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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顾长安闻听沈宝惜在面对顾夫人时……


    沈宝惜在面对顾夫人时,心里并没有多怕她。


    说到底,即便是一手遮天的知府大人想要对付沈家,那也有得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由头。


    沈大海是个正经生意人,不干那些缺德事,若是顾胜要打击他,肯定会牵连旁人。而无论是沈大海,还是城内的其他生意人,那都不是站着挨打不还手的性子。


    商人地位最低,在面对朝中官员时,那都只有受欺负的份。大多数的时候,顾胜想要各官员捐钱捐物,众人心中不舍,却也愿意听从。


    但若是顾胜想要砸了各商户的锅,不让人过日子,甚至还要人家破人亡,那众人肯定也会联合起来与其拼命。


    “顾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我和裴秀才是未婚夫妻,互相尊重是必然,虽说我与他定亲,沈家有贪图他前程之嫌,但迄今为止,都是我沈家付出得多,拿人手短,他得了沈家的好处,在小事上听我的意思行事,有何不可?”


    赵氏呵呵:“伶牙俐齿!”


    沈宝惜垂下眼眸:“多谢顾夫人夸奖。”


    “会不会说话?我这哪是夸你。”赵氏气笑了,做梦都想不到一个商户之女在她面前这般大胆。


    她眼眸一转,决定给面前女子一个教训,反正,别人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裴清策真正的身世想来你已经听说过了,论起来,咱们都不是外人。”


    沈宝惜没吭声。


    裴清策要不要认祖归宗,那是他自己的事,她不会在这上头多嘴。


    赵氏上下打量她:“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让清策姓了裴,你这样的商人之女连给他做洗脚婢都不够资格。”


    这话忒侮辱人。


    沈宝惜扬眉:“据我所知,顾夫人正在相看儿媳妇,其中也有一位是商户女,您这是……打算给儿子娶一个洗脚婢?”


    因为儿子生病了,不得不委屈娶那些商户女为妻,这是赵氏心中不能提及的痛楚。她眼眸一厉:“不管你如何狡辩,商户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些事情要吩咐,也是我们尊重你,打算提前告知你一声。”


    沈宝惜抬眼看她:“好事坏事?我猜是坏事,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赵氏冷笑:“我儿生了怪病,大抵……会让我们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裴清策即将认祖归宗。”


    沈宝惜一脸惊讶,之前没听说呀。


    不过,这对裴清策来说是好事。


    “还有呢?”


    赵氏见她没有丝毫担忧,心下皱眉。


    按理,沈宝惜这样的女子是不够格做知府大人的儿媳妇的,裴清策要认祖归宗,很可能会退了沈家这门亲事。


    她一点不怕,这是笃定了裴清策会带着她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你不怕?”


    沈宝惜随口道:“不就是被退亲么?有什么好怕的?只有娶不到妻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子,天底下那么多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一个裴清策。”


    嘴上说得洒脱,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她与裴清策相处这些日子,和他在一起时,她没有半分不适……就是以前和谢承志在一起,她也需要委屈自己来迁就他。


    就是……裴清策不太老实啊,都说好了退亲提亲说,他竟一声不吭。


    当然了,沈宝惜也没有信了赵氏的一面之词,有可能认祖归宗之说只是顾胜夫妻的想法,裴清策并没有答应。


    “退亲一事,别人退的我不认,我要他亲自来退,毕竟,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顾大人的儿子,但他与我定亲时是裴家子。裴家与我沈家定亲,这亲事要退,自然也是裴家来退。”


    赵氏不相信一个商户之女会轻易放弃给知府大人做儿媳妇的机会。可面前的女子不卑不亢,不见丝毫心慌,被退亲于她而言就像是吃一日三餐似的寻常。


    她原是打算用退亲来威胁,沈宝惜不想被弃,自然就会软语相求,到时她再抛出条件。


    她仔仔细细想过了,自己还是接受不了让裴清策做儿子,反正兼祧两房之事大人都已经答应了,唯一的阻碍就是裴清策不愿意。


    而男人都是好色的,能够多得一个美人做妻子,天底下没几个男人会拒绝。裴清策不愿意的根由,就是怕未婚妻不答应。


    她先说服了沈家姑娘,想来裴清策也没道理拒绝送上门的美人。


    原以为说服沈家姑娘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嘴硬,宁愿被退亲,也不肯低头。


    “那你等着吧,趁着这空闲,也可相看下一家了。”


    语罢,赵氏负气而去。


    沈宝惜坐在书案后,手指轻敲桌面,心里思量开了。


    她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氏今日这番很不客气的话着实有些过分。


    好好的日子过着,赵氏要来给她添堵,她也不会白白忍受。


    她眼眸一转,瞬间就有了个主意,若顾长安知道自己即将娶进门的妻子是为裴清策准备,并且他还没死,双亲就已经琢磨着给他戴绿帽子了……应该会很有趣。


    *


    顾长安自从生病以后,大多数的时间都关在后衙。


    关于他得了花柳病之事,赵氏


    一直都有让人封口,迄今为止,知道这消息的,也就只有那几位给他看诊过的大夫和后衙中少数几位下人。


    饶是如此,顾长安也很是羞耻。


    他感觉自己无颜见人,即便是走出自己所在的屋子,也总觉得其他的下人正在暗暗观察他的某处。


    他不想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得了这病,顾长安都不想活了。


    但他又不敢死。


    关于双亲要给他相看之事,他早已听说了……早在几年前,母亲就嘱咐过他,让他不要过于荒唐,到时候回京去娶一个高官之女。


    若是做了高官的女婿,下半辈子青云直上,即便是本身能力不够,也能在那些光鲜的闲职上混一辈子。


    顾长安也一直以高官的女婿自居。


    结果,得了这花柳病,一朝梦碎,如今双亲只能为他相看乡绅之女和富商之女。


    这中间的落差,顾长安真的难以接受。


    如今他满心自暴自弃,感觉被天底下所有人厌恶,最怕的就是被双亲抛弃。这一相看,倒让他的心情好了些……双亲这是还没放弃他,想让他传宗接代呢。


    可今日一早起来就听到两个丫鬟在窗外说话,那相看的未来妻子只是他名义上的妻,是他儿子的娘,但却是给裴清策准备的女人。


    听到下人议论这些,顾长安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子,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他在五六岁时就知道自己头上有个兄长,特别会读书,父亲也总拿那个兄长来激励他。


    激励只是父亲以为的,知道兄长聪慧,在贫穷的人家也能静下心来读书,他嘴上没说,心里却特别讨厌这个哥哥。


    已经有了顾大人这样的爹,一辈子都再不用发愁,为何还要拼命读书?


    脑子有病!


    赵氏进了儿子的屋子时,发觉儿子正靠在床头上发呆。


    “长安,还难受吗?”


    顾长安听到母亲的问话,回过神来:“娘,亲事定下了吗?”


    “还没呢。”赵氏知道儿子不爱见人,也不爱说话,也只有在她这个母亲面前,才能打起几分精神,因此,她都是一有空就来陪着儿子,一天要跑好几趟,夫妻俩更倾向于娶贺家的女儿,已经派媒人去回话了。


    商户人家,在顾家面前不敢闹事。娶贺家的姑娘过门,会少许多事。


    她笑吟吟问:“你想娶哪位姑娘?


    顾长安想了想:“姚家的吧。”


    好歹是官家之女,哪怕姚大人的官职去年才升到九品,也比那富商之女要好些。


    赵氏叹气:“我和你爹见过姚家姑娘,觉得不太合适。姚大人是个爱钻营的,好好的女儿养得跟狐媚子似的,就想用闺女往上攀,太势利了。咱们家有这种亲戚,以后会有许多麻烦。”


    顾长安沉默,半晌道:“我听爹说过,姚大人很务实,是个办实事的人。”


    赵氏:“……”


    “那丫头妖妖娆娆的,不合适。儿啊,你如今病了,得娶一个不多事的姑娘,不然,姑娘受不了这委屈,跑回娘家去乱说,到时怎么办?”


    顾长安再次沉默下来。


    赵氏继续劝:“娘看过了,贺家的姑娘长相好,规矩也好,就是出身差点。”


    “既然你们都定下了,还问我做什么?”顾长安心中憋着一团火,越说越怒,脱口而出:“这也不是给我挑的女人。”


    赵氏眼皮一跳:“这话从何说起?”


    顾长安对母亲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不过试探一句,母亲就这么大的反应,他心头咯噔一声,更加笃定了方才那两个丫鬟说的话是真的。


    他不想承认自己活不了多久,也不想承认自己不能再让女子有孕的事实,干脆闭了嘴。


    赵氏一颗心怦怦直跳。


    儿子本就病得很重,不能再受任何打击。若是知道娶妻的真相,兴许会加重病情,她觉得有必要弄清楚儿子说这话的缘由。


    “你是不是听别人嚼舌根了?”


    顾长安从小就受宠,他过得不好,也不想让别人太高兴,听母亲问到了此处,道:“早上有两个丫鬟在外头说你们给我娶妻是为了让裴清策替我传宗接代,是也不是?”


    赵氏惊呆了。


    兼祧两房是夫妻俩关起门来商量后的决定,别说儿子不知道,就是府里的下人都不知。


    儿子这是从哪儿听说的?


    顾长安一看母亲的神情,心下愈发失望:“你们这是笃定我治不好了?”


    第42章 由妻变妾赵氏心痛难忍,哭着……


    赵氏心痛难忍,哭着道:“我当然希望你能治好,我做梦都想要让你好起来……”


    可事实就是,顾长安好不了了。


    这种病症,从古至今就没有听说能治好的,所谓的能治好都是一些小偏方,赵氏根本就不敢让儿子去试。


    别到时候不是病死,而是被那些偏方给毒死。


    “我只恨自己以前对你不够严厉,让你胆子越来越大,若你不去花楼也不会落到如今地步,长安啊,娘真的恨不能替了你!”


    赵氏自从得知儿子的病症以后,私底下已经哭了许多场了,从来不敢放声大哭,还得在父子俩面前强颜欢笑。此时泪水滚滚而落,她再也憋不住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顾长安特别难受。


    “娘,我不想要我的妻子生其他男人的孩子,您就答应了我吧。”


    赵氏狼狈而去。


    顾长安一个人坐在屋中发呆,默默流了许久的泪,然后将泪水擦干,叫来了身边的贴身随从,让他去请顾大人过来。


    顾胜来得很快。


    不知道儿子得了这种病时,他对唯一的嫡子是恨铁不成钢,每次见面都看不顺眼,总能挑出各种毛病来。


    偏偏儿子又被他娘给宠坏了,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将他的话抛到脑后。


    但如今孩子都不行了,顾胜心底的慈父心肠被勾了起来,听说儿子找自己有事,他是一刻也不耽搁。


    “长安,何事?”


    顾长安哭了许久,眼圈通红,此时擦了擦眼睛:“爹,你们给我定下了贺家的姑娘了?”


    顾胜点头:“贺家的姑娘虽然出身商户,但容貌好,规矩好,才华也好,不比那些高官之女差。放心,爹不会亏待你。”


    “可是我已经不能让她有孕。”顾长安想到从母亲那里打探来的实情,心里特别难受,“早上有丫鬟在窗外说,你们想让姓裴的跟他生孩子,然后放在我名下,对吗?”


    顾胜皱了皱眉:“哪个丫鬟说的?”


