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时间十一点整,有居民称看到不明飞行物飞过我市上空,但最终影像在胡……曲……区失踪……下面由本台记者为您……”
“滋……报……滋……”
“这破收音机,又坏了?”
“好像是接触不良,拍两下就好了。”
……
隔壁赵大爷的收音机声音开的越来越大了。
江晚动了动疲乏的手,自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双眼有些肿痛,睫毛因为已经凝结的泪液纠缠在一起。她自被窝伸出手,却被室内刺骨的寒气激的一个灵激。
“桃酥。”意识还有些模糊,她闭着眼,轻声唤道。
等了片刻,没有听到熟悉的回应,江晚一怔,随后猛地坐起。
“桃酥!”她的声音又急又怕,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忘了,桃酥生病了。
不,并不是生病,只是它快要死了。
医生说它已经很老了,少说也有二十几岁,是一只很长寿的猫。但再长寿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它已经没有多少寿命了。
“不过你也别难过,它是自然死亡,不用经历病痛,你应该高兴才是。”医生这样对她说。
它原本金灿灿的皮毛变的枯黄,湛蓝色的竖瞳散开,四肢不剩多少力气,连进食也变的无比困难。
江晚向她工作的便利店告了假,在家陪了桃酥两天两夜。也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睡眠使她太过疲惫,昨夜她竟不自觉睡了过去。
奇怪,她昨晚明明是趴在床边睡得,怎么一醒来变成躺在床上了?
她的桃酥呢?桃酥怎么样了?!
空荡荡的房间一片寂静,江晚急切的搜寻着四周,却在视线扫过身侧时忽然顿住。
双目渐渐睁大,一声惊叫卡在喉中,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她床上会躺着一个裸着的男人啊?!
男人正侧躺在她身侧,金黄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精致的侧脸。身上的被子因为江晚的坐起自他身上滑落,露出紧实又白皙的胸膛。
他闭着眼,还在安静的酣睡。
江晚迅速摸过自己的手机,只匆匆披了一件衣服,开始四处寻找桃酥。
不管这是什么人,江晚第一反应是——捞起桃酥,先出去,再打电话报警!
但是任她怎么寻找,原本那个在她醒来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跳到她床上的猫咪却怎么都没有动静。
江晚找的急切,卧室也是平时走惯了的,自然也没注意脚下的情形。还没迈出去几步,却被脚下的物件绊了一个踉跄。
“嘭——”
地上的东西被江晚猝不及防的一踢,发出一声不大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四周显得格外明显。
“嘶……”江晚条件反射的弯下腰,看着自己通红的脚,眼中涌出些许生理性的泪花。
痛死了!
地上的东西形状和大小都和平常的水盆有些相似,但边缘却极厚,底部没有紧挨地面,似乎是悬浮着的。
还未等她仔细看,床上却传来细微的动静,江晚身子一僵,开始紧张起来。
那个男人醒了!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转身贴墙,手里举着手机,高声喊道:“你谁啊?!别动啊,我已经报警了!”
话音刚落,她调转视线,正好撞入一片湛蓝色的眼眸。
江晚只觉得全身一僵,危险的战栗感随之而来。
许是刚醒来的缘故,男人眼里并没有很清明,但随着他的苏醒,似乎有凶恶的巨物随之醒来,强烈的压迫感和危机感自他身体中迸发开来,如同一支即将刺穿胸膛的剑。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但很快,男人只看了她一眼,那浑身危险的气息便迅速收敛起来,悬于江晚心头的冰雪骤然消失,暖阳再次照射在她脸上,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男人眨了眨眼,金黄色的头发因为他的动作自面孔滑落,露出一张刀锋般俊美的脸。
就算刚才江晚受了不小的惊吓,但他看清男人的脸时,还是忍不住愣了愣。绕是她生在如今这种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也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不同于精致到雌雄莫辨的那种美丽,他的好看是锋利的,刀削一般的下颚配上恰到好处的眉眼,构成一种和谐的,具有侵略感的美。
江晚剧烈的心跳稍稍平静下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不然无法解释这个刚才还如猛兽一般的男人,竟然还突兀的长了一对毛茸茸的猫耳。
猫耳也是金色的,原本躺着的时候和发丝混在一起并不明显,如今发丝垂下,便只剩下猫耳高高竖立。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头顶,还能透过皮毛,看到一层薄薄的红。
那是仿真猫耳做不出来的真实质感。
猫耳轻轻晃动了下,男人看着她眨眨眼,双唇轻启,却只发出一声细软的叫:“喵~”
江晚:“……?”
是她最近精神不好,产生幻觉了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进来的?我的猫呢?你把我的猫弄到哪里去了?!
