了我,或者放我走。”


    “……”


    见五条悟不说话,他放缓了语气:“我们不会再同路了,不要任性,悟。”


    五条悟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要坚持的道路了。


    人世间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差不多,他向来只会选择自己想走的路。现在他想要向夏油杰的方向走去,但那个人却不允许。


    夏油杰给他的两个选项,没有一个是他想选的。


    那么,就选择他自己想要走的道路吧。反正他并不真的是一只小猫小狗,只会在夏油杰留下的选项中选择,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么,就把这个人留下来吧。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般疯长。


    是的,他能做到的,把夏油杰留下来。


    掌心的这截手腕,根本是瘦到一点肉也没有了,比现实里的夏油杰还要夸张。还有那副消沉到寻死的模样……


    离开了他,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吗?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把夏油杰往自己身边拉过来。


    “悟?!”


    夏油杰太了解他了,几乎立刻明白过来,事情应该出了什么岔子。


    被摁进怀抱里的时候,他终于无法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了,颤声道:“这是什么玩笑吗?不好笑,快放开我。”


    “是杰先不愿意带我走的吧?”五条悟反问道,“所以现在不是玩笑,我要把杰抓回去了。”


    没错,抓回去,但不是交给高专,也不会交给任何人——而是带到五条家里面关起来。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挑起夏油杰的一缕长发,在手指上卷着玩了一下。


    在过去,御三家家主的妻子,似乎并不被允许离开家门。


    这当然是陋习,是最陈腐的家规,他并不愿意这样对待杰,但这是杰逼他的。


    ——如果放出去就会死掉的话,不如关在笼子里。


    “……这是最后一次,悟。”夏油杰咬着牙说,“放开我。”


    周围空间被撕裂了,无数强大的咒灵从里面爬了出来,围绕在五条悟的身边。似乎仅仅只是一个威慑的作用,并没有对他动手。


    五条悟把夏油杰完完整整地裹进了无下限里,低下头,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侧脸:“这是没用的,杰。”


    正如他自己预演过的一样,除了夏油杰本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夏油杰的咒灵库存,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咒灵的弱点是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在现实里,就算是他想要击败夏油杰的所有咒灵,也应该是一场苦战。但在这里,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些咒灵就如同斩瓜切菜一般消失了。


    夏油杰在他怀里成效甚微地挣扎着,像一只被摁住了后颈的狐狸。


    ——明明五条悟对他连一点防御也没做,但他哪怕被逼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尝试过伤害五条悟。


    周围的空间再次扭动起来。


    “……你真的打算在这里把咒灵消耗完吗?杰。”


    这些咒灵,可都是杰一个一个努力吞进去的。就算杰自己不心疼,他也要心疼了。


    五条悟想了想,单手摁住这只大狐狸,比了一个陌生的手势。


    “——”


    下一刻,夏油杰就像一只断线的娃娃一样,含泪倒在了他的怀里。


    五条悟把他抱起来,觉得这只大狐狸晕过去的样子,比刚才死犟的样子可爱多了。


    最重要的人到手了:“那么接下来……”


    “唰”一下,周围的场景变化了,他们来到了五条家的藏书阁里。


    五条悟像对待一只心爱的娃娃一样,把夏油杰抱在了身边。


    杰的体格刚刚好比他小一点,是能够舒舒服服抱个满怀的程度。这样亲密地贴近着,就好像完全拥有了这个人。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翻开书。


    ——果然,还是要先找找封印术式的办法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夏油杰整理婚服的时候,听见了这样颤抖的问话。


    五条悟抬起头,非常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想要和杰永远在一起。”


    在高专的日子是在一起,以后一起去做老师、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也可以永远在一起。


    但夏油杰一定要跑,而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带上他,所以他只能选择了这一条路。


    “说到底,这是杰的错啦。”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


    夏油杰看起来很混乱,也很疲惫:“悟……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恰恰相反,五条悟从未如此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早就订婚了吧?明明订婚了,却想要抛下我,是渣男的行为哦。”


    他把夏油杰拉过来。


    因为被封印了术式,又在五条家被关了很久,夏油杰基本是任他动作的状态。


    五条悟揉了揉这只大狐狸,很满意地感觉到手下的身体胖了一点。


    夏油杰在他手下闭上了眼睛,好像接受了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好乖。


    乖得让五条悟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那几页不太正经的东西。


    “我迟早要一个一个试一试……不过,是和现实中的你啦。”


