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商的角度朦胧间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他之前鞠躬的地方。


    小心捂住嘴不敢大喘气,生怕被发现误会他惊扰楚国先人,这可是大不敬。


    “六日后便是本君继位三年,有些人也该下去陪你了,父王。”烛火照映入楚闫瞳孔中。


    灼热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他上前一步,俯身靠近其中一个牌位,低声道:“放心,本君母亲所受之苦,已经在她身上千百倍还了回去,还有那个孽种...”


    “本君也不会放过!”


    牌位前的灯火无风自动,好似在喧嚣着无形的怒气。


    楚闫的手摸向腰间,那是一把镌刻着繁复玄奥神兽图案的长剑。


    垂眸之下,寒意肆虐:“听够了吗?滚出来。”


    陆商险些瘫软,鹿眸圆睁,咬紧手指才没发出声音。


    他被发现了?!


    下一秒只听殿中忽然多了道陌生的男声:“暴君!拿命来!”


    刀光剑影,兵戎相见,陆商明白了。


    他是遇见东楚侯被刺杀现场,惊恐之余又莫名有些激动。


    对方若是真的刺杀成功,全国大乱哪还有时间去攻打他滇国?


    可是对方万一杀红眼发现了他将他也一同灭口了怎么办?又或者刺客跑了,他被楚兵发现当作刺客背黑锅。


    他还是死路一条,甚至还得带着滇国一起玩完!


    不行不行,陆商脑子转的飞快,他不能被发现,趁现在混乱他要想办法溜出去。


    反正自始自终,他脑子里就没想过救东楚侯。


    大殿中的交战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近。


    冷静下来后陆商发现自己右侧有道小窗,开了一条小缝隙应该是用来通风,位置又不会让风直接吹到殿中心。


    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只要他灵活一点绝对可以悄无声息的爬过去!


    陆商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就这点功夫也能混到本君面前,看来这些守兵是该换换血了。”


    “暴君屠我全族,我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好,就现在!


    陆商提着衣摆谨小慎微的刚踏出一步,眼前忽然飞过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他身前。


    被砍断的兵器随意摔在地上,略显凄凉。


    黑衣刺客吐出一口血,狰狞浑浊的眼睛一抬头忽然就撞进一张呆滞的俊脸。


    陆商:“......”


    “我说,我是路过你信吗?”


    “你是,滇国国主?”低哑阴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男人手持寒光泠泠还滴着血的青铜剑出现在陆商视线中,阴影打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明暗闪动。


    森冷的目光直直打在他脸上,瞬间将陆商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本君...”陆商欲哭无泪,他恨死这个刺客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青铜长剑缓缓举起,对着陆商的鼻尖,楚闫语气懒散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不是询问,是肯定。


    陆商彻底绷不住了:“本君不是,本君没有,你别瞎说!”


    虽然他确实有过大逆不道的想法,但不还没实施嘛。


    似乎没想到他会红了眼眶,楚闫愣了一瞬,眼中多了分轻蔑。


    果真不堪重用,胆小如鼠的草包...


    “蛇鼠一窝,全都拿命来!”被忽略的黑衣刺客终于忍不住了。


    咬着牙翻腾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就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陆商而去。


    “放肆!”楚闫眉头一皱,抬手便砍断了刺客拿刀的手。


    “啊!!!”


    鲜血瞬间喷洒开来,猝不及防,陆商被溅了一身,雪白的披风染上点点红晕。


    风霁明月的半张脸也被染上,愣怔的望着地上那只断手。


    楚闫忽然有种把这个单纯愚蠢的草包国主拉下泥潭的恶劣快感。


    他嘲讽道:“这就被吓住了?那...”


    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双眼一闭,向前倒去。


    楚闫下意识伸手接住,轻飘飘的重量让他略微吃惊,似有若无的淡香钻进他的鼻腔。


    男人脸色沉了下来,几秒后将青铜剑插回剑鞘,横打抱起怀中人踢开殿门。


    “带下去严审,吊着他的命。”


    “是!君上!”


    外面是早已将整座宫殿悄声围起的整队士兵。


    陆商再次醒来,眼前是精致飘逸的帐幔,那一片血红好似一场梦般烟消云散。


    阿鲁惊喜的声音传来:“君上醒了!”


    陆商眨了眨眼睛,脑袋有些晕,嗓子好像生锈了启动艰难:“这是哪?”


    “这是会宁宫,昨晚东楚侯抱着君上回宣明殿后转身就离开换到了此处给君上养病,君上昏迷了一天一夜快吓死奴了!”


