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片刻后，他听到男人问。
桑烁皱了皱鼻子：“我觉得这样我太吃亏了。”
单凌风抬眼：“吃亏？”
桑烁早已想好了理由：“当初结婚是我家提的，现在如果我再提离婚，大家肯定觉得是我始乱终弃，对我的名声不好。想来想去，在没有更好的时机之前，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似是被他这无厘头的话语逗到了，男人笑了一声。
客厅偌大，这笑声很轻，似一抹微风，刮过桑烁的耳朵。
他心虚地揉了把耳朵。
客厅的光很亮，男人漆黑的瞳色似乎也渡上了那种明亮的光。
看起来很亮。
这让他那张即使冷淡的面孔也多了几分鲜活的温柔神采。
桑烁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
眼前这个人，只是习惯用这种冷漠来包裹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如果他真的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绝对不会在他们桑家破产的绝境里，拉了他们一把。
沉默片刻后，单凌风走到水池旁，给出了答复：“可以。”
桑烁轻呼一口气。
他手里还捏着那份离婚协议，心头大石落下之后，原先有些“沉甸甸”的协议，也变得轻飘飘。
要不是单凌风在这，他甚至想把这几张纸抛到头顶上去。
将咖啡杯放到水池中后，单凌风折返回来，往门口处走去。
就在桑烁以为今晚的谈话已经结束时，男人突然在他身旁站定。
然后用一如往常，没什么感情的低沉声音道：“我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己选的。”
“什么意思？”
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桑烁扭头去看单凌风，却只能看到男人坚毅，轮廓清晰的侧脸。
单凌风没再回答，而是往前，很快走出了客厅。
盯着那合上的门，桑烁皱起眉。
总觉得单凌风似乎话里有话……
桑烁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人能和他说上两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有可能话里带话呀！
-
抛下心头大石，桑烁难得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的，也比往常更早一些。
晨曦的光从未完全拉拢的窗帘里泄进来。
已经天亮了。
桑烁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简洁的顶灯。
他昨晚，又做那个梦了。
桑烁自小爱吃甜食。
而且，在很小的时候，已经懂得未雨绸缪，开始学做甜品了。
他和家里人关系很一般，做出来的大多甜品都是丢掉的。许是因为那份说不出口的遗憾委屈，他会一直做一个类似的梦。
在梦中，他将自己做好的甜品，分给很多人吃。
上一世离婚后，因为日子越过越艰难，桑烁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了。
没想到回来后，这个梦也跟着回来了。而且，梦里的大家，一如既往的热情。
上了个厕所后，虽时间尚早，桑烁却毫无睡意。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抱着走到客厅里。
厨房位置的百叶窗没有拉上，清晨的光将那一方位置照成了暖色调。
岛台看起来也没那么冰冷了。
桑烁走过去，放下笔记本电脑，转身拉开冰箱。
他记得冰箱里有牛奶和吐司面包。
可惜没有果酱。
他很喜欢吐司上面涂抹一些甜的东西，果酱或者色拉之类的都可以。
这个家如阿姨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有甜的东西。
桑烁只得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就着牛奶，把干巴巴、没什么味道的面包吞咽了下去。
边吃东西，桑烁边敲击着键盘。
以前找各种甜品方子的时候，他很喜欢到处逛论坛，其中有一个，在甜品圈里热度很高，叫“甜时光”。
打开论坛后，桑烁熟门熟路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在上面发了一个帖子。
太阳渐升，墙上的时钟转到九点时，好友宋迟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在楼下了。”
桑烁揉了揉长时间盯着电脑，有些发酸的眼睛：“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等桑烁坐进车里，宋迟忍不住问道：“这都放寒假了，你去学校做什么？”