    五条悟埋在他的长发里面嗅了嗅,再睁眼时,眸光已经一片清明。


    ……化身玉藻前不愧是大咒灵,幻境比产土神的高明了不知道几倍。如果心智再弱一点的话,恐怕就要自觉自愿地想要留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欲念’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他想要让杰永远留在身边,所以给了他能够那样做的力量;因为他对杰的身体有渴望,所以剧情马上从囚禁跳到了新婚之夜。


    “嘛,每个人的脑子里面都会有很黑暗的东西啦。”


    五条悟完全不打算为心底的渴望苛责自己,反正现实中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虽然很喜欢杰乖乖待在家里的感觉,但要是那样的话,就违背了杰自己的意愿了吧。”


    五条悟退开一点,让穿着婚服的夏油杰缓缓消散。


    “——明明最开始的度把握得还不错的。如果杰想要离开我的话,追上去就好了。后面大概是为了迎合我心里的欲望,所以剧情越来越不对劲了起来……那样的话,虽然很诱人,但也很出戏啊。”


    “啪”


    幻境完全碎掉了。


    现实中几乎只过了一瞬,‘领域’内,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六眼’如实反馈给了他目前的状况,虽然破掉了幻境,但情况不容乐观。


    “原来如此,和产土神不同,这一次是已经完整的领域吗……”


    产土神的领域几乎只有‘必中’以及‘致幻’两种效果,破除了幻境之后就没有什么威胁了。但化身玉藻前的领域却是完整的,而且具有增幅自身能力的效果。


    玉藻前本身能力就杂而强大,开启了领域后,幻境甚至能够直接影响五条悟,其他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再加上领域内特有的‘必中’效果能够破除无下限……接下来,大概会是一场苦战。


    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跟之前的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回事,地缝开裂,如同血盆大口一般,想要将他吞噬。


    五条悟直接控制着无下限,让自己飞了起来。


    面对已经完整的领域,只有用领域对抗,还有杀死领域主人两种办法。


    化身玉藻前的九尾,之前已经被他打掉了两根,还剩七根。


    “轰!”


    下一刻,五条悟骤然转身,瞬发的‘苍’与炽烈的火球对撞,掀飞了周围的所有房屋。


    “啊!!”


    是人类的尖叫声。


    原来就算五条悟特意拉开了战场,仍然有幸存者被卷入了领域之中。


    是那对母子,被气浪击倒在了地上,摇摇欲坠,几乎要掉进那巨大的地缝里。


    五条悟‘啧’了一声,身形一个起落,把这对母子拎了起来,躲过了化身玉藻前的下一次袭击。


    这咒灵有些智慧,明白五条悟这是要保护这对母子,接下来所有袭击全部朝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击去。五条悟被迫挡在前面,肩膀被击中,难得地挂了彩,血顺着手臂流下。


    结界外。


    冥冥共享着乌鸦的视野,冷静地播报道:“他清醒了过来,现在在和化身玉藻前战斗。里面有幸存者,五条受了伤,情况不太妙。”


    夜蛾听到五条悟破除了幻境,本来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话让他提起了心:“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把结界打开,我去支援他。”


    “……我建议先不要。”冥冥冷静地说。


    “化身玉藻前有幻术,连五条都被迷惑了一瞬,如果我们进去的话,或许反而会因为被混淆而成为咒灵的助力;而且,五条那种招式,和我们的配合都很差,支援未必能帮上他什么。”


    这是有道理的分析,夜蛾沉默了一会,到底觉得不能放着未成年的学生不管。


    “那么,半小时。”他敲定道,“半小时如果没有消息,我们就进去。”


    这时,他感到一股熟悉的咒力接近了。


    穿着黑色的衣服,头上戴着帽子,整个人伪装得严严实实的夏油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你们说悟,怎么了?”-


    结界内。


    五条悟保护着一对普通人孤军奋战,逐渐显露出了一点疲态。


    化身玉藻前见状,攻击越发猛烈。这个强大的咒灵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七尾齐齐动作,一时地震、洪水、岩浆、飓风……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相继肆虐,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五条悟左右支绌,似乎就将要落败。但汗水下面,蓝色眸子却冷静得可怕。


    ——化身玉藻前有智慧,所以它懂得柿子捡软的捏;但同样也是因为它有智慧,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必定也是它最为松懈的时候。


    玉藻前还有七条尾巴,也就是说,他还要摧毁这七个弱点,才能将特级咒灵打败。


    五条悟像一只捕猎的大猫,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那一刻。


    连发七下‘苍’,以前虽然没有试过,但现在,不是不能拼一把。


    突然,‘领域’之外,传来了熟悉的咒灵气息。


    “悟在里面,是吗?”