    必须严惩。


    夫妻俩关起门来的私房话都被吓人听了去,关键还说到了儿子面前。这丫鬟的胆子也忒大了,简直是找死。


    “儿子不想死了还要做活王八。”顾长安一把握住了父亲的手,眼神哀戚,“爹,您就答应了儿子吧。”


    顾胜无奈:“可是你大哥不可能认祖归宗,如果你也……咱是男人,不好哭哭啼啼,做错了就要认,你落到如今地步是你自己不听话导致的结果。顾家不能从我这里断子绝孙啊。”


    “您还年轻,才三十多岁,完全可以自己生孩子。”顾长安咬牙,“那个贺家姑娘既然那么好,就让她给您生。”


    顾胜:“……”


    也不是不行。


    顾长安眼见父亲没有一口回绝,知道这事有戏,急忙又哭又求。


    顾胜拗不过,答应了下来。


    饶是如此,顾长安还不满意,非要逼着顾胜立即就去贺家说这件事。


    原本是顾胜的儿媳妇,如今变成了顾胜的良妾。


    贺家主得到消息后,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还是咬牙答应了。


    反正都是给顾大人传宗接代,与其做顾大人的儿媳妇跑去借种,还不如直接给顾大人生儿子。


    对于贺家而言,这还是好事呢  ,原来的女婿病重濒死,如今女婿成了知府大人,傻子才不答应。


    既然只是纳妾,三书六礼就可以省却大半。顾胜也不希望儿子刚去他就抬新人过门,于是将贺姑娘进门的日子定在了半个月之后。


    就在顾长安找父亲谈话的当日,抬人过门的日子就定下了。


    顾胜当然不会瞒着妻子,还得让妻子去操办呢,当日夜里,他回了夫妻俩的正房。


    “贺姑娘半个月后进门,你安排一下。”


    赵氏一脸疑惑:“娶妻哪有这么快的?最快也要两三个月,这也太急了。”


    顾胜不觉得自己有错,但面对妻子,他还是有几分心虚。实在是赵氏此人脾气很差,动不动就要发火。


    但该说还得说,而且赵氏没给他留后,错在她身上。


    “是纳妾,是我纳妾!长安跟我说,他不想做死王八,提议让我自己生孩子。”


    赵氏懵了,下意识脱口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顾胜直言,“清策对于兼祧之事很是抵触,我总不可能为了这事跟他断绝父子关系。那臭小子,敢这么傲,就是赌定了本官只剩他一个儿子,多来几个儿子,他自然就乖巧了。”


    赵氏心里像是揣了一万只兔子,怒火蹭就窜出了头顶。


    “我不答应!”


    顾胜皱眉:“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贺家那边已经点头了,我这也不是跟你商量,你只要安排好后姑娘的住处,半个月后,新人进门,到时……你最好不要为难她。”


    赵氏气急:“姓顾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如果不是你纵容儿子太过,他不会染上这种病。我也不会纳妾。”顾胜强调,“我不是那重欲好色之人,如今是为了传宗接代,你别胡搅蛮缠!当然,若是你真的看不惯,也接受不了,完全可以先回京去,刚好带着长安去京城寻找名医,不说治好,能多活几年也是好事。”


    前头赵氏就想过带着儿子回京寻高明大夫,京城里有太医院,那里汇聚了天下最好的大夫。凭着她父亲的脸面,费点心思能请到院首出手相救。


    她没有成行,一是好多大夫都说顾长安病得很重,几乎没有好转的可能,她不想让儿子最后的时间浪费在路上,赶路颠簸,人会特别累。儿子都活不了多久了,该吃吃,该喝喝,少折腾才好。


    二来,儿子得了这种病,始终是很丢人的事,反正都治不好,还要抓紧回京在亲戚友人那儿丢一回脸面,图什么?


    三来,她一个人不想跑这么远,也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被狐狸精钻了空子。若是儿子能治好,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可都说儿子治不好了,到时候儿子没能救回,男人还被狐狸精给勾走了,不划算嘛。


    思来想去,她有回京的念头,但没有说出口。


    她想回是一回事,被男人撵回去又是另一回事了。本来就担忧儿子的病情,最近她是心力交瘁,整宿整宿睡不着熬,急得嘴里都是燎泡,结果男人还要纳妾,还要撵她走……怒火一层叠一层,赵氏瞬间气到失了理智,大吼道:“你是不是早就想纳妾了?儿子这……不过是给了你借口而已!顾胜,你个负心汉!”


    顾胜只觉得头疼:“是是是,我是负心汉,我是畜生,你再大声点告诉这城内所有的人吧。”他一拂袖,“我懒得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儿子不在了,咱们日子还得过,顾家必须得有后人!”


    语罢,他飞快出了屋子,任由赵氏大喊大叫。


    *


    关于贺家女儿要给顾知府做妾的事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


    沈宝惜听到这消息都懵了一瞬。


    若是没记错,那天是给顾长安相看吧?


    她想了想,铺开信纸,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正在书院之内的裴清策。


    十多日后,贺家姑娘被抬入知府后衙的头一天,沈宝惜收到了裴清策的回信。


    对于顾胜纳妾之事,他并未多言,只是写了一首相思的诗,还画了一幅她在花中起舞的画一起送回。


    还别说,画上女子无比灵动,人比花娇,着实好看。


    沈宝惜正在欣赏画呢,沈大海找过来了。


    看到沈大海推门而入,沈宝惜慌慌张张的卷画,卷到一半,沈大海就已经走到了桌案旁边。


    “鬼鬼祟祟的,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看到了画上巧笑倩兮的女子,顿时一乐:“跟你娘年轻时挺像的。清策画的?”


    沈宝惜将画卷好,嗯了一声。


    “爹,何事?”


    沈大海有些烦闷:“沈大河脑子有病。”


    原来是沈大河最近在郊外新买了一块地,旁边还有他十多年前就拿下来的一块二十多亩的地,两块地的中间隔了两亩肥地。


    就差那两亩地,沈大河两块二十多亩的地不能连成一片,他想要拼成一块,找人去找了那两亩地的东家。


    那是城内一个客栈东家的地。


    而那块地有一小半的地方是客栈的东家拿来当族地的。


    在当下,长辈去世后,如果不将其葬入自己准备好的地里,只随便葬在荒郊野外,除非天天守着,否则,十天半月不去,有可能就被人给平了坟头。


    因此,但凡是手头宽裕的人家,都会为自家买下一块风水不错的阴地。


    族地可不能卖,真要卖,还得先挪坟。


    沈宝惜随口道:“不连就不连嘛,反正他又不是亲自去种,一年都不一定能去上一回。”


    第43章 女主求助一般人定族地,都会……


    一般人定族地,都会找风水先生仔细看过,而当下又有入土为安的说法,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处,绝对不会去打扰先人安宁。


    沈宝惜听说那块地属于一个客栈东家,就知道沈大河的打算难如愿。


    虽说这天下没有谈不拢的生意,一般谈不拢都是因为价钱给得不够。


    但沈大河这些年在走下坡路,做生意精打细算,不可能给太高的价钱。而那个客栈东家……那块地的价钱再翻一倍,多半都不会松口。


    那么点钱,还不够折腾祖坟的。


    沈大海无奈:“可是沈大河找人去引诱那个客栈东家的儿子去赌,让人家将那块地的契书押了。”


    沈宝惜面色一言难尽:“不择手段。”


    沈大海做生意挺厚道,干不出这种卑鄙之事,自然也看不惯沈大河的所作所为。


    “是啊。”沈大海咬牙,“之前他那个老四算计我们一家,最后不痛不痒,没有受到丁点惩罚,我就知道他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不曾想竟这般过分。如此胆大妄为,视律法为无物,早晚要出事。”


    沈宝惜想了想:“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除非客栈东家豁出去不要儿子,不然,沈家多半能如愿。”


    沈大海心里刺挠:“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都知道那是我堂弟,他做出这种事,别人还以为我也是那种人,肯定会拖累我。原本我还安慰自己说那些认识我的人不会多想,可就在方才,县城里的一位客商转而去拿了别人家的货,我们两家都来往十几年了,红白喜事都有走动,就因为沈大河干的这龌龊事……”


    他心里特别窝火。


    偏偏堂兄弟二人这些年走动生疏,上次更是大吵一架撕破了脸,此时他跑去找沈大河,倒像是无理取闹。


    沈宝惜讶然,宽慰道:“不要紧,这才一个客商而已,日久见人心嘛,时间长了,别人自然就知道你和沈大河不是一路人。”


    沈大海还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毕竟那位客商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就换了人进货……他也不可能凑上去解释,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原本我是想两家和睦相处,多个友人总比多个仇人好。沈大河这么干,我得和他划清界限,光是我们私底下翻了脸还不行,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结了仇怨。”


    他打定了主意,起身就去了书房,找来了自己的贴身随从,这般那般吩咐了一番。


    很快,城里的人就知道沈大河养了一双


    龙凤胎在隔壁府城,并且自己养不起儿子,还试图塞给自己的堂弟,又美名其曰是看堂弟子嗣单薄,忍痛割舍一个儿子给堂弟传宗接代。


    消息一出,很快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过这件事情的人,都认为沈大河忒不要脸。


    人家沈大海只是子嗣单薄而已,又不是没有自己亲生的血脉,明明有一个女儿,并且都已经放出话,那女儿成亲以后是住在沈家……虽然没有说生下的孩子要姓沈,但如今沈家未来的女婿是一个出身寒微的秀才,都说拿人手短,裴秀才得了沈家大笔家产资助,成亲后不说所有的孩子都姓沈,分个一两个随母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沈大海有女儿传宗接代,哪里用得着他沈大河的儿子?


    沈大河明明就是自己养不起儿子,也是想占了堂弟的家产,还要说自己是为了堂弟好。真的是又当又立,既干了坏事,还要好名声。


    天底下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说的人越来越多,沈大河自然也得知了此事,真的感觉有苦说不出。


    他也和亲近的一些友人解释:“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们堂兄弟这些年互相扶持,我怎么可能算计堂弟的家产?那是我家老四,年纪小了不懂事,干了这事我都不知道……”


    众人:“……”


    还是干了啊。


    某一些主子谋害了人命之后,非要说是自己身边的下人自作主张,若是要杀人偿命,那也是下人去死,主子自己最多就是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沈大河此举,与“御下不严”是一个意思。


    只不过那些人是管不住下人,沈大河是管不住自己的儿女。


    众人装作一副了然的模样,跟着说儿孙不孝,做长辈的都无脸见人之类的话。


    但沈大河不傻,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分明在敷衍自己。


    他倒是想否认此事,可这些事是确确实实发生过,根本就否认不了。


    紧接着,沈大海又抢了沈大河的几笔生意。


    原先沈大河有干过类似的事,不过,沈大海家大业大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如今轮到沈大河的生意被抢,他完全接受不了,这天更是直接找上了还在茶楼里算账的沈大海。


    “二弟!孙家的货物一直都是我在供,我们两家做生意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真的是从长辈手中传下来的门路,你说抢就抢,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沈大海笑盈盈的,突然冒出一双龙凤胎说是他的儿子,他心里是欢喜又期待,欢喜了几个月,却得知龙凤胎是别人安排过来的,他真心觉得自己像是那被耍的猴子。


    而沈大河就是逗猴的人。


    他就是抢几笔生意而已,又没有戏耍沈大河,翻什么脸呢?