桑烁：“去学校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学习呀。”
宋迟：“？？？”
他抬头看了眼车窗外，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桑烁会学习？
他怎么不说自己要考年级第一呢？
想归想，宋迟还是乖乖陪桑烁去了学校。
已是寒假，学校里静悄悄的。
路上偶有人经过，配上路两侧光秃秃的树木，甚是冷清。
宋迟跟在桑烁后面：“你不是说去学习吗，怎么往教职工大楼走呀？”
桑烁：“我约了主任谈转系的事情。”
宋迟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天空。
这会儿是晚上吧？他这是在做梦吧？不然他怎么会听到桑烁说这种逆天的话。
他和桑烁从高中就混在一起玩，是他们一群狐朋狗友里最不爱学习的。要不是桑老爹投了一座教学楼，桑烁根本不可能上得了大学。
也因为这座教学楼，桑烁每个学期都成功低空飞行拿到学分。
很快，宋迟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桑烁真的是有备而来，甚至还准备好了材料。
主任皱眉看着桑烁递交过来的转系资料：“你以前一点基础都没有，这么贸然换金融类专业，会不会有些太冲动了？”
桑烁知道自己是有些冲动。
但是，上一辈子的经历给他敲了一个响亮的警钟。
虽然他现在做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选择，但未来的事难料，只要那群想让桑家“死”的人在，危险也在。
他不想等危机再次来临时，一点忙都帮不上。
主任板着脸：“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转系不比其他，我不能随便给你开后门，你必须要参加选拔考试。”
桑烁在来之前，已经将转系流程弄清楚了。
现在
他点头：“我知道的。”
主任“嗯”了一声，点了点材料上空白的位置：“你留个邮箱，我回头让金融系那边的老师给你发一份参考书目。”
桑烁弯起眼：“谢谢主任。”
说罢，抓起一旁的黑笔，在空白处写上自己的邮箱。
尔后，又抬起眼：“您看下，这样可以了吗？”
主任眼里露出几分诧异。
虽未接触过，但他以前在不少同事的口中听过这位桑家少爷的事情。
传言中，他任性自我，不懂礼貌，从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也因此，虽未与人接触过，他也对其毫无好感。
但眼前的人，面容清秀，笑容美好。说谢谢的时候，弯起的双眼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乖巧，纯真自然，比他见过的所有好学生都要讨人喜欢。
果然，传言不可信呀！
待人走后，主任笑着收起桑烁的材料，乐呵呵给金融系的老师打起了电话。
-
快十点的时候，单凌风推开客厅的门。
他今日没有去公司，这两年的部署，足以让他不管在哪，也能将明面上的工作布置处理妥当。
外界都说他眼里除了赚钱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单凌风自己清楚，那不过是一份打发无聊的消遣罢了。
对他来说，做什么都没有区别。
今天是周五，程阿姨的休息日。
家里静悄悄的。
经过中岛的时候，单凌风的目光被放在上面的笔记本电脑吸引了过去。
电脑屏幕亮着，应该是主人离开时候过于着急，没有关上。
单凌风瞥过去，在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目光停住了。
屏幕上开着一个网页，看网页抬头，应该是一个美食论坛。
一个名叫“火乐火乐”的账号发了一条帖子。
【主题】楼主最近多了一个室友，他不爱吃甜怎么办？十分着急在线等一个好心人给点帮助。
1l：是这样的，楼主的室友工作很忙，食物大多是由我准备的。我听室友的朋友说，他完全不能接受甜的食物。
但是你们都知道的，楼主是个只会做甜食的废物点心，其他都不会弄。所以只能来这里寻求帮助啦，老铁们有没有法子可以帮帮我？
看到这里，单凌风薄唇开合，无声道：无聊。
说完，眼前却浮现出昨夜归家时无意看到的，男生靠坐在沙发上书写的场景。
眉头微微皱起，单凌风往下看去。
1l：大佬你这么关注这个新室友，才刚一起住，已经去了解了对方的私人喜好，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这条下方，除了好几百点赞之外，还有楼主的回复。
“火乐火乐”：？？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关注问题本身？
1l又很快回复：避而不答，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大佬！
