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青春校园 > 女配一心做生意 > 30-40
    第31章 乍闻何萍儿看了一眼身边丫鬟,确……


    何萍儿看了一眼身边丫鬟,确定谢承志真的在嫌弃自己,当场就怒了。


    “谢承志,我是你的妻子,你那是什么语气?你看不上我就是看不起你自己,因为你只配与我这样的人成亲!”


    谢承志看她恼了,伸手去抓她,强势地将人揽入了怀中,温柔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哪里嫌弃你了?大夫说要少生气,许多病都是从生气开始的。”


    两人正值新婚,才将将圆房,何萍儿还不习惯如此亲密,当即就羞红了脸,这一害羞,脑子里变成了浆糊,完全不记得要怎么和他理论了。


    *


    沈宝惜发现,裴清策最近接连四天都去了富商高家,还都是早出晚归,似乎挺忙。


    她自己也忙,临近年关,除了生意上的事,还有家里要备年货。


    胡氏自从摔伤后,身子虚弱不少,沈宝惜便将后宅之事接了过来。胡氏不舍得女儿那样辛苦,但又想让女儿历练一番,如今在娘家不管事,出嫁以后还得管家里的宅子。


    沈宝惜想的是等到裴清策要去往京城时两人就分开,而在沈家夫妻眼中,女婿若是上京赶考,考中后不管是外放做官还是留京,女儿肯定都要陪着一起。


    夫妻俩也想过跟着女儿女婿走,但那会儿他们不可能管女婿的后宅,而且,裴清策做官后,家中女眷也得与人相交,这些事,胡氏永远都替不了女儿。


    过完年后,城里初五有灯会。


    灯会的头两日,裴清策就亲自上门相邀,约她灯会那天游街。


    彼时胡氏也在,沈宝惜瞅了一眼母亲:“我要陪我娘。”


    胡氏:“……”


    这不识相的,就没想过做长辈的也要单独相处?


    “我有你爹陪着,你若是非要跟着,不太方便呢。”


    沈宝惜愕然。


    裴清策唇角微翘:“沈姑娘,灯会那日我来接你,到时,我有礼物送你。”


    听说有礼物,沈宝惜心下倒有些好奇,除了第一次送了百两银子,后来再拿银票给他,他都不肯收。


    若是没记错,那百两银子他还拿来给裴家的二弟定亲了,且这段时间还有花销,剩下的应该不多了。


    这送给沈家独女的礼物……即便她不在乎礼物贵重与否,可于裴清策而言,太便宜了应该拿不出手。


    胡氏看着一双年轻人相处,眼神里都是笑意。


    很快到了灯会那日,刚刚过午,裴清策的马车就到了。


    沈宝惜今日穿着鹅黄衣裙,配同色的披风,首饰也是特制的,往那儿一站,整个人熠熠生辉,裴清策看到她的瞬间都呆了呆。


    “沈姑娘,我来迟了。”


    沈宝惜带着春风出门:“不迟。”


    春风搬了踏脚蹬,沈宝惜踩上去,身子刚刚探进马车,裴清策手扶了她一把的同时,另一只手送了个巴掌大的小匣子过来。


    沈宝惜看着那精致的匣子,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接过。


    “送你的礼物。”裴清策伸手握起腰间玉佩,“我有并蒂莲,这是同心佩,玉质不错,我感觉很配你。”


    沈宝惜坐下后打开,匣子里放着一枚温玉,玉质上乘。


    其实沈府的库房之中有许多玉,沈宝惜伸手拿起,瞅一眼玉,又瞅一眼裴清策。


    裴清策笑着问:“我知道这东西对你而言不算稀奇,但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戴着玩儿。”


    沈宝惜想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银子,光这一枚玉佩,至少要百两左右。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两人没有熟到那份上,她送了他一块玉佩,这算是回礼。


    “多谢。不过,虽然扫兴,我还是要说,你可以把银子留着参加科举。”


    她一边说,一边解下腰间一枚香囊,将那同心佩挂上。


    裴清策看着她的动作,笑容愈发温柔,冷俊的眉眼都柔和下来:“有你在,我会缺银子花?”


    沈宝惜不太好意思与他对视,掀开帘子看外头:“今天晚上人很多,我让人留了一个雅间,若是怕挤,我们就去雅间里,恰巧清欢姑娘今儿要在那间茶楼登台唱戏。”


    “都听你安排。”裴清策语气中满满都是纵容。


    两人到了茶楼,看了一台戏后,天渐渐暗了,街上行人越来越多,整条街上的各种花灯也亮了起来。


    天越黑,街越亮,亮如白昼。


    “要不要下去走走?”裴清策相邀。


    沈宝惜还在看底下的戏,唱完了一轮,又来一轮,还是有不少客人捧场,大堂中叫好声不断。


    “你不喜欢听戏吗?清欢姑娘的嗓子可不多见。”


    裴清策摇头:“不喜欢。”


    沈宝惜瞅他一眼:“我这么喜欢看,你说不喜,不怕我生气?”


    “我觉得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我生气。”裴清策笑容温柔。


    沈宝惜笑了:“你今日好像特别喜欢笑。”


    “心情好啊,沈姑娘的出现,解了我目前的困境。”裴清策起身,“去吗?”


    “走吧。”沈宝惜起身,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她在前,他在后,二人有说有笑。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是感情不错的未婚夫妻。


    可到了大街上,一前一后就不成了,街上的行人很多,道路两边都是花灯,挤挤攘攘,裴清策将她护在身前,春风站在另一边。两人相护,沈宝惜并未被人唐突。


    而就在这时,大街上传来一声惊呼。


    原来是有一个妙龄女子朝着


    裴清策摔了过来。


    裴清策当机立断,上前一步将沈宝惜揽入怀中,也避开了那女子摔过来的身子。原本只要他伸手一扶,那女子就可以免于摔倒在地,可他没扶,那女子摔了个结结实实。


    有人摔倒,周围瞬间空出了一大片。


    女子用手揉着肩,她穿一身粉色衣裙,摔倒在地时,露出纤秾合度的身形,引得不少男人侧目。


    裴清策皱了皱眉,护着沈宝惜继续走。


    那女子泫然欲泣:“裴秀才,你不道歉吗?”


    裴清策只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我推的你,我道什么歉?你这人,好生没理!”


    女子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你躲开,我也不会摔到地上,这会儿我的腿不能动弹,你必须要送我去医馆。”


    今儿是一年一度的灯会,大好的日子,沈宝惜不想因为这个女子影响了自己的心情,看了一眼春风。


    春风上前去扶那女子:“奴婢送您去医馆。”


    女子不乐意:“又不是你害我摔倒的,我不要你。”


    竟然打算胡搅蛮缠,继续赖上裴清策。


    裴清策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忽然看到了路旁茶楼雅间之中的高青俊,他猛然扑了过去,揪住了窗户后面的高青俊,将人从窗户狠狠拖了出来扔到地上。


    沈宝惜都惊了惊。


    看着裴清策斯斯文文,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高青俊摔倒在地,似乎碰到了鼻子,当场鼻血横流,他一把挥开了要来帮他捂鼻子的随从,粗鲁地抓过帕子自己捂住,恨恨道:“你这个疯子,我又没招惹你。别以为你是秀才就可以平白无故打人!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我去衙门告你,到时你的功名就保不住了,你必须给我道歉。”


    裴清策冷笑:“我在你身边看到过这个女人,当时她梳的是妇人的发髻,今日揪着我不放,绝对是受你指使,你去告一个试试?”


    众人闻言,目光在高青俊和那粉衣女子两人之间流转。


    粉衣女子接触到高青俊的眼神后,转身很快就钻入了人群之中。


    裴清策没有去抓。


    这种事,即便真的送上公堂,证明了高青俊和那个女子相熟,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毕竟,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他不打算放过高青俊。


    经历了这个插曲,原本打算多看看花灯的沈宝惜很快就打道回府。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条街可以猜灯谜,每拆一条灯谜要付十文到三十两银子不等。


    先付银子,再猜灯谜,若是猜中,不光退还银子,还可以把灯带走。若是猜不中,银子就属于东家。


    今年的灯王是足有半层楼那么高的一盏兔子花灯,谢承志正在那处猜,好像还猜中了。不过,最开始想要猜灯谜的是白紫烟,猜中了以后,何萍儿要把灯带回去。


    何萍儿不肯相让,白紫烟认为那盏花灯该属于自己,两人在大街上就吵了起来。


    沈宝惜没有凑过去看热闹。


    回到了茶楼中,此时几条街上特别热闹,往回走的路上反而没几个人。


    “沈姑娘,我送你回吧。”


    沈宝惜每年都来,也不觉得今年有稀奇的事发生,于是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裴清策和她同行。


    过年这几天,沈宝惜又忙又累,回去时竟然在马车里睡着了。


    等她醒来,马车已经入了沈府,而她的身上盖着一件深蓝色的披风,披风上还有淡淡的墨香。


    这味道,她在裴清策身上闻见过。


    沈宝惜微微皱眉:“我又不冷。”


    春风解释:“裴秀才怕您着凉,特意盖上的,奴婢……奴婢不好阻止啊。”


    再说,一件披风而已,两人是未婚夫妻,这事儿不算出格。


    沈宝惜又不好说两人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将披风递过:“洗干净,送回去!”


    灯会在府城内一年一次,算是有名的盛会。


    今年的灯会出了一些事。


    比如何萍儿和夫君吵架,被气回了娘家。


    又比如高青俊在回城的路上被人拦住,然后被抢出马车挨了一顿揍。据说动手的有五六个大男人,全部身着黑衣,黑布蒙面,他被打得半死,右腿都瘸了,却没能留住凶手,也没看到他们的容貌。


    “活该!”胡欢喜知道姓高的挨打后,只觉大快人心。


    她最近三天两头相看,看得生无可恋,总觉得都不合适。


    “居然相看到了吴家。”胡欢喜叹气,“我娘还想让我去见他,我拒绝了。为此,娘很不高兴!”


    沈宝惜哑然:“还是别去了吧。”


    吴夫人到现在还看她不顺眼,归根结底是吴明知心里还有她。


    胡欢喜点点头:“我娘再不高兴,也还是依我的意思回绝了,结果吴明知的堂兄……好像只是本家堂兄,提出要和我相看,那也是个读书人,去年考中了童生,准备今年再考县试。”


    她说到这里,满脸的痛苦。


    沈宝惜倒也能感同身受,她就是受不了一次次的相看,所以才找上了裴清策做未婚夫。


    “你答应了?”


    胡欢喜叹气:“由不得我不答应。吴夫人那边我娘一口就回绝了,又没有相看过,如今跟吴秀才那个本家堂兄相看也不算出格。就在后天……”


    她想请表妹一起,但又怕耽误表妹的时间。主要这不是相看一两次就能定得下来的。


    “到时我来陪你。”


    胡欢喜一乐:“我怕耽误你的正事。”


    赚银子是要紧,但人一辈子也不是只有赚银子这一件事可以做。


    *


    到了相看那日,沈宝惜和胡欢喜一起去了雅间,吴明知那个本家堂兄叫吴明行,气质儒雅随和,见人先笑,他对于和胡欢喜相看之事很是热络,先是让姐妹俩坐下,又要了茶水,还问了两人的口味,选了几盘点心。


    胡欢喜有些羞涩,偷偷瞄他。


    胡母看到这情形,和吴明行的母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沈宝惜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主动提出告辞。


    紧接着,她就听说吴明行送了胡家母女回府。


    愿意让吴明行相送,这门婚事就成了一半。


    在当下,两家两家相看亲事之前,就会将自己的条件和要求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若是不成,就当是在酒楼见了一面,回头大家都不会再提。


    如今吴明行相送,等于是将两家正在谈婚论嫁之事摆到了明面上。


    等到正月二十,胡欢喜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两家下了小定,聘礼要等到县试之后,也是这时候,沈宝惜才得知未来表姐夫去年参加县试时闹了肚子,不然,也有望榜上有名。


    去年出了意外,今年若是没意外,吴明行绝对榜上有名。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考中秀才,在这城内真的不算差,谢承志名声远扬,就是因为他年轻。


    事实上,这城里年轻有才的不止谢承志一人,至少沈宝惜知道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裴清策和吴家兄弟。


    “我就知道舅母不会胡乱将你定给别人。”


    胡欢喜听到这话,满脸的羞涩:“娘也这样说。”


    吴明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秀才,胡家不愿意相看,转头却相看了只是童生的吴明行……怎么看,胡欢喜都亏了。


    别看童生和秀才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实则两者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一般,许多人终此一生,都跨不过这道坎。


    沈宝惜玩笑道:“如今婚事定了,可算是不用相看了,以后不愁了吧?”