    “本君昏迷了这么久?”陆商紧了紧手心的被褥。


    这都是他浪费的寿命啊!都怪那个狗国君


    “是,这楚王宫的医治不好君上,东楚侯便让巫医进了宫。”


    阿鲁将陆商扶起坐着:“君上是受惊过度导致昏迷,怪奴多嘴,遇到贼人君上保全自己便可,何必去救那东楚侯。”


    陆商:“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阿鲁点头:“是,楚王宫都传遍了,东楚侯遇刺是君上挺身而出相助,才成功捉拿刺客。君上当时的模样不少人都看见了,此事哪能做的了假?”


    陆商笑而不语,没想到狗国君还有点良心,那就别怪他挟恩图报了。


    “君上,东楚侯听闻君上醒来,特地前来看望!”殿外侍人快步进来通报。


    陆商有些意外对方消息这么灵通,阿鲁低声在旁解释,


    “奴探查过,会宁宫与东楚侯的承光殿相隔甚近。”


    这还真是住在人眼皮子底下了,陆商接受良好,总比那破房子舒服,想监视就监视吧。


    总好过在他头顶装摄像头。


    陆商起身在侍人的帮助下简单梳洗一番,至少不能在外人面前太过弱势。


    没戴繁琐的冠饰,只着一根远山云雾的银簪挽起青丝就已经看呆了见识少的楚国侍人。


    被阿鲁提醒后连忙红着脸退了出去。


    “胆敢直视君上圣颜,放在滇国就该取了他的眼睛。”


    跪坐在软垫上饮茶的陆商一口水差点呛到,弱弱笑道:“别这么残暴,本君还没说什么呢。”


    “本君倒觉得你这侍人说的不错,来人,剜了那下人的双眼。”


    “是!”


    慵懒的声音出现在陆商身后,他惊讶回头,发现楚闫不知何时竟从外面进来,没有一人通报。


    阿鲁低着头谨慎移到君上身边,楚闫目光未在他身上停留半刻,抬手按下陆商试图起身的动作。


    “滇国主身体未愈,不必多礼。”然后顺其自然的坐到了陆商对面。


    陆商只感觉被他触碰的地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屋里有地龙,却还是由内而外的发冷。


    男人深谙的眼睛看得他有些发毛...说话都有些没底气。


    “东楚侯不必在意,下人犯点小错小惩即可,临近年关不好见血的。”


    话音刚落,陆商便想到了昨日那一幕,嘴唇有些发干,掩饰性的抿了口水。


    楚闫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笑得肆意诡魅。


    “那就听滇国主的,拉出去,抽几鞭子应应景。”


    谷山:“是,君上。”退步离开。


    楚闫问:“这样安排如何?”


    陆商眼皮跳了跳,“挺,挺好。”


    不过一会儿外面便响起刺耳的尖叫声,陆商抚摸着杯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阿鲁,你也出去学着点。”


    “是。”阿鲁应下,垂着头退出宫殿。


    陆商亲手为楚闫倒了杯茶水放到对方面前:“那日是本君迷路误扰了先人,还请东楚侯见谅。”


    “嗯。”


    陆商脸皮有些僵硬,嗯是什么意思?


    “那日的刺客怎么样了?”


    楚闫:“誓死不从,咬舌自尽了。”


    陆商感叹:“那线索不是断了,倒是个不怕死的。”


    “呵,本君查到了他藏匿的家人,下令全部腰斩,连同那刺客的尸体一起拉去喂了狗。”


    楚闫平淡的语气却把陆商吓得险些咬了舌头。


    凶残到他有些恶心想吐,再一次提醒了他,如今坐在他面前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忽然,对面的男人附身靠近,两人四目相对,鼻尖皆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你信了?”


    感受到少年的呼吸短促了几息,楚闫哼笑一声。


    “逗你的,这么点胆子真让本君怀疑当初挑衅我楚国之人真的是你?”


    温热的呼吸撒在陆商侧脸,紧张的手指死死抠着案几。


    “是商愚昧,受人蛊惑,此番特来赔罪,东楚候大人有大量,放我滇国一条生路可好?”


    他将自己的态度放的极低,逆来顺受的模样落在楚闫眼中,意味不明。


    “本君若不放呢?”


    话刚说出口,美人豁然抬头,清透的眸子闪烁水光,坚忍着不肯落下。


    楚闫:“啧,总得拿出点诚意?”


    试图装可怜混过去的陆商差点咬碎银牙,他带的宝物果真是喂了狗!


    “五城?”


    “本君想要,轻而易举。”


    陆商:这没法聊了!


    系统救命!


    本以为会没有反应的系统忽然出声。


    【隐疾】


    陆商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脱口而出。


    “隐疾!能治!”


    楚闫似笑非笑的表情收起,阴鸷的抬手狠狠掐住少年纤细白皙的脖颈。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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