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你很关心他?
“……”
沈晚月差点没想到后面要怎么接话。
什么条件?
俩人商量的时候,没有这一出戏啊。
沈晚月压低了声音,捂着电话筒,“陈勋庭,演员不要给自己临场加戏,按照剧本来。”
她声音压低后带着几分软糯,似是隔着听筒,陈勋庭都能感受到她捂着嘴唇说话时气息的濡湿。
那边安静了一瞬,沈晚月这才听到陈勋庭低沉的声音。
“可以帮忙,但是……跟你们欧阳厂长说一声,你得拿着单据来办公室一趟。”
沈晚月这才松开了口气,声音恢复了刚才的状态,故意大声笑着答应,“真的啊?你能帮忙实在太好了!好,我马上就跟我们厂长说,等会找人拿单据去找你。”
“沈晚月。”
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喑哑,“我说的是你来。”
“……”
谁去不都一个样?
虽然没明白他忽然加的这出戏什么意思,但想到可能有别的事儿,沈晚月还是继续配合。
“好我知道了,老陈,你等着我,我汇报完就过去!”
“嗯。”
那边的声音这才带了几分满意。
沈晚月左右看看,见周围听见自己打电话都开始议论起来,这才又压低声音,“陈勋庭,你那边……没什么意外吧。”
“没有,一起都顺利。”
“那就行。”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忽然喊我过去是有什么意外呢。”
陈勋庭闷笑了一声,联想到了沈晚月刚才演戏的神情,语气松开了许多,“没,就是看时间差不多了,喊你过来……一起吃个午饭。”
“好,那我等会儿就去。”
沈晚月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见了吗?是朱主任的问题,我都说了小沈同志每天那么认真负责往车间跑,咋也不可能是她有问题。”
“啧,那怪朱华强这老东西总是抢着去纺织厂呢,我还想着他是不放心财务科的人才自己过去,谁知道居然是这样。”
“别乱说啊,还没彻底查清楚呢。”
“有啥乱说的,我早就看朱华强不对劲儿了……”
“要说还得是小沈同志厉害,自己能力强不说,现在出了事儿,还有陈厂长给她撑腰帮忙,真让人羡慕啊……”
议论声中,沈晚月谁也没有理会,脚步匆忙的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朱华强面如死灰。
刚才他求情了半天,欧阳厂长这次是铁了心的不愿在偏袒他了。
他那档子事本身就经不起查。
只要让财务科那边每次的价格表拿出来 ,跟纺织厂那边的做一下对比,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中间漏了多少钱出去。
最怕的是顾清树那个二愣子真的个没脑子的,这一次他还能编个借口出来说是记错了,可如果之前纺织厂的财务报也都如实记录,次数那么多,什么借口都没用了!
沈晚月进门时,扫了一眼蹲在墙角的朱华强,这才又看向欧阳厂长。
“怎么样?陈厂长那边……”
沈晚月:“老陈答应帮忙,让我等会儿把需要的东西还有财务报表拿过去。”
欧阳厂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宇放松了不少,笑道:“这次事情过去,我一定亲自上门跟陈厂长道谢。”
“厂长,老陈的意思……厂里出了这种事情,牵扯到的金额还这么大,他说可以帮咱们厂度过这次难关,但建议我们最好还是尽快报警,调查一下厂里到底损失了多少财产。”
欧阳厂长脸色顿时严肃下来,“说的有道理,小沈,辛苦你去炼钢厂跑一趟吧,这边我会负责后续工作,我们同心协力,共度这次难关。”
沈晚月点点头,“好,一定没问题的。”
朱华强那边听了这话已经开始发抖了,这次问题真的大了!
报警处理如果后续调查到这些年来所有的贪污金额,那可是刑事案件了……
等沈晚月离开后,朱华强忍不住哭着扑过来抱住了欧阳厂长的大腿。
“厂长,我跟你这么多年了,我主动承认,我承认这次我的失误,还有……还有一点贪心,但是从前的事情能不能就别查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厂长,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看在多年老部下的份儿上,您……”
“够了!”
欧阳厂长火冒三丈着踢开了朱华强,“老朱,这些年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早些年你也不过是个副组长,要不是看在咱们多年来的交情,也不会我刚做了厂长就让你来做这个主任,可结果呢?你一次次的把我的信任扔到地上,还让我怎么饶了你?”
“厂长,我……”
“不用说了!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有些事儿大面上能过得去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没想到反而纵容了你越来越过分,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不然就连陈厂长那边我都不好交代,更别说厂里这么多员工了,毛婷婷,你去报警,再把财务科的科长喊到我办公室去。”
毛婷婷在旁边看热闹看得乐呵,应了一声,看着朱华强抿嘴嘲讽的笑了一声去了传达室-
出了服装厂,沈晚月捏着报表,禁不住的又长舒了口气。
这场戏可算是演过去了。
今天的台词剧本在她脑海里提前酝酿了好几天,不是怕别的,而是担心她万一绷不住笑出来就露馅了。
尤其刚才打电话听见陈勋庭的声音后。
早在半个月前,沈晚月发觉打样用的人造纱没能送过来后,便跟陈勋庭一起留意了这件事。
想要抓住朱华强的漏洞不容易,但是等狐狸自己露出尾巴来就简单多了。
何况朱华强还是欧阳厂长多年的老部下了,如果贸然打草惊蛇,欧阳厂长那边稍稍露个消息提醒一下,后面他小心起来就不好抓了。
陈勋庭在纺织厂有从前相熟的同事,稍微留神听着点,就能知道后面朱主任送过去的订单数量到底是多少。
知道朱华强在订单数量的动手脚,两个人心里都有了数。
沈晚月盯着服装厂车间那边看有没有除了朱华强以外帮忙掩护的人,陈勋庭这边联系了相熟的人,提前帮忙预定了一批人造纱。
一直等到了今天,沈晚月才正式‘发现’车间缺人造丝的事情。
朱华强那边想要补救,时间根本来不及。
欧阳厂长不想损失文工团以后的订单,就必须得惩治朱华强。
他下了狠手,沈晚月才会答应找陈勋庭‘帮忙’。
只是刚才电话里听到陈勋庭忽然喊自己过来这事儿,是两个人计划之外的。
而且还只是喊自己过来吃饭。
要不是知道陈勋庭说话算数,办事也一向妥帖,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差错了。
此时此刻,炼钢厂办公楼上。
透过窗户,陈勋庭看着沈晚月上了楼,自己这才收回了目光。
说起来俩人已经结婚半个月了,可……
可这半个月里,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恰好赶上年关,沈晚月那边有文工团的大订单需要盯着,陈勋庭这边虽然已经安排了冯秘书任职副厂长,可年关订单同样不少,很多生意需要他出面才行。
有时候陈勋庭挤出来时间早点回家,可到了家,家里几个孩子又围着沈晚月不撒手,夜里更是如此,就连自己的小儿子都天天跟着沈天凯听妈妈讲故事。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俩人要么因为工作错开了时间,要么就是还有孩子在。
总之,想要找个单独跟沈晚月相处的时间,突然一下就像难于登天了似的。
知道今天服装厂要出事儿,陈勋庭一直就等着沈晚月的电话。
他提前叫了国营饭店的盒饭,这个点也刚刚送到。
“厂长,您要在办公室吃中午饭?”
冯秘书收拾着文件准备下班,意外的看着刚送来不久的食盒。
“嗯。”
冯秘书满脸的意外,“可您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办公室有除了文件以外的味道吗?”
“嗯,你走之前记得开窗户。”
“……啊?”
冯秘书更诧异了,可等他出去的时候碰见了
刚上楼的沈晚月,便立刻什么都懂了。
沈晚月跟冯秘书打了招呼,看着他一脸姨母笑的离开,皱了皱眉,推开了陈勋庭的办公室大门。
“冯秘书是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咋瞧见我笑的跟朵花一样。”沈晚月进门忍不住问道。
“……大概下班了高兴吧。”
“也是,瞧着是去你们食堂方向的。”
“嗯。”
沈晚月说着,闻到一股饭香,“陈勋庭,你叫了外卖?”
“外卖?”
陈勋庭顿了一下,但很快理解了什么意思,“你是说饭点外送的食盒吧,过来吃,我叫了几样你喜欢的,瞧瞧怎么样,还叫了个莲子粥,去去火气。”
食堂里都是小碟子,上层一份粉蒸肉一份白切鸡,下层一个葱油黄鱼和一份香煎菜心豆腐,另外单放的莲子粥跟米饭,闻着便香甜可口。
“这么多!”沈晚月瞧了一眼,刚才还没觉得饿的肚子这会儿瞬间觉得少点什么。
陈勋庭办公桌旁边平时放杂物的桌子已经腾了出来,他从旁边将椅子搬了过去,“不会剩下的,你吃就是了。”
“好。”
沈晚月也不客气,坐下便抄起了筷子。
左右没有旁人,陈勋庭看她吃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递过去一碗莲子粥,边吃边说,“上午事情进展顺利吗?”
沈晚月连连点头,“跟咱俩想的差不多,按照计划来的,不过你是不知道我刚演戏那会儿真是紧张死了!”
“尤其是我明知道有你给我兜底,还要做出一副超级害怕货出问题的样子,骗人真是累死人了,也不知道朱华强怎么能骗这么多年的。”
陈勋庭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知道那一句说的他心里高兴,嘴角勾了起来,“慢慢吃,尽量吃多一些,这些天看你忙着,本来养的有点肉了,眼瞧又瘦了些。”
“瘦了吗?”沈晚月后知后觉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没什么感觉,这身体自打夏天在家那会儿生了病,就一直有些弱,怎么吃都不见胖的。”
“瘦了。”
陈勋庭说着,又问,“那会儿在家闹了什么病?要是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这周末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咳咳咳……”
沈晚月喝了口莲子粥顺了顺,眼神小心的看向旁边,“先把厂里工作忙完再说。”
“文工团订单结束后,你们厂里应该会闲下来,人造纱的事儿我已经也帮你联系好了,明一早就能送过去,你趁着闲了也好好养养身体。”
沈晚月眉间微微皱起,“其实就是重感冒了几天,因为耽误了治疗所以拖了很久才好,也没什么的大事儿。”
她明显的逃避着什么。
陈勋庭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这才低下头吃饭,“嗯,听你的,但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沈晚月暗暗松了口气,“好,我知道。”
不是她不想说实话,是这事儿实在不好说。
说她曾经为了个抛妻弃子的烂叶菜跳河自尽?
这跟陈勋庭认识的她性格完全不符,而且……这其实也是原身曾经受过的伤,她不想拿出来说。
至于顾清树。
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她就会跟陈勋庭说清楚的。
而且……
这些天陈勋庭帮自己调查朱华强,也查到了朱华强这几年都是跟顾清树对接比较多的。
前天查到纺织厂时,陈勋庭还回家跟她提过一嘴顾清树。
所以她猜测,可能……陈勋庭已经查到了顾清树的过往了。
因着顾清树对外宣称沈晚月是他们家的表亲,所以就算知道顾清树当时下乡知青去的是二里沟也不会太意外。
可在二里沟发生了什么,这年头不亲自去一趟谁会知道?
但陈勋庭不同,他的本事,沈晚月是见识过得。
他能在千里之外找到人去自己家帮忙干农活儿!在沪市更是各个门路都有关系,说他手眼通天都不为过。
他如果想查什么,恐怕不是难事儿……
想到这里,沈晚月瞬间有些怂了。
“我吃饱了。”
她放下筷子后,转手用旁边的碗给陈勋庭盛了一碗莲子粥,一副乖巧懂事又贴心的样子。
陈勋庭自然感受到了她忽然转变的态度,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莲子粥。
“吃好了?”
“嗯。”
陈勋庭喝完沈晚月递过来的莲子粥,这才起身准备收拾。
“我来吧。”沈晚月跟着站起来,抢着去收拾碗碟。
陈勋庭侧目看过去,两人刚好手同时放在了一个碟子上。
陈勋庭没有松手,只看着她,“你确定?”
“当然,收个盘子我有什么不会的吗。”
陈勋庭闷笑一声,“好,那你来收。”
“嗯嗯。”
沈晚月小鸡啄米点点头,格外殷勤的收拾完以后,抬眼又瞧见陈勋庭桌子上的保温杯。
“陈总喝茶吗?我去给你接热水。”
陈勋庭哭笑不得,“茶瓶在门后,冯秘书接的有,你倒是殷勤,放心就是了,军工厂那边恰好有一批货囤着没用掉,这次你用了也算是互相帮忙,不算欠人情。”
“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沈晚月心里明白,她不全是为了这个。
“陈勋庭,我觉得你好厉害啊。”收拾完,沈晚月看着陈勋庭认真开口,“感觉你好像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能知道一样。”
她说的心虚,眼神却几分真诚。
陈勋庭抬眸看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后,说,“沈晚月,纺织厂的事儿我是暗中调查的。”
“……嗯?”
“虽然查出来了人,但后续还得警察跟法院来跟进,朱华强这事儿简单,财务处报表一拉出来就能真相大白,所以后面的事情我并不会参与进去,”
沈晚月眼神谎言,手指扣着衣角,“……原来这样啊,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了?”
陈勋庭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怕你整日里紧张乱想,所以跟你说清楚。”
“我、我能乱想什么?”
陈勋庭手上的骨节发白,顿了顿,放松了一些,在桌面反复扣了两下。
“你说呢?你会想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沈晚月过往那些事儿不愿意跟他说出来。
不说也无妨,他从一开始就不在意那些。
她不提,他便不问,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开口。
可问题是……
他担心沈晚月可能会替那人说话。
他仔细回忆过火车站初见的时候,沈晚月明摆了是厌恶那人的。
“我……”
沈晚月被陈勋庭问一时没了话,可总要说个什么才行啊……
“我在想……要是查出来结果的话,朱华强跟那个顾清树被抓起来会判的很严重吗?”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随便扯了个话出来。
不过这也是她确实想要了解的,法律方面的知识,她也仅限于早些年的今日说法来着。
陈勋庭目光幽沉下来。
他语气明显生硬了许多,还几分压抑的怒气,“沈晚月,你很关心结果?”
她点了点头。
下一刻,陈勋庭从椅子站了起来,伸手便拉住了桌子旁的沈晚月。
沈晚月虽然心虚,但也对他这举动莫名其妙,“是啊,肯定关心的。”
陈勋庭冷笑了一声。
也对,毕竟是他。
沈晚月看着越来越近的陈勋庭,心里焦灼起来,“你,你有话就说嘛,总拉着我手做什么?”
“我们两个是夫妻,我拉你手还需要理由?而且……”
我们是夫妻,除了拉手,我再进一步做些什么也没有错。
陈勋庭目光越发灼热。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克制几乎在这一刻决堤。
他再次向前了一步。
沈晚月微微后退。
四目相对间,沈晚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可下一刻,她没有等到陈勋庭进一步的行动,却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力度松了下来。
他放了手。
转过身去,陈勋庭垂下眼睫,伸手捏了捏眉心,深呼吸后再睁眼,眼神里已恢复了理性跟冷静。
“报表没忘了带过来吧?带了的话拿出来我看看。”
他冷静的开了口。
好像刚才所有的举动都不曾发生过。
沈晚月脸上早已经烫的吓人,她慌乱应了一声,从兜里翻出一张折叠的报表。
“这上面是需要的人造丝的尺寸,还有服装厂的报价。”
“嗯,虽然我已经跟军工厂那边提前说过了,可这报表还是得留下来,以免别人瞧出破绽。”
“我明白。”
陈勋庭抬起头看着她,“你一向聪明,当然能明白。”
话说到这里,沈晚月已经意识到了陈勋庭从刚才语气里面便带有的危险感。
自己……招惹到陈勋庭了?
招惹到向陈勋庭这样处变不惊的大领导,情绪竟然在刚才那一瞬间外泄出来?
什么地方招惹到他了?
想要印证一下!
沈晚月眨眨眼,“陈勋庭,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
陈勋庭挑眉,方才压制下去的情绪险些再暴露出来,“什么话?”
“就是他们会被怎样处罚呀?”
“……”
男人深吸了一口,睁眼时,目光灼灼,“要看具体金额,还有导致的后果,情节严重的话,可不是抓起来坐牢那么简单。”
沈晚月举手,“我知道了,是不是还可能枪毙?”
“对,不过大概率不会到这种地步,他们两个人能接触的金额最大也不过几千块,你,尽管放心。”
男人说这话时,眼神明摆着越来越危险。
沈晚月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接了上来,她似乎明白了。
“我放心什么?我巴不得他俩吃枪子好不好?!”
男人神情一瞬间怔住。
沈晚月继续说:“这可不是一块两块那么简单,而且顾清树跟朱华强本身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尤其是顾清树,当天枪毙我当天就得放鞭炮庆祝一下!”
她这话说的句句发自内心,眼神里强烈的真诚。
于是,便眼瞧着刚才还周身萦绕着危险气息的陈勋庭缓缓柔软了下来。
男人甚至还笑了一下,眼神温和又带了些自嘲。
他也是一时间紧张过了头。
竟然想着沈晚月是想护着那个王八蛋。
可能是这些天看沈晚月那样护着两个孩子吧,他便总忍不住的想出于这层关系,那边真出了事儿,沈晚月说不定是要犹豫一下的。
哪怕只是犹豫一下的关心,他只要想到,便心里气的不行。
不是气沈晚月,是气那个王八蛋怎么能辜负了那样好的她。
他在替沈晚月感到不值得。
好在现在知道了沈晚月并没有那样想。
尤其是知道了以后。
陈勋庭甚至觉得自己何止是紧张过了头,简直是……思想不成熟!
因一时紧张,就想岔了她的想法。
依照沈晚月的性子,恐怕那人被剥皮抽筋她都不带可怜一下的。
眼瞧着男人周身气息柔和下来,沈晚月重重松了口气。
好好好,这男人虽然不好惹,但好在。
好在还挺好哄得。
不过……
看这样子,他是真的知道自己跟顾清树真正的关系了。
只不过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主动去提而已。
“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勋庭语气温和,走近后伸手想要拉住沈晚月的手。
沈晚月没有躲开,任由他拉着自己,感受着比方才温柔许多的力度。
“好。”
携手下楼,但是俩人是夫妻,谁也不会闲话什么,反而看见了还要夸赞他们感情好,毕竟这样一对走在一起,谁看了都要说一句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一直到了服装厂外面,陈勋庭这才松开手。
沈晚月看看他,忽然凑了过去,眨眨眼,“还气吗?”
陈勋庭一顿,“不气,一直没有气。”
“骗人。”
“……真的没有。”
“真的?”