    “你少说两句。”胡欢喜瞪她,“我可从来没愁过。”


    沈宝惜哈哈大笑。


    胡欢喜婚事一定,就开始担忧二月初的县试,这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即便是吴明行自己和他双亲都对这一次的县试信心十足,胡欢喜还是忍不住担忧。最近她又在帮他做护膝。


    “二月还很冷,听说前些年有的人冻到长冻疮,冻到拿不住笔。”


    沈宝惜以前没有在意过科举之事,即便是看谢承志去考,她也没多打听。


    她从来都对谢承志很有信心,不觉得他会考不中,果不其然,第一次就榜上有名。


    胡欢喜也想到了表妹之前的伤心事,住了嘴,转而说起胡氏即将到来的生辰。


    *


    关于胡氏生辰,沈宝惜早就有所准备,不光她自己要给胡氏准备礼物,还打算帮裴清策也备一份。


    裴清策拒绝了。


    “你帮了我那么多,礼物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肯定能办好,绝对不丢你的人。”


    沈宝惜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啊。”裴清策同样无奈,“你帮了我那么多,一份礼物而已,本就是分内之事。”


    他有些心不在焉,人坐在这里,却似乎在想事。


    沈宝惜没有多问,若是裴清策愿意告诉她,自己就会说。若是不愿意说,她还跑去问,就有点不知分寸。


    当沈宝惜接到了知府夫人的邀约时,有种头上悬着的刀终于落下了的感觉。


    她心里并没有多害怕,如果知府夫人不喜欢裴清策的存在,要因为裴清策而针对沈府……大不了就把这婚事给退了。


    知府夫人不来找一趟,沈家人始终放不下心。


    沈宝惜接到了邀约,并未瞒着沈家夫妻。


    沈大海和她的想法一样,如今他们与裴清策还没有结亲,虽然迈了一脚出去,但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到了日子,我们一起去吧。”


    沈宝惜想了想:“可是来报信的丫鬟说让我一个人去,要不,你们在隔壁等着?”


    夫妻俩也觉得合适。


    反正,他们不可能放任女儿独自一个人和知府夫人相谈。


    知府夫人是个厉害人物,在这府城内的身份,就和京城里的皇后娘娘差不多,谁要是得罪了她,那就是找死。


    沈宝惜在赴约前,还将这件事情告知了裴清策。


    裴清策脸色阴沉:“我陪你一起。”


    也行。


    到了约定好的那日,沈宝惜掐着约定的时间入了雅间。


    知府夫人还没来,但伙计已经开始上点心。


    等了不到一刻钟,知府夫人就到了,进门看见裴清策也在,她脸上并未露出异样。


    沈宝惜起身行礼……不看知府夫人和裴清策的关系,只知府夫人本身也受得起她的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沈宝惜并没有不情不愿:“不知夫人找晚辈来是为了何事。”


    知府夫人站在门口,半晌才走进了雅间,又挥挥手,守在门口的丫鬟立即关上了门。


    知府夫人坐在了主位:“我约的是沈姑娘,怎么你也来了?”


    她目光冷淡地看着裴清策,眸中没有厌恶,只剩下冷淡,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只是一个陌生人。


    裴清策起身:“沈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但凡她可能遇上危险,我都会守在旁边。”


    知府夫人嗤笑一声:“就凭你?”


    “就凭我!”裴清策上前一步,“知府夫人应该不乐意看我天天在你面前转悠吧?大家互相不招惹不好么?你找沈姑娘想说什么?”


    知府夫人叹口气:“就是说几句话而已,瞧瞧你这紧张的模样,好像我要把人吃了似的。我可吃不下去。”


    她目光落到沈宝惜身上,“你胆子也忒小了,单独赴约又能怎地?咱们女人家坐在一起,有些话好说,但多了个男人……没法谈了。”


    沈宝惜一脸无辜:“我可做不到躲躲藏藏的背着未婚夫去见别的人,万一生了误会怎么办?夫人,您有话直说,这里又没外人,而且我挺忙的,今日前来赴约,下一次可不一定有空赴你的邀约。”


    她故意在知府夫人面前提及自己做生意的事,也有试探的意思。


    果然,知府夫人一听这话就皱眉:“女人该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裴清策率先道:“我就乐意让妻子做生意。”


    知府夫人:“……”


    “你就不怕丢人?”


    裴清策呵呵:“花妻子赚的银子丢人,去街上行乞就不丢人?我这是个文弱书生,赚不到银子,妻子再不赚钱,我们夫妻就只能捆在一起饿死。”


    知府夫人噎了下。


    “你爹不会看着你饿死的。”


    但裴清策并不愿意去找父亲低头。


    父亲那么多年都没管过他,直到他考中了秀才,才愿意悄悄让人给他送些料子……他过往十几年见识了人情冷暖,寄人篱下的日子也让他看懂了人性。


    与其说父亲是突然想起来他这个儿子需要照顾,不如说是看他读书有天分,又想和他父子相认。


    当然了,裴清策若是认了亲爹,不管是科举还是以后入仕,都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不少助力。但话说回来,他已经过了要爹要娘的年纪,长到这么大,完全可以想法养活自己,不与父亲相认,不过是走得慢点。而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从别人那里得到助力。


    “夫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知府夫人微微蹙眉:“我这确实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没什么好说的。”裴清策粗暴地打断她,“夫人有闲心,多管管自己的儿女吧。总之,别惦记我!”


    两人都下楼了,还能感觉到知府夫人看过来的目光。


    沈宝惜心下好奇:“她到底想说什么?”


    裴清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辨:“若是我认祖归宗,你还愿意做我未婚妻么?”


    闻言,沈宝惜一脸惊讶:“认祖归宗?为何?”


    第32章 滴血验亲沈宝惜心里有点乱。……


    沈宝惜心里有点乱。


    她即便是与裴清策定亲了,也从来没想过自家与官家扯上关系。


    和官家做亲戚,能得许多便利,走出去也得人尊重,但相应的,会多出不少束缚和规矩。


    “可能……不了吧。怎么,你要认祖归宗?”


    裴清策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神情:“就是想到这里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沈宝惜觉得没这么简单。


    在两人定亲后,沈宝惜在其中几场红白喜事上也见过知府夫人,当时她有见礼,知府夫人随口敷衍……并未表露出对她的不同。


    “裴秀才,咱们是未婚夫妻,外人眼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事关身家性命或者是你的身世这种大事,我希望你能提前告知我一声,别等到船沉了才告诉我真相。”


    裴清策嗯了一声:“如果有一天因为我的身世会给你带去麻烦,我会主动提出退亲。”他眼神克制,里面似乎有团火在烧,“放心,你帮了我大忙,我不会恩将仇报。”


    提及帮忙,沈宝惜有些心虚。


    裴清策抬手就能送她价值百两银子的玉佩,想来即便当时窘迫,应该也能很快走出困境。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确实有帮了他的忙,但应该算不上“大忙”。


    “你太客气了,哪有帮上大忙,你凭自己也能赚到银子。”沈宝惜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去高家的那几日,是为高家的老爷画像。


    当下的人想要留存自己的样貌,只能靠画。


    至于画得好不好,全看画师的功底。


    裴清策扬眉:“你知道了?”


    沈宝惜反问:“怎么,还想瞒着我啊?”


    “不是!”裴清策用手遮挡了一下阳光,“等到桃花开的时候,我去桃花林里给你画一幅画像吧。”


    沈宝惜欣然答应:“好啊。”


    *


    知府夫人上了马车后,装出来的威严瞬间消失,满脸的疲惫,她用手揉着眉头:“回吧!”


    往回走的一路上,知府夫人眼睛一直未睁开,眉头微微蹙着,心里一直在想事。


    回到后衙才过午不久,没想到知府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大堂用膳。


    顾家人每天的晚膳一起用,平时都是各吃各的。顾大人难得中


    午在家,这会儿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吃。


    看见顾大人在,知府夫人心头咯噔一声,很快又挤出一抹笑,温婉地上前询问:“大人,前衙不忙吗?”


    顾胜打量她:“我得到消息,你去见清策的未婚妻了。”


    知府夫人赵氏笑容不变,在发现顾大人出现在他不应该出现的时辰时,她就猜到了自己的行踪可能被他发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说府里的下人随时可能背刺,就是外头的那些人……这整个府城之中想要讨好顾胜的人多了去,说不得她的行踪就被有心人看去后告知了顾胜。


    “是!”赵氏直言,“虽说那孩子没在我们身边长大,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但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该管还是得管,婚姻大事关乎往后一辈子,他是个聪明的,那么会读书,若是娶的妻子不懂事拖了后腿,您也心疼不是?”


    顾胜盯着她的眉眼,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半晌才道:“清策拒绝我的亲近,年轻人嘛,有几分傲骨,总觉得凭借自己就能青云直上,他也就那点儿出息,缺银子了就娶个富商之女,呵呵,随他去吧。”


    赵氏微微蹙眉:“大人,妾身还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太妥当,今日见了沈家姑娘,我还没问几句呢,她就说平日里很忙……那丫头也是个聪明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估计是想说她成亲以后也要抛头露面做生意,别说清策是官家子,即便真的出身普通人家,但能科举入仕,就不能有一个抛头露面的妻子。”


    顾胜不愿意多谈论这个儿子:“你也说了沈家姑娘是个聪明的,如今清策只是秀才,等到他入仕,她自然就会知道怎样做对清策最好。”


    言下之意,他不打算插手儿子的亲事。


    赵氏不好再劝,只道:“沈家姑娘除了想抛头露面做生意,对我们似乎没有好感。本来清策就不愿意亲近您,以后再娶一个不肯在我们和他之间周旋调和的媳妇,你们父子感情怕是……”


    “我都没养他,哪里来的父子情分?”顾胜上下打量妻子,“是不是出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往常你可不喜欢提起他,恨不能当他没来到这个世上过,今儿这是怎么了?先是操心他的婚事,又害怕我们父子不够亲密,当年你非要把孩子送走就注定了会有今日,现在才想起来维系父子情分,不觉得太迟了吗?”


    赵氏叹气:“那时候我太年轻,心高气傲,不想让人知道我嫁了一个……”


    说到这里,她及时住了口。


    当年顾胜和裴清策的娘定下了婚约,两家换了小定,是因为顾胜要进京参加会试才没有继续走六礼,只不过顾胜让未婚妻有了孩子,也算是私定了终身。


    官员的道德品行很要紧,顾胜所作所为往重了说是抛弃糟糠之妻,抛妻弃子攀强附势,往轻了说也是骗婚。


    时隔多年,裴清策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提起这件事情的人很少,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改变不了,顾胜对不起裴清策母子是事实。


    此事若是被翻出来,让有心人告上一状,顾胜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裴清策出生在顾胜和赵氏成亲那段时间……顾胜从来就没想过要认下这个儿子。


    怎么认呢?


    他未定亲前可是在尚书大人面前说自己没有定过亲,更没有庶子出生!当然了,如果真的想为自己扯一层遮羞布,倒也容易,只说是被女子算计,或者说是裴清策母亲出生花楼……想要把他摘出来,就只能将错处往女子身上推。无论哪种说法,对眼瞅着前途无量的裴清策来说都不是好事。


    与其让裴清策认祖归宗以后让人攻奸他不光彩的身世,还不如就让他做裴家子。至少,在裴家他是长子,是婚生子!


    顾胜没有迁怒妻子:“当年我确实有错,你如此作为,固然有你自尊作祟,却也是为了护住我的名声。让清策认祖归宗之事不必再提,至于沈家姑娘,他自己选的未婚妻,只要他不悔就行。”


    他没能与心爱的女子携手白头,还害了两人的儿子见不得光,心中已然很歉疚,只希望儿子不要再被他拖累。


    赵氏面色复杂。


    *


    沈宝惜不知道顾胜夫妻俩的这番谈话。


    眼瞅着知府大人那边没了下文,裴清策也没有再说认祖归宗的话,她便将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吴明知定亲了。


    他也烦透了母亲安排的一次次相看,他确实心里有人不想定亲,可母亲安排的那些女子着实让他不喜。


    亲事一定下,那就要过一辈子,吴明知在娶不到心上人以后打算凑合,可再凑合,也得找个顺眼的吧?


    听说要与胡欢喜相看,吴明知倒也答应了,一转头得知胡家拒绝相看,他无所谓,但吴夫人却气得够呛,认为是胡家不识抬举。


    后来吴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约了何萍儿的妹妹相看,他不讨厌何瑶儿,见过两次后,亲事就定下了。


    也就是说,谢承志和吴明知以后是连襟,而吴明行和谢承志也有了些关系,兜兜转转一圈,大家还是成了亲戚。


    府城很大,却又很小。


    何三太太最近春风得意,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年轻有为的秀才,以后她多半会成为官员的岳母。


    就在这一番热闹里,吴明行参加了今年县试。


    而另一边,翠芳母子三人总想着偷跑出来,沈大海为了管住他们,多安排了一些人手盯着。


    前去翠芳家乡打探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沈大海是越想越烦。他和翠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翠芳母女毒害胡氏前,他对母女俩很是信任。


    也就是说,他对翠花母女的性子并非一无所知。


    沈大海希望自己在外还有其他的孩子,可看翠芳的所作所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这一日,他带上了妻女,去郊外的庄子上挖野菜。


    春光正好,地里不少野菜都冒了头,刚刚冒头时特别鲜嫩。


    往年沈大海但凡得空,都会带母女俩来郊外的庄子上踏青,只不过今年的庄子上住了几个让他讨厌的人。


    讨厌归讨厌,沈大海却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他打算引蛇出洞。


    于是,沈大海到了庄子上,没有先去地里挖野菜,而是去了翠芳三人所在的院落。


    三人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有人送一日三餐,但却没人帮他们洗衣打扫整理屋子。


    后来胡氏更是直接让人给他们送粮食来……想要饱肚,就只能自己动手。


    翠芳会做饭,兄妹俩不太会。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是翠芳在照顾俩孩子。


    看见沈大海,翠芳满腹的委屈,未语泪先流,她笃定了是胡氏在为难她……在她看来,沈大海是做大事的人,即便是怀疑她,也不会让她自己做饭洗衣。


    “您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们母子三人都要死在这个院子里了。我死不要紧,可孩子是无辜的!沈府的孩子那么金贵,您这些年只得一个女儿,明里暗里受了那么多的嘲笑,奴婢是心疼您。”


    沈大海面色淡淡:“别哭了,忒晦气,有点福气都被你给哭没了。收拾一下,我带你们母子三人去挖野菜。”


    翠芳:“……”


    最近送进来的菜多是素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各种绿叶菜,母子三人吃得脸都是绿的。


    那野菜对于沈大海来说是个稀奇菜色,于她们而言……又苦又涩,没什么吃头。


    她想要拒绝,但又实在想和沈大海单独相处。


    见面三分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还同床共枕如同夫妻一般亲密过,只是分开了十几年,再见时特别生疏。


    对方很不满意沈大海看到她以后的冷淡。


    “行!奴婢还记得多年前跟你一起来挖野菜时的事。”翠芳一脸追忆。


    胡氏不太想挖,头上戴着帷帽,遮了阳光,身边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地里转悠,看到哪里有野菜,只需伸手一指。


    沈宝惜喜欢挖,拎了一个小锄头,春风帮她拿篮子,她弯腰挖了,春风会捡。


    而翠芳母子三人各自有锄头和


    篮子。


    沈宝惜挖着挖着,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正是龙凤胎里的姑娘张明蕙。


    算起来,张明朗这对兄妹要比沈宝惜年纪大,如果他们真的是沈大海的儿女,沈宝惜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你们以前有挖过吗?”