    “沈大河,将心比心,我的生意被抢,就从来没有急眼过,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既然要翻脸,那就翻个彻底,沈大海是连大哥都不叫了,直接就连名带姓地喊。


    沈大河被噎到哑口无言,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与人为善的堂弟如今不打算再与他扯那些虚假的兄弟情,多半是打算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他心中不愿,却也知道,过往那些裂痕很难弥补。


    “二弟,龙凤胎的事,我心中很是愧疚,但这一次你也抢了我的生意,咱们算是扯平了,以后……”


    “你还想有以后?”沈大海气笑了,“看来我还是抢得不够狠,至于扯平,这话就更好笑了,以前你抢了我好多生意,我可从来没有找你算过账,这才抢你一回,你就说扯平,原来你的账是这么算的?账都算不明白,难怪你生意越做越差。”


    自己不行是一回事,被人当面说不行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大河气得脸红脖子粗:“那咱们走着瞧!”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家你来我往,各种降价抢客。


    总的来说,但凡沈大海想抢,都一定能把客人抢过来……他财大气粗的,根本就不怕几笔生意的亏损。


    可沈大河怕啊。


    他的每一笔货物都不能亏,否则,一不小心亏上两次,铺子和地就得选一个来卖。


    沈大海抢起生意来毫不手软,抢得多了,饶是沈大河知道自己必须要和堂弟关系密切,在看到堂弟时,也根本就笑不出来。


    *


    顾大人纳妾了。


    纳妾是小喜……知府大人家中有喜,但凡是有门路能进去后衙的,都会想办法挤进去在大人跟前混一个脸熟。


    算起来,裴清策是所有客人之中与顾大人最亲近的客人,没有之一。


    但裴清策没有送任何的礼物。


    沈大海和顾大人是未来的亲家,按理说,应该送上一份厚礼,但这份关系过不了明路,沈大海没有多送,礼物和没定亲之前一模一样。


    在女儿的这门婚事上,沈大海并没有抱着一定要成的想法,反之,他时时刻刻都有退亲的准备,若是顾大人想要发落沈家,那他会毫不犹豫地与未来女婿撇清关系。


    沈宝惜最近推出了香胰子。


    有十二花仙在前,脂粉在后,沈家唯一的独女已经落入了不少有心人的眼中。听说有新的香胰子出世,就有不少人在暗地里观望。


    沈宝惜自然不会让众人失望。


    原先的香姨子做得粗糙,各种造型也不够精致,主要是没人在这上头费太多的心思。


    沈宝惜做出的香胰子光是香味就有十多种,一种香味是一个颜色,样式也有六样。


    样式有各种花和各种果子。


    她还特意推出了礼盒,各种香味混装的一盒,各样式的又是一盒。还有大全套,所有的花样都集中在了一个盒子里。


    短短两日,大全套就卖出了一百多套。


    要知道,因为香味独特,样式精巧,方子又是独一份,一套就要卖十二两银子。


    香胰子铺子名为风华香楼,再次财源滚滚来。


    有人说沈家独女很聪明,也有人说纯粹是运气好。


    沈宝惜不管外人怎么议论,一心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忙完后,她倒头就睡,一连睡了三天,才感觉自己好了点。


    这次是累狠了,她坐在床上,眼神发木,脑袋放空,正在发呆呢,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争执声。


    “不要告诉主子。春风,那姓谢的和我们家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姑娘凭什么要管他娘的死活?咱们只当是不知道,直接回了白姑娘就是了……”


    话音未落,春风已经推门而入。


    沈宝惜眼眸动了动:“何事?”


    她觉得春风是对的,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首先底下的人不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隐瞒某些事。


    春风到床前,小声道:“是白姑娘来了,说是谢秀才的母亲如今病重,但是谢少夫人没有为她请大夫,白姑娘想请您帮个忙,借一架马车给她……她想去灵山书院,但身上的盘缠不够,付不起车资。”


    沈宝惜一脸惊讶:“病了不给治?”


    春风颔首:“白姑娘是这么说的。”


    “至于吗?”沈宝惜有些不相信,“何家女儿的嫁妆不少了,何萍儿应该不至于抠成这样吧?”


    第44章 婚事难做儿媳妇的,再不喜欢……


    做儿媳妇的,再不喜欢婆婆,也不能生病了不给治啊。


    何萍儿不缺银子  ,真这么干了,很惹人诟病,她应该不会那么傻。


    沈宝惜如今有了未婚夫,和谢承志彻底没了关系,也有闲心看他笑话了,她兴致不错:“请进来。”


    白紫烟被请到了外院待客的大堂。


    大堂中布置雅致,一点没有富商的财气逼人,白紫烟一个人坐在大堂中,面前有茶水有点心,边上还有个丫鬟候着。


    她穿一身青色布衣,与这大堂格格不入,感觉她站在这里,就像一幅唯美的画上添了一个泥点子。白紫烟很是尴尬,低头喝了一口茶,刚把茶杯放回去,边上丫鬟立刻又将茶水给添上了。


    白紫烟连连说不用。


    丫鬟一脸严肃:“您是我家姑娘的客人,不必如此客气。”


    白紫烟:“……”


    沈宝惜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白紫烟有求于人,立即起身:“沈姑娘。”


    沈宝惜点点头,坐在了主位上,问:“听说你有事找我?”


    白紫烟一脸为难:“是,能不能……”


    她看向身边丫鬟。


    沈宝惜眉眼不抬:“事无不可对人言,白姑娘有话直说。”


    想要将丫鬟打发了,说难听点,两人也就只有几面之缘,沈宝惜都不了解她,怎么可能与她单独相处?


    白紫烟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强求:“沈姑娘,今日我登门是为了我的干娘。她老人家病了,病得挺重……”


    沈宝惜接话:“生病了应该请大夫。”


    白紫烟眼圈一红:“可是我嫂嫂非说是干娘装病,不肯请大夫。”


    沈宝惜好笑:“这些是别人家的家事,我和你嫂嫂是有几分交情,但后来已闹翻了。你来跟我说这些,我只能听一听,帮不上你的忙。”


    白紫烟急得起身:“我想去灵山书院一趟,但是我囊中羞涩,付不起车资,我希望沈姑娘能派马车送我。”


    她话得飞快,也是怕说得慢一点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沈宝惜扬眉:“马车和车夫我都有,可……我凭什么帮你?”


    白紫烟一喜:“嫂嫂不听我的,我得去让承志哥书信一封给她,不然,干娘还得受病痛的折磨。”


    沈宝惜面色一言难尽:“你这来回要花费近十天,听说接下来还有雨,十天都不一定能赶得回来,你的干娘能拖那么久吗?”


    白紫烟苦笑:“我已经尽力了。”


    沈宝惜不明白这怎么就尽力了:“给你安排马车……不合适。”她看向身边的春风。


    春风立即送上一个荷包。


    “这里面是十两银子,足够你来回一趟,若是想请大夫,想来也够了。”


    白紫烟看着丫鬟递过来的荷包,没有伸手去接,迟疑了一下,咬牙道:“我是一个弱质女流,车夫大多都是男人,万一遇上个坏人,到时我……这一路过去要住好几天,若不小心碰上了黑店怎么办?我就是想让您安排一个马车送我一程,沈府的车夫肯定不会心怀不轨,也能帮我买吃的……”


    沈宝惜强调:“我说了不合适。”


    她摆摆手,“送客!”


    春风收起荷包,伸手一引,边上又有小丫鬟过来引路。


    白紫烟傻了眼:“怎么不合适?沈姑娘,您人美心善,救人性命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您见死不救,不觉得自己缺德吗?”


    “这天底下能行善积德的事多了去了,本来我就不想和你们这一群人扯上关系,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才请了你进门。”沈宝惜扭头吩咐春风,“回头给沈府办的扶幼堂中每天加三斤肉。”


    春风立即行礼:“奴婢替那些孩子谢姑娘。”


    白紫烟:“……”


    她还要再说几句,可主仆二人已经不再听了。


    白紫烟灰溜溜出了沈府的大门,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谢母生病是真的,何萍儿不帮忙请大夫也是真的。不过,谢母病情不重,原先家境贫寒,她也习惯了忍耐各种病痛,还总觉得儿媳妇花钱过于手松。


    前头就有一次,头痛了一整宿,何萍儿从下人那里得知后,立刻让人请来了大夫。


    谢母死活不愿意让大夫近身,还说自己多睡一会儿就不痛了。


    何萍儿耐心劝了几句,眼看婆婆铁了心,便也懒得管了。并且从那以后就暗自打定主意,以后不管婆婆病得有多重,只要没有出言让她请大夫,她就不会去请,省得热脸贴人冷屁股。


    白紫烟想要去灵山书院的真正原因,是白家想要让她相看。


    大户人家的女子十四五岁相看,十七八岁成亲。可是村里的姑娘十二三岁相看,有些十五岁不到就嫁人了。


    白紫烟本就不是白家亲生的孩子,若不是看她往日里和谢承志走得近,且谢承志眼瞅着能前途无量,她早就被白家逼着相看了。


    如今谢承志去了外地,他媳妇还不允许白紫烟和她那干娘见面。白家人就觉得,白紫烟别说做谢家的媳妇,怕是做谢承志的妾都有些艰难。


    姑娘家的花期就那两年,若不抓紧时间嫁人,剩下的就只能是些歪瓜裂枣。


    白家可不想多年的心血白费,这一次无论白紫烟如何哭闹不肯,他们都定下了相看的日子。


    日子定下,白紫烟天天往外跑,白家人也没阻止。


    若是白紫烟能够得到谢承志承认她的名分,或者是找到一门不错的亲事,白家人也乐见其成。


    何萍儿私底下很不喜欢沈宝惜。


    尤其谢承志在定亲以后还去找姓沈的,他嘴上没说,心里肯定还惦记着姓沈的。出于某些不好说出口的私心,何萍儿一直有让人打听沈宝惜的消息,虽然没到事无巨细的份上,三两天还是要听一听她的近况。


    巧了,白紫烟刚从沈府出去,讨消息的人就来了。


    沈府之内被收买的线人自然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何萍儿的丫鬟。


    当何萍儿知道白紫烟跑去沈府求助后,当场气得掀了桌子:“把人给我叫来。”


    谢母住在城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儿子不在身边,她还感觉所有的下人都看不起自己,因此,即便是穿金戴银顿顿有荤有素,她也高兴不起来。


    伺候她的人想方设法逗她欢心,带着她在园子里转悠,当她看见了干女儿时,顿时眼睛一亮。


    “紫烟,你怎么来了?”


    白紫烟心中忐忑,总感觉何萍儿找自己没好事,一路上就想着怎么才能让干娘出面护着自己,如今碰上了人,她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当即上前一步,欢喜地挽住干粮的胳膊,笑盈盈道:“干娘,我好想你。”


    谢母笑眯眯看着面前的姑娘,她是真的喜欢干女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想过让干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当然了,她也知道自己家境贫寒,供不起儿子读书,这多半是她的奢望,但不妨碍她喜欢白紫烟。


    “我也想你,你怎么来了?”


    白紫烟一脸不安:“嫂嫂找我,说是有话要问。可我没做什么……多半是嫂嫂心里又不舒服了。”


    谢母叹气:“承志媳妇挺好,就是太小心眼,脾气还大。”


    “这是说我吗?”何萍儿站在两人不远处的小道上,听到婆婆在背后这样说她,她都要气笑了:“白紫烟,我只问你,你缺银子为何不来问我借,反而跑去问一个外人?”


    谢母惊讶地看着干女儿:“你缺银子花?跟谁借?借多少?”


    白紫烟低下头:“我想承志哥了,想去书院找他,可又拿不出来盘缠……”


    当着干娘的面,她不愿意撒谎。


    何萍儿差点就要气疯了:“你想去找夫君?凭什么?你算什么?我都没去,你好意思去?你不要脸吗?”


    白紫烟被问得连连后退。


    谢母见状,一把将她扶住,扭头不赞同地看着儿媳妇:“萍儿,你这性子也太急了,紫烟和承志之间只是兄妹之情,她去找自己的哥哥,怎么不行?”