陈勋庭无奈的笑了笑,“真的。”
如果真的气了,便不是刚才那样了。
还要去问她的报表在哪儿,还要压抑着婚后心里总是克制再克制的欲/望……
沈晚月要是见过他真生气的样子,恐怕也就不会这样问了。
谁人不知道,炼钢厂陈厂长发火时的模样,哪怕隔老远,都能唬的人发抖。
不过没关系,沈晚月不知道便不知道了。
他不会对她气的,即便是方才,也不过是在气别人。
“行了,进去吧。”
“好。”
挥了挥手,沈晚月转身进了服装厂。
事情解决了,欧阳厂长跟厂里其他人听说都高兴的不得了,有感谢沈晚月的也有羡慕她有后盾的。
沈晚月应付了一番后,独自回了办公室,埋头趴在了桌子上。
陈勋庭知道了。
可他贴心的没有主动提起。
但这事儿总要拿到明面上来说清楚为好,不然总是为以后埋了雷。
她其实一开始还挺高兴的,知道他并不在意后,自己甚至松了口气。
可事后了,又觉得自己似乎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表达一下歉意呢?
毕竟自己瞒了他许久。
而陈勋庭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她于情于理,都得意思意思吧。
第82章 第82章
医院。
楼下报亭,顾清树抓着电话听筒,脸色灰败。
“爸你别吵我了行不行,我知道你跟妈急着抱孙子,可这意外就是发生了,谁也没办法。”
电话那边,顾有粮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这眼瞧着我都过六十了,谁家这个岁数抱不上孙子啊,好不容易有了,又是这么个结果,你要急死我跟你妈啊!”
“你们急有啥用?再急也得我自己来,我妈现在精神本来就不好,你再吵两句她又要闹着让我赶紧当厂长了,您有时间骂我,不如去照顾我妈。”
“你别跟我抬杠,这孩子的事儿,我不信你不着急。”
“我没说不想要孩子啊,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顾有粮那边犹豫了一下,“清树啊,要不然,咱能不能去找找沈晚月,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瞧着了孩子背影,虽然不知道长什么样,但看体格子都还挺好,那毕竟是咱顾家的孩子,不能一直跟着别人姓吧,实在不行……咱要回来一个男孩也行啊。”
“别提沈晚月。”
顾清树语气立刻冷了下来,“两家早就断了关系,那字还是你去签的,你忘了?”
“……”
顾有粮沉默了一下,有些委屈,“当时没怎么考虑孩子的事情,我倒是提了一嘴,你跟你妈都不乐意,要我说,当时就应该提出来把孩子要过来一个。”
“你看沈晚月现在绝情的样子,她能同意?爸,你好歹也考虑的现实一点行不行。”
“……别说了,你赶紧去拿化验单吧,过些天了我跟你妈再去探望孟婉,别叫亲家那边说咱们不是。”
“有什么可说的,她自己想要照顾女儿才把孟婉接回去住的,你俩也清闲了。”
顾清树不甚在意的挂了电话,转头进了医院。
妇产科。
“您的意思是要查我?”
顾清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医生,迟钝了一下,张嘴笑了出来,“医生,您没搞错吧,我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要不然我去的就是男科而不是妇产科了。”
“顾同志,是这样的,流产的原因都很多种可能,但是目前经过检查您爱人的身体,并没有发现异常。”
“确定?”
“当然,您爱人身体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身体底子
这么好,一般不可能是这么早月份就流产。”
“……那就是意外呗。”
医生扶了扶眼镜框,认真说,“意外也分情况的,像这种没有任何先兆的流产,我们排除女性身体因素后,一般也会建议男性做个检查,您爱人之前跟我们说过,一定尽力查出流产的原因,所以希望你也能配合一下,当然,最终还是你来做选择。”
顾清树嗤笑一声,仍是坚持道:“你也说了多种原因导致的,所以不可能是我的原因,不然我爱人怎么可能怀孕。”
产科医生有些不耐,“顾同志,凡事都不是一定的,只是您爱人身体既然没问题,您去查一查也符合程序,而且那毕竟是您爱人,将来要是你俩再有孩子,你也不希望继续发生不明不白的意外吧。”
“查就查,不过我告诉你,我身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毕竟是男人,不孕不育这种话说出来,男人总要忌讳一些,免得被人误会是自己不行。
照着指示,顾清树去做了检查,随后坐在外面打瞌睡等结果。
两小时左右,顾清树再一次被喊去了就诊室。
“顾同志,我的猜测没有错,这次您爱人流产,确实跟你自己的身体有关系。”
顾清树先是一愣,随后直接笑了出来,“你开玩笑呢吧,我咋可能有问题?我好着呢,每天晚上……”
“顾同志。”
医生严肃的打断了顾清树,“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您身体里面的问题,你可以看化验结果,显示你有眼中的死精症,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因为哪一次的运气好让另一半怀了孕,这孩子也会因为您镜子质量不好,导致早起先兆流产。”
“简单来说,您这种情况很难有孩子的。”
“不可能!”
顾清树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你少扯淡了,我怎么可能有什么死精症呢?我一直都很正常,而且我之前还……”
还有过孩子啊!
医生冷静的将化验单递过去,“你大可以自己看,这份化验单,就算拿到其他医院去也是一样的结果,顾同志,您别反应这么激烈,其实这种病也不是不能治愈,只不过几率小一些。”
“不可能!我不信!”
顾清树直接将化验单扔到了旁边去,“这,这根本不可能!”
他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
明明自己从前有过孩子,怎么可能身体有病呢?
“医生,你再仔细看看,这,这结果我根本没办法认同啊!”
“顾同志,你理智一点,我们的结果不可能出错的,您不相信,可以去其他医院查一查。”
“……”
顾清树沉默了。
“可是……医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就是了。”
“如果一个男人,之前是有过孩子的,那后面怎么可能会是你说的这个病呢?”
医生狐疑的打量着顾清树,“您之前有孩子?”
顾清树警惕的看过去,“我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因为什么才突然得这个病呢?”
“排除基因里带的,也就天生的原因外嘛,倒是有一个,您之前得过腮腺炎吗?”
顾清树心里一凉,“高中那会儿,是得过。”
“那之后您下/体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顾清树这下这次慌了神,“是,是有,但是我去医院做了检查,说是下面有了炎症,给我开了药吃了一段时间就好了啊。”
医生若有所思,“您拖延了多久才去看的?”
“……半个多月。”
高中那会儿,好不容易腮腺炎好了,他下面疼的难受也不好意思说,最后没办法了才去看的病,这才拖了些日子。
“这就对了,腮腺炎并发症会导致死精症,跟您这一确认,结果更没问题了。”
顾清树宛如兜头一盆冷水泼过来一样,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缓缓抬起头。
“那这病怎么治?”
“吃药,做检查,有条件了,去香江调理身体或许能好,不过成功治好的概率不大,您跟您爱人最好提前想开点。”
想开?
想什么开?
想他顾清树这辈子断子绝孙?
不对。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事儿,治疗的话,孟婉一定会发现,这件事儿得先瞒着家里才行。
“医生,我想问下我这病再没有治疗的情况下真的没几率有孩子吗?”
医生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我也说了凡事没有绝对,也有些得病的同志运气好,媳妇儿怀了孕也安稳生下了孩子,但几率只能说是很低很低。”
顾清树沉默了下来。
那也就是说,不是完全没可能。
不然沈晚月也不会……
“顾同志?你考虑好了没有,如果需要治疗,我们这边可以给你继续做检查,而且在您没有治疗好之前,您跟您爱人之间最好做防护措施,否则受罪的是女同志……”
“不用了,单子我拿走了,你们的结果我不相信。”
顾清树说罢转身就走,医生在后面盯着了一会儿,嘲讽的笑了一声。
谁跟这样的男人结婚,也是谁到了大霉了。
顾清树从医院走出来,寒风刮过去,他浑身从里到外都是冰冷的。
可他也抱有希望。
孟婉这次虽然流产了,可医生也说凡事有例外,将来说不定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
顾清树猛地想起刚才父亲提到的话。
实在不行了,还有沈晚月那对双胞胎在呢,将来不行了,就想办法把孩子给要回来!
是啊,自己的孩子,凭什么跟着别人姓。
可问题是自己从前就有了这病,是沈晚月运气好,还是……
顾清树的瞳孔骤然锁紧。
他得跟沈晚月见一面。
他必须跟沈晚月谈谈!-
筒子楼。
楼梯口不断有白烟涌出,行人还没走到楼下,隔老远便能闻到一股熏鼻子的中草药味道。
“谁家生病了啊?”
“孟家呗,孟厂长家那位千金大小姐上周流产了,这不嘛,怕婆家照顾不好,女婿给送到了娘家来做小月子。”
“你说孟婉啊?”
“可不是嘛,我听人说,是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了,半夜睡觉时候突然就见了红。”
“啊?睡个觉还能……”
“嘘,别说了别说了……谁知道具体咋回事儿啊。”
杨秋莲叹了口气,只当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她弯腰把煮好的中药倒进碗里,小心翼翼的给闺女端到了屋里。
“婉婉,起来喝药了。”
孟婉嗯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常素净的脸上此时有些浮肿,眼眶也红红的。
“妈,清树还没回来吗?”
孟婉一口喝完了中药,苦的眉头紧皱,“他没去上班吧,我都让爸给他请假了。”
杨秋莲看了眼时间,“是给他请假了,刚才你没醒,他去医院拿报告单了,其实家里有我照顾着,你让他去厂里上班也没事儿。”
“唉。”孟婉叹了口气,脸上写着阴郁,“我俩结婚这么久没能要上孩子,谁知道就突然怀了啊,我瞧着他也不高兴,干脆让他在家里陪着我。”
“你就是待他太好了点,瞧瞧这次你做小月子,他虽然在家里,也没怎么帮忙照顾你,难怪你爸要说他懒散。”
“妈你不知道,其实我俩都很期待有个孩子,他是心里难过才这样的,这还没了,他比我更失落。”
杨秋莲是个家庭妇女,这辈子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孟婉身上。
虽然当初结婚的时候,她也不是很看好顾清树,可闺女都同意了,她也不想让闺女难过,这才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杨秋莲怜惜的摸了摸孟婉的手,“可遭罪的是你啊,他一个男人,这时候应该站出来安慰你才对,还得让你替他着想,唉……”
“妈!”孟婉皱皱眉,“别这
么说他了,其实这次小产,也怪我前一段总是出去打麻将的原因,怪我不注意身体。”
“打麻将还能小产?医生说的?”
孟婉低下头,眼里满是失落,“医生没说,我自己琢磨的,这孩子没得突然,我就总想找个缘由,顾清树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医院那边不是说能检查原因吗。”
“快了快了,你也别多想,再睡一会儿,等他回来我喊你。”
“……嗯。”
杨秋莲从房间走出来,心里一阵阵的酸涩。
要是自己当初坚持一下不让闺女结婚,说不定也就没有现在的事儿了。
她正难过着,门突然响了。
一路到了家,顾清树心里乱糟糟的。
他因自己身体的事情难过又恼火,然后再想想万一双胞胎不是自己,更是一阵难受,要不是他强忍着,早就腿软的走不动路了。
等终于到家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嘴角竟然都被自己咬出了血。
“你这嘴咋了?”
“上火了,没事儿。”
杨秋莲淡淡的叹了口气,“你去屋里看看婉婉吧,还好还没睡呢,对了,医院咋说的呀?”
“医院……医院说是纯属是意外,说怀孕了母亲自己不注意就难免容易流产,下次注意就行了。”
顾清树开了门,正好把话也说给了孟婉听。
杨秋莲听了却不是滋味儿,“还下次呢,这次婉婉都还没养好身体,你们俩以后先注意点,等婉婉养个一年半载再说要孩子。”
顾清树不置可否,走进去后,安慰了孟婉几句,心情不大好的他丧着脸又走了出来。
“妈,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中午就回来。”
顾清树刚才心里堵得慌,回来的路上竟然忘了吧医院的化验单给扔了,便想着找个由头赶紧出去。
杨秋莲有些不高兴,“你这不是刚回来吗?又没别的事儿,你在家里陪陪婉婉。”
“……我很快就回来了,对了,中午吃什么,我出去给婉婉带只鸡回来杀了炖汤。”
“我早就买了,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顾清树有些着急。
那化验单就在兜里揣着,跟炸药一样,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置于死地。
顾清树心里清楚的很。
孟家除了孟婉,老两口都看不起他,要是让孟家人知道了实情,以后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那家里有什么垃圾要扔吗,我去……”
“顾清树!”
杨秋莲有些生气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陪着婉婉能怎么着?我不管你别的,反正这几天你请假了,没事儿就给我陪在婉婉身边,给她端茶递水,听到没有?!”
丈母娘发了火,顾清树再着急也只能点了头。
这一上午时间,他在家里倒是把孟婉哄高兴了,不过自己却提心吊胆着,生怕兜里的化验单被发现。
这里毕竟是媳妇儿娘家,他连个从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哄得孟婉睡着了,顾清树正想把化验单撕碎了直接冲下水道得了,结果孟国富回来了。
跟孟国富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位警察局的同志。
孟国富脸色铁青,孟婉母女两个也惊着了。
孟婉左右看看,“爸,这到底咋回事儿?”
“还好意思问我?”
孟国富气的瞪着顾清树,“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滚去收拾好!”
“咋,咋了这是?”顾清树愣了一下,讨好的咧嘴笑了笑,“爸,我最近几天都没在厂里啊,什么烂摊子我不明白啊。”
警察同志走进来,锁定了顾清树,皱了皱,“同志,还没人提是厂里的事儿呢你就自己说了,你还说不明白?”
孟国富死的手抖着,“蠢货!”
顾清树愣了愣,腿软的差点栽倒,“我,我我刚才是顺口……”
“行了同志,留着进去以后再解释吧,你涉嫌以公谋私贪污受贿,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话说到这份上,孟国富也明白没什么余地了,咬咬牙亲手将顾清树扯到了门外面。
顾清树早就腿软了,被拉了两下到门口,直接绊了一跤摔到在地上了。
“警察同志,这里面有误会啊!”顾清树扶着墙勉强站起来。
“误会不误会的谁说了也不算,等进去以后有了证据才知道,别拖延时间了,跟我们走吧。”
“等一下!”
顾清树颤了颤,示意自己想跟孟国富说句话。
他扶着墙走到了门口,凑到老丈人耳边。
“爸,虽然我不知道怎么露馅的,但您得帮我,不然您那些事儿,我怕也会瞒不住……”
孟国富明显脸色有些紧张,但瞪了一眼顾清树后,顾清树还是讨好的笑了笑,这才颤颤跟着警察离开。
“老孟,这咋回事儿,顾清树这在犯了啥错了?真贪钱了啊?”
“爸!这咋回事儿,你得帮帮顾清树啊!”
孟国富气恼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都别急,我来想办法。”
他必须得想办法。
平淞河纺织厂一直以来都是小厂,厂长工资就那么点,孟国富想要日子过得好一些,平日那些私下的小勾当,只要他这边得点好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清树那点事儿也是一样,他身为厂长心里门儿清。
只是这次服装厂的文工团订单,他没想到顾清树也敢动心思。
虽然这次他没参与进来,可还是得想办法把顾清树给捞出来。
不然……
孟国富瞪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孟婉,“行了别哭了,我下午就去打点,这事儿也不是没得救!”-
沈晚月收到公安局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欧阳厂长答应了给厂里工人跟设计科一个交代,所以接到通知后,带着沈晚月一起去了公安局。
“朱华强拿不出来赃款,已经以公家名义对他提出了诉讼,估摸着得关个四五年,不过纺织厂那边的顾清树倒是态度不错。”
沈晚月跟在欧阳厂长身后,听了公安同志这话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顾清树跟朱华强勾结拿到手的赃款共计八百余,昨天带他回来调查,当天他家里人就把赃款主动给退了过来,甚至还多缴了一百,之后积极配合调查,认错态度良好,所以就算公家名义诉讼,但看在主动退赃的份上,处分可能不会太狠。”
“而且……纺织厂那边似乎并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最多就是开除职务,党纪处分之后,也不会关太久。”
顾清树是孟厂长的女婿,平淞河工业区的几个厂长人人皆知。
欧阳厂长听完结果,也不愿因这么个人跟孟厂长交恶,只是皱着眉点点头,“我只负责管理朱华强,纺织厂那边让他们孟厂长做决定就行了。”
“行,那欧阳厂长您签个字就可以了,等开庭的时候我们跟您再联系。”
“可以。”
欧阳厂长签了字,转过头看向沈晚月,“回头跟陈厂长也说一声,这事儿算是我给你们一个交代了,厂里那边我也会说的,朱华强这是自作自受。”
沈晚月垂眸点了点头,不过眼神下意识的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沈晚月:“厂长,那个顾清树就直接给放了是不是便宜他了,毕竟差点害的咱们厂丢失文工团的订单。”
欧阳厂长侧目看过去,轻笑了一声。
“不算轻了,虽然不会判重刑期,可这么一来,那小子的未来算是彻底断绝了,他可是孟厂长大力培养的下一任厂长,但这次等他出来以后,恐怕连工作都找不到,最多在纺织厂里当当临时工。”
“这样啊。”
“厂长,您身后这本……请问是沈晚月同志吧?”
沈晚月点点头,“孙警官还有什么事儿?”
看着沈晚月漂亮的眸子注视过来,孙警官愣了一下,连忙温和的笑道,“没事没事,就是里头的人知道你过来,所以跟我提了一嘴,说想见见你。”
“我?”
“嗯,是纺织厂的顾清树要见你,当然,同志你也可以拒绝。”
沈晚月直接了得,毫不迟疑:“哦,那我拒绝。”
多看顾清树这个烂叶菜一下,她都怕自己长针眼。
“还是去看看,看他要干什么。”欧阳厂长换过头提议,“万一跟咱们厂有关呢。”
孙警官也礼貌的提醒,“其实我们这边也是建议可以去问一下情况。”
沈晚月想了想,果断摇了头。
“不了还是,我对这种贪污公家财产的人过敏,怕见了长针眼。”
“……”
正僵持着,外面来了人。
“老孙,顾清树的家属过来了,就在接待室里等着,说先把昨天收缴的他随身物品带走,我记得在你那儿放着呢吧,给我递一下。”
“诶。”
孙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件外套,还有皮带手表这些小玩意儿。
只是递衣服的时候,顾清树那身松垮的工装服口袋里,一个纸团不小心掉了下来。
就落在沈晚月跟前。
看着上面隐约印着医院两个字,沈晚月低头捡了起来,目光自然也很迅速的扫过了上面短短两行内容。
诊断结果:【死精症】【男子不育】
沈晚月:“……”
好家伙,还真是让她来着了!