    张明蕙凑过来,确实是想要和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说上几句话,但看妹妹性情开朗,眉眼却严肃,她有些不太敢开口。得了妹妹主动问话,她有些受宠若惊:“挖过。”


    沈宝惜好奇:“那你们都挖些什么野菜?”


    “跟这里的差不多。”张明蕙苦笑,“我不喜欢吃,就是挖过两次而已,挖回来都是给别人吃的。”


    沈宝惜点点头:“确实不太好吃,偶尔吃上一顿,吃个新鲜而已。对了,你住在庄子上还习惯吗?你会做饭吗?”


    张明蕙迟疑了下:“不会做饭,我没做过。”


    沈宝惜心中一动:“那这些日子都是你娘做饭?”


    真正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没有灶台高就要搭着板凳做饭了。张明蕙如果真的出身一般,不可能什么都不会,也绝对不可能等着翠芳做好了以后吃现成的。


    张明蕙嗯了一声:“娘总说我们的身份不同,不能干厨房里的那些事,会被人笑话。”


    沈宝惜一乐:“这么多年,苦了你们了。”


    “娘做错了事,这些都是我们该受的。”张明蕙低着头:“妹妹,我真的很怕你不喜欢我。”


    沈宝惜扬眉:“家里又不是我当家,爹喜欢你就行。还有,你们的身份还未明朗,别叫我妹妹。”


    张明蕙抿了抿唇:“我又说错话了,我是不是很笨?”


    沈宝惜反问:“有人说你笨吗?”


    “有啊。”张明蕙张口就来,“我爹就经常骂我。”


    沈宝惜停下手里的动作:“你爹?”


    张明蕙面色微变,勉强笑道:“我只是叫他爹,娘说他不是我亲爹。”


    沈宝惜点点头:“是挺苦的。你娘就没再生其他的孩子?”


    张明蕙摇头:“她生双胎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了。因为此,爹对我们兄妹很不满,三天两头地骂人,偏偏娘又不能说我们真正的身世……我们兄妹这些年真的吃了很多的苦。沈姑娘,你能不能跟沈东家说一说,早点滴血认亲……”


    沈宝惜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张明蕙手指白皙,掌心一个老茧都没。


    因为沈宝惜这突然的动作,张明蕙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沈宝惜顺势松手,顿时就乐了:“他们都是女子,我又不是占你便宜,你怕什么?”


    张明蕙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亲近,沈姑娘方才动作突然,我……我不是有意的。”


    沈宝惜上下打量她:“要说这幕后之人也挺用心,你和我爹的眉眼之间还真有几分相似,说你们是亲生父女,不知情的外人兴许还真就信了。”


    “你这话是何意?”张明蕙有些紧张,还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站在此处说话,似乎还起了争执。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胡氏怕女儿吃亏,当场就赶了过来。


    “说什么?”


    沈大海一直注意着妻子,就怕她的腿受不了,这会儿也围拢过来:“惜儿,怎么了?”


    夫妻俩面露担忧,沈宝惜伸手一指张明蕙的手:“张姑娘想要尽快滴血验亲呢,今日难得聚在一起,要不就验一验?”


    张明蕙低下头,遮住眼中的喜色。


    沈大海不明白女儿为何会有此提议。


    滴血验亲很简单,请个大夫过来,用一碗水就验了。


    只不过沈大海想要查清翠芳这些年的经历,也是不想打草惊蛇,再加上他平时也忙,所以一直没验。


    沈宝惜笑吟吟道:“爹,恭喜你要多出一双龙凤胎了。”


    “别胡说!”沈大海一脸严肃,他膝下儿女稀少,确实想多要两个孩子。


    可再想要孩子,他也没有帮别人养孩子的癖好。孩子还是亲生的好,哪怕只是闺女,那也比别人生的儿子好多了。


    沈宝惜凑近了几分,小声说了两句。


    沈大海听完后,面色复杂地让随从去准备清水和针。


    滴血验亲,说验就验。


    翠芳再一次见识到了沈大海对唯一的女儿有多纵容。


    那么久都不肯滴血验亲,甚至不来见他们母子三人,沈宝惜一提议,这还是山上呢,沈大海就答应了……也不嫌麻烦。


    不过,对于翠芳而言,肯验就是好事,确定了兄妹两人的身世,她也能跟着搬进府里过好日子。


    “啊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沈宝惜眼神意味深长:“你不是早就等着这一日了吗?”


    翠芳从这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抬起头,想要从面前妙龄女子脸上看出端倪,却什么也看不出。


    半刻钟不到,随从抱了一摞碗,边上还有人拎了一桶水,另一个人搬了桌子。


    随从先是盛半碗水放在桌上,又恭恭敬敬递上了针。


    沈大海看着面前的针,没有伸手去接,看了一眼亲生女儿后,道:“让他们兄妹俩先戳。”


    翠芳提议:“兄妹俩确确实实是龙凤胎,长相也如此相似,不如就让明朗挤一滴血?”


    沈大海随意地点点头。


    张明朗上前,取过了针,咬牙戳了指尖,挤了一滴血到碗中。


    那滴血落到碗底,并未散开,但有消散的趋势。


    张明朗挤完血后,又将手中的针递到沈大海面前。


    自从沈大海答应了要滴血验亲,母子三人都一脸亢奋,此时张明朗更是满脸的笃定。


    “沈东家?”


    沈大海退后一步,没有去接那根针,而是看了一眼随从。


    随从早已得了吩咐,主动上前一步取针。


    对于随从的动作,张明朗并未多想,身为主子,凡事都有人代劳,他以为是沈大海不愿意自己戳自己的手指,想要让随从帮忙,便顺手将针递出。


    随从接过针,却没有转身去戳主子,而是对着自己的食指狠狠一扎,鲜血冒出,他将那滴血滴入了碗中。


    张明朗呆了呆,反应过来后,扑上前去一把将桌上的碗捡了扔出去。


    “你什么东西?我是沈东家的儿子,跟你没有关系,你来凑什么热闹?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一脸的凶狠,眼神里几乎喷出火来。


    胡氏看向女儿,眼睛眨了眨。沈大海没说话,拎着扔远了的碗。


    “翠芳,你还有什么话说?”


    翠芳母子三人都没出声。


    其实在场众人都清楚,张明朗突然发脾气,并不是因为随从擅作主张,而是滴血认亲这件事上,张明朗使了诈。


    如今还没春耕,地里有不少杂草,风吹得杂草沙沙作响,除此外,再无其他声音。


    沈大海忽然就怒了:“翠芳,说话!”


    翠芳心中慌乱无比,却也有几分急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明朗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却让个随从和他验血……你把奴婢当什么人了?奴婢此生只有两个男人,就是您和奴婢现在的夫君!您如此作为,实在太让人寒心,若不是奴婢心中还念及当年情分,不忍心让您断子绝孙,绝不会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您……太气人了,奴婢这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从今往后,您就是请我们回,我们也不回了。”


    说着说着,翠芳委屈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就要下山。


    刚走两步,就被随从带着护卫拦住。


    翠芳心头咯噔一声,想要绕开随从,可他往左一步随从就跟着往左,往右一步,随从又跟着往右。


    “让开!”她声音尖利,眼神喷火。


    随从不让。


    沈大海冷笑:“拿本东家当傻子玩弄,翠芳,你好大的胆子!当年本东家就不该手下留情!”


    翠芳吓得差点跪倒在地里。


    她对上沈大海洞察一切的眼神后,脸色白如金纸:“两个孩子跟您那么像,不用滴血验亲,也能看出他们是您的血脉……”


    沈大海一挥手:“把这两人带下去拷问一番,用点心思,务必让他们说实话。”


    张明朗得知要被拷问,面色大变:“普通百姓不可以动用私刑,你这是要知法犯法!”


    沈宝惜笑吟吟出声:“大不了就将你们兄妹挂到沈家的族谱上。这做父亲的教训儿女,打死了都是儿女活该,怎么会犯法呢?”


    张明朗:“……”


    第33章 真相,沈大海的怒火在当下,……


    在当下,亲爹教训儿子不犯法。


    即便是把人打死了,那也是儿女倒霉。


    兄妹俩脸色惨白,忍不住靠在了一起,翠芳又急又气,却无计可施。


    “奴婢就不该回!”


    沈大海早在看到张明朗将碗扔出去时,就知道兄妹俩的身世有异,他挥手道:“摁着他们滴血认亲!”


    当下摆出了两碗水,兄妹俩被摁在地上强行取了血,沈大海没有戳自己手指,而是让春风他们滴血。


    这一回没有人再将碗扔出去。


    春风和张明朗的血能相融,和张明蕙的血也能融。


    而所有人都知道,春风是沈府的家生子,双亲现如今还在府里干活呢。


    不只是春风,沈大海的随从和兄妹俩的血也相融,甚至边上的护卫来了俩,但凡是和兄妹俩的血单独放在一起,都能融在一起。


    但反过来,碗中不放兄妹俩的血,大家又融不了。


    很明显,兄妹俩的血有问题。


    翠芳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浑身都在发抖。


    沈宝惜缓步上前:“你们很聪明,随时都在准备着滴血验亲,指甲中带着药,手也被那药腌入味了,我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对了,我让人问过,龙凤胎最近有在养身子,他们喝的那些药,也是时刻准备滴血认亲,对吗?”


    无人回答。


    母子三人眼神闪躲,不敢与一家三口对视。


    沈宝惜弯腰抓起张明蕙的手:“说吧,你们到底哪儿来的?谁让你们来的?”


    张明蕙狠狠瞪着她,眼神里都是不甘和愤恨,然后又低下头,抿紧了嘴唇不打算出声。


    “不说?”沈宝惜扭头看向沈大海,“爹啊,要不您还是做个打死一双儿女的严父吧。”


    沈大海颔首:“来人,剁了张明朗的手!”


    “不要!”张明朗尖叫:“我还要读书呢,不能没有手。”


    “那就剁脚。”沈宝惜笑吟吟,“我们家是不是很好说话?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左脚还是右脚,你自己选。”


    随着他话音落下,还真有护卫取来了砍柴的刀,站在边上跃跃欲试,只等着主子一声令下,就冲上来剁手剁脚。


    张明朗吓到魂飞魄散,扭头瞪着翠芳:“你不是说只要你出马,事情一定能成么?”