    何萍儿呵呵。


    “兄妹之情?当我是傻子?”


    白紫烟煞白了脸:“干娘,有些事我不太好说,可是白家……爹娘他们要逼着


    我相看,嫁给镇上的刘屠户做续弦,那刘屠户都四十多了,比我爹年纪还大,就因为他愿意给十二两银子的聘礼,爹娘和哥哥嫂嫂轮番来劝说,好像我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似的,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说到后来,已然哭了出来。


    何萍儿一脸惊讶,何府富裕,虽然家中儿孙众多,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银子没多少。


    真有人会为了十二两银子就将女儿嫁给老鳏夫吗?


    何萍儿身为女子,看到白紫烟哭得这样伤心,心中倒有些不忍:“不就是十二两吗?我给你,你拿了这银子回去堵了你爹娘的嘴,让他们许你婚嫁自由。”


    白紫烟哭着摇头:“不行的。白家就是无底洞,胃口特别大,多少银子都填不满。即便是给了他们几十两银子,他们也不会放弃拿我卖钱的想法。因为……因为我不是亲生的,被人丢到路边,他们将我捡了回去,这些年,我真的被养恩压得喘不过来气……恨不能当年就死在那草丛之中。”


    何萍儿脸上惊讶的神情更浓了:“捡的?那也好办,我帮你找到你的亲爹娘。”


    她如此热心肠,谢母都特别惊奇。


    白紫烟苦笑:“怕是找不到。”


    “你都没找,怎么知道找不到呢?”何萍儿想了想,“你身上有没有胎记,或者小时候就长了的痣?回头我让人打听一下府城还有附近周边几个村子有谁丢了女儿。”


    这和大海捞针无异。


    第45章 灵山府在场众人都知道想要找……


    在场众人都知道想要找到白紫烟亲爹娘的艰难。


    但对于白紫烟而言,有何萍儿帮忙寻找,总比她自己寻找的希望要大。即便她怀疑何萍儿口中说帮她找爹娘的话是托词,也还是认真道了谢。


    万一何萍儿是真心的呢?


    “我……我想去找承志哥,求他帮忙。”


    何萍儿眼中一怒,怜惜白紫烟是一回事,白紫烟看不清自己身份非要勾引干哥哥,又是另一回事了,后者是她绝对容忍不了的。


    “夫君能帮上你什么忙?他说是秀才,外人夸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话说回来,他也只是秀才而已,以后再能干,那都是以后的事。你现在跑去为难他,除了不能让他专心读书科举,没有任何用处,现在的他根本就帮不上你的忙。不许去!”


    何萍儿说到这里,目光一转,看向了婆婆:“母亲,你说呢?”


    她刚成亲那会儿,对这个婆婆很亲近,结果,婆婆是个拎不清的,明明看出来了白紫烟的心思……那么明显的心思,傻子才看不出来。


    婆婆知道白紫烟心里挂着谢承志,逮着个机会就要亲近,却还愿意接纳这个干女儿,每次一见面,心啊肝的称呼,还试图留人过夜,对待干女儿比对待儿媳妇要亲热多了……何萍儿看在眼里,她本就心高气傲,对婆婆的一腔热情渐渐就冷了下来。


    一开始喊的是娘,现在也喊母亲了。


    对于谢母而言,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不如儿子的功名重要,但她也不觉得白紫烟跑一趟会打扰儿子读书。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在谢母看来,聪慧的儿子绝对不会选择这时候分心去帮谁的忙。


    “紫烟若是不去,就躲不开白家。要不,我们留她在这里住?”


    何萍儿冷笑一声:“这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选吧。”


    闻言,谢母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至于……”


    “至于!”何萍儿冷声道:“我忍你们很久了,今儿我把话放在这儿,白紫烟的遭遇确实很可怜,同为女子,我很同情她,也愿意帮她一把,十二两银子拿去,抵了那个老鳏夫的聘礼,想来白家的人应该不会再逼着她嫁人。”


    她看了一眼身边丫鬟。


    丫鬟送上了一个荷包。


    白紫烟看着面前的荷包,抬眼又看见了何萍儿看向自己时厌恶的目光。


    果真是同人不同命,沈宝惜和她不熟,却也愿意拿十两银子打发她,此时的白紫烟明明讨厌她,但一出手就是十二两。


    说白了,在这些大家闺秀的眼中,她白紫烟就和乞丐差不多。


    明明何萍儿只需要派个丫鬟去白家放一句话,就能拉她出被家人逼着相看的泥潭,明明沈宝惜只派一个马车,她就可以赶去灵山书院小住一段时间躲开白家人。但是,这两人都选择了拿银子来打发她,不愿意帮她一点实际的忙。


    白紫烟呆了呆,但很快又想起沈宝惜在她不收银子以后即刻就收回了荷包,忙上前一步:“多谢嫂嫂。嫂嫂对我的恩情,日后我一定会报答。”


    何萍儿心里格外烦躁:“走吧!对了,别再叫我嫂嫂,先前我可说过,你不是谢家的干女儿。”


    她扭头再次看向婆婆。


    谢母心中气苦:“我方才是忘了,紫烟叫了我那么多年的干娘,我一时记不住……”


    何萍儿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冷笑着强调道:“再忘一次,你就带着你儿子还有这个干女儿滚出去,本姑娘不伺候了!”


    白紫烟见干娘被儿媳妇立规矩,忙解围:“都是我的错,是我忘了,和干粮无关……”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萍儿粗暴地道:“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一回,不求你记得我助你脱离嫁给老鳏夫的命运,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人的安宁日子。”


    白紫烟站在了街上,泪水止都止不住。


    她不敢回白家。


    方才她没有撒谎,白家那些人很贪心,即便是拿到了这十二两银子,也还是会继续卖了她。当然了,也可能不会卖她,可她不敢赌。


    万一白家人把她关到柴房,到了日子直接将她送上花轿,她哪里敌得过白家人和屠户一家子?


    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白紫烟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她不愿意回白家犯险,想了想,去了城里的南街市。


    南街市那边有许多马车愿意出远门,只要给足了价钱,不光能找到马车,还可以找到护卫,甚至还有女护卫。


    不过,女护卫稀少,物以稀为贵,请一个女护卫在身边,价钱会很高。


    白紫烟颇费了一番功夫,花了八两的银子找了一架马车将她送往灵山书院,她找的车夫价钱是最高的,只因为车夫的女儿会点拳脚功夫,八两银子包了马车,同行的还有车夫和其女儿。只是她要负担自己和车夫父女俩的住和食。


    省着点花,银子足以支撑她到灵山书院。


    *


    沈宝惜的香胰子卖得特别好,原料大部分比较好找,就是缺了一种银铃花。


    银铃花有种独特的香气,顺便还能调出一种浅紫色调,别的东西很难代替,但这银铃花出自灵山府的张姓商户,据说是钱家人自己的地里种出来的。


    此花极难种,算是钱家独一份的生意。


    沈宝惜偶然发现了这种花后,不光用在了香胰子中,脂粉那边也出了新的香味。


    两边都卖得极好,但库房之中的银铃花没了。采买的管事说,钱家的银铃花被人以高价买下,最近缺货,供不了风华楼。


    这就奇怪了。


    据沈宝惜所知,这种花一年要开三次,钱家种花多年,就靠着这个发家,应该不会缺货才对。


    她极有可能是被针对了。


    生意上出了事,沈宝惜也没有傻到自己硬扛着,在沈大海得知消息来问她时,她就老实说了前因后果。


    沈大海也觉得奇怪:“没听说钱家和咱们家有恩怨啊,以前我还问钱家买过不少金银花,就是现在,各种干花也是从那边买。”


    想到什么,他立刻叫来了身边的管事:“最近一批干花是何时入库的?”


    “半个月前。”管事一脸严肃,“小的还正想跟你禀告,茶楼那边用花很快,前儿小的就已经让人去了钱家的铺子订花,那边答应了,但说库房里没有花,得等一等。小的问等多久,掌柜说要今日回话,但今日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消息。”


    沈大海皱眉:“怎会如此?要不,我去一趟……”


    沈宝惜叹气:“我去一趟吧。”


    姑娘家出远门,沈大海一听就不放心,刚要出言阻止,想到女婿在灵山书院,他顿时就乐了:“行!你去一趟,若是买不到花,咱们就换一个东家,至于银铃花嘛……回头想办法买了种子咱们自己种,我还就不信了,专门请几个擅长伺候花的匠人会种不出来。”


    沈宝惜点点头,转而就去收拾行李。


    临出门时,才发现出远门的车厢很是宽敞,护卫有十二人,丫鬟带上了春夏秋三人,还有两个照


    顾她起居的粗使婆子。


    不止如此,沈大海还为她寻了一个商队同行,商队先去灵山书院,然后去往江南,此商队还请了镖局护送,并且一路都有交买路钱,近几年都没有出过事。


    商队常年在这一条路线上行走,住的客栈是特定的那几间,杜绝了遇上黑店的可能。


    可以说,沈大海考虑的很全面,将女儿这一路上可能遇上的危险都扼杀了。


    *


    天不亮就启程,沈宝惜上了马车后,因为身下的垫子太软,就跟在床上差不多,她靠在软枕上假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马车已出城二十多里了。


    春风送上了净面的水,边上的夏雨已经在小几上帮她摆吃的……吃食是出门之前由府里的厨娘准备。


    沈宝惜抽了抽嘴角,亲爹还真是不让她吃一点苦。


    而她不知道的是,沈大海偶尔出远门,坐的就是这个马车,身边伺候的人只多不少。


    这一行商队是由一个姓周的商户领头,与沈大海做过多年生意。


    沈大海厚道,买他们的货物时不会使劲压价,并且要货量很高,经常包圆了商队带来的货,给商队省了不少事。


    因此,周领头对待沈宝惜时十分客气,将沈宝惜的马车包在最中间,还压着其他人,不许他们前来打扰。


    商队行进有特定的路线,每天赶多少路,在哪个地方歇息,那都是有严格的规划。一路上果然很顺利,就在第四日中午,车队到了灵山府。


    此商队出门时不是空手,带了一些其他地方特有的货物,也带上了风华楼的胭脂和香胰子。


    实际上,沈宝惜也没有空手来,护卫们做了两架马车,每架马车上都塞了半车厢的香胰子。


    她有想把生意做到灵山府。


    若是生意好做,就在此买下铺子开张,若是不好卖,只将手头的货物出手就行。


    到了灵山府,沈宝惜先找了一间繁华的酒楼住下。


    酒楼分上中下三等房,此外还有优等,优等就是酒楼后面的一排小院子。


    这间酒楼沈大海不止住过一次,沈宝惜住的是后面的院子。


    几天奔波,沈宝惜很累,到地方后先狠狠睡了一觉。


    翌日早上醒来,沈宝惜用完了早膳,打算先去钱家的铺子问一问。


    结果,一出门就撞上了一群书生,谢承志就在其中。


    两边人遇见,都愣了一下。沈宝惜恍惚想起灵山书院是在郊外的山上,这大早上的看见书生,那他们昨天多半是住在了城内。


    谢承志还以为自己起太早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是沈宝惜,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过于惊讶,手中的折扇都忘了摇。


    沈宝惜打量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越过几人就要走。


    谢承志追了两步:“沈……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一个人来的?”


    沈宝惜呵呵:“你在跟我说话?”