    “杰,你……”


    夜蛾话音还未落,就见夏油杰毫不犹豫地召唤出了产土神。


    “领域展开。”


    他简短地说。


    产土神不完整的领域在化身玉藻前面前,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散了。


    咒灵受到重创,马上消失在了原地。


    “……你冷静一点。”


    夏油杰充耳不闻,又召唤出了裂口女:“领域展开。”


    这个更不成熟的领域,更是只存在了一瞬间。裂口女的身形甚至没有展露完全,就又回到了夏油杰的身体里。


    化身玉藻前的领域剧烈地震荡了起来,维持结界的巫女们惊惶道:“怎么回事?有其他咒灵过来了吗?”


    她们茫茫然打着转,没有找到其他敌人的踪迹。


    这时候,从领域内部,亮起了‘苍’的蓝光。


    是五条悟,他抓住了玉藻前一瞬间的僵直,瞬发七下‘苍’。其中几下被挡住了,但仍然给玉藻前造成了重创。


    “轰、轰、轰、轰、轰!”


    天崩地裂般的可怕声响中,领域应声破碎。


    五条悟的身影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夏油杰看见了他胳膊上的血,而那只受伤的手上还提着两个幸存者。


    “悟!”


    夏油杰马上召唤魔鬼鱼,让它将两个人载了下来,减轻五条悟的负担。


    巨大的气浪中,周围的人几乎都卧倒了。夏油杰长发扬起,一翻身坐上了虹龙——


    一起来的米格尔站在他身后,原本想一起上去的,但虹龙一个加速,把他给甩下了。


    米格尔:“?”


    米格尔吼道:“喂,你走了我干什么??”


    夏油杰匆匆道:“待在那里!”


    米格尔:“……”


    还是第一次看见夏油杰那样失去冷静,简直就好像里面遇险的是他的恋人一样。


    天空中,五条悟抬起手,指间蓝光凝聚。


    与此同时夏油杰在空中,将大量低级咒灵糅合,制造出巨大的光球。


    “——”


    在场的所有人,那一刻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失聪了一瞬间。


    一颗咒灵玉飘到了夏油杰手里,他终于赶到了五条悟面前。


    “悟!”


    他扶住五条悟,想要查看对方的伤口,越是着急,手越是不听使唤。在五条悟的肩膀上摸了半天,都没能把衣服拆开。


    五条悟的血占满了整个视线,让他有点发晕。


    “没事吧?会疼吗?”


    五条悟眨眨眼睛,已经足足有将近两周没有见过面的心上人,就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从这个角度看来,就好像是主动投进了他的怀里一样。


    ……其实,那只是擦伤啦。


    真正厉害的招式,他还是有好好躲开的,这个只是因为要保护背后的普通人,所以权衡利弊没躲而已。


    按照他的体质,说不定都不用家入硝子去治疗,过多两天自己都会好。


    但对夏油杰,当然不能这么说。


    下一刻,刚才连发数十个;苍、削平了附近一座小山丘并且打出了一个陨石坑的、战神一般的五条悟,仿若一只柔弱无骨的大猫似的,往饲主怀里一倒。


    夏油杰差点吓疯:“悟!!!”


    第 70 章


    米格尔面无表情地说:“夏油告诉我, 盘星教是一个诅咒师组织。”


    他一指那边忙忙碌碌的巫女和高专众人:“那些家伙,怎么看都是正规军吧!”


    化身玉藻前的讨伐告一段落,五条悟的任务胜利完成。剩下的所有人善后的善后, 救人的救人——只有米格尔,他站在原地, 满满都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迷茫。


    临时被托付了新成员的菅田真奈美:“……”


    她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个,有一些深层的原因……”


    米格尔非常有求知欲地问:“什么原因?因为夏油他相好是正规军的吗?”