    “拖下去剁,太血腥了,再吓着姑娘。”沈大海沉着脸吩咐,他一年才能带着妻儿出来踏青这一回,好好的日子遇上这晦气事。


    他心底里也期盼过自己真的有一双龙凤胎孩子,得知自己被骗,此时是怒火冲天。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龙凤胎出现在眼前,沈大海真的期望过……这会儿他满腹都是被愚弄了的愤怒。


    张明朗要被拖走,哭着喊着表示他要招认。


    沈大海背对三人,一副不愿意听真相的模样,实则耳朵支了起来。


    他总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他。


    只看龙凤胎的长相,他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儿女,不知道是谁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找来了和他相似的孩子。


    不怕贼偷,就怕贼一直惦记着,总要把幕后之人找出来才行。


    翠芳和龙凤胎不是亲生的母子。


    当年她并没能有孕。


    那会儿胡氏还未有孕,沈大海又不是那宠妾灭妻的,更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受伤以至于不能生,彼时妻子未生下嫡出的孩子,所有的通房都有喝避子汤。


    翠芳被撵出门,确实回了山城,只是她嫁的男人身子有病,这么多年,她从未传出过喜信。


    山城的亲戚友人都知道母女俩是从大户人家回来,翠芳的婆家也未替她隐瞒,翠芳不是清白之身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于是,众人都说是翠芳在大户人家喝多了避子汤,所以才不能有孕。


    而翠芳看过大夫,不能有孕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男人跪在她面前自扇耳光,各种哭求,希望翠芳不要说出真相。


    两人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翠芳的名声已经毁了,若是男人不能生的消息传出,那他们夫妻都会被人看不起。男人承诺,只要她顶了这名头,一辈子都会对她好……对外他是一家之主,对内她才是一家之主,他会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那会儿翠芳才查出不能生的不是自己,只觉扬眉吐气,她对男人还有期待,以为自己拿捏了男人的把柄。


    她默认了她不能生的话。


    可惜,她小看了流言,也太相信男人的良心。


    十多年过去,翠芳不堪忍受流言蜚语,常常回家发脾气,男人一开始还哄着,后来也不耐烦了。翠芳认为自己受了委屈该被他包容,男人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卑微了,夫妻俩渐行渐远,后来更是闹到分开的地步。


    翠芳回了娘家,没有想过要再嫁,主要是无人娶她。


    即便她跟媒人说了自己能生,也无人相信。都觉得她是想要骗婚。


    就在这时,幕后主使找上门来,让她带着一双孩子来找沈大海认亲。


    翠芳对此有诸多顾虑,沈大海并不是傻子,山城到此千里之遥,事情不成,那就是白折腾一场,说不定还要被沈大海记恨。


    但是幕后主使给得太多了。


    在她看到了龙凤胎的长相后,心中的那点顾虑瞬间烟消云散,若是事情能成,以后她能留在沈府,就是未来沈家主的娘,不愁下半辈子过不上好日子。


    双胎是从隔壁府城而来,听说过沈大海的名声,两人确实是外室子,不过不是沈大海的外室子,而是沈大河的。


    兄妹俩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沈大河每年有给他们送银子,还把他们安排到了隔壁府城长住,不让他们来认祖归宗。


    因为不缺银子,兄妹俩字小读书认字,琴棋书画都有学过。


    沈大海在听到兄妹俩说起自己的身世时,心中是又恨又妒。他没想到堂哥都四子一女了,竟然还有一双龙凤胎在外头。


    又气堂哥不要脸,居然将孩子送到他的府上。


    他更生气的是自己居然还真对这兄妹俩生出了期待。


    “剁掉他的手指!”


    沈大海怒极:“剁完了送去沈大河府上。”


    张明朗被两个护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有一个护卫抓出了他的右手,拎着刀的那个更是眼神凶狠,仿佛只当他是待宰的猪羊一般。


    他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二叔……,您是我二叔啊,原谅我一回……我爹对我寄予厚望,您不能这样对我,您不能……他会恨您的……”


    沈大海置若罔闻。


    沈大河那几个儿子私底下有不少小动作,沈大海看在堂兄弟的份上都忍了,生意人以和为贵嘛。但这一回,沈大海不打算再原谅。


    随着护卫手起刀落,张明朗的手指掉了四个,他痛叫一声,晕了过去。


    张明蕙吓得连连惨叫,同样晕了。


    翠芳浑身哆嗦,一股尿骚味在山坡上弥漫开来。


    “晦气!”


    沈大海也没心思挖野菜了,带着妻女回了府城。


    母女俩坐一架马车,胡氏低声道:“你爹心里失望着呢,让他静一静。”


    沈宝惜若有所思:“您不难过?”


    胡氏一乐,又叹气:“惜儿,这人活得越久,看事就越通透,你爹想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人之常情。我心里再难过,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还不如高兴些,大夫都说,多思多虑容易生病,更有人将自己憋到抑郁而亡,我才没那么傻……”


    沈宝惜提醒:“现在城内所有人都觉得是您不能生。”


    胡氏此举,与翠芳一力担下那些关于他们夫妻俩的流言是同样的做法。


    胡氏明白女儿的意思:“你爹厚道,他心里亏欠于我,是真的有在弥补。


    我除了担个名声,日子过得随心所欲,他从来不朝我发脾气。”


    当然了,也是因为胡氏从不做出格之事。


    马车进城后不久,沈大海的马车一跃走到了前面,拦下了母女俩。


    然后,沈宝惜被撵走了。


    夫妻俩明显是有话要说,再次启程,沈宝惜和亲爹换了马车。


    沈大海握住妻子的手,苦笑着道歉:“我不该生出龙凤胎是我血脉的期望,你失望了吧?”


    胡氏摇摇头:“我只是失望孩子不是你的。若惜儿有个兄弟,她会轻松许多。”


    沈大海感动,将妻子揽入怀中:“你总是如此善解人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经此一事,我也想通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惜儿很好,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


    沈大河得知一双儿女被抬回府上,尤其龙凤胎中的儿子手指被斩了四个时,当场又惊又怒,气得差点站不稳。


    他一边往回赶,一边厉声吩咐:“把老四给我叫回来。”


    关于让龙凤胎被翠芳带着去沈大海府上认祖归宗一事,沈大河是在龙凤胎都登了门才得知消息。


    他确实念着堂弟的家产,却没想过让龙凤胎去认亲,这件事情不是他安排的……从头到尾,他想的都是让堂弟过继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得到堂弟的家产。


    他贪归贪,却不至于龌龊到去谋算堂弟的家产,或者说,他不敢!事情成了还好,若是不成,被人鄙视谩骂不说,甚至会有牢狱之灾。


    龙凤胎登门,他细查之下,才知道是老四的手笔。


    那龙凤胎和堂弟确实有几分相似,沈大河当时存了侥幸之意……他确实贪图沈大海的那一堆家产,三个儿女平分,龙凤胎也能得六七成。


    他想着事情不成,自己就上门将龙凤胎带回来,沈大海做人做事,从来都不把人往死里得罪,大不了道歉时诚恳一些嘛。


    当他看见半身是血的张明朗时,心疼得直抽抽:“快快快,去请大夫!”


    第34章 深挖幕后黑手龙凤胎身份拿不……


    龙凤胎身份拿不出手,因为背靠着沈大河,从小到大却没受什么罪。


    张明朗从小读书,身边有丫鬟伺候,长到这么大,没有受过伤。


    他根本就承受不住断指之痛。


    张明蕙长到现在,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惊吓,回到了沈家还在瑟瑟发抖。丫鬟一碰,她就尖叫连连。


    沈大河看着这样的儿女,心疼得无以复加,对着赶回来的沈正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没良心的东西,那么想要你二叔的家产,你自己上啊,使唤别人做什么?把你弟弟妹妹害成这样,你心里就没点歉意?”


    沈正信忙磕头:“爹,儿子不知道会弄成这般……弟弟和二叔长相那样相似,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呀!”沈大河怒火冲天,“你二叔凭一己之力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能糊弄的主儿?没脑子的东西,蠢货!”


    他越说越怒,对着四子就是一个窝心脚。


    沈正信被踹得摔倒在地,胸口剧痛,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他没有辩解,更没有提及曾经父亲知道他的那些算计以后还夸他聪明的话。


    这一吐血,又让沈大河心疼起来。


    家里的这些儿女他都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尤其疼爱沈正信和双胎,因为他们不是正室所出,平日里就要受不少委屈。


    大夫急匆匆赶来,看了张明朗的伤势,叹气:“血止住了,性命无忧,但是这手……古籍上有记载,三百年前,一位老大夫能够将断了的手指接回去,可那也只是记载,据老夫所知,当下似乎没有这种能人。当然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爷可以打听一番,看能不能寻到高明大夫。”


    话是这么说,大夫却对将手指接回去的可能不报希望。


    手指上的血都干了,分明就是一块死肉,即便是接回了手上,也不过是在手上慢慢烂掉罢了。


    沈大河就没想过这手指能痊愈:“劳烦大夫配点止痛的药。”


    送走了大夫,张明蕙回过神来,颤声问:“就这么算了吗?沈大海这是动用私刑,如果告到衙门,他一定会被入罪!”


    “闭嘴!”沈大河气得跳脚,“蠢货,跟你哥哥一样蠢,长得这么相似都能被发现,要你们有何用?”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状告沈大海。


    但凡他敢告沈大海,那沈大海也不是吃素的,绝对要告他一个谋夺家财的罪名。


    这件事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要怪,只怪他没有管好四子。


    翠芳到沈大河府上,那就只是一个外人,从一开始,她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山城之中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也有余,原本不想掺和这些隐私,是沈正信给的酬劳丰厚,又再三保证了不会暴露,她才冒险走了这一趟。


    结果,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还被人给戳穿了。如今回山城……她都没脸见亲戚友人。


    越想越窝火,翠芳忍不住出声质问:“沈四公子不是说已经找人去山城那边帮我们圆谎么?还保证说安排好了,不会让我们被查出来……还有,你说让他们兄妹俩在手上抹药,喝下那些药汁,即便是滴血认亲也不怕,可是他们滴出来的血跟狗都能相融,这么大的漏洞,四公子从哪里来的底气认为事情一定能成?”


    沈正信对于事情败露也窝火得很:“我连滴血认亲这么大的漏洞都帮你们补足了。结果事情还是没成,分明就是你们蠢,连何时漏了马脚都不知……”


    两人互相指责,沈大河听得烦躁,大喝一声:“不要再吵了!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都闭了嘴。


    沈大河闭了闭眼,带上沈正信去了库房,亲自挑选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父子俩一起去了沈大海府上。


    沈大海确定双胎不是自己的血脉以后,就将事情给抛开了。这些日子惦记着这事儿,吃不好,睡不好,生意上的事情都落下了,与妻子好生交谈了一番,他又出门去忙生意。


    等到沈大河登门,府里只剩下了母女俩。


    胡氏想要看看沈大河的脸皮有多厚,做了这种事,居然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沈宝惜得了消息,赶去正房,刚好在正院门口碰到沈大河。


    沈大河特别尴尬,以前他从来没将沈宝惜这个侄女看在眼中,不过,随着风华楼生意越做越好,他再也不能漠视这个侄女,说句不好听的,他几个儿子捆一起都不如这侄女能干。


    对于厉害的人,众人下意识都会多几分敬意,加上此时沈大河自觉理亏,于是笑道:“惜儿,女大十八变,你是越长越好看了。”


    沈宝惜一脸漠然:“你来做什么?”


    连大伯都不愿意喊了。


    沈大河打了个哈哈:“我才知道你四哥干了糊涂事,特意带他来道歉……”


    沈宝惜冷笑一声:“那张家龙凤胎是你的血脉吧?应该一直都是由你养着,自己的亲儿女喊了别人做爹,如今你来说自己不知道,张口就把所有的事情往沈正信身上推,我们一家三口在你的眼里,竟然蠢到了这种地步吗?”


    沈大河:“……”


    他早就听说沈大海的独女嘴皮子利落,今儿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侄女的刻薄。


    他也知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


    可他总不可能承认自己算计堂弟的家财吧?


    好歹扯上一层遮羞布,不管外人信不信,不至于无颜见人。


    胡氏出现在屋檐下:“孩子她爹不在,府中招待不了客人,二位请回吧。”


    沈大河心头咯噔一声,往常这夫妻俩虽然待他不冷不热,却也不至于这般冷淡。


    “这是我送的赔礼,此次的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否则肯定早就拦住了正信。这孩子……我一直拿他当孩子,没想到他已经长大了,还走上了歪路。弟妹,是我对不住你们,你们


    怪我是应该的……”


    胡氏觉得有些无趣:“撵走吧!”


    立刻有好几个护卫出现,一副要强行送客的架势。


    如果父子俩真的被护卫撵出门,那才是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沈大河忙不迭告辞。


    那天之后,沈大河好几次登门找堂弟,试图求和,却再也没能进沈大海的门,甚至在外头偶遇上,沈大海也不再搭理他。


    *


    沈宝惜最近在琢磨着做胰子的事。


    当下有香胰子,但做工粗糙,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不够精致,价钱也卖不上去。


    她往里添了些香料,又改了方子,打算做出细腻一些又香味十足的胰子。


    改方子有点难,费了沈宝惜不少的精力。


    这天从工坊里出来,天已近黄昏,正准备往马车上爬,就看到了等在路旁的沈正礼。


    自从翠芳母子真正的身份暴露以后,沈宝惜再也没有和沈正礼好好说过话。


    沈正礼来找过她好几次,都悻悻而归。


    “惜妹妹,我刚得了一些消息想告诉你,是关于张家兄妹的。”


    沈宝惜微微蹙眉:“他们和我没关系。”


    “是,但是指使他们的并非四弟一人。”沈正礼忙道:“四弟也是受了有些人的点拨才干下了这糊涂事。”


    沈宝惜扬眉:“怎么?你是想说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不是不是,确实是沈正信那没脑子的主导了此事。但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手笔,而且那人对你没安好心,哥哥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真相。”沈正礼一边说,一边靠近,在沈宝惜两步远处站定,小声道:“是那个高青俊。他那母亲是个喜欢说长道短的,尤其喜欢打听别人家的阴私密事,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爹有一双龙凤胎养在隔壁府城,他特意跑去给我弟弟出了主意,为的就是给你添堵。”


    沈宝惜一脸惊讶:“高青俊?”


    她在胡欢喜退亲一事上确实得罪了高青俊,可她只是助力了一把,退亲的缘由还是高青俊有错在先,他怎么有脸来报复?


    想到此,沈宝惜都气笑了。


    她目光一转:“我要带着那双胎上门去与他当面对质!”