“同志!这是那个顾清树随身带的东西吧,刚才掉地上了,别拉下了。”
沈晚月热情满满的将那纸团叠好了,塞给了刚才过来拿东西的警员手里。
那警员笑了笑接过来,“谢谢同志,是不能拉下,不然回头人出去了谁知道会不会找我们要东西,之前就有过这种情况,一个小发卡都要被说……”
警员道谢完目光落下去,看到那两行被沈晚月故意折叠出来的两行字后,明显也愣了一下。
“不客气不客气。”沈晚月笑盈盈的挥挥手。
眼瞧着警员一脸诡异的将那诊断结果重新塞到了顾清树口袋里,沈晚月这才安心下来。
瞧那诊断结果皱巴的,一看就知道顾清树还这这事儿藏着没告诉孟家。
突然,沈晚月起了个好玩的心思。
“孙警官,我想了一下,我还是去见见那个顾清树吧,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跟我们服装厂有关的犯罪过程没有交代。”
“没问题。”
孙警官说着,亲
自引路带沈晚月去了审讯室。
里面,被剃了光头的顾清树穿着罪犯服,低着头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沈晚月走进去以后,顾清树抬头明显僵硬了一下。
“你,你来了。”
沈晚月没有坐,睥睨着下方的顾清树,“警官说你找我?”
“对。”
顾清树眼里忽然燃起了希望,“我……晚月……”
“少套近乎!麻烦喊我同志,我跟你可不熟。”
“……沈同志,沈晚月。”顾清树眼里的希望灭了一大半,“我,我就是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还有,孩子们过得怎么样?”
沈晚月噗嗤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交代犯罪过程呢,你问我做什么,我好得很呢,而且跟你也没半毛钱关系。”
顾清树手指忽然紧紧扣住了桌面,神情狰狞,“那孩子呢?孩子也跟我没关系?”
沈晚月注视着顾清树,在他满是期待与挣扎的眼神中,轻轻点头。
“当然。”
“顾清树,你不会真以为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咱俩又不认识,你是不是进警局后被吓傻了啊?”
沈晚月说完,顾清树神色挣扎的神色立刻僵住,瞳孔缩紧,嘴唇也有些发白。
不应该啊……
“沈晚月!”顾清树猛地怒吼。
“不许大声喧哗!”
孙警官皱了皱眉,疾步走了过来。
顾清树吓得抖了一下,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非故意。
但同时,他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是警局,在外人面前,沈晚月当然不会承认跟自己认识。
那就等没人的时候再问。
对。
等他出去了再找沈晚月见面!
顾清树想通了以后,沈晚月已经在孙警官的示意下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沈晚月又回头看了一眼。
“孙警官,刚才这人兜里掉出来那个纸团给塞回去了吧,他家里人来拿东西,别再拉下了。”
“纸团?我没注意,等出去了我再问一问,谢谢沈同志的提醒。”
“不客气。”
说完这些,沈晚月余光看着顾清树瞬间更加僵硬的脸色,这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外面,欧阳厂长还在等她。
“问出什么了?”
“没有,那人好像发疯呢,找我说了点有的没的。”
“哦,那回去吧,小沈啊,回去你还得继续盯着车间的那批货,等这次订单全部交货后,我给咱们厂里办个庆功宴,也算是过年了。”
沈晚月笑盈盈点头:“谢谢厂长。”
“我还想跟你还有你们家陈厂长道谢呢,这次事情实在是惊险……”
她跟在欧阳厂长身边出了公安局,正说着话,迎面便看见陈勋庭正朝着这边走来。
陈勋庭眉眼间依旧冷静,可脚步间的匆忙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站住脚步。
他目光却没有看向沈晚月。
“怎么有结果了也不先通知我一声,欧阳厂长,你就是这样给我交代的?”
第83章 第83章
急促的脚步在走到人跟前时已经恢复了平稳。
陈勋庭面色依旧平静,可平和的语气中,平添了两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不满意。
这是欧阳厂长跟沈晚月立刻就能感受到的。
被直接堵在了公安局门口,欧阳厂长脸色明显有些尴尬。
“陈厂长。”欧阳厂长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公安局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目前只能这么处理了,对于朱国强我确实没有留情面,该提交的证据你可以直接去公安那边查阅的。”
陈勋庭不动声色示意了一下,急匆匆赶过来的冯秘书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交了过去。
冯秘书:“欧阳厂长,贵厂之前跟我们厂在物流上面有过合作,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上个月的事儿我自然记得,当时平淞河工业区的几个厂都参与了,朱华强当时也从中漏出来了一点厂里给司机预留的派遣费。”
几个厂本来就是依托着炼钢厂才搬迁过来的,炼钢厂巨大的物流链稍稍让出几分利息,就够旁边几个厂分了。
“就是那次。”冯秘书继续说:“但是朱华强没有交代的是,那次顾清树也参与了。”
欧阳厂长想了一下,明白过来,“陈厂长原来是在意顾清树的判决,这事儿我是考虑到孟厂长所以没有深究,陈厂长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
陈勋庭打断了欧阳厂长,“就是知道才怕欧阳厂长心软特意又跑这一趟的,而且这次的事情,造成的损失可不只是钱,还有服装厂那些工人后面一周的加班加点工作时间,所以,我希望欧阳厂长跟我一起追究顾清树的责任。”
“这……”
欧阳厂长犹豫着说,“可如果真要追究下去,可不只是退赃款这么简单了,还得赔偿一部分金额,赔偿不出来坐牢时间还会延长。”
“是这样的。”陈勋庭淡淡点头。
倒是沈晚月听明白了以后,有些忍不住的开了口,“厂长,你不会也把顾清树招回家做女婿了吧,干什么替他考虑?”
换了别人这么说,欧阳厂长肯定要恼。
可换成是沈晚月,他也只能是苦笑了一声,“我家里都是小子,可别瞎说。”
“那您这是为了什么呀?”
“唉,其实昨晚上孟厂长跟我通电话了,我跟孟厂长是多年朋友了,他也是我的前辈,小沈,这其中利害关系总得考虑到的,明显孟厂长是要保这个女婿,我下手太重了伤情面。 ”
沈晚月立刻道:“厂长,可我觉得您这么做反而是陷孟厂长于危险境地,您想啊,孟厂长这一辈子兢兢业业,勤勉清廉,结果快退休了闹出来这种事儿,将来万一上面领导突然往深了查,有人举报孟厂长徇私怎么办?”
陈勋庭的目光幽幽看向了沈晚月,方才严厉的眼神转而带了几分笑意。
她倒是巴不得顾清树早点死。
注意到了陈勋庭的目光,沈晚月抽空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狡黠。
陈勋庭一怔,掩饰着嘴角的笑意,继续说道:“欧阳厂长,不论什么理由,我是一定会追查的,您如果要看纺织厂厂长的面子,那就不用跟我一起进去了。”
“等等。”
欧阳厂长只犹豫了半秒,就跟了过去。
陈勋庭这话中有话,表面随口一说,实则也是在让欧阳厂长站队。
跟纺织厂比起来,他当然要选炼钢厂了。
“走吧,我跟你一起。”
陈勋庭脸色这才温和了一些,正要抬腿走人,突然间转过身,看着沈晚月。
“小沈就不用跑了,在外面休息一会儿。”
“啊?哦哦……”
只是递交文件,两人很快就出来了。
沈晚月本想跟着欧阳厂长一起回去,但欧阳厂长却看了眼陈勋庭后,直接招手给沈晚月放了半天假。
“吃了午饭再回厂里也不耽误什么。”
“真的?”
“嗯,去吧。”
沈晚月乐的轻松,转头道了谢,直接坐到了陈勋庭车里。
“老陈,我感觉我这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欧阳厂长肯定不给我放这会儿假,刚才还催我回厂里车间盯着呢。”
陈勋庭跟着坐进去后,看着她猛然放松的样子,本来到嘴边的话,忍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对了,你怎么突然来公安局了?”沈晚月抬起头问道。
陈勋庭微微眯起眼睛,“问我?我倒要问问你,接到消息没有先找我,怎么就自己跑过来了?”
沈晚月眨眨眼,一脸无辜,“是我们厂长让我跟着过来的啊。”
“来之前应该路过炼钢厂吧,还是我记错了路?”
“……没有没有,的确路过,可我那会儿没想起来,而且我也不知道你还留了一手不是,要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飞奔到炼钢厂,去办公室亲自请你陈大厂长出山,然后代表月亮处罚那个王八蛋!”
“……”
陈勋庭森然的眸光瞬间掩去,好似春雪遇骄阳,无奈又可笑的看着沈晚月。
“你这张嘴,从前倒是没发现这么能说。”
沈晚月嘻嘻笑了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那是因为,她从前也没发现原来陈勋庭这么好哄。
“有吗老陈,我怎么觉得我一直都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是吗?”
陈勋庭回忆起两个人刚见面时,沈晚月拘谨小心的样子。
她从前吃过许多的苦,就连面对相亲对象都只能小心翼翼。
换了旁人遭受变故,恐怕不知道要怎样沉沦下去。
可沈晚月不会。
她从始至终,哪怕从前揣着小心,可眼神也一直都带着朝气。
像个小太阳似的。
真要说区别,太阳沉稳厚重,而他的沈晚月,却更加活泼灵动。
这样的小姑娘总是能叫人忍不住的心疼怜惜。
陈勋庭心头那点火气早便没了踪影,反而看着沈晚月的眼神愈发柔和。
他眼眸里的光似是揉碎了般,心疼的笑了笑,“你说是便是了,只是往后再有什么事情,可以记得先来问问我。”
“你不信任我自己能做好吗?”
“倒也不是。”
陈勋庭琢磨了一下,很快发现了自己这样在意的问题出在哪里。
“你是不是去见了顾清树?”
“……”
我靠!
他怎么连公安局里面的事情都知道啊?
一个人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
他还跟自己装不知道顾清树是谁??
似是看出来了沈晚月心里想了什么,陈勋庭解释道:“牵扯到案件,三叔那边总要联系一下的,虽然不在他的办公辖区,但能了解一些内部情况,顾清树这个人,倒是从昨天进了公安局就惦记上你了。”
他语气越说越冷。
沈晚月越听越心虚,“他惦记我啥?我看见他就犯恶心。”
“……”
陈勋庭不着痕迹勾了下嘴角,继续说,“说是跟你沟通一下这次人造丝的问题,希望跟你解释清楚。”
“他自己交代给公安就行了,我又不是警察。”
“所以,那边稍微施加了些压力,他也就不吵嚷着见谁老实招认了,就是没想到今天你过去了这边公安同志又提起来了没有。”
“……”
话题又回到了这上面。
沈晚月犹豫了一下,老实巴交点头,“提了。”
“然后呢?”
“我拒绝了啊。”沈晚月顿了一下,迟缓道:“但是公安同志说让我可以去见一下,我寻思着……说不定能帮上忙,多问出来点什么情况,判他判的重一点,所以就跟警官一起去见了面。”
陈勋庭眼底寒芒闪过,“嗯,说了什么?”
“他问我过得好不好,还问我孩子过得好不好,我说他脑子有病,这跟他没有半毛线关系,哦对了,我还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诊断证明,那会儿刚好掉出来了,我顺手给他塞回去,这会儿应该他家里人都看到了。”
陈勋庭心知沈晚月说的必然是真的,他心里纵然有些不悦,可说到底警官都那样提了,沈晚月去见也没什么,又不是没有旁人在。
不过这话题怎么莫名其妙转到了什么诊断证明上。
陈勋庭迟疑了一瞬,“诊断的什么?”
沈晚月伸手挽住了陈勋庭的胳膊,眼睛带着笑意,“这个我可不太方便说了,陈厂长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不如看看自己能不能查出来。”
沈晚月的手挽上来的一瞬间,陈勋庭半个身子似乎都有些僵住。
两个人甚少有这样亲密的动作。
更别说还是沈晚月这样主动的情况了。
甚至于在沈晚月脑袋靠到他肩膀上的一瞬间,陈勋庭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
不是很真实。
飘飘忽忽,肩膀上也像枕着一朵棉花。
他小心,又小心,尽量让自己的肩膀保持在一个能让对方舒服的弧度。
一动不敢动。
“沈晚月。”
他声音沙哑,“你……”
“我有点困了!”
沈晚月闭上了眼睛,急忙打断了陈勋庭。
她心里的紧张不比陈勋庭少。
仔细低头看看,就能看到她因为紧张而颤动的眼睫。
胸膛里的小心脏早就激烈的跳动起来,像是里面装了个发动机,明明努力了,可就是不能让它慢下来。
慢一些吧。
慢一些跳动,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会忽然呼吸不上来昏过去。
此刻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跟陈勋庭每次主动的亲近帮忙不同。
这是她自己主动的,虽然说带了几分目的性……
可是,仍旧是她发自内心的。
安全感这个词,她活了两辈子都不曾在其他地方获取感知到。
哪怕是陈勋庭反复朝自己投来的善意,她从来不敢深信。
可婚后的这些日子,她不曾提过的事情,不论是生活还是从前的事情,她不说,陈勋庭便不会开口。
迟钝如她,也能明白陈勋庭的用意。
他在等自己。
只是自己的进度就是慢一些。
她内心的那道防线,已经尽量在朝后面挪了,她知道慢,但所幸,陈勋庭却从不会开口来提。
他时刻的贴心,以及这些天来隐忍却又反复被压下去的怒气,无不在喧嚣着他的在意。
这种情况下,说没有安全感那是不可能的。
便是再迟钝,也该看出来一个男人反复的退让,以及那双眼睛深处总是掩了掩的在意。
所以她愿意试着勇敢主动朝前面走一步了。
她双手挽着陈勋庭的胳膊。
实话说。
陈勋庭的胳膊跟肩膀不管是接触还是枕起来,都比她想象中要软一些。
软弹,但又很结实。
她是见过他身上肌肉的,陈勋庭从前是车间一步步走上来的,苦力活干过不少,平时也注意健身,所以一身的腱子肉。
在家里,有时候隔着轻薄的衬衣,也能隐约瞧出来肌肉的轮廓。
总之看起来很结实很硬气就对了。
只是沈晚月没想到的是,原来肌肉接触起来,是这个感觉。
一点也不硬,还蛮有弹力的……
“什么?”
沙哑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晚月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了出来。
“咳咳咳……没什么。”
陈勋庭这次却没有轻易放过她,“弹力,你指的什么?”
“噗……”
他听得倒是清楚!
沈晚月脸通红,他明显是真的在疑惑,想了想,沈晚月拉了拉陈勋庭的衣袖。
“你低头。”
前面有冯秘书在开车,她总得给陈勋庭还有自己留点面子。
只是陈勋庭比她高太多了。
等他低头,沈晚月扬起下巴,小声耳语。
“我说……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肌肉的触感是这样子的,陈勋庭,你身材真好。”
‘嗡’的一声,陈勋庭脑子差点被这句话给炸开。
在他三十年人生里,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他身材好的。
不对,是没有人跟他这样亲密的接触过,甚至在接触后,还品鉴了一下的。
是品鉴。
她明显是品鉴后的评价。
只是没等陈勋庭想好还要怎么说,车已经稳稳停在了炼钢厂前面。
“厂长,到了。”
“我先下车透透气!”
沈晚月抢先下了车,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同时努力让风吹散自己脸上的热气。
陈勋庭迟了两秒下的车。
“陈厂长您忙哈,我后面就……”
“沈晚月。”
陈勋庭走上前,眯起眼睛,“不是放了你半天假,你还要去哪儿?”
沈晚月脖子僵硬的回头,笑着,“我……我去河边散散步。”
“这会儿风大,容易感冒。”
“那我去吃饭。”
“时间还早。”
“我先去食堂等着。”
“……去我办公室吃,比食堂吃的好。”
这倒是真的。
沈晚月对上次那顿饭记忆犹新,果然钱这玩意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用的。
沈晚月犹豫了一下,陈勋庭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沈晚月,你整日跟我说谢谢,这次怎么不说了?”
“……”
什么人啊,不是你不让我说的。
沈晚月有些发愁,“我怕说了你不爱听,你从前不是不让我说嘛。”
“这次可以,你说来我听听。”
沈晚月无奈,一字一顿,“谢、谢、你!可以了吧?”
“可以,那走吧。”
“……啊?干什么去?”
陈勋庭温和的笑了笑,“道谢总要有道谢的样子,拿出点谢礼才有诚意,总归你没事儿,跟着我去办公室。”
沈晚月登时紧张起来,“去,去办公室做什么?”
总不能是去做吧。
这年头民风淳朴,而且这可是陈勋庭啊!
陈勋庭仍旧温和,“去办公室能做什么,你不是要对我表达谢意吗,去给我做半天的助理秘书吧。”
“……”
沈晚月咬咬牙,“你不是有冯秘书吗?”
刚停好车走过来的冯秘书脚下一顿,垂眸转身,又迅速反方向离开了。
过了年他副厂长的职称就下来了,秘书什么的,他现在也可以暂时消极怠工一会儿。
眼瞧冯秘书光速离开,沈晚月认了命的点头。
“去就去,陈厂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给您‘服务’!”
陈勋庭忍着笑,“好,我等着。”-
“同志,我来拿昨天苏市那边预定的职工宿舍钢筋材料。”
“稍等马上整理出来,厂长真是厉害,这才出去找媳妇儿,刚回来就又忙着工作,同志啊,你……”
低头整理材料的同志抬头时,猛地愣住了。
来人是个穿着呢绒薄袄的女同志,她正好奇的打量着办公室里面,一双眼睛灵动有神,眉目间温柔精致,肤如凝脂,漂亮的像是电影海报上的女明星!
“同,同志,是厂长让你来的吗?我从前……怎么没在厂里见过你?”
他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眼神带着试探与倾慕,“同志,你是那个科室的?”
沈晚月赌气的抿抿嘴,“不好意思同志,我不是你们厂的,我是被临时拉到这边给你们厂长当小蜜……呸!当秘书的!”
差点把乱七八糟的话给说出来,沈晚月连忙改了口。
那人已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临时?还有这种好事儿?”
“啊?这还是好事儿?”沈晚月皱起眉,“怎么你们厂里人这么想给陈勋庭当秘书的吗?”