    菅田真奈美:“……”


    这家伙的嘴虽然损,但居然能够一语道出本质。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在五条悟到来之前,盘星教是非常正统的诅咒师组织来着。但自从五条悟加入,盘星教就突然充满了人间的真善美。


    ——不过,既然是夏油大人的决定,他们就都会支持对了。


    为了给深陷恋爱脑的夏油大人留一点面子,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转而道:“你也是被夏油大人带回来的吗?”


    米格尔挑了挑眉,这听起来就好像夏油杰是个很喜欢到处捡人的家伙似的。


    “不算吧。我是自己想要过来日本看看的。”米格尔说, “——而且,那家伙帮了我一个大忙。稍微也想回报一下。”


    “……是吗。”这可真是标准剧情, 菅田真奈美笑道, “盘星教的大家, 基本都是这样聚集起来的。”


    “那还真是让人期待。话说, 现在是要去总部了吗?在正规军中间这么大摇大摆, 没问题吗?”


    话音刚落,只见菅田真奈美就和柴生武打了个招呼,这位满脸正直的‘窗’推了推眼镜, 视若无睹地让他们过去了。


    米格尔:“……”


    所以说,盘星教, 真的是诅咒师组织吗?-


    夏油杰抱着满身狼狈的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吓了大家一跳。


    他没穿标志性的五条袈裟,认出来的人并不多。但刚刚连开两个领域,已经足够证明了他的实力和疯狂。


    众人颇为敬畏地为他们让开了道路,就见负责治疗的家入硝子蹲下来,在人事不省的五条悟的身上摸了一下。


    女同学淡淡地吐出一口烟:“擦伤。”


    众人:“……”


    夏油杰:“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内部呢?有可能只是表面上伤势比较轻,但或许有内伤。他都晕过去了,再检查一下吧,硝子!”


    他的手虚虚地扶着五条悟,甚至都不敢用力,好像‘六眼’是玻璃做的,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家入硝子无语地低下头,正好撞上了一只鬼鬼祟祟睁开的蓝色眼睛。


    “……”她重重一拍五条悟,“装得开心吗,五条?”


    “嗷呜!”


    五条悟惨叫起来。


    “悟!!”


    夏油杰连忙抱住他,反转术式生效得很快,那几道伤口马上愈合了,只有衣服上还沾染着大片的血迹。


    当着所有人的面,五条悟完全没有要注意形象的意思。


    他哼哼唧唧地往夏油杰怀里拱:“……超级痛啊。”


    “……”


    他这样说,反而让夏油杰稍微放下了心。


    他了解五条悟,如果是小伤的话,这只猫绝对会叫得比谁都大声;但如果伤势真的很严重,他反而会进入一种更为冷静的状态,一声都不哼了。


    就算是这样,但悟还是流血了。


    悟的血……


    原本以为已经淡忘的,地狱般的景象又一次浮上了脑海,夏油杰的身体一僵。


    五条悟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不由得担忧道:“杰?”


    “真是够了。”


    他们这样旁若无人地黏黏糊糊,家入硝子简直没眼看。


    她冷酷地说:“五条,只是想要撒娇的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治疗。直接找这家伙给你包扎不好吗?这样比较方便你卖惨吧。”


    五条悟得眼前一亮,居然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似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家入硝子:“……”


    她再也不愿意理会这一对人渣,扭头走掉,去治疗其他幸存者了。


    一片混乱中,五条悟如愿以偿地把大狐狸叼回了五条家。


    “先把衣服换掉吧。”


    夏油杰进了五条悟的房间,居然像是十分熟门熟路一样,找出了五条悟的衣服。


    仔细一看,他身上的裤子稍微长了一点,是卷起来的。


    “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五条悟想起来了,之前和夏油杰一起去商场的时候,他们买了很多夏装,这就是其中的一套。后来夏油杰一并打包了过来。


    原来夏油杰回来之后立刻来了五条家找他,为了不暴露身份,匆匆找了件常服换上,就飞去了任务现场。


    五条悟新奇地扯了扯夏油杰过长的袖子,心想:这个,好像是男友衬衫。


    被发现穿了他的衣服,夏油杰好像有点不自在:“……抱歉,当时有点着急。”


    一回来就听说五条悟居然在执行这样的特级任务,他实在是无法放心。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这样穿。”


    五条悟坦坦荡荡地说。


    因为是夏装的短袖,所以袖子长得不太明显,但在夏油杰身上,显得领口开得有点大了。


    五条悟悄悄移开了视线,觉得自己完全get到了所谓男友衬衫的萌点。


    夏油杰打了一盆温水,把毛巾浸湿,一点点化开肩膀上凝固的血迹,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五条悟张开手臂任他动作,突然想起来在那个幻境里,穿着婚服的夏油杰也是这样坐在床边。


    帮他换衣服这件事……这是妻子会做的事情对吧?这绝对是妻子会做的事情吧?