    沈正信:“……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沈宝惜反问,“也就是我机灵,识破了张家兄妹手指上带着药的事,不然,我爹就要被算计到替别人养儿女,还要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产分给张家兄妹俩,这是谋夺家产。说不定还会让张家兄妹俩谋害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来跟我说不合适?刀子没砍到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轻飘飘放过!”


    她起身,“告诉你爹,带上双胎和沈正信跟我们走一趟,否则,后果自负!”


    第35章 要离别沈正礼拒绝不了如此强……


    沈正礼拒绝不了如此强势的沈宝惜,虽然早就知道如今的沈宝惜不好惹,却没想到她竟这般……不怕事,也丝毫面子都不给他。


    沈宝惜非要去找高青俊当面对质,难免会将他给暴露出来。


    他不愿意与人结仇。


    尤其是高青俊这种小人。


    “爹会生我的气。”


    沈宝惜瞅他一眼:“我去你家里找他们,就说……别人告的密。”


    沈正礼:“……”


    “惜妹妹,我前脚来找你,后脚你就找上了门,说是别人告的密,我爹也不会信啊。”


    沈宝惜扬眉:“那你说怎么办?”


    沈正礼踌躇半晌,决定豁出去了。


    “我带你们去。”


    父亲的儿子越来越多,如今都有五子二女,本就不多的家财摊分到每个孩子身上,他拿到的并不多。


    尤其父亲更偏心不是正室所出的两子两女,他身为嫡出中最小的儿子,三五天都见不上父亲一面。


    而在他帮忙将二婶送回来后,从二叔手中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他如今已有三间铺子……光是这三间铺子,就已经超过了他从父亲手中得到的家产。且二叔给他介绍的那些客商,每月能让他稳定收入百多两。


    与其在家里跟兄弟几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抢父亲的宠爱和家产,还不如豁出去帮二叔。


    二叔手指缝里漏的那些好处,就够他花用不尽了。


    这么大的事,沈宝惜没有瞒着父亲,两人先是去接上了沈大海,然后再去找沈大河,带上父子五人……双胎和沈正信,还有带路的沈正礼。


    沈大河得知老四干出这种错事是被别人给撺掇了,瞬间气势汹汹,还找到沈大海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儿子就是意志不坚加上有点蠢,被人给利用了,本身还是个好孩子。


    言下之意,堂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全都是因高青俊而起。


    高青俊在灯会那日被人打成了瘸子,这大半个月过去,腿伤未愈,正在院子里养伤呢。


    两个沈东家找上门,高家主得知孙子干了蠢事,忙把人叫出来当面对质。


    高青俊并不傻,事情是他办的,但没有人证物证,他咬死不承认。


    而且他在办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暴露之后的应对,毕竟他也不能保证事情一定能成。因此,撺掇沈正信时,屋中只他们二人,连下人都被撵了出去。


    此时就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高青俊非说是沈正信做错了事情故意污蔑他是幕后主使以此为自己脱罪。


    而沈正信就差指天发誓说是高青俊给出的主意。


    没有人证物证,沈大河心里再恼恨高清俊带坏了自己儿子,也不好对着高家人发脾气。


    他心头窝火,眼看四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越听越火,反手就是一巴掌:“蠢货!难怪人家不找其他人,只来找你,就你蠢成这样,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他甩了儿子两巴掌。


    沈正信都十好几岁了,最近正在谈婚论嫁,只觉得特别丢人,满心屈辱的他眼睛血红,又不敢冲父亲发脾气,只捂着受伤的脸缩在角落。


    沈大河疼儿子,打了两下就收手了。他临走时,狠狠瞪着高青俊:“高家主忒会教孩子,沈某佩服。此事,沈某记住了!”


    语罢,带上儿女转身就走。


    沈大海轻哼一声:“高公子这人,记性可真好。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沈某以后也要跟高公子学一学,长一长记性!”


    话里话外,这次的事情他不会轻易放过。


    沈宝惜更是不客气:“小肚鸡肠,锱铢必较,本来错的就是你,还好意思报复,脸呢?我表姐没嫁给你,那是老天有眼,这叫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


    高家主脸色很难看:“沈姑娘,既没有证据,便不可乱说话。”


    沈宝惜呵呵:“多谢高家主教诲!也请高家主记得自己说的话。”


    语罢,扬长而去。


    客人都走了,高家主看着面前的孙子只觉得头疼:“你要是闲得无聊,多去花楼转转,少在外头惹事。一下子得罪两家人,你可真能干,比你爹能干多了,回头被人打死了都是活该!”


    高青俊灯会那天被人打到半死,家里人就怀疑他是在外头惹了仇家。


    那会儿高家主就跟他说过,做人留一线,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结果,高青俊惹祸的本事简直超出长辈们的预料,上次打他的凶手都还没找到,这又招惹了两个沈府。


    高家主越想越气,找来了儿媳妇臭骂了一顿。


    原本公公不该管教儿媳妇的,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儿媳妇打听到那些乱七


    八糟的事情再告诉了孙子,孙子也谋划不出这一场算计。


    *


    沈宝惜出门后就想着报复高青俊。


    沈大海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你忙你的,别做多余的事情,此事有爹呢。高家和我们家的一些生意有重叠,之前看在胡家的份上,我对他们多有忍让。从今往后,全凭各自本事!”


    他不会再相让。


    父女俩回家不久,胡家人就到了。


    胡欢喜心里很清楚,沈大海有这一场麻烦,多半是因为表妹帮着她退亲而起。


    胡家人心中很是歉疚,送了丰厚的礼物,再三强调了若沈家需要帮忙,胡家一定不遗余力。


    送走了胡家人,裴清策又到了。


    沈大海夫妻俩如今看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把人接进门来,胡氏立刻就让厨房准备晚膳,要留裴清策用了晚膳再走。


    “今日张榜了。”


    沈宝惜在见过沈正礼后就气着了,后来见到胡欢喜都没想起来问这事。


    而他们家正在气头上,胡家人也不好主动提。闻言,她好奇问:“我那未来表姐夫考中了吗?”


    裴清策笑道:“中了,第七名呢。”


    “那就好。”沈宝惜是真心替胡欢喜高兴。


    表姐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都挺好,小时候还经常睡一张床。不然,沈宝惜也不会多管那些闲事。


    裴清策和她在园子里慢慢游走,试探着道:“贺夫子要去灵山书院,那边盛情相邀,贺夫子说他欠了人情,必须得去一年,不过他又放不下我们,就打算带我们一起去。”


    灵山书院据此有四五百里路,沈宝惜长到这么大还没去过。


    “啊?”


    裴清策看着她的眉眼,眼神里都是不舍:“我要去!”


    不知何时,他对沈宝惜的感情已经变了。


    他没有耀眼的家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长相和功名。


    区区秀才功名,配不上她的美好。


    如果没有贺夫子,裴清策没把握在乡试中得到好名次。


    沈宝惜回过神来,压下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那就去呀,除你之外,还有哪些人啊?”


    “城中二十岁以下的秀才,都在贺夫子的邀请之列。”裴清策解释,“灵山书院是云国三大书院之一,招收弟子条件苛刻,光是考核就有七项,贺夫子带着我们,能够免试入书院。”


    沈宝惜听明白了,就是别人辛辛苦苦才能进,他们能走个后门,当即笑了:“这么好的事,可千万别错过。”


    “我这一去,大概要乡试过后才会回来。”裴清策神情低落,“这大半年内,怕是见不到你了。”


    沈宝惜一乐:“我们本来就是假的未婚夫妻呀,你为自己的前程打算是对的。至于见不上面……即便不见面,你也还是我的未婚夫,这就行了。”


    裴清策:“……”


    他感觉心里有点堵。


    但又不敢太急,怕吓着她。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想摸一下她的秀发,最后,手顿在了半空。


    就不该贪图未婚夫妻的名分默认了这假名头。


    沈宝惜心思已经被贺夫子要带走的几人给吸引了,“岂不是我未来表姐夫也要去?”


    裴清策格外耐心:“谢承志和吴家兄弟,还有蒋三公子,都会同行。”他沉默了下,解释,“还有许多人想让吴夫子带着一起,灵山书院名声很大,里面出了好几任首辅,即便是不科举入仕,只要在书院求过学,世人都会高看一眼。”


    这是个镀金的好机会。


    沈宝惜若有所思:“照这么算,同行的人中,就你手头紧巴些,这样,回头我给你准备行李,你缺了什么,记得来信。”


    裴清策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


    顾大人也知道了贺夫子要带着一群秀才去灵山书院的事。


    于他而言,辖下的读书人去灵山书院求学,去得越多,他的政绩就越好。


    在打听到儿子也在同行之列后,他让人给儿子送了一张百两银票。


    裴清策拒绝了。


    顾大人气了一场,却又拿儿子无法。


    儿子和他不亲近,是他理亏在先。他都不能冲着孩子发脾气,且这事儿也不好往外说,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了许久。


    忽然,门被推开。


    顾大人眉头一皱,却没有出声质问。


    进门来的人是他身边的贴身随从,伺候他多年,在他独处时一般不会强行闯入,除非是有要事发生。


    不过,今日似乎有所不同,随从进来后没有立即禀告,而是欲言又止。


    顾胜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册子:“何事?”


    随从一脸纠结:“小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来听听吧。”顾胜知道自己的随从不是个爱多嘴的,既然都要告诉他了,证明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是公子。”随从压低声音,“公子最近常去别院,小的今日才知,别院那边养着五六个大夫。”


    顾胜好奇:“给谁治病?”


    随从头也不敢抬:“似乎是公子,夫人也常去,不过夫人身子没有不适,倒是公子身上,最近时时带着药味。”


    第36章 赵氏的隐瞒亲儿子生病了,做……


    亲儿子生病了,做爹的不知道?


    顾胜了解妻子的性子,夫妻这么多年,妻子一直认为他在家中的付出不够多,因此,家中的大事小情都会抽时间告诉他。


    孩子生病了这种事,早就该跟他讲了才对。


    既然没提,那就是不能让他知道。


    孩子生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不能让他知道?


    顾胜眉头紧锁:“你还打听到其他的了吗?”


    随从摇头:“那间别院是夫人名下的宅子,之前小的想要问事,还能问出个七七八八。此次……里面的下人换了很多,剩下的那些嘴都特别紧。住了几位大夫的事,还是小的从邻居的下人口中探听到的。”


    顾胜忽然想起妻子最近对大儿子的重视,从来都对大儿子不闻不问的她,突然就开始关心大儿子的妻室……这里面多半有些关联。


    他想不出里面的缘由,也不想在家事上多费心神,若是和枕边人都要耍心眼,那这日子也过得太累了。想着直接问妻子可能得不到实话,他沉吟一会儿,吩咐:“去请张大夫来,把人直接带到书房找我。”


    随从立刻出去吩咐。


    小半个时辰后,张大夫到了。


    顾胜确定妻儿都在家,带着大夫去了儿子的院子。


    他请大夫的事情没有瞒着妻子,原本赵氏还想问一问他是不是病了,转头得知顾胜带着大夫去找儿子,她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外奔。


    顾胜和赵氏成亲后,生了一子二女,因为他这些年一直被岳家扶持的缘故,他没有纳妾,只有通房丫鬟,所有的孩子都是嫡出。


    顾长安今年十六,十年前就启蒙了,却连童生试都没考中,从十四岁那年再一次落榜后,顾胜就不打算让他去试了。


    当下的年轻人想要入仕,除了科举之外,还可以荐举,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从国子监中挑出自己认为能干的子弟举荐给皇上。


    举荐的官员越得皇上重视,被举荐的人能力再强些,入仕后同样能得到重用。


    顾长安的祖父是尚书大人,就连顾胜自己也是四品官员……他算是看出来了,儿子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与其逼着儿子读书,不如他自己用心往上爬,只要做到三品京官,儿子同样会前途无量。


    他在此处做知府已经有几年,只要无过,做三品京官是早晚的事。


    儿子若是一直屡试不中,证明他没有才华,举荐上去,多半会被刷。还不如不考,日后回京刷刷好名声,直接入仕。


    顾长安从小就贪玩,赵氏按着养大家子弟的习惯来养他,在他十三岁那年往他院子里送了两个丫鬟。从那之后,顾长安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原本只是有些贪玩偷懒的他,一有空就和丫鬟厮混在一起。


    顾胜公务繁忙,训也训了,骂也骂了,想要将丫鬟撵走,赵氏却不愿意,在她看来,儿子在女色上的精力就那么多,在家里耗光了,自然就不会想着去外头找女人。


    去花楼会影响儿子名声,若是和良家女子纠缠,到时是娶还是不娶?


    她还想让儿子回京娶大官之女呢。


    夫妻俩为了儿子的教养没少吵架。


    顾胜管教孩子很严厉,下手也重,在顾长安八岁那年犯了错后,顾胜抽了他一顿鞭子,让孩子在床上躺


    了半个月。


    赵氏很是心疼,那一次和顾胜大吵一架,甚至还说出了顾胜是惦记着外头的儿子,所以才对家中嫡子下手那么重,分明就是想把儿子打伤了接外头的孩子回来的话。


    顾胜管教孩子的心意是真的,他认为小树不修不直溜儿,孩子犯错,就该狠狠收拾。那时候夫妻俩还在京城,此事惊动了赵尚书,顾胜百口莫辩,那之后就不太管顾长安了。


    顾长安挨了揍,每次看到亲爹都小心翼翼。


    此时看到亲爹带着个大夫来,顾长安脸色都变了。


    好在赵氏来得很快:“大人,你怎么想起来请大夫了?家中谁病了吗?”