陈勋庭说要她答谢自己,拉自己来给他当秘书助理,
那果真就是在当秘书助理,半点也没有掺假,更没顾念什么感情。
打从进了他陈勋庭的办公室开始,他便埋头开始处理文件。
这期间,沈晚月觉得无聊,趴在旁边差点睡着。
也许是看见自己打瞌睡了,陈勋庭干脆把她喊起来一起看文件。
哦不对,一开始是整理文件。
结果因为冯秘书的工作干得太好了,她整理了一会儿就又没事儿了。
陈勋庭找了把椅子直接放到了身边,喊沈晚月做到旁边,教她怎么看文件,看标书,分析市场,对比利润效益,怎么管理人员……
她是在服装厂放了假。
转过头,又在炼钢厂上了学。
“当然了,那可是跟着厂长学习的好地方,而且平时我们想跟厂长见面说一句话都难。”
沈晚月叹声叹气,“那早知道我出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们谁了。”
“让?”那同志愣了愣,“女同志,你到底是……”
“哦差点忘了,我叫沈晚月,陈勋庭喊我来给他当半天秘书,真是不当不知道,原来冯秘书每天这么辛苦……”
沈晚月接过文件转身慢悠悠的离开了。
留下那同志在原地,半天后才回神。
沈晚月?
这不是冯秘书跟小王经常提的……厂长夫人吗?!
难怪之前参加过厂长婚礼的同事回来都禁不住的夸赞,这沈晚月同志确实是长得美,难怪厂长铁树都发了芽开了花……
只是为什么沈晚月同志会来厂里给厂长当……秘书?
这是厂长的什么新爱好吗?
可他们厂长不像是随便找事的人啊,难道说……厂长是想要培养沈同志,让沈同志跟着他学习进步?!
只有这个答案了。
不过好看的厂长夫人此刻却没空想什么学习进步。
她依照陈勋庭的吩咐,接连走了三个办公室,才总算把他要用的材料拿完。
拎着文件到了门口,沈晚月打了个哈欠。
“困了?”
刚一进门,陈勋庭百忙之中抬起头,看着沈晚月带着打哈欠带着泪花的眼角。
水汪汪的,瞧着就招人疼。
一身小袄穿的也不臃肿,怎么看都漂亮。
刚才在车上,若是没人,他一定要告诉沈晚月,她才是……
“还行吧。”
沈晚月走了进来,打断了陈勋庭的思绪,将文件放到了他面前。
“托您陈厂长的福,我现在一点也不困了。”
陈勋庭接过文件,也不因为她的态度恼火,温声道:“我身后的柜子,倒数第二层,你去打开。”
“得嘞。”
沈晚月脆生生答应,“是您钢笔没墨水了,还是您的稿纸要换新的了,您只管吩咐……”
话没说完,沈晚月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一个靠枕。
“陈厂长您……这是困了?”
陈勋庭不答,示意她过来后,接过靠枕,放到了自己桌子的方面。
“坐。”
沈晚月坐了过去,看着靠枕,明白过来。
“咳咳,其实真不怎么困,就是跟着你学习有些无聊……不是,好吧,我就是有点困。”
见圆不回来,沈晚月干脆打了个哈欠原地开摆,一脑袋埋了下去,那抱枕是格子布的,里面塞满了棉花,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做的那种,触感柔软,舒服她忍不住哼咛了一声。
陈勋庭拿着笔的手指僵了一下,喉结微动,目光落了过去。
“乖一点,我不吵你了,休息会儿吧。”
沈晚月双手抱着靠枕,脑袋侧在了旁边,早就舒服的忘了别的。
“好,知道啦,那我就躺一会儿,一小会会儿……”
很快,她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等身边呼吸声平稳以后,陈勋庭蓦地颌眼,两三秒后,才缓缓睁开。
第84章 第84章老实点,别乱动
陈勋庭自信他是个完全能够克制住自己的人。
但那似乎仅限于认识沈晚月之前了。
打从一开始的主动要求跟她相亲,好像自己整个人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失控了。
他的职业要求他无论任何时候都必须要冷静自持,失控这个词,至少在他的前半生,从未没有出现过一次。
可现在不同了,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之高,让他自己都深觉自己是不是换了个脑子。
今天他原是根本不用跑这一趟的,可听到沈晚月去了,他还没想明白,身体便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尤其知道顾清树就在公安局,还试图要求见沈晚月,他便没有办法控制住内心里那股火气。
是有不少人怕陈勋庭。
他自己也清楚。
只是那些所谓的怕,是因为他要求严苛,平时不苟言笑,出了问题也从来不讲情面,可却绝非是因为他容易生气,甚至他的情绪可以称之为平稳。
但近来,似乎越来越容易失控。
在一开始,这种感觉他是抗拒的,但明白了缘由后,竟然开始忍不住的想要再进一步。
“厂长,我——”
冯秘书推门而进。
陈勋庭收回目光后,皱起眉,冲着冯秘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小声点。
冯秘书一眼看见了旁边的沈晚月。
这……厂长竟然都允许沈同志在办公室里睡觉了?!
是谁从前说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然后把陈老太太送过来的靠枕锁到柜子里的来着……
冯秘书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走过去。
“厂长,年关之前咱们还得南下一趟,刚
跟那边的厂商定好时间,您看下日程表。”
陈勋庭接过来看了两页,“老冯,咱俩合作也有差不多快五年了吧。”
“有了厂长,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跟着我出去谈生意的次数应该也不少了,年前你的升职报告我已经打上去了,这次出差,我想着让你单独过去锻炼锻炼。”
“这……厂长,那边人往常都是跟您谈生意的,您不在了,我怕他们不给我面子。”
“面子是要自己争的,把你这么多年来学习的经验跟能力都表现出来,自然而然可以赢得该有的尊重。”
冯秘书低头想了想,“成,厂长,那我今天就开始做准备。”
陈勋庭欣慰的笑笑,“嗯,有问题了随时来找我,去那边要是拿不准谈判条件了也能随时给我拨电话,我相信你可以的。”
“谢谢厂长给我机会锻炼。”
“去吧,等你做了副厂长,以后机会更多。”
“诶。”
冯秘书揣着文件紧张的出了办公室。
他们厂长的能力是经过了多年验证毋庸置疑的,只要厂长不放手,炼钢厂永远都会在他的领导之下,当然,众人也对他足够信服。
对于大部分厂长来说,这个位置便是退休位置了。
可陈勋庭不是。
他家室背景都好,能力又出众,上面一直都有意培养他往上走。
而且相比较之下,陈厂长还足够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未来大有可为。
早在去年,冯秘书就知道上层有人向陈厂长抛出了橄榄枝,沪市工业局调任在即,陈勋庭是最好的人选。
如果陈厂长愿意放手炼钢厂,副厂长是完全有机会升任一把手的。
难道厂长萌生退意要开始培养自己了?
冯秘书越想越激动,心里暗自想着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关门时,冯秘书特意小心再小心,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可没等他走远呢,就听见了里面传来厂长的声音。
“休息好了吗?”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要好奇陈勋庭怎么可能有这样温和的语气,可冯秘书心知里面睡着的是谁,识趣的带上门后转身离开了。
屋里。
沈晚月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朦胧。
“唔,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趴桌子上太久容易不舒服,所以喊你了。”
沈晚月伸了个懒腰,刚才的困意清扫大半,看陈勋庭依旧在忙着,把靠垫收起来后,看时间不早了,便戳了戳陈勋庭的胳膊。
“要是没事儿了,我就回去了,半天假结束,我还是得回去盯着一些。”
胳膊上轻柔又小心的试探,让陈勋庭心情好了不少。
“一起吃饭吗?”
沈晚月想了想,“还要喊人过来送吗?”
“上次例外,这次时间晚了,去食堂怎么样?”
“那就行,上次那样太麻烦你了。”
陈勋庭笑着,但眸光微冷,“上次……沈晚月,你是不是忘了,这半个月咱俩各自忙着,单独见面的时间几乎为零这件事了。”
原来他昨天一定要喊自己过来是这个缘故。
沈晚月暗暗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是没注意这回事儿。
婚后半个月,日子每天都很充实,有工作有孩子,晚上回家还能跟陈勋庭说两句话,然后……然后就被孩子缠住啦。
沈晚月噗嗤笑出来,“那你该早说啊,不然上周末我就不陪天凯去公园了,咱俩看电影去。”
“你喜欢的话,咱们立刻就能去。”
“那还是等忙完这阵吧,这周结束,我们厂长还说办庆功宴呢,到时候就放年假,也有时间了。”
“可以,我等你。”
陈勋庭语气轻缓,不急不躁,可偏生还听出来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沈晚月自己也心虚,打着哈哈说时间差不多了拉着他去了食堂-
公安局。
孟国富不方便出面,孟婉是跟母亲杨秋莲一起来的。
“同志,赃款我们已经在昨天就全部退还了,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孟婉刚接过顾清树带进公安局的私人物品,这边就接到了通知。
孙警官:“原本服装厂是不深究后续责任的,可刚才炼钢厂还有服装厂那边来人说还是决定追究,因为也确实是影响到了两厂后面工人加班,所以要么选择继续赔偿,要么就等法庭宣判,不过顾清树的情况,我觉得判决并不会偏向他,所以建议你们还是给赔偿金毕竟好。”
杨秋莲脸色很差,拉了拉孟婉,“家里已经帮着交了将近一千块钱,这赔偿金……”
两厂的损耗跟车间工人加班费,要求赔偿金拿出两千块钱。
往哪儿再弄这么多钱?
孟婉满脸愁容,小心的问,“同志,这赔偿金能商量吗?”
孙警官:“要商量也不是跟我商量,找他们厂里负责人说才行。”
“妈,你说找我爸跟那边再说说情可以吗?”
杨秋莲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平日里在家也是听孟国富的,她摇了摇头,“这事儿已经闹的让你爸够生气了,再拿钱,你爸不得气死,要不你问问顾家那边?毕竟是他们儿子出事儿,就算家里条件再差,借也得把钱借来吧。”
孟婉叹了口气,“那我等会儿去给公公婆婆那边打电话,我婆婆前一段精神状况不好,我这才没跟他们多说,现在不说是不行了。”
出了公安局,孟婉联系了顾家。
顾有粮听到儿子被抓起来了,吓得也不敢声张,他知道需要钱,但是之前给沈家抚养费那会儿,已经把能够借钱的亲戚都问了一遍,如今家里还有欠款没还完,左思右想,只能又去找闺女顾清华。
“爸,咋忽然急着打电话给我了,啥事儿?”
“清华!你弟弟被抓起来了!”
“清华,你赶紧把手里能拿的钱都拿给我,需要两千块孟家也在想办法了,你不行了找人借借钱。”
顾清华听明白了以后,语气明显不如一开始热切。
“爸……这钱我可能拿不出来了。”
“啥?”顾有粮更着急了:“咋能拿不出来呢?你拿不出来你去借啊,找孙铁柱要,你亲生弟弟出了事儿,你不能置之度外啊。”
顾清华苦笑一声,“爸,我这眼瞅着再有俩月就生了,你就别难为我。”
“你生孩子跟这事儿又没关系。”
“可您又不是不知道,从前我暗中接济了多少次清树,我知道他是我亲弟弟,我从来没有过怨言,可上次那事儿,闹得孙铁柱都跟我提离婚了,我的日子也得过啊,爸,您要不还是再问问别人去吧,我们家现在我不管钱,真的拿不出来钱给他了。”
顾有粮气的直骂脏话,骂了两句,又软下来,“那毕竟是你亲弟弟,咱们家的独苗苗,你总不能看着他坐大牢吧。”
顾清华心里有些酸楚,“可我也姓顾啊,我也是顾家孩子。”
“这不一样,你是女儿,清树的事情自然重要些。”
“……”
顾清华长叹了口气,“爸,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我就当您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您也当没跟我说过。”
“顾清华!你想造法啊!”
顾清华是大姐,她从小就被父母教育,她要照顾家里,更要照顾弟弟。
所以就算之前她无条件给顾清树付出了那么多,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这一次,顾清华是真的心寒了。
自己眼瞧着要生了,娘家人不管不问,甚至明知道上次借钱孙铁柱跟她生气了,还要来找自己要钱。
这简直是不顾自己死活。
可笑,真可笑。
顾清华深吸一口气,“爸,总之这钱我是出不了的,您怎么骂都好,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您再找咱哄别人吧。”
顾清华再不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有粮着急的原地骂了一会儿,转过头,又想起家里半疯半傻的钱腊梅,一个大男人竟然蹲在街上嚎啕大哭。
怎么日子就忽然间
过成了这个样子。
他儿子娶了厂长的独生女,眼瞧着都要当上副厂长了,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最终,顾有粮东拼西凑的,又卖了些家里的家具,两天时间也拢共凑出来了三百块钱给孟婉送了过去。
孟国富那边同样不愿意再多出钱,孟婉最后实在没办法,把注意打到了沈晚月头上。
“你说沈晚月是顾家的亲戚?”孟国富皱着眉沉思,“不应该啊,欧阳厂长那边我是打了招呼的,最后是炼钢厂那边不同意,这才两个厂一起追究责任的,如果顾家跟沈晚月有这层关系,沈晚月又是陈厂长的爱人,怎么会让陈厂长继续追究呢?”
“爸,他们两家有点矛盾在,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要不我放下脸面去求沈晚月帮帮忙?”
孟国富看看自己这个闺女,有些恨铁不成钢,“既然有矛盾就不奇怪了,我看你也别去了,这事儿说不成的。”
“那爸你就再给他拿钱出来。”
“……”
孟国富气的瞪了一眼孟婉,“也不知道这些年你跟着我都学了点什么出来!早就告诉你顾清树不行,昏懦没本事,也就甜言蜜语说的天花乱坠,你呀你呀!我看,要不这次就趁着机会,你跟他离婚算了,凭借咱们家这背景,咱不愁再找。”
顾清树那边是有他的把柄,可他这次已经帮忙拿了一千块出来,也不算太绝情,顾清树要是敢威胁他了,他就把钱要回来,真送他去住个三年五载的大牢!
孟婉也有些生气,“爸,患难才能见真情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那也要看什么难,这种难,我看没有真情也罢,婉婉,你只要离婚,爸立刻给你安排相亲。”
“……不要。”
孟婉固执的摇了摇头,“我不管,爸,你帮我想想办法,要不然到时候判决肯定很重,本来最多住几个月的,万一住几年怎么办?我是肯定要等顾清树出来的。”
“蠢货!”孟国富怒骂了一声,转头又等着杨秋莲,“看你生的好闺女!”
杨秋莲抿了抿嘴,不敢反驳什么。
但她心疼闺女,眼瞧孟婉都要哭了,忍不住说,“我那边还有些嫁妆在,婉婉,要不拿去典当行看看,再让你爸凑一点,你这身子才刚小产没多久,别哭了快,再伤了身体妈心疼。”
“心疼心疼,你就知道说心疼,婉婉就是被你这脾气给惯坏的!”
孟国富气的翻白眼,孟婉倒是心情好了些,充满希望的看向母亲。
“真的吗?那妈咱现在就去。”
“唉,我这不也是怕闺女太伤心了影响身体,老孟,你就想想咱闺女,为了婉婉,就别计较了。”
孟婉紧跟着又说了点好话,孟国富哀叹着,最终还是答应先让他们去典当杨秋莲的嫁妆,等钱不够了,余下的他再添点-
触及到了公家财产,法院开庭很快。
朱华强贪污的钱全都花光了,最后判了六年有期徒刑。
但顾清树是主动退赃,又给了赔偿金,最后只判了六个月的刑期。
得到判决结果的时候,服装厂已经把文工团需求的货全部交付了。
“便宜这个王八蛋了。”
沈晚月骂了一嘴,跟毛婷婷吐槽了两句,也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去。
日子眼瞧着就到了年关,年假前一周,欧阳厂长如约在服装厂食堂举办了庆功宴。
晚上下班后,厂里所有员工聚在了一起。
晚饭由厂里出钱,还从外面买了些葡萄酒回来庆祝。
“这是咱们第一次跟文工团有大订单的合作,这次交付后,那边看到了我们的实力,也交了朋友,以后订单一定还会再有。”
“另外,这次能够成功按照约定交付,有位大功臣。”
欧阳厂长说到最后,不用提名字,已经有人推着沈晚月到了前面。
欧阳厂长赞许的看着沈晚月,“所以我建议,推举沈晚月当选新的设计科主任,大家有意见吗”
“没意见!”
“谁又意见?沈晚月同志这可是真的大功臣了,要不是她联系了隔壁陈厂长,咱们订单肯定黄了。”
“是啊,人家文工团答应后续的合作,也是看了沈同志的设计后才决定的。”
“我同意。”
“我们都同意!”
欧阳厂长点点头,招呼沈晚月上前发言,沈晚月不好意思的说了两句就匆匆跑了下来。
“怎么不多说两句啊?”毛婷婷跟在旁边,“大家都很感激你,有了这笔订单,不少人都能在过年多领一笔奖金了。”
沈晚月摇摇头,“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都有努力,大家总是给我鼓掌,我觉得不好意思。”
楚玉兰拿着酒杯走了过来,“你这丫头就是脸皮薄,今年过年,连我都能多领三块钱的奖金,感谢你才是应该的呢。”
“是啊,沈同志,来我敬你!”
沈晚月接过楚玉兰递过来的酒杯,“姐,这酒能喝醉不?”
楚玉兰大红色的嘴唇张开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震得沈晚月耳朵都痒了。
“怕什么,喝醉了姐给你送到家里去。”
沈晚月摇摇头,“我跟陈勋庭说了晚上有庆功宴,他说等时间来接我。”
“那不得了!”
楚玉兰笑眯眯的打量着沈晚月,“你家陈厂长肯定很厉害吧,这喝醉了以后睡觉,别有一番滋味儿呢。”
“姐!你,你别乱说啊,这么多人呢。”
“害,谁不知道谁啊,这档子事儿家里天天都发生。”
沈晚月脸红红的,“那我喝一口?姐,我是真不太会喝酒,上次结婚喝了一口,睡了好久才缓过来。”
楚玉兰又笑了起来,“这葡萄酒没什么度数的,瞧我都喝了快半瓶了,一点事儿也没有,你就当是甜一点辣一点的麦乳精了,而且你瞧比你小的婷婷都喝了,真没事儿,喝吧。”
沈晚月上辈子出去跟着团建,大家都流行喝奶茶了,酒她是真没怎么喝过。
犹豫了一下,她尝了半口。
味道倒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差,而且比着结婚那天喝的白酒还要好喝很多。
甜滋滋的不说,也不是特别辣,反而带点甘苦,比咖啡还好喝些。
尝了滋味儿,沈晚月就不怕了。
来人给她敬酒,她就一定会喝。
一场庆功宴下来,沈晚月饭没吃几口,红酒就先喝了三大杯。
直到第四杯的时候,她开始感觉不对劲儿了。
“婷婷我刚才还感觉没事儿呢,这怎么忽然站起来有些晕了。”
“你不会喝醉了吧。”
“不可能。”楚玉兰在旁边看了一眼:“这酒就没度数,我这小半瓶下去也没事儿,咋能喝醉呢?”
毛婷婷皱皱眉,“晚月 ,你以前喝过酒吗?”