    杰,偶尔真的有点人妻诶。


    “……你是提前回来了?不会走了吧?”


    说好了一个月,夏油杰走的时候落荒而逃的样子,五条悟都做好了主动去抓人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能提前。


    这么久没有见面,根本思念这个人思念到受不了了。五条悟悄悄凑近了一点,低下头去吸狐狸。


    “嗯,因为在那边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悟才是,怎么突然就跑去执行特级任务……”


    天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理智告诉他,拥有了足够情报的悟对上化身玉藻前,哪怕目前他还远远没有成熟,因为拥有无下限,自保总是不难的。


    但他既担心悟不愿意仔细地去看情报,又担心悟打上了头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发现玉藻前竟然开了领域,脑子一热就闹出了好大动静。


    大概会引起总监部的注意吧,但是无所谓,在大家面前不要暴露就行。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悟受伤前,他也没来得及赶到这个人身边。


    沾染着血迹的衣服被脱下来之后,露出了健美丰沛的肌肉,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治好了,夏油杰恍惚地伸手轻轻抚摸,只能够感觉到温暖光滑的皮肤。


    “……”五条悟觉得有点痒,就像被一只狐狸舔了舔。


    他低下脑袋,任对方帮自己套上衬衣,理直气壮:“因为,很无聊嘛。”


    “杰又不在,烂橘子超级恶心人,出去执行任务时咒灵弱得要死……所以就顺便交一个晋级申请咯。”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杰是特级的话,我当然也应该是特级吧。”


    倒也不是很在意总监部的评级,主要这样听起来比较配。


    夏油杰:“……”


    啊,因为无聊就去递交晋升特级咒术师的申请,是悟能做出来的事。


    他勾起唇角,给这只大猫理了理领子,手仍然放在了曾经受伤的肩膀上,仿佛还是心有余悸。


    “……”


    五条悟低头看着他轻轻颤抖的眼睫,心想:这么担心的话,下次就别跑了吧。


    在夏油杰回来之前,他以为自己绝对忍不住想要亲亲贴贴的冲动;但现在杰真的在他身边了,心里却好像被很柔软的东西沉淀了下来。


    五条悟非常超脱地想:嘛,这么看来,那些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只要杰在他身边就好。


    现在好像是一个好机会,跟杰说明之前的事做得过分了,然后让这只狐狸放心地待下来吧。


    他稍微坐直了一点,试图让自己的保证显得比较正式,然后他发现,夏油杰跟着他的动作贴了过来。


    五条悟:“……”


    有些狐狸精暗戳戳地待在那里,看起来好像对重逢毫无感觉的样子,但其实超级黏人啊。


    “杰,我——”


    这个语气像是要说什么正事,夏油杰顿了顿,随着他的话音,稍稍抬起了头,那个瞬间,他们的唇轻轻地擦过。


    这是纯粹的意外、但又并不仅仅只是意外,最适合接吻的身高差,又贴得这样近,像是老天给刚刚下定决心的人的一个玩笑。


    五条悟瞳孔地震。


    简直如同过电一般,呼吸交缠间,全身上下都在为这样亲密的接触而喟叹。


    五条悟扣在夏油杰腰上的手紧了紧,刚才的超脱瞬间连渣都不剩,不自觉就要把人往自己这边拉。


    ——在喜欢得不得了的人面前,哪怕是五条悟的自制力也被极大地削弱了。


    但在最后,他还是强行停了下来。


    ——亲下去一时爽,杰不愿意的话,又跑了可怎么办?


    他用最大的意志力松开了手,然后发现,从刚才开始,夏油杰好像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唇齿间交换着滚烫的呼吸,他看见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是在索吻一样。


    五条悟:“……”


    他像一只被倒了太多猫粮的猫咪一样,当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