    赵氏一路奔来,累得呼吸急促,却不敢歇着,进门就喘着气问。


    顾胜看到妻子这副模样:“长安身上带着药味,他病了?”


    顾长安不敢和亲爹对视。


    赵氏一脸不自在:“没呢,之前崴了脚,那敷脚的药味道大了点。”


    “为何没有跟我说?”顾胜肃然看着她,“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当爹的不配知道儿子受伤之事?”


    赵氏硬着头皮道:“大人平时太忙了,累得回家倒头就睡,妾身哪好用这种小事打扰你?”


    顾胜深深看着她:“张大夫的医术在城内是公认的好,既然他都来了,就让他给长安看看。”


    “不用不用,已经好了。”赵氏连连摆手。


    顾胜不看她,扭头对大夫拱手:“劳烦大夫!”


    张大夫到了这知府后衙中很是拘束,万万不敢托大,得了顾胜的拜托,连连谦虚,拎着药箱上前,对着吓呆了的顾长安拱手:“敢问顾公子是哪只脚受了伤?伤在何处?”


    顾长安求助的眼神看向母亲。


    赵氏再次拒绝:“不用了,都好了。劳烦张大夫白跑一趟。来人,送张大夫回医馆。”


    她越是不让看,就证明这里面的事情越大。


    顾胜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大夫,直接给他把脉。”


    他脸色阴沉,语气严肃。


    赵氏还想要再说,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后,不敢吭声了。


    张大夫上前,顾长安迟迟不敢伸手。


    顾胜烦躁不已,上前粗暴地将儿子的手拽出来放在了脉枕上。


    张大夫暗暗叫苦,谁的脸色也不看,只埋头把脉,把着把着,他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掉,偷瞄了顾胜好几眼,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


    顾胜的心更沉了:“我儿生了什么病?还请张大夫直言。”


    张大夫缓缓收回手,又慢慢收脉枕,磨磨蹭蹭整理药箱,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半晌,才拱手道:“若是没看错,顾公子这是……身上长了疹子,这疹子多半……多半……”


    顾胜皱眉,只是长疹子而已。


    “草民还要看看疹子才能确定。”张大夫不敢看屋中众人的脸色,深深低下头去。


    顾胜侧头看儿子:“疹子在哪儿?给大夫看看。”


    顾长安脸色惨白。


    赵氏哆哆嗦嗦,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搅成了咸菜干一般。


    顾胜早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当看到儿子在脱裤子时,他脸皮都抽动了几下。


    赵氏忙转身看外面。


    大夫看完,低着头道:“确实是花柳之症,看这样子,大概已经病了半年左右。这……实在是不好治,草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顾胜霍然扭头,狠狠瞪着妻子。


    赵氏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脸坦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打要杀都任君处置的模样。


    张大夫临走时,额外多得了一张银票。  :


    这分明就是封口费,他埋头收了……其实他不想收这张银票,却也明白,只有收了银票,顾大人才会放心。


    屋中只剩下一家三口。


    赵氏忽然放声哭了出来。


    “你板着脸做什么?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可儿子都病了,我能怎么办?”


    此事对顾胜的冲击特别大,他这会儿还静不下心来,面上看着平静,实则心乱如麻,喃喃道:“长安还没有孩子。”


    他想到了什么,扭头瞪着妻子:“所以你才想接青策回来?”


    赵氏并没有想接那个孩子回来,不过,她不能让儿子误会,对着自家男人眨眨眼,悄悄瞄了一眼儿子的方向。


    “咱们已经毁了一个儿子,难道你还想毁掉另一个?”顾胜一脸严肃,“丑话说在前头,清策这辈子都只是裴家的孩子,不可能认祖归宗!”


    他不希望长子成为外室子。


    外室子走出去会被人鄙视,对长子的仕途影响很大,对他的影响也大。认祖归宗,父子俩双赔!


    “不回不回!”赵氏哭着道:“我关心他娶的妻子,还不是想着让他为我们养老送终……”


    其实她不是这样想的,但当着儿子的面,只能这样说。


    顾胜也看出了妻子的言不由衷,气得拍大腿:“慈母多败儿!现在怎么办?”


    “你凶我做什么?”赵世泪眼汪汪,“我都尽力在找高明大夫给长安医治了,治不好,我能有什么办法?大人,我不比你好受,你能不能别冲我发脾气……呜呜呜……”


    顾长安乖得跟鹌鹑似的。


    顾胜越来越气,满心的恨铁不成钢:“老实了?”


    顾长安忙不迭点头:“爹,儿子再也不敢了。”


    顾胜从老家到京城,又从京城到此处,期间还去过其他地方任职,也算是见多识广。顾长安以后还敢不敢都不要紧了,他心里明白,这个儿子算是废了。


    第37章 打算顾胜活了半辈子,就没听……


    顾胜活了半辈子,就没听说过得了花柳病还能治好的先例。


    谁要是得了花柳病,都会被人鄙视,并且,众人都默认了治不好,区别不过是活几个月和几年。


    活到最后,浑身发烂发臭,无人愿意靠近。


    顾胜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落自己和自己儿子身上,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是个严父,即便是后来不对儿子动手了,但凡儿子做错事,一定会将其骂得狗血淋头。


    之前他总嫌弃儿子读书不够认真,脑子不够聪明,现在……他只希望儿子好好活着。


    顾长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生怕父亲生气后骂人。


    顾胜揉完了眉心,再抬眼看儿子,看到儿子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一酸。


    还骂什么呀?


    如今也不指望孩子出息了。


    “好好歇着吧,该吃的药记得吃,想吃点什么,直接吩咐厨房去做。”


    顾长安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父亲得知真相后会这么温柔,不过,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到底是亲爹,往常骂他,那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希望他能得个好名声以后好入仕,现在他都活不了多久了,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爹,儿子不孝。”


    从来就不听话的儿子哽咽着说了这话,顾胜心里特别难受:“以后少出门,多歇着,别再碰女子,给下辈子积点德。”


    听到最后一句,赵氏满脸的不认同。


    只有认为自己还能活很久很久的人才不会怕死,将“下辈子”这种话挂在嘴边,儿子才十几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会儿说下辈子,忒不吉利了些。


    顾胜站起身:“累就睡会儿,我和你娘有话要说。夫人,随我来。”


    赵氏心中忐忑,亦步亦趋跟着去了书房。


    夫妻俩一站一坐,相顾无言。


    良久,顾胜才低声问:“他是怎么得的病?”


    赵氏只觉胆战心惊,不太敢说实话,粗暴地道:“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病了,病得这么重,前前后后看过十多个大夫,言语间都不太乐观。事情发展到如今,寻根究底也没有用。”


    顾胜忽然抬手,将面前的笔筒啪一声拍到了地上,厉喝问:“我问你怎么得的病?东拉西扯做什么?还是


    你觉得我不配知道真相?”


    笔筒滚到赵氏脚下,吓得她往后挪了两步。夫妻多年,因为她家世好,父亲对顾胜多有提拔,顾胜对她一直都很尊重,即便是生气,也是压着怒火跟她讲道理,很少在她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不配”二字,更是诛心之语。


    顾胜出身寒微,靠着岳家才有今日,赵氏脾气也大,夫妻俩看着和睦,实则顾胜心中有些自卑,他自尊又极强,从不愿意承认自己靠着岳家才爬得这么快。


    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配,此时说出口,几乎就是直接问赵氏是不是看不起他。


    赵氏怎会看不起他?


    就是太在乎他的想法,太害怕他生气,所以才费尽心思隐瞒。


    顾胜冷笑:“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真的有拿我当枕边人吗?合着咱们成亲这么多年你还看不起我,既如此,你带着儿女回京去。”


    “你能不能不要说气话?”赵氏哭着道:“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生气。”


    “这是生气的事吗?”顾胜狠狠一指儿子所在的方向,“人都要死了,本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还怕我生气?依你意思,是不是要等儿子死了以后直接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时才告诉我?赵氏,你果然不愧是出身大家,胆子可真大!”


    赵氏瘫软在地上,说儿子在一年多前就和同窗一起去了花楼,她有发现儿子的行踪,拦也拦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可就是拦不住。花的银子倒是其次,儿子迷上了花魁彩月。


    她越说越哭得厉害:“半年前,儿子跟我说他身体不适,发了高热半个月都不退,我请来了大夫,才知道他……妾身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敢说。谁让你那么凶……”


    “又是这样。”顾胜都要气笑了,“但凡一出事,就又成了我的错,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有错吗?我要管孩子,你不让我管,好!我出身寒微,管不了尚书大人的外孙,那你给我管好啊,他才十六岁!妻子都还没娶!”


    他狠狠瞪着面前地上哭的伤心至极的女子:“你该不会还想着找个女人给他留后吧?”


    就顾长安现在那病情,碰谁谁死。


    想让人留后,即便是那女子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生下孩子的那日,运气好点,能生下孩子再死,运气不好,那就是一尸两命。


    那是一命换一命,兴许还换不来。


    顾胜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赵氏悲痛欲绝,哭喊道:“不行了,他……大夫说长安伤身太重,几乎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


    顾胜呵呵两声,满脸的嘲讽:“所以你就想接清策回家?”


    赵氏没有想过接长子回来,她知道男人也不会允许,擦了擦泪道:“没有!我只是想……想让清策过继孩子到长安名下。”


    顾胜冷哼一声。


    他并不抵触过继之事。


    毕竟,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处,他不会接长子回家……不光长子名声受损,他的仕途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到时别说往上爬了,怕是还要往下掉。


    他辛苦半生才走到如今,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挡住他往上爬的路。


    “你说过继就过继?以前恨不能让清策去死,如今又想要他的儿子,他能愿意才怪。”


    可赵氏三十四了,想要再生孩子会很难……当年她生完了一子两女后,尤其是生小女儿时九死一生,她被吓着了,之后就一直在喝避子汤。


    虽说多子多福,但她更怕丢了自己的命。反正已经有儿子传宗接代,往后不生了,也对得起顾家。


    赵氏喝了三年的药,彼时儿子都七岁了。她嫌弃避子汤麻烦,干脆要了一碗绝子汤。


    她不是没想过即刻调理身子再生孩子,可大夫说,绝子汤让她身子受损严重,至少要花费十来年才能调理好……她三十四,再来十年,四十四岁,要孩子的机会很渺茫,就差明摆着说她已经生不出孩子了。


    她再也不能生,夫妻俩唯一的儿子得了这种病,顾胜没有儿孙,他绝对不会就此认了,若是不接纳裴清策,就只能让顾胜纳妾再生。


    与其接纳一个会给顾胜生儿子的女人,赵氏更容易接受那已经生下来的孩子。


    偏偏裴清策又回不来,赵氏也不愿意让那个已经懂事的聪慧孩子回来跟自己日日相对,所以,她将主意打到了孙辈上。


    赵氏希望将一个孩子从襁褓中养起,到时孩子最亲近的就是她,也不会不孝顺。


    有了这种念头,赵氏就在盘算过继之事,但她又知道自己和裴清策之间的恩怨,被裴清策拒绝……不过是情理中事。


    可孩子是一定要的!


    裴清策不愿意,那就想办法让他愿意。


    赵氏试探着道:“京城中有些人家会让儿子给早去的兄弟兼祧两房……”


    顾胜都气笑了。


    他今日才得知儿子的病情,完全来不及想传宗接代的事,没想到妻子已经打算了这么多。


    还别说,这还真是个正经法子。


    即便是过继了孩子回来,他们夫妻养一个孙子长大,难免会有一种顾家人丁单薄的凄凉感,但若是有儿媳妇,又有不止一个孙子……确实要好些。


    “你让我想想。”


    *


    顾长安的婚事快要定下了。


    有消息说,道长说顾长安在两个月之内必须定亲,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据说知府大人嗤之以鼻,但顾夫人却不敢赌。最近都在忙着给儿子相看。


    身为知府大人的独子,顾长安在府城内几乎可以横着走,名声也很大。


    都说顾长安风流倜傥,对待花楼女子特别温柔,如今传出他即将定亲的消息,城里不少人家都很失望。


    当然了,大多数人想要将女儿嫁给顾长安,并不是因为顾长安的名声和才华,纯粹是看在顾知府的份上。


    顾长安的未婚妻人选未定,不过,最近顾夫人频频和几家接触,一个是城内富商贺家的嫡长女,一个是姚大人的嫡次女,还有一位郊外陈乡绅的幺女。


    三个姑娘都长相不俗,且都颇有贤惠之名。


    众人却不觉得顾长安不配,有那样的爹,他连京城中大官的女儿都配得,何况是这府城之内家世一般的女子。


    不管定哪位,都是顾长安俯就。


    裴清策最近在忙着收拾行李,沈宝惜偶尔也会去瞧瞧。


    这天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裴清策的意思是将这院子退了,沈宝惜觉得不用退,乡试考场就在附近,到时候去考试方便些,走路就能去,省得跟人挤。


    外头有人敲门,紧接着是小喜的声音:“姑娘,顾大人到了。”


    小喜声音挺激动。


    普通人很难见到顾胜,见了也说不上话。


    门是开着的,两人扭头,就看到了身着常服的顾大人。


    沈宝惜扬眉,瞅一眼裴清策。


    裴清策神情紧绷,他可没忘记未婚妻的话,如果顾家的存在会影响到沈家,两人之间的婚事即刻就会被退掉。


    “顾大人,我一个小小秀才,怕是帮不上顾大人的忙,顾大人请回吧。”


    他这话带着试探之意,如果父亲是来找他维系父子情,听到这番疏离的话,说不定一怒之下就走了。


    若听了这话还要留下,那绝对是有事。


    顾胜没有走,坦然进了院子。


    裴清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第38章 父子裴清策担忧之余,心里特别烦……


    裴清策担忧之余,心里特别烦躁,觉得父亲很没有眼力见……为何就不能等沈宝惜不在的时候上门?