    谢承志有些恼。


    他们上辈子生活的地方说话较随意,而且两人之前那样的关系也用不着太客套。沈宝惜分明就是故意忽视他,他咬牙道:“对!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事。”沈宝惜想到什么,道:“对了,你娘病了,白姑娘说的,她还想问我借马车来找你呢。”


    谢承志讶然:“何时的事?她人来了吗?我这边没有任何消息……我娘病的重不重?”


    第46章 相见谢承志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都……


    谢承志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都不给人回答的机会。


    “六天前的事。”沈宝惜随口道:“当时她求助上门,但又担心一路上被人欺负,所以要沈府的马车护送,但我也不能保证沈府的下人就一定干净的如同阳春白雪,万一他们起了歪心思,那岂不是将白姑娘推入了火坑?因此,我说借她银子,让她自己找信任的人同行,结果她拒绝了,还说我不够善良。干脆我就把那些银子捐给扶幼堂吃肉了。”


    其他的书生听到这些话,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哪有人登门求助,非指定要别人东西的。


    帮忙这种事,愿意帮是情分,不愿意帮是本分,没达成目的就指责别人不够善良,怎么,这天底下的人都必须要帮她的忙才行?


    谢秀才的这个妹妹好像有点拎不清啊。


    此时谢承志满脑子惦记的都是干妹妹和亲娘的病,压根顾不上看其他人的脸色:“那我娘呢?”


    “你娘由你媳妇伺候,门都不出,我上哪儿知道去?”沈宝惜不紧不慢,“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打听你家里的事,万一被人误会,我的名声怎么办?”


    谢承志哑然。


    他想说凭借上辈子两个人的关系,沈宝惜知道他娘病了,怎么也该多费点心思,问一问是最基本的。


    不过,他对上了女子清冷的眉眼,再加上这是街边,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


    “那紫烟来了吗?”


    沈宝惜摇头:“不知道呢。”


    谢承志:“……”


    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不要告诉他呢,平白惹他心乱。


    不过,话说回来,沈宝惜也是好意。


    “你来这里是有何事?”想到沈宝惜已经定了亲,他脸色不太好。


    难道是来探望未婚夫的?


    “不关你事。”沈宝惜摆摆手,带着丫鬟飘然而去。


    春风一脸好奇:“姑娘,书院明明在郊外的山上,谢秀才这么早出现在城里,那他昨夜……”


    读书人也分好几种,有那埋头苦读的,将自己弄得跟苦行僧似的,吃穿上是能省就省,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书上,所有的银子都只花在书本和笔墨纸砚上。


    但也有一种书生,认为书生该有几分意气和风流,逛花楼不应该被人鄙视,而是一件雅事。


    看谢承志那一群人,多半是后者。春风身为沈家独女身边的管事丫鬟,自然也有几分见识,听说过类似的事,她面色一言难尽:“没想到谢秀才是这种人。”


    也就是自家姑娘定了亲,还和未婚夫感情不错,否则,春风绝对不敢说这话。


    沈宝惜今日也再次刷新了她对谢承志的印象。


    她亲自去了一趟钱家的铺子。


    钱家是灵山府的商户,在当地开了一个三间小楼的铺子,沈宝惜登门说了自己要订的货物以后,立刻就被请到了楼上的雅间,并且由钱家的二公子亲自接待。


    二公子知道她是女客,便将相见的地方约到了一间四面只挂了帐幔的阁楼,众目睽睽之下相见,又因为阁楼的位置高,两人既能说些私密话,又不会影响了沈宝惜的名声。


    “不可能!”钱二公子听说淮安府的铺子不做沈家的生意,当场就惊了。


    他们开在淮安府的铺子生意不错,沈家算是其中的最优等的客人。


    要的货量很大,又从来不拖欠货款,而且不会对货物各种挑剔。


    沈宝惜一脸严肃:“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花时间跑这一趟。”


    钱二公子很快反应了过来:“若真是如此,钱某在此给姑娘道个歉,回头等钱某查明了真相,会派人去沈府送上赔礼。”


    沈宝惜似笑非笑:“不光断了我的货,我爹那边也不送货,来之前,我爹还以为自己得罪了你们钱家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爹都


    打算亲自开一片地来种花了。”


    钱二公子面色大变。


    普通人没有种过花,想要以此发家,那等于是痴人说梦。想要抢钱家的生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但是沈家不一样。


    沈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富裕人家,底蕴颇深,光是明面上的生意就有不少,私底下还不知道积攒了多少钱财,可以说家中堆着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家天时地利人和都有,若是铁了心想要自己种花,那肯定种得出来,若是想抢钱家的生意,只需多花费些时间和精力。


    “沈姑娘说笑了,沈东家家大业大的,没必要在种花这等小事上多费心思。我们钱家并没有不供沈家货物的意思,此次中间肯定有些误会,钱某即刻就回去跟父亲禀明此事,让父亲派管事到淮安府去查。”


    许多花朵一年只收一季,期间还得想办法晒干或者烘干,挺麻烦的。


    既然事情说开,沈宝惜来这一趟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办完了正事,沈宝惜在城内逛了半日,她带来的那点脂粉和香胰子都不需要自己去找买家,同行的商队将风华楼的东西卖出去以后,买主觉得东西太少,主动找上了门来。


    当日下午,沈宝惜带了一批货就出手了。


    她无所事事,灵山府夜里的街上很是热闹,沈宝惜下午回去歇了一会儿,打算晚上出去走走。


    等她睡醒,天已近黄昏。


    沈宝惜看着陌生的帐幔,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坐起身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姑娘到了该起的时辰,奴婢去请……”


    这是春风的声音。


    “不必。”


    男声响起,声音清朗,带着股稳重之意。


    沈宝惜披衣起身出门,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裴清策。


    分开到现在已经有近两个月了。


    裴清策看着出现在房门口的绯衣女子,只觉得眼睛一亮,仿佛她周围都亮堂了几分。


    “沈姑娘,别来无恙。”


    沈宝惜乐了:“你怎么找来了?”


    “听书院里的人说在城内看见了你。”裴清策站起身来,“我告了假,想带你在城里转一转。”


    沈宝惜瞅他一眼。


    裴清策扬眉。


    沈宝惜好奇问:“我一大早看见的那群书生是在城里过的夜?”


    裴清策点了点头。


    “你们书院不管弟子夜里的去处吗?”沈宝惜愈发好奇,“他们夜不归宿,这是被允许的?”


    裴清策愣了一下,解释:“书院是不包吃不包住,虽然准备了屋舍和厨房,但那得十二人一间,稍微有点家私的弟子都不会住书院,而是在书院外面租房住。且书院外头也有好多食肆和酒楼。那边……就像是一个小镇,卖什么的都有,自然也有花楼。”


    他好像明白了未婚妻方才瞅他那一眼的意思,“我来了这么久,这是第二次来灵山府,上一次是和吴家兄弟一起来买书,中午来,下午回的。”


    最后一句,语气加重了几分。


    沈宝惜若有所思:“那谢秀才他们为何要进城里来过夜?既然书院外面就有花楼……”


    裴清策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嘲讽之色:“花楼分几等,书院外面的那些生意人,好多人都认识夫子和学子,几乎没有秘密。他们头一日在花楼过夜,翌日就会在书院传开,除非花费大价钱进那些花娘的小楼……最近有几位花娘被城内接来了,在书院外想要不暴露身份的价钱,在城内同样的过一夜。”


    沈宝惜明白了。


    书院外的花楼即便花了大价钱也容易走漏风声,在城内就没有这个顾虑,既然是花同样的钱,那自然是越安全越好。


    沈宝惜一脸惊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裴清策咳了一声:“我没有去过花楼,但书院有歇息的时间,大家都会说这些事。我是被逼着灌了一耳朵。”


    他没说的是,书院里的学子虽然会议论关于花楼的事,也有人认为这是雅事,但他们在书院之中是为了读书,对于夫子而言,一切会影响了他们心境之事,浪费时间和精力之事,都不应该大谈特谈。


    因此,众人即便要议论,那也是私底下的事,不愿意听的人,完全可以避开。


    他是故意凑过去听的……他早知道沈家嫡女追着谢承志跑了两年,从栏杆上摔下来才断了心思,谢承志到了灵山书院以后,三天两头会在外头过夜,所以他就多打听了几句。主要是想知道谢承志到底是纯喝花酒还是找了花娘。


    他与未婚妻相处不算多,但却隐隐知道未婚妻的底线。


    未婚妻和当下的许多女子都不一样,她要求男人忠贞不二。


    若是谢承志敢找花娘过夜,他就彻底不用担心未婚妻会回心转意了。


    沈宝惜面色一言难尽:“你近来可好?”


    裴清策耳朵偷偷红了,未婚妻还是关心他的嘛。


    第47章 回城“挺好的。”裴清策语气……


    “挺好的。”裴清策语气轻描淡写,刚来时很不习惯,灵山书院所有的学子都是经过夫子考核后才能进,而想要得夫子考核,必须得是规定好的时间之内前来报名。


    考核要有三到四次,他们这几人因为贺夫子的关系免于考核,众学子嘴上没说,暗地里有鄙视他们,有些性情冲动刚直的,言语间很不客气。


    裴清策和几人一起联手,恰当地露出了一些自己的文采,那些明里暗里的针对才少了些。


    “那么多人照顾我,我怎么可能不好?”


    沈宝惜好奇问:“你应该没住书院内吧?”


    裴清策无奈:“我带了那么多人,书院中最好的院落才能住得下,不过,想要住进去,光有银子还不行,必须得是夫子格外看重才可。我初来乍到,只能先住外面,沈姑娘放心,我会尽快挪到书院内去。”


    “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沈宝惜强调,“我没有催促你的意思。”


    裴清策垂下眼眸,盖住眼中的失落,心中空落落都地方急需某种东西来填满,险些要把他逼疯。


    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掌心疼痛传来,他回过了神,再次抬眼看见面前的女子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灵山府有夜市,我带你去走走?”


    来都来了,沈宝惜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


    *


    夜市上小摊子很多,涵盖了衣食住行,但因为天天有夜市,并不太稀奇,街上的行人不多,两人走在其中。


    沈宝惜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油果子,眼睛还在路旁搜寻。


    她只盯着摊子看,没有主意路上行人,忽然被裴清策揽入怀中,旁边落下了一个酒杯。


    应该是有人从楼上扔东西,差点落到她的头上。


    沈宝惜抬起头就看见好几个窗户都开着,而门口处已经有伙计奔过来道歉,点头哈腰的。


    “实在对不住,姑娘没事吧?可有受伤?”


    沈宝惜无意为难人家,喝醉了的客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摆摆手道:“没事。”


    伙计大松一口气:“掌柜的说请您进去喝茶呢,咱们茶楼请客,就当做是赔罪。”


    “不用了。”沈宝惜一口回绝。


    恰在这时,将她放开了的裴清策扯了扯她的袖子。


    沈宝惜瞬间就察觉到了,疑惑地看向他,却见裴清策微抬下巴指向不远处,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瞅见了谢承志……还有白紫烟。


    还真让白紫烟给找来了。


    裴清策很乐意看见谢承志和其他的女子过从甚密,却不愿意对方来打扰了两人的相处:“从这个巷子过去有一间脂粉铺子,据说是百年老店,脂粉的价钱很高,生意还行,沈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


    取长补短嘛。


    沈宝惜打算挑几样回去瞅瞅。


    两人转身往巷子里走,一群护卫和丫鬟也跟着他们转身。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观望。


    谢承志也发现了,他没有看到走在前面的沈宝惜,但是他认出了沈家下人的衣裳,再一看那群人离去的方向,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丢下了身边正在喋喋不休的白紫烟,飞快追了上去。


    “沈姑娘!”