“喝过的。”
沈晚月揉着太阳穴,小心的坐下来,“结婚那天喝了半口。”
毛婷婷无奈的看向楚玉兰,“完了,她是真的醉了,姐,我之前是喝过酒的,晚月这一看就是真的没有一点酒量,而且她还没有怎么吃东西。”
“啥?没吃东西啊?”
楚玉兰连忙扒了点菜到沈晚月碗里,、“诶哟,姐刚过来晚,没注意你这没咋吃饭,快快快,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婷婷,你看着她一些,我去弄点热水过来。”
“诶,我知道了。”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喝醉,后面沈晚月就算带着醉意吃了饭喝了热水,人还是逐渐开始迷糊了。
“不是说陈厂长会来接她吗,要不咱俩先把晚月给送到门口去,不然一会儿又要有人过来敬酒了。”
楚玉兰有些愧疚,“成,走吧,唉,我是真没想到晚月这酒量真是一点也没有。”
两口葡萄酒对她来说,那确实跟喝麦乳精差不多,可对于沈晚月这个从前滴酒不沾的,那就跟喝了二锅头似的。
原本只是有些头晕,这会儿,已经需要俩人扶着才能走出食堂了。
陈勋庭并没有回家。
他知道服装厂今天有庆功宴,干脆就在厂里吃了晚饭,之后便下了楼,在附近散步等沈晚月出来。
难得两个人有独处时间,他甚至还想了等沈晚月出来后,要不要带她去看晚场的电影。
直到……
直到陈勋庭在平淞河河岸边,远远看见了被扶着走出厂门的沈晚月。
陈勋庭道了谢,从别人手里接过了沈晚月。
虽然有些晕乎,但她意识还是有一半都清醒着的,尤其是被外面的冷风吹过之后,沈晚月一眼便认出了昏暗环境中走过来的男人。
“陈勋庭!”她立正站好,喊了一声。
陈勋庭扶着她,“嗯,能走稳吗?走不稳的话,我可以……”
“你背我吧!”
沈晚月打断了陈勋庭,不管他后面要说什么,直接伸出胳膊,晕晕乎乎揽住了男人的脖子。
陈勋庭有些无奈,余下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好,背你。”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沈晚月早没了什么不好意思,看着靠过来的肩膀,轻轻跃了上去。
“陈勋庭,也幸亏是左右没人,不然这个姿势似乎不太雅观诶。”
“……”
耳边的热气一下下的吹来,轻柔滑落在他的脖颈,又好似指尖滑过心头。
“怎么不说话?”沈晚月眼神有些朦胧,歪了歪头,试图从侧面看看陈勋庭的神情。
很快,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沈晚月,你老实点,别乱动。”
第85章 第85章你帮我
昏黄的路灯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夜色如墨,沉寂安稳。
沿河岸边行走的男人心却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健,可那些时不时在黑暗中钻出来的悸动,一下下拍打着他的胸口。
仅仅隔着布料,根本没有办法隔绝开独属于来自于沈晚月的那份柔软。
“……陈勋庭?”
前些日子的那点小心,此刻喝了酒后,都化作了胆气,沈晚月根本不顾他的叮嘱,非要向前凑一凑。
柔软的身躯从后面紧贴着他的脊骨。
敏锐的触感时时刻刻在昭告他曾经试图回避,却根本不同忽视的曼妙身姿。
而沈晚月此刻的声音早已经成了温柔轻缓的呢喃,混着暖热的气息,随散落的发丝滑落在他脖颈上。
“别动,沈晚月。”他声音沙哑,喉结滚动,强压下心间的颤抖。
“那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又生气了吗?”
又?
陈勋庭皱皱眉。
他什么时候真的对沈晚月生气过?
便是前些天在警局,他原本那点刚露出苗头的恼火,也被她难得主动的小小心思给瞬间瓦解。
后来他倒是差到了那个王八蛋的病例,只是看完并不甚在意。
旁人如何,是旁人的想法,他在意的从来都是沈晚月的心思。
“又不说话?”
身后人明显比平时不老实太多了。
沈晚月挣了一下,双手无意的攀附着他的肩膀,一下下的用力。
她指尖跳动,陈勋庭身体立刻僵住。
“你……”
“我要下来嘛。”
她语气柔缓娇嗔,猫儿爪似的挠在他耳朵上。
他不敢多用力,随她挣扎了一下后,轻松落了地。
但又怕沈晚月站不住,他只能尽量扶着一些。
“这下好了,可以看到你的脸。”沈晚月笑眯眯的,语气间的酒意化不开的浓郁,“好像也没有生气嘛,没生气就好,不过你这张脸,怎么样的表情都是好看的,我喜欢。”
若不是知道沈晚月此刻喝了酒,陈勋庭几乎要被这话给哄得昏过去。
尽管他不是个十分注重自己容貌的人,可听了她这话,尤其是最后那句喜欢,还是禁不住的高兴。
她是喜欢自己的。
是接纳自己的。
“我没有生气,还有,我之前也没有对你生气过。”借着路灯,陈勋庭注视着她,“如果我真的生气,你应该……是会害怕的。”
沈晚月眨眨眼,虽然意识清醒,但还是借着五分醉意,笑呵呵的说,“才不会,我不怕你了,早便不怕了。”
“从前怕过?”
“当然啦,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陈勋庭诶,谁不怕呀,不过嘛……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大好人。”
“……”
大好人这个名头,实在听起来不像是在形容爱人。
“而且……”
沈晚月眼神狡黠,拉了拉陈勋庭的胳膊,“我悄悄告诉你,刚才我自己是可以走的,就是想让你背我。”
陈勋庭一怔,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
她靠的很近,呼吸间似是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清甜香味儿,喝了酒的人,反而更加好闻起来。
她信任自己。
她是真的在主动朝着自己走来。
明白了这点,陈勋庭刚才努力放置在安全位置的手,此刻用力终于覆在了她的腰肢间。
“沈晚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又没真的喝醉。”
话音落地,沈晚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不过摔倒之前,落在了陈勋庭的臂弯里。
没等他做什么,沈晚月已经压着他的手掌重新站直起来。
“不过……好像有点累了。”
沈晚月看着前面停着的小轿车,拉着陈勋庭走两步到了跟前,头一次没有选择往后面坐,而是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
太晚了,又是来接沈晚月,小王自然不在。
走快一点便有些晕乎,沈晚月几乎是跌坐下去的。
陈勋庭皱皱眉,俯身下去,“你先坐好,后面有水,我去拿一下。”
“嗯。”
陈勋庭深深看了沈晚月一眼,俯身拉起安全带,还没扣上的时候,脸侧便感受到了沈晚月带着热度的呼吸,这样的距离,她红润的嘴唇几乎就要触碰到耳垂。
“好了吗?”
这样一说话,温热的感觉便更强烈,陈勋庭深吸一口气想要冷静,结果嗅到的又满是她身上那种好闻的气息。
“还没好吗?”
沈晚月皱了皱眉,歪歪脑袋凑上前了一些,微凉的指尖扣住了他的手腕,红唇擦着他耳尖轻缓掠过。
“……”
陈勋庭几乎是有些狼狈的直起了身子,似是掩饰着什么,克制的转过身去。
“我去拿水。”
“嗷。”沈晚月看了一眼,又好奇的自己扯了下安全带,“还没有扣上诶,陈勋庭,你帮我。”
“……等会儿。”
“好。”
河岸边冷风阵阵,他发热的身体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算冷静了一些。
只是那样轻缓的接触,他也没想到在自己努力克制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吹了会儿凉风,陈勋庭平心静气,再睁开眼时,已经缓和了许多。
从车后面找到了自己平时用的保温杯,里面是早上才装灌好的热水,此刻还有些温热。
拿着保温杯,陈勋庭在副驾驶位置站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呼了口气,转身先坐到了驾驶位置。
“喝点水先。”
“唔,好。”
接过打开的水杯,沈晚月看了一眼,这是平时陈勋庭用的。
他是个很爱干净的男人,平时就连牙刷的位置都要摆放整齐,自己倒是没理由嫌弃什么。
而且,他的保温杯里水的热度刚刚好,沈晚月一口气灌了大半。
“喝完了?”
“嗯。”
“放旁边,准备回家了。”
沈晚月眨眨眼,看着目视前方的陈勋庭,“可是我的安全带还没有系上诶。”
“……”
陈勋庭眉间蹙起,呼吸声再次沉下来。
在沈晚月单纯的眼神里,他一点点再次靠近。
沈晚月以为陈勋庭是要帮自己扣安全带,可他却在自己面前时停了下来。
“沈晚月。”
他一字一顿,呼吸粗沉。
“你别忘了,我是个男人。”
“我可以克制,但我不会做不到一直克制,所以沈晚月,你最好……乖一点。”
他字字句句带着隐忍,便是沈晚月迷迷糊糊的也能
听明白其中意味。
路灯映着车内。
沈晚月很清晰的看到了陈勋庭眉眼间染上的情/欲,以及因为压制,隐忍紧蹙的眉心。
这年头小轿车扣安全带的那个地方,是需要一些力气才能按进去的,而且扣眼也更小,她头一低下去就晕乎。
“可我确实是没有系安全带……我刚自己扣了但是手缠着扣不进去,陈勋庭,你帮我。”
她声音有些慵懒,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软糯。
说出口后,连她自己都有一瞬的震惊。
她在做什么又在说什么?
明明把他眉眼间的欲/意看在眼里,但仍旧还是把这种带了几分撩拨的话说出口了。
陈勋庭是个什么样人的,从前再不清楚,如今结婚半个月也清楚了。
克制自持,冷静清醒。
甚至能在这种时候,还在冷静的提醒沈晚月他是个男人。
如果……
心里头闪过的念头被沈晚月敏锐捕捉到了。
她刚才在想什么?
她想……如果自己继续招惹他的话,算不算是欺负他?
坏心思一起,便不断的从心口往外面蔓延。
“帮帮我。”她再一次的将精致小巧的下巴往前探了探,昏暗中,温热的呼吸轻缓的落在陈勋庭的耳畔,“陈勋庭,好不好?”
不出意外,她看到了他似是要滴血的耳尖。
“沈晚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本来已经按在安全带上的手指蜷缩着,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嗯?”她呓语般回问。
她有意为之,两个人间越来越近。
许久,陈勋庭手指上骨节紧绷着将安全带拉了过来,狠狠扣下去。
“可以了。”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两个人折腾了足足十几分钟。
沈晚月看着再次别过脸去的陈勋庭。
他眼神闪烁着挣扎,但克制显然很快占了上风。
“等等。”
安全带扣上了,她再没了理由,干脆主动伸出手,拉住了陈勋庭的手腕,另一手,缓缓揽过了眼前男人的肩膀。
陈勋庭瞳孔倏然紧缩,气息停滞片刻,复而沉重的再次落下去。
“沈晚月,你……清醒一下。”
她眼神迷离,唇瓣红润,心里同样不平静的在砰砰跳着。
“早便说了呀,我一直都清醒着的,我只喝了红酒,没有喝醉的。”
“你最好老实一……”
唇间,蜻蜓点水的亲吻轻柔的好似一阵风拂过。
但那丝好像带了甜味儿的柔软却实实在在的仍旧停留着。
她只停留了一瞬,便立刻抿了抿唇角,低头垂眸。
反正做都做了。
后面假装睡着好了……
但显然,她惹火了的男人并不愿意就此罢休。
“沈晚月。”
陈勋庭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像是把最后一丝理智与克制吞咽下去般。
粗粝的手指,轻缓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沈晚月,谁告诉你我是个很好惹的人了吗?”
她脸颊被小心的抬了起来,因为故意躲避,微微颤动的眼睫垂着,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
“嗯?”陈勋庭手指微微用力,让她注视着自己。
她倒是好。
惹完了人,一双眼睛里还满是无辜。
沈晚月感受着男人身上传来的热意,不自觉也吞咽了一下。
“那、那什么,我喝多啦陈勋庭,我们回家吧……”
这话也未免有些太无力了。
男人闷笑一声,“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清醒着,现在说这些就迟了。”
“那你……”
后面的话语,被尽数吞咽在了男人灼热的气息中。
痴缠的唇舌茫然乱撞,寻找到彼此后便立刻被攻城略地。
他平日里那丝温柔厚重此刻却强势的厉害,像是要把所有压抑过的情愫尽数诉说。
丝丝缕缕,分寸不让。
沈晚月是青涩的,男人也不算擅长。
可情发于心,欲压抑许久。
男人便是第一次,也很快掌握了如何倾诉心意,索取眷恋的方式。
只是一个吻,沈晚月却整个人都软透了。
滚烫的呼吸撒下去,忽而,男人停了下来。
缠绕的唇齿分离,看着眼前人被自己弄得嫣红的唇瓣,他怜惜的伸手过去,搓弄了一下,提醒道:“呼吸,沈晚月。”
“要憋坏了。”
“……”
她溺水了般猛地吸了口气,空气中,带着陈勋庭平日里衣服上的肥皂味儿。
“陈、陈勋庭!”
沈晚月缓过神来,望着眼前男人带着笑意的双眸,“你骗人!”
“……”
陈勋庭无奈的看着她,刚亲吻过,便说这个吗?
“我怎么又骗人了?你说说看。”
“你是不是以前谈过女朋友?!你是不是有个白月光?你这么多年没有结婚,是不是在等自己的白月光?”
连珠豆子一样的问话。
带着着急与不满。
陈勋庭却听得一脸莫名,“什么白月光?”
“就是你是不是以前有女朋友,有超级喜欢的人,但是她忽然离开了,你一直在怀念她,坊间传闻就是这样说的!”
她唇瓣上的嫣红还是因为自己,此刻却在说些不相干的事情。
男人默默叹了口气,认真看着她,“怎么突然说这了,哪有的事情啊,我这辈子活了三十年,接触过的异性屈指可数,谈过的对象,也就只有你一个。”
沈晚月气鼓鼓的,“我不信。”
“……”
“不然为什么你好像吻技很高超的样子?”
陈勋庭顺刻明白了,大手压在了她的头顶,无奈,又有几分气恼。
“你不信我。”
“这让我怎么信啊,我刚才都喘不过气了,你就是很会啊你。”
“沈晚月。”
男人气恼的再次探上前,手指在她的唇边,克制的揉搓了一下。
“……干,又干嘛?我告诉你啊,你得先好好回答我才行。”
这很重要诶。
“我想起来这话你从前就问过,但当时我说了你就信了,现在怎么又这么在意了?”
沈晚月脸一热,“咳咳咳,那什么,这,这不一样好不好……”
从前无所谓,本来就是想着把这大佬当boss的。
可现在嘛……
似乎当老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俩人已经领证了来着……
“好,那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话,确实没有骗你,至于为什么你说我会……”
陈勋庭凑近了一些,在她瞪大的眼神中,侧过头,耳语道:“发乎情,出于意,沈晚月,能听懂了吗?”
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说完那些话后,沈晚月明确感受到了耳尖上轻柔的触碰。
可恶。
他绝对故意的!
“听,听懂了。”
沈晚月磕磕绊绊点了头,“好吧,我信你了。”
心中情/欲被点燃的不止男人
一个。
刚才的深吻,沈晚月身子也软绵绵的,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绵柔的软懦。
“嗯。”
陈勋庭深深看了眼前人一眼,撑起身子才要放过她。
男人颌眼,转身扭动了车钥匙。
车里的小灯被点亮,沈晚月松了口气,下意识看过去时,意外的却看到了身边男人掩饰不住的……
别的他可以克制,但身体反应是无法用大脑来控制的。
势头明显,难怪陈勋庭刚才……
“看什么?”
沈晚月:“……”
“咳咳咳咳……”
以为男人要开车根本没看自己,结果忘了不用转头,后视镜就可以看到旁边。
陈勋庭注视着镜子里朝着自己望来的沈晚月。
她在看什么。
他自然知道。
但也没打算避着。
沈晚月咬咬牙,抬头看过去,“我,我看什么你不是知道?”
她才不慌。
反正等下就回家了。
他陈勋庭还能不回家?
家里有孩子在,她洗洗就能睡觉了,至于男人……
男人有些错愕,声音越发沉重,“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好惹?”
“也,也还好吧?”
“还好?”
男人闷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的房产,不只有那一出四合院。”
“除了那里,从前我自己单独住在老区的筒子楼里,钥匙还在车里放着,另外,对面就是炼钢厂,厂里有我从前的单人宿舍,所以沈晚月……”
“你最好,最好,点到为止了。”
男人声音沙哑,说到最后,竟是带了几分威胁。
“呜……”
沈晚月手指轻颤,眸光带着水汽闪烁,“陈勋庭,你吓唬我!”
陈勋庭:“……”
这要是算吓唬,那厂里那些人也不至于害怕他了。
一句提醒的话,到了沈晚月这边,此刻竟给她吓得有了泪花。
陈勋庭无奈又好笑,转身过来,替她擦了下眼角,“不是吓唬你,是提醒你,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
眼角泪珠被擦去。
沈晚月眼眸仍是红着,还有几分委屈,“你就是吓唬我,亏我刚才看到后,还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就出手帮帮你呢……”
“嗡”的一声,两个人脑子几乎同时宕机。
她怎么顺口把心里那点心思给说出来了??
看来真是喝了酒了!
这嘴真是管不住一点!
陈勋庭也被这话给彻底唬到了。
她这人,平日里正经,以为她喝完酒壮了胆子,没想到这真是壮了熊心豹子胆,什么想法都有了。
什么叫做,‘出手帮帮他啊’,她真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沈晚月急忙举手投降,“老天奶,陈勋庭同志,我真的喝醉了,诶哟,头晕,好晕啊……”
听了刚才的话,再没有想法的男人便是不正常了。
男人不依不饶,“你说了,我听见了。”
“我说了吗,我忘了……”
“我没忘,沈晚月,你说了的。”
男人肯定的开口,看着她,眼里的情愫压不住的汹涌。
“呜……”沈晚月委屈的捂住眼睛,“我喝酒喝多了乱说的。”
捂着眼睛的手被男人轻缓的拿了下来,沉重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
“你说过的,沈晚月,你说我骗你,但我没有,你也不能骗我。”
“我提醒过你的,我是男人,面对自己的爱人,我会有无法克制的时候。”
“沈晚月,我们晚点回家,好不好。”
男人声音温柔,缱绻旖旎,眼神灼热注视着她。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勋庭。
一丝不苟的发鬓有些凌乱,眼神灼热,呼吸也沉重没有规律。
面向任何人,眼前的男人都是不卑不亢的,他被人尊重,受到千人爱戴,同时又是那样的雷厉风行,令人惧怯。
可如今,他欲念已达边缘,而且还是自己故意为之……可他依旧语气柔软,甚至带着下位者的祈盼。
沈晚月本该要摇头的。
可鬼使神差的,她犹豫了一下。
犹豫着,看着他。
没有摇头,没有拒绝。
然后下一秒,车便被发动起来。
“我,我还没有回答呢。”
男人转动着方向盘,“知道你并不抗拒就足够了,沈晚月,我提醒过你的。”
他提醒过她的,他是男人,也是她的爱人。
两个人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
有证,合法的。
他该做什么。
他心里清楚。
沉寂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很快,轿车稳稳停在了一处民房前面。
下车关门,上楼收拾,十分钟后,沈晚月被带了上去。
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水电齐全,最重要的是,床单还是刚铺上的。
就连陈勋庭身上都还有水渍,他甚至抽空冲了个冷水澡。
可进了屋后,沈晚月却退缩了。
这阵仗闹的太大,完全出乎了沈晚月的预料。
她哪儿知道陈勋庭竟然还有一处房子,还一副随时准备着的样子啊。
“陈勋庭,你说实话,这房子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要用了。”
婚后半个月,俩人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跟别提每天晚上都被孩子霸占着的时间了。
陈勋庭眼里含着笑,“没有早就想到,但今天立刻就想到了。”
“立刻是什么时候?”