    倒不是说他出了事想瞒着沈宝惜,而是父子俩有话,私底下说清楚后,他告诉未婚妻时也从容些。


    爱才会生怖。


    他很害怕父亲说了不合适的话后被沈家退亲。


    裴清策心中不安,忍不住多瞅了未婚妻两眼。


    沈宝惜无意听父子俩的谈话,识趣地提出告辞。


    裴清策暗暗松口气  :“我有空再来找你。”


    沈宝惜点点头就要往外走,顾胜出声了:“沈姑娘不是外人,也留下来听一听吧。”


    沈宝惜满脸意外。


    仕农工商等级分明,沈家身为商户,赚再多的银子,在读书人面前都直不起腰。顾胜只有需要修桥铺路或者接济穷人时,才会将商户们聚到一起说事。


    沈宝惜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和顾胜说过话。


    此时顾胜的态度还算温和,沈宝惜脚下顿住。


    裴清策皱了皱眉,提醒道:“顾大人,沈姑娘还不是我妻子。”


    别太拿人家当自己人。


    “长安要定亲了,有三户人家都有意结亲,夫人挑花了眼,不知道该定哪个,你们若是得空,明儿到后衙来都见一见……”


    裴清策这句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顾长安定亲,跟他有何关系?


    他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顾胜无奈:“如果你在家里长大,那长兄如父,你弟弟的亲事,你确实要多费心,帮着招待未来亲家是必然的。”


    关于裴清策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顾胜平时都不往外说,不过面前是未来儿媳妇,他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裴清策说话很不客气:“我又不是顾家子,没在顾家长大,没有得你们半分好处,都说有舍才有得。你都没舍,却要我来付出,凭什么?”


    顾胜看着儿子的眼神有些失望,心中也挺失落。


    这天底下的许多孩子,都对自己的父亲满心濡慕,他以为裴清策寄人篱下多年后,嘴上说不愿意认祖归宗,心里一定愿意和他靠近。


    结果,就这态度?


    气死个人!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明儿你们必须到!”顾胜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强势,一定会让两个年轻人心生逆反之意。


    但那又如何?


    他是亲爹,难道还管不了这两人?


    “若是你不出现,灵山书院也不用去了。”


    语罢,拂袖而去。


    裴清策冷笑:“你做官多年,别人都说顾大人爱民如子,合着你的威风都用在了我身上?灵山书院我可以不去,大不了就不考了嘛,也不是不考科举就会死,即便真的会死,大不了就一死嘛。”


    已经走到门口的顾胜怒火冲天,回头怒瞪儿子:“你……”


    裴清策微微仰着下巴,浑身都写满了不屈之意。


    顾胜呵呵:“你不怕死,别人也不怕吗?沈家的生意……”


    裴清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你敢!”


    “本官身为一府父母官,有什么不敢的?”顾胜呵呵笑道,“在该到的时辰乖乖赶到,本官不会为难谁,其实本官也不想威胁人,是你不听话自找的!”


    看着顾胜都马车离去,裴清策回头看向未婚妻:“沈姑娘,我不会让他为难沈家。若真有我招架不住那日,不用你提,我自己就会退掉亲事。”


    沈宝惜眉头微皱:“他以前有这样逼过你吗?”


    裴清策摇头:“都不和我说话,完全当我这个儿子是路边的草木,从不多看我一眼。”


    沈大海知道女儿得知府大人“盛情相邀”后,倒是不怎么担忧。


    “他分明是想压服儿子,也是清策对他过于抵触的缘故。放心,顾大人总共就俩儿子,又没有多的,他们父子之间感情那么淡,除非顾大人不要这个儿子了,否则,不会真的做清策不喜之事。只要清策的心在你身上,你就不会出事。”


    说句不好听的,为了一个沈家让父子反目,顾大人会觉得不值得。


    沈大海都这么说了,沈宝惜也有点好奇顾家的后衙,还想知道顾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当然了,她也做好了退亲的准备。


    翌日,裴清策坐上马车来接她。


    以前上下马车时,裴清策会伸手搀扶未婚妻。


    有两辈子记忆的沈宝惜不觉得男女之间扶一下能怎地,从来都不会拒绝裴清策的搀扶。而且两人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若是过于生疏,也会让人怀疑。


    再说,沈家夫妻很乐于看到两人亲近。


    今儿不一样,如果顾家得寸进尺,想要进一步操控裴清策的话,两人继续做未婚夫妻,沈宝惜只会成为他的软肋。


    就比如今日,原本裴清策是不肯来的,顾大人拿沈家来威胁,他是不得不来。


    妥协过一次,后面就有无数次。如今沈宝惜不会受委屈,但以后可不一定。


    上马车时,沈宝惜避开了裴清策的手,自己爬上去坐好,还坐在了裴清策对面的角落。


    两人原先是相对而坐,今日是左右斜对角坐着,这是在车厢之中两人能分开的最远距离。


    裴清策眼神一暗:“沈姑娘,你怕我?”


    “不是怕你。”沈宝惜解释,“我怕拖累了你。”


    裴清策语气急切,身子往前探了几分:“我愿意。”


    “可我不愿意。”沈宝惜不是没有看出裴清策对她生出了契约之内不该有的感情,“没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累赘,我们分开后各自都能活得很好。在我看来,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感情并不是其中最重要的。”


    裴清策心知,如果今日顾家的态度不对,沈家转头就要退亲了,一时间,他心中凉成了一片。


    “沈姑娘,我……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沈宝惜认真道:“婚姻大事,要讲究门当户对,如果你是裴家子,咱们俩挺合适。但若你是顾大人的儿子,沈家是万万高攀不上的。”


    裴清策张口就来:“顾平安也是顾大人的儿子,这即将相看的三位姑娘之中只有一位是官家女,而且管职都没有太高,其余两位家世还不如你呢,顾家不在乎……”


    沈宝惜心中一动,打断他问:“顾家真的不在乎吗?”


    如果顾胜不在乎,当年也不会抛弃怀着身孕的未婚妻了。


    当年他选择了高官之女,如今高官的外孙成了他的儿子,按理,他应该让儿子拼命往上攀才对。


    裴清策抹了一把脸:“昨天我让人打听了一下,顾长安病了。”


    说到这里,语气颓然。


    沈宝惜恍然:“很严重的病?治不好了,所以才又想到了你?那他们叫你去给顾长安挑未婚妻,岂不是想要你……借种?”


    说到后面,她颇为不自在,咳嗽了两声。


    再看裴清策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原本只有两分退亲的想法,此时一跃变成了九分。


    还是退了吧。


    当下的女子兴许能接受自家夫君在外头生其他孩子,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有庶子庶女是常态,再接受生一个不需要自己养的孩子并不难。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这名义上的弟媳妇会不会揪着男人不放。


    沈宝惜可不想有这些烦恼。


    “这样啊。”


    裴清策知道他是个聪明人,明显已经想到了关键处,看她一脸“可真是长见识了”的模样,咬了咬牙道:“我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原先我和伯父承诺过,此生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顾家如何,我会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而肥。”


    他一脸严肃,语气郑重。


    沈宝惜相信他此时的心意是真的,但……人心易变。


    沈家还有几条人命呢,若是故事像昨天一样,继续拿沈家人来威胁他,他除了妥协,也只有妥协。


    沈宝惜轻咳了一声:“咱俩的婚约是假的,你……不用信守承诺。”


    裴清策强调:“男儿当世,说过的话


    得算数。”


    马车很快到了知府后衙,今日来的是贺家的大姑娘,贺家夫妻俩都在,老太太也在。


    沈宝惜二人进门后,顾夫人态度和善,还笑吟吟招呼道:“沈姑娘,你过来坐。”


    贺安宁和沈宝惜以前也见过面,算是熟人,此时的贺安宁特别羞涩,偷看着沈宝惜,眼带羡慕之色。


    她真的做不到在知府夫人身边如此放得开,之前就和母亲说了自己胆小,但母亲说如果真成了婆,她就能放得开了。


    裴清策则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将顾胜给拉走了。


    顾胜笑吟吟:“你觉得贺姑娘如何?”


    裴清策忍无可忍:“你堂堂官员,怎么跟个花楼里的老鸨子似的,让人家姑娘和我圆房,你跟人商量了么?”


    第39章 离别对于儿子的敏锐,顾胜很……


    对于儿子的敏锐,顾胜很是欢喜。


    “有何不可?这家不愿意,咱们就换个愿意的姑娘。”


    想要和知府结亲的人家多了去,总能从中挑出愿意的。


    裴清策简直服气:“我说你为何要让我来给顾长安挑未婚妻,合着还有这些龌龊的打算。不管人家姑娘愿不愿,反正我是不愿的。”


    他一挥手,“我是人,不是那随意可配种的畜生,圆房这种事上,你休想安排我。”


    顾胜呵呵:“想不到,我顾家还出了个情种。”


    “我姓裴。”裴清策直直看着他,“你别打沈家的主意,别想让我未婚妻退亲。若你敢这么做,我一定回让你后悔!”


    顾胜看着面前才只有秀才功名的儿子,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居然还妄想让他后悔,他只觉得特别好笑:“怎么个后悔法?”


    裴清策看着面前的生身父亲:“我只恨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否则,宁愿要裴家那种唯利是图的废物,也绝对不会让你来当我爹。”


    这话有些伤着顾胜了,他脸色难看:“你也说了裴家唯利是图,他们与我是一样的人。区别不过是我有更快向上爬的法子,而他们没有这种门路。”


    裴清策强调:“我宁愿自己亲爹是个需要我养着的废物。”


    废物自然是没有人脉和门路的。


    顾胜明白儿子的意思,冷笑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仕途艰难,以后你会理解我,也会求着我帮你的忙。”


    “总之,我不会碰除了未婚妻以外的其他女人。”裴清策厉声警告,“如果你敢把这些龌龊的打算告诉沈家,回头我就去买一副绝子汤喝了,我让你……断子绝孙!”


    “你……”顾胜气急,很快又反应过来,“你不想有自己的儿孙,沈姑娘也不想吗?”


    “可以借种啊。”裴清策张口就来,“找个又高壮又聪明的男人借种……”


    顾胜想到那种可能,气得头皮一炸,大骂道:“胡闹!”


    裴清策眼神里带着几分疯狂之意,浑身气质愈发孤冷:“怎么就胡闹了?您是顾家人,我是您儿子,遇上同样的困境,咱们做出同样的选择,很正常啊!这叫一脉相承!”


    他转身就走,“看顾大人这模样,咱俩是谈不拢了,以防你又拿沈家来威胁我,我即刻就去买一副绝子汤灌了。”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若是我不能生,再想找沈家这种亲事就难了,顾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再办事!”


    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裴清策回到待客的大堂,看见知府夫人身边的未婚妻,一群人有说有笑,似乎颇为谈得来,但他心里明白,此时的融洽不过是未婚妻主动迎合的结果。


    若是可以,谁愿意抽时间坐在这里听一群夫人乱吹一堆没有用的废话?听就算了,还得接话,还得保证接出来的言语有趣又不得罪人。


    想想都累。


    跟这些人废话,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


    “沈姑娘,我这有些急事,顾大人让我们先走。”


    顾胜已经追到了门口,此时脸色阴沉。


    沈宝惜心知的父子二人闹得不愉快,所谓的顾大人让他们先走,怕只是裴清策一厢情愿。


    走就走。


    这些是裴清策的亲人,他不愿意维系这份亲情,她也懒得多事,才不会如圣母一般冲上去要让两边和睦相处。


    “顾夫人,晚辈告辞。”


    今日上门相看的贺家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听说过沈家独女的名声,也知道裴清策是城内年轻一辈中不输于谢承志的读书人,但完全想不到这两人跟顾大人之间的关系。


    原以为裴清策是上门找顾大人有事相求,可看方才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又不是。没看顾大人的脸色都气青了么……裴清策胆子可真大,这怕是不想往上考了。


    他们想问几句,可两家的婚事还没定下,他们连亲戚都不算,实在是问不出口。


    此时看到裴清策主动告辞,贺家人松了口气。


    外人不在,婚事也更好谈了。


    走出知府后衙,等待他们的马车旁边又停着一个车队,一问才知,那是姚家的人。


    原来顾胜安排了三个姑娘同一日上门相看,以防让人说知府公子是选妃,特意错开了各家相看的时间。


    姚家的人原先也想过将女儿嫁给读书人,打听过裴清策,此时看见真人,姚大人还上前打了招呼,结个善缘嘛。


    “裴秀才,您这是从哪儿来呀?”