男人未着寸缕,如今的气质变得温柔且无害,他张张嘴,刚想出声,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顿了顿,随后用并不熟练的语言,开口道:“我就是……桃酥。”
察觉到江晚疑惑的目光,他抿抿唇,又道:“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受了伤,飞船被迫降落在地球,我也不得不退化成最节省体力的形态。”
“也就是地球上东方的原始物种,橘猫。”
“十年前,在我伤势最严重的时候,正好被你捡到。”
语言的转化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说了四句话,他已经从最初的磕磕绊绊变成了流利的普通话。
他说罢,忍不住闭了闭眼,脑中被纷乱的记忆冲击的隐隐作痛。原本习惯性的疏离与压迫感刚刚释放出些许,又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湛蓝色的眼睛静静望向江晚,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金色的耳朵轻轻抖动,昭示着男人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至于江晚……
江晚有些生气。
什么飞船,什么降落在地球,他是神经病吗?!
她一边后退,一边快速的扫过整间屋子。
昨晚桃酥躺着的毯子还在,却到处都不见她的猫。
是面前的男人偷的?还是他在这里,桃酥躲了起来?
她咬着牙,手掌控制不住的有点颤抖,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的猫呢!我告诉你,你不把我的猫还给我,我就、我就跟你拼命!”
眼眶中又有些湿润,江晚还未从桃酥将要死亡的阴影中跳脱出来,整个人都有些恍然。
她用发颤的手指疯狂去敲手机屏幕,但屏幕还是漆黑一片,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这才想起,昨晚模糊睡下时,没来得及充电。
如今电量耗尽,已经自动关机了。
江晚突然失了力气,她跌在地上,萎靡的缩在角落。
“我求求你了……桃酥没有用的,它快要死了,卖不了多少钱。”
“你把它还给我吧……”
她抬起酸软得手,捂着脸颊痛哭。
“我真的是桃酥!”床上的男人想要站起身,却在江晚越来越大的哭声中被迫定在原地。
“我可以证明的!”男人提高了音量。试着向她解释。
“你经常抱着我,自称妈妈,还......跟我说什么‘你爱不爱妈妈’的这种话。”
“你睡觉总是不喜欢穿衣服,还老是强迫我在你怀里一起睡。”
“你还喜欢埋我肚子,用脑袋蹭我,一边蹭还一边说......”
……
江晚的眼神在男人的诉说中不断变化,满心的怀疑和防备逐渐化作震惊。
震惊过后,浓重的绝望逐渐变成铺天盖地的欣喜。
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属于她和桃酥私底下相处的秘密。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她的桃酥,没有死?!
江晚使劲揉揉眼,使用过度的双眼发出刺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还是明亮的白日,以及坐在她的床上,长着一对猫耳的男人。
她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晚胡乱抹了一把脸,颤着声音问:“你真的是桃酥?”
“真的。”男人点头,也许怕她还是不相信,说完之后还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柔软的猫叫。
相伴了十年,江晚对桃酥的叫声太过了解,她听着这声熟悉的猫叫,突然又湿了眼眶。
“桃酥……”她的声音微不可查,狂喜的伸出手,下意识扑上去抱住了他。
她又哭又笑的,许许多多的思绪混在一起,大声呜咽之后,又成了乱七八糟的控诉。
“你既然不是普通的猫,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外星猫了不起啊?我的糗事都被你知道了,我还要不要脸啊?”
她养了桃酥整整十年,这十年内它除了对绝育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之外,就和普通的猫一模一样。
既然有意识,为什么要瞒她十年这么久?!
男人身体微僵,任由她趴在自己身上发泄。
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手掌就悬在江晚脊背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个自己记忆中总是高大又坚韧的女人看上去消瘦极了,她甚至只有自己肩膀那般高。
等江晚逐渐平复后,他才抿了抿唇,轻声道:“不是的。”
“我没有要瞒着你……”
他顿下来,感觉到身上的女人与他分开,还抬手擦了擦眼泪。
“什么不是?”江晚吸吸鼻子,问他。
他的喉咙滚动,“之前因为我还在养伤,意识陷入沉睡,一直到今天才醒来。之前的身体只是依照我原形的本能生活,没有自己的清晰意识。”
“对不起,我没有故意瞒着你……我只是……”
……迫不得已。
话说到一半,他垂下头,没了声音。
不过......两人之前相处的记忆,都在他苏醒的那一刻传递给了他。
身后的尾巴却摇摆的更快,重重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之前医生说你老的快要死掉了是怎么回事?”江晚用手背擦掉眼泪,双眼仔仔细细看向男人低垂着的脸。
“我意识即将苏醒,身体会先迅速衰败,然后进行新生。”男人答:“用较低的科技进行检查,就会出现医生所说的结论。”
“现在好了?”
“嗯。”男人点头,小心翼翼的抬起眼,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江晚摇头。
那双和桃酥一样颜色的湛蓝色眸子撞进她的眼里,江晚眨了眨眼,突然破涕而笑。
她的桃酥,没事了。
就算是外星猫也没关系,它还活着,还能健康健康的站在她的面前。
这实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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