沈晚月非要问个究竟,“是你给我扣安全带的时候,还是我们两个……”
亲吻的时候?
陈勋庭闷声笑了,“都不是,是背着你的时候。”
“沈晚月,你总是会忘记,在你身边的不仅仅是陈勋庭,也还是你的男人。”
他竟是带了几分委屈。
沈晚月还要说什么,人已经被带到了怀里,晃晃悠悠的就被放到了床边。
“你,你别急!我……我就是说出手帮你嘛,也不是要非要那个啥,咱们等会儿还得回去呢,你别,别……”
后面话被男人堵在了嘴里。
唇齿缱绻间,沈晚月的手被他捧着放到了腰间带着点凉意的皮带扣子上。
男人微微抬头,看着眼神迷蒙的沈晚月,“我知道,我明白的,所以今天只是来,带你适应一下……”
第86章 第86章
“等、等一下!”
沈晚月掌心撑着他,脸颊滚烫,“能……把灯关了吗?”
男人呼吸沉重绵长,抬起眼睛。
她脖颈跟脸颊都染上一层薄粉,红唇娇润。
“不想看见我?”男人沉声询问。
“不,不是。”
沈晚月小心的侧眸,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我害怕……不知道要怎么办,不敢,不敢看。”
男人的呼吸再一次的扫过她的肌肤,引得她颤了一下。
“好,听你的。”
他没有松开手,而是顺势将人带到了自己上半身,胳膊超后面拉了床头的灯。
屋里暗下来,但堂屋的灯棒还亮着。
朦胧中,沈晚月还能看见男人布满了情/欲的眸光。
与从前任何时候都不同。
没有了隐忍,没有了克制。
像是冲破了牢笼的野兽,汹涌奔她而来。
“晚月……”
男人粗沉的呼吸一下下拍在她的脖颈。
“嗯。”
她忍不住呢喃,陈勋庭身子一震,将她刚才躲开的手再一次的按了下去。
“你试一试,晚月,试一试他,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感受到了沈晚月的小心,陈勋庭语气愈发温柔,近乎是小心的在哄着这个女人。
又安抚性的,用唇角印在她的眉心、鼻尖、唇瓣,一下下的,循循善诱似的。
“试一试,晚月。”
沈晚月一向觉得,自己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这种事情,自己既然能够仗着酒胆说出口,那小小安抚,一定不在话下。
可是手指真的被陈勋庭紧紧攥住后,距离越来越近,她又一次次的想要逃离。
男人自然不许。
她今天晚上又是撩拨又是故意说那些话,到了这一步,陈勋庭不允许他再逃走。
尽管对陈勋庭而言,这点小小慰藉,也不过是了胜于无。
可陈勋庭甚至在刚才卑劣的想,有一点,总比一点没有的好。
他能从她身上知道,她是接受自己,喜欢自己,不抗拒自己的。
“好。”
黑暗中,小小的呢喃化作了一个字。
陈勋庭心口一紧,轻柔缓慢的动作,但冲击强烈的触感在呼吸间击溃了他的心防。
沈晚月听着男人嗓子深处发出的轻缓克制的哼声,又点了点。
“沈晚月……”男人克制不住的凑到了她脖颈间,深吸一口气后,沉声继续说,“不是这样的,这样不行。”
“这样也不够。”
“你得……”
陈勋庭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将她试探着的掌心,收拢手指,将她的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并没有沈晚月预想中的肌肤相触。
他连衣服都没有脱。
“怎么样?”他沉声沙哑,“是不是并不可怕。”
“……”
沈晚月指尖早已经颤抖起来。
他简直就是个怪物。
沈晚月这样想着。
擀面杖也没这样的吓人。
“你,你骗人。”沈晚月声音颤着,哼咛着想要抽手离开。
但手被他的手抓着,一动不能动。
“别急,你再试试看。”
“沈晚月。”
脖颈间,他的唇角探在了耳边,“要坏了,你得帮帮我。”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的时候,唇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碰过耳垂。
沈晚月整个人都软透了。
“我,我在帮了呀……”
一声闷笑传来,“好,那能不能再试试进一步?”
“啊?”
沈晚月慌得要跑,但被他死死按住。
“要怎么进一步啊?”
“放心,不让你脏了手,但是现在实在是穿厚了些。”
男人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委屈,“你说过的,你刚才说过帮我的,不能反悔。”
是,她是说过的。
她承认。
她不反悔。
借着酒劲,沈晚月干脆心一横,眼睛一闭,“好,来!”
屋里安静极了。
她闭着眼睛,隐约能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衣服摩擦声。
但很快。
男人的手再一次抓住了她,他在侧上方,引导着她,“就是这样。”
在他的引导下扣了上去,可是……沈晚月皱了皱眉,有些委屈,“手指好像有点不够用。”
闷笑声更大了些。“没关系,够用的,相信自己。”
沈晚月抿抿唇,还要说什么,却被他再一次吻了上来。
所有的胆怯犹豫试探,都被男人一点点探索着吞咽下去。
沈晚月指尖颤抖的更厉害了。
一声呜咽自男人的嗓子里唤出,再一次的加深了这个吻。
围追堵截,她避无可避。
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沈晚月感觉指尖跳跃着的似是雀鸟的雏鸟刚刚从壳里初露头角,带着新生的温度蓬勃。
“呼……”
陈勋庭抬起头,沉闷克制的声线里带了几分餮足。
沈晚月已经愣了。
她眨眨眼,落入了男人带着笑意,沉迷的眼神中。
“晚月,你刚才表现的很好,下……”
“我我我我!”
沈晚月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猛地缩回右手,逃命一样撑着身子坐起来,跑到了外面。
看着沈晚月逃跑,陈勋庭顿了顿,没有去拦。
“那什么,陈勋庭我在外面堂屋等你,或者我下楼在车里等你,你……你洗干净收拾好了再来。”
屋里的男人看着她穿戴整齐的衣服,再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的狼狈,无奈的笑了笑。
“去车里等我吧,我很快下楼。”
“好!”
沈晚月火烧屁股一样,站起来就要跑。
“等等。”
男人喊住了她,声音里带着笑意,“走廊旁边有水池。”
“……知道了。”
等跑出了门,沈晚月这才深吸一口气,扶着墙缓了缓。
她的掌心比脸上都要滚烫。
走到水池边想要冲一下,但其实……
陈勋庭很体面的说不弄脏她的手,就真的没有弄脏。
上楼前,陈勋庭已经洗过了。
之后,也只是褪了外裤,依旧还是隔着一层布料。
她手上什么也没有沾到,但是……
隐隐约约的,沈晚月总觉得似乎能在空气中嗅到那丝缠绵的味道。
洗完回到车里没多久,陈勋庭便也跟着走了出来。
她在后面坐着,一时无言。
陈勋庭却转过头,打量着沈晚月有些茫然的神色。
“辛苦了……”
“停!”
沈晚月手掌挡在了脸上,“我,我们回家去吧,陈勋庭你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好。”
陈勋庭没有再开口,但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沈晚月拿开了手指,只看了一眼,便又落到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神中去。
“你,你开车呀。”
男人笑着,昏暗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沈晚月,我在想一件事,你要听吗?”
“……”
沈晚月有些警惕的看过去,“跟什么有关?”
“跟孩子。”
“那你说。”
“沈晚月,结婚半个月了,咱俩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自己乖乖去睡觉,把卧室留给我跟你睡?”
“……”
她举报!
她举报陈勋庭这话作弊钻空子!这根本跟孩子只有两个字的关系!!
沈晚月脸颊发烫,“你不是说那样就够了吗?”
“嗯,我是这样说的。”
男人声音认真,“之前是觉得够了,可之后……”
尝过了滋味儿,哪里会够。
他刚才如果不是又一次的克制了自己,早便把人拦了下来,今天晚上都不回去了。
只是怕吓着她。
回去的路上。
两个人间都没了话。
沈晚月脑袋一歪装作睡着了,陈勋庭后视镜看到也没有打扰。
平日里明明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却好像走了足足半小时。
沈晚月下车的时候,干脆没有等去停车的陈勋庭,自己先进了屋。
家里几个孩子都在。
双胞胎这些天早就适应了生活,一人喊了一声妈妈,便低头玩自己的去了。
陈文杰缩在沙发里,玩着一个魔方,看了她一眼便也地了头。
周阿姨迎了过来。
“听东家说您厂里有庆功宴,俩人都不回来吃了,所以我张罗着让几个孩子先吃了晚饭,您跟东家要是饿我去热两碗馄饨来。”
看着家里平静如常,沈晚月心里渐渐安稳了些。
关门声响起。
是陈勋庭过来了。
“周阿姨,我不吃了,你再问问陈勋庭吃
不吃。”
“天凯琪琪,你俩等会儿写完作业记得刷牙洗脸再上床,周阿姨辛苦你照看着点,我先去洗漱。”
交代完,沈晚月在陈勋庭进客厅的第一时间,擦着他的边便要往外面溜。
陈勋庭皱皱眉,没等周阿姨走过来,已经跟在沈晚月身后去了浴室。
“嘶……”
沈晚月一回身发现了跟过来的男人,惊得连忙拍了拍胸脯。
陈勋庭目光落过去,喉结滚动,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要洗漱啦,你,你去外面排队!”
沈晚月挣脱了一下,结果根本挣脱不动。
陈勋庭眼神深邃,“我以为你躲着我。”
她越要躲着他,他的注意力便越要朝她身上落。
越是这样,他越是很难压制。
“我没有……”
浴室地方不大,两个人再次贴在一起。
陈勋庭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眼神柔和,“嗯,那我在外面等你,晚上……”
“晚上我要跟天凯琪琪一起睡的!”
“我知道。”
陈勋庭看着她耳边凌乱的碎发,替她摆弄了一下,松开了口,“我只是担心刚才的事情让你不愉快跟抗拒。”
沈晚月一顿,终于抬眼。
她看到了他少有的担心与……委屈。
愣了愣,沈晚月眨眨眼睛,忽然推着他走了出去。
“只是不习惯而已,没有不愉快,陈厂长你可千万千万别多想,我要进去洗漱啦,你去吃点东西吧,晚上等我的时候你应该都没吃饭吧。”
听她这样说,陈勋庭刚才被揪起来的心稍稍平复。
“嗯,那我去吃饭。”
关上门。
沈晚月背靠着墙舒了口气。
同时,她又有些意外。
她想过陈勋庭的心意,却不知道他这样在意自己的想法与心情。
甚至在意到怀疑他自己的份上。
他做事向来都周道妥帖,就算是今天这样突然发生的事情,也尽量做足了准备,不让自己感到不舒适。
想到刚才,沈晚月脸又热了起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陈勋庭已经吃完馄饨,正在跟几个孩子说着什么。
看到沈晚月出来,沈天凯睁大眼睛跑过去。
“妈妈,要放寒假了,学校让报名参加学工学农活动,我也想去。”
沈晚月没听明白这没头没脑的话。
陈勋庭在旁边补充:“小学都会有学工学农活动,去年文星也参加过,主要是学校组织带领,去沪市的工厂跟周遭小县城的农场参观,帮忙。”
顿了顿,陈勋庭眸光变深,“这活动都是以学校为单位的,今年一共是十天时间,除了工厂农场,还会组织一起去打扫接到学习农活,培养孩子们的劳动意识,体验集体生活。”
沈晚月:“那就是跟冬令营一样咯?”
“什么是冬令营?”
“……咳咳,就是跟这个差不多的活动。”
“妈妈我想去诶!”沈天凯举手表决。
沈琪琪也很心动,“妈妈,班里的小朋友都要去的,我跟天凯可以参加吗?”
沈晚月看看陈勋庭,“文星去年参加的时候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让小朋友一直干活儿?”
陈文星主动道:“不会很累,如果不想做了可以跟老师打报告说想休息,爸爸,我今年也想去诶。”
陈勋庭:“其实她们毕竟都是孩子,特别累的活儿也不会让他们去做,主要还是为了体验生活,多接触不一样的生活,我觉得……他们几个都可以去体验体验。”
陈文杰缩在沙发里皱了皱眉,“爸,我就不去了吧,我又不是小学生。”
“嗯。”陈勋庭继续说:“你们高中寒假会有补课,你老实学习就行了。”
沈晚月看着自己两个满眼祈求的双胞胎,仍是很担心。
“他们两个自打出生就没离开过我太久。”
陈勋庭点头,“所以,孩子始终是要长大的,可以借着机会送他么去体验一下,最重要的是,他们俩也想去不是吗?”
“是的是的!”
沈天凯蹦起来,“妈妈,我真的想去,你答应好不好?”
沈晚月仍是没有立刻点头,“明天我个学校沟通一下,看看到底都做些什么,确定没有安全问题后就给你们报名。”
“好耶!”-
服装厂庆功宴后就直接放了年假,厂里没事儿,沈晚月早上送两个孩子上学后,了解了一下这个学工学农活动,才明白原来全程都是有老师跟两名公安同志跟着的。
除此之外,学生活动范围内,也都会安排人手警戒人贩子。
知道确实安全,沈晚月也就放了心给他们报名。
炼钢厂并没有放假,就算是要放假,他这个厂长也得三两天抽空去一趟才行。
正好他不在家,也免去昨天之后的尴尬。
沈晚月这样想着,刚到家没多久,陈老太太却忽然来了。
“奶奶,我正想着说等陈勋庭放假了一块儿过去看您呢。”
陈家老宅子距离这边并不远,同在一条街道上。
但意外的是,外面居然还有小王开着车等着。
“晚月,今儿我过来是有点事儿想单独找你。”
陈老太太叹了口气,扶着沈晚月进了屋。
“您说就是了。”
陈老太太脸色并不太好,但也不犹豫,直接说:“前一阵子,你二叔家那孩子过来闹了一回。”
沈晚月一顿,“是有这回事儿。”
陈老太太不会是来求情的吧?
如果陈老太太都开了口,自己看在老太太面子上,一准是不会再说什么的。
“我听陈勋庭提过的,说是他跟二叔交代了,陈松柏这孩子……”
陈老太太挥了挥手,笑道:“陈松柏这孩子就不必说了,我来是为了你二婶儿。”
“二婶儿?”
“嗯,上次那事儿闹完,巧云伤了心,回了娘家,你二叔带着陈康健去那边跑了一趟道歉,巧云没见她,你二叔心里就着急,然后找到了我。”
沈晚月明白了过来,“那话确实伤人心,但是奶奶,我能说句话吗?可能有些冒犯了。”
陈老太太慈祥的拍拍她的手,“该说就说,在我面前不用拒着。”
“奶奶,我觉得吧,这事儿原本也怪二叔自己拎不清,就算咱们过去劝了二婶儿回来,二叔如果之后再拎不清,只会越来越伤二婶儿的心,以后反而还会因为您的原因不敢跟二叔大闹,只能自己委屈着。”
“奶奶,所以我觉得,如果二叔那边没有保证……咱最好别去了。”
沈晚月说完,陈老太太心里也过了一遍。
她琢磨了半天,“你孩子说的有道理,也想的明白透彻。”
“所以啊奶奶,比起来找二婶儿,我觉得还是先找二叔比较合适。”
陈老太太点头,随后又气恼的哼了一声。
“宏伟从小便是这脾气,护短就算了还扭捏,悠游寡断的,唉,这些年要不是巧云支着这个家,也不知道家里几个孩子得被养成什么样子呢。”
念叨完了,陈老太太想了一想,“晚月,你看这样合不合适,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出门,我去见宏伟,让他给拿个保证书出来,拿出态度来,然后咱俩再去找你二婶儿。”
“我也不怕跟你说这些,你二婶儿是个好的,她这次要是不原谅你二叔,我也不会硬架着她让她回来,喊你跟我一起,也是因着家里实在没别人了。”
陈家老大媳妇儿早就跟他们不来往了。
老三媳妇儿是个病西施,平日里说话都要喘三口气。
也就一个席巧云能上得了台面,如今又被陈宏伟给气走了。
陈老太太自己去的话,席巧云娘家一准恭谨小心着,可她不是去用身份压席巧云回来的,最好的就是找个平辈或者小辈一起。
沈晚月是最合适的。
“再者,晚月你跟巧云之前也熟悉,能说上话来,你看行不行?”
沈晚月想了想,点头道:“成,那我换个衣服就跟您出去,不过二叔那边,您一定要再劝劝。”
“放心,劝不过,以后就让陈宏伟打光棍去吧。”
沈晚月噗嗤笑了,“奶奶您这个婆婆真是好,不是一味地向着儿子的。”
“那肯定啊,我也是读过书的,知道道理两个字怎么写,巧云这是受了委屈我心里明白,这俩人过日子啊,就是你让着我,我让着你,陈宏伟这个脑子不转圈的……”
陈老太太骂起儿子来毫不嘴软。
一口气骂到了陈宏伟家门外面,还没打住。
“妈您过来了。”
“嗯。”陈老太太打量了眼屋里,“你那金疙瘩不在家?”