    谢承志是个聪明人,即便是上辈子他们之间有更亲密的称呼,如今他也习惯了不叫对方的名字。


    沈宝惜听到身后在叫唤,不想搭理他,没有停下,反而还加快了脚步。


    可谢承志不依不饶,追到了巷子里:“沈姑娘,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他大喊大叫的,毫无读书人该有的文雅气,引得不少人往这边观望。


    沈宝惜站定,裴清策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谢秀才有何事?”


    谢承志皱了皱眉:“即便有事,那也是我和沈姑娘之间的事。请裴秀才让开。”


    “沈姑娘是我的未婚妻。”裴清策强调,“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让开。”谢承志本来就烦他,情急之下,更是伸手去扒拉人。


    裴清策一抬手,捏住他的手腕。


    谢承志吃痛,哎呦叫唤了一声。


    急匆匆赶来的白紫烟看着面前情形,眼神一黯,飞快上前阻拦:“裴秀才,麻烦您松手,你们是同窗,又是同乡,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合该互相帮助,怎么能动手呢?”


    沈宝惜站了出来:“是你的干哥哥先动的手。”


    白紫烟张了张口:“有话好好说嘛。”


    “你对你干哥哥讲啊。”沈宝惜冷笑。


    一口一个“干哥哥”,谢承志听着特别刺耳,松手后退。因为先松了手,还被裴清策多打了一下。


    裴清策一拳锤在了他的下巴上。


    谢承志万万没想到裴清策看着瘦瘦弱弱,力气这么大,而且,打起架来似乎有些技巧:“你练过?”


    语气不满,很是愤怒。


    裴清策扬眉,往后退了一步。


    他动手特别快,两人是瞬间扭打在一起的,弄得边上的护卫都没插上手。而两人分开又足够快,护卫正准备帮忙呢,就没再继续动手了。


    谢承志用手捂着受伤的下巴,看向了沈宝惜,叹气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咱俩……我确实很想要成功,但那也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


    裴清策眉头皱起,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扭头看沈宝惜:“沈姑娘,你该不会信了他的鬼话吧?娶了别人说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把你当什么人了?”


    沈宝惜转身:“走吧,他聪明得过了头,脑子有点毛病,跟咱们正常人不一样!”


    谢承志眼看二人要走,冲动地脱口道:“你不能和他过夜!”


    闻言,沈宝惜先是一愣,当看到不远处一间雅致的酒楼时,瞬间了然。谢承志这是以为她住在这里,还以为她要和裴清策一起过夜?


    两人上辈子谈了几年,后来订婚,感情一直很好,但都没有越雷池一步。


    裴清策皱了皱眉:“真的有病!沈姑娘,我们走吧。”


    谢承志想要再追,白紫烟追了两步后哎呦一声摔倒,他急忙转身去扶。


    白紫烟垂下眼眸:“承志哥,人家沈姑娘和未婚夫相处,你……无论沈姑娘以前怎么对你,如今你只是一个外人,说太多,只会讨人嫌。她不会感激你的。每次看见你低三下四求她,她却对你不屑一顾,我这心里就特别难受。答应我,将所有的精力花在值得的事上,好么?”


    谢承志长长吐出一口气,却还是感觉胸口很堵。


    *


    沈宝惜在灵山府买了许多东西,有些是做脂粉的原料,她还选到了一种新奇的料子。


    等到三日后启程往回走时,来时的三驾马车变成了十架,她还是和商队一起走。


    裴清策特意到城外来送行。


    沈宝惜挺意外,昨天两人分别时,裴清策就嘱咐了她路上小心。


    “裴秀才,你怎么来了?”


    裴清策一身天蓝色长衫,肌肤白皙如玉,看着她的眼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沈宝惜和他对视一眼,急忙移开了目光:“我以为你不会来。”


    “告假了。”裴清策看着她精致的眉眼,“我特想陪你回去一趟,却不能成行,下个月,下个月我会回去。到时,我会亲自去沈府拜访伯父……和你。”


    “行。”沈宝惜被他的眼神烫了下,感觉面红耳热,她知道自己有点心动了。


    分别后,马车驶动,春风低声道:“奴婢方才看到裴秀才放了一个画卷进来。”


    沈宝惜微愣,接过后打开,画中女子站在一片枫叶红中浅笑嫣然,眉目如画。


    乍一看,真真是个美人。


    那女子是她,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美成这样。


    春风无意中瞅见,夸赞:“姑娘好美。”


    沈宝惜心情不错,嘴角微微翘起:“哪儿有那么美。”


    春风接下来说了一大通夸赞的话,沈宝惜的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回去花费了五日,因为期间有一天下雨,商队不想冒险,在客栈中多歇了一日。


    沈宝惜回到府中,先去见了双亲。


    早在沈宝惜还没回来之前,全家的人就已经来查过淮安府的铺子,发现是是掌柜的单方面想要为难一下沈家……当然了,掌柜的这么干,是得了别人的好处。


    沈大海得知,幕后的人是沈大河。


    实际上,掌柜也没想到沈家会这么不怕麻烦,竟然直接杀去了钱家的本家。


    他以为沈家拿不到货最后会约他,到时他傲气点,在从中多拿一些好处,两头收钱,想想就美滋滋。


    可惜沈家性子刚硬,完全不按他想好的来,让他一下子就被主家抓了个正着。


    “辛苦辛苦,赶紧回去歇着吧。”沈大海笑眯眯看着女儿,“和裴秀才见上面了吗?”


    沈宝惜点点头:“见上了,他听说我到了灵山府,特意告假来见。我还碰见了谢承志,刚到的那天早上就瞅见了人。”


    沈大海还沉浸在女儿平安归来的欢喜之中,没想到太多的事,只确定了一下女儿提及姓谢的时一脸平淡就压下了此事。


    倒是胡氏比较细心:“我记得灵山书院在郊外,他大早上的出现在城里,是在城里过的夜吗?”


    沈宝惜眼神意味深长:“听裴秀才说,学子之中有不少人觉得逛花楼是雅事。”


    胡氏:“……”


    “裴清策没去过吧?”


    沈大海眉头皱起,他不太相信女婿会出淤泥而不染:“灵山书院名气那么大,他们这么干,居然无人阻止?”


    灵山书院确实名声很大,每年都能考中不少进士,但……也有不少人去混名声的。贺夫子带着一群秀才不用考核直接进书院一事并不是没有先例。


    也正因为此,裴清策一行人才会被人鄙视。


    第48章 风华楼第一个分号沈大海是因……


    沈大海是因为自己没儿子,又因为商户不能科举,从来没有想方设法打听过灵山书院收弟子的规矩,因此,不知道这些内情。


    “进书院有这么多法子?”


    他问出这话后,又觉得自己犯了傻,这天底下有钱有势的人多了去,就比如他,若是有儿子在读书上有天分,他也会像蒋家那样将儿子挂在别人的名下,然后想方设法给他弄到书院去。


    能不能考中科举先不提,灵山书院就是块金字招牌。身为灵山书院的弟子,走出去后一报来历,别人先得高看两眼。


    胡氏再次询问:“清策不会也去了吧?”


    沈大海沉默。


    沈宝惜摇头:“他说没去。”


    沈大海动了动唇,想提醒女儿几句,又怕女儿因此而伤心,可他也不愿意让女儿被蒙在鼓里,傻子似的任由男人糊弄:“男人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沈宝惜失笑:“我知道。”


    “你不伤心?”沈大海好奇。


    他年轻时有过不少通房,也去过花楼,近些年才修身


    养性。他自己是男人,深知男人的劣根性,他承认这天底下有不好女色一心一意守着妻子度日的男人,却不觉得自己女儿有那个好运气。


    沈宝惜想说自己不伤心,可那也太没心没肺了点,于是低下头:“这天底下有许多有趣的事,光盯着男人,一心想着男人爱不爱自己,有没有喝花酒,那也太无聊了。”


    沈大海一乐:“对嘛,这才像是我女儿。听说你带回来不少东西,又能做新的东西了?”


    沈宝惜嗯了一声。


    沈大海没有再多问,女儿有事做,不是一味沉溺于儿女情长,这就行了。


    沈宝惜翌日就去了铺子里。


    刚忙了半日,何萍儿就找上了门来。


    两人原先是好姐妹,后来沈宝惜发现了她的心思之后,单方面疏远了她。


    何萍儿自觉心里有愧,也不常往她跟前凑,但何萍儿成亲以后,脸皮似乎变厚了些,路上遇见沈宝惜会主动打招呼,上次在城外一起送行几位秀才,又主动邀请沈宝惜一起回城。


    虽然回城路上没说话,好歹也算破了冰,二人的关系不如以前那么尴尬。


    听说何萍儿找了来,沈宝惜又想起了偎依在谢承志身边的那位白紫烟,于是将人请了进来。


    何萍儿都有了被拒之门外的心理准备,得知自己可以入后面书房,意外之余,又有些欢喜。


    她知道自己嫉妒沈宝惜,但失去这个小姐妹后,她心里一直不好受。


    不提私心,只她和沈家独女交好,那就只有好处没坏处,进门就笑吟吟道:“沈姑娘,你忙不忙?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是有点打扰。”沈宝惜放下手中毛笔,“有事?”


    何萍儿有注意到桌案上的一堆堆账本,此时沈宝惜面前也摆着一本翻开的,旁边还有另一本账和算珠。


    她心情格外复杂,此时坐在书案后的沈宝惜就和她是父兄一般,看起来就特别能干强势。


    “你去灵山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沈宝惜扬眉:“你是我的谁?”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当时走得急,也是去办正事,不是单纯的为了见未婚夫。”


    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为了男人不干正事的女子。


    落在何萍儿眼中,沈宝惜这番话就是在解释,她心情更好了:“若是你能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还想让你帮忙带点东西给我夫君呢。”


    说到“夫君”时,两个字从舌尖滚了几滚,带着股缠缠绵绵的情意。


    在沈宝惜面前这种语气,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在炫耀,沈宝惜并没有被刺到,只揉了揉眉心:“我在忙正事,原本不想见你,但……咱俩好过几年,曾经我是真心希望你能遇得良人,之所以请你进门,是因为我在灵山府碰见了你夫君。”


    何萍儿很喜欢她口中的“你夫君”三个字。


    曾经沈宝惜对谢承志有多上心,她都看在眼中。实话说,即便是她已经嫁给了谢承志,沈宝惜也另外有了未婚夫,她也不觉得沈宝惜是真的放下了曾经的心上人。


    若是沈宝惜回头,谢承志很可能会后悔娶她,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沈宝惜能坦然说出“你夫君”仨字,多半是真的放弃了谢承志。


    “哦?他有话带给我?”


    沈宝惜叹气:“一句都没有提起你,我想说的是,除了你夫君之外,我还看见了另外一个熟人,前些日子白姑娘上门,让我安排马车送她去灵山府,彼时她言语之间很不客气,好像我必须要帮忙似的,我没答应……”


    她话还没说完,何萍儿就尖声问:“她去了?”


    过于意外和愤怒,她嗓音突然拔高,特别刺耳朵。


    沈宝惜掏了掏耳朵:“去了。”


    何萍儿:“……”


    她今日过来,就是想问谢承志的近况,原以为夫君专心读书,可能没空出书院,两人连面都没见上,兴许见着面了也是白跑一趟,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她脸色当场就阴沉下来。


    “贱人!”