“火乐火乐”：喂喂喂！
1l：哈哈哈所以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害羞么？
“火乐火乐”：拒绝回答！
屏幕的亮光映在漆黑专注的眼眸里，像是一团小小的火，在灼烧。
单凌风一眨不眨地看了下去。
2l：哇大佬好久没发新帖了我好想你！你上次发的那个香水柠檬蛋挞，我跟着做了，味道简直绝了。
3l：大佬一阵子不见，怎么说话越来越可爱了？大佬你说老实话你这么会做甜食，你家就是开“可爱多”的公司吧？
……
10l：你们为什么都叫楼主“大佬”啊，他不是有名字吗？
11l：原因很简单，你点进他的主页，看上个几分钟，你也会和我们一样，称呼他为大佬的。
12l：我建议楼楼上的别点进大佬主页，不然你可能今天一天都走不出去了。
13l：我就不一样了，我不是来给大佬解决问题的，我只是想来问问大佬什么时候和室友分手，我可以成为你下一个室友么？
看到这里，单凌风眉间的折痕越发深。
目光上移，停在网页上方“火乐火乐”的id上几秒后，他点进了对方的主页。
-
宋迟下午有事，和他告别后，桑烁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去了银行。
桑家有专门的理财经理。
但桑烁今天去找的，是自己私下联系的。
他虽一直被称为纨绔少爷，到底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少爷。
桑家在江城盘根错节发展了那么多年，却在一夕之间崩盘，极有可能是有人里应外合的结果。
也就是说，现在桑家用的很多人，都不可信。
桑烁让理财经理将自己名下的财产统计了一番。
看着手里的名录，他吓了一跳。
原来自己这么有钱啊……
除了原先知道的车房以及存款，他名下竟还有很多在他很小时候，就买好的股票和债权。而且，买的人眼光极好，这些到如今，已经翻了很多倍。
可是为什么，上一世他从没看到过这些东西？
后面他也不是没有清点过自己的财产，车子房子都在，但是这些实打实的股票债权，却从未被提及过？
“桑先生，这些没……问题吧？”见桑烁怔怔盯着名录，一言不发眉头紧蹙，理财经理还以为自己弄错了东西。
桑烁压下心头的疑惑，朝经理笑了下：“没事。”
理财经理被这个笑晃到，反倒愣住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给您介绍一下您感兴趣的那几款产品吧。”
桑烁点头：“好，麻烦了。”
忙完这些，桑烁回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因为上一世后面那段岁月的经历，桑烁也不觉得累。
桑烁并不会做饭，昨天程阿姨也告知他，今天她休息。
所以在回家途中，随便打包了一份快餐，带回来吃。
这事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外面的东西，他可是非五星级大厨和米其林不吃的。
但现在，就这么简单的一份番茄炒饭盖浇饭，桑烁也吃的津津有味。
甚至觉得，明天可以再去尝尝这家小餐馆的其他盖浇饭。
收拾好桌子后，桑烁想起早上发的帖子，决定去看下有没有人给他留什么不错的建议。
触碰到电脑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
嗯？
他刚才有把屏幕合上吗？
桑烁想了会儿，还是想不起来刚才有没有将电脑合上。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桑烁翻开笔记本电脑，将帖子里的留言全部看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失望的。
大家的关注点，从一开始，就已经歪了。
根本没有人给他建议，反而都在好奇他和“室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桑烁索然无味地准备关电脑去洗漱，这时，网页上方突然跳出小信封的提示。
有人给他发了条私信。
发消息的人名字是一串数字。
桑烁以为是什么广告短信，按下删除的时候，鼠标不小心滑动了一下，点进了私信里。
“1356789”：可以试试。
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四个字。
这消息是半分钟之前发给他的，对方状态依旧在线。
桑烁手指放到键盘上。
“火乐火乐”：什么试试？
“1356789”的回复很快：既然都是听别人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试一试呢？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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