陈宏伟苦笑着摇头,“陈康健两口送陈松柏上学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陈老太太嗯了一声,将刚才的想法说了一遍。
“这保证书你给我好好写,巧云答应回来了,你将来要是执行不到位,我可不会饶了你。”
陈宏伟擦了擦凭空冒出来的汗,“妈,我已经认识到自己问题了,我就是怕巧云不回来。”
陈老太太瞪了过去,“回来了是巧云心眼好,不回来也是应该的,就你这样的糊涂玩意儿,我瞧见了都烦,跟别说人家了。”
陈宏伟陪着
笑点头说是,随后真的找了稿纸,认认真真写了一份保证书。
沈晚月一直在旁边瞧着,一句都没替这个二叔说话。
有小王带着,出来后,便一路到了沪市的西区。
眼瞧着道路越来越窄,沈晚月这才知道,原来席巧云的娘家是在沪市旁边一个的城乡结合部住着。
“你二婶儿娘家条件不好,她是靠着自己努力,才上了高中,后来又考上了大学,不过回来了以后,因着没有户口,只能回村里去,村里腾不出来多余的工作,县城也没有指标,一直到后来认识了陈宏伟,家里帮忙给她介绍到了街道办。”
难怪呢。
沈晚月心里暗自想。
陈宏伟是妻子死了后二婚的,难怪席巧云当时愿意跟着他过日子。
一路到了地上,小王拎着东西跟在后面,沈晚月去敲门。
“谁呀——”
是席巧云的声音。
“二婶儿,是我,我跟奶奶一块来的。”
门很快开了。
席巧云脸上满是震惊,连忙上前扶着陈老太太。
“妈,这么远的路,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二婶儿,奶奶说许久不见你了,就拉我一起过来跟你说说话呢。”
第87章 第87章
话是这样讲,但来的人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席巧云娘家父母过世了,只有娘家大哥跟嫂子在家里。
看见陈家来人,瞧着也很是客气礼貌。
“这就是陈厂长的爱人吧,难怪巧云每次回来都要说陈厂长福气好。”
席巧云拉着沈晚月坐到了陈老太太旁边。
陈老太太笑眯眯接着席家大嫂的话往下说,“千里姻缘一线牵,缘分到了就是这样,所以这婚姻大事,不论什么决定都要谨慎才行。”
这话中有话,席家大嫂浅浅笑了笑,看向席巧云,“婶子,我们家老人都去世的早,家里的事儿虽说有我跟巧云的大哥在,可说到底,过日子还是俩人的事儿,我们俩都尊重巧云的决定。”
“妈……”
席巧云叹了口气,柔声开口,“这些年来,我自问无愧于心,这次实在心里难受才回来的,还劳您跑这一趟,这让我可怎么说。”
陈老太太放下茶杯,和蔼的看着眼前的二儿媳妇儿。
“你放心,我这一趟过来,并非是要拿长辈身份压你回去,相反,我也要替陈宏伟跟你道歉,这些年家里人都看在眼里,是宏伟脑子糊涂,怪他。”
陈老太太说完,席巧云眼泪就掉了下来。
要说陈家除了背景好,还有就是两个的两位老人都是拎得清的。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过婆媳矛盾,陈老太太对他们的生活所有支持,但从来不强行操控,反而还经常劝陈宏伟对自己好一点。
这次自己回娘家,他本还以为陈老太太是劝自己的,谁知道竟说了这样的话。
“妈,您这话让我真是无地自容,我……”
陈老太太笑眯眯拍了拍席巧云的手,“别这么讲,我虽然希望你能跟宏伟和好,但如果你不原谅他,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我这次过来找宏伟要了保证书,你可以看看,要是还恼着,我回去再骂他,消了气,今天就跟我回家去,咱们娘俩住一段时间,眼瞧寒假了,陈向前这孩子也该回家了,到时候也喊到洋房里住,热闹热闹。”
陈向前是席巧云跟陈宏伟的亲生儿子,在外地上大学。
这些年来,虽然席巧云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但对待他,跟对待陈家另外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就连脾气最跳脱的陈胜利,都从来没对她说半个不字。
想到孩子们,席巧云擦了眼泪,接过了那封保证书,很快看完后,她长叹了口气,半天后,犹豫道:“妈,这后妈难当,后奶奶更是艰难,我回去前,把话先跟您说清楚,这陈松柏无论如何,往后我不会再带了。”
“人总要有几分自尊的,向丽娟把话说的那样难听,就算是你来说,我也不会管了。”
陈老太太明白了,笑道:“你只管跟我回去,不想做的事情,绝对没人逼你去做。”
“谢谢妈!”
说到这里,席巧云这便是答应了要回去。
她擦干净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沈晚月,“还麻烦晚月陪着过来一趟,叫你看笑话了,不过……”
席巧云顿了顿,最终没说完。
她还要收拾些东西,陈老太太就出门在外面车里等着了。
“二婶儿,我帮着你一起收拾吧。”
沈晚月眼瞧左右没别的事儿主动开口。
跟着席巧云进了卧室,收拾着衣服,她忽然看向沈晚月。
“晚月,方才我说的话你也记着些,虽然我这样说,显得有些挑拨了,不过……这后妈难当,你们家里也有两个,对他们好些是应该的,但千万别抱有太大的期望,指望着他们,尽到自己的义务就足够了,不然免得跟我一样伤心失望。”
沈晚月有些诧异。
“二婶儿,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我也是有感而发。”
沈晚月继续说:“其实……您说这个我明白,不过我跟您有一点不同。”
“什么?”
“我不是很在意别人说什么。”
沈晚月笑道:“从结婚时候我便想的很清楚,恶毒也好良顺也好,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要无愧于心就好,而且我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将来真到了那个份儿上,陈文杰他们赶这样对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席巧云倒吸一口气,本想感慨沈晚月远没有她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想了想,反而赞叹道:“你这样的想法很对,我要是早点能想通,也不至于这些年带孙子带的精疲力尽。”
陈松柏但凡能够懂点事儿,向丽娟但凡能懂一点感恩,她也不至于向现在这样难受。
随后,席巧云只是把东西放回了家里,跟陈宏伟见了一面,只说了句去陈老太太那住几天,便跟着出了家门。
沈晚月干脆也跟着过去一块儿吃了个中午,这才回家。
晚间,陈勋庭比平时早下班,几乎是跟四个孩子前后脚到的家。
两个人昨晚上后便一直没怎么交流。
不知道怎么,沈晚月只要看到陈勋庭的眼神,自己的手掌心便开始发热。
但是几个孩子也在,一直故意不说话,反而显得不正常。
“咳咳,陈勋庭,上次听你说小王不是要去办公室了吗?今天他怎么又来帮忙开车了。”
陈勋庭看了过去。
一整天了,她倒是终于想起来主动跟自己说话了。
陈勋庭:“冯秘书那边已经在招人手了,但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喊了小王过去。”
“司机还不好找吗?”
“不好找,跟着我的,我一般后面都会给他机会进厂里,有些懂点技术的不懂开车,会开车的经验也不够。”
这年头车并不多见,会开的可不多。
说到这里,陈勋庭挑了挑眉,“奶奶喊你去见二婶儿了?”
沈晚月点头,“是啊,也没别的人了,三婶儿那边身体又不好,说起来,陈松柏那事儿到底怎么解决的,不是要送到少管所吗?”
陈文杰一听,也跟着凑了过来。
“爸,这两天陈松柏还在学校里面呢,见我好几次,都像是要找我说话,我估摸着还得来找你求情。”
进来拖地的周阿姨诧异的左右看看,犹豫着说,“前天老太太喊我过去拿鱼票,我瞧见陈康健他们两口子了。”
“真的?”陈文杰立刻想明白了,“他们是想直接找我太爷爷说情吧。”
毕竟陈家现在唯一的重孙子,也就是陈松柏了。
周阿姨点点头,“可不是嘛,陈康健都哭了,结果老爷子还是不答应,后来……向丽娟这女同志,咳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直接顶撞了老爷子,老爷子气的当场就赶了他们两口子出来,康健气的都跟她动手了 ,我在里面听着,似乎过完假期,他们两口子就直接回林坝了。”
沈晚月听完,也一愣,不客气的说:“向丽娟是不是脑子缺根弦,跟我吵就算了,跟老爷子都有胆子吵起来啊。”
陈文杰噗嗤笑了,“我瞧着也是缺根弦,可他俩回去了,陈松柏呢?爸,你会放过他吗?”
陈勋庭:“不是我放过他,而是陈康健两口子根本带不好孩子,陈松柏放他俩手里,将来只会更加过分,过完年以后,陈松柏就会被送到少管所,二叔那边一开始不同意,不过今天……”
他看向沈晚月,“也许是奶奶跟他又说了什么,今天忽然联系我说同意了。”
沈晚月:“是奶奶跟他说了很多,二婶儿这些年不容易,今天还跟我说后妈难做,一瞧就是受了很多委屈,还说以后再也不会带陈松柏了,现在还在跟奶奶一起住呢,估计得到年后才去见二叔了。”
陈勋庭:“二叔是有些拎不清,一直都没有二婶儿清醒,上次惹了爷爷不高兴,这次又把二婶儿气走,以后也该记住了,”
“别说二叔了,就陈松柏那个脾气,换谁来都不了,要是换了我,早就把人给收拾了。”
陈勋庭笑了起来,“你要收拾,我肯定支持你。”
夫妻俩随口闲聊着,只当做是一件日常寻常的事情在说话。
可旁边的陈文杰不知道是听到了那句话,眉头皱的好像要把苍蝇给夹死,左看看右看看,很不高兴的自己独自缩回了沙发上。
晚饭过后,陈勋庭有公务要处理进了书房,沈晚月让三个小学生先回屋里,自己则找出来了陈勋庭给自己拿回家的毛线开始织围巾。
她是做设计的,手本就巧,凌乱的针线在她手里翻来覆去,像是乖巧的猫咪。
“咳咳!”
光线被挡住,沈晚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陈文杰歪着身子,一脸不服气的站在沙发旁边。
沈晚月抬头看过去,打量了一眼,并不客气,“挡着我光了,你要站也有点眼色行不行?”
陈文杰一愣,默默往旁边站了站,正要说话,就看见沈晚月压根没有管自己,自顾自的继续低头开始织围巾,气急败坏的拍了一下沙发垫子。
“喂,你干嘛不理我?”
沈晚月好笑的抬起头,“你自己站在这里的,自己不说要干嘛,还等着别人问?那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
陈文杰哼了一声,“说还是要说的,沈晚月,你刚才吃饭前说的话,什么意思?”
“……啊?”
这下轮到沈晚月发愣了,她回忆了一下,礼貌的问,“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你出去见了二婶儿啊。”
沈晚月气笑了,“陈文杰,你有话就直接说,别跟我拐弯抹角,要不就别打扰我织围巾。”
陈文杰咬咬牙,一屁股坐到了沈晚月旁边,认真的看着她,“好吧,反正不关你什么意思,是怎么想的,但是沈晚月,我一定要告诉你,虽然我脾气比陈松柏还差,但我肯定不会是个跟他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第88章 第88章来休息了
陈文杰说完这些,神情明显有些紧张。
他跟沈晚月一向不对付,就算俩人有过两次交集,一次她帮了自己,一次自己帮了她。
可有后妈这层关系在,陈文杰始终觉得有些别扭。
但是陈勋庭结婚前他也想过了,就算没有沈晚月,他将来说不定也还是要有个后妈。
这个后妈要是换成别人,那还不如沈晚月呢。
而且,他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
尽管嘴上一直喊着沈晚月的名字,但他心里明白,沈晚月是个好人,她帮了自己,上次还帮自己拦住了那个向丽娟。
所以今天听了沈晚月说起席巧云那些话,心里便有些难受。
他甚至有些担心,沈晚月心里也会因为联想到自己而难受。
他是个成熟的讲义气的男人,这点必须要让沈晚月知道。
少年脸上有几点雀斑,青涩的一看就还是个孩子。
沈晚月望着他想要掩饰,却溢于言表的紧张,意外之余,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少年立刻便急了,语气有些重。
沈晚月皱皱眉,扯了扯手里的毛线,“你压着我东西了。”
“……”
陈文杰往旁边坐了坐,看着被自己压扁的一团毛线球,“我没注意,你还没说你笑什么呢?”
沈晚月这才慢慢开口:“你刚说的话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陈文杰立刻恼了,“沈晚月!我没跟你开玩笑好不好,我是说真的,亏我还怕你难过来找你说这个呢,原来你根本不在乎。”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
“你理解错了才对。”沈晚月笑眯眯看着眼前这个暴躁的叛逆少年,“我当然是在乎的,只不过我笑的是你刚才说自己不是忘恩负义。”
“陈文杰,从前没听你跟我说句谢,还是你爸替你说的,现在倒是记得说玩恩负义?”
沈晚月不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说到底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很清楚,陈松柏跟陈文杰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陈松柏被娇惯着长大,不知道天高地厚,从前是个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的。
而陈文杰不同,他经历过父母离世,虽说如今已经过去了,可曾经种种,一定是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的,当时的日子有多难熬,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这是个吃过苦的孩子。
别看陈文杰浑身上下跟长了刺一样,但其实,他本质并不坏。
更何况,陈勋庭也不是像陈宏伟那种拎不清的男人。
她并不担心这些。
陈文杰听完沈晚月的解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别别扭扭的低下头,“我从前……从前就不说了,反正你明白就行了。”
沈晚月意味深长嗯了一声,“我明白的。”
少年笑了笑,忽然又琢磨了一下,犹豫着问:“……那什么,我爸还替我跟你道谢呢?”
“不只是道谢了,还道歉来了。”
他竟然……还会替自己道歉?
陈文杰眼神下意识诧异的看了看书房的方向。
“……我还以为他就只知道工作呢。”
沈晚月颇为认同的点点头,“这点咱俩达成一致,我从前也是这样觉得,以为这就是个工作狂人。”
陈文杰噗嗤笑了,“哈哈哈,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不过嘛……”
他顿了一下,下定了决心一样,咬咬牙发狠道:“以后……我不用他替我说那些话了。”
“真的?”
“真的。”
“那你现在把以前的补了先。”
“……”
看着沈晚月带着笑意的眼神,陈文杰哼了一声,然后还真的跟沈晚月道了谢。
“总之,除了谢谢,我以后也会报答你,还有啊,上次是个意外,我都马上比你还高了,用不着你来保护,说不定我还能保护你呢。”
沈晚月噗嗤乐了,“那感情好,我等着你哈。”
一句简单的谢谢,在陈文杰嘴里,倒像是什么宣誓似的,说完话,他自己不好意思的往屋里跑去。
沈晚月抽了抽手上的毛线,皱皱眉,抬头喊住他。
“别急着走,你把我毛线坐塌了,回来给我缠回去。”
“……哦。”
都快跑到屋里的陈文杰难得没有顶嘴,在周阿姨诧异的目光中,居然老实乖巧的坐到沙发上,帮着沈晚月整理了半个小时的毛线球。
那边,三个小崽崽也玩够了洗漱完准备休息了。
只是站在房门前面,陈文星刚要往里面走,沈天凯却抱着胳膊,犹豫的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
“怎么不睡?我这就来了。”
沈晚月看时间也不早了,说着收拾了一下毛线球,打量着余下的毛线,忽然看了眼已经转身的陈文杰。
“妈妈……我今天不想跟你
一起睡了。”
“……?”
沈晚月猛地回头。
陈文星也愣了愣,沈天凯跟沈琪琪俩倒是都很统一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怎么了?”沈晚月走过去,一手抱着一个,“遇到什么事儿了?”
沈天凯认真的开口:“妈妈不是给我们报名了学工学农活动吗?我听其他小朋友们说,他们都不怕离开妈妈单独出去活动,而且他们晚上都是自己睡觉的,我想要提前感受一下自己睡觉的感觉。”
乡下,除了沈晚月,他们从前还经常跟姥姥挤在一起睡。
沈晚月不在,他俩也会跟着沈立民。
所以两个小朋友长到这么大,甚至还没有自己单独睡觉过。
陈文星一听,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可是到时候我们是住宿舍的,还有其他小朋友一起,天凯,要不今天我们两个一起好不好?”
沈晚月听完,明白了这两个小朋友的意思。
她先看了看沈琪琪,“琪琪呢?如果害怕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沈琪琪摇摇头,抿了抿,还是说道,“我也想自己试一试看,不过……妈妈可以在我屋里看着我睡着再回去吗?”
沈晚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又看向天凯,“天凯呢?如果我要哄琪琪睡觉,你们两个就得等一会儿了。”
沈天凯:“我跟文星一起,我俩不用哄!”
“好,那就这么定了。”
沈晚月说完,心里又忽然有些紧张。
要是这样,就没有多余的房间给陈勋庭了。
“咳咳,周阿姨,帮我先把他们仨的房间收拾出来吧。”
“诶。”
客厅里面的动静不大,但隔着门,陈勋庭自然也听到了些话。
尤其是后面听到沈晚月答应了几个孩子单独睡以后,他原本平静看文件的心,立刻乱了。
手里的文件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一直等外面没了走动的响声,他才忽然颌眼,舒了口气。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再睁眼时,眼神中竟是染了几分朦胧的旖旎。
沈晚月那边。
沈琪琪一个人睡还是头一次,她讲了两个故事,才终于是看着这个小姑娘沉沉睡着。
随后去洗漱,她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不小心还把刷牙杯子给摔了。
里面余下的冷水瞬间泼到了她的裤腿上,上半身的毛衣也沾湿了不少。
她将就着洗漱完,这才准备回屋里面去换睡衣。
冬天换衣服总是有些冷的。
沈晚月先换了裤子,才迅速将湿漉漉的毛衣脱下来先扔到了椅子上。
冷空气瞬间袭来,身后的肌肤颤栗着,她缩着脖子,才将睡衣套了一半,房门开了。
“……”
陈勋庭反应很快,脸热的一瞬间,急忙把门又关了起来。
不过,他也顺便把自己给关到了里面去。
幸亏是背对着门的,沈晚月手忙脚乱的换好了睡衣,这才转过身。
“咳咳……你,你进门不敲门吗?”
陈勋庭有些无辜,气笑道:“沈晚月,我进自己房间,还不至于这么生疏。”
沈晚月心虚的摸摸鼻子。
这话倒也说的没错。
说起来,这个屋子,本来也还是陈勋庭的。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沈晚月装作没事儿人似的,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那什么……前一阵子委屈你去孩子屋里睡了,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不行这屋子今晚上让给你,我去客厅……”
“沈晚月。”
陈勋庭捏了捏有眉心,随手将身上的外套扔到了旁边沈晚月那件毛衣上面。
“那是湿的。”沈晚月好心的提醒他,“明天这衣服你还穿吗,别给染了水了。”
陈勋庭看着沈晚月关心衣服,还准备替他拿出去,更是无奈。
她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倒是个能手。
“明天换一件,来休息了。”陈勋庭方才便去洗漱过了,这会儿直接坐到了床边,
“……嗷,好。”
沈晚月看着陈勋庭三两下就把上下外面的衣服裤子都扔到了旁边,自己磨磨蹭蹭的,几步路的距离愣是走了两分钟,终于是走到了床边。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陈勋庭问。
“里面吧。”
“嗯。”
沈晚月看了眼陈勋庭,脸上一热,慌里慌张的钻到了被窝里。
睡觉就睡觉,总是要睡觉的。
早睡晚睡一样的睡。
反正俩人那天都……
那种事情她都‘出手’帮忙了,睡一觉也没什么。
她辛辛苦苦两辈子,就当是享受了。
她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抱着这样的心思,方才有些扭捏的人,这会儿立刻想开了,原本闭上的眼睛,大着胆子睁开,看向了旁边。
“……”
卧槽!