    裴清策掀开帘子:“知府后衙。”


    姚大人眼睛一亮:“听说贺东家在里头……”


    “是,在相看亲事呢。”裴清策看向姚大人身后的粉轿,“姚大人,你自便。”


    他念及顾胜夫妻俩都这么恶心自己了,便想着回报一二……今日顾胜那语气颐指气使,似乎他必须要按照顾胜的意思办事似的。


    如今是兼祧两房,日后仕途也定然要被指手画脚。他讨厌顾胜没有边界感地插手他身上的大事小情。


    “姚大人,方才我去了后衙,发现……顾公子似乎身子有些不适,相看这么重要的事,他像个姑娘似的躲着,跟见不得人似的。”


    姚大人一愣。


    不过,裴清策这也算是跟他说了一下后衙之中的情形,反应过来后,忙道谢:“多谢裴秀才提醒。”


    马车出了衙门所在的那条街,沈宝惜才小声问:“何事?”


    短短两个字,裴清策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很喜欢两人之间的这种心有灵犀。就是顾胜……太煞风景了。


    “又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盘算,我肯定不让他们如愿。放心,不会牵连你和沈家。”


    沈宝惜看出他不愿说,便也懒得多问:“你们哪天走?”


    提及分别,裴清策心里沉甸甸的:“后日一早就走。”


    沈宝惜若有所思,心里盘算着她最近正在做的香胰子,原本说了是后天早上她去添香料……像这种带有秘方的东西,她捏了一些配方,比如香料,必须由她亲自添加。


    “我去送你一程。”


    至于工坊,推迟半天再去。


    裴清策想说不用,又舍不得,此次分别后,他中间肯定要回来一到两次,不至于真的隔大半年再见面,但一两个月之内,肯定是见不到她人了。


    “好!”


    沈宝惜让人给裴清策准备了些东西,衣食住行都有。


    这倒不是她真的对裴清策有多用心,而是沈家夫妻催着她准备。


    一早,沈宝惜除了自己坐的马车,带上了一架马车和四个下人去城门口。


    她准备的东西不多,沈大海夫妻俩觉得太少了,又擅自往上加了许多,一整个车厢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又添了四个下人。


    沈大海都打听过了,裴清策这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在书院那边,多的是人示好,有许多老爷就喜欢接济读书人,还一年要接济好几个,然后从中挑出最优秀的来做女婿。


    自家女婿,哪能让别人接济了去?


    沈宝惜拗不过二人,只好带上那架马车。


    *


    城门口,贺夫子还没来。


    其他的几位秀才倒是都到了。


    吴家兄弟最先来,此时胡欢喜也在那处和吴明行说话,两人声音不大,又有下人守着,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蒋三公子在和孙兰心依依惜别。


    剩下的就是谢承志夫妻俩……夫妻俩似乎吵架了,何萍儿眼睛是肿的,脸色也不太好,边上还有白紫烟和谢母。


    何萍儿出身好些,在谢家人面前从来都是傲气的,这会儿一生气,便懒得跟谢承志多说。


    她不说话,别人可要说,白紫烟正殷殷嘱咐,谢承志听得认真,边上谢母偶尔补充几句。


    “你在看什么?”


    正在清点马车装东西的裴清策突然问。


    沈宝惜回过神:“别想着留下,都带上,这是我爹的意思,那四个下人也带上,回头让他们给你跑腿,送信和带口信之类的事千万不要假手于人,小心有心人坏你的事。”


    “我记住了。”裴清策眼眸看着她的眉眼,“还有吗?”


    沈宝惜咳了一声:“你记得多吃饭,别熬夜……”


    “行。”裴清策玩笑道:“我一定记住。”


    玩笑间,他神情带着几分郑重和严肃,眼眸中似乎有团火在烧,他觉得这些嘱咐不够,远远不够,想说她的话他都会认真听……可又怕吓着了她,最后只叹息着嘱咐:“赚钱要紧,但你的身子更要紧,别累着,该歇就歇。”


    沈宝惜随口答应了下来,恰在这时,城门口有了动静,贺夫子的车架到了,几个读书人都迎上前去。


    “去吧。”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靠近了胡欢喜。


    在这期间,她有感觉到两道目光。谢承志似乎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还有吴明知,此时也盯着她不放,而更远一点的地方,吴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颇为不善。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前日,吴明知刚刚定下来的亲事又退了,缘由没传出来。据说是吴家这边主动退的。


    胡欢喜眼圈有些泛红,哭了,但没哭太久,她低声问:“你一个人来的?”


    沈宝惜嗯了一声。


    原本沈母想陪同,被沈大海叫着一起去接待客商了,据说这位客人是带着夫人一起赴宴。不过,赴宴是半下午……沈大海这是不希望未婚夫妻话别时有长辈在旁边看着。


    “表姐,你也一个人?咱一起回吧。”


    裴清策眼眸一直望着沈宝惜的位置,似乎要将她的身影刻在眼中,刻在心上。心里真的生出了不管不顾留下来陪着她的冲动。


    第40章 一地鸡毛裴清策不舍得走,但……


    裴清策不舍得走,但又想到了父亲对他的颐指气使。


    他只能用伤害自己来威胁顾胜,实在太弱了。


    这样的他,压根护不住未婚妻。


    想到此,他对着沈宝惜挥了挥手算作道别,然后狠心放下了帘子。


    胡欢喜看着一群秀才与夫子打过招呼后回身上了各自的马车,也看见了裴清策身后青棚马车,笑道:“先前我还说裴秀才带的东西不多,你这一添,他东西竟然是最多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感情好了。”


    沈宝惜:“……”


    也没那么好。


    目送马车走远,前来送几位秀才的众人也纷纷离去,就在这时,传来了争执声。


    何萍儿语气中满是不悦:“白姑娘,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母亲的养女,带她一程又能如何?”


    白紫烟脸涨得通红:“我都没有马车,干娘的腿脚不好,我们没法儿回。你身为儿媳妇,合该送干娘回家……”


    “送什么?原本我是可以把母亲带回家去住的,是你非说要接母亲去孝敬,怎么,你所谓的孝敬就是要我包接包送?回头是不是还要我安排两个下人去照顾?”


    几人争执的声音很大,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吴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扫了几人,很快上了马车离去,临走时狠狠瞪了沈宝惜几眼。


    胡欢喜察觉到了:“这真的是疯子,咱又没惹她。”


    沈宝惜浑不在意,吴夫人不喜她,但据沈大海说,前几日他和吴大人见过,吴大人对他的态度还挺热络,不像是心有记恨的模样。


    若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瞪几眼,连上前说难听话都没有,沈宝惜完全可以当吴夫人不存在。


    “我们也走。”


    两人正准备上马车,丫鬟还在搬凳子,何萍儿就追了过来:“沈姑娘,咱们一起回。”


    白紫烟撵上前几步:“嫂嫂,那我们怎么办?”


    “能死不?”何萍儿满脸不耐烦地回头瞪她,“你这么大的一坨人,又口口声声要孝敬你干娘,连带她回家都做不到吗?”


    白紫烟满脸的尴尬。


    她身上没有多少银子,最近这段时间,谢承志母子俩搬到了城内住,她三天两头上门探望,每次上门,不说需要花费的车资,有何萍儿在家里,她不可能空手上门。


    最近她赚的所有银子都用来买礼物了,如今身上就剩下几十个铜板,而这些铜板她想用来买好吃的做给干娘解馋。


    虽说干娘跟着儿媳妇住,不缺吃喝,但她买了好吃的,那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你做儿媳妇的,怎么能把婆婆丢在这路边?”白紫烟也豁出去了,“我把干娘接走,那也是想让你松快几天,你只需要派人将我们送回去而已。又不需要你亲自送,怎么就这么为难呢?”


    何萍儿眯起眼:“所以我说你这个人没分寸,明明只是一个外人,却要吩咐我做事,谁给你的底气和胆量?谢承志吗?他本人在这里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说句实话,我早就烦透你了,借着干兄妹的名头勾引他,你当我是瞎子?”


    白紫烟脸色一白。


    原先何萍儿愿意忍耐白紫烟的种种亲近,那都是看在自家夫君的面上,夫妻俩成亲后,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何萍儿每次吵过架都会后悔。明明这个夫君是她以前做梦都想要嫁的,如今得偿所愿了,居然把日子过成了这般。


    因此,她不愿意因为这个所谓的干妹妹和自家夫君吵闹。


    如今谢承志不在,她唯一的顾虑就是害怕婆婆不喜,可话又说回来了,灵山书院名气很大,想要拜入书院的学子很多,但若真的入了书院,每月的花销可不少。


    谢承志想要顺利在书院中读到秋日,全都指着何萍儿的嫁妆供养。


    乡试过后,若榜上无名,肯定要继续在书院中求学,若是榜上有名,也还得继续求学,直到考中进士。


    明明一家子都要看何萍儿的脸色,却偏偏找了一个姓白的在此恶心人。


    何萍儿扭头看向蹲坐在路边捶着小腿的婆婆:“娘,你是跟我回,还是跟着姓白的回?”


    谢母一脸尴尬,住在城内吃穿不愁,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面前。但……儿媳妇的脾气不好,她每次看见儿媳妇都提着一颗心,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又惹了儿媳妇生气。


    如果可以选,她还是更喜欢住自家老宅。


    何萍儿见婆婆不说话,就知道她是想回村子里,心下冷笑,真的是既要又要。


    贪图她的嫁妆,又想要白紫烟的乖顺,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可以跟她去,但是在夫君回来之前,我不会派人来接你,你自己回来,我也不会接纳。”


    谢母变了脸色。


    白紫烟面色也是苍白的,她在家里不得长辈们喜欢,原是打算去谢家陪着谢母小住几日,可若是往后要管干娘的吃喝拉撒,这对她来说,是不小的负累。


    白家也不允许她在谢家一住大半年,没名没分的,让人笑话。


    想到此,她一脸的为难:“我照顾干娘一个月,然后将她送回来。”


    何萍儿张口就来:“这么想孝敬,我给你机会,才一个月怎么能体现你的孝心呢?半年吧,等到夫君乡试过后,我们再一家团聚。”


    白紫烟:“……”


    谢母想回村里住,但她不愿惹恼了儿媳妇,此时儿媳明显是心中有气,而且,她也不想让干女儿为难,当即笑着解围:“萍儿,我跟你一起回城。”


    何萍儿呵呵:“回城也行,但夫君不在,从今日起,我那院子不接待客人,女客也不行。”


    她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瞅着白紫烟,“还有啊,我觉得你这个干女儿心思不纯。你若还要我这个儿媳妇呢,就别再认这个干女儿。”


    此言一出,白紫


    烟面色惨白如纸。


    她很希望别人看出她对谢承志的心意,但由何萍儿说出来,几乎是把她的脸皮揭了放在地上踩。


    沈宝惜心下好笑,剧情中沈家女再看不惯白紫烟,也从来没提出让人家干兄妹断绝关系。


    谢母嘴唇哆嗦,想到求学的儿子,瞬间就做出了取舍:“紫烟,最近你就别来了,安心做自己的事吧。”


    白紫烟泪水滚滚而落:“干娘,我……”


    “人家都不要你这个女儿了,你怎么还喊干娘呢?脸皮也太厚了!”何萍儿一挥手,“去扶上母亲,我们这就回城。”


    谢母被两个丫鬟架上了另一架马车。


    白紫烟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


    她想要让何萍儿送自己回家,借口也是让何萍儿孝敬婆婆,如今谢母被接走,只剩下她一人……如果是谢承志在这里,肯定不会撂下她,但何萍儿早就看不惯她,又怎么会管她回不回家?


    边上胡欢喜和沈宝惜从头看到尾,看得心满意足。


    回城的马车里,胡欢喜还一脸庆幸:“好在你及时醒悟,没有在姓谢的那根藤上吊死。不然,现在你就要有一个和稀泥的婆婆和一个不知分寸的干妹妹。”


    她轻哼一声,“说是干妹妹,那白紫烟的心思谁不知道?”


    分明就是借着干兄妹的名头勾引谢承志。


    谢承志又不是不知道,偏偏还与之来往。


    胡欢喜越说越不齿:“姓谢的读书再厉害,人品也不行,举人可有一妾,可能前脚考中举人,后脚就要纳妾哦。”


    沈宝惜失笑:“他对干妹妹可好了,怎么舍得让她做妾?”


    胡欢喜一脸惊讶。


    不做妾,难道还要做妻不成?


    “抛弃糟糠之妻另娶新人可是会被唾弃的!”胡欢喜惊了,“他不会这么蠢吧?这分明是自毁前程。”


    沈宝惜也不知道谢承志最后会怎样选择,转而道:“你忙不忙?我要去工坊。”


    胡欢喜摇头:“我得回去,祖母病了,我想守着。”


    沈宝惜直奔工坊,耽搁了一个时辰才忙完。


    这间工坊在脂肪铺子的后面,沈宝惜弄完后换掉衣裙出门,就看见前面的掌柜迎上前来。


    “姑娘,外头顾夫人等您许久了。”


    沈宝惜扬眉:“知府夫人?”


    掌柜的只觉一头雾水,若是没记错,自家和顾大人好像没什么交情。


    不过,顾夫人身份贵重,好生伺候着总没错。


    沈宝惜走进了自己的书房,顾夫人已经喝完了两杯茶,此时满脸的不耐:“沈姑娘,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沈宝惜在进工坊之前吩咐过,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都不要打扰她。


    “顾夫人找我何事?”


    赵氏上下打量她:“看不出来,沈姑娘还是个有本事的,居然能拿捏住裴清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