    沈宝惜瞅了她一眼。


    何萍儿立即收敛,缓和了面色:“姓白的不要脸,明明夫君都已经是有妇之夫,她还不放弃,居然还追了几百里……”


    一想到年轻男女单独相处,何萍儿心情就很不好,总怀疑二人已经背着自己在一起了。


    沈宝惜摆摆手:“我还忙着呢,你回吧。”


    何萍儿只好告辞离开,临出门时,听到书案后的女子嘀咕:“这种事,一个巴掌又拍不响。”


    是啊,若只是白紫烟单方面有这种想法,凭着谢承志原先在城里应付那么多女子的本事,若是不喜欢干妹妹,有的是办法拒绝白紫烟的亲近。


    她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强撑着走出了脂粉铺子,上了马车后才哭了。


    哭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来一趟也没买东西,无论如何,沈宝惜告诉她这件事也是帮了她的忙,投桃报李,便吩咐丫鬟去拿些脂粉。


    丫鬟跑了一趟,空着手回来的。


    “您最爱的那几样都卖空了。”


    闻言,何萍儿有些恍惚,她除了盯着谢承志,等着谢承志回来,再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而沈宝惜不一样,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当然了,她知道自己没有沈宝惜的本事,也没有一个好爹替自己兜底,做生意的事,她只是想一想就行,绝对不敢真的动手。


    话说回来,谢承志年轻有为,即便今年不中举人,三年后也必中,中举后不往上考就可捐官,到时他是官身,她就是官夫人。


    官夫人做生意……要笑死人了。


    不光她自己名声有损,谢承志也会被同僚耻笑。


    沈宝惜这般胆大妄为,是对裴清策无情无义,不愿意为夫君的前程考虑。也因为裴清策出身寒微,即便心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罢了。


    想也知道,两人结为夫妻后,哪怕裴清策碍于沈家对自己有恩不敢对妻子做生意之事有异议,等他爬到了高处,定然会与妻子翻脸,夫妻俩同床异梦是必然。


    何萍儿想到曾经的姐妹情分,想去劝几句,又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而且,沈大海这个当爹的都不管,哪里轮得到她来操心?


    说句难听的,凭着沈大海对女儿的疼爱,即便沈宝惜被休回了娘家,除了名声差点,日子照样能过得随心所欲。


    *


    沈宝惜又忙了一个时辰,正准备出去走走,就听说外头来了外地的客商想要见她。


    一般提出见东家亲自面谈生意的客商,要的货物都不少,至少也是二百两货款以上。


    没有这个数,掌柜的会把人拦下。


    银子上门,没有往外推拒的道理,沈宝惜让人将其请了进来。


    来人是一对母亲。


    自称来自灵山府姚家。


    沈宝惜才从灵山府回来,也听说过几个有名的大户,再看面前母子的装扮,应该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姚家。


    姚家是姚太太当家,六年前姚东家离世,只留下了一子一女,母子俩险些被其他几房拆吃入腹,好在姚东家留下了三个忠心的管事,又有姚太太当机立断分家,强势地将其他几房撵走,之后又明争暗斗许久,弄得一个小叔子断了腿,一个小叔子丢了命,关于姚家的这场争斗才渐渐落幕。


    沈宝惜很佩服这种能干的女子,让人送了茶水点心。


    六年前的姚公子十三岁,今年十九,身形壮硕,眉目俊郎,浑身肌肉结实,不像是商人,像是个练武的。


    “今日我来是想和沈姑娘谈一谈这脂粉铺子的生意,还有风华楼。”


    沈宝惜点点头:“姚太太想怎么谈呢?”


    “不知沈姑娘可有意开分号?”姚太太话问出口,又补充,“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林东家。”


    沈宝惜点点头:“林东家要帮我?”


    “是。”林东家不到四十岁,性子爽利,笑吟吟道:“应该说,咱们是互惠互利。人的精力有限,沈姑娘想将风华楼做大也有心无力,灵山府不比淮安府小,因为有读书


    人,生意还更好做。”


    这倒是真的。


    不说大户人家不会亏了读书人的衣食住行,就是穷人家出了个读书人,那也是举全族之力供养。种地的一身衣裳穿好几年,读书人却不会穿那带补丁的衣裳。


    沈宝惜来了兴致。


    若是不用自己管,还能有一笔进账,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就开分号的事情谈了一下午,都有意和对方交好,越聊越投机。沈宝惜更是让人在自家的酒楼里准备了一桌席面请二人一起用晚膳。


    林东家并未拒绝,立即道谢:“多谢沈姑娘招待,他日沈姑娘再到灵山府,一定要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儿子,“我儿和沈姑娘年纪相仿,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应该会有话说。沈姑娘若有吩咐,千万别客气,尽管使唤就是。”


    沈宝惜微愣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年轻的未婚男女没有定亲,又不是兄妹或者感情好的表兄妹,一般不会理所当然地使唤对方。


    林东家没有多说,沈宝惜也懒得多问,只当是母子俩说的客气话。


    到了酒楼之中,沈大海也在,刚刚送走了客商,见女儿有客,也一起过来招待。


    两边人互相吹捧,一时间相处和乐,席间,沈宝惜和林东家初步达成了一致。


    姚家出铺子,保证风华楼正常开张不被人找麻烦,沈家出货物和人手,盈利一九分。


    姚家得一!


    林东家很看得开,也说了实话:“我们母子其实不擅长做生意,那铺子的租金虽然不少,但不一定能遇上厚道的租客,开了风华楼,赚到的银子肯定比租金要多。”


    第49章 见面,醉酒沈宝惜以为母子俩跑这……


    沈宝惜以为母子俩跑这么远来,兴许会多争取一下。


    父女俩试探着提出一九,就是想等着母子俩还价的,两人的底线是二八,当然了,姚家想要多拿,必然就得多付出。


    没想到二人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沈宝惜才去灵山府三日,虽然也想过在那边开分号,但她不可能常年来往两地之间,一年能去几趟就不错了。


    如果有个当地的大户帮着管,她完全可以不用费心思。


    听了林东家这话,父女二人面面相觑。


    林东家苦笑:“不瞒二位,我儿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呢,也是多亏了底下的人才能走到今日,但人心易变……”


    那三位忠心的管事在男人离世后,近两年渐渐移了性情,已经有两位在欺上瞒下,剩下的那位虽然没有贪墨,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林东家念及着他们当年的维护之情,即便是翻脸,也不好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如今只想守成,保住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基业,若是能在保住基业之余多少赚点银子供母子俩花销,不至于坐吃山空,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希望儿子能娶一个能干的媳妇,或者是生两个会做生意的孙子,若孙子也是个老实头子,她还年轻,等着重孙子长大也行。


    沈宝惜没想到母子二人的处境是这样的,不过,林东家今日说这些话,如果不是故意卖惨,那她就真的不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生意人无论何时都不能漏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短处。


    生意谈定,让沈宝惜主动退让也是不可能的,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个月后我带着人来。”


    林东家欢喜,也没有被喜悦冲昏头:“沈姑娘,口说无凭,咱们签订契书。”


    沈大海找来了管事送笔墨纸砚,契书写完,林东家乐呵呵道:“我有打听过风华楼的生意,所以才跑了这一趟,算起来,是我们母子占了沈家的便宜。沈姑娘放心,姚家在灵山府还有几分脸面,日后灵山府的风华楼只要不坑蒙拐骗,绝对不会惹上任何麻烦。”


    母子俩翌日就启程,回城去准备开张之事。


    沈宝惜这边也在准备,忙碌起来,日子过得很快。等裴清策找上门,才想起来他说过自己要回城。


    “何时到的?”


    裴清策打量她:“你怎么回来还瘦了点?”


    沈宝惜讶然:“有吗?没感觉呢。”


    实际上衣裳确实比之前宽松了两寸。


    不过,天越来越热,瘦点是正常的。身边有人照顾的好处就是,无论多忙,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面前,而且是荤素搭配,还色香味俱全。


    有沈大海夫妻盯着,沈宝惜一日三餐休想少吃任何一顿。


    裴清策好奇问:“我回来时,看到灵山府挂了风华楼的牌子,姚家也传出消息说,他们名下铺子里卖的东西和沈家铺子里的一模一样,那是风华楼的分号?”


    若没有私底下商谈过,姚家这番作为,就有欺骗之嫌。


    既是骗客人,也是占沈家的便宜。


    “有这件事。”沈宝惜带着他去酒楼,“你一个人回来的?”


    裴清策摇头:“还有谢承志。”


    沈宝惜一脸意外:“他会主动回来?”


    裴清策看了她一眼:“你对他倒是了解。”


    这话有点酸溜溜的,沈宝惜听了之后,虽不觉得自己那话有问题,但还是有点心虚。


    “他看似清高,实则无利不起早,不是个好东西。”


    裴清策乐了,是这种了解就行。


    “他接到了家书,好像是被妻子给威胁了一番,回来的路上还跟我抱怨妻子不懂事来着。”


    沈宝惜冷哼了一声:“活该!”又好奇:“他那个干妹妹有一起回来吗?”


    “有。”裴清策面色一言难尽,“他想来跟我挤马车,就是碍着男女有别,我不愿意和他挤,他还不高兴了。”


    闻言,沈宝惜脸色和他差不多:“既然是兄妹,同行,为何不多找一架马车?”


    裴清策想了想:“他只有一架马车,上一次的家书不只是给了他,好像还给了他身边的管事,那之后他衣食住行有人打理,手头就没有银子了。”


    哦吼,原来何萍儿这么有办法,直接断了他的银子。


    “说说我吧。”裴清策靠近了她几分,“有没有看我留给你的画?”


    沈宝惜颔首:“画得很好,你多费心了。”


    裴清策变戏法一般又从马车里掏出了一幅画:“看看!”


    沈宝惜伸手接过:“你都没见我,还能画得出来?”


    她顺手打开了画卷。


    画中女子坐在船上,穿梭在荷花丛中,眉眼比荷花还要娇艳,额中有朵小荷花,宛如荷花仙。


    裴清策看着她的脸:“当然,你是我未婚妻,是我身边最亲近的女子,我一闭上眼,心中就能描摹出你的模样。惜儿……我可以叫你惜儿么?”


    沈宝惜看着画中自己,心中很是羞涩,也知他不满足于两人那随时可解的婚约,想要更进一步,于是抬眼看他:“下半年你若是考中乡试,怎么打算?”


    以前没问过,类似的言语也只说裴清策去京城时就是两人解除婚约之时。


    但裴清策这模样,明显是不想解除婚约了。


    “你想去就去,若不想去,我就独自一人去京城。”裴清策冲动之下,握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细腻的触感入手,他真的很想就此一辈子都再也不松开,而且心中生出了贪欲,总觉得不够,他很想将面前女子揽入怀中,永远都不放开。


    沈宝惜没有抽回自己的手:“那……我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我的爹娘。”


    裴清策秒懂,立即道:“他们也是我的爹娘。身为儿女,本就该尽孝在双亲膝前,若你愿意,无论我们去哪儿,都把他们带上。”


    “也不知道我爹愿不愿意走?”沈宝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沈大海是愿意离开的,她之前就已经试探过了。


    裴清策急忙保证:“我会说服他们!若说服不了,你在此等我,我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


    回来做个地方官。


    新科进士是从举人之中千里挑一,前几名都会留京入翰林院,有关系的多半就做京官了,若是愿意回那些小地方做个县令,考中后很快就能赴任。


    沈宝惜心情复杂,这也算是为了她放弃了前程:“你不会后悔吗?我不希望你等到他日回首过往时,后悔自己对我的那些付出。”


    “不会。”裴清策沉声道:“任何时候,我


    都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绝不会怪罪他人。回来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沈宝惜心情很好,但又多了一份沉重。


    裴清策身世复杂,之前她没有想真正嫁给他,自然无所谓顾胜怎么想她,她做好了随时抽身离去的准备。


    可如今,她不得不考虑这些。


    裴清策看出了她的心事:“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靠近你就好,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所有的难处都由我来解决。我爹那边……上个月又多了一个美人,那贺家姑娘最近正害喜呢。”


    沈宝惜一脸惊讶:“你是昨天才回来的!”