刚才还穿着里衣的男人,这会儿竟然已经一眨眼裸露出了上半个身子。
冬天嘛,秋衣秋裤总是要穿的,陈勋庭也不例外。
顾不上去欣赏陈勋庭结实紧致的肌肉,眼瞧着他又要对着他那条秋裤动手,沈晚月急急忙忙又闭了眼睛。
第89章 第89章
“陈,陈勋庭,你睡觉这么快脱衣服干什么?”
闭着眼睛,便觉得声音听起来更加大些。
陈勋庭声音已经压低了许多,但还是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沈晚月……我要换睡衣。”
接近着,便是几声闷笑。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仔细问问沈晚月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不过……似乎这么想也没什么错的。
沈晚月那边脸已经红的不行了,应了一声,便小心的钻到了被窝里,抱着胳膊侧着躺了下去。
拉灯的声音响起。
屋里暗了下来。
从前沈晚月离开孤儿院后,便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
来到这里,虽然一直有两个孩子黏着自己,但他俩那点‘占地面积’跟重量,是根本不能跟一个成年人比的。
尤其,还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陈勋庭换了睡衣躺上来以后,她便感觉到了弹簧床垫的晃动。
不过只是轻轻一会儿,等陈勋庭进了被窝,找好了舒服的姿势后,屋里便安静了下来。
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甚至能感受到身边男人逐渐沉重的鼻息,以及源源不断从身后传来的温度。
两个人其实接触并不多,但每次接触,似乎陈勋庭的体温都很高。
黑暗中,沈晚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眼睫颤了颤,露出口鼻喘了口气。
闷笑声从后面传来。
沈晚月脸上滚烫,赌气似的,“你又笑我。”
闷笑声更大了。
但瞬息间,带
着热意的呼吸从身后洒到了她的脖颈里,酥酥麻麻的,让她禁不住颤了一下。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老婆很可爱。”
“沈晚月,上次……你该相信我的,别怕好不好,我们试一试。”
试试什么,两个心里都有数。
虽然被夸让沈晚月心情好了一些,但还是禁不住的反问,“上次是上次,又没跟这次一样要睡觉,我可没有经验,你怎么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陈勋庭,你……”
黑暗中,男人动作幅度不大,但衣料摩擦声音却很明显。
他翻身吻住了沈晚月。
唇齿交融,银丝绵延。
她方才身上那点勇气,这会儿都被男人身上的滚烫给烧化了。
“呼……呼吸……”
她一口气没有忍住,勉强将他推开了一点距离。
陈勋庭:“看,跟上次是一样的。我是没有经验,但我……已经学习过了。”
“你,你少哄人了,你怎么学的?”
沈晚月声音娇糯,听他的心里一软,控制着呼吸慢慢道来。
这年头想要学习是有点困难的,但不妨碍咱们陈厂长学历高有文化,又是个板正认真,凡事喜欢讲究章程规矩的人,所以扒出来一些古文典籍,漏夜读书。
沈晚月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了,咽了口唾沫,“那,那你都学到什么了?”
男人声音自信,循循善诱:“男女间的情事,自有另女同志舒服的方式,我做事情向来认真,你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试试看,试试他的学习成果。
沈晚月鬼使神差点了头。
明明屋里没有开灯,明明要费点劲儿才能瞧得着人,可她点头的一瞬间,男人便再次吻了下来。
唇角交织,他呼吸粗沉。
男人主导着,不知道什么时间,他粗粝的大手便从撑着自己的胳膊,缓缓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脸颊一定很热。
可男人的手心更热。
粗粝的指腹,一点点的从她的眉骨,抚弄到唇角,捏住了下巴。
男人指尖在她下巴微微用力,迫使着她为他再留出一些位置来。
衣衫上的扣子也被随手解开,外面的凉意还没来得及袭来,心脏便先感受到了熟悉的滚烫的掌心。
他动作真的很轻缓。
沈晚月甚至能在中间感受到了隐忍的颤栗。
他一直在忍耐着,不急不缓,不骄不躁,一副势必要让沈晚月沉沦其中的认真态度。
如他所说,他做事真的很认真。
喜欢跟着章程,按照规矩,一步步的慢慢执行。
指尖,沈晚月的回应十分青涩。
他刚才听得很清楚,她说她是没有经验的。
这样与她经历不符的话,陈勋庭不是头一次听了,一次两次是有些意外,但反复几次,总是免不了留了心。
想及此,陈勋庭压制着沉重的呼吸,手上的力度再次放的更慢更缓,唇角也轻柔的贴在了她的眉心。
她是在怕的,哪怕刚才故作厉害,小猫似的挠了自己一下。
直到呢喃声断断续续。
床帘没有遮掩住的一角,月光柔和洒落进来。
看着沈晚月眉眼间的点点润湿,他深吸一口气,唇角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湿润的眼角带着凉意。
她颤了一下,睁眼时,眼神里满是化不开浓稠的情/欲,在男人克制压抑的目光中,她伸出早已软绵的手,捧住了男人的脸颊,第一次主动的吻了上去。
这是个信号,也是她努力过后的回应。
“可以吗?”
他控制自己保持了一点距离,轻声询问。
“嗯。”
说完,沈晚月脸都要烫熟了。
可以,来吧。
她辛苦两辈子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虽然两个人都做足了准备,可等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谁都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沉闷轻柔的呢喃交织在空气中,驱散了冷气。
但也是这一瞬间,沈晚月手指耐不住抓破了他的肩膀。
疼痛感比她预想中要轻缓很多,可……依旧是疼的。
“你,你别。”沈晚月眼泪流了出来,瓷娃娃似的,“你就这样,什么也别动了。”
“……好。”
她这样说,他便真的不动了,双手捧着她的柔软的脸蛋,吻了吻,又吻了吻,直把她的眼泪都吻干了,他仍旧一动不动保持如初。
沈晚月深吸一口气,被吻干的眼泪再一次流出来,“要不……今天就先这样?”
“……”
男人呼吸粗沉。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火气,“不可以得寸进尺,我怕我……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你,你可以!”沈晚月鼓励的说着,“陈厂长超级厉害的,咱们下次……唔……”
他耐不住,只是稍加皱眉,便引得她又哭了出来。
“呜……下次吧,好不好呜……”
“怎么这样娇了。”陈勋庭叹了口气,但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动作的等她又一次哭完。
他的吻已经越来越灼热的,滚烫到刚落下去,她眼角的眼泪就能被蒸发掉。
不知道又是多久,昏暗中,沈晚月终于控制着自己不再流眼泪,睁眼努力看了看陈勋庭,然后便被他眼神中浓重的欲望吓了一跳。
好像一个男人不能这样忍……
“你,你来吧!”她破釜沉舟,“万一再给你憋出毛病来就不好了。”
这头一次就是要疼一疼,不能真给男人给憋出毛病,不然自己以后的幸福可咋整?
她不是什么特别好色的人,但不代表她没有这方面的欲望不是吗?
万一以后自己有需求了,男人不顶用了还得了?
陈勋庭眼梢通红,有些想笑,心里也跟着软下来,但很快,他还是选择了快刀斩乱麻,突破了两个人心里的防线。
犹如天光忽亮银瓶乍破,微凉的夜早已被灼热交织的呼吸取代。
弹簧床垫禁不住的嘎吱作响,将沈晚月呢喃声掩盖过去。
……
其实在后半程,她的疼痛感已经弱了不少,点点jj不能说的快感占据了她的大脑,以至于后面陈勋庭帮自己收拾的时候,她已经累得选择干脆昏睡过去。
按着生物钟醒来的时候,沈晚月身边已经没了人。
床单上还残留了一些温度,陈勋庭应该才离开不久。
“醒了?”
门被推开,陈勋庭端着漱口茶杯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搪瓷水盆,肩膀上挂着一条毛巾。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陈厂长,此刻打扮的像个男保姆。
沈晚月皱皱眉,还没开口说什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便只觉浑身酸疼,尤其是……
“躺着,我把东西都拿进来了,你在屋里洗漱,等会儿我再给你把早饭拿进来。”
沈晚月无言的嗯了一声,但仍旧小心的打量了一下陈勋庭。
“你……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陈勋庭闷笑,“也没有跟没事人一样。”
他一早上神清气爽的。
要不是顾着沈晚月身体,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行一些。
沈晚月懒得多问,看也能看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精神更是好的没边。
但躺着也不好,沈晚月撑着坐起来洗漱后,这才看了眼外面。
“我不出去不行,几个孩子还得上学呢,今儿是学期最后一天了,天凯琪琪他们三个晚上直接就不回来,跟着住宿舍参加学工学农活动了。”
陈勋庭:“我送他们去就可以了,我亲自送到,也会帮你检查宿舍环境,其实去年文星就参加过,老师们都有经验,学校也做足了准备,而且也不离开沪市,你相见了随时都可以去见面,不用太担心。”
沈晚月一听也有道理,“那你就说我睡懒觉呢吧,等明儿了,我再去学校看他们仨。”
这就跟住校差不多,不过是不用学习,家长还可以随时探望。
陈勋庭点了头,“放心交给我就是了,今
天你好好在家里休息,晚上我回来了,你……”
“晚上几个孩子就不在家了。”
沈晚月脸上一热,慌忙提醒,“那什么,你可以……咳咳咳……”
隔壁房间可没人了,他可以去旁边再住一晚上。
陈勋庭无奈的看着她,“你还疼着,咱俩睡一起我怎么可能不顾及这个,我的自控能力你也见过,所以能不能,以后我都陪你一起睡?”
第90章 第90章
“而且,隔壁孩子的床,实在是睡不下我。”
他说的很有道理。
主卧是一米八的双人床,次卧床都小一些。
于情于理,陈勋庭要求来自己的卧室睡觉,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沈晚月点了头,但瞬时便脸热起来,“那,那你得……得保证不能总像昨天晚上那样。”
“什么样?”
“……”
“陈勋庭!”她气恼的瞪了过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虽然昨晚上是享受到了,不过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就腰酸疼成这样。
这种事情,早前在小说里没少看,可真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感觉,她又不是陈勋庭,一大早就神清气爽的。
看着她生动的眉眼,陈勋庭收敛了眼神中的调笑,认真点头:“我明白,今天晚上回来我帮你捏捏。”
“……啊?”沈晚月眨眨眼,“捏什么?”
“你哪里酸疼我就可以捏哪里,早些年,我在厂里车间工作的时候回家身上总有伤,就自己琢磨着让身上松快些。”
正说着话,外面声音响起。
沈天凯跟沈琪琪起床了。
“我还是起来送你们出门吧。”沈晚月幌神了片刻,有些着急的起身。
“俩孩子没离开过我,也是头一次自己睡觉,等会儿他俩上学我再不出去瞧着,他俩一准着急。”
她刚起身,一件外套便被陈勋庭送到了她身上,“小心着凉,你把衣服先穿好,我出去看着。”
“嗯。”
顾不上想别的,她把衣服扯了扯,穿上鞋便跟着走了出去。
“妈妈——”
两个孩子刚刷完牙,沈琪琪一扭头便跑了过来,挂在了沈晚月的胳膊上。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沈晚月摸了摸沈琪琪的头顶。
小丫头还带着几分困意,揉了揉眼睛,“好像做梦了,又好像没有做,一睁眼就忘记了,不过我感觉似乎自己长大了一样。”
沈天凯同陈文星跟在后面,俩小男孩乐呵呵的。
“天凯呢?”沈晚月招手喊沈天凯过来,“今天晚上就要去学校里跟着老师一起睡觉了,怕不怕?”
“才不怕呢!昨天晚上文星要开着灯睡觉,我说有我在他才没有开灯,我很勇敢的!妈妈别担心,到时候我也会保护琪琪的。”
两个崽崽的适应能力远比她想的要好很多,看着他俩心情都不错,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
吃过饭目送陈勋庭送他们一块儿去学校前,沈晚月看着眼睛还没怎么睁开的陈文杰,忽然想起什么来。
“陈文杰,你先别急着走。”
她从沙发上找出昨晚上陈文杰帮忙缠好的毛线,比划了两下,“纯色的毛线没那么多了,还有些褐黄色的,你要是不介意,余下来的还能给你多织一条围巾。”
陈文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要给我织围巾?”
“对啊。”
“……为什么啊?”
沈晚月眉间蹙了蹙,“有多余的啊,哪儿有什么为什么,家里人都有了,这毛线放着也是放着,明年就没有今年这么暖和了,你寒假不是还要去补习班?路上也能戴。”
“……”
陈文杰刚才还满是困意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莫名,甚至还有些惊恐。
很古怪的感觉从心底里钻出来。
“你,你你你……”
陈文杰你了半天,挠挠头又摸摸手,衣角都被搓了两三下,多动症一样的。
沈晚月叹了口气,“这颜色你看行不行?不行就算了,马上要上学了,外面陈勋庭还等着你呢。”
“行!”
嘴比脑子快。
陈文杰脑子里乱七八糟像是缠了无数的毛线球,根本理不出来自己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但嘴巴倒是已经替他作答了。
也不等陈文杰再说什么,沈晚月点了头,招招手,“成,赶紧走吧。”
陈文杰脸有些热,他看看地面,又看看已经转身的沈晚月,“我……我还欠你一顿饭,我们今天下午放下,晚上让周阿姨少做菜,等着我。”
话音落地,陈文杰转身就跑。
沈晚月看着少年兔子一样的身影,无奈摇头笑了笑。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别别扭扭的,一句谢字总要用奇怪的方式表达。
“周阿姨,他一直这样吗?”
周阿姨收拾着碗筷,看着沈晚月笑道:“已经比从前好多了,刚来那会儿,还不跟陈厂长说话呢,有一次还吵起来了,可给陈厂长气坏了。”
沈晚月立刻来了兴趣,“周阿姨,你给我讲讲,我好像还没见过陈勋庭生气的样子。”-
炼钢厂。
午饭过后,陈勋庭独自一个人拿着车钥匙朝外面走去。
刚从食堂出来的冯秘书急急忙忙追了过来,“厂长,您有事儿怎么不喊着我。”
陈勋庭没有停下来,“马上要出差了,你头一次去好好准备着,我自己出去就行。”
“那我喊小王过来。”
“小王要准备接手秘书助理的工作了,我安排他跟着老赵学习去了,一点小事,我很快回来。”
冯秘书想了想,继续道:“要不咱们年前再赶着招个司机过来,小王马上调到办公室去了,万一有什么事儿了,您肯定也需要人手。”
顿了顿,陈勋庭想起了什么,“你先让厂里招着吧,招不到也没事儿,我有个人选。”
“明白了。”
“好好准备,这次是个机会,虽然副厂长八成能给你批下来,但你得让大家看到实力,另外……我过完年,可能要转到工业局去了。”
冯秘书一愣,“您,您说什么?”
炼钢厂是一线,平时忙起来简直连家都回不去。
进工业局算是升职,日常也没有现在这么忙了,难道说厂长是为了家庭……
陈勋庭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转头提醒道:“你得自己做出来点业绩,不然我走了,厂里没有内推,上面会另外再调配其他地区的小厂厂长过来,所以这次看你的了。”
冯秘书眼眶一热,“谢谢厂长给我机会,我一定努力!”
从厂里出来,陈勋庭转向去了医院。
这件事儿,还真是只能由他自己去比较合适-
“陈哥,你咋这么着急,都不等等我。”
晚间放学路上。
郑铁柱一路小跑,终于追上了刚一打下课铃,就抄起书包跑出来的陈文杰。
“陈哥,你考试考得咋样啊,是不是没考好心里没有底气所以溜出来的,下周就来拿成绩单了,考不好家里会不会生气啊,你那个漂亮的后妈姐,不会……”
“你好好说话!”
陈文杰瞪了一眼好朋友,“你喊姐,我不得喊你舅了?占我便宜呢?”
郑铁柱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觉得你后妈年轻吗……再说了,哥你以前不是也没打算认这个后妈啊。”
陈文杰翻了个白眼,“认不认是我的事儿,我爸认了,你就得老实喊阿姨。”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你到底考的咋样啊?你成绩比我好点,但是看你今年也没咋认真学习,别这次还没我好呢。”
陈文杰哼哼了两声,“放心,肯定比你排名高就是了。”
郑铁柱撇撇嘴,“我爸妈说了,这次要是考不好,干脆让我明年毕业了直接报名上山下乡当知青去,陈哥,你是去当兵还是跟我一起?”
说到当兵,陈文杰脸色明显不太好。
他不想当兵。
可……
“到时候再说吧,你走的也太慢了,我要去一趟河岸口,我先走了。”
“别啊。”郑铁柱追过去,“我走快点不就行了,你去河岸口干啥?买鱼?”
“嗯。”
“你家里不是有阿姨,让你自己去买鱼做什么。”
陈文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我要回家做饭。”
“噗……”
郑铁柱瞪大眼睛,“陈哥!你后妈果然虐待你啊!怎么刚结婚没几天就喊你做饭,找你吧告状啊。”
陈文杰一巴掌拍在了郑铁柱的脑门上,“你再瞎说别跟我一起走了,谁说沈晚月虐待我了?是我自己想做饭的。”
郑铁柱瞠目结舌,“做,做饭给后妈姐……不是,给阿姨吃?”
“……你管得着吗,我自己吃不行啊?”
郑铁柱挠挠头,“我这不是好奇嘛。”
犹豫了一下,陈文杰还是点了头,“其实是给沈晚月做的,上次打赌输了我欠她一顿饭,而且……郑铁柱,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把沈晚月当成自己人啊?”
反差这么大,郑铁柱都有些懵了,但想了下,说道:“自己人肯定是可以的吧,毕竟上次她那么帮你了,反正后妈姐肯定不是个坏人,你自己想想好了,我反正觉得她很好,而且那天你不觉得她像个大姐头子吗?”
“……”
许久,陈文杰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我要是喊了她妈妈,会不会有些对不起我妈妈,我跟文星不一样,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记得啊。”
郑铁柱更不理解了,“那你咋没想过对不起你爸啊,你不是照样喊陈叔叔喊爹,说白了,还是你自己心里不接受后妈姐呗。”
“……”
可恶,好像有点道理。
想了一路,陈文杰都没想通,到了卖鱼摊子上,挑了挑最胖的大黄鱼,拎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