    裴清策挑眉:“他总想插手我的事……知己知彼,我才好应对。”


    这话几乎是承认他有在知府后衙放上自己的眼线。


    一般人可不敢收买后衙的人,一经发现,那可就是窥视官员行踪,按律是要入罪的。


    但裴清策没有这个顾虑,顾大人虽然不认他,也对他有诸多的不满,却不会把亲儿子关到大牢里去。


    *


    裴清策回了城,自然要带着礼物去沈家拜访。


    沈大海不知道女儿和未来女婿之间那些心境上的变化,看到女婿回归,心情特别好,让人准备了午膳,非要和女婿喝上一杯。


    翁婿二人一起吃酒,沈大海原本是想灌醉了女婿,打探一下女婿在灵山府有没有做对不起女儿的事。


    喝到后来,他眼神都迷蒙了,女婿才倒下。


    “清策,你有没有去花楼?”


    沈宝惜得知两人拼酒,特意赶过来阻止,刚到门口就看到沈大海醉醺醺的用手撑着桌子,歪着头去看趴在桌上女婿的脸。


    她顿在了门口。


    喝醉了酒的人反应有些迟钝,对周遭环境的变化也不敏感,沈大海不知道她来了,见女婿不回答,还伸手推了推。


    “没!”裴清策动也不动,喝了酒的他脸颊红润,嘴唇也特别红,整张脸愈发俊俏逼人,闭着眼睛喃喃:“我要读书,要考举人,要娶……惜儿……”


    沈大海满意了,乐得哈哈大笑,又因为大笑站不稳,身子晃了晃。


    边上随从急忙扶住了他。


    沈宝惜好笑:“扶我爹回去歇着。”


    沈大海摇摇晃晃被扶走,沈宝惜正准备让人来扶裴清策,就见他睁开了眼睛,虽然浑身酒气,脸颊红润,但眼神清明,不难看出,他有几分醉意,却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见状,沈宝惜笑出了声:“你都骗过我爹了,为何不连我一起骗?”


    醉话是心里话,可他没醉,就很有可能说假话。


    裴清策晃了晃起身,身子差点摔倒,沈宝惜下意识伸手一扶,他顺势就靠了过来,头靠在她的肩上:“我不想……骗你,没醉就是没醉。”


    沈宝惜有些不习惯二人之间的亲近,却也不觉得难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没醉呢。”


    “你永远都不必担心我会骗你。”裴清策看着她挺翘的睫毛,“我爹……害苦了我,小时候我就发过誓,如果我有孩子,绝对不会让他沦落到和我一样的处境。”


    第50章 吵架裴清策过往十几年,就因为亲……


    裴清策过往十几年,就因为亲爹高攀了尚书的女儿,碍于岳家权势,对他这个亲儿子不闻不问。


    他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现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沈宝惜原本是要推开他的,听他说起曾经,心中便添了几分怜惜,推开他的手变成了拍他的肩膀。


    裴清策感觉到她在安慰自己,借着酒劲将人揽得更紧了几分。


    沈宝惜:“……”


    裴清策知道分寸,很快就放开了怀中的人,身子晃了晃后,老老实实跟着下人去歇息了。


    沈大海对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知道未来女婿回来只能待三天,酒醒后立刻就开始给未来女婿准备行李。


    *


    谢承志先回了城里。


    家书上让他将所谓的干妹妹带回去,原本是想将白紫烟送回白家,一来白紫烟不愿意,二来,妻子让他把人接回来,若是没有看到人,说不定还要闹。


    于是,谢承志带着白紫烟去了成亲后租住的院子。


    何萍儿对婆婆生出了诸多不满,平时是眼不见心不烦,虽然婆媳之间不怎么见面,但她也没有虐待人,而是特意吩咐了管事照顾婆婆的衣食起居。


    谢母进城住了这么久,看着没什么精神,人却胖了几分。


    看见儿子,她心情特别好,几乎是飞奔而去。


    “承志,你回来了?”


    谢承志看到母亲精神头不错,比原先还圆润了些,原本对妻子很不满的他,怨气瞬间就削减了几分。


    何萍儿许久不见夫君,心中也很是想念,得到消息后急匆匆去了门口,隔着老远,看到母子俩执手相看泪眼,脚下顿了顿,缓步上前,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夫君,饿不饿?是先洗漱还是先吃东西?”


    谢承志先看到了母亲,再看向妻子的眼神就格外温柔:“刚吃了干粮,不太饿,先洗漱吧。”


    “去准备。”何萍儿立即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


    她的目光落到了低着头的白紫烟身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夫妻久别重逢,她不想当着谢承志的面撒泼。


    “走吧,别站在门口了。”


    一行人往里走,何萍儿见谢承志只顾着跟亲娘说话,完全不理她,又见婆婆眼里心里只有儿子和干女儿,三人凑一堆有说有笑,完全拿她当外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何萍儿嘴角一撇,露出一抹讥讽的模样:“我从来都不知道白姑娘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一个人从城里去灵山府。哦,对了,之前我让白姑娘拿银子去退亲,亲事退了吗?”


    白紫烟人是回来了,心却一直提着,一是害怕何萍儿不依不饶,二是害怕家中双亲悄悄给她定了亲。


    她希望自己和谢承志永永远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再回村里。


    可何萍儿这个泼辣霸道的女人,非要逼她回来。


    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一次回家而落入泥潭再也翻不得身,那都是被何萍儿给害的!


    白紫烟苦笑:“那会儿亲事还没定,用不着退亲,不过,现在不一定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白家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但就凭着我养父母那贪财的性子,估计……”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谢承志:“承志哥,我可能已经是刘屠户未过门的媳妇了。”


    谢承志皱了皱眉,他最看不惯这种盲婚哑嫁,尤其白家根本没拿女儿当人,给闺女定亲只看聘礼……他心中有几分侠义心肠,也不忍心看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嫁一个老鳏夫,沉声道:“你放心,如果白家敢私底下给你定亲事,我一定想法子帮你退了。”


    他知道当着妻子的面不宜说这些,但这是他为人处事的态度,白紫烟被定给老鳏夫一事,他管定了!


    故意在此时说,就是想让妻子知道他的打算。


    白紫烟心中一喜。


    何萍儿脸色格外难看。


    谢承志偷瞄了一眼妻子的神情:“紫烟在白家长大,但她不是白家的女儿。萍儿,你心地善良,肯定也见不得白家如此糟践人,对不对?”


    “谁说我善良了?”何萍儿呵呵,“我只是一个霸道的恶妇,只想把你捏在手心不放,其他的人和事,我也管不着。”


    谢承志被噎了下,强笑道:“别开玩笑。”


    何萍儿和夫君久别重逢,原本不想多事,可婆婆一心念着干女儿,男人回来后屁。股都还没坐下,就已经要摆明车马帮所谓的干妹妹退亲,她实在是忍不住:“夫君觉得这是玩笑话?原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你娘说的,她跟我这个儿媳妇一点都不亲,感觉我不够贴心,尤其喜欢你的干妹妹,她们母女坐一起,特别有话聊……若不是偶然知道了她们母女俩凑在一起说的话,还不知道婆婆对我这个亲儿媳妇有这么大的怨气。”


    这就是在告状了。


    而且是当着婆婆的面就告她的状。


    谢母也没想到自己私底下和干女儿说的那些话会传到儿媳妇的耳中,此时当面被戳穿,她脸色涨红,一时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我……我……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话,赶话说到了那里,其实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就是话赶话赶出来


    的言语,才是真心的话。“何萍儿似笑非笑,“我伺候婆婆虽然没有亲力亲为,也算是尽心尽力,而且我每天才喝一盅燕窝,母亲却每天两盅。我这个人呢,亏就亏在不会说好听话,这都掏心掏肺了,愣是没得一句好,还被埋怨得不行。夫君,此次你回来,还是想法子将母亲安顿了吧,省得她老人家跟着我这个儿媳妇一起住,弄得天天都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谢母再不知好歹,也知道跟着儿媳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回到村里,即便不用去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自己吃的菜总要种啊。


    不说有没有钱买,村里想买菜也没那么方便。


    最重要的是,整个谢家的人都知道她跟着儿媳妇进城享福了,若是又灰溜溜回村,别人当面不说,背地里也要笑死了。


    她是秀才的娘,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萍儿,我我……我……我那些话是无心的,不是真的对你不满。”


    何萍儿冷笑:“我又不是听不懂话的人……”


    “行了。”谢承志看不得母亲低三下四求一个晚辈,“我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差给你跪下来了,你还要怎样?”


    何萍儿:“……”


    她真的感觉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不要怎样,想方设法都暖不热的心,我不白费那力气了。”她摆了摆手,“把你娘带走,不管你把她安顿在哪儿,别把人放在我这儿。你去外头读书是辛苦,但我也不是活该帮你照看亲娘的,花钱费力还没得个好,我何家女儿没那么贱。”


    “你说到哪里去了?”谢承志人还没坐下来呢,就先要帮婆媳俩断官司,心里特别烦躁,“说吧,你找我回来有何事?之前你还让人断了我的银钱,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吗?”


    他越想越怒,早已把妻子帮他照顾老娘的感激抛到了脑后,“我谢承志落魄只是暂时的,而且我即便是手头无银,也不是非得问你拿银子,只要你今天说一句以后都不会再供我的花销,我就不会再问你拿一个子儿。”


    何萍儿面色微变。


    她能够拿捏自家男人的地方,也只有银子而已。


    不过,她知道谢承志这话没有乱说,凭着他的才华和名声,只要放出话,城里多的是富商愿意资助。


    她今日要是与谢承志和离,不出五日,谢承志就能再定下一个家世容貌都不输于她的女子。


    谢承志看她知道收敛了,才继续冷声道:“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入门做媳妇,就没几个不被婆婆立规矩的,我娘在你面前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也不会指责你的错处,更没有没事找事,你可倒好,丝毫不知足,,身为晚辈却对我娘挑三拣四,连我娘私底下说的私房话也要拿出来计较……”


    何萍儿都愿意服软了,奈何谢承志不依不饶,一副说教的语气,她已经退了一步,不计较婆婆说的那些话,可谢承志反过来还要让她听婆婆的话,分明是得寸进尺。


    “我不该计较吗?”她越想越气,特别想骂人,脱口道:“哪怕就是家里养条狗,养久了也知道对我摇尾巴,知道主子是谁,知道护着主子。可你娘呢?她满脑子只有那个干女儿,总觉得你没有和她的干女儿终成眷属是遗憾,认为我除了家境优渥就配不上你……你好了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几千年来都不出世的奇才呢。我呸!别说你还只是秀才,就算是你真的金榜题名被皇上钦点为状元,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状元三年就有一位,遇上恩科还有更多,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谢承志放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也就是他不对女人动手,否则,真的要一巴掌扇在何萍儿的脸上。


    “我懒得跟你说,你个疯子。”


    他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娘,儿子不孝,娶了这种儿媳妇过门,让您老受委屈了。咱们回乡下住,人穷志不穷,我还就不信了,不靠你何家,我会一辈子都考不中!今年不行就三年以后,三年不中,我还有几十年!早晚总会中!”


    何萍儿心里一慌。


    眼看母子俩真的往外走,何萍儿刚刚才被骂疯子,心里也有气,挽留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